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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6:调虎离山(中)

    郭忆尘几乎是贪婪地将几章薄薄的信纸看完,青灰的脸色染上丝丝哀伤和迷惘……

    若真相真的像是信上所写,自己这么多年来的怨恨是为哪般?自以为为父报仇,却没想到伤害的恰恰是自己的亲生父亲……不!不对,就算是这样,他也不想要后悔。

    毕竟,自己的生母的确是死在叶长空手上。那个女人拖着残破的身体渡过飞升劫,诞下子嗣,等待她的却不是良人的温声软语,而是冰冷无情的一掌杀招!叶长空若真是爱着自己的母亲,为何会这般绝情决意?当年既然选择了天佛宗和自己身为佛修的矜持,那就痛痛快快给他母亲一条生路,就算她和元正有了什么,就算不能祝福,那也可以转身啊……

    元正,这个他以为是生父的男人,给自己的信中充满了对稚儿的担忧,也告诉郭忆尘自己的小心思。正如司寇炎说的,元正的确是将叶长空当成自己的偶像,一生追寻的背影,甚至是超越信仰的存在。可惜,得知叶长空对郭忆尘母亲的所作所为,他也义愤填膺。

    但为了自己信仰之人的名声好,也为了给他留下一丝血脉,元正选择亲自照顾郭忆尘母子,想着等她身体好一些,便将她交托给司寇炎保护。司寇炎虽然为人不着调了些,但责任心很重,说到的事情一定会做到。而且司寇炎的实力比元正强,也能给予他们母子更多保护……

    只可惜,人算不如天算,哪里晓得郭忆尘母亲身体刚刚缓和一些,叶长空就像是一尊魔神一样降临,面色凝重,不问曾经的爱人现今过得如何,也不问怀中稚儿,张口就说要亲自逮捕违背佛修戒律的元正,交与戒律院惩戒!

    说是惩戒。但是哪个佛修进入戒律院还能完好无损地出来?元正直觉就认为叶长空误会什么,正想开口请求叶长空给他解释的时间,却见郭忆尘母亲突然发难。

    用当初叶长空赠予她定情的神剑一剑穿胸,直接重伤对方。而接下来的事情就像是脱缰的野马一样,完全失去了控制,也给当事人留下一辈子都不能磨灭的痛苦。叶长空没想到自己爱人会这么做,硬生生受了一剑,自己也右手成掌直接击碎对方的神魂。

    等一切尘埃落定,叶长空重伤,郭忆尘母亲直接亡故。而作为酱油党的元正则被叶长空抓了回去。将戒律院所有酷刑都尝试了一遍。写到这一段。元正只是轻描淡写地一笔带过。但参观过戒律院的惩戒所的郭忆尘却不能没有任何感触……

    他经历了所有酷刑之后还能活着被司寇炎带走,当真是幸运之至,估计也是戒律院有史以来的第一人吧?郭忆尘将信纸收回信封,敛起自己的表情。双目无神,好像失去了焦距一般。

    从元正最后所写来看,叶长空到最后也不知道事情的真相,竟然以为自己的亲子是元正的,每次看到他都是一副苦大仇深的模样。元正本想将这个真相隐瞒一段时间,让叶长空痛苦,让他为那个被他抛弃又亲自杀掉的女人忏悔,但事情演变到最后,元正变卦了。

    他突然想起一个细节。郭忆尘似乎在出生之后就被人做了手脚,叶长空完全感觉不到对方的血脉气息。也就是说,只要他不将这个秘密说出来,就没人会知道郭忆尘的生父是谁。

    元正脑筋一动,突然觉得让叶长空日日面对自己“情敌的儿子”。同时这个孩子又是爱人的儿子……应该是一个非好的惩罚。因为他每看到郭忆尘一次,就会懊悔痛苦一分。是叶长空亲自杀了自己爱人,让爱人的孩子没了父亲……呵呵,多么虐心。

    信纸结尾,是元正对郭忆尘的道歉,他不奢求郭忆尘会原谅他这个卑鄙的隐瞒者,却希望郭忆尘别对叶长空怀有太多的不满和恨意。他说叶长空其实也背负的了常人难以想象的压力,佛修的式微,玄修方面屡屡出招,林云晟手段很辣铲除异己,神界并没有表面上那么平静。

    而作为佛修的精神领袖,叶长空要担负的不仅仅是自己的性命,也不仅仅是天佛宗的荣辱,还有整个佛修的未来。元正不知道当年叶长空为何选择了放手,但绝对不是出于他的本意。

    一个人的实力也许不能挽回什么,但是他存在的精神力量却能给人无形的鼓励,就好像黑夜之中的明灯,指明了方向。郭忆尘无力地笑了笑,元正到死还是将叶长空当成自己的信仰。

    当年的神界局势的确如元正所言,佛修的处境很微妙,林云晟各种手段齐出,神界人心惶惶,而这个时候叶长空的横空出世,的确像是一记强心剂,给众多佛修带来希望。

    当时比叶长空实力强的佛修很多,但却没人能像他那样有个人魅力和凝聚他人的能力……林云晟踢到了铁板,势如破竹的打压遭到了阻挠。几次交手下来,叶长空稳扎稳打,渐渐站稳了脚步,让自己和林云晟的争斗从打压变成拉锯战,佛修得以喘息。

    经过多年的发展,佛修势力早已不同往日。正因为这个,佛修至尊叶长空转世,只是在佛修中央掀起一丝波澜,却没有造成非常大的震动……因为他们已经不需要这个严厉而刻板狠辣的戒律首座,他的存在碍了太多人的利益。修炼除了为长生,也是为了享受更好的物质和精神资源,但是叶长空不近人情地守着那些清规戒律,谁都受不了。

    若非如此,叶长空转世之后,自己哪里能这么轻易就策反天佛宗众多佛修?他们都被叶长空的手段震慑怕了,甚至恨不得这个人消失得越干净越好。除了宗门内的心腹,谁都希望这个佛修至尊一辈子都别再回来了……这些事情,郭忆尘非常清楚。

    尽管是这样,郭忆尘还是不能接受……自己恨了这么多年的人,竟然就是自己生父。

    “我需要一些时间冷静一下头脑……将这些事情好好整理一番……”郭忆尘仿佛一夜之间真正长大了,那双古井不波的眸子像极了冷情冷性的叶长空,“我有个疑问,你为何一定要告诉我这些事情?因为你也和主人……林云晟不对盘?”

    虽然没有全然相信,但内心已经有了隔阂,郭忆尘改了口风,这是他有生以来第一次喊林云晟的名字。司寇炎点点头,“其实你也别感谢我,我这么做,全然只是为了自己好,策反你,林云晟就能少一个助手,顺便还能气一气他,我也完成故友交托……仅此而已。”

    郭忆尘苦涩地扯了扯嘴角,说道,“若是这样的话,你恐怕要失望了。在你看来,我不过是林云晟手里头的一把刀,也只是一个给他闲暇解闷的玩具罢了。我已经反手捅了叶长空一刀,所剩的价值也不是很多,不过是一个食之无味弃之可惜的鸡肋而已。”

    哪怕郭忆尘背叛,恐怕林云晟也不会有任何波澜,顶多在他的必杀名单上多一个名字。

    “不,若是别人策反你,也许效果只是这样,但若是我的话……他一定会气得跳脚。林云晟这个家伙,最恨的就是亲近之人的背叛了……哪怕我早在很久很久之前就和他没有一丝干系。”司寇炎说完这些,似是感慨地看了眼对方,“其实小容容一直很想看一看你……”

    “啊?”郭忆尘不理解,谁是小容容?她想要看自己做什么?

    “别误会,她只是想要看一看自己孙子长什么样子罢了……”司寇炎双手拢在袖子里,面上带着淡淡的宠溺,“林云晟难道没有告诉你,你的生父……那个高高在上的死秃驴叶长空,他自降身份转世投胎成我的儿子了?照此推测,你自然是我的妻子,小容容的孙子……”

    郭忆尘:“……”叶长空,竟然会转世成……司寇炎的儿子?郭忆尘整个人都石化了。

    司寇炎摇摇头,决定不和这个家伙继续谈论了,“以后的局势会更加麻烦,叶长空那个死秃驴鬼精着呢,他就算是转世了,也会将大部分事情算计好。你就不用担心他的安危,尽早想办法离开林云晟。与虎谋皮,你真是太大胆了……特别是你现在已经知道全部的真相,林云晟若是知道这一点,不会轻易放过你的。”

    “你的劝告我记下了。”郭忆尘现在面容平静,又说道,“既然你的妻子……想要看看我,我也过去一趟好了。顺便……问一下那个男人转世之后过得如何。”

    “我能让自己儿子吃亏?”司寇炎翻了个白眼,虽然他没有像疼小胖妞一样疼柳子煜,但也没有虐待他啊。依旧是好吃好喝地供着,对待老祖宗都没有这么殷勤。当然,仅限于对方还是柳子煜的时候……若是叶长空,哼哼哼,看他不将对方整得死去活来,生不如死!

    然而,当两人回去的时候,等待他们的却是另一番未曾想到的场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