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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雪尊者与云狂对视一眼,皆是叹息。

    晋君虽然是以秘法突破化神,但一身神通当真不容小觑。

    看来大晋并国之事,再无任何人可以阻止了...

    又过去三日,临水城中几乎聚齐了十一国所有宗门,合计数百之多。

    临水城上空搭建着一个悬空玉台,玉台四面有四层高台席位,坐了数十万修士。

    此次被晋君勒令归附的十一国之中,有三个中级修真国,余下八个则是下级修真国。

    最下层席位之上,坐着越、宋、郑、魏等下级修真国的修士。

    第二层之上,坐着匈国、吴国、荒国这三个中级修真国的修士。

    第三层之上,坐着三团光影,各个透露着化神气息,正是晋君、雪尊者、云狂三人。

    第四层空着,一些消息灵通之辈都听说了,第四层是晋君为几名雨界大人物准备的...

    晋君强势出手,勒令十一国各宗门臣服,大多数宗门都迫于晋国淫威,不敢不从。

    唯有越国的宗门公然不臣服者最多,明眼人都知道,今日并国大会之上,晋君怕是会首当其冲向越国发难的。

    “老夫得到消息,晋君要将越国几个不臣服宗门血洗于临水城...哎,越国修士真是不识时务,竟敢跟化神修士作对,何苦来哉。”一名陈国的金丹修士叹息道,陈国位于越国之南,亦是一个下级修真国。

    “越国只是一个下级修真国,虽说国内有一名元婴修士及四转炼丹师坐镇,也无法抗衡化神之威。对我等下级修真国而言,化神修士乃是一国传说,杀元婴修士如按死飞虫轻松。越国怕是要灭了...”一名肖国修士低声道。肖国是一个下级修真国。位于大晋之北。

    “越国修士不识时务也不是第一天的事情了。当年火云宗景灼老祖突破元婴,回归越国,得到某个雨殿元婴神使的青睐。欲扶植景灼一统越国宗门,并令越国升级为中级修真国。但景灼直接拒绝了那名神使的好意。触怒那神使,令得越国至今无法升级为中级修真国...”一名郑国修士谈起往事。

    “说到越...你们看,越国的景灼老祖怎么没来,薛青大师也没有来...咦,越国七梅城席位上的那人...似乎有些眼熟...老夫好像在哪里见过...”一名参加过大晋剿妖的金丹修士狐疑地望向七梅席位,在那个地方,坐着一个白衣青年。撑着纸伞,身旁有几名美丽的女子环绕。

    金丹修士还未细细探究,天空之上忽然响起三道嘹亮的遁光呼啸声。

    嗤!嗤!嗤!

    在无数修士议论纷纷之时,三名老者忽而从遥远处腾空而来。降落在悬空玉台之上,向着数十万修士淡淡扫过目光,皆各有傲气,但望向第三层晋君方向之时,忽然抱拳而拜。神情恭敬之极。

    “匈国老祖许飞南、吴国老祖天机老人、荒国老祖王荒,参见晋君!我三人愿率匈、吴、荒三国宗门归附大晋!从今日起,我等便是晋君之属下,愿替晋君主持今日的并国大会!”

    晋君淡淡点了点头,并不惊讶三人的出现。并同意让三人主持今日并国大会。

    一瞬间,在座下级修真国的宗门纷纷大惊失色,只因认出了这三人身份!

    匈国老祖许飞南,那可是一个凶名在外的魔头。匈国本就是一个魔修之国,许飞南更是以残忍著称。他以元婴后期修为一统匈国,杀戮无数,人称‘乾坤屠’,乃是匈国百宗之主,他竟带领匈国归附了大晋!

    吴国老祖天机老人,擅长卜算之术,虽说只是元婴中期修为,却借助卜算之道结交过不少大修士的好友,此人在吴国之内几乎无人敢惹,他归附大晋,几乎代表整个吴国都要归附!

    荒国老祖王荒,亦是一名元婴后期的高手,一身炼体之术已修炼至银骨境巅峰,便是大修士都可一战!此人耗费数百年心血,方才一统荒国,如今竟舍国归附大晋,真是匪夷所思!

    毫无疑问,匈国、吴国、荒国三个中级修真国早已暗中归顺大晋,三名老祖之所以当众向晋君一拜称臣,只有一个理由,那便是向那些下级修真国施压!

    连他们这些中级修真国都归附了大晋,其他下级修真国谁敢不归附,便是不识时务!

    而不识时务的下场,便是死!

    许飞南、天机老人、王荒三人傲立悬空玉台,目光冷冷扫过数十万修士,强横的气势,令得一个个下级修真国修士噤若寒蝉。

    三人之中,许飞南负着一柄黑色大剑,嘿嘿冷笑,一步向前迈出,继而环伺群雄言道,

    “并国大会,现在开始!我主晋君,宏图盖世,四方诸国,莫敢不从,许某钦佩不已。今我主有意邀请各国宗门道友加入大晋,共谋修真大道,不知诸位意下如何,可愿归附大晋?”

    许飞南冷声一问,没有太多场面话,直接开门见山点明意思,令得不少宗门修士低头叹息。

    连三个中级修真国都归顺了,他们这些下级修真国的修士怎敢不归附?

    但让他们立刻应下归附之事,却又有些不情不愿...一时间,不少宗门都还在犹豫不决,心存观望之心,想看看其他下级修真国如何决定,并没有立刻回答许飞南的提问。

    许飞南心中冷笑,明白这些下级修真国的宗门是想要观望了。

    他不再多言,没必要和这些人废话。这种情况下,只需要拿小部分人开刀,杀鸡儆猴,余者便会知道利害,不敢不从。

    许飞南眼中闪过凶光,目光朝越国宗门的席位扫去。

    大会之前,晋君已暗中授意,要拿越国立威。

    立威这种事情,需要杀戮不少人。当然不能脏了晋君的手,说不得还要他许飞南来杀人立威了!

    “听说越国有不少宗门,都对我主晋君心怀不满啊...火云宗。鬼雀宗,七梅城。太虚派,紫光宗...若许某没有记错,不愿臣服的宗门,应该是有这些了...哼!一群不识时务的东西,说不得要给你们一些教训!”

    嗤!

    许飞南骤然掐动剑诀,双目红芒一闪,周身戾气惊天。好似一个不可一世的凶魔!

    他身后的黑色巨剑冲天飞起,化作成百上千的剑影,凶煞的剑芒席卷千里长空!

    继而向着越国席位一指,黑色剑光如雨斩下。每一道剑光都足以灭杀融灵!

    数万剑光齐齐斩下,隐隐更有一种乾坤气势含在剑光中,令剑威势不可挡,便是元婴巅峰的老怪也未必能挡住这一击!

    “乾坤一剑!”这正是许飞南立刻赫赫凶名的最强一剑,不知有多少名宿老怪曾死于此剑之下!

    许飞南这忽然间的出手。惊到了无数人,无人料到许飞南会忽然暴起杀人,简直无视雨界借法,当真是一个残暴凶魔!

    他这一出手,无差别攻击越国宗门。根本是准备将此次参会的数万越国修士全部屠灭,鸡犬不留!

    虽说不少人都听说晋君要敲打越国,却不知会用如此直接的杀戮手段。

    这就是不臣服晋君的下场!不臣服,则死!好一个霸道的晋君!

    一个个修士噤若寒蝉,闭上双眼,不敢看越国修士的死状,亦不敢再观望,只求立刻归附大晋,保住性命,避免重蹈越国的覆辙。

    第三层席位上,雪尊者淡漠地闭上双眼,“不必看了,这许飞南已出手,此次前来临水城的越国修士无人可活,这一场杀戮之后,再无人敢不归附大晋了...”

    他话音刚落,忽然猛然睁开眼,不可置信地望向越国席位。

    云狂则豁然站起,同样满面震惊,但那惊讶之中还有微微一丝困惑,似认出了来人身份,又有些不确定。

    晋君眼露骇然之色,神情却渐渐阴鹜。

    至于那试图出手斩杀越国群修的许飞南,则直接愣在原地,根本无法相信眼前的一幕。

    却见那重重剑雨之下,忽然从越国席位中走出一名白衣青年,撑着一柄血伞,静静立在越国群修之前。

    他站在那里,无人知他是谁,无人能从他身上看到半点法力气息。

    越国群修本畏惧漫天剑光,但当白衣青年开口传音一句话之后,一个个越国宗门纷纷震撼大喜,竟再无一人畏惧许飞南,亦无一人逃离剑光攻击!

    那白衣青年望着漫天剑光,眼中只有化不开的寒芒。

    他撑着血色纸伞,立在重重剑雨之中,忽然一抖血伞,一圈圈淡红光环散开,漫天剑光竟一瞬间全都消失无踪!

    无人知,光环散去了何处!

    “洞天之宝!”无数修士纷纷惊呼,将血伞当成了传说中的洞天法宝。

    “不可能!许某的乾坤一剑便是大修士也未必能够挡住,你这是什么法宝,竟可直接收走许某的所有剑光!你,是谁!越国之中绝无你这号人物,你是想为越国出头、与大晋为敌吗!”

    许飞南刚想说几句狠话,但一对上白衣青年冷如寒冰的眼神,却没有来感到一股心惊肉跳之感。

    他一生杀人无数,戾气惊人,面对同级元婴,往往散出戾气便可乱敌心神。

    但面对眼前的白衣青年,许飞南一身戾气竟有失控之征兆,这只有一个解释...这白衣青年是比他更加凶残的魔头,杀戮过更多人,魔威比他更恐怖无数倍!

    “我偏偏想为越国出头,你待如何?”宁凡淡漠道,他就是那白衣青年。

    “你既然想替越国出头,许某便替晋君杀了你!”许飞南定了定心神,他绝不愿相信眼前的瘦弱青年会是一个比他更凶残的魔头。

    错觉!之前的戾气失控一定是错觉!

    至于宁凡收走他所有剑光的血伞,一定是某种洞天之宝,借助洞天之力收走了所有剑光!

    “此人绝非化神修士,甚至未必是元婴修士。雨界东南地区的元婴化神,许某大都听说过,其中绝无此人!”

    “此人之所以可收走我的剑光,靠的全是那血伞法宝。好一个洞天法宝!此宝固然神妙。但此人修为不高,却不足为惧。我若杀了此子,便可夺得血伞。亦是一桩美事!”

    许飞南一拍储物袋,再次取出十三柄明光耀眼的飞剑。每一柄都是婴级巅峰的品阶,且皆用荒兽之血开锋过,每一柄剑都散出凶戾的洪荒气息!

    “乾坤十三荒剑!”有人认出许飞南的法宝,大吃一惊,传闻许飞南曾凭这十三柄飞剑斩杀过数名大修士,实在不可小觑。

    齐齐祭起所有飞剑,许飞南接连施展出十三种不同的飞剑剑诀。令飞剑化出十三道剑影,每一道剑影之上都附有一头荒兽虚影。

    十三剑影朝宁凡激射而去,威力堪比大修士一击,错非化神修士。绝无人可挡住此术!

    许飞南已对宁凡杀机毕露,杀人夺宝之心昭然若揭!

    望着飞剑之上可怕的荒兽虚影,一个个下级修真国的修士惊惧不已。

    这就是许飞南的底牌神通么,一招法术足以灭杀成千上万的融灵,足以平定一国。错非化神修士,谁可与之争锋!

    “这白衣青年的血伞法宝不弱,但绝不可能是许飞南的对手,毕竟那许飞南可是名震一国的元婴老怪,更动用了乾坤十三荒剑...”一些修士坚信宁凡必败。但话音刚落,下一瞬,全部变成哑巴。

    在重重飞剑剑影斩下的一瞬,宁凡又随意地一抖血伞,收走了十三道飞剑兽影,依然是冷漠的表情。

    “不可能!你竟连老夫的十三荒剑都收走了!”许飞南震惊之余,更有一股浓浓地惧怕,那血伞的威力似乎远在他想象之上!

    宁凡却看也不看许飞南,只收了血伞,朝许飞南一指,一圈圈淡红色的灵轮光环散开,朝许飞南摄去,直接将许飞南凭空收入血伞之中。

    步步走上玉台,面无表情地向地面一抖血伞,一滩脓血被抖落一地,场面可怖之极。

    一瞬间,整个临水城陷入死寂之中。

    那脓血之中的气息,分明是许飞南的...许飞南被宁凡随手一伞化作脓血了,这怎么可能!

    “许,许,许...许飞南竟然死了!竟被此人一击瞬杀!这怎么可能,他可是名为乾坤屠的大魔头啊!”

    “此人是谁,究竟是谁,能杀许飞南,能持有如此可怕的血伞,绝不可能是无名之辈!”

    不知是谁先叫了一声,下一刻,所有修士望向宁凡的眼神,都好似看到鬼魅一般,带着深深的恐惧,揣测着宁凡的身份!

    “大胆!竟敢当着三位化神的面,在临水城肆意杀人,你想与大晋为敌么,你相与雨殿为敌么!”

    天机老人、王荒二人鼓起气势,朝宁凡齐齐冷喝。

    宁凡淡淡回头,只朝两人望了一眼,眼中寒芒一闪,天机老人与王荒立刻如遭重击,齐齐吐血连退百步,几欲跌倒在地,竟完全无法抗衡宁凡一个眼神!

    那是何等冷漠的眼神,仿佛只要他愿,便可将临水城化作血海魔渊!

    “此人...究竟是谁!”

    “是他!是当年那个虎狼之子!”晋君豁然站起,目光带着一丝不可置信。

    “真的是他!”云狂亦认出了宁凡,哈哈一笑,倒有些故人重逢的喜悦。

    “怎么是他!四十年前,他仅是一介融灵,如今的他...是什么修为!元婴么,还是突破化神了?!”雪尊者无法探明宁凡的境界。

    吴国的末等席位上,有一个三流修真家族亦参与了这次并国大会,是海宁宁家。

    宁家席位上,一袭青衫的宁青青望着宁凡的背影,怔怔有些出神,眼中有喜悦,亦有自伤,自语道,“是他...他就是当年出声救我的那名凡人少年...宁凡...”

    一个个越国宗门之所以不畏惧许飞南,正是因为宁凡的存在。

    他来了,就绝不会让大晋并国成功,无人可吞并越国!

    他来了,就算是晋君也无法与之抗衡!

    “本尊宁凡,忝为七梅城主,亦是越国修士。今日有我在。无人可吞越国!”

    宁凡声音不大,却有一股无法忽视的气势,震天动地!

    而他说出的话。更是让所有临水城修士一愣。

    宁凡?这个名字好耳熟,倒是和如此名震雨界的素衣侯一样...

    不过众人坚信。此宁凡非彼宁凡,眼前的白衣青年自称是七梅少主,自称是越国修士,出身于区区下级修真国,怎会是那传说中问虚无敌的素衣侯?二者绝不可能是同一人!

    “本君不管你是谁,也不管你来临水城有何目的。你杀了本君属下许飞南,并妄图阻本君并国大事。单就这两点,本君今日必杀你!天机,王荒,开启‘灭宝之阵’。擒下此人,死活不论!”

    “是!”

    天机老人与王荒各自取出一块阵盘,催动大阵。

    整个临水城忽然升起一重重阵光,阵光方一升起,整个临水城中所有虚宝之下的法宝全部被阵光封印。再无法催动!

    “这是凡虚下品大阵,灭宝之阵!阵光内的一切法宝,只要低于凡虚级品阶,便无法使用!有此阵在,纵然此人持有洞天血伞。也无法再仗着血伞杀人,不足为惧!”

    王荒冷笑,周身散发重重银光,如一个炮弹一般挥拳冲向宁凡。

    在王荒看来,宁凡瞬杀许飞南,仗的全是血伞之威。

    而宁凡之前一个眼神震伤他与天机,靠的定然是什么阴邪法术吧。毕竟王荒绝不相信,世上竟有人可凭一个眼神伤到元婴修士。

    他坚信,一旦封印血伞,并提防宁凡的‘阴邪法术’,宁凡便再也不足畏惧的。

    只是王荒并不知,血伞品阶之高,根本不是这灭宝大阵可以封印的。

    他更加不知,对宁凡而言,他区区银骨巅峰的肉身什么也不算。

    王荒拳芒化作璀璨的银色,一拳可震退大修士,他对自己的肉身自信满满,坚信自己可一拳灭杀宁凡。

    宁凡看也不看王荒,抬掌随手一拍,一股无法想象的巨力袭来,将王荒生生拍成一滩烂肉...

    死寂!整个临水城再次陷入一片死寂!

    这一次宁凡根本没有借助血伞法宝,仅仅随手一巴掌竟直接拍死了王荒!

    “此人的肉身究竟有多强,竟然可随手拍死王荒,难道此人是传说中的玉命境体修吗!”

    “玉命境!那可是堪比化神境界的存在啊!此子竟是与化神修士同级别的存在吗?!”

    一重重惊呼之声淹没了整个临水城。

    宁凡看也不看王荒的尸身,只是转过头望向天机老人,冷冷道,“天机,你可知我是谁?”

    “不、不知...老夫不认识你!”天机老人被宁凡一个目光扫中,浑身发抖。

    “你可以卜算卜算我是谁,看看你与我,是不是有一段血海深仇!”宁凡冷冷道。

    “卜算?”

    天机老人闻言,颤抖着双手,掐指一算,卜算着宁凡的身份。

    只是方一卜算与宁凡有关的天机,天机立刻连喷鲜血,已然重伤,境界几乎都要跌落!

    一瞬间,天机老人骇然失色,就算是化神修士他也可卜算一丝天机,但竟然无法推演宁凡的天机,这只有一个解释...宁凡的修为,甚至比化神更高!

    而从那惊鸿一瞥的天机之中,天机老人看到了宁凡经历的一幕幕血海杀戮。

    数百万、数千万的修士凶兽,化作白骨,丧命于宁凡的脚下!

    一个个金丹元婴,好似蝼蚁一般,被宁凡随手灭杀。

    一个个传说中的化神、炼虚,在宁凡手中一一丧命!

    宁凡竟然是如此级别的强者,而他的真实身份...竟然是雨界魔威最盛的素衣侯!

    天下无敌,赤天殿主,素衣一出,天下缟素!

    天机老人怎么也无法相信,眼前立着的白衣青年,便是可让无数炼虚闻风丧胆的素衣侯!

    这天机并无关键隐秘,是宁凡故意给天机老人看见的,否则天机老人绝对无法推演宁凡半分天机的。

    只看到了这一点天机,天机老人已几乎吓瘫在地上。

    从那天机之中,他更看到了他与宁凡的血海深仇!

    当年魔越之战。天道宗入侵越国,造成无数越国修士死伤,就连宁凡都险些丧命。

    天道宗入侵越国。是为了取宁凡性命,而宁凡的消息。是天机老人卖给天道宗的!

    “老夫当年一时糊涂,竟然得罪了...得罪了...”‘素衣侯’三个字,天机老人无论如何也不敢说出!

    就算他攀上大晋的大树,也绝对不是素衣侯的对手,与素衣侯结仇,唯有一死!

    嘭!

    天机老人忽然朝宁凡跪倒,面无土色。不住哀求。

    仓皇间,天机老人慌不择言,大说晋君坏话,只求讨好宁凡。

    这一幕。再次震撼了整个临水城的修士,就连晋君都开始面色铁青。

    天机老人刚刚究竟卜算到了什么东西,竟吓得直接跪倒...

    “放肆!你对天机做了什么!他为何向你跪倒,为何胡言乱语!”

    晋君大怒,隔着无数距离。抬手掐诀,朝宁凡发动法术。

    一重重黑色海浪骤然浮现长空,赫然竟是晋君的成名之术。霸术,十令!

    当年此术曾让宁凡吃了莫大苦头,如今么...

    “四十年过去了。你以为你还能镇压我么?碎!”

    宁凡抬手一指点下,一股无法想象的指力按在晋君胸口,令他立刻重伤濒死,一重重霸意海浪更是纷纷崩碎!

    晋君吐血而坠,重伤欲死,这一幕令无数临水城修士沉默!

    没有人会相信,只存在传说中的化神修士,竟被宁凡随手一指几乎灭杀!

    晋君好似死狗般匍匐在地上,仙脉尽碎,动弹不得。

    他不甘而惶恐地望着宁凡,骨子里都在颤抖。

    宁凡那一指太可怕了,纵然晋君再苦修千年万年,也绝对挡不下宁凡的随手一指!

    “你怎么会这么强!这不可能,我不信,我不信啊!!!天机,告诉我,他是谁,他究竟是谁!”

    “他是...”天机老人还未开口,长空之外忽然响起一个老者的怒喝之声。

    “大胆!本侯在此,岂容你这等狂魔滥杀无辜,破坏大晋并国之事!”

    一个巨大的银舟忽然驾临临水城,船头之上,立着一个威风凛凛的老者,散逸着问虚级别的气势,其强大的气息令空间都开始颤抖。

    “天、天呐!这是什么级别的老怪,竟凭气息便令空间颤抖...难道此人是传说中的炼虚老怪不成!”一些临水城修士惊呼道。

    “是武穆侯!是武宗宗主武穆侯!”雪尊者认出了武穆侯的身份。

    武穆侯享受着众人敬仰的目光,颇有几分自得。

    他对大晋并国并不关心,只是出来散心而已。

    他好歹来参加并国大会了,自然不可能眼睁睁看着晋君受伤的。

    虽说他根本看不起晋君,但面子功夫必须做好,名义之上,他参加了大会,有义务帮晋君维护大会治安。

    “小子,你是何人,竟敢在老夫面前伤人,不想活了?”武穆侯虚眯着眼,根本懒得看宁凡的容貌。

    在武穆侯看来,区区晋国并国大会,参会者大都是下级、中级修真国的蝼蚁,能有什么人值得他重视。

    “哦?武宗的武穆侯是么...你确定你要对我出手么!”宁凡冷笑望着武穆侯,一股惊天动地的煞气染红了数十万里的长空!

    武穆侯本是漫不经心的心情,但被这煞气一惊,立刻清醒过来,细细打量起宁凡。

    这不打量还好,一打量,武穆侯几乎吓尿了,恨不得扇自己两耳光。

    他刚刚做了什么事情?他竟然对一个最不能得罪的魔头放狠话了!

    武穆侯险些没有跌下银舟,他狼狈的举动,令无数修士目瞪口呆,而他之后的话,更是让无数修士瞠目结舌。

    “道、道友说笑了,老夫便是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得罪道友啊。呵呵,刚才老夫开个玩笑而已,道友千万不要与老夫计较。大晋并国之事,老夫根本不想插手...呃,那个...老夫有事,先走一步...”

    嗤!

    武穆侯一看情宁凡的容貌,竟然直接吓走了!

    “不可能!武穆侯乃是炼虚强者,为何会被此人吓走!我不信,这是假的,我不信!”晋君彻底吓趴了。

    此刻的他,根本不敢去想宁凡的身份。

    他无法想象,什么样的身份,什么样的凶名,竟然直接吓走武宗宗主!

    “一切都是真的...他是素衣侯,他就是素衣侯!”天机老人绝望一笑。

    整个临水城死一样的寂静,就连越国群修都安静一片。

    七梅城主,竟然就是威震雨界的素衣侯?!这怎么可能?!

    “我不能死,我不能死!这不是真的,这都是假的!”晋君忽然状若疯癫,他无法相信,四十年前的融灵小辈,四十年后竟成了无可匹敌的素衣侯!

    对上宁凡冷漠的眼神,晋君心惊胆寒,他看出来了,宁凡今天必杀他,一定会杀他的!

    他派人伤了宁凡手下,他当年谋害过宁凡,他必死无疑!

    但他怎甘心俯首受死?

    晋君忽然抬起头,向天空之上大呼道。

    “殿主救我!副殿主救我!我对六皇子有用,有大用,你们不能让此人杀我!我知道,你们在这里,你们一定在这里!”

    “哎。”

    长空之上,忽然传来一道叹息。

    继而浮现出两个模样一般无二的老者,只是服饰一黑一白。

    两名老者冷冷望向宁凡,威胁道,

    “老夫二人在此,你不得伤晋君,此人对六皇子还有大用,若他死,你得罪不起六皇子!”

    幽天殿殿主,方生!

    幽天殿副殿主,方死!

    二人皆是冲虚修士,方一现身,一重重虚空之海骤然浮现!

    “若你执意要杀晋君,先过了老夫二人这关,否则老夫二人无法给六皇子一个交代!”

    (8000大更)

    ps:  每次故意少几个字,让章节不足6000、7000、8000,是为了大家省点订阅钱。墨水不喜欢凑字数

    方生方死两名老者各自踏立虚空之海,气势有若神明。

    晋君气息奄奄,抬头看着两名老者,满脸都是劫后余生的激动之色,“二位殿主,速速救我!我对六皇子还有大用,二位可不能对我见死不救啊!”

    “闭嘴!”

    副殿主方死冷哼一声,漆黑如墨的法力朝晋君一镇,交织成一条条黑色的鱼线,密密刺入晋君四肢百骸之中,在其身体之上刺出一个个极其细密的血洞。

    黑色鱼线也不知有何等神通,从晋君体内抽出一缕缕诡异黑气,竟压制住晋君垂危的伤势。

    殿主方生则面无表情,探手朝晋君隔空一抓,一丝丝白色法力立刻交织成一张玄奥的巨大渔网。

    方生一抖渔网,朝晋君方向一撒一收,便隔着万丈距离将晋君凭空摄离原地。

    再看时,晋君已不知如何出现在巨网之内,被方生摄至身边,随手一扔,连人带网扔在身后的几团仙云之上。

    “素衣侯!你既然想取晋君性命,便先与我二人一战!”

    二人冷冷望着宁凡,气氛剑拔弩张。

    宁凡眼神一凛,方死的鱼线十分诡异,具体神通无法看破。

    方生出手极快,渔网也十分诡异,若非宁凡目力惊人,几乎看不清他如何催动渔网摄走晋君。

    仅片刻间,宁凡已确信,这幽天殿正副殿主皆非易与之辈,是十分强劲的对手。

    同时,宁凡有些怀疑这二人的来意...这二人,似乎并非是为救晋君而来,而像是别有图谋。

    二人表面上是想保护晋君、与宁凡一战,但言行却又有些自相矛盾。

    二人明明已救走晋君,却随手将晋君丢在一边...这不合情理!

    若真像二人说的那样。晋君对六皇子有大用,重要到了非救不可的程度,这二人救下晋君之后。首要任务应是带着晋君离去,将保全晋君性命作为第一要务。而不应仍旧逗留此地,与宁凡纠缠不休,令晋君置身险地。

    二人的话亦有商榷之处,什么叫‘想取晋君性命,先与我二人一战’?

    这话就仿佛在暗示宁凡一般,若胜了他二人,便可随便斩杀晋君...若想斩杀晋君。便必须与他二人一战!

    这二人似乎想用晋君当作诱饵,诱使宁凡与他二人一战...

    “这二人之所以现身露面,是冲着我而来的么?”宁凡眼神微眯,隐隐有了猜测。

    他没有立刻与二人交手。反倒退后数步,一副冷眼旁观的表情。

    “既然此人对六皇子有大用,我便给六皇子一个面子,不杀他了,你们带他走吧。”宁凡故意指着晋君言道。

    “呃...”

    方生方死二人一愣。显然没料到宁凡竟会放弃斩杀晋君,这与情报所记录的宁凡性格完全不符啊。

    按理说,宁凡被他二人屡次威胁之后,应该不顾一切大打出手才对,为何竟会退让?

    若宁凡不和他们一战。他们的计划岂不是无法完成了?

    如宁凡所猜测的那样,他二人之所以会现身此地,并非是为了救晋君,而是奉了六皇子云幽牧的命令,为寻找某物前来试探宁凡...

    确实,幽天殿之所以扶植晋国,培养晋君,是因为晋君对六皇子有些用处。

    但那只是小用处,可有可无,绝对没有此次试探宁凡重要!

    六皇子令方生方死与宁凡一战,并于战斗中试探一些事情。为了这个计划,就算舍弃晋君也无所谓。

    方生方死并不知道,宁凡已经怀疑他二人动机不纯。

    眼看宁凡放弃斩杀晋君,二人再无理由与宁凡一战,方死冷哼一声,直接一步迈出,拦住宁凡退路,气势化作一座黑色巨岳,朝宁凡当头镇压而下,。

    “素衣侯何必急着走呢,老夫幽天殿副殿主方死,久闻素衣侯神通广大,今日特意前来讨教一番,道友不战而逃,是怕了老夫么!”

    方死明明已救下晋君,却执意要与宁凡一战,果然别有用心!

    宁凡眼神一眯,他假意说放过晋君,仅仅是试探两名殿主的动机而已。

    此刻他已有十成把握确信,这方生方死出现于此地,正是对他有所图谋!

    说什么救援晋君,只是借口而已!

    既然方死要战,宁凡何惜一战,他倒要看看,方死究竟有何图谋!

    “既然要战,便出手吧!”

    宁凡眼露寒芒,气势刺霄而起,如古剑悬于苍天,将方死的气势黑岳斩碎成无数碎石!

    这方死确实很强,但对如今的宁凡而言,却未必不可战胜。

    方死老眼微微一震,并未料到自己的气势会被宁凡随手破去。

    原本对宁凡的半分小觑之心全部打消,方死亦意识到宁凡是一个强劲对手,不再留手,腾空而起,向长空祭出一宝。

    “太乙五行轴!”

    方死没有留手,一出手便祭起五卷古老画轴,乃是他于某个密地寻得的古修士法宝。

    五张画轴之上分别画着不同画图,代表五行。

    五张画轴迎风展开,浩瀚的五行之力破图而出,化作五色极山,分别是金青蓝赤黄五色,朝宁凡当头镇压。

    每一座极山都有万丈之高,法力浩瀚,足以镇压问虚修士。

    五山合一,便是普通冲虚修士都可镇压!

    临水城中所有修士,都被方死的恐怖法宝可吓到了。

    若是让五座极山砸下,整个临水城方圆十万里都将被夷为平地,寸草不留!

    纸鹤、蓝眉、白鹭三女亦坐在越国席位之上,望着宁凡各怀担忧。

    宁凡望了望四周的芸芸修士,微微叹息。

    此地有不少修士都是故人,更有他挚爱的女子在此,无论如何,他不可能避开方死的攻击。只能与方死一战,绝不可以让五座极山砸落,伤害到那些倩影!

    “黄龙七令!”

    宁凡踏天飞起。骤然祭起七重黄龙令,演化七重黄天。以**力托起七重黄天,逆苍升起,与五座极山轰在一处!

    五座极山一一崩碎,七重黄天也接连碎了五重,对轰的声势惊天动地,摧垮了一处处临水城的城墙,甚至有成片的宋国山脉在这对轰之中崩塌。

    见黄龙七令挡下五座极山。宁凡还未有半点放松,忽然目光微微一惊。

    却见那碎裂的五座极山之中,各自射出密如雨点的黑色鱼线,轻易便刺破了剩下两重黄天!

    在那黑色鱼线的攻击之下。黄龙七令忽然好似腐朽一般,一一粉碎,化作尘埃寂灭!

    “这黑色鱼线究竟是何神通,竟如此诡异,可令法宝腐朽!”宁凡损失黄龙七令。并不在意,这类法宝他要多少有多少。

    但方死的黑色鱼线神通,却着实让宁凡有些忌惮了。

    宁凡的肉身虽强,若是被那黑色鱼线击中,怕也要肉身腐朽的。

    就算是二星神兵。也未必能抵挡那鱼线的腐朽之力。

    宁凡眼中的惊异之色并未瞒过方死的观察。

    “哼!名震天下的素衣侯不过尔尔!”方死嘴上说着狠话,心中却十分失望。

    “此子似乎并不认识我这鱼线神通,那惊讶表情绝不似作伪...难道他懂得舍兰宗的共死之术只是一个偶然?难道此子并未得到舍兰宗的道统传承,并不知晓那‘太古渔蓑图’的下落么?”

    方死微微摇头,不论如何,仍需再试探一番。

    他再次朝着太乙五行轴一点,催动此宝第二重变化。

    这太乙五行轴是一件古修士法宝,因为损毁严重,只相当于凡虚上品法宝的威力,但神通绝对不容小觑。

    此宝的神通变化共分三重,分别为五山五海五龙。

    之前方死借助此宝释放出五座极山的攻击,便是五山攻击。

    此刻他要施展的,是五海攻击。

    “疾!”

    随着方死一指点出,五卷画轴之中各自散出五行之力,化作五色之海,海浪卷天,将宁凡瞬间淹没。

    宁凡立身于海浪之中,忍受着五色海浪的五种攻击。

    水之冰寒,火之炎灼,木之吞噬,土之碾压,金之斩切...

    只顷刻间,宁凡身上已落下不少伤口,血流不止。

    宁凡毫不犹豫召出元雷之甲,并借由黑星之术自愈伤口,总算挡住五色海浪的攻击。

    他踏着海浪,无视海浪的攻击,精气贯于双臂,仿佛有翻山覆海之力,双手猛然一撕,直接将海浪从中撕开!

    “嗯?他那元雷之甲倒是不弱,竟挡住太乙五行轴的第二重攻击了?但这又如何,凭他如今雷甲之威,可挡不住太古鱼线的腐朽之力。即便老夫所学得的只是太古鱼线的残术,但这残术便是太虚修士也未必可以接下!”

    方死法力飞速流泄,猛然掐诀,那碎散的五色海浪之间忽然涌生出无数黑色鱼线,朝宁凡密密麻麻刺去。

    宁凡毫不犹豫召出黑火八翼,一面疾退,一面取出几件凡虚法宝,向那鱼线抛去,以法宝消磨鱼线的威力。

    几件凡虚法宝一触及鱼线,纷纷被刺破,化为腐朽。

    饶是宁凡退得极快,元雷之甲都被那黑色鱼线腐朽出不少缺口。

    对这黑色鱼线的威力,宁凡再次有了清晰认知。

    除非他修为突破太虚,否则很难正面接下这些鱼线攻击...

    “他果然不认识太古鱼线之术...罢了,再以第三重攻击最后试探他一次吧。”

    方死最后一次催动太乙五行轴,五张画轴的五行之力化作五头巨龙,翱翔于苍天之上!

    炎龙,冰龙,土龙,木龙,雷龙!

    每一条巨龙都有六千丈之大,单独一条巨龙都有问虚无敌的实力!

    五龙合力攻击,便是冲虚修士都难以挡下合击!

    更重要的是,方死还会在攻击中夹带那可怕的黑色鱼线,偷袭宁凡。

    在方死看来,宁凡绝对接不下这一击!

    方死并没有斩杀宁凡的意思,毕竟宁凡对雨皇有用。没有雨皇的命令,谁也不敢动他。

    这一击,充其量会让宁凡受些伤势。方死最初的目的。只是试探宁凡而已,别无敌意。

    “不必看了。此子绝非老夫对手,此轮攻击结束,我们便带着晋君返回幽天殿,向六皇子复命吧。”

    方死对方生传音道,一副必胜的口气。

    伴随着他一指点下,五头巨龙发出震耳欲聋的龙吟,喷吐着五色龙光。只待五光一吐,宁凡起码会重伤!

    宁凡不躲不避,面对五条巨龙,只是闭上眼。心思飞转。

    想破去这五龙合击不难,就像破去五山五海一样简单。

    难的是如何应付藏在五龙攻击中的黑色鱼线。

    “那黑色鱼线,我看着有些眼熟,就像是那日送宁孤转世之时看到的白色道线一样...那白线是生之道线,这黑线与生之道线类似。但力量相反,难道是...死之道线?!”

    “不,不是真正的死之道线。方死施展的黑色鱼线,虽说类似于死之道线,却似是而非。他的鱼线之中。并无道力存在,只是刻意的模仿...不会错,这黑色鱼线,定是模仿死之道线!”

    “如此说来,那方生之前施展的白色渔网,应该便是模仿生之道线的神通了...小幽儿说过,生死道线是命仙才可掌握的神通,这二人能模仿命仙神通,难怪那黑色鱼线如此难以对付...”

    宁凡睁开眼,抬起手掌,看着手中掌纹上一丝丝白色道线,若有所思。

    “方死只能模仿死之道线,我去看得到生之道线,以生克死,或许能破那黑色鱼线的神通...”

    宁凡望着五条呼啸的巨龙,猛然催动扶离妖血,掐诀施术。

    天空之中依次浮现五座巨大的黑色墓碑,每一座墓碑之上都缠绕着黑龙虚影。

    五墓葬龙之术!

    方死召出的五色巨龙分属五行,五墓葬龙之术却专破五行!

    五龙死,黑龙生,五行死,五墓生!

    宁凡指诀一变,五座墓碑骤然砸向五条巨龙,将五条巨龙砸得吐血坠下长空!

    尤其可怕的是,五座墓碑忽然生出黑龙封印之力,将五条巨龙所含的五行之力全部封印至了墓碑中。

    五座墓碑继而砸落无数黑色碑影,轰在太乙五行轴之上。

    那飘扬于长空的五卷画轴,全部被墓碑击碎,全部毁灭!

    “老夫的太乙五行轴!”方死面色大惊,他万万想不到宁凡可以击毁他的至宝。

    第一轮惊讶还未消逝,第二轮惊讶却更猛烈的袭来!

    伴随着五龙封印,方死藏在五龙之中的无数黑色鱼线破出墓碑,如雨点般势不可挡刺向宁凡。

    这一次面对黑色鱼线的攻击,宁凡不再躲避,他抬起手掌,模仿着方死的黑色鱼线,抽出无数白色鱼线,洒向长空,与黑色鱼线对轰一处。

    滋滋滋!

    没有惊天动地的巨响,只有诡异的滋滋声。

    两种颜色的不同鱼线,诡异地彼此抵消!

    方死的黑色鱼线之术,被正面破去!

    “怎么可能!”

    方死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的一幕!

    他十分确信,宁凡抽出的白色鱼线与太古渔蓑图绝无半点关系,只是现学现卖的法术!

    他无法置信的,是宁凡抽出的白色鱼线之中,含有极其可怕的道力存在,他根本不知道,那白色鱼线是何物凝聚!

    以方死的境界怎可能知道,宁凡抽离的白色鱼线名为生之道线!

    方死失神的一瞬,宁凡却震动黑火八翼,强袭而来!

    宁凡将一身法力、精气全部灌注在一掌之中,朝着方死隔空拍下一百零八重掌印。

    刑戮魔掌施展地越来越纯熟,以宁凡如今修为施展刑戮魔掌,竟然给方死一种难以抵挡的感觉!

    “不好!此掌不易接下!”

    方死望着刑戮魔掌的巨大掌印,目光大震。

    他最强神通,无疑是那太古鱼线之术,却被宁凡以生之道线给抵消掉了,短时间内根本无法重凝鱼线。

    而他最强法宝太乙五行轴。则被宁凡的五墓葬龙术击毁...

    以方死掌握的其他法宝神通,并无足以抵挡刑戮魔掌的手段!

    仓皇间,方死祭起一个青色小盾。挡在身前,并立刻化作遁光后退。试图躲避那魔掌掌印。

    青色小盾乃是一件凡虚中品的防护法宝,但只一瞬便被刑戮魔掌击成飞灰!

    方死遁光不满,但掌印的速度却更快!

    此刻的方死哪里还有之前操控鱼线的从容,只想拼命躲开魔掌攻击,却无论如何也无法躲开。

    “啊!”

    一声惨叫当空响起,方死眼中带着浓浓的震惊,重伤吐血。坠落长空!

    他堂堂幽天殿副殿主,堂堂冲虚修士,竟败给了宁凡!

    望着如断线风筝坠下的方死,宁凡没有追击。只是立刻服下一颗恢复法力的丹药,冷冷望着长空之上某个方向。

    “阁下窥伺已久,还不现身么?”

    啪!啪!啪!

    长空之上无人之处,忽然响起一连串鼓掌之声。

    而一个身着黑色蟒袍的青年,忽然浮现而出。

    这青年长发扎在一侧。脸上有一道深可见骨的刀疤,双眼始终眯着,带着难以捉摸的笑意。

    此人明明在笑,却给宁凡一种发自骨子里的阴冷感觉。

    此人,很危险!

    “呵。素衣侯好手段,明明只是窥虚境界,却仗着古魔神通,击败了冲虚境界的方死,着实让本皇子惊讶不已...”刀疤青年仍在微笑。

    “小心!此人是一名碎虚一重天的修士,且其体内蕴有生、死二气,分明是领悟了生死道线的征兆...此人不容小觑!”玄阴界内,洛幽提醒道。

    宁凡当然知道刀疤青年不容小觑,毕竟他能从此人身上感到极强的危机感。

    此人会出现在此处,宁凡已隐隐猜到此人身份。

    “赤天殿主宁凡,见过‘毒云皇子’!”

    毒云皇子名为云幽牧,在七位皇子之中排行第六,正是执掌幽天殿的皇子。

    宁凡心思飞转,暗暗思忖着云幽牧的来意。

    从方死的种种举动中,宁凡能猜出方死是奉了云幽牧的命令试探于他。

    具体试探什么,宁凡不知,但看云幽牧似无敌意,想必他们没有从自己身上试探出想要的东西吧。

    在宁凡思索之时,云幽牧忽然睁开双眼,幽绿的瞳孔闪过毒蛇般的寒芒,取出一副古老的画图,在宁凡面前展开一晃。

    “你从前可见过此物!”那语气,不容任何人撒谎!

    宁凡未料到云幽牧会有如此怪异的举动,却也没有任何异色,目光淡淡扫过那卷画图。

    毫无疑问,那是一卷刚化出不久的画图,墨迹还未干。

    画卷中,一个身着黑色蓑衣的渔翁,手持黑色钓竿鱼线,身旁望着白色渔网,正坐在江船之中,独钓寒江雪...

    “没见过。”宁凡没必要撒谎,表情自然也无任何作伪。

    “是么,原来是一场误会,失礼了。”云幽牧再次眯起眼,露出人畜无害的微笑。

    却忽而拔出腰间一柄幽绿的佩剑,出手如电地朝方死、晋君连斩二剑。

    斩向晋君的那一剑,直接将晋君斩成肉泥,元神都未逃出便一命而死。

    斩向方死的那一剑,则斩去方死一条左臂。

    “六皇子这是何意?”宁凡面无表情地问道。

    “素衣侯是赤天殿主,方死却只是幽天殿副殿主。今日方死对素衣侯出手,可算作以下犯上,故而本皇子出手,稍稍惩戒他一下,算是对素衣侯的补偿,希望素衣侯不要因为方死的些许小错,连带怨恨上本皇子...”云幽牧仿佛永远只会眯着眼微笑。

    “当然,本皇子还可以给素衣侯其他补偿,只要素衣侯提出来,本皇子能做到的,绝不推辞!”

    宁凡沉吟不语,凝视着云幽牧,似要看破此人真意。

    此人行事全无章法可言,让人捉摸不透他在想些什么。

    在宁凡思考云幽牧来意之时,玄阴界内,洛幽却在看过那副图画后陷入深深的震撼之中。

    “太古渔蓑图!不会错的,这云幽牧所持之画,是仿太古渔蓑图的画作!太古渔蓑图...那可是传闻中藏有‘生死道轨’的远古四图之一!”

    魅晨的伤很重,重到境界都跌落...

    黄泉妖城之上弥漫着稀薄的鬼雾,空气沉闷,从城外战场传来淡淡血腥气味。

    魅晨身着一袭华丽的黑色貂裘,容貌如当年一般美艳,只是脸色却因重伤而异常苍白。

    宁凡一叹,不顾魅晨反抗,一把捉住魅晨的皓腕,握在掌心,探入药魂细细查探魅晨的伤势。

    “臭男人,四十多年不见,你依然这么无耻,竟敢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轻薄老娘!”魅晨嘴上骂骂咧咧,却并未挣脱宁凡的手。

    黄泉城修士全部傻眼了。

    在他们的记忆之中,魅晨可是最讨厌男人的,绝不容许任何男子接触她的身体。

    但如今,魅晨竟容许宁凡握住她的皓腕,这简直匪夷所思!

    慕小凉俏脸晕红,她脸皮依然很薄,看到男女牵手便会脸红。

    许久之后,宁凡收回药魂,却并未松开魅晨的皓腕,目光带着一丝呵责,关切问道,“说吧,你为何会受这么严重的伤势。若我所料不差,在我离去的四十余年间,你已恢复了碎虚三重天的修为...但因为这一次所受的重伤,你境界猛跌,跌落至碎虚一重天,甚至只差一线便会跌落碎虚境界...这伤很重,就算是我也不易帮你治好。”

    “切,老娘为何受伤,与你没有半点关系,也根本不稀罕你来给我治伤!”魅晨面色微有异样,随口顶了一句,不露痕迹地将手抽回。

    “魅晨姐姐之所以会受伤,是因为...”慕小凉想要将原因告诉宁凡,却被魅晨狠狠瞪了一眼。

    “不许说给这臭男人听!否则我与你姐妹情分就此断绝!”

    “那...那我不说...”慕小凉生怕魅晨与她断绝情分,立刻捂着小嘴,不敢再多嘴。

    宁凡不是一个喜欢刨根问底的人,但他想为魅晨疗伤,自然需要了解魅晨受伤的原因。

    望着傻兮兮的慕小凉,宁凡露出了人畜无害的笑容,“小黑只是不让你说给我‘听’,却没说不让你说给我‘看’。你将小黑受伤缘由烙印在玉简中,我用眼去看,就不算听了。”

    “对呀,我怎么没想到?”慕小凉轻轻拍了一下脑门,吐了吐舌头,后知后觉地取出一枚玉简,将事情的来龙去脉烙印在玉简中。

    她果然还和当年一样,傻兮兮的。

    宁凡接过玉简,神念一扫,已知晓魅晨受伤的缘由。

    魅晨想要阻止,却已来不及,轻轻哼了一声,转身就朝城内遁去。

    宁凡收起玉简,望着魅晨离开的背影,眼中露出一丝复杂之色。

    魅晨的伤自然是被骨皇所创,但魅晨之所以受此重伤,原因却是为了宁凡...

    当年宁凡斩灭骨皇的真魂,令骨皇修为跌落至碎虚三重天。

    魅晨自从解除了体内封印,也已恢复碎虚三重的修为,与重伤的骨皇倒算是势均力敌了。

    魅晨滞留在第六区域,骨皇君临第七区域,二者谁也奈何不了谁,倒也相安无事。

    岂料,骨皇痛恨宁凡入骨,耗费多年心血,再次凝出一道真魂,试图令真魂再次潜出妖鬼林,前往雨界,向宁凡复仇!

    魅晨得知这个消息,只身潜入第七区域,不顾一切与骨皇一战,强行灭了骨皇真魂!

    她之所以这么做,只是不希望骨皇伤害宁凡...

    骨皇第二次真魂被灭,修为再一次猛跌,跌落至碎虚一重天,令骨皇勃然大怒...

    魅晨则受伤更重,她修为跌落地更多,差一点就跌落碎虚境界...

    这一战,魅晨与骨皇两败俱伤。

    在魅晨疗伤之时,骨皇派出鬼兵大军,意图将魅晨斩杀于黄泉妖城,以泄心头之恨!

    “小黑竟是为我而伤...”宁凡的心无法不触动,为魅晨疗伤的心意也更加坚决。

    “宁、宁凡...你可不可以将魅晨姐姐的伤治好...求你了...”慕小凉双手捧在胸口,眼神澄澈,满是恳求。

    宁凡失笑,拍拍慕小凉的臻首,他算是被这个纯洁眼神打败了。

    “放心,小黑可是我的妖宠,我怎么可能不管她的死活?走吧,带我去她的闺房,我去助她疗伤。”

    宁凡言罢,直接搂住慕小凉的柔软腰肢,踏着遁光朝妖城中遁去。

    幽海统领等黄泉城修士并未阻拦宁凡。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宁凡与魅晨关系暧昧。

    黄泉城是魅晨的地盘,宁凡自然可以随便出入,无人会管。

    只是不少鬼修都对宁凡投去钦佩的目光。

    “这位宁公子真是厉害,竟敢公然握住魅姬大人的手,且魅姬大人竟然还没有反抗!此人与魅姬大人究竟是何关系?难道两人是道侣不成!”

    “天呐!此人若是魅姬大人的道侣,则可算作我黄泉城第二位主人了吧!”

    “能赢得魅姬大人的青睐,这宁公子的魅力还真是不容小觑呢。”

    “宁公子喊魅姬大人小黑,魅姬大人竟然不跟他拼命...魅姬大人和宁公子的感情还真好啊!”

    ...

    宁凡穿过一重重鬼雾,在黄泉城守卫最森严的一座寝宫之外收住遁光,降落于地。

    完全无视一道道阵光,宁凡指间缠绕紫金风烟,朝阵光一点,阵光立刻分开两边,露出一个通道。

    宁凡放下慕小凉,二人并肩走入寝宫之中。

    寝宫之内,魅晨也才刚刚返回而已,一番走动之后,脸色更加苍白,牵动伤势,几乎无法维持人形,快要化作黄泉貂的妖相了。

    她刚坐回床沿,还未坐定,宁凡已进入寝宫,令她稍稍有些不悦。

    “臭男人,谁允许你进入我寝宫了...咳咳咳...”她胸口一痛,咳嗽数声,唇角渗出红艳的血丝。

    “你是我的妖宠,你的寝宫自然就是我的寝宫,我想进便进,难道还需要谁的允许?”宁凡嘴上调笑,眼神中却有一丝怜惜。

    “呸!谁是你的妖宠!再敢胡说,我就把你...咳咳咳...”

    魅晨又顶了句嘴,牵动伤势,再次咳血。

    在她说话之时,宁凡已与慕小凉走至床榻前。

    “宁凡,你快救救魅晨姐姐!”慕小凉急切道。

    “放心!”

    宁凡不顾魅晨吃人般的眼神,微微一笑,忽然出手,朝魅晨点下一指采阴指。

    当年宁凡尚是融灵修为,凭采阴指无法彻底降服魅晨。

    如今宁凡已是炼虚修士,魅晨又是重伤,这一指点下,魅晨根本无法反抗,直接浑身酥麻,向身后的床榻软倒,倒在床上。

    “不要脸,竟然趁老娘重伤对老娘用魅术,你是老娘这辈子所见过最无耻的臭男人!你想对我做什么!住手!不准脱我衣服!不要乱摸!不许摸这里!”

    魅晨红着脸嗔骂道,她眼睁睁看着宁凡解下她的衣物,却浑身麻软,无力反抗。

    宁凡将魅晨衣衫解下,片缕不留,将其横抱而起,平平放在榻上。

    魅晨的娇躯光洁犹如瓷雕一般,看不到半点伤口。

    但宁凡却知,魅晨所受的并非外伤,而是妖魂之伤。

    其丹田之中,妖魂被彻底击散,散逸在仙脉之内,无法重新凝聚。

    唯有将碎散的妖魂力量重新凝聚,才可以稳固住魅晨的伤势。

    而就算稳固住伤势,魅晨也已跌落境界,只剩碎虚一重天的修为...

    她为了宁凡与骨皇拼命,这伤势太过严重,就算是黑星之术、六转丹药都未必能够治好...

    想要彻底治好伤势、恢复修为,起码需要七转上品级别的疗伤丹药。

    宁凡身上并无这种等级的伤药,无法帮助魅晨伤势痊愈,顶多只能帮她压制伤势。

    手掌催动一缕缕黑色星光,在魅晨光洁柔嫩的娇躯上抚过。

    肌肤相触,宁凡默诵阴阳变,心如磐石毫不动摇,但魅晨却被宁凡摸得娇喘如兰。

    “臭男人,不许再摸了!真的,不能再摸了...”

    “我,我忍不住了...”

    “快...住...手...”

    “嗯...嗯...”

    不知过了多久,渐渐的,采阴指力彻底淹没魅晨理智,她不再多言,只是媚眼如丝地发出一声声嘤咛之声。

    宁凡的手掌沿着她的仙脉路线抚过,将妖魂之力疏导回魅晨的丹田。

    当他手中无意触碰到魅晨股间柔嫩的一刻,魅晨再也无法忍耐,一股温热就此溢出...

    她娇躯不住颤抖,好似触电,却在泄身之后清醒,羞愤欲死啊!

    第二次!她竟第二次被宁凡摸得泄身了!

    上一次她是小貂之身,被摸泄身也就罢了。这一次...她可是人形身体啊!被宁凡看到如此香艳的一幕,魅晨恨不得找块豆腐撞死!

    “竟敢如此玩弄老娘,老娘跟你拼了!!!”

    魅晨扯过一旁的薄被遮住春光,抬手便朝宁凡一耳光扇去,羞恼不已。

    这一掌扇出,她才忽而发现,仙脉中游离的妖魂力量已被宁凡逼回丹田,重新凝出了妖魂。

    妖魂虽说还虚弱,但她伤势竟已稳固住了...

    宁凡的推拿手法是很高明,但更高明的是那黑色星光的神通,正是那黑色星光,促使魅晨的妖魂在极短时间内重凝!

    宁凡自然不可能被魅晨扇中耳光,一把握住魅晨的皓腕,顺势一拉,将她从榻上拉起,拽入怀中,一巴掌拍在其****之上。

    啪!

    清脆的响声,却令魅晨再次羞愤欲死。

    这一次她还没来得及反击,宁凡霸道的话语已传入耳中。

    “小黑,下次再让自己受如此重伤,我就要狠狠惩罚你了。记住,你是我的妖宠,可不能随便受伤!”

    宁凡喂魅晨吃下一颗六转伤药,并对魅晨点下采阴指,令魅晨渐渐困倦。

    将她重新放回床上,盖好薄被,继而对慕小凉淡淡叮嘱道。

    “微凉,你照顾小黑休息一下,我有些事情处理,先离开黄泉城了。”

    “哦...”慕小凉点点头应道,并没问宁凡要去哪里。

    “你去哪里?你是不是要去找骨皇交战!不可以,就算骨皇如今重伤,你也绝不是他的对手!”魅晨想要询问,却浑身乏力,无法开口说话了。

    慕小凉不知道宁凡的意思,魅晨却岂能不知晓!

    魅晨知道,宁凡离开黄泉城,是要前往第七区域,与骨皇一战!

    魅晨看得出来,如今的宁凡修为仅仅是窥虚而已,而骨皇就算重伤,就算跌落境界,也还是一名碎虚一重天的修士!

    宁凡无论如何都不可能是骨皇的对手!

    他若去第七区域,只是送死而已!

    “你不要去...不要去...”魅晨想要阻止宁凡,却渐渐被采阴指力流转全身,意识渐渐昏沉,就此昏睡过去。

    宁凡没有回头,只是一步步走出了寝宫,走出了阵光,走出了黄泉妖城。

    他祭出黄金古剑,一跃而起,踏立于古剑剑尖之上。

    挥霍仙玉,古剑立刻化作一道纯金色的极光,朝第七区域方向疾驰而去!

    整个黄泉妖城的鬼修全部震住了,他们都看得出,宁凡是朝着第七区域方向直奔而去的!

    “宁公子想做什么,难道他要去第七区域迎战骨皇么?!”

    “宁公子实力很强,一人可灭百万鬼兵,但他绝非碎虚修士,这一点瞒不过老夫眼睛!他并非碎虚修士,怎可能是骨皇对手!他贸然前去第七区域,乃是送死的行为啊!”

    宁凡对众人的议论充耳不闻。

    如今的他,有足够实力斩杀重伤骨皇!

    他望着遥遥可见的大片黑雾,只要越过那些黑雾,便可进入第七区域!

    从第七区域中,宁凡感觉到无数强横的气息,有化神,有炼虚...还有一道萎靡不振的碎虚气息,正是骨皇所有!

    “骨皇,与我一战!”

    宁凡人未进入第七区域,声音却在煞气魔威之下传得极远。

    第七区域,一座白骨鬼城之中,无数鬼兵在听到宁凡的声音之后纷纷侧目!

    “什么人如此大胆,竟敢前来第七区域挑衅骨皇!”

    鬼城中心,一座白骨巨殿之中,骨皇正在石关之内疗伤。

    一听到宁凡的声音,骨皇双目立刻血红,恨得咬牙切齿。

    “是他!本皇之前还在疑惑,派去第三区域的金丹分身为何会死,鬼冰双煞的命牌为何会碎,四具白骨傀儡为何会失去炼虚...看来这一切,都是他在捣鬼!”

    “宁凡!你区区一个蝼蚁,竟敢来第七区域挑衅本皇,简直是找死!”

    轰!轰!轰!

    白骨鬼城之外,一重重阵光被人生生轰碎,一片片鬼兵被人灭杀成灰!

    骨皇化作一道惊虹,瞬息遁出大殿,踏天而立,望着那独自一人闯入第七区域的冷漠青年。

    “本皇不问你来意,只是想告诉你,今日你进了第七区域,便休想活着离去!五百万鬼兵何在,为本皇诛杀此孽!”

    骨皇一声令下,立刻便有近五百万白骨鬼兵潮水般涌向宁凡,每一人都至少是金丹修为!

    骨皇冷冷的望向宁凡,在他身前,还护卫着十二名炼虚,五千名化神!

    在骨皇看来,单凭人海战术就能灭了宁凡,他根本不必亲自出手诛杀宁凡。

    四十年前,宁凡只是一介融灵蝼蚁。

    四十年后,就算宁凡神通再大,也未被骨皇放入眼中!

    “他,抗衡不住本皇的五百万鬼兵!”

    骨皇笃定地冷笑,下一个瞬间,笑容生生僵在脸上,化作难以置信的表情。

    却见宁凡独对五百万鬼兵,毫无畏惧之色,只是淡淡抬起手中,一口咬断小指。

    小指顷刻自愈,断指却在一瞬间落地生根,化作六百万魔气腾腾的金丹魔兵,与骨皇的鬼兵厮杀在一起!

    古魔道,碎骨成兵!

    此术是宁凡从墨重仙帝身上偷学而来,是最正宗的古魔神通!

    骨皇虽然也会此术,却绝对无法凭此术召唤出六百万魔兵!

    “不可能!这绝不可能!就算是本皇也只能以碎骨为代价召唤十万金丹魔兵!此子竟能一口气召出六百万魔兵,这怎么可能!”

    “才过去四十年而已,此子的神通怎会强到这种地步!”

    骨皇目光深深震撼!

    四十年前,骨皇化作王遥,败在宁凡手上。

    四十年后,宁凡已有冲入第七区域的实力,向骨皇发起挑战!

    这是二人时隔四十年的交锋!

    六百万魔兵与五百万鬼兵血战与荒原之上,短短功夫,双方已各自死伤无数。

    荒原之上堆起一片片尸山血海,鲜血染红了第七区域数万里大地!

    渐渐的,骨皇的鬼兵大军,开始呈现败势...

    宁凡踏立于古剑之上,脚下的大地之上,魔兵鬼兵死伤无数。

    鲜血染红了大地,杀气遮掩了长空,四面八方都是震天动地的厮杀之声!

    万里荒原被尸骨填满,骨皇阵下的鬼兵们声势渐弱,终究在兵力之上少了宁凡百万之多。

    眼见鬼兵渐露拜势,骨皇脸色铁青。

    如今的骨皇一袭灰衣,仍是少年之体,模样依稀与当年的王遥极其相似,倒是与最初的模样迥然不同了。

    他眼中闪过凶戾的红芒,已明白凭鬼兵大军无法拿下宁凡。

    四十年前,宁凡只是一介融灵。

    四十年后,他竟成了一名炼虚修士!

    骨皇虽不甘心,却不得不承认宁凡修炼天赋之高,非他可比。

    但无论如何,他也不可能任由一名炼虚蝼蚁欺凌到他的头上!

    不错!对他这等碎虚修士而言,炼虚修士只是蝼蚁!

    一个时辰后,五百万鬼兵全部死尽,而宁凡的六百万魔兵尚余二百余万,血腥之气传遍整个第七区域.

    那剩余的魔兵随着宁凡解开法术,全部化作灰尘消散。

    宁凡静静望向骨皇,这第一阵魔兵之战,是他胜了!

    “五千化神何在,结‘七芒祭骨阵’!”

    骨皇盛怒一令,五千名化神鬼物结阵。

    一瞬间,五千化神化作挪移之光,分列天上地下,分七个方位合围宁凡。

    所有化神同时掐诀,每一人脚下都浮现出一个白骨阵图。

    一道道白芒将所有阵图串联成一体,七个方位各自浮现一个巨大的白骨玄龟虚影。

    以七只白骨玄龟为七个星角,阵光彼此串联,形成一个巨大的七芒星大阵!

    仅仅立于阵光之中,宁凡便感到阴气蚀骨。一身法力都几乎要结成冰霜,身躯僵硬,更是无法动弹半分。

    这七芒祭骨阵好生厉害。威力已经接近仙虚大阵。就算是太虚修士被困阵光之中,也无法轻易脱离。一旦被阵光冻结成冰,便连元神都会陨落,绝无生还的道理!

    七芒星阵光猛一旋转,宁凡瞬间长发结冰,血液结冰,就连识海都开始冻结!

    七芒星第二次旋转,宁凡识海彻底冻结。思维已困难!

    宁凡仿佛看到了他一路走来的坎坷修真路,但继而思维开始模糊,就连意识都快要冻结。

    他眼前幻象丛生,仿佛身处一个冰河世界。整个世界只剩他一人,将孤独无依地冻死在这里。

    七芒星每多旋转一次,宁凡的生机便消逝几分。

    四十年的杀戮,五百年的孤寞,一切温暖的、悲伤的记忆。渐渐全都葬送在这冰河世界之中!

    “不!”

    宁凡忽然睁开眼,冷视七芒星的阵光。

    此阵确实厉害,可冰封他的肉身,他的修为,他的记忆...但他不死的执念。便是天道也无法冰封!

    天可倾,地可覆,道可消,命可灭,唯独执念,百死不悔,百世不灭!

    “燃虚!”

    宁凡十指翻飞,黑发狂舞,脚下骤然浮现一个巨大的黑火阵图,四面八方燃起无数黑色虚火的火环,将一缕缕寒冰焚灭!

    火海翻腾,宁凡生机飞速流逝,周身的黑火忽然化作数以百万的黑色火蝶!

    在这一刻,七芒祭骨阵停止了运转!

    在这一刻,天地间的寒冰气息全部烟消云散!

    五千掌阵化神全部吐血,不可置信看着那百万黑蝶,感到一阵无法言喻的心悸!

    十二名炼虚护卫齐齐大惊失色,从那黑蝶之术从感觉到必死的危机感,只觉的元神都要被那虚火点燃!

    骨皇怒目圆睁,不可置信地看着那黑蝶,许久才咬牙恨恨道,“这是...仙术?!不,不是仙术,但已无限接近仙术品阶...这怎么可能!!!”

    仙术!唯有羽化成仙的仙人才可施展的至强之术!

    骨皇看不破此术的具体品阶,但却从此术之中感到一丝危机之感!

    随着宁凡指诀一变,百万黑蝶燃着黑火,焚着羽翼,凝聚成一只巨大的黑火蝴蝶。

    蝴蝶的双翼仿佛可以遮蔽整个天空,它周身燃烧着虚火,不惜焚烧羽翼也要抹杀敌人!

    巨蝶双翼对准七只白骨玄龟,猛然煽动蝶翼!

    只第一次煽动蝶翼,宁凡一身法力精气已损耗一半之多,一圈圈黑色火环散开,七只白骨玄龟全部化作飞灰消散!

    第二煽!巨蝶将双翼对准了五千名化神修士,只一煽动巨翼,五千化神甚至来不及反应,已全部被火环焚成飞灰!

    七芒祭骨阵的无数重阵光,纷纷崩溃!

    这一刻,巨蝶对准骨皇所在方向,第三次煽动蝶翼!

    一瞬间,骨皇面色大变,化作一道灰色遁光,直接冲天遁起,躲开了巨蝶的攻击范围。

    但他身前的十二名炼虚护卫,却无一能够逃脱!

    这十二人之中,有6名窥虚,4名问虚,2名冲虚!

    但在这蝶翼的第三次煽动下,竟无一人能够脱逃,全部化作飞灰消散!

    灭!

    宁凡法力精气全部耗空,更被这燃虚仙术反噬受伤。

    第四煽,他无论如何也煽不下,否则连他自己都将化作飞灰消散!第三煽已是他的极限!

    催动杀生之术,将万里战场内所有血气吸入腹中,化作一缕缕精气,顷刻间,精气已恢复至巅峰!

    只要这战场之中的血海不绝,他精气便不绝,这便是古魔神通杀生之术最恐怖的地方!

    这整个第七区域的所有鬼物,被宁凡一人屠尽,只剩骨皇一人犹存!

    骨皇眼中带着惊疑不定,死死瞪视着宁凡。

    他根本无法相信,四十年后的今天,宁凡的神通可以可怕到这种程度,一式火术焚尽他所有手下!

    若非他逃得极快。就连他都要在第三煽之下受些伤势的。

    他不想承认,却不得不承认,如今的宁凡有了让他正视的资格!

    “好。很好!你这式蝶火燃虚之术确实厉害,恐怕连太虚修士都未必能接住你这第三煽之虚火。但你想凭此术与本皇为敌。却还不够!”

    “本皇是重伤之身,修为从碎虚五重天跌落至第一重。但除非你将此术施展到第五煽以上,否则绝对无法凭此术灭杀本皇!”

    “想必这已是你最强神通,接下来,你可以死了!白骨道,早蕨之舞!”

    骨皇冷笑一声,骤然掐诀。第七区域的无数山河大地一瞬间刺出无数白骨骨刺!

    每一根白骨骨刺都有几万丈长,尖如刀剑,巨如高山!

    骨刺刺破大地,一座座高山从底部被刺穿!

    整个第七区域的大地全部碎裂。陷入剧烈的摇晃,就连前几区域的鬼物们都能感受到第七区域的恐怖法术波动!

    嗤!嗤!嗤!

    密如雨点的骨刺自地向天刺出,骤然间,天空亦浮现无数倒悬的骨刺,自天向地刺下!

    就好似两个布满锐刺的铁筛子。从两个方向同时压向宁凡。

    宁凡根本无路可退,整个第七区域都处在骨皇的攻击范围之中。

    就算他有着太虚修为,也绝对挡不下骨皇一击,毕竟这可是真正的碎虚一击!

    “你死定了!”骨皇冷笑之声,犹如雷霆般回荡在第七区域。传至第六区域。

    宁凡浑身寒毛冷立,千钧一发之际,猛然一拍储物袋,祭起一个巴掌大的火红人偶。

    “那可未必!”

    那人偶迎风而涨,顷刻化作一个万丈巨大的火焰巨人!

    宁凡收起黄金古剑,踏立在巨人的肩头。

    巨人目光空洞,却对宁凡充满了恭敬之意,随着宁凡一声令下,猛然脚踏大地,拳轰苍天,将天地间所有骨刺全部轰平!

    就算这些骨刺可刺死太虚修士,却绝无法刺死火焰巨人。

    只是这火焰巨人,乃是宁凡当日降服的碎虚傀儡,是执道者,是执火巨人!

    骨皇法术被破,牵动伤势,在长空中踏空连退,每退一步都要踏碎空间,每退一步必咳一口鲜血!

    他双目闪烁着血红色的极光,怒视宁凡,带着无法置信的表情。

    “碎虚傀儡!这绝不可能!为何你区区一名炼虚蝼蚁,可以有碎虚傀儡护身!”

    “你无须知道,执火,杀了他!”

    随着宁凡一令,执火巨人肩上站着宁凡,一步迈出,向着骨皇一指点下。

    骨皇见势不妙,匆匆摇身一变,化作万丈巨大的白骨巨人,张口一吼,吼出一圈圈白骨音波,攻向执火巨人。

    “白骨道,骨魔音!”

    当年骨皇的王遥分身曾凭此术灭杀无数越国修士,此术由骨皇碎虚本尊施展,威力更是非同凡响。

    但在执火巨人眼中,此术根本不值一提!

    巨人一指毫不减慢地点下,二十万里的长空,全部被火红的天劫劫云封锁!

    天空好似燃烧一般,整个第七区域仿若成了一个蒸笼,一圈圈骨魔音波被执火巨人一指按碎!

    “吾名执火,奉主人之令,向尔降劫!天道为炉,尔为丹药...炼!”

    一瞬间,似虚似实的火焰从天而降,将骨皇所化的白骨巨人包裹其中,化作一个巨大的火焰丹炉,困住骨皇。

    随着丹炉之中火海升起,骨皇立刻发出剧烈的惨叫之声。

    他怎么也无法置信,宁凡不但可持有一具碎虚傀儡,且这碎虚傀儡战力非凡,竟然可以施展天劫火焰做攻击手段!

    “这绝不可能!本皇不信!”骨皇勃然大怒,眼中的极境红芒却渐渐璀璨。

    他是骨皇,他要轰碎这劫炉!

    七转下品伤药被宁凡留给了魅晨。

    他返回七梅,带走明雀,一并前往鬼雀宗的冥雀之坟。

    当年小明雀私自离开冥坟,想必让冥罗树精十分着急。

    这些年没见到冥罗阿公,想必明雀也十分想念。

    二人来到鬼雀宗土元殿,根本没有如当年一样借助借助土元殿传送阵传送地底。

    宁凡直接搂住明雀的纤腰,施展土遁术潜入了十万丈之下的地底。

    十万丈土地的重量足以将金丹修士压死,但对宁凡而言自然不值一提的。

    二人现身于冥坟第一层,入目一片幽暗,天空阴雨绵绵,如当年一般雨意不散。

    冥坟第一层的雨,带着料峭春寒,是春雨。

    宁凡目露追忆之色,撑着血伞,陪明雀走在一幕幕春雨。

    明雀则满面担忧,一面啃着五转丹药,一面哀求地看着宁凡。

    “饼哥哥,当年我私自离开冥坟,不告而别,阿公一定很担心、很生气...等下见了阿公,你帮我说说好话,千万别让阿公打我屁屁...”

    “傻丫头,你阿公看似冷漠、严厉,对你却是极好。他见你平安归来,高兴都来不及,又怎会舍得打你...他是你阿公,是你亲人...”

    “真的嘛!阿公真的不会打我嘛!”明雀黑漆漆的眼中闪过一丝妖异的黑芒,立刻欢快起来。

    举手投足间,竟然散逸出一丝问虚气势...

    在宁凡进入妖鬼林的半个月中,明雀竟已吃光了身上所有丹药,突破问虚境界...

    当返回七梅城之时,见到突破问虚的小明雀,宁凡直接无语。

    自她突破窥虚才一年不到,竟然又突破问虚...这修炼速度未免太惊人了!

    不过细细一想。小丫头迅速突破问虚倒也合情合理。

    明雀体内封印有虚毒,是宁凡四十年前亲自封印。那是太古冥雀尾翼之毒,罕有莫大数量的妖冥法力。

    虚毒蕴含的法力相当于一名炼虚修士的全部法力总和。

    在突破窥虚之前。明雀并未炼化那虚毒法力。

    但突破窥虚之后,明雀一面啃着五转丹药。一面炼化妖冥之力,法力在一年之内翻了一倍有余,从而一举突破了问虚境界...

    小丹魔果然很逆天,不过虚毒已被她彻底炼化,再不会有如此恐怖的升级速度了。

    想要突破冲虚,只能啃六转丹药了...

    “饼哥哥,我想阿公了。想雨宝宝,想狼宝宝,想药宝宝...”明雀欢快的叽叽喳喳,宁凡只是微笑倾听。朝下层走去。

    冥坟第二层,夏雨。

    冥坟第三层,无雨。

    冥坟第四层,秋雨。

    冥坟第五层,冰雨。

    宁凡立在冥坟第五层良久。当年在此地给明雀炼丹的地火火坑仍在原地。

    他犹记得当年在此听到的那句感悟。

    何为雨?我翻手为云,覆手为雨!

    当年嘲笑过宁凡的那些化神妖兽,一个个眼见宁凡出现,尽皆匍匐于地,不敢看宁凡一眼。

    在他们眼中。那撑着血伞的白衣青年太过危险,足以轻易屠灭第五层所有妖兽!

    这些凶兽无论如何也不会想到,眼前的白衣煞星,是四十年前一位小小融灵。

    “饼哥哥,它们当年看不起你,要不要修理修理它们!”明雀露出可爱的小虎牙,摆正了金冠,挥了挥粉拳,一副想要与这些凶兽干架的模样。

    “往事已矣,去第六层吧...”

    宁凡轻轻捉住明雀的粉嫩手掌,牵在手中,避免她乱跑乱惹事。

    撑着血伞,一路走过冰雨,那寒冰已不再刺骨,只能给宁凡微弱凉意,仅此而已。

    冥坟第六层...剑雨!

    以心动杀,以杀化剑,以剑成雨,以雨杀人...

    这雨是杀戮之雨,却已无法在凭杀意动摇宁凡半分心神。

    宁凡走在冥坟第六层,神念散开二十万里,眉宇渐渐一皱。

    古怪,很古怪...

    冥坟第六层之内,竟没有当年那么多炼虚凶兽。

    当年此地的炼虚凶兽起码有一百余头,如今却只剩零星的五六头,似乎还重伤未愈,一见宁凡前来,立刻瑟瑟发抖。

    四面八方的山河,还有不少崩塌打斗的痕迹...

    “咦,当年第六层应该有很多妖宝宝才对,怎么如今只剩这么几只了...”就连明雀都看出了异样。

    宁凡皱着眉,散出神念,探查着此地残留的法力气息。

    毁灭此地山河的高手气息十分熟悉...

    “原来如此,是他出手灭杀了此地大量炼虚凶兽么...去第七层看看。”

    宁凡似有猜测,直接牵着明雀前往冥坟第七层。

    四十年前,冥坟第七层内共有六头碎虚一重、二重的妖兽,如今却半只也不剩...

    第七层的雷雨依然声势狂暴,仍含着雀神子的感悟...平地生雷,天要下雨,我要杀人!

    但百万里内的山河全部被轰平,地貌不复当年!

    宁凡神念散开,在第七层中发现了六道极浓的残留煞气,每一道都是碎虚陨落后所留。

    虽然猜测出了是谁灭杀这些凶兽,宁凡仍是深深震撼...第七层的六头碎虚凶兽,竟全部死在那人手上!

    “咦?第七层的六头碎虚妖宝宝全部不见了...”明雀诧异道。

    “它们全部死了,被人所斩杀。”宁凡淡淡道。

    “怎、怎么会!这里的六头妖宝宝全部是碎虚修为,谁这么厉害,竟然把它们全部斩杀了...太可怕了!”明雀小嘴惊讶地无法合拢。

    “去第八层看看吧...”

    冥坟第八层,逆天之雨!

    宁凡与明雀步入第八层,一看到满目疮痍的大地,一察觉此地残留的煞气,立刻叹息道。

    “不必看了。第八层的碎虚妖兽全部死了...”

    当年第八层**有三名碎虚强者,两名第三重,一名第四重...皆曾对宁凡发起攻击。

    如今第八层之内只剩三道碎虚亡者遗留下的煞气...毫无疑问。包括当年那么蛇鳞老者在内,所有碎虚都死了...

    “这么多碎虚妖宝宝都死了。阿公会不会也有危险!是谁,是谁进入冥坟,杀了这么多碎虚妖宝宝!我要去找阿公,我好担心,阿公千万不能死!”明雀几乎急哭了。

    宁凡哭笑不得地拍了拍明雀的臻首,安慰道,“傻丫头。你还没看出来么,从第六层一路杀戮到第八层的人,正是你冥罗阿公。除了他,雨界还有谁如此强势。将冥坟内九头碎虚妖兽全部灭杀...”

    “诶,是这样嘛?那就是说阿公安然无恙咯?吓死我了,我还以为阿公出事了呢。”明雀可爱地拍拍胸脯,恢复笑嘻嘻的表情。

    宁凡微微感叹,就算是雨皇、云天诀之流的高手。也无法将冥坟九头碎虚灭杀干净吧。

    冥罗树精能以一人之力屠杀九头碎虚,其修为高到无法想象!

    那九头碎虚凶兽中,最高修士者乃是碎虚第四重,却全部死于冥罗之手。

    记得当年冥罗共有十万个化神期分身,十万分身妖力合一。凝成一具分身,那分身修为高达碎虚五重天!

    单单分身便有碎虚五重天的修为,冥罗树精的本体修为究竟有多高?

    当年宁凡没有思考过这个问题,如此却颇有兴趣知晓。

    他与明雀走到冥坟第九层的入口,在那里,正有一名矮小老者树桩般站着,阴沉着僵尸老脸,气冲冲地瞪着明雀,浑浊的老眼明明深藏一丝喜悦,却故意恶狠狠斥责道,

    “哼!臭丫头!现在才知道回家吗,你知道这四十年来老夫有多担心你吗!”

    这矮小老者正是冥罗树精的分身,流露着碎虚五重天的气势。

    他冷冷一呵斥,明雀立刻鼻头一酸,哇地坐在地上哭了,“阿公对不起,明雀知错了,明雀以后不敢了...”

    明雀这一哭,矮小老者立刻露出心疼之色,走近跟前,自责不已,他竟然把天真可爱的小明雀骂哭了,失误,太失误了...

    “阿公不好,阿公不该骂你,明雀不哭了。”矮小老者手足无措,不知该如何哄明雀才好。

    “你给我吃许多许多药宝宝,我就不哭了...”明雀委屈地抽噎几声,眼中却神藏一丝狡黠的色。

    这狡黠之色瞒得过关心则乱的冥罗,却瞒不过宁凡。

    宁凡哭笑不得,明雀这一次偷偷跑去无尽海,真是学坏了,竟然都会装哭了。

    为了让明雀不再哭泣,矮小老者自然是什么要求都答应,“好好好,你想吃多少灵药都给你,千万别哭了,我的小祖宗,别把身体哭坏了。”

    明雀可是一个问虚修士,会哭坏身体?冥罗真是太宠溺明雀了。

    宁凡摇摇头,一把提住小明雀的衣领,将她从地上拽起,“不许哭了,若再哭,日后我再也不给你炼丹吃了。”

    “我我我,我不哭了,我立刻马上不哭了!”明雀小脸望宁凡袖子上一蹭,抹干了鼻涕泪珠,破涕为笑。

    冥罗一怔,他心智早已是人精,之前之事关心则乱,此刻立刻意识到自己被明雀的假哭骗了,着实有些哭笑不得。

    但看到明雀安然无恙,他比什么都开心,自然再也无法板着脸训斥明雀了。

    再细细一探明雀修为,冥罗立刻面色一变,“才过了四十年,你体内虚毒竟全部炼化了!且你的修为竟达到了问虚境界!这真是...真是...”

    就连冥罗这位超级高手都被明雀恐怖的修炼速度震撼到了。

    “我能快速提升修为、炼化虚毒,多亏了饼哥哥给我吃了许多好吃的丹饼饼...”明雀拉着宁凡脏袖子,神情无比亲昵。

    冥罗又是一怔,这才细细打量起宁凡来。

    “是你!”

    宁凡无语,他要多没有存在感,才能让冥罗直接把他给无视掉了,竟然现在才看见他。

    “你竟然突破窥虚境界了!!!”冥罗又是一番震撼。

    明雀小丫头又是丹魔体质。又是太古冥雀王族血脉,修为提升快也能解释。

    但据冥罗当年所观察,宁凡绝对没有特殊体质在身。

    修炼的虽然是太古魔功。却只是阴阳变这双修魔功,并非最顶尖的神魔功法。

    才过去四十年。宁凡竟然也将修为提升到了炼虚境界,这可比明雀炼虚更让冥罗震惊了...

    时隔四十年,冥罗第一次从修炼的角度正视宁凡。

    他细细端详宁凡,从宁凡身上感受到极其恐怖的煞气,立刻老眼一震。

    那煞气之恐怖,分明是斩杀碎虚五重天的强者才可遗留!

    除了碎虚煞气,宁凡身上的煞气之多。足以说明他在这四十年间趟过了多少血海...

    “此子能在五百骨龄突破炼虚境界,绝非偶然!此子天资并非绝顶之辈,但这狠戾的心性,怕是树界的一些碎虚魔头也无法与之相比!”

    冥罗正了正神色。忽然朝宁凡抱拳道,“明雀这小丫头不懂事,乱跑跑出了冥坟,多谢小友将她安全带回!我冥罗又欠了你一个人情!你若有任何困难需要帮助,但说无妨。老夫定然全力相助!”

    宁凡微微一笑,事情比他想象地还要顺利。

    他尚未开口,冥罗已自觉承诺为他出手还人情。

    对冥罗抱拳还礼,宁凡没有先提帮助之事,而是询问道。“敢问前辈,第六、七、八层炼虚碎虚凶兽,可是前辈所斩杀。”

    “是!第八层的蛇极小儿等人,当年对明雀出手,老夫自然不可能放过他们,全部杀了。至于其他几层么,咳咳咳,算他们运气不好,明雀偷偷离开冥坟,老夫整日忧心忡忡,心情烦闷,偏偏它们还要鬼叫鬼叫的惹老夫生气...”

    后面的话不必说了,很显然,冥罗因为明雀的出走心情大坏,把所有碎虚凶兽杀了泄愤了...

    好一个暴虐的冥罗树精,也就对明雀一个人好,对其他人如此残暴...

    好在宁凡与明雀交情深厚,与冥罗是友非敌,冥罗日后若心情不好,也不可能找宁凡泄愤。

    “晚辈还有一个问题,前辈的本尊修为究竟达到了什么境界!”宁凡又问道。

    “你想知道?”冥罗僵尸老脸挤出一丝难看的笑容,老眼之中颇有一丝自傲,说出的回答却让宁凡心头一震,

    “老夫的本尊树身,是散妖修为!”

    “散妖!”

    宁凡目光一震,眼前猥琐又矮小的老头,本尊竟然是一名散妖高手...

    散妖,散仙,散魔...这种人物已站在了碎虚境界的巅峰,在下三界中并无一人。

    九界按强弱分为上三界、中三界、下三界。

    上三界为魔界、妖界、天仙界,是九界中最强的三界,亦有散仙级老怪坐镇。

    中六界为地仙界、山界、火界,虽无散仙级碎虚坐镇,界内修士的实力却绝非雨界可比。

    下三界为树界、剑界、雨界,树界与剑界都强于雨界,雨界最弱...

    冥罗树妖出身于树界,却修炼成了一个散妖,这确实有些惊人了。

    可惜冥罗无法离开冥坟,若能离开,只消得帮宁凡出手一次,掌毙涅皇绰绰有余啊。

    宁凡心中一叹,他此番前来冥坟,无法带走冥罗本尊,至多把冥罗碎虚五重天的分身带出冥坟。

    且就算带出,冥罗的分身必须扎根于越国,无法离开越国方圆五千万里的范围。

    冥罗分身的作用,最多就是看家护院,守护越国...

    “晚辈有一个办法,可以将前辈的分身带出冥坟,不知前辈可愿让分身离开冥坟,见见外面的风景?”

    “哦?你有这种本事?”冥罗先是一怔,而后大有深意地扫了宁凡一眼,微笑道,“小子,你有事求老夫帮助吧?”

    “不错,晚辈确实有一个方法,能让前辈分身离开冥坟,但不可离开越国五千万里范围。晚辈也确实有事相求...晚辈家人俱在越国,希望在晚辈不在之时,前辈可代为保护她们一下。有前辈在,怕就算雨界神皇亲自出手,也无法伤害我的至亲。”宁凡恳切道。

    “雨界神皇,他算什么东西,老夫本尊出手,三两下便能灭了他...不过么...嘿嘿,你这小子有些贪心了啊,老夫答应帮你一个忙,你竟然老夫这堂堂散妖帮你看家护院,这个忙老夫可不帮。”冥罗摆摆手,拒绝帮宁凡此事。

    “明雀也算我的家人之一,她同样会住在越国,同样可能遇到危险。”言下之意,你不给别人看家护院,总愿意给明雀看门吧?

    果然,一听明雀可能有危险,冥罗眼神犹豫了,沉吟片刻后,没好气地瞪着宁凡道,“好!看在明雀的面子上,我帮你保护什么劳什子的越国...不过老夫还是想问问,你真有办法让老夫分身离开冥坟,去外面透透气?”

    “当然!”

    “好!若你真能做到此事,老夫帮你看护越国,权且当做出去散散心,又有何不可!”冥罗哈哈大笑,他有多少年没离开过冥坟了?

    “对了,晚辈有一个问题想询问前辈...前辈所斩杀的那些碎虚,尸身血肉可还留着?”宁凡忽而问道。

    “留着呢,那可是九头碎虚凶兽,皮肉妖丹都是好东西...嗯?你想要他们的兽尸?”

    “想!”宁凡没有作伪,直言道。

    “哦?老夫倒是很好奇,你要这些兽尸做何用?”

    “酿酒,炼丹!”宁凡眼前一亮。

    若将这九头碎虚凶兽的精血全部酿酒,将这些凶兽的血肉全部炼制修蛮丹,他的法力与神念必可暴涨!

    “炼丹老夫倒是听过,酿酒么...呵呵,老夫还未听说过有人拿碎虚凶兽之血酿酒的。不好意思,老夫并没有说把这些兽尸给你,老夫也是妖,吞服他们的兽尸可提升修为...”

    冥罗话未说完,明雀忽然不依不饶拉住冥罗的衣袖,双眼仿佛能射出天真的小星星,求恳道,

    “阿公,好阿公,饼哥哥对我可好了,你就把那些兽尸给他嘛,好不好嘛...”

    “他用那些兽尸炼丹,我也可以吃,也可以提升法力,你说是不是?你若是不把那些兽尸给饼哥哥,便是不疼明雀了...”

    在明雀的眼神攻势下,冥罗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

    “好好好,那些兽尸全都给你饼哥哥,老夫一具也不要了,这总行了吧...哎,女心向外,女大不中留啊...”

    冥罗树妖的本尊被困于冥坟之中,已不知度过了多么悠久的岁月。

    他仅是一名碎虚妖修,寿数本来早该断绝。

    好在冥罗树精自创了一种逆天法门,将本体树化,彻底修炼成了一棵树,失去了重新化形成人的可能。

    冥罗将妖魂抽出,修炼出无数分身,并以分身在冥坟之内活动。

    本体因为退化成树,神通大减,寿数却不老长青,熬过了悠久岁月,并可通过生长晋级。

    本体不死,分身不灭,悠久的岁月流逝,冥罗树精的修为也在与日俱增,本体最终‘生长’至散妖境界。

    他本体虽是散妖,却是一个不能动弹、不能化形的散妖,根扎在冥坟,永生无法离开冥坟了。

    若燃烧妖魂、拼死离去,冥罗倒也能在极短时间内离开冥坟,但事后必定灰飞烟灭...

    世间或许有让冥罗重新化树为妖、离开冥坟的办法,可惜宁凡并不知晓这种方法。

    天道是公平的,冥罗树精以树身取巧熬过了无数岁月,他重新化形为妖的机会自然渺茫。

    宁凡唯一能做的,仅仅是将冥罗树精的分身带出冥坟。

    这还是模仿骨皇的方法,骨皇修炼出真魂分身,本体无法离去妖鬼林,便以真魂分身潜出去。

    宁凡有样学样,只需炼制一些六转下品的‘真魂丹’给冥罗,助冥罗在最短时间内凝出真魂分身,这便足矣。

    冥罗树精的真魂分身与骨皇的又有不同,骨皇本体完好无恙,真魂分身离开妖鬼林,可在外界自由活动,不受约束。

    冥罗的本体却退化成树。分身不可以离开本体太远,否则便会像飘零的落叶一般,永远无法回归枝头。只能枯萎死亡...

    冥罗的真魂分身最多只能在越国方圆五千万里内活动。

    冥坟之中,宁凡将所有计划告知给冥罗。二人定下约定。

    随后,宁凡从冥罗手中取走九具碎虚兽尸,亦取走大量万年年份以上的灵药,告辞离去。

    他并没有立即带走明雀。

    明雀与冥罗树精分别多年,祖孙重逢,想必有不少话要说的。

    静静一个人返回七梅城,看到七梅城如今的变化。宁凡渐渐放下心来。

    七梅四族的人马被苏颜、月凌空编入一个个七梅分殿之中。

    分为炼器殿、炼丹殿、体修殿、剑修殿、妖修殿...

    黑魔三神军成为黑魔殿。

    鬼雀宗归附七梅,成为鬼雀殿。

    火云宗归附七梅,成为火云殿。

    各大宗门仍在旧址,应该说。如今并国之后的越国都是七梅城的势力范围。

    对这些发展势力的事情,宁凡并不过问,交给诸女全权负责,对她们十分信任。

    鼎炉界中,宁家女卫也在如火如荼地建设界面。

    每个人都有自己忙碌的事情。当然,也有几个闲极无聊的女子日日悠闲度日。

    譬如纸鹤,譬如慕小鬟,譬如白素,譬如风雪言...

    宁凡立在七梅风雪之中。回首凡尘,惘然如梦。

    他终于可以稍稍安宁下来,在七梅城住上一段时日了,没有厮杀,没有争斗,只有平淡安宁。

    “自炼虚开始,每一级境界的提升都将千难万难。普通窥虚修士想要突破问虚,最快也要千年光阴,资质稍差者可能需要数千年,道悟稍差者可能一生一世也无法问虚成功...”

    “我要十年问虚!”

    宁凡捧着手中的血酒葫芦,十年正是血酒酿成的时间!

    将九头碎虚凶兽的精血盛入玄微血葫之中,只待十年之后血酒酿成的一刻,这些血酒都将是宁凡突破问虚境界的助力!

    “酒成需要十年,这十年我还有诸多事情要做。譬如提升功法,譬如提升神念,又譬如...为抵挡问虚天劫做准备!”

    “在此之前,首先要炼制出真阳丹、真魂丹,将小黑与冥罗树精带回七梅...”

    宁凡开始着手炼制真阳丹、真魂丹。

    这两种丹药皆为六转下品丹药,宁凡炼制地并不轻松。

    白昼之时,宁凡遁入暗金宝塔,炼制两种丹药。

    夜幕降临,则返回七梅城休息,陪伴诸女良宵温存。

    如此岁月过了一月之久,宁凡炼制出两颗真阳丹、二十颗真魂丹,再一次返回妖鬼林与冥坟。

    十日后,当他重新返回七梅城之时,共带回二人一貂。

    冥罗的真魂分身拥有碎虚五重修为,他答应助宁凡守护七梅,却不喜七梅的喧嚣,独自一人在千里之外的某座荒山中住下。

    慕小凉是慕微凉的三魂之一,很快与纸鹤、慕小鬟混成好姐妹,仿若一心同体,亲密无间。

    从此,七梅城混吃混喝的队伍中,多了慕小凉的加入。

    三魂已寻回,剩下的,只有慕微凉的七魄...

    魅晨没有以人身出现,而是以小貂之身住在了七梅。

    她白日窝在宁凡空荡的房中,夜晚宁凡归来之时,则忿忿离去,不与宁凡照面,似乎仍在赌气,对宁凡持眼不见为净的态度。

    旁人只以为小貂是宁凡的妖宠,唯有苏颜等少数女子知道魅晨的真实身份,乃是一名修为惊天的碎虚妖修。

    自从七梅有了魅晨、冥罗的守护,宁凡愈加放心,渐渐习惯了七梅的生活。

    他的心渐渐安定,这种安定是踏足修真血海所不曾有的感觉。

    他在七梅,一住便是十年!

    十年的沉寂,十年的安宁,十年的平淡,十年的相伴。

    十年未杀一人,宁凡几乎忘记自己曾是一名横行雨界的魔头。

    每一日之中,宁凡只会抽出半日修炼、炼丹,另半日则在平淡之中感悟。

    偶尔也会失踪数日半月、埋头在宝塔之内修炼。

    偶尔又会一连十数日呆在七梅城,寸步不离。

    外界过去十年。宝塔时间折去一大半,宁凡一共在暗金宝塔第七层内修炼了400余年。

    宝塔修炼的岁月中,宁凡重拾修炼。作为火行的功法;并细细修炼雨界神皇的功法——,作为冰行的功法。

    他炼制出服虚丹。用于服食碎虚道果,却并未立刻服食,只待血酒酿成一并服食。

    他以九头碎虚凶兽的血肉炼制修蛮丹,九头凶兽的硕大肉身竟只足够炼制九颗修蛮丹。

    界兽尸身同样被宁凡拿来炼丹,炼制出第十颗修蛮丹。

    这第十颗修蛮丹的品质明显高出前九颗数十倍,毕竟界兽的血肉能量远非碎虚凶兽可比。

    他相继服下十颗修蛮丹,又着手炼制丹药佐食炼虚、碎虚鬼物的念珠。

    宁凡的神念与日俱增。却无人知他神念修为具体到了何种境界。

    那是宁凡住在七梅城的第三年,一股浩瀚的神念悄然扫过七梅城方圆四十万里地界。

    整个越国之中,除了魅晨与冥罗之外,无人察觉这神念扫过。

    “太虚级神念...此子修为仅仅窥虚。神念竟提升到这一步!”荒山之中,冥罗目光一震。

    神念提升完毕,功法也修至瓶颈,宁凡开始炼制虚实丹、妙音丹等提升法力的六转丹药。

    他从妖鬼林、冥坟获得大量灵药,足够他挥霍十年。

    白日炼丹。夜晚返回七梅休息,时光一日日流逝,他法力一丝丝增涨,丹术也在一点点提升。

    他药魂本就极强,距离六转中级药魂并不遥远。

    外界的第七年。一股浩瀚的药魂之力在七梅城中惊鸿一现。

    千里之外的荒山之中,冥罗树精再一次震撼了。

    “六转中级丹术!此子骨龄不大,丹术竟已高到这种程度!”

    塔内四百多年时间,宁凡身上所有五万年、十万年灵药几乎全部耗空,又炼制一颗提升问虚感悟的问虚丹之后,便不再炼制任何丹药。

    余下的时间,他不再进入宝塔,而是留在七梅,留在越国,捡起阵道,开始制作一个个凡虚级别的阵盘。

    这些阵盘皆是防护大阵,是为了渡问虚天劫所准备。

    他重新祭炼了定星盘,在其中融入诸多阵法,同样是为渡劫准备。

    宁凡知道,他已彻底得罪天道,这一次天劫将十分恐怖,就算届时降下碎虚级别的天劫,宁凡也丝毫不觉得有任何奇怪。

    最后三年,宁凡耗费大量道晶,制作了一百个凡虚大阵的阵盘。

    道晶只剩两千枚,相当于一百亿仙玉而已。

    这一百个阵盘同时催动,展开的阵光极其恐怖,就算是碎虚一重天的老怪也无法在短时间内击破阵光。

    宁凡将多年杀戮缴获的强横法宝分给诸女,只留下大部分残次一些的法宝,准备全部舍弃,用以渡劫...

    时光一日日流逝,十年过去,血酒酿成。

    整整十年,宁凡沉寂在七梅的风雪中,过着平淡的生活。

    整整十年,宁凡手不染血,未杀一人。

    十年的准备,只为突破问虚境界!

    在血酒酿成之后,宁凡对诸女嘱咐一番,独自离开七梅城。

    他不愿重蹈老魔的覆辙,不会在七梅城渡劫。

    既然明知这次天劫会极其恐怖,他要寻一处僻静、广阔的地方,布下一百重虚级大阵,独自渡劫!

    宁凡一路南行,跨越了十余个修真国之后,终于抵达雨界的南瞻海

    无尽海在雨界极东,南瞻海却在雨界极南。

    越国位于雨界东南大陆,对宁凡这种级别的修士而言,从越国抵达这两片海域皆不会花费太多时间。

    南瞻海没有无尽海那么多修士,海域极其辽阔,却罕有修士在此修行。

    宁凡抵达南瞻海之后,一路南行,最终选择了一座方圆百万里的荒岛,于荒岛之上布下一百重凡虚大阵。

    他盘膝于荒岛的一座孤峰之巅,调息状态,只待状态最佳之后一举服下碎虚道果、血酒、问虚丹,冲刺问虚境界!

    ...

    荒岛数千万里之外,某座妖气冲天的海岛之上,有一个堆满白骨的阴森森洞府。

    洞府之内,三名衣着暴露的女修正围着一个水晶球法宝,窥探着数千万里外的一幕景象。

    若有久居南瞻海的炼虚修士,必会一眼认出这三名女修是何人,而绝对不敢招惹。

    这三名女修乃是南瞻海恶名昭彰的‘凤鸾三仙’,皆是身具凤族妖血的妖女,更是南瞻海的三位霸主!

    三女所修妖术极其歹毒,需要捕食大量的男子食用,才可提升修为。

    三女之中,一人为太虚修为,二人为冲虚修为。

    虽说三女因为屡屡吃人而妖力虚浮,但实力仍非同小可,三女合力,曾杀过数名雨界炼虚。

    后来三女被雨殿敕令,此生不得离开南瞻海域范围杀戮,只可在南瞻海之内杀人。

    南瞻海正因有这喜食男子的凤鸾三仙在,才罕有修士愿意来此修行。

    凤鸾三仙已有许多年没有尝过炼虚男子的肉味了...

    “这白衣男子模样倒是俊朗,若我姐妹三人擒下此人,倒是可先采补一番,再食杀之!”一名冲虚女妖望着水晶球中的宁凡,香舌舔了舔红唇,似看到一盘美味一般,美眸闪烁幽绿之芒。

    “不可。你没看到么,此人在那荒岛之上布下的一百重阵光,无一不是凡虚级别!且不说此人能弄到这么多凡虚阵盘,必定是背景巨大之人。只说此人有这一百重阵光防守,我等便绝对无法破入阵光、擒下此人!”另一名冲虚女妖忧虑道。

    “不怕。此人之所以出现在南瞻海域,并在荒岛布下一百重凡虚阵光,恐怕是为了渡劫而已。呵,此人修为不过窥虚而已,想必是要突破问虚境界,渡那问虚之劫。区区问虚之劫,竟准备如此之多的阵盘,足以说明此人是个极其胆小之辈,亦说明此人战力低下...我姐妹三人只需等他渡劫完毕,无论突破问虚成功与否,必定重伤懈怠。届时我等忽然出手偷袭,必可兵不血刃擒下此人,此人是杀是剐,还不是随我们心意么!”

    那太虚女妖一言出,眼中闪烁着幽绿的妖芒,舔了舔舌头。

    她久居南瞻海,并不踏入雨界大陆,不知宁凡身份。

    就算知道,以她的太虚修为也绝不会忌惮一名窥虚男子,以她肆无忌惮的个性也不会惧怕任何势力。

    “等他渡劫!待他渡劫结束的一刻,便是他的死期!区区一个窥虚...咯咯咯...”太虚女妖阴测测地冷笑不已,丝毫未将宁凡放入眼中。

    ...

    荒岛之上,孤峰之巅,宁凡忽然睁开双眼,眼露寒芒。

    “有意思,我才十年不杀人,雨界炼虚便忘记我的凶名了么...”

    宁凡神念散开四十万里,并未在范围内发现任何人影,却隐约感觉自己被人窥探了。

    他闭上眼,细细探查,隐隐感觉出窥探自己的是三名炼虚修士。

    再细细辨别,那三道气息分明是女子气息,毫不掩饰对宁凡的杀意。

    “三具送上门的鼎炉么,也好,倒省得我再去抓鼎炉了。”

    “渡劫成功之后,便以这三女修为,助我稳固问虚境界!”

    宁凡脚踏黄金古剑,眼露寒芒,直追三名女妖而去。

    这三女之前窥伺在侧,且毫不掩饰对宁凡的杀机,来者不善,宁凡自不可能放过三女。

    古剑遁速接近碎虚,三名女妖根本逃无可逃,只几个呼吸便已被宁凡追上。

    宁凡一收古剑,冷冷阻挡在三名女妖前方,挡住了三女的逃生之路。

    “不好!被这煞星追上了!”

    “逃不掉了,这煞星脚下的黄金剑遁速太可怕了,我们根本逃不掉!”

    “他没有召出碎虚傀儡,我们和他拼了!”

    三名女妖心知已无逃脱希望,唯有拼死与宁凡一战。

    毫不犹豫地,各自祭起本命法宝,朝宁凡打去。

    “妖骨扇!”

    “阴凤刺!”

    “毒王鼎!”

    三件法宝皆是凡虚上品之宝,朝宁凡当头打下,声势浩瀚,震天动地。

    宁凡却依然是不为所动的表情,拂袖一招,取出一柄血伞,朝三宝一指。

    血伞撑开,散出一圈圈淡红色的灵轮光环,三件法宝全部被收入血伞之内。

    三名女妖皆是大惊,宁凡这血伞太过诡异,以他问虚境界的法力,竟然连凡虚上品的法宝都能轻易收走。

    看情形,除非三女动用凡虚巅峰的法宝,否则根本无法与宁凡一战!

    而若是宁凡破入冲虚境界,怕是可凭血伞直接收走碎虚仙虚之宝以下的一切法宝!

    “法宝伤不得他,我等便施展妖术杀了他!”

    三女慌乱之下,齐齐掐诀,各自脚下生出浩瀚的虚空之海,滚滚妖力席卷天地。

    宁凡自不会给三女掐诀施法的机会,一踏古剑。化作纯金色的剑光,顷刻间不知所踪。

    再出现时,已遁至三女身后。手中法力一凝,凝出一根半黑半白的绳索。朝三女凌空祭起。

    三女皆从黑白绳索之上感到危机之感,想要避开,却根本来不及。

    那绳索骤然加快,只见光芒一闪,三女已全部被绳索捆住。

    这黑白绳索的威力分明没有紫电巨人的雷锁强横,但束缚在三女身上,竟在三女一身法力全部封印。浑身酥软,动弹不得!

    三女花容惨白,纷纷意识到这黑白绳索乃是一种极其可怕的魅术,专克女修!

    这一式法术。正是宁凡当日擒下碧瞳老祖所施展的‘囚阴索’之术!

    采阴指,囚阴索...越修炼到最后,对女修的克制越可怕。

    “从今日起,尔等便是宁某之鼎炉!”

    宁凡言罢,擒着三名女妖返回荒岛。一番采补之后,将三女采补至融灵境界,关押在鼎炉界的忏罪宫之中。

    他非良善之辈,他人若想害他,他绝不会留情的。

    当年宁凡将法力、妖力、魔气三力融合。纵然采补的是女妖,却亦可提升法力,采补三女之后,法力提升20万甲,达到了820万甲。

    加上体内的900万甲精气,宁凡精法总和达到恐怖的1720万甲,与太虚修士2000万甲的法力差距不大。

    理论上说,3600万甲子法力之时,便可开始冲击碎虚瓶颈,不过突破几率极其渺茫就是了。

    不少太虚老怪将法力修炼至**千万甲子,仍罕有人能够突破碎虚,最终寿终而亡。

    突破碎虚所需要的法力太过浩瀚,碎虚之境,‘甲子归元’,计量法力的单位已不是甲子,而是元会。

    一甲子为60年,一元会为129600年。

    碎虚与炼虚的法力根本不在一个级数之上,所以碎虚才会难以越级战胜。

    宁凡若想突破碎虚,必须在太虚之时寻得一些碎虚法诀修炼,令甲子法力化作元会法力...

    至于究竟需要多少元会的法力才可突破碎虚,人各有异,宁凡亦不确定。

    他身边便有数个碎虚修士,但却无人似宁凡这样将法力、妖力、魔气融合一体,很显然,他人的碎虚口诀已不适合宁凡使用。

    若想碎虚,必须先寻找一种适合妖、魔、人三族共同修炼的碎虚法诀...想要寻得这种法诀,多半是要费些功夫。

    “突破太虚之后才会需要碎虚法诀,我现在才刚刚问虚,距离太虚还很遥远,法诀之事倒是不急...”

    “如今我突破问虚,碎虚之下的女修无人是我对手,男修么...以我如今修为,冲虚之中绝无敌手,应该可以与没有甲子归元的太虚一战。但若是对上那些修炼出元会法力的太虚修士,恐怕胜算不大...”

    宁凡在荒岛之上稍稍沉吟,许久之后遁光一闪,离开南瞻海。

    在南瞻海与八百修国交界之处,宁凡忽然一诧,收住遁光。

    却见临近南瞻海的修国海岸上,一个女子静静站立在礁石之上,孤单看着海浪,似在等待着谁。

    那女子身着一袭雪白的霓裳羽衣,面遮轻纱,舞袖含情,眉目如画,神情却清冷而高傲,犹如藐视凡尘、不食烟火的圣女。

    她周身流露着元婴中期的气息,看海浪潮起潮落,始终不发一言。

    当看到宁凡遁光经过之时,她才抬起臻首,眼中有怨恨,有思念,有复杂。

    “我在等你。”她语气冷冰冰的。

    “等我么...”宁凡亦露出怅然之色,降落在礁石之上,与女子并肩而立,“我该叫你思思,还是思无邪,亦或是...微凉...”

    眼前的白衣女子,正是当年天离宗的宗主...思无邪...

    她另一个身份,则是慕微凉的七魄...

    因为她是慕微凉的七魄,所以当年的宁凡终究狠不下心杀她,明知她是敌人,依然将她放走...

    宁凡自问没有亏欠过任何女子,只是如今想来,最为亏欠的竟是思无邪。

    当年宁凡为救宁孤。一怒灭天离宗,并擒下思无邪,抹灭记忆。炼成灵傀。

    如今细细想来,当年的思无邪虽有过错。但谋害宁凡与宁孤的只是天离宗的长老,并非思无邪本人。

    思无邪分身来到下界,不是只有那一个单纯的目的么...她仅仅是想找回慕微凉的三魂而已,又怎会大费周章谋害两个凡人少年...

    往昔的恩怨难以说清,但宁凡却只觉得对思无邪有所亏欠。

    她是微凉的七魄,无论如何,他怎么可以伤害她...

    “你果然猜到我的身份了...”一听闻宁凡唤她‘微凉’。思无邪娇躯一颤,眼神露出一丝悲哀之色。

    她是慕微凉的七魄,因为七魄未散,故而保留有一些前世记忆。记得三魂,记得蝴蝶...

    当年她违背西天昆仑瑶池的天条,让分身私自下界,只因在雨界感觉到三魂的存在,想找回三魂。

    只可惜。她分身还未突破元婴,还未着手寻找三魂,却被宁凡灭了天离,擒为鼎炉傀儡。

    她记忆成为一片空白,她成了思思。她开始依赖宁凡,她开始喜欢上宁凡...

    然而当她记起一切,记起被宁凡折辱、炼傀的事情,又是何等的痛苦。

    魔越之战,她已恢复记忆,她恨不得从背后捅宁凡一刀,让宁凡死在越国。

    只是最终,她仍旧狠不下心,帮助宁凡抵御了天道宗入侵...

    她拿了宁凡的化婴丹,悲伤离去。

    她仍然记得当日那句绝决的话语。

    “从今日起,我们两不相欠...”

    两不相欠,多么奢侈的愿望,当她重返越国,发现宁凡已找回慕微凉三魂,她隐隐明白了什么...

    她与他怎可能不相欠,她们在前世已纠缠在一起,他是那只蝴蝶,为守护她毁去仙帝一目的蝴蝶...

    她寻找三魂,亦在寻找前世的蝶,谁知那牵挂于心的蝴蝶,竟是将她伤害的少年...

    只求天涯长诀别,谁料年少两相欠。

    宁凡一叹,抬起手想要抚摸思无邪的侧脸,但看到思无邪如避蛇蝎的眼神,最终放下了手。

    “你还恨我?”

    “恨!若我将你炼成傀儡,若我将你记忆抹消,若我将你尊严践踏于地,若我偏偏也爱着你,你会不会恨我...”思无邪银牙紧咬,情有多深,恨就有多强烈。

    她恨宁凡,却无论如何狠不下心与宁凡为敌...原来无论是前世还是今生,她都爱着宁凡。

    她忽然抓起宁凡的手,银牙狠狠地朝他手臂咬了下去。

    宁凡不敢让肉身防御,任她撕咬,生怕古魔肉身震伤了她。

    手臂被思无邪咬得鲜血直流,宁凡没有说话,也没有阻止,任思无邪发泄着情绪。

    良久,思无邪才渐渐平静下来,带着一丝讥诮的口吻言道,

    “想不到当年区区融灵修为的少年,经过四十年的磨练,竟然走到了这一步,成了名动雨界的素衣侯,成了一名问虚修士,如此修炼天赋当真惊人,恐怕将来镇天四宗都会前来招揽于你,助你飞升吧。”

    “不过我奉劝你最好不要飞升至西天仙界,你是古魔,是西天不少佛宗乐于斩杀的孽障。若你飞升西天,以我二人之间的仇怨,我必定会告诉他人你是古魔,届时,你将被无数真仙级佛修追杀,死无葬身之地!”

    思无邪的语气看似是在威胁宁凡,但宁凡却听出一丝关心之意。

    思无邪是在叮嘱他不要飞升西天么...

    这个女人心底里其实是在关心他么...

    宁凡也知西天佛宗与古魔有着不死不休的世仇,就算他飞升,也定不会飞升西天的。

    “谢谢...”

    “谢什么,本宫对你生死可是半点也不关心的。”思无邪嘴硬地别过头。

    “你今日在南海等我,只是为了告诉我这件事?说起来,你是如何找到我的...”宁凡询问道。

    “整个越国都知道素衣侯前往南瞻海渡劫了,我想要知道你的行踪很难么?至于此次找你,是有一件事想与你商量...首先,我很感谢你找回了三魂...”思无邪说着谢字,明显有些扭捏不情愿。

    “我不仅找到了三魂。还找到了七魄...”宁凡静静看着思无邪,微笑道。

    “七魄永远不会属于你!”思无邪淡眉一横,俏脸霜寒地瞪了宁凡一眼。继而道,“不论我们前世今生有何恩怨。如今都已没有关系了...我们已两不相欠...”

    “是么...”宁凡叹了口气,看来想让思无邪重新接受他,并非一朝一夕之事。

    “我来找你,是想告诉你,我感应到慕微凉尸身还有二十余年便会苏醒,在此之前,你必须将三魂、七魄‘还’给她...令魂魄归位...”思无邪垂下眼睑。藏起了不舍的表情。

    她是七魄,纸鹤等女却是三魂。

    若魂魄归位,她与纸鹤等女却将从世间抹消...

    若魂魄不归位,慕微凉纵然复活。也只是一个躯壳,没有魂魄...

    她舍不得死,没有人舍得死。只是让慕微凉魂魄归位,乃是她作为七魄的使命。

    “原来你感应到微凉即将苏醒了么...你来找我,想必便是想谈谈为微凉魂魄归位的事情吧。很遗憾。我没有让她魂魄归位的想法。”

    “什么!你不准备让她魂魄归位!你可知她魂魄飘散了多久!你可知她有多么想睁开眼,看看那该死的蝴蝶!她如此思念你,你却不愿让她还魂!”思无邪俏脸霜寒,带着愤怒。

    “不是不愿,只是不舍...于我而言。无论是纸鹤、慕小凉、慕小鬟,皆是微凉。而你思无邪,也是微凉...你们都是她,若她还魂,则你们的存在将被抹消...想必这也不是微凉的意愿。”

    “二十年后,她会借助七宝舍利的力量拟出假魂假魄,苏醒、复生。她没有真正的魂魄,也许不能算真正的活人,但终有一日,我会找到办法,在不伤害你、纸鹤、小凉、小鬟的前提下,将微凉真正复活!”

    “我说过许她一世无争,这一世定会许她平静的生活!”

    听了宁凡的话,思无邪怒气渐消,心中渐渐升起一丝复杂的情愫。

    原来宁凡不止关心慕微凉,同样关心身为三魂七魄的她们...

    她回想起当年宁凡给她化婴丹、放她离去的那一幕...冰冷的心渐渐融化。

    “好!你是她等候的蝴蝶,你说不为她还魂便不还吧,反正本宫也不愿被抹消存在的。不过记住你说的话,有照一日必须为她凝出真正魂魄,否则本宫绝不放过你!”

    “你已将三魂全部找到,本宫的分身呆在下界已无任何意义,此刻便返回西天仙界。再有五十年,古天庭的封印之门会重新开启,届时本宫会派一具碎虚境界的真魂分身前来寻你。”

    思无邪的话让宁凡微微一怔,“五十年后,你寻我所为何事?”

    “古天庭之内,有一株不死树,可助魂飞魄散的修士重凝魂魄...五十年后,我带你去寻不死树,为慕微凉凝魂...”

    思无邪言罢,素手掐诀,施展起一种名为碎身诀的法术,可令分身碎散,带着分身记忆回归本体。

    她是想返回西天了...

    “五十年后还会相见,是么,思思?”宁凡嘴角上扬,忽然一步向前,将正在掐诀的思无邪揽入怀中,紧紧拥住。

    “放手!不许碰我!无耻!不要脸!”思无邪面如霜寒,不愿被宁凡抱住,却又舍不得挣开宁凡的怀抱,只是低低骂着。

    “我不会放手,你也休想逃掉。我是你的劫,这一世,你躲不掉...”

    在宁凡的微笑中,思无邪身影渐渐变淡,分身碎散成一缕缕星光,朝四天之上飘去。

    西天昆仑瑶池的圣池之畔,一名面遮轻纱的白衣女子安然坐在池畔的青石上。

    忽然间,一缕缕星光飞逝,没入女子身体之内。

    女子复杂地闭上眼,轻轻一叹,“你是我的劫么...”

    “圣女,你在说什么?什么劫?难道是你舍空境界的大天劫临近了么?那可不是一件小事呀!”一名婢女关怀问道。

    “不,不是天劫,我只是随口说说而已...”白衣女子望着圣池的水波,目光渐渐复杂,良久无言。

    思无邪分身消逝之后,宁凡却仍在南海的礁石之上伫立。

    一旁的一块巨大礁石之上,刻有两个娟秀的字迹,应是思无邪等待宁凡之时所刻下,是梅花小楷。

    天涯...

    思无邪刻下这两个字,大约有和宁凡诀别之意吧。

    可惜,宁凡固执地抱住了她,誓要成为她的劫,大概也不准备给她诀别的机会...

    宁凡望着海水,眸色渐深。

    拍岸的浪涛,潮起潮落,终要回归大海。

    她属于昆仑瑶池,她走了...

    “原来五十年过去,我心中仍会有不舍的感觉...”

    宁凡轻轻一叹。

    他记得与思无邪的约定,五十年之后前往古天庭寻找不死树,如今却必须返回七梅城了。

    在他意欲离去之际,长空中忽然飞来一道传音飞剑,循着他的气息遁至。

    宁凡屈掌一招,将飞剑摄入手中,一把按碎。

    一道传音立刻传入宁凡耳中,是许秋灵的声音。

    “若问虚成功,速归,七梅有客,东南修盟,秋寒道侣。”

    十年过去,许秋灵早已破入化神中期,可发出传音飞剑。

    纸鹤、蓝眉、白鹭等女也一一结成金丹,就连白素都已突破融灵。

    月凌空则借助宁凡所赠的月光宝石法力大涨,但突破冲虚境界仍遥遥无期。那月光宝石,正是宁凡自岚角族拍卖会所获。

    宁凡听了许秋灵的传音,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

    七梅城来客人了,那客人是雨界东南修盟之人,名为秋寒道侣。

    越国等一百多个修真国皆位于雨界东南大陆,在七梅城崛起之前,东南大陆之上最大的势力莫过于东南修盟。

    这是一个散修联盟。盟主为秋寒道侣,是夫妇二人。

    夫君杨秋,是一名冲虚境界的剑修。娘子孙寒,是一名问虚境界的琴修。

    宁凡心思飞转。却猜不透这秋寒道侣前来七梅所为何事。

    他对东南修盟唯一在意之处,是当年在大晋与云若薇分别之时,云若薇曾说要离开雨殿、加入东南修盟。

    “云若薇...大晋之时,我曾在她梦中看到过宁倩与云天诀...听说此女能够以妖身加入雨殿,也是仗着云天诀的引荐...”

    “若我记忆不错,她梦中的羽妖宁倩,便是我的娘亲...云天诀失去记忆。不记得宁倩,亦无法确定此人与宁倩的关系。这云若薇定然知晓。有云若薇帮助,或许我能寻到宁倩...”

    “宁倩...娘亲...我生来无父无母,若寻得娘亲。倒是让我有些不知所措了...”

    “当年洞虚曾帮我推算出娘亲未死,仍在雨界...为人子者,总要寻得娘亲下落方可安心...”

    宁凡失笑摇头,说起来他还答应帮洞虚老祖突破炼虚,如果十年过去。想必洞虚已做了完全的准备,若有时间,帮洞虚在皇墓之内突破炼虚吧。

    以如今宁凡对虚字的感悟,帮助洞虚突破炼虚期应不难的。

    嗤!

    宁凡摇身一晃,化作一道遁光。朝越国返回。

    ...

    七梅城西城的飞雪殿,是新建的一座宫殿,用于接待各路修士。

    飞雪殿之中,苏颜、月凌空、明雀、许秋灵等女坐在主位,接待着来客。

    客位上坐着一名青衫男修及一名粉衫女修,在二人身后,则侍立着四十余名元婴修士,六名化神修士。

    那粉衫女修名为孙寒,貌约二十七八,姿容并非绝美,却极其端庄。

    那青衫男修名为杨秋,谈吐倒是儒雅,可惜脸上带着几道伤疤,颇有几分匪气。

    这二人正是东南修盟的盟主——秋寒道侣。

    而他们身后侍立的修士,皆是从东南修盟带来的散修。

    苏颜曾为一族之长,月凌空曾为一宗之主,接待客人自是手到擒来。

    秋寒道侣前来拜会七梅,对来意却只字不提,只说等宁凡归来之后自会相告。

    “东南修盟的人来七梅城,究竟有何来意?”月凌空对苏颜传音询问道。

    “不知,不过听说这秋寒道侣名为散修,实则早已归附雨殿、有着客卿身份,并时常代雨皇传达密令。或许他们前来,是有密令传达给宁凡...”苏颜猜测道。

    飞雪殿外的殿顶之上,一只黑色小貂慵懒地打着哈欠,护着七梅,似在提防秋寒道侣来意不善。

    忽然间,一道遁光落在七梅城之中。

    小貂懒懒地抬起目光,朝遁光一瞥,轻哼一声,掉头离去,“哼,这臭男人总算回来了,似乎问虚成功了,运气倒是不错...”

    那遁光丝毫没有掩饰问虚气势,降落在飞雪殿之外,化作一个白衣青年的身影,正是宁凡。

    他步步走入飞雪殿,殿中诸女察觉到宁凡流露的问虚气势,皆露出喜色,看起来宁凡已问虚成功了。

    秋寒道侣微微一怔,见宁凡进入飞雪殿,立刻起身,男子抱拳,女子施礼,“落秋国秋寒道侣,见过素衣侯!”

    “两位道友客气了,不知两位道友来我七梅拜访,所为何事?”宁凡向二人抱拳还礼,落座在主位,目光不经意瞥过二人身后的诸多元婴、化神修士。

    见这些修士之中并无云若薇,不由稍稍有些失望。

    “我夫妇二人前来七梅,是来传达雨皇一道敕令,素衣侯请看玉简。”

    杨秋取出一个玉盒,其中盛放着一枚金色玉简,屈指一弹,玉盒飞至宁凡座位。

    宁凡取出金色玉简,神念没入其中,玉简之内只有雨皇一道敕令,在宁凡读过之后,玉简立刻无火自燃,顷刻化作灰烬。

    雨皇的密令很简单。只是希望宁凡速去中州雨殿,有事相商。

    雨皇当年封宁凡为雨殿尊老,甚至最终封宁凡为赤天殿主。只因宁凡的‘不灭火体’对他有大用,需要宁凡从某处绝渊火海取出一物。

    如今。他差不多要借用宁凡的力量了。

    这金色玉简设有阵法,看过一次就会灰飞烟灭,想必秋寒道侣皆不知玉简内容。

    雨皇给宁凡传令,竟弄得如此隐秘,看来雨皇所谋不小,想从火海取出的应当不是普通之物。

    “道友可看过密令了?”杨秋微笑问道。

    “嗯,密令我已收到。不日便前往中州。”宁凡答道。

    “呵呵,如此便好。既如此,我夫妇二人便告辞了。”

    “且慢,宁某想向二位打听一个人。”

    “哦?不知素衣侯想打听谁?”

    “我有一个朋友。名为云若薇,据说加入了东南修盟,不知如今身在何处?”

    “云若薇?”杨秋微微一怔,旋即大有深意地望向宁凡,“久闻素衣侯是性情中人。倜傥风流,佳丽无数,今日一见,真是...呵呵,这云若薇的确在我东南修盟之中。不过此女有些来头,是白衣剑神的义妹,素衣侯最好不要招惹此女,恐惹大祸...”

    杨秋只说宁凡风流,已经是十分客气的说法了,宁凡在雨界名声极大,却皆是凶名与恶名。

    凶名来自于杀人无数,恶名来自于采补鼎炉。

    杨秋今日来到七梅,见宁凡妻妾无数,自然愈加深信宁凡是一个好色之徒。

    宁凡好不好色与他无关,他见宁凡问起云若薇,只道宁凡想打云若薇的主意,故而好心提醒一句。

    宁凡无奈地摇摇头,想不到他的名声竟然已经败坏到这种程度,一谈到女子的话题,别人就以为他要图谋不轨...

    “杨道友放心,我与云若薇早已相识,彼此有些交情。之所以寻她,只是有些问题想要当面问她,绝无任何不轨意图。”

    “呵呵,原来是这样,看来是杨某误会了...既然道友只是想问此女一些问题,杨某自然可以将她的下落告知道友,不过杨某有一个条件...”

    “哦?不知杨道友有何条件?”宁凡从杨秋眼中看出一丝跃跃欲试的战意,已猜到杨秋的条件是什么。

    “杨某想与素衣侯切磋一番!”杨秋眼露战意,继而道,“无尽海百宗之战,素衣侯立下赫赫威名,杨某仰慕已久。传闻百宗之战时,素衣侯仅是半步炼虚修为,却已名扬天下。前番宋国大会,道友与幽天殿副殿主方死一战,一战而胜,那时道友是窥虚修为...我观道友如今气息,应已突破问虚境界,想必道友实力又有提升...故而,杨某想与道友切磋一番,点到为止!”

    看不出来,这杨秋谈吐儒雅,竟是一个好战之人。

    难怪他脸上留有刀疤了,想必是与人切磋被人砍的...

    “只要素衣侯愿意与杨某切磋一招半式,无论胜败,杨某都会将云若薇的下落告知道友!”

    一听杨秋欲与宁凡切磋,许秋灵等女不仅面露忧色,“大哥才刚刚突破问虚,境界未稳,不宜斗法...”

    “无妨,我在南瞻海捉到几个不长眼的鼎炉,一番采补之后,境界已稳固,与人争斗完全没有任何问题。”

    宁凡向诸女自信一笑,示意诸女可以安心。

    而后一步迈出,对杨秋道,“杨道友想在哪里切磋?我等炼虚斗法,波动可不小的。”

    “呵呵,道友且随我进入此洞天中,我二人便在洞天交战即可。”

    杨秋抚了抚指间的玉扳指,身前立刻浮现一个青色光门,一步踏入光门之中。

    宁凡神念一探,察觉到光门内没有任何异样后,亦进入光门。

    他倒不担心杨秋有恶意,区区洞天级别的空间根本困不住宁凡的。

    “哎,听说那杨秋实力极强,雨界冲虚之中罕有几人是他对手...小黄瓜才刚刚突破问虚境界,不会出什么事吧...”月凌空担忧道。

    她担心的自然不是宁凡会败,而是担心宁凡刚刚突破问虚,把握不好力道。对付杨秋这种级别的人不能手下留情,自然需要全力出手。法术力道若是大了,把人家杨秋打得尸骨无存,那就白白惹事了...

    “咯咯,月儿妹妹且放心,我夫君虽强,素衣侯也非弱者,就算败给我夫君,也不会输得太难看,最多受些轻伤...”

    孙寒咯咯一笑,出言安慰月凌空,谈吐间却对杨秋获胜抱有无穷信心。

    ‘落叶剑’杨秋,一手落叶剑式闻名雨界,便是一切太虚修士也对杨秋颇为忌惮。

    孙寒自然不认为自家夫君会输给一个刚刚突破问虚的宁凡了,即便宁凡早已恶名昭彰。

    岂料孙寒话音刚落,飞雪殿中忽然轰地一声,发出巨大的爆响,洞天空间被震得粉碎!

    杨秋浑身染血、衣袍破烂,仓皇出现在飞雪殿之中,面色带着深深的惊恐,虽未重伤,模样却极其狼狈!

    可怕,太可怕了!他随宁凡进入洞天空间,才刚刚施展了一招落叶式剑术,便被宁凡一式万剑式秒了出来,连洞天法宝都斩成了碎片...

    宁凡则持着斩离剑,摇身一晃,现身于飞雪殿中,一角衣袍都未褶皱。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这比试是宁凡胜、杨秋败...

    孙寒震撼地合不拢嘴,从杨秋与宁凡进入洞天空间,再到杨秋落败、空间粉碎,才仅过六七个呼吸而已。

    她本笃定自己夫君必胜,但她引以为傲的夫君,竟才几个呼吸便败在宁凡手中!

    这怎么可能!这根本不可能呀!他的夫君可是堂堂太虚修士都得礼遇的强者啊!

    “咳咳咳...盛名之下无虚士,素衣侯名动雨界,杨某仰慕已久,却未曾料想素衣侯强到这种地步...恐怕就算是对上太虚修士,素衣侯也可一战吧。”杨秋苦笑不已,若他早知道宁凡这么厉害,绝对不会自取其辱和宁凡切磋。

    “抱歉...刚突破问虚,力道控制尚未纯熟...”宁凡亦是苦笑。

    进入洞天空间之后,杨秋起手便是落叶式剑术。

    宁凡见招式极其凌厉,几乎堪比太虚一击,自然不敢小觑,但与杨秋没有深仇大恨,自然也不会施展燃虚之术灭杀他。

    他本意是施展万剑式剑术,以微弱差距略胜杨秋一筹即可,给对方稍稍留些颜面。

    未曾想,万剑式本是碎虚级剑术,随着宁凡法力提升,剑术威力愈加恐怖,竟一剑险些秒了杨秋。

    若非宁凡关键之时令剑光斩偏,轰碎了洞天空间,则杨秋恐怕已死在万剑式之下...

    看来宁凡需要不少时间磨合问虚境界的法力了...

    “道友神通惊人,杨某自愧不如...哎,杨某阅人无数,但似道友这般人物却难能一遇,恐怕就算年轻之时的白衣剑神也未必有道友这种实力,佩服,佩服...道友欲知云若薇下落,杨某自当如实告知。其实云若薇本是随我等一起前来七梅城的,只是临时去了一个地方,说是要找什么蓝色的玉佩...”杨秋语气异常客气,他是被宁凡打怕了。

    “蓝色的玉佩?那是什么...她去了何处?”宁凡微感诧异。

    “她就在吴国海宁...呵呵,口误口误,如今吴国已并入越国,该改口叫越国海宁了。”

    “海宁?难道她去了宁家?为什么...”宁凡心中升起一股异样的情绪。

    隐隐有了些许猜测,但又无法确信。

    或许在去中州之前,应该先去一次宁家吧...

    (2/3)

    秋寒道侣带着一行散修离去了。

    宁凡将突破问虚之事细细告知诸女,并朝着无尽海洞虚岛发出一道传音飞剑后,身形一晃,离开了七梅城。

    他要立刻前往海宁宁家,避免与云若薇擦肩而过,在前往中州之前,有些问题,宁凡希望找到一个答案。

    他遁光极快,几个飞遁便横穿百万里,跨越过锁界大阵,出现在从前吴国的国土。

    越国海宁城,碧绿如翡翠的翠塘江边,宁凡降落在芦苇之畔。

    翠塘江上有几艘渔舟,远处的凝碧峰上则走下一些樵夫,皆是凡人,唱着吴谣。

    宁凡眼露怅然之色,他离开吴国已五十余年,乍听乡音,隐隐有些感怀。

    曾有一名凡人少年,背着竹篓,走过翠塘江畔,一次次进入凝碧峰采药。

    在凝碧峰中,那少年救下了宁家青小姐,得罪了宁家天公子...

    在海宁城,那少年曾为宁大牛收养,与宁孤度过了平淡的十三年岁月...

    吴国的血仇已报,海宁已成为回忆...

    “这位小哥,可是刚来海宁的外乡人?可是迷路了?”一名老樵夫见宁凡眼露怔忡之色,热心问道。

    “多谢,我认得路。”

    他对樵夫抱拳一礼,转身朝海宁城走去。

    海宁城在吴国有着千年历史,老祖名为宁红红,收容了不少战乱孤儿,建立了宁家。

    宁家口碑还算不错,一般的修真家族很少与凡人接触,宁家遵循祖训,每年都会收养一些凡人孤儿,当年的宁凡便是被人捡来的。

    宁凡复仇,只杀宁天一人。余者并未追究,归根究底是因为心中对宁家有一分感激之情。

    也许宁家薄待过他,也许养父宁大牛对他和宁孤并不好。但养育之恩便是养育之恩,无法磨灭。不可遗忘。

    他散开神念,太虚级神念覆盖了四十万里的地界。

    海宁的一草一木都收入眼中,没有任何人察觉到被宁凡探查。

    在宁家族庙之内,宁家三祖正在恭敬接待一名女子,当宁凡看到此女之时,微微一笑。

    此女正是云若薇,还好。宁凡没有来迟,不会与她交错,想必与她相见之后可以得到一些心中答案。

    他没有立刻去寻云若薇,此刻的云若薇似乎在向宁凡三祖询问些重要之事。他很识趣,不去打搅。

    他行至海宁城外的松林,看着松林外一座荒废多年的茅屋,露出叹息之色。

    这茅屋正是宁凡与宁孤当年所居住之处,但经过五十余年的荒废。早已不复存...

    他一步迈出,飘然出现于凝碧山之中,踏着厚厚的枯叶,走过熟悉而陌生的山路。

    他曾沿着这条路进入凝碧峰最深处,不惧山中之狼。采集过不少珍稀灵药...

    深山之中,一头头狼精察觉到宁凡走过,一个个匍匐于地,恐惧之极地颤抖。

    就连那拥有融灵初期修为的狼王,都匍匐于宁凡身前,小狗一样腆着舌头,露出极其恭顺的模样,丝毫不敢忤逆宁凡。

    凡人或许不知宁凡修为,但这些狼精们却本能觉察出宁凡的恐怖。

    宁凡蹲下身,拍拍狼王的头颅,抚过狼王银色的脊背,微微一笑,

    “还记得我么?”

    “嗷呜——”回应宁凡的,只有狼王小狗般的叫声。

    “你不记得我,我却还记得你。当年那几个纨绔少年想要偷看青小姐沐浴,被我发现,追杀于我。我将他们引至深山,是你吃掉了他们,帮我挡下一劫...我这里有一瓶三转丹药,你服下之后,可早日凝结妖丹,成为一只金丹境界的妖狼...”

    宁凡取出一个丹瓶递给狼王,狼王露出人性化的激动之色,小狗般腻在宁凡膝上,欢快地低叫着。

    “嗷呜——”

    “不过你须答应我,不可咬杀入山采药的凡人...若是修士倒无妨,毕竟若修士进入深山,想必已做好与你们拼斗的觉悟了,生死由天...”

    “嗷呜——”狼王答应了宁凡的话,自此不再伤害一名凡人。

    “嗯,我走了。你这小家伙莫非是只母狼,这么缠人...”宁凡拍拍狼王的头,微微一笑,转身离去。

    “嗷呜——”狼王幽怨地叫了一声,它还真是一头母狼。

    宁凡来到凝碧峰太清池,当年青小姐便准备在这里沐浴,若非宁凡一声提醒,她怕已落入魔爪...

    “一切都是从这里开始的么,若当初我没有持报恩之心救她,也不会得罪宁天,不会踏入修魔路...但我不悔,若当初我在这里怯了,畏惧那几名修士少年,置恩人的安全不顾,则我也就不是宁凡了...我走过的路,便是我的道,绝不后悔...”

    宁凡一面朝太清池走近,一面自语。

    他还未走近池畔,便听到水波荡漾的泠泠之声。

    继而便看到太清池畔坐着一个青裙女子,锦鞋罗袜都脱在一边,裙摆微微提起,将秀足浸在沁凉的池水中,轻轻搅动着池水。

    女子望着太清池,目光怔忡而思念,思念中有一丝感激,感激中又有一丝无奈。

    “当年若非有他,我便会在这太清池畔为恶贼所辱...他有难之时,我却不知,无法援救,害他被贩给修匪,辗转至越国,踏入修魔路...我欠他一个恩,却永无归还之日...”

    此女正是宁家青小姐——宁青青。

    宁凡微微一怔,想不到会在此时此地与此女相遇,更听到此女表露心迹般的话语,不由一叹。

    “是谁!谁在偷看!”宁青青忽然听到有人叹气,警觉地一跃而起,赤着秀足、取出飞剑,目光警惕地环顾四周。

    “是我,宁凡。”

    宁凡走出稀疏的林叶。走近太清池,向宁青青一笑。

    一见来人竟是宁凡,宁青青惊得合不拢嘴。继而露出惶恐之色,连忙施礼。“宁家族人宁青青见过素衣侯...”

    “青小姐定要与我这般生疏么?你不是想对我报恩么?你想如何报答我。”宁凡调笑道,目光故意扫向宁青青赤着的秀足。

    宁青青俏脸一红,自知失礼,立刻穿起罗袜锦鞋,心中有些不知所措...难道她刚刚的自言自语,都被他听到了?

    她定了定心神,微微垂着头。向宁凡回话道,“青儿修为低微,自知没有资格向素衣侯报恩,不可能帮上素衣侯任何事情。刚才青儿只是在无人之地随口胡言罢了。所说之言当不得真,还望素衣侯莫要与青儿计较。”

    “计较倒不会,不过我倒真有一事需要你帮忙...不知青小姐可否带我去宁大牛坟前看看?”宁凡收了笑容,表情略微有些感怀。

    养育之恩不可遗忘,无论当年如何。宁大牛终究对他有恩。

    宁家仆从死后虽有坟可埋,却无碑可立...海宁城以北四十里处,那数以万计的荒坟之中,宁凡很难寻出宁大牛的坟。

    他虽问出这个问题,却不指望宁青青真的知晓。

    岂料宁青青只是一怔。立刻应下,“素衣侯有令,青儿岂敢不从,这便带侯爷去宁大牛坟前一看。”

    “哦?你竟知道一个凡人的孤坟在哪里?”宁凡微微有些诧异。

    “嗯...恰好知道...”宁青青俏脸微红,却幸而背对宁凡,没有被宁凡看到。

    “只是恰好么...”宁凡又是感叹。

    宁青青身为修士,身为海宁宁家的天之骄女,无论如何不可能关心一个凡人仆从的讯息。

    宁凡不是傻子,这宁青青之所以会关注宁大牛,多半是因为他的缘故。

    此女口口称报恩,但恩中未必没有情愫...

    二人化作遁光,很快来到一片荒坟野岭。

    无数土丘堆在地上,每一个土丘之内想必都埋有一名凡人的尸骨。

    宁青青很熟练的带宁凡绕过一个个坟堆,在无数坟堆其中一座驻足。

    那便是宁大牛的坟,虽然无碑,宁青青却记得很清楚。

    在这荒坟之畔,还有香烛果盘的残迹...

    宁凡苦笑,宁大牛没有亲人,且又只是一介仆从,死后连碑都没有,怕不会有任何人拜祭他。

    会拜祭他的,恐怕只有宁青青一人...

    “谢谢。”宁凡一拍储物袋,取出一些香烛灵果,置放在宁大牛的坟前。

    “谢我做什么...我什么也没有做过...”宁青青眼神有些躲闪。

    “你救了我两次,我救了你一次,你不欠我什么,也无需向我报恩,应该说,我还欠你一个恩情。说吧,你有何愿望,我都可满足你。”

    “我救过你两次?”宁青青显然不记得这些往事。

    “嗯,所以你不欠我,我欠你,说吧,你可有什么愿望,只要不过分,我定会满足你。”

    “愿望么...”宁青青轻轻咬唇,露出思考的表情,她还真没有什么愿望。

    她抬头望着宁凡,忽然俏脸一红,有了一个愿望,只是这个愿望...太过奢侈...

    “我没有愿望...”她低下头,幽幽一叹。

    “是么,那你日后想好了再告诉我。宁家今日似乎很热闹,来了一名贵客是么?”

    “嗯,来了一名元婴前辈,据说是东南修盟的修士...”宁青青回答道。

    “去会会这位元婴前辈吧,他们好像谈完事情了,我也有许多年未见她了...你呢,是陪我一起去宁家族庙,还是继续在这里玩水?”宁凡调笑道。

    “我才没有玩水...”

    “既然不玩水,便陪我一起去看看吧。”

    宁凡微微一笑,施展挪移遁光,卷着宁青青顷刻出现在宁家族庙之外。

    云若薇与宁家三祖已谈完事情,刚走出族庙,一脸失望的表情。

    忽然俏脸一惊,发现族庙外竟不知何时出现了一名白衣青年及青裙女子。

    “多年未见了,云小姐。”宁凡嘴角轻扬。

    “是、是你!”云若薇一看到宁凡,立刻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

    她已经知晓,当年那小小的融灵少年,已成为名震雨界的素衣侯!

    初遇之时,他刚刚融灵,她是兰若寺的元婴老妖,可轻易灭去这少年,却被少年以魅术调戏。

    再遇之时,他仍是融灵,却名动大晋,神通惊人...

    如今时隔五十年再次相遇,他却已高不可攀,成为惊天动地的大人物...

    一时间,云若薇竟不知说什么好了。

    “听说你在找一块蓝色的玉?那是什么玉?”宁凡忽而问道。

    当年他与雨殿三皇子云不舒相遇,那云不舒也曾询问过蓝玉...

    如今云若薇竟也在找蓝玉...蓝玉究竟是什么?

    “我不知道你说的蓝玉是什么...”云若薇嘴上不说,心事却被宁凡以窃言术看遍。

    蓝玉...蓝桥之玉...一种古老的修界饰品,在古时,每一块蓝桥玉矿被采出,都可锻造成两块玉佩。

    玉分两块,有情道侣才会彼此佩戴,各持一块。

    一旦对蓝玉立下誓言,无论相隔多远,都可凭蓝玉感应到另一个持玉者的方位,最终寻找到对方。

    云若薇要找的,是曾经属于云天诀与宁倩的两块蓝玉...云天诀的那一块蓝玉已毁,准确的说,云若薇想找的是宁倩的玉!

    宁倩是她姐姐,只要找到玉,便可知姐姐身在何处!云若薇知道,宁倩没有死,但却找不到她。

    这就是云若薇心中的回答...

    “云天诀...宁倩...”宁凡一怔,若云天诀与宁倩曾各持一枚蓝玉,便是道侣了?

    若宁倩是自己的娘亲,那云天诀则是...

    “需不需要我帮你一起找玉...”宁凡皱眉道,他记得从冥罗梦境中看过,他本姓云...

    从前的宁凡并不在乎身世,对他而言,姓宁姓云都一样。

    但这一刻,他想要寻找一个答案!

    在去中州之前,揭开这个迷雾!

    云若薇的容颜一如当年,身着素青似染的裙衫,明眸似清泉般灵秀,笑容恬淡。

    她依然赤着秀足,皓腕系着手链,挂着银铃,微风一吹,煞是好听。

    “你愿帮我寻玉?我所寻找的是一块蓝桥玉佩,是我姐姐之物...我想寻玉,实则想寻我姐姐...我知道她没有死,我知道的...”听说宁凡愿意助她,云若薇不再隐瞒,露出期许的神情。

    她只是一个元婴修士,宁凡却是炼虚修士,神通广大。有宁凡相助,应比较容易寻到玉佩吧。

    “你姐姐,可是我当年在你梦中所见的那小小羽妖?”宁凡询问道。

    “是...”云若薇稍稍犹豫了下,还是决定如实回答。

    “我记得,她叫宁倩...”

    “是...”

    “她与云天诀是...”

    “他二人是...道侣...姐姐于千年之前失踪,云天决于千年之前忘情...姐姐失踪之前,刚为云天决产下一子,尚不足月...后来不知发生了何事,姐姐竟与那孩子一夜之内失踪...再后来,那孩子的命牌碎了,应是死了。姐姐的命牌则一片灰暗,虽然未死,却应陷入困境...她应未死,但我苦寻千年也寻不到她,她究竟在哪里...当年究竟发生了什么...云天决没有保护好姐姐,甚至没有保护好自己的孩子,但更过分的却是,他竟在姐姐失踪之后将她彻底遗忘,连宁倩是谁都不再记得...他是个负心之人,无情之辈!”

    云若薇不再隐瞒宁凡,甚至将一些隐秘告知宁凡,是传音相告。眼露悲伤与愤慨。

    她恨云天决的薄情,不愿继续留在雨殿,故而才加入东南修盟。

    她当年不忍伤害宁凡。只因宁凡的笑容与她姐姐有几分相似,故而动了恻隐之心...

    “...”宁凡沉默不语。心中却并不宁静。他会是宁倩与云天决死掉的那个孩子么...

    云天决忘情千年,宁倩于千年前失踪,若他是当年那死掉的孩子,如何活到今日...

    云若薇一心认定云天决薄情,但宁凡恰恰不这么认为,他认为云天决是一个至情之人。

    或许云天决屠灭一宗一国都不会眨眼,但绝不是漠视妻儿死活之辈...

    宁倩下落不明。云天诀遗忘一切,那孩童离奇的死亡...千年之前一定发生了什么事情...

    宁凡轻轻闭上眼,这扑朔迷离的谜团,或许在寻得宁倩下落之后可知晓一切。

    而寻找宁倩的线索。似乎只剩那一块蓝桥玉佩了...

    “我答应帮你寻玉,只是我有一个疑问,你为何会来海宁宁家寻玉,难道此地有什么线索么?”宁凡询问道。

    “没有线索...我本随东南修盟前往七梅,但经过海宁之时。在此城之中感受到一丝意境气息,是姐姐的气息...那意境气息很淡,非常淡,但竟然千年未消逝,且带着深深的悲哀...姐姐一定在海宁发生过什么伤心欲绝之事!否则不会在此地留下千年不散的悲哀!”

    “但我已询问过海宁宁家修士...海宁宁家亦只有千年历史。且如今宁家之内并无活过千年之辈,无人知晓,千年之前此地是否曾来过一名羽妖女子...”

    云若薇露出失望之色。

    宁家三祖则浑身颤抖,十分害怕,他们无法给云若薇满意答复,不知会不会惹恼这名元婴女修。

    “你们退下吧...云小姐,你随我来,我带你在宁家寻找线索。嗯...青小姐若愿意,也可随我一起来。”

    宁凡遣退了宁家三祖,三名老头立刻如蒙大赦告辞离去,并通告全城,无论宁凡欲去何处,皆不得阻拦。

    在宁家三祖离去之后,宁凡带着云若薇、宁青青在整个海宁城搜索。

    宁凡神念散得极远,笼罩着方圆四十万里,细细感知。

    之前他没有注意,但在云若薇提醒之后,他确实从海宁城内感知出一股极淡的悲哀意境...

    那悲哀意境很淡很淡,明明力量微弱,却刻骨铭心,千年不散。

    宁凡一怔,这意境气息与幻境中朝夕相对的娘亲如出一辙...

    “我已寻遍海宁,城内城外没有姐姐一丝一毫的线索...”云若薇失望地轻叹。

    “你姐姐千年之前来过吴地,并在吴地悲伤欲绝...海宁虽沾染了她悲伤意境,却并非她真正肝肠寸断之处...她当年经过这里,却也仅仅是经过而已...最悲伤的地方,不在这里...”

    以云若薇的神通,只能从海宁大地之上感到一股悲之意境,并判断出是姐姐千年前所遗留。

    但以宁凡的神通,却可循着这悲哀气息,寻找到悲哀最浓之处...

    那里,会不会有什么线索...

    就算是雨界碎虚老怪也未必能分辨悲哀的强弱、寻到悲哀的源头。

    但宁凡可以,因为他领悟的是回忆意境,是第二步意境,若只论对意境力量的体悟,比碎虚修士都高!

    “随我来!”

    他骤然施展虚空挪移的遁光,卷起云若薇、宁青青二女,一路向北,朝海宁城挪移了四万里距离。

    他降落于地,所降落处是一座血雾缭绕的荒山妖林,名为泣血林,是吴地颇负盛名的试炼场所,生有不少嗜血羽妖,许多吴地修士都爱来此猎妖修行。

    在这泣血林之外,是那悲伤意境最浓之所在!

    “是姐姐的意境气息!千年不散!难道姐姐就在这泣血林之中?!”云若薇惊喜道。

    “这泣血林方圆五千里,有不少凡人城池,时常发生战乱,不少孤儿流离失所,宁家时常从此地寻一些孤儿收养...我查过族中奴籍,当年的你也是在这附近捡来的...”宁青青低眉沉思,似在回忆。继而向宁凡言道。

    “是么...”

    宁凡轻叹一声,感受着此地浓浓的悲哀气息,对自己的身世已有所猜测。遂不再多言,携二女静静走入泣血林。

    踏过腐叶枯枝。踩过泥泞沼泽,一路根本没有任何妖兽敢阻拦宁凡脚步。

    泣血林最深处,有一方小潭,仅一丈见方,潭水殷红如血。

    宁凡在潭边收住脚步。

    这潭水不含任何灵气,只是一池凡潭,不会被任何修士、妖兽关注。

    但宁凡却在这潭水内感受到化不开的悲之意境。

    他目光洞穿潭底。在潭底的污泥之中,静静躺着一块蓝色的玉佩...

    除此之外,潭底似乎还有一些破碎的石屑...宁凡细细一探,那竟是妖族妖茧破碎后留下的石屑...

    他屈掌一招。潭底玉佩立刻破出潭水飞出,落入掌心。

    温润的蓝色玉佩是鸳鸟形状,并刻着一行娟秀的字迹。

    山无棱,天地合,乃敢与君绝...

    云若薇走近宁凡身前。细细端详蓝玉,美眸露出喜色。

    那字迹,正是宁倩的字迹,这是宁倩的那块蓝桥玉佩!

    “找到了!但,姐姐在哪里...”

    云若薇怔怔散出神念。扫过泣血林方圆千里的地界,却根本找不到宁倩的一丝足迹。

    不在这里,她不在这里...此地除了那一抹悲哀意境,没有任何她的气息。

    蓝玉在此,宁倩却不在此地...她曾将这玉视如生命,怎会随便留在此地?

    “宁凡,求求你,帮我找到她!”云若薇无助地抓住宁凡的手掌,好不容易寻到宁倩一丝线索,难道就这么中断了么...

    “我尽力而为!”

    他要寻宁倩,不仅是为了云若薇,更是为了他自己。

    他握着蓝桥玉佩,将回忆意境的力量张开,笼罩住整个泣血林!

    他取出一堆堆冥罗果,皆是从树精那么索来,共有二十颗,全部服下!

    他服下冥罗果,不求入梦。

    他释放回忆意境,不求抹灭任何人回忆。

    一颗冥罗果,可经历五十年梦境,二十颗便是千年!

    他只是想看清此地千年以来所发生的一切事情!

    他闭上眼,盘膝于地,心神中风景飞速变幻。

    冥罗果可在梦中提升心境,可在梦中看到自己记忆边缘的事情。

    宁凡有海宁的记忆,所以他能在冥罗梦境中窥探到自己姓云。

    宁凡没有泣血林的记忆,他只能借助泣血林的记忆入梦!

    冥罗梦境!

    梦中,宁凡不是一个人,而是整个泣血林,千年之前的泣血林!

    他无法动弹,不能言语,只能以神念观看泣血林的芸芸众生。

    他成了一方大地,一方山林!

    千年之前,泣血林内没有浓郁的血雾,深处也没有一池血红潭水。

    日升月落,无数妖兽在此出生、死亡,无数吴地修士进入此林斩妖历练,有死有生。

    宁凡没有在意这些妖兽与修士,他始终在等待着。

    直到有一日,一个身穿鹅黄衣裙的温婉女子,怀抱着一个身体冰凉的孩童,跌跌撞撞走入泣血林。

    “她是...”宁凡想要开口,却无法出声,他只是一方土地。

    她是宁倩!

    宁倩周身流露着元婴后期的妖力气息,却伤势极重,俏脸惨白。

    她明眸如月,极其美丽,但眸中却悲哀而绝望,泪水不绝。

    “我的...孩子...”

    宁倩怀抱着一个尚不足月的婴孩,在泣血林的尽头跌倒,肝肠寸断。

    她怀中的婴孩,身穿喜庆的小棉袄,肉乎乎的小手明明还攥着她的衣襟,昏迷不醒,气息奄奄。

    这婴儿临死不远,心脉被震碎,一身精血竟被人抽干...只因服下高阶丹药,才吊住一线生机。

    宁凡心中一震,是谁如此残忍,竟抽干了婴儿血脉!

    宁倩心痛如绞,俏脸更加苍白。

    手掌抚摸着婴儿冰冷的身体。看着婴儿越来越微弱的呼吸,女子忍着泪,固执地微笑。“娘不会让你死...只要能让你复生,就算付出生命。娘也愿!”

    宁倩望着身前一尺见方的幽潭,露出决然之色。

    她咬破手指,忍住钻心的疼,骤然掐诀,以鲜血凝结成丝,以丝结茧,将婴儿封在血茧之中。并将身上蓝色玉佩解下,放在血茧之内。

    “你爹说,这是古妖族的妖茧锁命之术,可在妖茧内隔绝天机。锁住一线生机...”

    宁倩脸色更加苍白,施展此术似乎极其勉强。

    “他们抽干了你的血,娘把血给你,你一定要活过来,活过来...”

    宁倩怀抱着妖茧。像怀抱婴儿一般轻柔、小心。

    她咬破手指,柔指按在粗糙的妖茧之上,一遍遍涂抹。

    破损的伤口在粗糙的妖茧上摩擦,痛楚钻心,但她不在乎。

    “娘不会让你死。娘不会让任何人伤害你...”宁倩露出苍白的笑容,一遍遍以血涂抹妖茧。

    一日,两日...第十日,宁倩十根手指皆是伤口,一身血液几乎流干。

    她痴痴看着怀中的妖茧,源源不断地将妖力输入至妖茧中。

    那妖茧渗入了她的血,散着淡淡红芒,却无法挽留住婴儿逐渐消逝的生机。

    宁倩流下绝望的泪水,悲哀无助,泪水跌落在妖茧上,化开了几滴血液。

    她立刻慌乱地抹干泪水,再次咬破指间,想在那精血化开之处补上自己的精血。

    只是经脉之中已无血...若是凡人,必已陨落,但元婴修士只要元婴不灭,仍可一命不绝。

    “没血了,怎么办...”

    她露出惶急之色,忽然想到了什么,取出一把小巧而锋利飞剑,刺入心口。

    “我还有...心血...还好,还好...”

    刺碎了心,宁倩修为开始跌落,从元婴后期跌落至中期,初期...元婴都开始不稳...

    她没时间理会自己的伤势、修为,只是取出玉瓶,一滴滴接下心血,涂抹于妖茧之上。

    但纵然涂抹上心血,妖茧内的婴儿仍然一丝丝朝死亡走去。

    一日,二日...第三日,宁倩浑身颤抖地捧着妖茧,看着妖茧渐渐消失的红芒,感受着妖茧内越来越微弱的呼吸,她好痛好痛...

    第四日,婴儿彻底断了呼吸...死去...

    “不——”

    宁倩嗓音沙哑,流干了泪水,浑身止不住的发抖,就好似魂魄被抽离,就好似失去了整个世界...

    “娘不会让你死!娘不会让你死!!!”

    她暗淡的美眸中,悲哀无法化开。

    她彷徨地望着旋转的天地,好似要疯了一般...她不能失去这个孩子!不能!

    她的眼神总是柔弱、温婉,但这一刻却有一股不可磨灭的执着!

    谁也不能夺走她的孩子!

    只要换回孩子的性命,她愿付出一切!

    嗤!

    飞剑刺入丹田,刺破了元婴,宁倩已感觉不到疼痛,她眼神空洞地将元婴之血抹在妖茧上。

    那是元婴修士性命之血,血尽之时,便是命绝之刻!

    “求求你...把孩子还给我...”

    “求求你...”

    “求...求...你...”

    宁倩无助地哀求、祷告,她即将魂飞魄散,只求在魂飞魄散前让孩子复生。

    这一刻的宁倩,丧尽修为,死在顷刻,但那身为母亲的执念,便是天道也无法抹灭!

    她散尽妖血,血雾遮蔽了整个泣血林,连潭水都染成血红。

    妖茧里的婴儿,呼吸渐渐平稳,睡梦之中,忽然奶声奶气地笑出声来,不知做了什么美梦...

    宁倩露出苍白的笑容,她从命运的手中救回了她的孩子...

    如此,就算她魂飞魄散,也应无悔...

    婴儿吸允着手指,依然咯咯地笑着,他怎会明白即将失去母亲。

    宁倩心中开始酸涩,她多想陪伴在这个孩子身边,看着他一日日长大...

    只可惜,她怕是无法活到那一日了...

    她从储物袋中取出一株血红的雷草,种在潭水边,将妖茧放在水潭之内。

    “娘不能把你带回雨殿,雨殿太危险...这雷草留给你,借着你妖茧的气息,她或许有望成为你的伴妖...雷草呀雷草,若你能借助我儿妖力化形,便是我儿伴妖,记得要守护他一世...若有那一日,你便叫宁红红...”

    宁倩气息几乎消散,她望着潭水,心酸而不舍。

    “孩儿,我的孩儿。记住,你姓云,不要恨爹爹,他只是暂时忘了我们...当他记起一切之时,定会来寻你,接你回家...”

    “对不起...从此之后,娘不能再照顾你了...”

    宁倩点燃最后一丝元婴之力,周身升起淡淡的血光,拼起最后一丝力气,遁出吴国,朝某个方向遁去。

    她要在临死之前再见云天诀一面。

    那些仇人,她已没有心思去管。

    云天决为何失忆,她也不想再问。

    她只想在生命的最后一刻,告诉云天决,她们的孩子还活着,就在吴国...

    ...

    梦境仍在继续。

    不知过了多少年,此处妖林因红雾如血,被人称作泣血林。

    无数吴地修士来此历练,宁倩却再也没有来过。

    在与妖茧相伴数十年之后,潭水边的雷草得到妖茧妖力的滋润,开始化形。

    这雷草本是一名绝世强者碎散元神所化,化形为一名红衣女子。

    方一化形,便有着元婴巅峰的恐怖修为。

    女子茫然盯着潭水,忘了前尘,唯一记得的,是曾经一名女子的叮嘱。

    从此,她就是宁红红。从此,她要保护好潭水之中的妖茧。

    她开始苦修,并在吴地海宁建立宁家。

    她不知要守护妖茧多久,只是四处猎杀妖兽,搜集妖血,涂抹在妖茧之上,替其中婴儿补充生机。

    当年被抽尽血脉的婴儿,丧失了所有修炼资质,却保住了性命。

    某一年,古天庭封印之门开启。

    宁红红进入其中,试图为婴儿寻一些灵物滋养,却陨落于古天庭之内,一缕魂魄从某个大阵入口,飘散至妖鬼林...

    春去秋来,年复一年...千年之后的某日,妖茧破碎,一道血芒载着婴儿,落在泣血林五千里外的一座凡人城镇之中...

    三年之后,凡人城镇因战乱而毁,一名路过的宁家修士带走了几名孤儿...

    ...

    千年梦醒!

    宁凡服下二十颗冥罗果,在泣血林一坐便是十日。

    十日后,他睁开双眼,却陷入久久的沉默。

    “找出我姐姐的下落了么!”云若薇焦急问道。

    “...”

    宁凡没有多言,只是取出一个净瓶法宝,沉默蹲在潭水边,将血红的潭水全部收走。

    他取出另一个净瓶,施展法力,将千里血雾全部收走。

    他跃入干涸、泥泞的潭底,将那妖茧碎壳全部拾起,小心收在法宝玉盒之中,一片片都小心存放。

    他将那蓝色玉佩,以青虹之线系住,戴在脖子上。那青虹之线是极其名贵的炼器材料,甚至可用来炼制仙宝...

    “对不起...我找不到她...”

    “对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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