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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望月郡,赵家村的后山上,一座陈旧的山神庙静悄悄的立在一条崎岖的羊肠小道旁。

    庙前的右手边竖着一块一人多高的青石,离青石不远处耸立着颗数人合抱的不知名古树。

    此树高有数丈,枝叶繁茂,遮天蔽日,将整座山神庙都笼罩在它的余荫之下。

    此时正值初夏时节,古树上不知名的鸟儿欢快的鸣叫着,不时洒下几颗颜色各异的排泄物。

    树底下躺着道小小的身影,斑驳的阳光透过树叶间的缝隙,静静的洒落在她身上。

    这是个年约七八岁的小女孩,她面容俊秀,双眼紧闭,额际有块约半个巴掌般大小,已经干涸的血迹,上面还粘着一缕发丝。

    她一动不动的躺在那里,任凭树梢上掉下的鸟粪不时的洒几滴到她的身上,没有一点声息,也不知是死是活。

    晌午时分,山道上传来了一阵悉悉的脚步声,随着脚步声的出现的是个身着布衣,憨头憨脑的小少年。

    少年的模样约莫在十岁左右,他远远看见躺在树底下的小女孩,神色微变,三步并成两步奔了过来。

    他来到小女孩的身边,蹲下身体,伸手探了探她鼻息,发现还有轻微的呼吸,少年这才松了口气。

    “小墨,小墨,醒醒,快醒醒!”松了口气之余,少年伸手抓起小女孩两只胳膊摇起来。

    嗯?谁在摇自己?纪墨只觉得脑袋疼得像要裂开一般,意识混沌模糊,实在不想睁眼,可躯体不断晃动带来的不适让她不得不强行睁开了眼睛。

    落入她眼帘之内的是一张熟悉而稚嫩的面孔,纪墨愣了一愣:“赵虎哥哥,你别一直摇我,我的骨头都快被你摇散了。”

    “小墨,你,你会说话了?”少年听到纪墨的声音,先是一愣,紧接着大喜过望,拽着纪墨胳膊的手掌更加用力了一些,目光热切无比的望着她。

    说话?赵虎哥哥这是怎么了?自己不是一直会说话么?纪墨一脸的茫然。

    正想开口发问,脑中却陡然传来一阵剧痛,眼前一黑,人又晕了过去。

    不过这次的昏迷只持续了刹那间,片刻之后她就再次清醒过来,一睁眼便看见赵虎满脸焦急的蹲在自己身旁。

    她的脑子里则已多出一些被遗忘的记忆,三年前她的父母过世,而她不知是心神受创过剧还是怎么回事,突然间就丧失了所有的记忆,连话也不会说,变成了傻子。

    纪墨记起父母过世的景场,小脸顿时变得煞白。

    她不知道这些记忆到底是梦境还是现实,焦虑之余,不由一把拽住赵虎的胳膊:“赵虎哥哥,我爹娘,他们,他们还在不在?”

    “纪叔叔和林婶婶已经过世三年,等等,小墨,你的病好了?”赵虎被她拽往前一扑,差点扑到她身上,吓得他连忙伸手按在旁边的树干上,才稳住身体。

    “赵虎哥哥,你的意思是说,我爹娘,他们真的都已经死了?”

    纪墨听得脑子嗡嗡作响,原来她脑海中的记忆并不是梦,而是已经发生的事实。

    “小墨,这,这事已经过去三年了,你,你别太伤心,先跟我回去,晌午吃饭的时候找不着你,我就估摸着你在这里。

    跑来一看,果然如此,你这额头的伤是怎么回事?是自己跌的还是有人推你?”

    赵虎也只是个十岁的孩子,他瞧着纪墨伤心欲绝的模样,一时不知该怎么安慰,心头极为忐忑。

    “赵虎哥哥,我没事,谢谢这几年来你们家对我的照顾。”

    纪墨愣愣的看了他片刻,眼泪在眼眶中滚了一圈又缩了回去。

    赵虎是纪墨的邻居,比她大两岁,纪墨五岁之前,和赵虎的关系好得就像亲兄妹一般。

    这小丫头自小古灵精怪,狡猾的像只小狐狸,赵虎虽然比她大了两岁,反到像她的小跟班一般,时刻跟在她屁股后转。

    纪墨一家并非本地人,她父母在她很小的时候带着她来到了赵家村,并在此安居乐业。

    其他的亲人,如祖父祖母叔伯啥的,她从未见过,待父母一去世,纪墨就成了地道的孤儿。

    父母不在了,自己又变成了痴傻儿,若不是赵虎一家的照顾,想必自己早就死了。

    念及此处,纪墨心中对赵虎一家充满了感激。

    她幼时就比一般的同龄孩子聪慧,后经历了一场变故痴傻了三年。

    现再次恢复记忆,不但丝毫没有影响以前的聪慧,反而多了一份不属于这个年纪的孩子该有的沉稳和坚韧。

    当你面对一件自己无法改变的事情,最好的方式就是接受它,这是纪墨的父母生前经常在她耳边叨念的一句话。

    在五岁之前,哪怕纪墨心智远胜同龄人,对这句话仍然是一知半解。

    可在她痴傻了三年后再次记起自己五岁那年所经历的变故,却突然理解了这句话的含义。

    “小墨,你真没事?”赵虎见她说完那句话后就发起呆来,不由有些担心的伸手在她的眼前晃了晃。

    “当然,难道你想看见我大哭大闹,弄得满身都是鼻涕眼泪么?”纪墨回过神来。

    “没事就好,不过像谢谢我们家之类的话就不要再说了,纪叔和纪婶在的时候,没少照应我们家。

    后来他们去了,你受到刺激伤了脑子,我们一家人却束手无策,这几年我爹娘心里一直十分的愧疚,你再这么客气的话,他们知道了肯定不高兴。”

    赵虎轻轻吁了口气,拍着自己的胸膛道。

    “赵虎哥哥,大恩不言谢,这样的话我以后再也不说了,走,我们回去吧,不然赵伯伯和婶婶该着急了。”纪墨展颜笑了笑,挣扎着从地上站了起来。

    “好,咱们回家,你的头还疼吗?记不记得是怎么弄伤的?”待纪墨起来之后,赵虎又指着她额际那块乌青的血迹问了一句。

    “有点痛,不过已经没有大碍了,至于是怎么弄伤的,我没有这方面的记忆。”纪墨偏头想了一会儿,没有头绪,只好摇头。

    赵虎盯着她的额头瞅了一会,只见上面的血迹已经干涸瞧不出伤势如何,只能回到家再帮她清理伤口。

    想到这里,赵虎没有再多说什么,带着纪墨朝着山下行去。

    刚走到村口,迎面碰上村长家的小儿子赵勤和村头赵屠家的大儿子赵成。

    赵勤今年十二岁了,是个半大的小子,比赵虎高有半头。

    赵成十一岁,个头和赵勤差不多,体形偏胖,一双小眼转来转去,显得颇有几分猥琐。

    赵成看见纪墨的时候,眼珠一转,口中吹了一声响亮的口哨,脚步一跨,拦在赵虎和纪墨的身前:

    “哎哟,这不是傻丫么?赵虎,你见天带着个傻子进进去去,也不嫌烦?”

    赵勤在看见纪墨的时候,神色则是不由自主的变了一变,站在一旁没动。

    傻丫是村里近几年给纪墨取的名字,自她的父母过世之后,人就变得痴傻了,没有多久,村里的人就给她取了个傻丫的别名。

    全村之人,只有赵虎一家从来不会以傻丫称她。

    赵虎听见赵成的话,脸色顿时一黑,一把将纪墨拉到自己身后,冷冷的看着赵成:“赵成,你想干什么?把路让开,不然小心我揍你。”

    赵成双眉一剔,转目朝赵勤望了过去,只见赵勤冷着脸一声不吭,再瞧瞧目光不善瞪着自己的赵虎,只能不满的哼了一声,移开了脚步。

    虽说论个头他比赵虎高出半头,可论拳头,若赵勤不出手的话,他却不是赵虎的对手。

    “哼,你们家拼命维护着这么一个傻子,还不是想私吞她的家产么,装什么大尾巴狼。”

    赵虎和纪墨刚走出两步,赵成的声音又在他们的身后响了起来。

    赵虎大怒,脚下一停,正要回头和赵成理论,纪墨却扯着他的衣角:“赵虎哥哥,咱们何必和一个小人讨论人品问题,回家吧,我饿了。”

    “纪墨,你会说话了?你的病好了?”一直未曾吭声的赵勤在听到纪墨的声音之后,先是一楞,继而转身朝他们望了过来。

    “怎么,瞧见我会说话,或者说瞧见我的傻病好了,你很吃惊?”纪墨也停住脚步,抬目看向赵勤。

    “哪里,再过三日就是望月宗十年一度,开山门选弟子的日子,你能在这个时候清醒过来,实在是莫大的喜事,恭喜。”赵勤呵呵一笑,一脸真诚的道。

    “谢谢。”纪墨看了他一眼,没再多说什么,回身拉着赵虎一同快步离去。

    赵勤和赵成站在原地,静静的看着他们逐渐远去的身影,不知心里在想些什么。

    回到赵虎家,赵虎的父亲赵长风看到纪墨额头上的伤,脸色不由一沉:“怎么回事,小墨额头上的伤是怎么来的?”

    纪墨的父母对赵虎一家有大恩,她的父母过世后,赵长风夫妇便将这孩子到了自己的家里。

    夫妻两人对纪墨比自家孩子还好,此时见她受了伤,赵长风顿时怒了。

    “爹,你别瞪我,我也不知道,我在山神庙那找到小墨的时候,她还昏迷不醒呢。”

    赵虎被他爹吓得脖子一缩,连忙开口道。

    “找到小墨了?赵虎,赶紧带小墨去吃饭,饭和菜我都放在锅里温着,咦,小墨额际的伤是怎么回事?”

    在屋内忙活的江婶听到说话声也走了出来,待看清纪墨额际的伤时,顿时朝赵虎瞪了过去。

    赵虎被自家的爹娘同时瞪着,一张脸不由苦成了包子,正想着该如何解释,纪墨的声音响了起来:

    “赵伯伯,江婶,我额头上的伤是自己不小心撞的,和赵虎哥哥无关。”

    “小墨,你,你会说话了?”江婶呆了一呆,手里拿着一个瓢噗通一声跌到地上也毫无所觉,她一脸惊喜的冲到纪墨的面前。

    “嗯,我今天在后山的山神庙那不小心跌了一跤,醒过来之后,就恢复记忆了。”纪墨道。

    “小墨,好孩子,真是山神老爷显灵了,怪不得你这几年有事没事就往山神庙跑,看来是冥冥之中自有天意,山神老爷终于让你清醒过来了,这下子,你父母…..”江婶一把将纪墨揽进怀里,声音哽咽起来。

    江婶,谢谢你,谢谢你们一家这几年对我的照顾,我会好好活下去的!纪墨鼻子一酸,伸出胳膊回抱着江婶的腰,默默的在心里道。

    “咳,素娥,别哭哭啼啼的让孩子们笑话,赶紧带孩子进屋把伤口清理一下。”

    赵长风也是眼眶微红,但他到底是个男人,不好太过情绪化,只能轻咳一声,打断了江婶的真情流露。

    “对,来,小墨,快进来,婶帮你清理一下伤口。”

    江婶有些不好意思的放开纪墨,抹了抹眼睛,牵着她的手走进屋内。

    “还有三天就是望月宗开山门挑选弟子的日子,小墨能在这时候清醒过来,真是天意,小虎,以你的天赋,就算身上没有灵根,成不了望月宗的灵修弟子,但成为他们外院煅体堂的弟子问题应该不大,若小墨也能进入宗门就好了。”

    待纪墨和江婶进屋之后,赵长风望着她们的背影,目中略有忧意。

    “爹,你别担心了,小墨自小就比一般的孩子聪慧灵动,她说不定身怀灵根,可以成为灵修呢。”赵虎倒是比他老子乐观得多。

    赵长风他们所在的世界是一个修真世界,叫青玄修真界。

    青玄修真界由无数的国度和门派组成,这里的修士分为体修和灵修。

    灵修指拥有灵根之人,以修炼灵魂为主,体修则是指以煅体脱凡的修士。

    若论身份地位,二者之间则是天差地别,同阶修为的体修战力远胜灵修,体修的数量也远远高于灵修,但灵修的速度却较体修要快上无数倍,突破容易得多。

    体修开始容易,越到后面进阶越难,整个青玄修真界的巅峰人物几乎都是灵修,由此可见两者之间的差距。

    赵长风他们的村子只是云海王朝辖下咸丰郡青山镇上的一个村子,虽然搞不清楚修真界具体实力的划分,却也知道灵修的地位远不是体修可以相比的。

    但灵修需要灵根,而灵根又是天生的,后天无法改变,强求不得。

    煅体则是人人皆可尝试之事,为此,对于普通凡人而言,想要进入修真门派,自然是把绝大多数希望都寄托在可以通过自身努力而达成目标的煅体上。

    在这种大环境之下,这个世界的普通人对于煅体的执着和热情可想而知。

    要知道修真之人不仅拥有无上的地位和尊荣,更拥有飞天遁地翻江倒海的手段和悠长的寿命。

    尊荣、长生、神鬼莫测的强大力量,无论是哪一种,对普通人有着无穷的诱惑,几样加起一起,这种诱惑简直就是致命。

    所以,整个青玄修真界的普通人,人人皆渴望着通过自己的努力,有朝一日成为修士。

    赵家村的人自然也不例外,这里的孩子不分男女,从六岁就开始煅体。

    他们所修炼的功法是市面上随处可见的基础功法-铁骨铜皮煅身术和明空拳。

    铁骨铜皮煅身术是一种后天煅体术,共分十二层,赵虎已不过区区十岁年纪,已达到第五层巅峰。

    整个赵家村十六岁以下的孩子之中,就只有赵勤比他高了一层次,达到了第六层,可赵勤却比他大了两岁。

    根据望月宗以往招收煅体弟子的标准共分为两个群体:

    第一个群体是八到十六岁之间的少年,八到十岁煅体达到后天三层者即达到基本考核条件,十一到十六岁之间的,煅体达到后天五层即达到基本考核条件。

    目前赵家村符合这个标准的少年一共有五人,其中最杰出的就是赵虎和赵勤。

    第二个群体就是拥有灵体的人,可赵家村数百年来,尚未曾发现一个身具灵根之人。

    再过三天就是望月宗开山门的日子了,赵长风并不是很担心赵虎,以赵虎的天赋成为望月宗外院的体修弟子不会太难。

    但对于纪墨,他心里却是患得患失了,纪墨傻了三年,已经错过了煅体修炼,若是没有灵根……

    纪墨不知道赵长风心中的烦恼,估计知道也不会放在心上。

    没有人知道的是这个八岁的小娃儿心里对于修仙一事远不如普通人那般有热情。

    她父母在世的时候,不止一次的在她耳边叨念修真界的残酷与危险,同时身体力行地向她展示,在凡人界做个与世无争的普通人的日子有多逍遥自在。

    受父母的影响,她觉得做个普通人挺好的,若是再能学一身不错的医术,如自己的父母一般,没事给人看看病,既受人尊敬,又没有纷争,悠闲自在,多好,为何偏偏要去修仙呢?

    修真的世界危险又残酷,有什么好向往的?

    纪墨额头上的伤口并不严重,江婶帮她清理干净后发现已经结痂,过不了几天就能恢复如初。

    见她没事,江婶悬着的一颗心也放了下来,清理完伤口后就帮纪墨把饭菜摆了出来。

    纪墨的目光落到眼前的饭菜上,只觉腹中鸣鼓不歇,她连忙拿起筷子将头埋进碗中,不消片刻,桌上的三菜一汤就被她扫得干干净净。

    除此之外,她还吃了三大碗米饭,这一顿饭足足吃了以往三倍之多。

    “纪墨,你,你慢点,别撑坏了。”江婶见她狼吞虎咽,将桌上饭菜一扫而光的模样,不由吓了一跳,忍不住走回来摸了摸她的额头和肚子,生怕她吃出什么毛病。

    “呃,没事江婶,我就是感觉特别饿,一时多吃了点。”

    纪墨将碗里最后一口饭菜扒进口中,打了个饱嗝。

    “这孩子,吃了这么多出去走动一会,消消食,别撑出毛病来。”

    江婶见她无事,嗔了一眼之后收拾碗筷就去忙自己的事了。

    纪墨扮了个鬼脸,跑出厨房,屋外已经不见赵虎和赵长风的身影。

    纪墨也没管他们,甩动了下肩膀,朝外行去,走着走着不知不觉间竟又走到了后山的那座山神庙旁。

    咦?我怎么又来到这里了?看着眼前的山神庙,纪墨微微愣了一愣。

    她并没有刻意想来这里,可冥冥中似有什么东西牵引着她一般,让她的脚步不受控制的往这里走。

    既然来了,就进庙内瞧瞧去,在我傻的这三年中,来过这座山神庙无数次,却从来不记得里面是什么模样。

    纪墨甩了甩头,将心中的怪异感甩了出去,抬脚就朝庙内踏去。

    就在她的脚步正要跨进门槛的刹那间,一个黑衣人无声无息的出现在她的身后,扬起一只蒲扇般的大掌狠狠朝着她的头顶拍落……

    “啊!”一声无比凄厉的惨叫声传进纪墨的耳中,正要跨过门槛的纪墨被吓得双腿一颤,后脚尖被门槛绊住,噗通一声,整个人朝着庙内跌了进去。

    在落地的瞬间,纪墨及时偏了偏脑袋,只让自己的胸膛和两只胳膊与地面来了个亲密接触,避免鼻子开花的悲剧。

    跌落在地后,纪墨顾不得胸膛、胳膊和手掌上传来的疼痛,飞快的翻爬着转了个身,朝庙门望去。

    这一看只把她惊得瞪圆了双目,却见庙门外不知何时多了一个戴着面罩,双手捧头,正在地面上沙哑的嘶叫着并抽搐滚动的黑衣人。

    此人在地面上不断的翻滚,纪墨虽然看不见他的表情,但从他脸上的面罩不断变幻的形状,就可以猜出他此刻的面容有多么狰狞扭曲。

    最让纪墨吃惊的是他在如此痛苦的前题之下,双目还死死的盯着自己,目光中布满了憎恨恶毒之色。

    纪墨吓得将身体往里缩了一缩,不由自主的皱起了眉头,她完全想不明白此人为何如此的憎恨自己。

    那人在地面上滚动了一会之后,突然纵身跃起,似乎想朝纪墨扑来。

    可他刚刚跃起半米左右,身体却碰的一声凭空炸开,化为一片血雾,消散于无形。

    纪墨瞧得目瞪口呆,张着的小嘴几乎可以塞进一枚鸡蛋。

    “哼,看什么看,若不是你运气好遇到了本仙子,此刻你早已经命丧黄泉了。”

    就在纪墨望着刚发生在自己眼前的一幕发呆的时候,一声冷哼传进她的耳中。

    这是一个女子的声音,语气冰冷,听上去却十分悦耳。

    “谁,谁在说话?”纪墨一骨碌从地上爬了起来,顾目四盼,却发现周围连个人影都没有。

    “真是个蠢丫头,我在你的识海中。”那个声音再次响了起来。

    在自己的识海中?纪墨大惊,她小时听父母讲过一些关于修真界的事,知道灵魂夺舍之说。

    这个突然出现的声音居然说她在自己的识海中,这表示是要夺舍自己么?

    纪墨恨不得爬进自己的脑海瞧瞧这个突然出现在自己识海中的声音是个什么东西。

    可她现只是凡人一枚,尚不具魂识内探的能力,只能瞪眼干着急,却没有任何办法。

    “想什么呢?若我想夺舍你,早在你还是个傻子的时候,就不知不觉的动了手,还会等到现在?”哪知她这个念头刚起,那个声音又传进了她的耳中。

    “前辈,不,仙子,不知您是何方高人,跑到我的识海里又有何贵干?刚才是仙子救了我吗?那人为什么要杀我?”纪墨听得心中一动。

    虽说她不知道这个莫明跑到自己识海的魂体有什么企图,但真要自己小命的话,估计自己早就魂飞魄散了。

    再加上刚才那个黑衣人不正常的死亡,多半是这位仙子出的手,如此看来,她一时半会应该不会对自己动手。

    这么一想,纪墨心里的担忧顿时淡了许多,和脑海中那个不请自来的灵魂攀谈起来。

    “哼,小小年纪,就么多鬼心眼,你们人类还真是奇怪。”那声音没有回答关于黑衣人的问题,只是颇为不满的哼了一声。

    “听前辈的语气,您不是人类?”纪墨听得一怔,很快接着往下问。

    结果她的声音落下之后,对方老半天都没有反应,山神庙内顿时陷入沉寂之中。

    就在纪墨以为脑海中的那魂不会再回答时,她的声音又传进纪墨的耳中:

    “听好了,本仙子乃天上地下,独一无二的众花之王,牡丹仙子。”

    “哦,原来是牡丹仙子,久仰久仰!”纪墨哦了一声,口中恭维,心中却颇有些不以为然。

    听她的语气这么拽,还以为是个什么大人物呢,却不想只是个花妖。

    “喂,我说蠢丫头,你在瞎想什么呢?本仙子乃上界天庭天帝亲封的牡丹仙子,是仙子,不是花妖,你懂不懂?”

    自称牡丹仙子见自己竟然被一个凡人界的小女孩给鄙视了,不由大怒,立即在纪墨的脑海中咆哮起来。

    吓!纪墨被脑海中突然暴起的声音吓了一跳。

    这个不知为何盘居到自己识海中,自称牡丹仙子的女人不但脾气暴躁,似乎能读到自己的思维,那以后自己想啥她岂不是都一清二楚?

    “喂,蠢丫头,你那是什么表情,我能盘居到你的识海中那是你九辈子修来的福气,别人想都想不来,你可别身在福中不知福?”

    牡丹仙子见纪墨苦起脸,忍不住又吼了起来。

    我可没请你来,任谁得知自己的识海中莫明多了一个脾气暴躁,又不知有何企图的魂识,心里都高兴不起来罢。

    纪墨心中不满的嘀咕了一声,口却只能顺着她的意思,恭恭敬敬的开口:“牡丹仙子,您既然贵为天庭仙子,为何跑到我们这下界来了?另外,多谢你刚才的救命之恩。”

    “谢就不用了,你我现在共为一体,你若被人干掉了,我也无处可去,至于我为什么到你们这来,你就别问了。

    如果我观察的没错的话,你们这是个中等修真位面,而你的资质不错,是个修仙的好苗子,我送你一场大机缘如何?”

    牡丹仙子虽然觉察到纪墨的话有些口不由心,却也明白她的心思,没再乱发脾气,沉默了一会儿,突然抛出一个很大的诱饵。

    “你有什么事需要我做?”纪墨听完,脸上非但没有任何激动之意,反而充满了防备。

    “你,你真是个八岁的孩子么?”识海中的牡丹仙子不由呆住。

    她实在想不明白,眼前这个年仅八岁的孩子为何如此多疑难搞。

    这位坏脾气的牡丹仙子自然不知道,纪墨在很小的时候,她的父母就不断告诫她无功不受禄这个道理。

    “虽然我的思维有三年空白期,但仍然能确认,我今年确实是八岁。”纪墨一本正经的回答。

    “你这样的孩子真无趣。”牡丹仙子翻了个白眼。

    “既然仙子觉得我无趣,不如你换个合适的地方呆着吧?”纪墨眼珠子一转,小心翼翼和牡丹仙子商量。

    “想要我离开你的识海?除非你死了!否则门都没有!”牡丹仙子勃然大怒。

    纪墨的脸顿时垮了下来,她就知道没有这么容易将这个暴躁灵魂赶走。

    无奈之下只好继续谈判:“既然你不肯走,咱们还是把话说明白比较好,第一个问题,你能不能告诉我,为何跑到我的识海里盘居起来?”

    牡丹仙子不吭气,拒不肯回答。

    “第一个问题你不回答,就由我来猜吧,你之所以不请自来,盘居于我的识海之中,又许下大机缘利诱,想必是我的识海很合适你居住,若换个人,你生存不下去,对不对?”纪墨也不气妥,自问自答。

    牡丹仙子仍然不吭声,纪墨自动将她沉默的态度当成了默认,自顾接下去道:“既然你非我的识海莫属,那是否应该告诉我,你希望我为你做什么?若是连这一点都弄不明白,我是不会配合你做任何事的。”

    “你这是在威胁我?”沉默了半天的牡丹仙子终于开口了。

    “威胁?谈不上,以你刚才灭杀那黑衣人的手段,估计弹指之间就能让我灰飞烟灭,我只是不希望自己以后死得不明不白罢了。”纪墨道。

    “你怎么认定有我跟着你,日后就一定要死?说不定这是你鸿运当头,天大的机缘呢。”牡丹仙子奇道。

    “鸿运当头?你既然是上界的仙子,想必脑袋瓜没有太大的问题罢,你堂堂天庭仙子,结果却落得只剩一缕魂识来到我们下界,还寄存于我这么一个尚未具备任何灵力的凡人孩子的识海之中,你总该不会是想告诉我,只因瞧我天资卓越,未来成就不同凡响,所以早早前来点化我吧?”纪墨嗤笑一声。

    “你!你说得没错,我确实是被人差点打得神魂俱灭,只剩这么一缕幽魂飘到你们这个世界,不得已才寄于你的识海之中,但这不代表我要送给你的机缘是假的。”

    牡丹仙子差点暴走,她真恨不得立即一掌拍死眼前这个聪明得有些诡异又口下无德的破孩子,最后却是理智占了上风,缓缓吐出了这件让她不愿回首的往事。

    “赐我机缘是希望我日后为你报仇?”纪墨皱了皱眉。

    她对这些仇恨来仇恨去的事没有什么兴趣。

    “你这样想未尝不可。”

    “仙子是否高看我了?你自己都落得这样的下场,我一个下界的人,就算有你所赐的机缘,又有什么能力去帮你报仇?”纪墨撇了撇嘴。

    “你不要觉得我自己都对抗不了的人,凭着我给你的机缘又如何能对抗他们。

    机缘一事,最是飘渺难测,谁也不知道今天毫不起眼的人小物,以后会成长为什么样的存在。

    我既然选择了你,本身就有一份赌的机缘存在,若是赌赢了,自然能了却心愿,若是赌输了,我也认命。”

    牡丹仙子明白纪墨的潜台词,奇异的是这回她居然没有生气,反而是心平气和的接过了话头。

    “我只能接受你所赐的机缘么?”纪墨问。

    “没错,自从我寄生于你的识海那一刻开始,你我的命运就联到了一起,若是你不肯接受我的机缘,而我除了你之外,又无法选择其它的寄体,我唯一能做的就是毁灭你,也同时毁灭我自己。”牡丹仙子道。

    “你可知道,我根本就不喜欢修仙,我只想平平淡淡的活一辈子,做个普通的凡人,在这样的心态之下,就算接受了你的机缘,只怕也很难有什么大的成就,至于飞升仙界,为你报仇,那更是境花水月。”纪墨沉默了一会儿,才接口道。

    “哦?你居然不想修仙,没关系,你们凡人的思维总是会随着环境的变化而改变的。”

    牡丹仙子先是一愣,不过接下来却是颇为笃定的答道。

    纪墨闻言本能的皱了皱眉,心头莫明升起一丝不安,一时之间却搞不清这种不安来自何处。

    牡丹仙子没有理会她的不安,她将话锋一转:“据我的观察,你们这个世界的人对修仙有一种无与伦比的向往与狂热,为何你偏偏不感兴趣?对此我十分好奇,你能解释一下?”

    “你来到我的识海多长时间了?”纪墨不答反问。

    “没有多久,三个月左右吧,之前几个月我一下在静静的观察你们这个世界,直到今日才解开了你魂识的琐禁,让你恢复清醒。

    我好奇的是给你魂识上锁的倒底是什么人,此人似乎对你并无恶意,即便没有我的出现,再过数月,这道魂识之锁也能自然解开。”牡丹仙子道。

    “你的意思是说我那三年痴傻,是因为我的思维和记忆都被人给禁锢了?”纪墨问。

    “没错。”牡丹仙子答道。

    纪墨歪头想了一会,却没有想出所有然来,牡丹仙子的声音又在她的识海中响了起来:“我觉得你父母的可能性比较大。”

    “我父母?不可能,他们都是普通的凡人,一个普通凡人怎么可能有封琐别人思维和记忆的能力?”纪墨本能的反驳。

    “你怎么就知道你的父母一定是凡人?”牡丹嗤笑。

    “如果不是凡人,他们怎么会因为生病而死?”纪墨道。

    “呵呵,那可不一定,也许你的父母是修真界非常厉害的人物,后来厌倦了修士的生活。

    也许是得罪了厉害的仇家,才跑到赵家村这么个地方来隐居,你所看到的病也许是某种隐患暴发。

    也许你不相信我的推测,可是你仔细想想,你父母告诉过你的老家在哪里吗?提过其它的亲人吗?

    还有就是,封锁你思维和记忆的人,并没有任何恶意,似乎只是不想你有机会进入修真门派罢了。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还有三日就是望月宗开山门收徒的日子,若是你错过了这次机会,就会走入普通凡人结婚生子的这条道路上去,如此一来,修仙就真的离你越来越远了。

    综合分析以上原因,唯一值得怀疑的人就是你父母。”牡丹仙子呵呵笑道。

    “如果真是我的父母施展的手段,那我就更加帮不了你的,我不能违背我父母的本意。”纪墨沉墨半晌,缓缓接口道。

    “你就不想弄明白你的父母为什么要这样做?也不想弄清楚他们的死因。”牡丹的语气中布满好奇。

    “他们只希望我好好的活着,平平凡凡的过一辈子,我还记得我的父母在闭眼的那一刻很认真的对我说:小墨,我们此生唯的一希望就是你能快快乐乐,平平凡凡的活一辈子。”

    “嘿嘿,真是愚昧,你的父母心愿虽好,可现实却无比残酷,你原本就不是普通人,他们却非要将你变成普通人,这本就违背了大道法则。

    这几年,若不是那赵长风一家照顾你,你一个小孤女如何能活到现在?连活都活不下去,你又如何去体验平凡的快乐?

    而你们这个世界的生存法则秉承就是弱汰强存的规律,你现手无缚鸡之力,等有朝一日,赵家父子受劫之时,你是希望自己无能为力的眼睁睁在一旁看着,还是希望因为自己而让他们活得更舒适一些?”牡丹仙子嗤笑一声,冷冷的反问。

    纪墨下意识的就想反驳,可她的嘴巴张动了几下,却是一个字都没有发出来。

    牡丹仙子的话虽然让人听了感觉不爽,却是客观存在的事实。

    “我的魂识非常虚弱,没有时间和你说太多的废话,你尽快加入一个修真门派,我这里有一套修炼的功法,先传授给你,等你能打开识海的时候,自然就能查看这篇功法,至于学不学,到时候你自己决定。”

    随着话音的落下,纪墨顿时感觉自己的脑海中多了些东西

    三日时间一晃而过,云海历758年五月二十,望月宗十年一度开山门选弟子的时间到了。

    望月宗是云海王朝内仅有的两大五品宗门之一。

    青玄修真界的修真家族和门派皆以品排序,一品最高,九品垫底。

    而云海王朝在青玄修真界只是一个不起眼的下品王国,这个国家最大的修真门派就是五品宗门。

    五品宗门在这个国度属于图腾性的存在,望月宗的地位可想而知。

    与一般门派不同的是,望月宗并不会派人到各地选拨人才,他们每隔十年开一次山门。

    直接将消息散布出去,云海王朝境内所有符合条件的人皆可来参加应试,通过宗门测试者,即可成为望月宗的修士。

    所有符合条件的人统一在宗门各峰长老的监督之下进行应试,只有凭着自身的本事通过宗门测试者才能进入望月宗。

    通不过测试的,无论是什么身份,一律拒之门外。

    这种宗规在某种成度上杜绝了宗门修士徇私舞弊的可能。

    正是因为这种相对公正透明的制度,望月宗每一次开山门,都能招来无数天赋,心性,毅力样样出众的优秀弟子。

    这同样也是望月宗身处咸丰郡这么一个偏远之地,却能稳坐云海王朝两大图腾宗门之一位置的根本原因。

    望月宗大开山门的这一天,整个云海王朝,无数的天之骄子都朝着这个地方疯涌汇集。

    赵家村的人之所以也能参加这个五品宗门的考核,因为是他们离望月宗很近,两者之间只有区区数十里的距离。

    否则,以区区一个村的武力,想要领着一群孩子,千里跋涉来到望月宗,其难不亚于上青天。

    这个世界,除了修士,还有无数可怕的凶兽和妖魔。

    五月二十日大半夜,纪墨就被赵长风和赵虎父子从床上给挖了起来,一起朝村里指定的集合点赶去。

    到达集合点之后,纪墨发现这里已经结集了不少人,除了四个煅体达到望月宗考核标准的小子和他们的家长之外,还有一个陌生的漂亮小姑娘。

    这个小姑娘约莫十一二岁的年纪,身着浅绿色衣衫,婷婷玉立,站在朦胧的月色下,分外引人注目,

    让纪墨奇怪的是,这姑娘第一眼看到她的时候,目光相当不善。

    纪墨微微一愣,她与这姑娘素不相识,应该没有得罪过她吧?

    待她想仔细再看清楚些,那姑娘已经转开了视线,仿若刚才一幕只是纪墨的错觉。

    赵长风并未察觉两个小姑娘之间的眉眼官司,他到场之后,抬目四下环顾了一圈。

    发现除了赵勤的父亲外,其他该到场的人都到了。

    他先愣了一下,继而开口问:“村长没来吗?”

    其它人皆摇头,赵勤从人群中走了出来,朝赵长风微微行了一礼,接口道:“长风叔叔,我父亲前几日有事外出,至今未归。”

    什么?村长大人这时候居然不在?其它人听到赵勤的回答,不由吃了一惊,忍不住嗡嗡议论起来。

    其中一个面庞黝黑,身材高大的汉子前踏一步,他的目光落在赵长风的脸上:“长风大哥,既然村长不在,这一次就由你带队罢。”

    这汉子名叫赵长进,他家有个小子和赵虎同岁,名赵铁,已将铜皮铁骨煅体术练至四层巅峰,也是个极具潜力的孩子。

    “我带队倒是没有什么问题,不知大家意见如何?”

    赵长风顿了一顿,目光从其它几个孩子的家长身上扫过。

    “我们没有意见,村长不在,也就长风大哥你有带队的资格了。”

    其它几家的家长彼此低声议论了几句,很快同意了赵长进的提议。

    赵长风是赵家村内除了村长赵长河之外的第二高手,在村中也颇具威信,村长不在,他就是最为合适的带队人选。

    要知道送孩子去望月宗并不算件容易的事,虽然赵家村离望月山只有六十余里路程,中途却要经过村子后面的那座山。

    这座山虽然无法与望月山相比,山中却也有诸多猛兽,若无一个压得住阵的人,途中指不定会出点什么事。

    “好,既然大家都看得起我,长风就恭敬不如从命了。”赵长风不是矫情之人,爽快的接下了这个任务。

    商议完毕,这一行人一共七个孩子外加五个成年人,手里握着贯用的武器,背上进山时需要准备的必须品,就朝望月宗的方向进发。

    七个孩子中除了五个煅体达到望月宗参试标准的少年之外,另外两人就是纪墨和那个绿衣小女孩。

    这个女孩也不姓赵,她是村长赵长河的外甥女,叫江萍。

    三年前来到了村长家寄住,小小年纪已出落得十分美丽。

    纪墨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孩子能参选是因为傻了三年,错过了煅体时间,再加上纪墨的父母在世的时候是村里最好的大夫,村里人大多受过他们家的恩惠,见她一个小孤女在这个时候清醒过来,自然不介意带她去测试一下是否有灵根。

    没有,对村的人来说也没什么损失,若是万一测出身怀灵根,能成为灵修,赵家村的人就算和一个日后有可能成为高阶灵修的仙子结下了善缘,这样百利而无一害的事,自然是谁也不会反对。

    至于江萍,据说在三年前已被测出身具灵根,只因不想进入那些小宗门,就来到了赵家村,等着望月宗开山门。

    对于这样已经确认了未来的高贵人物,赵家村的人就更加的不敢得罪了。

    一路上,众人对江萍的照顾可谓是无微不至。

    纪墨不认识江萍,江萍是三年前来到赵家村的,而纪墨的父母正好在那个时候去世了,之后纪墨就傻了,她对江萍根本没有记忆。

    让她奇怪的是江萍对她似乎有种莫明的敌意,这种敌意表面上看不出来。

    在外人眼中,江萍美丽大方,对谁都温文有礼,对纪墨也不例外。

    可纪墨却偏偏能感应到她的目光每次落在自己身上时,总让她心里有些发毛。

    纪墨对此很奇怪,忍不住仔细打量了她几眼,没看出什么,最后只好甩甩头,将这种古怪的思维扔出脑外,全心全意跟着队伍前进。

    出了村口,就是后山,过了后山的山神庙,众人就进入丛林之中。

    这个时候是月下旬,空中的下弦月尚未没入地平线,淡淡的月色映着静谧的丛林,无端的给人心里带来一种说不出的压抑之感。

    赵家村背后的这座山没有名字,在赵村人祖祖辈辈的记忆里,自从有了村子,这座山就在这里。

    整座山的面积有一百多平方公里,山中树木茂盛,道路崎岖,时有猛兽出没。

    除了赵村的人,此山周围几个村子的人也时常会入山狩猎。

    赵家村这一行人中,除了赵长风是煅体后天八阶的高手,还有两个后天七阶,三个后天六阶,一个五阶,三个四阶。

    这样的组合要通过这座山,按理来讲难度并不会太大。

    可不知为什么,赵长风自从进入山林之后,心中就隐隐有些不安。

    “长进,长海,长树,我打头,你们三个跟在后面,让孩子们在中间,大家注意安全。”

    赵长风看着眼前忽明忽暗的丛林,按下心里的不安,对跟在身后的众人分咐道。

    “好!”三人没有多说什么,立即就呈扇形吊到孩了们的尾部。

    “长风叔叔,这座山我们都不是第一次进来,你也别太担心。”赵勤开口接了一句。

    “我知道,小心点总是没错,几个孩子中就属你身手最好,你照顾好你表妹。”赵长风头也不回的答道。

    赵勤点了点头,没再多说什么,默默的跟在赵长风身后前进。

    纪墨因为没有练过任何功夫,脚力跟不上,赵长风干脆将她背在背上。

    江萍在几年前就被测出身具灵根,只待进入宗门就能成为灵修,所以她也没有进行过煅体训练。

    可一路上,她的步伐虽然有些吃力,却始终能跟上众人的脚步,趴在赵长风背上的纪墨瞧得啧啧称奇。

    约莫走出了二十多里路的时候,空中那轮下弦月已经完全没入地平线,四周一片黑暗。

    好在这些人中除了纪墨和江萍,其它人煅体都有了一定的基础,即便在黑夜中,也能看清周围两三米之内的景物,想再看远一些,视线就很朦胧。

    因视线受阻,大家的脚步顿时慢了下来,又走了小半个时辰,前方突然传来丝丝的声音,伴随着这丝丝声传进众人鼻中的还有阵阵恶臭。

    赵长风心头一紧,他低声对众人交待了一句:“小心,在前方约莫三十米远的地方有一条成年绿鳞莽,大家先吞服可避此莽喷出毒雾的解药,然后尽量的放轻脚步,看是否能绕过去。”

    一边说着,他一边将纪墨从背上放了下来,跟在赵长风身后的赵虎极有默契的伸手牵住纪墨的手。

    众人顿时屏主呼吸,小心翼翼的移动着脚步,企图能绕过这只大家伙。

    成年绿鳞莽长有数丈,身似水桶,口能喷毒雾,是一种极难对付的猛兽。

    若在白日里,眼前的这些人加起来,要对付它倒也不算难。

    可现在的处境对众人来说却是大大不利,人在黑暗的环境中,视力会大打折扣。

    蛇类动物则不会受任何影响,如有可能,谁也不想这时候与它交锋。

    可现实往往难尽人意,哪怕众人动作再轻,行动再小心,然而两者之间的距离实在近了些。

    那头绿鳞莽在原地游戈了片刻,立即嗅到了众人的味道。

    但见它扁扁的脑袋一昂,立即朝赵长风一行所在的方位游了过来。

    这家伙身体庞大,行动的速度却是一点不慢,寂静的丛林不断传来它的身体滑过地面的沙沙声,几十米的距离,瞬间就到了众人的眼前。

    赵长风深吸了口气,开口低喝了一声:“避不过,准备战斗。”

    话音未绝,手里已经握紧了平常贯用的长枪。

    绿鳞莽游到离众人不过四五米远距离的时候,头一昂,硕大的蛇躯突然间来了一个大旋转,巨尾凌空竖起,化为一道数丈的鞭影,朝众人猛抽了过来。

    站在最前面的赵长风口中嘿了一声,人像豹子般朝蛇头冲了过去,手中的长枪带起尖锐的呼啸声,如同闪电般朝着绿鳞莽的七寸刺去。

    可惜视线受到影响,加上绿鳞的躯体及为灵活,赵长风的长枪刺到了蛇背上。

    碰的一声,赵长风被撞得连退数步。

    可赵长风全力一枪也有数千斤的力气,那头绿鳞莽虽然皮粗肉厚,也被赵长风一枪给刺得一颤,抽过来的巨尾碰的一声跌落回去。

    绿鳞受了这么一下,脑子被震得有点晕,却未受到什么实质伤害。

    它跌落之后,晃了晃脑袋,口中丝叫几声,又一次朝众人扑来。

    赵长风大喝一声,又是一枪刺了过去,与此同,赵长进和赵长海这两位七阶高手也夹攻上来。

    一人轮起铁棍,一人扬起大刀,同时朝着这只大家伙招呼过去。

    碰,碰,碰,三人一蛇数次交锋,绿鳞的巨尾一次次的甩起,又一次次被击落。

    可它皮粗肉厚,浑身长满了鳞片,击不中致命部位,根本不能对它造成有效的伤害。

    反而是赵长风,赵长进和赵长海三人连续几次与绿鳞莽硬碰,受了些内伤,可他们却不能退却,只盼着能拖到天色放明,再瞅准机会,集众人之力将其击杀。

    绿鳞莽被一次次的击退,虽然没有受到什么伤害,却是被激起了凶性。

    当它再一次被击退的时候,扁头一昂,一圈圈的雾气顿时朝着众人涌来。

    “不好,大家快闭住呼吸后退,这家伙属于变异品种,它口中所吐毒雾的毒性已远超普通的绿鳞莽,我们刚才所服的解毒药只怕没有那么管用。”

    赵长风看见毒雾的颜色,顿时吃了一惊,连忙出声大喝,可他一开口说话,自己却不小心吸进了一口。

    毒雾一入呼吸道,赵长风只觉眼前一黑,双腿一颤,差点摔倒。

    “爹!”赵虎见他爹的模样,自然不肯退去,他脚下一跨,上前一把将他老子搀住。

    而那头绿鳞莽则是一边吐着毒雾一边朝赵长风冲来。

    之前就属赵长风的给它造成的打击伤害最多,蛇向来是记仇的动物,第一个要对付的自然是赵长风。

    赵长风见状,顾不得多想,扔下长枪,一手拽起赵虎,一手拽起纪墨,正要朝一旁窜开,却不想脑袋莫明一痛,体内劲道全消,拽着纪墨和赵虎就地栽倒下去。

    蹿上来的绿鳞血盆大口一张,奋力一吸,竟是想将这一大两小三人吸进口中。

    已退到数丈之外的赵长进和赵长海几人隐约看见这一幕,又惊又急,正想冲过来,却被赵勤拦住。

    赵长进大怒:“赵勤,你什么意思?”

    “长进叔叔,非我不想救长风叔叔,实在是我等力有不逮,我认为咱们还是等适当的机会再出手较好。

    这头绿鳞莽一怒之下想将长风叔叔三人都吞进去,却忘了自己并不具备一次吞进三个人的本事。

    等长风叔叔他们被卡在蛇口的时候,绿鳞不能再吐毒雾,我们再一股作气攻上去,才有机会干掉这家伙。”赵勤道。

    “你……”赵长进还想说什么,却见赵长风父子与纪墨已被绿鳞莽吸得飞了起来,快速朝着蛇口飞去。

    赵长风虽已无限接近昏迷状态,却仍有一缕神智未灭,见状二话不说,双手用力一推,企图能将赵虎和纪墨推下去。

    让赵长风没有想到的是,他手掌刚动,纪墨已反借他的力量往上一蹿,并将他们父子二人推了下来,自己加快速度朝蛇口飞去。

    “小墨!”赵虎见状大惊失色。

    赵长风则是双目一黑,彻底晕了过去。

    纪墨才八岁,身材娇小,绿鳞轻而易举的将她一口吸进腹中。

    赵虎见状几若疯狂,他跌落地面之后,一把抄起赵长风扔在地上长枪,奋力朝绿鳞冲去。

    绿鳞吞下纪墨之后,正打算继续进攻,可它的脑子却突然一钝,眼中闪过一丝迷茫,昂起一丈多高的蛇头直挺挺的从空中跌落下来。

    赵虎的长枪刺来,正好刺在它的下颌处,噗通一声,长枪穿喉而过,腥红的蛇血洒了赵虎一头一脸。

    赵虎心胆一麻,本能的退出好几步,紧接着耳际传来噗通一声巨响,绿鳞莽的上半截蛇躯跌到地面上,颤了几颤,不再动弹。

    赵虎看着不再动弹的绿鳞莽,直愣愣的站在原地发呆,连头脸上溅满的蛇血也忘了理会。

    赵长进等人看着这神奇的一幕,更是惊得张大了嘴巴,像被人施了定身术一般,望着赵虎发呆。

    “赵虎哥,快,快,把蛇腹切看,看看纪墨还有没有气。”

    最后还是赵长进的儿子赵铁的声音将赵虎的魂识拉了回来。

    赵虎心中一个激凌,几步冲到赵长海身旁,抢过他的大刀就要冲上去切开蛇腹。

    “让我来,让我来,好小子,真是好样的。”

    赵长海也醒过神来,他按住赵虎的手腕,并拍了拍赵虎的肩膀,自己握着长刀走到绿鳞莽身旁,将它翻过身来,小心的从腹部划开,赵长进则跟过来站在一旁帮忙。

    绿鲜莽全身长满了鳞片,咽喉到腹部之间却有一条狭长柔软皮脂。

    这块皮脂虽然韧性也不错,但赵长海这个煅体达到后天七阶之人,在它死了之后,想要拿刀想要划开却不是难事。

    赵长海小心的将蛇腹划开了两米多长的口子后,终于发现了纪墨。

    赵长进立即套上皮手套,小心的将她给扒拉出来,纪墨身上沾满了蛇液,胸膛却仍然在轻微的起伏着,显然还活着。

    这绿鳞莽虽然属于变异品种,体内所含的毒性远高于一般的蛇类。

    但赵家村这些人长年在山中狩猎,对山中各种凶兽的特性都十分了解,想化解此毒并非难事。

    只见赵长进打开背上背的口袋,取出几种草药,分别塞进纪墨和赵长风的嘴里。

    赵长风在发现绿鳞莽的时候就吃过解毒药,虽然吸进了一口变异毒雾,过了这么一会,毒气已经消退了许多。

    再被众人塞进专门的解毒的药草,不过片刻就清醒了过来。

    他眼一睁,开口就问:“纪墨呢?”

    “爹,纪墨没事,她已经被长进和长海叔叔从蛇腹中掏出来了。”赵虎道。

    “啥?从蛇腹中给掏出来了?谁?谁杀了那头绿鳞?”赵长风一愣,他们这些人貌似没有谁能轻易斩杀绿鳞莽吧?

    众人不语,所有的视线都不约而同的落在赵虎身上。

    “呃,爹,这个,我也不知怎么回事,绿鳞莽吞下小墨之后,突然就朝地下跌了下去,我当里急怒攻心,挺枪刺上,一不小心刺到了他的七寸之处,然后就把它给刺死了。”

    赵虎被大家的目光盯着,颇有些不好意思,他掻了搔脑袋,憨憨的接口道。

    赵长风一时颇为无语,只当赵虎是瞎猫碰到了死老鼠,运气好到爆,并没有在这件事上多做纠结。

    他挺身从地上跃起,来到纪墨身旁,瞧了她衣衫上和脸上蛇液,微一皱眉,伸手就将她提起来,在附近找了个水潭,将她扔进去,自己跟着跳下,仔细帮她清洗衣衫和脸上的蛇液。

    经过这么一阵折腾,天色已经开始微微放明,纪墨被水一泡,很快清醒过来。

    她睁开双目,看见站在自己眼前的赵长风,眼珠子巴眨巴眨的闪动了几下:“长风叔叔,那条蛇死了么?”

    “你怎么知道它死了?”赵长风微微一愣。

    “嘻嘻,我是想我还活着,那只大家伙肯定死了。”纪墨眼珠子一转,笑嘻嘻的道。

    赵长风闻声忍不住敲了一下她的脑袋:“死丫头,你倒是心宽,那条蛇碰上你确实是倒霉,你一进它的肚子,它自己撞上了你赵虎哥哥的枪口,被刺死了。”

    “哦,这么说来我还真是福星呢。”纪墨怔了一怔,笑道。

    “说你胖你还真喘上了,以后不许再干这么疯狂危险的事,知不知道。”

    赵长风又是一记暴粟敲下,板着脸斥道。

    纪墨朝他扮了个鬼脸,没有说话。

    赵长风手脚麻利的将纪墨身上的蛇液清理干净,将她从水是提了起来,并从身后的包袱里拿出一套换洗衣服,递了过去:“赶紧换上衣服好赶路。”

    说罢,背过身去。

    纪墨只是个八岁的女童,又有赵长风帮忙挡着,倒也没有什么好讲究的,连忙手脚利索的将湿衣服除去,换上了干爽的衣衫。

    “走罢。”赵长风牵着她的手,走到赵长进等人身旁。

    纪墨的视线不小心撞上静静站在赵勤身边的江萍,快速的捕捉到她目中一闪而没的寒芒,眉头不由一皱。

    这个江萍太奇怪了,她好像从来没招惹过她吧?

    接下来的路程没再发生什么大波折,遇到几只猛兽,赵长风几个轻易就解决了。

    到天色大亮的时候,众人已经顺利穿过无名山,到达望月山的山脚。

    望月山气势恢宏,触眼之处皆是连绵山脉,根本没人知道它到底多宽多长。

    山脚下有一块像是被人凭空开劈出来的数万米空地,地面上已经汇集了无数的人,一眼望过去,密密麻麻似乎看不到边际。

    纪墨望着黑压压的人群,眼珠子不由瞪得滚圆:“望月宗要招这么多人吗?”

    “当然不可能招这么多的人,今天是开山门的第一天,所有来参加考核的人都汇聚在这里。

    等考核结束的时候,这些人中一百个里面能进一个就不错了。

    望月宗每十年开一次山门,每次前来参加考核的人都不下十万,可每次收徒,包括院体修,从未超过一千。”赵长风接口道。

    “这么高的淘汰率?”原本信心满满的赵虎和赵勤都被吓了一跳。

    “望月宗身为五品宗门,自然不是那么好进的。”赵长风笑了笑。

    “长风叔叔,你对这里的考核条件似乎极为清楚,以前也来参加过考试吗?”纪墨好奇的看着赵长风问。

    “嗯,三十年前参加过,不过你长风叔叔天赋不行,第一关考核就被涮下来了。”赵长风忆起那段往事,面容有些苦涩。

    “长风大哥,话可不是这么说啊,咱们赵家村几百年来,能成为望月宗体修的也就那么几个人。

    你和村长虽然都没被录用,但能来这样的地方和那么多的天才一起同台竞技,也是件光荣的事。”

    站在赵长风身旁的赵长进颇为感慨的接口。

    “赵长风,今年怎么是你带队?你们村长呢?”正值赵家村一行说着闲话的时候,一个陌生的声音横里插了进来。

    纪墨转目一望,只见一个面色黝黑的中年汉了朝着他们走了过来。

    “王村长,我们村长有事外出未归,暂由我带队,不知王村长有何指教?”赵长风神色一敛,抬目望向眼前的中年汉子。

    此人名叫王见平,是赵家村隔壁的王家湾的人,两村虽然比邻而居,关系并不是那么友好。

    “指教倒是没有,只是看你们村今年参试的人手不少,比较好奇,就过来看看,啧,啧,这个是村长家的孩子吧?小小年纪竟然已经达到了煅体六层,了不得,了不得。”王见平的目光落在赵勤的身上,口中啧啧惊叹。

    王赵两村相隔的距离不到十里,平日里二村之间明争暗斗的事没少发生。

    王家湾的人对赵家村这一代的少年可不陌生,他如此表现倒显得有些做作。

    “王村长过奖了。”赵勤并不生气,反而颇有礼貌的朝王见平行了一礼。

    “他是长风你家的娃吧?才十岁,居然已经是煅体五阶巅峰,这个更是了不得,啧,啧,赵长风,你们村近些年来的风水好啊,这些娃们一个比一个出众。”

    王见平的视线很快从赵勤身转开,落到赵虎的身上,更是赞叹不止。

    “这些孩子当不得王村长这样夸,要说天赋出众,王村长你家的王庭不过十三,已经是煅体六阶巅峰,随时都有可能突破到七阶,比起我们村的这些孩子们,怕是更为出众几分。”赵长风淡淡的打断了此人的口不由心。

    “哈哈,过奖过奖,咦,这两个女娃似乎没有修习过煅体术,你怎么把她们也带来了?”

    王见平哈哈一笑,目光落到纪墨和江萍身上,顿时将话锋一转。

    “我带她们来试试灵根,看看她们有没有希望能成为灵修。”赵长风道。

    “灵修?哈哈,她们,哈哈哈,如果我没看错的话,这个女娃应该是你们村那个纪大夫的闺女吧?

    不是说她变成痴傻儿了么?莫不是你认为一个傻子都可能身具灵根?”王见平哈哈大笑。

    “傻子身具灵根之事在咱们云海王朝也不是没有发生过,再说了,我们纪墨托老天爷眷顾,几日前已经恢复神智了。”

    赵长风双目厉了一厉,紧接着又恢复平静,一脸平静的接口。

    “哦,那还真是老天眷顾,嘿嘿,我瞧着赵老弟你的模样颇有几分迫不急待,看样子是对今年入宗的名额很有信心,我就不打扰你了,祝你好运!”

    王见平打了个哈哈,口不由心的和他们寒暄了几句,就转身离去。

    “你们不要有压力,考核的时候,尽力而为就好。”

    赵长风看了自家阵营的几个孩子,怕他们受王正平之话的影响,过于心切反而影响正常发挥,忍不住出言叮嘱了一句。

    赵长风以前来参加过一次望月宗的考核,对这里的环境很清楚,他举目四顾了一圈,带着几个孩子朝左手边排着三行长龙般的队伍走去,边走边向赵长进等人解释:

    “先让这几个孩子过去测灵根,完了之后,再门这几个小子去体修那边报名。”

    “长风大哥你是带队者,又有过一次考核的经验,这里的一切你比我们熟悉多了,这些事你做主就行,不用告诉我们这么多。”

    赵长进是个直肠子,大咧咧的挥了挥手。

    赵长风微微一笑,领着一众人排到一支队伍后面。

    这三支队伍每一支都不下五千人,后面还在不断的增加。

    不过前方移动也很快,灵根测试台前有三个测灵仪,每个被测试的人只需将手往测试仪上一往,就会显示出你有无灵根,没有就下一个,平均五秒钟就能测完一个人,一分钟就能过三十多人。

    转眼一个时辰就过去了,参加测试的人过了数千,一个有灵根的人都没有测出来。

    这个结果不但令排队的人泄气,就是望月宗内负责测试的弟子都颇有些分丧气。

    纪墨一行随着人流继续推行,眼见着前方只有几百人的时候,几个衣衫鲜亮的少年男女突然走了过来。

    那几人打量了人群几眼,最后把目光锁在纪墨等人的身上,走上前来,低声道:“把你们的位置换给我,我给你们一百金。”

    赵长风微皱了下眉头,赵长海等人则是微挑了下眉毛,脸上的表情颇有些意动。

    一百金对他们来讲,不是小数目,一时间不由有些心动,哪怕从头再去开始排对,也没什么啊。

    纪墨眼珠子微微转了一转,脆生生的开口:“长风叔叔,我听说望月宗的宗规最是公正森严,这些人明目壮胆的想用钱插队,望月宗的那些仙长们不管么?”

    “你?”那几名少年男女哪能想得到纪墨如此不上道,不接受他们的好意不说,还突然嚷了起来,不由大惊失色。

    这片场地上人流涌动,望月宗在场的仙长并不多,若是趋着人不注意,插个队等小事并不会有人干涉,可若一旦将这事闹到明面上,望着宗的仙长们就无法视而不见了。

    “什么事?”果然,纪墨的话音落下不久,就有两个身着望月宗服饰的弟子快步走了过来。

    那几名华服少年男女见状心头又惊又急,面上却不敢有任何措举。

    赵长风的目光从他们身上一扫而过,落到望月宗的弟子身上,颇为恭敬的弯腰行了一礼,开口道:

    “没什么,排队的时候,不小心踩到别人的脚,不想惊动了仙长,实在不好意思。”

    这两人上下打量了赵长风和纪墨等人几眼,最后目光落到那几名华服少年男女身上,皱起眉头:

    “我不管你们是什么来历身份,在望月宗的地盘上,就要守这里的规矩。”

    那几人唯唯诺诺的点头,屁都不敢再放一个。

    两名望月宗的弟子见这边没什么大事,现在考核时期,人多嘴杂,自然也不愿将事情闹大,警告了两句,就转身离去。

    而那惹事的几个家伙待望月宗的弟子身影消失不见之后,这才恶狠狠的盯了纪墨等人一眼:

    “算你狠,有种别再让我们碰到你们。”说完,气呼呼的掉头而去。

    纪墨望着那几人的背影撇了撇嘴,心头暗自腹诽不止。

    赵长风注意到纪墨不以为然的神色,忍不住开口劝道:“小墨,以后你若是有幸入了宗门,少不得会遇到各种各样的人,行事不可如此激进顽皮。”

    “长风叔叔,我知道啦。”纪墨顽皮的扮了个鬼脸。

    “爹,那几个人明明就是欺负人,你为什么还要在望月宗的仙长面前替他们打掩护?”

    离得不远的赵虎神色忿然的回头顶了一句,尤其是那几个家伙临走时的威胁,更是让这个才十岁的小少年心头恼怒不已。

    “哎,虎娃,你们年纪尚小,不明白这世上有很多的事,并不一定都能用对与错来衡量。

    刚才那几个少年一看就是大家族出来的人,而我们不过是一群普通的村民,若是无端与他们结了仇怨,我们能讨得好处么?”赵长风轻叹了口气,语气深长的对几个孩子道。

    “没错,你爹说得很有道理,你们几个小子若真能进入望月宗,一定要谨慎做人,万不可凭着脾气乱来,要知道你们都是普通农户人家的孩子,可惹不起那些世家子弟。”赵长海在一旁帮腔。

    在他们这普通村民的心中,对那些大家族出来的人有着一种本能的畏惧。

    “我不这么认为,既然想走上仙途,就该有一颗无所畏惧之心,若是面对强权,就只能畏畏缩缩,委曲求全,心中锐勇之气尽失,又如何能在仙途之上走得长远?”赵虎本能的不服反驳。

    “臭小子,你给我闭嘴……”赵长风轻斥一声,想要教训自家儿子几句,一时间却又找不到合适的言语,不由大感头痛。

    “长风叔叔,我觉得赵虎哥哥说得很有道理,若是一个人连基本的锐勇之心都没有,就算踏上了仙途,也很难在修道一途上走得太远。”

    纪墨一双明亮的大眼眨动了几下,忍不住给赵虎帮腔。

    “想要成为修士,除了一颗勇者之心之外,还需有自知之名,若是明知自己的力量与对方不对等,却偏想着蜉蚁撼树,那不是锐勇,而是愚蠢!”

    一路表现得极为文雅的江萍口中突然接口,她冷冷的瞟了纪墨和赵虎一眼,字字犀利如刀。

    赵虎双眉一竖,狠狠的瞪了江萍一眼,正要反驳,站在他身后的纪墨却伸手扯了扯他的衣袖,低声道:“别争了,马上就要到我们了。”

    赵虎回目一看,果然,排在他们前面的已只剩数人,马上就要轮到自己一行测试了。

    纪墨一行需要测试的一共七人,站在顺手第一位的是赵铁。

    负责这队的测试官是个二十来岁的英俊青年,轮到赵铁的时候,他头也没抬一下的开口:“运气将手放到则灵仪上。”

    赵铁运气入掌,伸手按上测灵仪上,测灵仪毫无动静,测试官面无表情的道:“下一个。”

    对此心里早有准,赵铁倒也没有失望之意,大大咧咧的退了下来。

    第二个赵勤,赵勤则比赵铁要紧张得多,他深深吸了口气,稳住心神,运气入掌,缓缓的将手掌贴上测灵仪。

    嗡,他的手掌一贴上去,测灵仪上顿时闪出三条微弱的光芒。

    赵勤见状心中大喜,只是他的这种喜悦之情尚未来得及散开,那三道光芒刚冒出头就消散于无形。

    负责测试的英俊青年微掀了下眉毛:“末等三灵根,不合格,下一个。”

    赵勤脸上的喜悦之情顿时僵住,脸色变得极为难看。

    站在他身后的赵文见赵勤莫明发呆,忍不住伸手轻轻推了他一下。

    赵勤这才醒过神来,默默的退下。

    因为那三道光芒太过暗淡,又消退得太快,排在他后面的人群根本没有多少人看清,测试官已喧布了他的不合格,自然没有引起太多的关注。

    赵文重复赵铁与赵勤的动作,他的手掌贴上去之后测灵仪同样没有任何反应。

    赵文之后是赵胜,赵胜之后是赵虎,赵虎的手掌一贴上去,测灵仪则是同时冒出了五道光芒。

    这五道光芒的亮度较赵勤的稍强一些,但所强有限。

    排在赵虎身后的人看到测灵仪亮了,顿时有人忍不住惊呼:“测出灵根了,测出灵根了。”

    负责测试的青年却是眉头微微一皱:“下品五灵根,不合格,下一个。”

    他的声音一出,队伍中的惊呼顿止,赵虎有些尴尬的搔了搔脑袋,退了下来。

    赵家村的五个男娃全部完成测试,除了赵勤拥有末等三灵根,赵虎拥有下品五灵根之外,其它三人没有引动测灵仪的一点反应。

    这结果已经出乎大家的意料之外了,赵家村的几个大人从未想过自己村里竟然被测出了两个有灵根的孩子。

    哪怕这两个孩子所拥有的都是最菜的灵根,连灵修的最低要求也达不到。

    即便如此,赵家村的几个大人也极为兴奋,一个个望着赵勤和赵虎的目光充满了期待。

    拥有灵根的孩子,哪怕无法成为灵修,在体修的道路上也会比毫无灵根的孩子走得更远一些。

    五个男孩测试完毕之后,接下来是江萍,江萍的手刚放上去,测灵仪嗡的一声亮了起来。

    这道光芒可不同与赵虎和赵勤,它被点亮之后,迅速的往上窜去。

    冗长的队伍顿时骚动起来:“亮了,亮了,又有一个被测出灵根了,瞧测灵仪的动静,这个孩子肯定能通过测试”

    纪墨的目光也被吸了过去。

    只见测灵仪上一道浅蓝色的光芒迅速的往顶端冲去,眼看着只差一点点就要冲过临界线的时候才停下来。

    负责测试的英俊青年看到这一幕,眼神大亮,他脚下不由自主的往前踏进了一步,待测灵仪的亮度停止不动后,他连忙和颜悦色的对江萍道:

    “上品水性单灵根,恭喜这位师妹,你已经通过我们望月宗的第一关考核,请站到我身后来。”

    “谢谢师兄。”江萍目中充满了喜悦之情,俏脸染上了一抹淡淡的红晕,显然此刻她的心情十分激动,她朝那英俊青年轻轻拂了一礼,移步站到了他的身后。

    江萍之后,赵家村就只剩纪墨一个人了,纪墨走到测灵仪前,吸了口气,将手掌放到测灵仪上,没有动静。

    哪怕对修仙没有太大期望的纪墨心头也忍不住升起了微微失望之意,正准备缩回手的刹那间,体内忽然冲出两股气体撞向测灵仪上,测灵仪陡然间暴两道无比耀眼的光芒。

    这两道光芒如同闪电般往上窜去,瞬间就冲过了测灵仪的临界线,测灵仪发出一声轻微的暴破声。

    这两道光芒并未消散,而是透过已经出现裂缝的测灵仪,直冲云宵。

    轰!碧空万里的睛空突然间乌云密布,电闪雷鸣,可怕的天威在上空弥漫。

    在场所有的人瞬间都被这突变的异相给惊呆了,一个个望着空中翻滚的黑云和雷电以及那似乎随时就会当头落下的天威,面容惊恐,不知发生了什么变故。

    “雷火双属性极品变异灵根!也就是传说中的天灵根,直接引动了天地异相,天,我没有梦吧?”与此同时,虚空中传来一句不可置信的呢喃。

    纪墨眼前一花,只见测灵仪前凭空出现了数人,这些人有男有女,有老有少,一个个像发现了什么怪物一般,目光灼灼的盯着自己。

    最为奇怪的是,自从这些人出现之后,整个山门外在场之人,除了纪墨,其它人都像被人施了定身术一般,或张着嘴,或瞪着眼,一个个呆在原地动也不动。

    纪墨被吓了一大跳,脚下不同自主的退了两步,小心翼翼的盯着这些人开口问:“你们,你们是什么人?想干什么?”

    “小姑娘,不要害怕,我们没有恶意,你叫什么名字?我是望月宗云雾峰的峰主云水蓝,我们峰的弟子多是女子,我看小姑娘你天赋出众,心下喜欢得紧,不如拜到我座下,随我入云雾峰修行如何?”

    一个身着蓝色长裙,容色十分美丽女子笑吟吟的看着纪墨道。

    “云水蓝,你们云雾峰的功法最合适水灵根的人,我看那位小姑娘不错,她是单属性的水灵根,她才是合适你们云雾峰的人。”

    云水蓝的声音刚落,凭空又多了一个身型彪悍,面容粗犷的的中年大汉,他一站出来,就伸手指向微张着嘴,呆在原地不能动弹江萍道。

    “雷威,你,你不是在闭关么?怎么跑出来了?”云水蓝看着这个粗犷汉子的时候,心里咯噔一声,面上却是不动声音的接口。

    “呵呵,这样的好苗子,我不出来,难道让你领回去糟蹋?”被称为雷威的汉子呵呵一笑。

    “雷威,你别太霸道了!”云水蓝大怒,美目一横,狠狠的瞪向雷威。

    “嘿嘿,霸道?云水蓝,这丫头是雷火双属性极品变异灵根,这样的苗子,不要说我们这种五品宗门,就是那些超品帝国中的一二品的宗门极为难见。

    这样的人才大家都想抢我能理解,但你们扪心自问一下,真让她到你们的峰头,那不是埋没她么?”雷威嘿笑两声,颇不客气的接口。

    “雷威,我们峰不行,你就一定行么?虽然你们雷霆峰所招收的弟子多以雷火属性为主,你雷威在整个云海王朝也算排得上号的人,可你就有把握一定不埋没这丫头的天赋?”云水蓝更怒,立即反唇相讥。

    “两位峰主,你们别争了,望月宗能发现一个这样的天才,是我们望水宗的气运,本宗也认为这孩子交给雷威比较合适。

    雷霆峰的玄雷神决放到整个青玄修真界去或许算不得顶阶功法,但在云海王朝,雷属性功法中能超过玄雷神决的还没有,就目前阶段而言,这部功法已足够这孩子用。

    日后这孩子若是福缘足够深厚,自然能遇到属于她的机缘,找到最合适她的功法,这样才能真正的遇风化龙。

    现阶段我们需要做的,是让她慢慢成长起来,否则一切都是境花水月,无论天赋多么出众的天才,若是成长不起来,那就什么也不是。

    你们惜才重才,我很高兴,但我也希望你们能记住天才的成长道路注定是充满荆棘的,她的路该怎么走,应该由她自己去决定,我们需要做的是引导。”

    云水蓝的声音刚刚落下,一个身着长衫,面容清俊,下颌飘着三缕黑须的飘逸中年男子出现在他们眼前。

    “宗主,没想到连你都惊动了。”云水蓝和雷威看到这个男子的时候,微微怔了一怔。

    “这么大动静我想不知道都难啊,还好,其它几峰之主今天没在,不然还不知你们会不会为了这孩子大打出手。

    今年运气不错,这才刚开始,就发现了一个雷火双属性变异灵根,还有一个上品单属性水灵修,后面说不定还有惊喜。

    你们都离开罢,别扰乱了考核,外峰长老风不平留下来,维持现场次序。”中年男子扫了几人一眼,说完这句话身体就从原地消失。

    “哼,既然宗主都出面了,我也没有什么好说了,也是你运气好,今个儿除了你我之外,其它四峰的峰主,有两个不在宗门内,还有两个在闭关,不然你可不一定能抢到她。”

    望月宗宗主离开之后,云水蓝瞪着雷威哼了一声,冷冷的道。

    雷威抢到了一个天赋如此妖孽的弟子,心情大好,也不计较云水蓝的冷潮热讽。

    他脚步一跨,来到纪墨身前,和颜悦色的开口道:“小姑娘,我叫雷威,是雷霆峰的峰主,你叫什么名字,可愿做我弟子,随我入我雷霆峰修道?”

    “我有拒绝的权力吗?”纪墨眼珠子滴溜溜的转了一转,歪着脑袋问。

    “没有。”雷威双目一瞪,唬着脸吓她。

    “既然没有选择,入雷霆峰就入雷霆峰吧。”纪墨皱了皱鼻子,有些泄气的回答。

    “哈哈哈,雷威,活该才刚收徒就被人嫌弃。”云水蓝见状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