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他进来。”恶蛟拉长了声音道。
不一会,猴子便上了殿。
摇曳的火光中,那脸色看上去有些惨白,病怏怏地,精神萎靡不振,穿的也不是往昔的黑色铠甲,而是一袭便装朝服,走起路来有些蹒跚的样子如同个年迈的老人一般。
缓缓来到大殿中央,简单行了个军礼,猴子道:“参见陛下,不知陛下深夜召微臣前来,所为何事。”
晋枝低下头,他分明看到那双微微垂着的手在颤抖。
就在几天之前,这双手的主人还以一敌千,直战了一整夜屹立不倒。如今竟然……
好好的一员虎将,这才几日怎就成这样子了?
这一幕看得站在一旁的晋枝都有些惊异。只是想起几日前那浑身是血的躯体,便也释然。
能活下来,该已经是万幸了吧。
“哟?”斜斜地靠坐在龙椅上,恶蛟注视着猴子笑了起来:“看你这样子,倒是恢复得挺快的啊。”
“托陛下的鸿福,如今只是还有些困乏罢了。其余倒无大碍。”猴子勉强地笑了笑。
瞧着猴子那虚弱的模样,恶蛟随口问道:“能上阵打战吗?”
猴子犹豫着瞧向一旁的晋枝:“臣怕身体尚未痊愈,恐……”
他微微顿了顿,才接着说道:“恐误了陛下的事。”
那一声声低沉的咳嗽,咳得恶蛟一阵厌烦,当即翻了翻白眼,深深吸了口气,缓缓道:“误事倒不至于,就算让你上阵,也是让你指挥罢了。”
稍稍沉默了一下,恶蛟皱起眉头,抿了抿嘴,又接着说道:“看你身体虚弱,本该让你多歇息几天。可如今天军已是兵临城下,手头人手着实不够,还是得有劳爱卿啦。”
说罢,他饶有兴致地抚摸着身旁放置在桌台上的箱子笑了起来。
猴子也是尴尬地附和着笑了笑,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晋枝缓缓转过身来,仰着头朗声道:“陛下这是信任你,才要你上阵,还不快快谢恩?”
猴子低下头,沉默了许久,才深深吸了口气,有些不情愿地拱手道:“谢陛下隆恩。”
“行啦行啦。”朝着猴子摆了摆手,恶蛟厌倦道:“下去吧,休息了这么多日子了,明儿一早,可得到军营去报到了。届时,一切事宜,都需听从晋将军差遣才是。”
“臣遵命。”
“下去吧。”
“诺。”
待到猴子退出大殿,还能远远地听到他低沉的咳嗽声。
恶蛟啧啧笑了起来,摇头道:“近几日,我是越发觉得这猴子有问题。当日他亲手弑杀白猿,交了投名状,我本已觉得可以信任。可不知为何,却又总觉得这里面另有蹊跷。”
“那陛下还让他上阵?”晋枝不解问道。
“先前和你提过让他打前锋,这几天我细想了下,又觉得似乎有些不妥。啧……当日他突破都不敢让我知道,如此看来,即便没有反心,但至少也不是贴心。如此重要之事,若将他放到你身边,怕你制不住他。听说他几日前边可下床走动,本想着留在城里过了这关先。可刚刚见他那模样,又觉得……呵呵呵呵。还是按照原定计划吧,这猴头终究是个变数,借天军的手,除了也罢,省的我每日操心。累的慌。”
“臣遵命!”
……
大殿外,猴子眨巴着眼睛缓缓抬起头来遥望东方璀璨的星空中翻滚的云朵,片刻之后,他低下头,迈着蹒跚的步伐,缓缓离开宫殿。
看着猴子渐渐远去的孤单身影,站在殿外守候的一众奴仆无不咧开嘴想笑,却又不敢笑出声生怕惹得恶蛟不高兴。
真是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啊。
前几日才受封,满朝文武上门道贺,这才半月不到,已是如此境地。
此时此刻,没有人注意到,那低垂的脸上微微勾起的嘴角。
……
次日清晨,随着旭日高升,无数巨大的黑影被洒向了地面。
意料之中的客人终于抵达了。
流云之中,一支由六艘巨舰,一十八艘重舰和二十五艘轻舰组成的庞大天军舰队出现在恶龙潭东方两百里开外的地方缓缓航行着,旗帜招展。
这些战舰相比天河水军的战舰还好大出不少,一艘艘呈椭圆形,撑开的巨帆犹如一只只的巨鸟腾空飞翔,远远望去,竟像是悬浮在空中的城池。
黑影所过之地,地上的鸟兽无不仰起头来注目,惊慌地逃散。
烈风中,其中一艘战舰的主帆上一位天兵一手拉扯着绳索一脚踏着顶帆半悬在空中远远地眺望。
“小子,你这样不累吗?”一个老兵趴在?望塔上揉了揉眼睛。
“不是要警戒吗?”那新兵仰起头来皱着眉问道。
“警戒?”老兵一下笑了:“小子,你来了多久了?”
“我……我刚调过来。”新兵的脸一下红了。
“哼,我就说嘛。”老兵无奈地耸了耸肩:“你知道我们去哪里吗?”
“不是恶龙潭吗?”
“知道你还这样?”
“那……那。”新兵的脸更红了,支支吾吾了半天,问道:“我们不是去打妖怪吗?万一有人来偷袭……”
叹了口气,老兵无奈地摇头:“谁会来偷袭天军?妖怪?他们见到我们躲都来不及呢。懒得和你说。等过几天,你就明白了。”
“什么过几天就明白啊?明白什么?”新兵一下展开身后的白色羽翼飞上了?望塔,逮着老兵就问:“你究竟想说什么?”
那老兵厌倦地朝他瞧了一眼,闭上眼睛似是喃喃自语地说道:“总之,听哥一句劝,好好休息,开打的时候多杀几个就行了。不是第一次了,侦查,警戒,都是无用功。”
说罢,懒懒地打了个哈欠,美滋滋地挪了挪身子找了个舒服的姿势睡去了。
那新兵抬起头,放眼望去,甲板上待命的天兵都在歪歪斜斜地打瞌睡,掌舵的两个天兵正聊着什么聊得兴起,至于负责警戒?望的……
?望塔里传来呼噜声——他已经睡着了。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啊?”那新兵不由得更加疑惑了。
战舰的甲板上,两位天将摆开一副地图正在研究着。
“我们先到这里驻扎一夜,嗯,你们到这边。”
“分开?”
“对,分开。他们驻扎在这边。然后第二天,他们会按着这条路线走,到这里,被我们伏击。”
“他们这次不出战舰吗?”
“呵呵……也会出,只是战舰数量少了。上次一气毁了那么多,估计还恢复不过来吧。他们的几艘战舰会从这边出发,到这里,和你们正面交战。”
“等等,我们就分几艘战舰?”
“这是天王的意思。”
这一支部队,根本不是去打战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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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更了,还有一更……
战云密布的额龙潭,恶龙城外是绵延无边的黑色帐篷。
一阵狂风掠过,掀起漫天的沙尘。
营地里随处可见的黑色“蛟”字大旗随风招展,猎猎作响。
这一大片营地正中的空地上,收编而来的妖怪被分割成二十余个方阵列开,黑压压一片,犹如平铺在大地上的黑色布匹,找不到半点空隙。
方阵的四周无不伫立着手持长枪武装到了牙齿的城守军妖兵,密密麻麻地。那一根根指向天空的长枪,就好像一根根的铁栏杆。
而那些个站在中间形成方阵杂乱无章的妖怪则是被困在笼子里的猛兽罢了。
此时,这一只只被囚禁在牢笼中的猛兽,正咬着牙,睁着发红的眼睛,死死盯着正中过道上与他们隔着那一根根铁栏缓缓策马前行的两人。
回头看了一眼猴子,晋枝挥舞着手中的马鞭笑道:“你是副将,不拿出点气势来如何能镇得住这千军万马呢?”
猴子只是附和般地笑了笑,捂着嘴咳嗽了两声。
此时的他看上去依旧病怏怏地,依旧萎靡不振。
晋枝轻蔑地笑了,扭过头不再去看猴子,自顾自地检阅起部队来。
就在几天前,他还在时刻担忧着这位新得宠实力强悍的同僚会夺去自己的位置。
如今看来,不过是杞人忧天罢了。
“哈哈哈哈!”他忽然心情愉悦的笑了起来。
这一笑,那些个杂牌军眼中的怒火更盛了。
这些收编而来的部队只是粗略划分,远远看去高矮不一,杂乱无章,那形象依旧是难民无异。
手中的兵器,身上的铠甲更是各式各样,除了统一漆成黑色之外几乎看不出任何的共同点。
透过那一根根的铁枪,猴子看到一只足有一丈三尺高的巨象精身上只披了块破旧的黑色布匹,兴许那原本该是件黑色的衣服。
一只九尺高的猪精顶着个还没他鼻子粗的头盔,歪歪斜斜地好像随时都会掉落。
一只只有四尺高的地鼠精扛着一把比他身高还高的大刀,那摇摇晃晃的身姿甚至让猴子担忧举起大刀的瞬间他会不会栽倒在地。
就是这样一支部队,现在正要被送上战场与武装到了牙齿的南天门天军厮杀。而与之相映的,是将他们分割来开的,整齐划一装备齐全的城守军。
“呵……”他不由得笑了,冰冰冷冷地笑。
算是充分见识到恶蛟是如何地敷衍了事了。
此时此刻,任谁都能看得出这是怎样歹毒的一个阴谋。
可是他们又能怎样呢?他们斗不过天军,同样斗不过恶蛟,也走不出这恶龙潭地界。
他们不过是一块块放在砧板上的肉罢了。
一双双发红的眼睛死死地盯着骑在高头大马上狂笑不止的晋枝,而此时此刻晋枝的眼中却只有那一只病怏怏的猴子,全然看不见那一个个攥紧的拳头,那一双双恨不得将他吞到肚子里去的眼睛。
看不见的暗流已然形成,事到如今,这支军队已经彻底变成了一个火药桶,只是在恶蛟的威压下勉强维持着可怜的平衡。
所缺的,不过是那一丝点燃的火星。
带着猴子,晋枝迈上了高台,整个台下一片寂静,只剩下呼呼的风声。
他干咳了两声,开始如同往年那般地讲话。
直到他讲完,台下也还是一片寂静。
没有掌声,没有欢呼,没有热血沸腾的呼喊,只要让人发瑟的磨牙声,重重地喘息声。
还有,那一双双充满敌意的眼睛。
当他尴尬地朝着一旁使了个眼色之后,亲兵们开始装模作样的欢呼了起来。不过,这欢呼声很快被杂牌军的嘘声冲散。
到头来晋枝不过是搞得自己更加尴尬罢了。
兴许就连恶蛟也知道会是这个结果,知道这场誓师大会本身就是个闹剧,所以,这位魔王从未打算参与。
最终晋枝只能灰溜溜地宣布大军开拔。
荒唐的一幕就这么结束了。
顶着六艘看起来破烂不堪的,用来运送辎重的浮空军舰,这支毫无协调感可言的部队开始蜿蜒地走在大地上,磨磨蹭蹭地前行,直到黄昏都没有到达指定地点。
于是,晋枝不得不下令继续行军,直到入了夜,一些妖众开始闹腾,有的干脆就地坐下不动了。
面对滔天的怨言,晋枝才不得不宣布就地扎营。
此地距离恶龙城约莫八十余里,而距离原本预定的扎营点,则还有十余里。
没有完成预定行军任务,这该是有史以来最乱的一次了吧。晋枝想。
浮空战舰悬停在上空打开了舱门,利用绳索将各种物资往下吊。
城守军们利落地搭建起了帐篷,筑起炉灶。而妖众们只能眼巴巴地看着。
所有的物资都被分成两级。
兴许是那抠门的恶蛟觉得,任何一点物资用到这些货物身上都是浪费吧。
城守军有漂亮的帐篷,干净的食物。而妖众们只分到漆黑的烙饼,至于他们究竟是食肉的还是吃素的,那是他们自己的事。
带着猴子,晋枝走入了宽敞的主帐之中。
“明日便是决战了。”晋枝随手指着营帐中央摆放的沙盘说道:“明日你带一万兵力从这个方向出发,途经这里,在黄昏之前赶到这里。”
猴子眯着眼睛注视着沙盘良久,问道:“为什么要走这一路呢?这里,应该是极容易被伏击的吧。”
“不会的。”晋枝一边解下自己的佩剑放到桌上,一边心不在焉地随口答道。
“为什么?”
“我说不会就不会,哪那么多为什么?”晋枝已经有些不耐烦了,那语气稍稍加重了些许。
这只半残废的猴子,凭什么和自己叫板。
“你怎么知道不会?”猴子淡淡笑了笑,盯着晋枝问道:“难道是天军告诉你他们不在这里伏击的?”
“你——!”晋枝猛地瞪大了眼睛,背对着猴子愤愤道:“陛下交代过,让你听从我的差遣。你只需要执行命令。”
缓缓地踱着步,坐到沙盘边的椅子上,猴子仰着头笑道:“你不知道什么叫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吗?”
怒而转身,然而,就在目光交汇的瞬间,晋枝整个怔住了!
那脸上的笑容,那眼神之中带着别样的韵味。
蹒跚的步伐不见了,咳嗽不见了,萎靡不振的精神也不见了……先前的那只猴子,似乎一下又回来了!
那种感觉,不寒而栗。
原本的不屑从晋枝的脸上彻底失去了踪影,转而换上的,是惊恐。
“这是……”
……
营帐外,营火在铁盆里吱吱地燃烧着。
数十名妖兵分散护卫在主帐四周的各个位置上,若无其事地打着哈欠。
“我要宰了你——!”一声叱呵从远处传来。
“救命啊!”
大角挥舞大斧追着夺路而逃的吕六拐从远处朝着主帐狂奔而来。
所有的卫兵都朝他们望了过去。
趁着卫兵一个走神的漏洞,两个高大的身影悄悄遁入主帐的阴影之中。
“住手!你们两个是哪个部队的?”一位妖将气势汹汹地走了出来叱呵道。
这一叱呵,大角当即丢下了手中的斧子,指着吕六拐喊道:“他……他偷了我的饼!”
见有人来劝架,吕六拐连忙夺到妖将身后:“他胡说!将军,将军,你看我这么矮小吃得了多少,我干嘛要偷他的饼。”
那妖将低头看了吕六拐一眼,似乎觉得这说得也对,冷冷地盯着大角,走过去问道:“你的腰牌呢?把你的腰牌拿出来我看看。”
“我……我弄丢了。”
“在军营里弄丢了腰牌?你是在跟我开玩笑吗?”
“真弄丢了,都怪那只该死的鸟儿,如果不是他,我肯定……”
正当他们你一嘴我一嘴地闹腾的时候,原本分散在营地周遭零零散散的妖众缓缓地围过来看热闹。
不远处护卫主帐的士兵注意力也一个个被吸引了过来。
那妖将对着大角骂得正凶,忽然间,他从大角的脸上捕捉到了一丝笑意!
原本委屈的神情不见了,浮现的居然是一丝笑意!
这让他微微错愕了一下。
就在此时,围在他四周的妖众们齐刷刷抡起了手中的武器。
“你们干什么——!住手!”
还没等他反应过来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已经被跺成了肉酱。
原本嬉笑着看热闹的主帐护卫们发现势头不对,一个个操起武器就想冲出来营救,可当他们刚迈出主帐的范围,便发现自己的四周同样被围了个水泄不通。
而在他们身后,依旧留在主帐范围内的几个妖兵早已经被不知从哪里窜出来的一只黑牛精和一只野猪精砍翻在地。
鲜血溅洒在帐篷上。
主帐里,晋枝听着帐外的喧哗声,惨叫声,看着猴子那张带着淡淡笑容的脸瑟瑟发抖。
他想起了那个挥舞着棍棒穿梭在千军万马之中的身影,想起了那个立在尸山上环视妖群的身影。
一只手已经悄悄摸向了自己的剑柄,粒豆大的汗珠从额头缓缓滑落。
“你想干嘛?”猴子笑嘻嘻地问道。
分明清清淡淡的一句话,却直撞入晋枝的心中,猛地一颤,原本伸向剑柄的手微微缩了缩。
“不会的,我不一定会输给他。他的实力应该已经大打折扣了,现在……也许我能轻易获胜……”他在心里猛地最自己鼓励道。
猴子淡淡看了那微微发抖的手一眼,低下头,捋开自己的护腕,将刻在手腕上的法阵轻轻揉碎。
顿时,身上一丝黑气散去,脸上迅速恢复了红润。
晋枝咬着牙,惊恐地看着这一切。
一切都是骗局?
这个念头从他的脑海中一闪而过,顿时,浑身的汗毛通通竖起。
片刻之后,帐外恢复了原本的寂静,一只大手掀开了营帐的布帘。
顿时,数十只妖怪涌了进来,一个个手持武器,凶神恶煞,一下将整个帐篷挤得水泄不通。
老牛、短嘴、大角,甚至吕六拐,都在其中!
“你们想干什么?”晋枝惊恐地问道。
那一只只的妖怪却不答话,而是纷纷注视着猴子,一拳拍在自己的心口。
“这是……军礼?”
兵变——这两个字瞬间从脑海中闪过,晋枝不可思议地望向笑嘻嘻坐在一旁的那只猴子。
他时刻都在自己的监视下,这一切究竟是什么时候……
猴子撑着膝盖缓缓地站了起来,微笑着看了看面色惨白的晋枝。转过身去,他拖着行云棍从妖怪们让出的过道走向帐门。
“我出去帮你们把风。”
“行,这里交给我们吧。”短嘴吆喝道。
那一众妖怪缓缓地朝着晋枝围了过去。
“你们要干什么?你们要干什么?我才是主帅!我才是主帅——!”
“不再是了。”
猴子头也不回,与那一众妖怪擦肩而过,缓缓步出了营帐。
身后传来晋枝撕心裂肺的惨叫声。
抬头仰望月色中变换的流云,他喃喃自语道:“战争的号角,终于吹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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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好的爆发完毕了……我不会告诉你们,今天我更了万字……
我的存稿啊!!1呜呜呜呜……
谢谢问题儒先生、伤不肯完整愈合、小a家的糖糖、清灯古佛度流年、召唤流星许愿、ok教导主任、书友140524201329805、书院二楼君陌、书友140524170651937、jj无名year、撸管的和尚、banrui24打赏,谢谢各位书友。
特别感谢ok教导主任,你成为了甲鱼第十个执事,谢谢,终于凑齐10个执事了。
下一个目标是10个舵主!哇卡卡卡。
ps:今天在论坛看到二师兄躺枪了……再此甲鱼说明一下,打赏全凭自愿。捧场是心意,不捧场是道理……谢谢各位。
三十三重天上兜率宫。
“卡兹——卡兹……”连续不断的清脆声响。
道童惊恐地瞪大了眼睛注视着大殿中央悬浮的天道石。
就在他的眼前,那天道石上原本的裂痕迅速扩大,犹如疯狂生长的根系般滋生蔓延!
……
地府生死殿。
悬浮在空中还在飞速查阅生死簿的太上老君忽然身子一歪,整个重重跌落在地。
原本漂浮在空中的生死簿书页犹如落英般散落。
匍匐在地上的那些个阎罗一个个惊恐万分,却没有人敢上前搀扶。
半响,只见太上从地上挣扎着爬了起来,双目紧闭,捂着胸口一阵哆嗦,仰起头,一口鲜血喷洒而出。
他呆呆地站着,看着红色的血如同飘洒的雨点般落下,溅湿了散落在地面的书页。
“这是……这是。”身形微微颤抖着,太上淡淡地笑了起来:“天道,完全偏移了……呵呵呵呵……那石猴,究竟干了什么……”
这千万年来,还没有谁能把太上老君逼到如此境地。
微微眯眼,咬着牙,他双手一掐,点在自己的心口。
“还不能走……就差一点了。马上就能查清那金丝雀魂魄的去向了!”
……
兜率宫。
天道石上裂痕的蔓延迅速停止了,只是那原本的光泽,闪烁的文字也一并消失不见。那天道石此刻看上去不过是一块悬浮着的普通黑岩。
“师傅竟然……封印了天道修为?”道童仰着头睁大了眼睛呆呆地说道。
……
此时,恶龙潭。
“战争的号角,终于吹响了。”
刺耳的号角响彻了整个军营,骚动已经开始。远处,无数的妖兵正在集结。
兵变,主帐被攻陷,这么大的动静这些妖兵就是再傻也不可能毫无察觉。
战争已经开始,真正的战争。
不是买卖,没有剧本,没有彩排,真正的生死搏杀,已经开始!
猴子柱着行云棍面无表情地站在主帐前方,看着满地乱跑的妖众,聆听着帐篷里歇斯底里的嘶吼,脸上缓缓绽露了笑容。
从主帐里传来的惨叫声终于消失了,一只浑身是血的白色野猪精提着沾有脑浆的流星锤掀开布帘走了出来站到猴子面前。
他哼哼地喘着粗气努着嘴角那两根突出的利齿,用手中的流星锤点了点自己的心口算是行了军礼,道:“猴哥,你要兄弟们做的兄弟们已经做到了。接下来,就看你的了。”
“放心吧,都是一条绳子上的蚂蚱,谁也丢不掉谁。”猴子淡淡地笑道。
其他妖怪也从主帐里走了出来,一个个身上都满是血渍。
吕六拐躬着身子来到猴子面前,双手呈上一个木盘:“大王,这是从他身上发现的玉简、虎符,还有行军地图。”
猴子只是瞧了一眼,摆了摆手示意他拿开,随口说了句:“你又立下大功了。”
说罢,他提起行云棍往前迈了一步。
此时,无数的妖兵已经犹如黑色的洪流一般从四面八方涌来,迅速将主帐围了个水泄不通,密密麻麻的长枪齐刷刷地指向猴子。
只是,那一根根闪着银光的枪尖都在颤抖着。
猴子进一步,他们便惊慌失措地退一步。
他们怕了,呵呵,他们怕了……
猴子环视着那利刃筑起的围墙轻蔑地笑了。
没有人能忘记那天晚上沐浴鲜血穿梭在军阵中的身影,这些为了活命而摒弃自己的心臣服恶蛟的妖,又怎么会有直面生死的勇气呢?
拨开密密麻麻的妖兵,猎犬精苏候从当中走了出来,他咬着牙,一双三角眼死死地盯着猴子身后溅洒了鲜血的主帐,嘴里发出低沉的呜呜声。
“怎么?”猴子微微咧开嘴,冷笑着,盯着他问道:“想兵变?”
将目光移到猴子身上,猎犬精缓缓地说道:“把晋枝将军交出来!”
那一只手已经按到了剑柄上。
号角还在呜呜地响,越来越多的妖兵在朝这里汇聚,几乎所有的妖将都带着自己手下的人马赶到。不明真相的妖众则在惊恐地往外撤,睁大了眼睛观望。
主帐已经被妖兵里外数十层地围了起来,天空中也早已密布了由飞禽妖怪组成的弓箭手。
弓拉得满铉,锋利的箭头无不指向猴子。
无数的兵刃在月的照耀下放射着寒光,眼前的景象已是一片璀璨。
此时,身后的那数十只前来偷袭的妖怪早已经在那寒光之中瑟瑟发抖,猴子的脸上却连丝毫恐惧的神情都见不到。
千军万马之中,他柱着行云棍歪着脑袋伫立着,那神色如同往常,淡得可怕。
“我若是不交呢?”他咧开嘴轻蔑地笑道。
“不交,你们便都得死在这里!”猎犬精往后退了一步,密密麻麻的长枪组成的壁垒迅速在他的身前筑起。
透过人墙的缝隙,他依旧死死地盯着猴子,厉声道:“交出晋枝将军,我让你们走!”
“我想走,你拦得住?”猴子仰起头来哈哈大笑。
此时,无论是妖兵还是妖众都屏住了呼吸,一个个惊恐地注视着猴子。
偌大的军营只剩下那孤孤单单的笑声伴随着呼呼的风声回荡,笑得所有人都心中发慌。
目光聚焦之处,这一刻,这猴子就如同蔑视众生的神?般伫立着,迎风狂笑。
许久,待那笑声渐渐平息,他低下头,握着棍棒的末端指向猎犬精,大喝道:“众将听令!这猎犬精违逆上级图谋造反,给我就地处决!”
这一喝,直接将整个长枪筑起的围墙硬生生压后了一截。
所有的妖兵都懵了,一个个面面相觑无所适从。
“别听他胡说!这猴妖攻陷主帐,晋枝将军恐已遭了毒手,给我杀——!”
话音未落,只见猴子身后主帐的布帘掀开,一位身穿黑色铠甲的妖将走了出来!
所有的妖兵纷纷倒吸了一口冷气。
“晋……晋将军?”这下轮到猎犬精懵了。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此时,晋枝看上去半点伤痕没有,活动自如,便是那面色也如同往常一般,丝毫不像是遭了大难。
所有的妖兵、妖众都疑惑地注视着晋枝。
只见晋枝缓缓走到猴子身边站定,环顾了四周一圈,大喝道:“想造反吗?”
这一喝,所有的长枪都被立了起来,盘旋在天空中的弓箭手松了铉,地上的一众妖兵纷纷跪下。
黑压压一片的地面上,只剩下猎犬精孤零零地站着,不可思议地瞪大了眼睛。
“将……将军,你没事?”
“你很想我有事是吧?”晋枝挑了挑眉,淡淡地瞧了一眼周遭匍匐的士兵,冷冷问道:“你这是要兵变吗?”
“不……”猎犬精惊慌失措地答道:“我,将军……我刚刚听到……”
还没等他想清楚怎么为眼前的一幕解释,只见晋枝指着猎犬精环顾众妖兵,冷冷甩出一句:“刚刚都没听到车骑将军的命令吗?图谋造反者,就地处决!”
猎犬精彻底懵了,短暂的错愕之后,他惊慌失措地拔出腰间的长剑指着晋枝怒吼道:“别听他的!他不是将军!他不是……”
那声音赫然而止,他发现妖兵们都散开了,一个个攥紧了手中的武器死死地盯着他。
“你们……你们不要那么傻!他是假的!假的!”
他歇斯底里的嘶吼,然而,根本就没有人听他的解释,四周的妖兵们纷纷举起了手中的武器朝着他围了过去。
连挣扎的余地都没有,这猎犬精腹部连中三枪一下被掀翻在地,数十名妖兵围上去一阵乱砍狂扎。
透过混乱的黑色军靴,猴子看到被压倒在地的猎犬精那无力伸展的双手缓缓垂下,鲜红的血在沙石地面上缓缓晕开。
混杂在妖兵之中的妖将们都目瞪口呆了。
短暂的混乱之后,晋枝仰起头对着周遭其余的妖将吼道:“你们也想像他一样嘛?”
“末将不敢!”那些个剩下的妖将一个个俯首叩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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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外,昨天爆发过度,今天更新有点晚,在此致歉。
远处,倒在血泊中死不瞑目的猎犬精苏候还在微微抽搐着,眼前则是黑压压一片低头叩首的铠甲。
此时,整个营地早已经安静得不像话。
看着那一个个低垂的头颅,猴子哼笑了出来。
这就是这支部队的战斗力,他们已经失去了身为军人最基本的素质——勇气。
一支没有勇气的部队,还能指望他们做什么?
晋枝冷冷地瞧了他们一眼,转身走入主帐,只留下那无所适从的一众妖兵依旧跪着。
猴子掏出了一张纸片:“齐豫。”
“在……在。”黑色的海洋之中,一个身影微微一颤。
“出列!”淡淡地看了齐豫一眼,猴子接着念道:“还有不勋、李显、张进……”
一个个黑色的身影哆嗦着缓缓站了起来,哪怕心中依旧有疑惑,却也没得选择,因为他们已经没有战斗的勇气。
“你们留下来,其余,全军半个时辰之后集结!”转过身,猴子将纸片交给一直守候在一旁的吕六拐:“看好他们。”
“是!”
最后轻蔑地撇了那些个妖将一眼,猴子迈开大步走入主帐之中。
老牛、短嘴还有那新来的野猪精也连忙跟了上去。
主帐里早已经是一片狼藉,掀翻的桌椅,四溅的血水脑浆,帐篷的一角躺着已经血肉模糊的晋枝的尸体。
而站在正中的另一个晋枝在猴子的面前缓缓或作人形——月朝。
“你疯了!如果刚刚他们不臣服,你打算怎么办?你知不知道我们才几个人?”他满面怒容地质问。
“如果刚刚他们不臣服,那就打。不服就打到服!”猴子淡淡地回道。
“打?打得赢吗?那天晚上的事,你还想再来一次吗?”
“如果有需要,再来一次又何妨?”
猴子坚定目光如同一把锐利的剑般穿透了他的心神,带着不可撼动分毫的意志。
这就是猴子的逻辑。不服,就打到服。必须要做的事,没有人能阻拦!
许久以前,月朝曾预言猴子的未来无论是哪一种结果,脚下必定骸骨累累。
如今看来,那预言准确无比,准确到连他也无可奈何。
两人就这么沉默着,对视了许久。
月朝的双手在瑟瑟发抖,猴子的面容却平淡得让人心惊。
最终,月朝也只能低下头无奈地笑了。
他根本左右不了什么。便是他不在这里,这只猴子也会用另一种办法去实现他的目标,区别只是风险的大小,而不是做与不做。
这就是他的逻辑。
转过身,猴子对着那白色野猪精问道:“你叫什么?”
野猪精一个激灵,连忙拍了拍自己的胸膛:“大家都叫我尖牙。”
“好名字。像个妖怪的名字。”
“谢猴哥夸奖。”那野猪精咧开嘴,尴尬的挠挠头。
片刻之前,他还质疑猴子是否真的能在天军与恶蛟的夹击中带他们逃出生天,可现在,他已经坚信无疑。
“先给你一个任务如何?”
“赴汤蹈火万死不辞!”尖牙一拳打在自己心口大喝道。
“你有多少人?”
“算下来,两百号。不过如果需要更多,外面几个也都是首领,加起来千把号是有的。”
猴子弯下腰从地上捡起散落了一地的晋枝的令牌交到他手中。
“带上这个,把营地外围控制起来,如果没有我的手令敢擅自出入的,格杀勿论。”
“是!”尖牙握着令牌提着流星锤激动万分地走了,嘴里嘟囔着:“娘的,总算也到老子威风了一把了。”
将目光从尖牙的身上收回,猴子转过脸去看着短嘴。
目光相交的一刹,一直在一旁淡淡看着猴子的短嘴忽然问道:“我们该叫你孙悟空吗?”
“无所谓,随你想怎么叫。我更喜欢你们叫我猴子。”
短嘴只是微微点了点头,眨巴着眼睛再没说什么。
将另一个令牌交到短嘴手中,猴子说道:“空路,你负责。同样,如果没我的手令出营,无论是什么,一概射杀。哪怕是一只鸟儿。”
“明白。”
说罢,他也转过身去离开了帐篷。
最后轮到老牛了。
这次的事情靠着月朝的丹药,老牛的伤是痊愈了,不过却折了一支角。
月朝曾想帮他接上,可惜无论如何也没找回那支断角。
兴许是被恶蛟的禁卫军当初其他妖怪的残骸收拢起来,贱价卖了吧。
好在妖怪这东西对美观从来不苛求,断了也就断了,老牛本身对此倒是不介意。
看着猴子,老牛问道:“白猿呢?听说他被恶蛟捉了,你把他救出来没?”
猴子没有回答,只是眨巴了几下眼睛,那目光略略错开,呼吸的频率明显加快了。
“这个以后再说。你的任务,是去接应杨婵。”
“行。”老牛伸手接过猴子递过来的令牌,转身离去。
空荡荡的营帐里,只剩下猴子与月朝对视。
“对不起,刚刚话重了。我不能让他们感觉到我心底有迟疑。”
月朝无奈地笑了,他走到一旁将被掀翻的椅子拿起来放好,甩开前摆坐了上去:“我觉得刚刚才是真的你。只是,你这样做真的有意义吗?”
“没意义就可以不做吗?总得有人出来做这样一件事,不是吗?”
他又想起了那个烂好人,那个好似老农一般的身影,那只死在他剑下的白猿。
事情,总得有人做……
盯着猴子看了许久,月朝低头叹道:“真佩服你们这种人,没意义也要做……你们做事情只考虑该不该做,不考虑结果。”
“我们这种人?”猴子抬起头来问道:“还有谁吗?”
“杨戬。”月朝仰起头看着帐篷顶端,深深吸了口气:“和你一样的极限行者道。”
稍稍迟疑了一下,猴子淡淡地回了句:“我和他不一样。”
“你们的区别只是一个是人,一个是妖罢了。接下来你想怎么处理那些恶蛟的部队呢?让他们当先锋吗?”
猴子没有回答。
半个时辰很快过去,所有的部队都已经集结完毕。
营地的边缘,营火吱吱地燃烧,营地的外围布满了尖牙的岗哨,天空中是短嘴带领的飞行部队,地面上列开阵型的大军安静得没有半点声音。
昏红的火光中,那一张张的脸凝重得可怕。
此时,整个营地都被一种压抑的气氛笼罩着。
军队里原本的主力将领全部都被猴子控制在手里,眼前这些个部队,可以说是群龙无首。
可即便如此,所有人也都察觉到已经发生了大事。
总共十二个妖将被亲猴子的妖众推着来到小山坡前。
与月朝化成的晋枝一起,猴子走上了山坡,仰起头直面眼前漫山遍野的妖怪:“先前,有谣言说这场战本身就是个陷阱,从头到尾,都不过是恶蛟走走过场将大家卖给天军去领军功罢了。”
军阵里顿时一片哗然。
还没等大家反应过来这位车骑将军为什么在这时候提起这个谣言的时候,他提高了音量嘶吼道:“今天我要告诉你们的是,那不是谣言。那就是——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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寂静的夜里,月光透过流云洒落在冰冰冷冷的宫阙之中。
恶龙城的宫殿看起来比往日要冷清得多。
城守军被派去押送妖众,禁卫军被调去守城,此时,宫殿空荡荡的,只剩下偶然出现的文臣。
当然,说是文臣显是抬举他们了。小小一个恶龙城,哪里来那么多政令好施行?所谓文臣的职责,也不过就是侍奉恶蛟的生活起居罢了。
月光下,一个身穿黑色朝服的妖精正躬着身子提着灯笼快步走在宽敞的石道上。
他娴熟地转过几道弯子走入了恶蛟寝宫的一个角落,最终跪倒在一座隐隐透出油灯火光的房子前。
“陛下,夜已深,还是早点歇息吧。”
“再等等……”
屋内,月光从窗户的缝隙透入,照在满地的金精上,映得一室金碧辉煌。
恶蛟伸手捧起一把金精,看着那金精一点一点从指缝中滑落,那神情略略有些哀伤。
“明天事情完了,天军付了尾款,到时候,我就要把你们一并都送走了……”他长长地叹息着,抿着嘴,看上去都快哭了:“真希望晋枝能别动作那么快……哎……今晚是最后一次跟你们说话了……呜呜……我会想你们的。”
那声音听得门外守候的妖精一阵哆嗦,因为他知道,蛟魔王这是在跟金精说话。
……
此时此刻,恶龙城东面八十里外营地边缘的山谷中,猴子歇斯底里的声音迅速扩散开来。
“今天我要告诉你们的是,那不是谣言。那就是——真相!”
整个世界都安静了。
山谷反复回荡着“真相”二字。
所有的妖怪,无论是城守军的妖兵,山坡前被亲猴子的妖众团团围住的妖将,还是眼前漫山遍野的妖众们都被这一句话惊呆了。
甚至是化作晋枝的月朝都惊恐万分的瞪大了眼睛。
这一切,并没有事先约定过。
可是为什么,为什么要在这时候揭露这些?不是应该先稳定局势吗?
午夜,星辰璀璨,穿袭在山谷间的风激起诡异的声音,旗帜猎猎作响。
那漫山遍野的妖众,竟安静得一点声音都没有。
他们都睁大了眼睛,不可思议地注视着猴子,注视着站在猴子身后默不作声的月朝化成的晋枝。
丝毫没有在意那些汇聚在自己身上的目光,猴子攥紧了拳头,自顾自地咆哮着:“你们喝的水,吃的任何食物都带有恶蛟的咒法。那些咒法能让你们一旦离开恶龙潭地界,就被巡天将发现!这就是一直以来恶龙潭的真实情况外面不知晓的原因——!”
山坡上,猴子额头上的青筋早已爆开,歇斯底里地嘶吼着。
那声音回荡着,一次又一次地冲击着妖众的心神。
那一个个的拳头已经攥紧,密密麻麻的队伍中尽是沉重的喘息声,恐怖的磨牙声。
站在身前的妖将,一个个如坠冰窟。
“这一次的战争,根本就不是战争!”猴子举起了手中的帖子:“一切都是事先安排好的!明天,我们按照预定的路线走,将被天军伏击——!”
“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胡说什么?”一位妖将疯一般地推开围绕在他身旁的妖众扑到猴子身前,他惊恐地望向一旁的晋枝:“晋将军——你说句话啊!”
然而,他的期望终究是落空了。
眼前的这个晋枝,没有丝毫出手阻拦的意思,甚至应该说,他在纵容!
“这是怎么回事……你们想……干什么?你们知不知道局势失控……”那妖将瞪大了眼睛微微颤抖着瘫倒在地,却还伸手想要去抓住猴子的鞋跟。
“我在胡说什么,你们自己难道不清楚吗?”猴子低头笑盈盈地瞧着那妖将,那神情渐渐变得狰狞,提起行云棍,一字一顿地吼道:“你们,都是恶蛟的帮凶!”
话音未落,他已经抡起行云棍一棍子重重敲在那妖将的脑袋上。
一声巨响。
头盔暴裂,脑浆四溅,地面龟裂!
血水溅湿了他的铠甲,溅在他狰狞的脸上。
顿时,站在第一排的妖兵们惊恐万分的后撤。
在他们身后,有的妖众已经整个瘫倒在地失声痛哭。
绝望,彻底的绝望。那嚎嚎的哭声在山谷中回荡,撕心裂肺。
在这里的每一个,都是历尽艰辛走到恶龙潭的。
逃过巡天将的追捕,死了无数的同伴,好不容易来到这里,到头来却是……
此时此刻,一无所有,他们除了嚎哭还能如何呢?
不,他们还有一条命,谁想要,他们就跟谁玩命!
一只已经崩溃的黄鼠狼精挥舞着手中锈迹斑斑的长刀朝着一位妖兵扑了过去,迅速被刺倒。还没等他捂着伤口再重新站起来,六七名妖兵已经围了上去彻底结束了他的生命。
然而,这是结束,却也是开始。
血腥的味道已经弥漫开来。
抬起头,这几个妖兵发现四周密密麻麻的妖众都在用发红的眼睛死死地盯着他们,喉咙发出压抑的嘶吼声。
“杀了他们!杀了这些狗东西!”
妖众之中有人吼了出来。
“杀,杀了他们!”所有的妖众都在重复着这句话。
那些个妖兵惊恐地后撤,却发现根本无路可撤——他们本就被用来分割开各方阵,早已陷入了包围圈之中!
“你们想干什么!快回去!站回原地!”
“杀——啊!”一只老鼠精挥舞着手中的匕首扑了上去。
顿时,宛如掉落在火药桶中的一丝火苗,原本安静无比的山谷迅速沸腾起来。
所有的妖众都不要命地都扑向了就近的妖兵,他们挥舞着武器嘶吼。
“住手,快给我住手!”
“熬,快跑!快跑!”
“完了……全完了……”那些妖将一个个瘫倒在地呆呆地看着这一切。
猴子亲眼看着一个妖兵惊恐地砍翻一只猫妖,却很快被身后的刺猬精按到,被围上来的妖众剁成肉酱。
一只大象精双手各提着一个妖兵直接将他们甩上了天。
一只鳄鱼精张嘴咬在妖兵的喉咙上,背上被插了三根长枪血肉模糊都绝不松口。
上百的飞禽妖兵拍打着翅膀飞上天空,上前的妖众紧随其后冲了上去。
天空中血水参杂着羽毛落下。
都疯了,这些被彻底激怒的妖众彻底疯狂了,汹涌的妖群就像沸腾的热水一般,他们纷纷举起武器不要命地扑向妖兵,一时间喊杀声,惨叫声,哀嚎声,怒吼声直冲云霄。
散落各处不成阵型毫无准备的妖兵转眼便被数倍于自己的妖众吞没了。
月朝惊恐地看着那混乱无比血肉横飞的场面瑟瑟发抖:“你……你知道你在干什么吗?我以为你会给他们一个机会当前锋……”
“我知道我在干什么。”猴子安静静地柱着行云棍站在高台上注视着眼前正在发生的一切,沾满鲜血的脸上没有任何神情:“我别无选择。他们之中只要有任何一个跑掉,将消息带回恶龙城,那我们全部都完了。将这种部队留在队伍里不但看不到战斗力,反而是一种负担。况且,每一个人都应该为自己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
就在不远处,一群妖众将剩下的几个妖将当着猴子的面撕成了碎片。
鲜血浸湿大地,如今已经变成了单方面的屠杀。
微微颤抖着,月朝往后退了一步,盯着猴子问道:“那你打算怎么收拾局面?”
“放心吧。”猴子转过身来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勾着月朝的肩拉着他往山坡上走:“求生的力量是无穷的,他们不傻。”
在他们的身后,战场已经扩大到整个营地,混乱之中有人点燃了帐篷,一艘战舰在火光中微微倾斜,下坠。
……
数十里外,天军军舰的甲板上。
“那是什么?”一位正在执勤的天兵遥望着远处将天空映得通红的火光问。
“那是妖怪军营的方向吧……嗯,我猜他们在搞篝火晚会。明天就要死了,总得庆祝一下不是?也许明天这个时候就轮到我们在搞庆功宴了。”
周遭的天兵一下哄笑了起来。
“篝火晚会?那现在不是最好的进攻时机吗?”
“年轻人就是不懂事。好好休息吧,明天有的你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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额,开始缓过气来了。攒攒稿,周末看看爆发一下~
骚动依旧在延续着,妖众的嘶吼声充斥了每一个角落,震动着天地。
昏红的火光照亮了那一张张的脸,有飞禽,有走兽,形色各异,此刻却都同样地狰狞。
猴子忽然想起了老牛对老白猿说的话。
“我是牛,你是猿,外面那些是什么东西?”
其实,他说的对。
妖并不是一个种族,从来都不是。他们分属各类,原本是同样生存在这个世界的简单生灵,只不过吸收了足够灵气化了形,从此之后便被命运流放,被强迫着走到了一起。
这是个富有悲剧色彩的种族。
天庭说他们是妖,所以他们便被打上了妖的标签成为天地不容的存在。
有时候,猴子会想,既然天地不容,为何还要让他们诞生呢?难道只是为了衬托天军显赫的军功吗?
也许,这也同样是老白猿心中的疑问吧。
他们不知道为何而生,却也不甘心轻易地死。
在上万年的光阴里,他们战斗在这个世界的每一个角落,只求一个容生之所。他们当中有默默无闻销声匿迹的,有占山为王为祸一方的,有匍匐在天庭的脚下甘为奴仆的。
却都无一例外地在用自己的方式对不公的命运进行抗争。
猴子亲眼见过巡天将对妖的屠戮,毫无理由,也不需要理由,因为天庭就是正义,无论他做了什么。因为妖就是邪恶,无论他是否有做什么。
对于这一切,甚至连妖也视同平常,仿佛已经成为真理,如同“妖”这个凭空捏造的姓名。
命运逼着所有的妖怪都拿起了武器,学会战斗,他们是真正的战斗种族,从存在之日起,战斗就从未停歇过。
有时候猴子会想,既然命运已经由不得自己选,那为什么不轰轰烈烈地战一场呢?
纵使死,也该是悲壮的。
冲天的火光照亮了整个山谷,也映红了猴子的眼睛,光影交错的脸上看不到一丝无表情的脸。
他与已经恢复了本相的月朝一同呆呆地坐在小山坡上静静地看着,看着那发了狂的妖众将任何一个他们所能见到的妖兵都撕碎,看着那一个个妖兵惊慌失措地躲藏,看着那些个妖众掘地三尺地搜索。
看着这一场,如同末日般的战斗,妖与妖之间的厮杀。
时间一点一滴地流逝,渐渐地,再也看不到一个妖兵,那些杀红了眼的妖众却还不甘心地四处搜寻,对着天空咆哮。
月朝默默地低下头。
“我不明白你为什么要那么做……我已经找到了解决恶蛟咒法的药,如果只是你一个人服下的话,会更容易逃脱,也根本无需冒什么风险。”
猴子的嘴角微微翘起,却没有笑,淡淡答道:“我逃了确实可以活下去,可我应该要活在一个没有朋友的世界吗?”
“朋友……”月朝侧过脸去看他:“你当他们是朋友?”
猴子深深吸了口气:“我是妖,我也只能是妖。无论我修成了多深的道法,也只能是妖。不是么?在这个世界上生存的每一寸空间,都必须靠战斗去换取。这是早晚的事。”
月朝哼地笑了,他的眼中带着丝丝的无奈:“所以,你已经决定要站到妖的一边了?”
猴子伸手捂住了脸,长叹道:“也许吧,我也不知道,我只是觉得,该要这么做。”
“你越来越像那只死在你手上的老白猿了。他们经常跟我提起,我觉得,刚刚那些话更适合他来说。难道他的灵魂附到你身上了?”
“也许吧,我也觉得。”猴子无奈地笑了,笑得无比苦涩。
“你变了,和我刚开始见到的孙师叔,不一样了。”月朝仰起头望着天空:“那时候的孙师叔只是一心求道,心中没有妖与仙。现在看来,你会成为英雄,只不过,不是人类的英雄。”
天空早已被映成了红色,月在滚滚浓烟中若隐若现,却看不见一颗星星。
“知道吗?风铃很喜欢你,我觉得,那种喜欢已经超过了她的年龄。我是为她送信才来的这里,也是因为她,我才会留下来帮你。起初我想的是,只要将你带离这里就行了。可我没想到,你更想与妖精们在一起。哎……呵呵,有些东西终究是改变不了的。”
抿了抿嘴,沉默了半响,他接着说道:“她的信还在我这里,要看看吗?”
“不了。”猴子深深吸了口气,仰起头道:“等熬过了这一关再看吧。别告诉她这里的事。”
“我懂的。”月朝默默地点头。
远处已经不再传来兵器的声响,只是猛兽的嘶吼依旧。
所有的妖众都聚集到了一起,在一只狮子精的带领下,几十个看起来像是首领一类的大妖朝着猴子所在的山坡走了过来。
他们每一个的身上都沾满了血迹。
“该办正事了。”猴子拍了拍大腿,站了起来。
那狮子精气喘吁吁地来到猴子的身前,那一双三角眼时不时地往月朝身上看。
兴许是因为月朝那人类的面貌吧。
“车骑将军,谢谢你。”
“别叫我将军了,我不是什么将军。”
狮子精扭头瞧了一眼身后的妖众,问道:“那我们该叫你什么呢?”
“叫我猴子吧。”
站在那堆大妖里的白猪精忙喊道:“叫猴哥!”
“也行。”猴子微微笑道。
狮子精深深吸了口气,一拳捶在自己的心口,问道:“那,猴哥,关于那个咒法……你接下来有什么计划吗?我们想跟你干。”
“咒法我知道怎么解。”
话音未落,当即有人急切地喊道:“怎么解?”
猴子低下头对岔开腿坐在草地上的月朝使了个眼色。
月朝干咳两声,在众妖怪的注视下缓缓道:“药我已经配好了,一会就给大家。只是,那药必须要一点时间才能生效。大概……要十天。”
“十天!”人群中有人惊呼了出来。
那一众首领一个个面面相窥,满目惊恐。
十天,他们都知道意味着什么。
十天,长到足够这里所有的妖怪在天军的追捕下丧命。
“十天……”狮子精低下头眨巴着眼睛,那呼吸频率顿时快了不少:“那怎么办?”
许久,他抬起头,看到猴子那张淡然无比的脸。
猴子微微笑道:“办法有。”
“什么办法?”狮子精忙问道。
在他的身后,所有的首领都睁大了眼睛注视着猴子,期待着。
这也许是他们活下去的,唯一的希望了。
猴子抿了抿嘴,道:“无论我们怎么走,这里的一万天兵,再加上外围的巡天将,这里的妖怪几乎谁也别想跑。除非……我们能解决天兵,然后集体穿越巡天将的防御带。到时候再各走各路。”
“可是这样天庭不是会派新的部队过来吗?”
“天上一天,地上一年,等他们新的部队到了,我们已经不知所踪了。”
这一句话,顿时让一众首领安心了不少。
只是他们心中的疑虑并没有完全解开。
一只大象精抚了抚鼻子,问道:“可是我们能击败天军吗?”
“他们只有一万,而我们有两万。”
“可是……可是……他们有军舰,而且他们会飞。”
“有军舰,就毁了他们的军舰,会飞,就让他们不能飞。”猴子的语气平淡得像谈论生活琐事。
只是,这话落到首领们的耳中却无论如何都难以相信。
都沉默了,他们的目光中带有无比的彷徨。
刚刚击败了那么多的妖兵,这一支本该士气高亢才是。可这个世界的妖,特别是这样的小妖怪,对天兵有着天生的恐惧。
从他们诞生在这个世界的第一天起,这些就是他们的天敌。
那每天盘旋在头顶的巡天将就好像是一只只的秃鹰,只等着他们露出马脚,然后一个飞扑把他们都变成一顿美餐。
能够站到这里的,任何一只妖怪都见过无数的同类在天兵的手中惨死。
“我们……真的可以吗?”有人问到。
没有人回答。
猴子伸手揉了揉脸,深深吸了口气,有些困乏地叹道:“可不可以,现在都是你们心中想的而已。不打过怎么知道呢?就在两个时辰前,你们想过你们能击败恶蛟的军队吗?”
没有人回答。
“我会让人发药给你们。关于天军的事,黎明之前给我答案,如果你们不愿意,我会带着我自己的人离开。”
说罢,猴子最后扫视了他们一眼,转身就要走。
正当此时,那狮子精猛地抬头喊道:“不,不用等到黎明了。我们听你的。”
“怎么可以?我们打不过天军的!”
所有的首领都窃窃私语了起来。
隐隐地,猴子看到狮子精脸上原本温和的神情迅速变得暴戾,握着战锤的手猛地攥紧。
他转过身去挥舞着手中的战锤对着一众首领猛地咆哮道:“谁不想去的给老子滚出来!药你也别领了,老子现在就宰了你!免得跑回去给恶蛟报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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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信很多人都得到消息了,甲鱼终于签约啦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好不容易熬过来了,是a签!
这是一段极其煎熬的日子,老实说,多少有些彷徨,无数自称老写手的都在劝我切了。他们说正常十万字里面签约,过了十万字不签约的再签约几率微乎其微。
可甲鱼能切吗?不行!大家还在等着我的更新呢!这种事情甲鱼做不出来。
到第四次的时候,甲鱼已经绝望了。那时候就想着,只要大家还愿意看,我就要坚持写,而且要认真写。
然而,就在这时候消息来了。三十一万字签约,这在起点是极少见的事情。可终究是等到了,柳暗花明又一村。
谢谢大家,谢谢大家陪着甲鱼走过这一段最难熬的路。
当然,这仅仅是开始,往后的路还很长。大家也要记得你们的承诺哦,甲鱼不太监,大家就不准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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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都激动了,昨天打赏好多。话说……师酱,你这么狂打赏这个月生活费够用么……
清晨,明媚的阳光驱散了迷雾。
一滴露水从叶子上缓缓划动,迅速坠落。
远处的山间,密密麻麻的炊烟升腾而起,一个个银色的身影慵懒地从帐篷里走出来,很快挤满了营地的过道。
他们围坐在一起嚼着烙饼,喝着热腾腾的豆浆,七嘴八舌地聊着天就好像集市一样热闹。
“今天不乘战舰吗?”一位天兵问。
“不乘。”一旁的天兵摇了摇头:“听说还要步行。哎,也不知道是谁想出来的战术。”
“不会吧,还要步行?这是没事瞎胡闹啊。”
“你们两个,说话小心点。”站在身后的小将拍了拍他俩的肩。
顿时,两个小兵赶忙用手中的豆浆堵住了嘴。
冷冷地撇了他们一眼,那小将道:“若是再让我听见有人胡乱议论战略战术,就休怪我禀报薛将军去了。”
待那小将走后,两人又窃窃私语了起来。
“这战术是薛将军制定的?”
“该不是才对,我昨天看薛将军提到的时候脸色也不好看。他常年镇守南天门早已习惯,如何会喜欢这种落地行军的事?”
“那是谁制定的?”
“该是,还要往上的人……”
那天兵抬头看了看天,另一个天兵当即识趣地闭了嘴。
磨磨蹭蹭地,这兵分两路的其中一路,五千名天兵总算吃完了饭开始做战前准备了。
“把重装备都留在营地里,不要带重装备,再提醒一次,不要带重装备!能不带的东西也尽量不带,只带随身武器和干粮!”一位小将走在天兵之间不断吆喝着。
远处走来一位神情萎靡,皱着眉头,留有两撇小胡子的天将。
这小将见了天将连忙躬身拱手:“薛将军,昨晚睡得可还好。”
“好?”那薛将军不耐烦地瞪了他一眼:“好个屁!这凡间什么鬼天气啊。哎,昨晚你们给我弄的那什么烤鹿,吃得我肚子疼。如果不是看在你们一片好心的份上,早抽你们几鞭子了!”
那小将一听连忙缩了缩脑袋低下头。
薛将军重重叹了口气,皱着眉头环视了营地一眼问道:“还没准备好啊?”
“还……还差一点。将士们久习舰战,这回要陆战,难免有些不适应。”
“赶紧的赶紧的,搞定了立即回南天门去。这鬼地方真不能呆。哎……要不是南天门实在没什么军功,我也犯不着跑这里来。”
“末将遵命。”
又闹腾了好一会,五千兵力总算整顿完毕。
可就在谁守营这问题上也是闹腾。
任谁都知道这次是去领功,怎么会接受大老远跑过来守营这种事呢?
于是薛天将提出守营的也将分到同等的功勋。
这下好,大家都争着要守营,又折腾了好一会,本就心情不好的薛天将发飙了。最终的结果是全部打乱,天兵按品级,最弱的留下守营。
本来就这样还有的闹的,不过一众天兵瞧着薛天将的脸色越来越难看,才没敢再开口。
于是,留下最弱的五百守营,剩下的四千五全部出动。
好不容易终于出发了,浩浩荡荡的一支银色的队伍开始在山谷间蜿蜒行进。
与凡间的军队不同,这能飞的天军说步行,那就真的是步行——要知道,他们的马都是用飞的。
这才没走几步,便已经有天兵骂骂咧咧地开腔了。
当初定下步行,是为了避免伏击被发现,毕竟对方的将领摆平了,士兵可没摆平。恶蛟出不起足够的战舰,陆战又不比舰战,一旦打散了,用战舰没法追。
也正因如此,他们才会挑选峡谷作为伏击地点。围上了,便一锅端,谁都跑不掉。
可瞧着这支军队招摇的模样,恐怕比之飞行也差不了多少。
远处山坡上一丛绿叶中,短嘴蜷曲着身子拨开绿叶死死地盯着远处的那一支缓缓前行的银色部队,从腰间掏出一块玉简放在嘴边。
“出动了,确实是步行,没有携带重武器,他们把战舰都留在了驻扎的地方。沿着约定的路线,不过比约定的时间晚了一点点。”
“知道了。”
“他们放斥候了!刚刚两个天兵飞了过去,怎么办?”
“多找点人,解决了。做得干净点,别留后患。”
“明白。”
“还有,降低对方的侦查频率就好,派出来的天兵要是一个都没回去,谁当将领都会发觉不对。”
“知道了。”
……
数十里外的山谷中,猴子将玉简缓缓放下,淡淡地环视了周围的妖怪首领一眼。
那些个妖怪首领一个个目不转睛地看着他,无不攥紧了拳头,额头上憋出了冷汗。
在他们身后的斜坡下,是同样神经绷到了极致的黑压压一大片妖怪。
如此之多的妖怪聚集在一起,除了那压抑的喘息声,竟连半点声响都没有发出来。
“对方完全按照约定,现在可以放心了?”猴子淡淡地看着他们道。
“这……我们什么时候不放心啦?我们肯定是相信你的!”一只蛇精吞吐着舌头说道。
四周的妖精首领哄笑了起来,只是笑得有些干,有些虚。
说到底,他们还是怕。
猴子没有跟着笑,只是冷冷地看着,看得一个个首领低下头去。
寂静无声。
狮子精好不容易抬起头憋出了个笑脸:“猴哥,原来你早知道他们是这条行军路线,哈哈哈哈,早有准备了。我们跟着猴哥混,这次一定能赢,你们说对不对?”
“对对!”那些个首领们纷纷附和。
只见猴子面无表情地看了他一眼,答道:“我之前什么都不知道,昨晚才拿到这东西的。办法,也是昨天才想的。”
这一说,那些个首领的脸色隐隐有些铁青了。
这次,当真是九死一生啊……
整个气氛一下降到了冰点,所有的妖怪都沉默着,令人窒息的沉默。
许久,那狮子精深深吸了口气,微微颤抖着开口说道:“大家,最好都做好心理准备,我们这次去了,只有一部分能活下去,包括我自己在内,谁都可能死。但,如果我们不去,都得死。”
又是沉默,宛如死寂一般的沉默。
“搏一把!”大象精攥紧了拳头喊道。
“大家同心协力,干死天军!”虎精伸出了自己的手。
“妈的,老子就算死也不要死得憋屈!”黑狼精也伸出了手。
“拉几个垫背的!”
“干他全家!”
一只只大小不一的手汇聚到了一起,他们来自不同的种族,却有着一个相同的名字——妖!
所有的首领都咬紧了牙,一双双的眼睛望向猴子。
“让他们,吃不了兜着走!”猴子也伸出了自己的手,望着那一个个重新洋溢起野性的首领们,他的嘴角微微扬起:“这才像点话!”
“出征——!”歇斯底里的嘶吼声直冲天际!
不多时,这一支浩浩荡荡的妖族大军悄悄地开拔了。
无论是首领还是小妖,他们一个个面色凝重,蹑手蹑脚地走着,自觉挑选阳光照射不到的地方前进。
那一双双的眼睛仔细地观察着周围的动静,口里含着叶子,没有任何人敢出声。
四周的森林里,山坡上,散开的妖众们小心地潜行着,无声地用手语传递着信息。
两万人马在行动,激起的声响,竟然连一阵风吹过树叶的沙沙声都可以掩盖。
三个出来侦查的天兵从他们头顶飞过竟然丝毫没发现低下这支大军。不过他们也没有机会走到他们预先判断的妖族大军的所在,因为,数十只飞禽妖怪已经悄悄地跟了上去。
跳到了喉咙的心,绷到了极限的神经,一丝不苟的行事风格。
这一切,只因为他们都知道,这一战,事关生死。
没有人想死。
……
此时此刻,在距离这支军队百里上下的云层之中,一位天军小将拍打着翅膀稳稳地降落到天蓬的面前。
“元帅,东路军已经开拔了。”
“西路呢?”
“还没动静。妖族那边的部队今天天还没亮就出击了,四艘战舰也已经西移似乎是去迎击西路军。恕属下直言,那妖族的部队对待此战,看上去要比玄龟部重视得多。他们的警戒十分严密,连我们派出去的斥候都失踪了几拨。”
“怎么只有四艘?他们出发的时候不是有六艘吗?”
“昨天夜里妖族的营地似乎发生了内乱,毁了两艘。属下刚刚派人去查探过,死伤数千。”
“哦?”天蓬的嘴角微微勾起,笑道:“这又是什么情况?”
“具体还查不清楚。”
“那妖城那边呢?蛟魔王的位置查清了没有?”
“妖城一切如常,甚至防御有点松散得不像话了。蛟魔王已经确定在城中。”
“嗯,知道了。”
“元帅,我们现在该怎么办?”站在一旁的天衡问道。
只听天蓬淡淡叹了口气,遥望着远处绿油油的山野似笑非笑道:“我倒是开始有点希望妖族获胜了。这帮南天门的兵痞,是该受点教训了。继续按兵不动,就等,看他们怎么个打法。密切监视各方,切勿让他们知道我们的存在。”
“诺!”
很快,妖族的大军便悄无声息地经过了原本作为天军伏击地点的峡谷。
正当两万大军悄悄漫步在终年不见阳光的峡谷中时,一只小妖紧张兮兮地跑到猴子面前。
“猴哥,那边发现了三具天兵的尸体。”
“带我去看看。”
这一路,这种事情不是第一次了。
跟着那只小妖,猴子很快穿越了妖群来到峡谷的一个角落里。
这三具天兵的尸体被掩藏在边角的岩石后,若不是细看根本就发现不了,此时,那鲜血还在微微地渗血。
“看情形,该是短嘴他们做的。”猴子只是淡淡地撇了这些天兵一眼,但也就是这一眼,他的心不由得咯噔一下。
在这三具天兵尸体的臂膀上,他没有看到玄龟部的标志,准确地说,这些天兵的尸体上没有看到任何归属标志!
“这是怎么回事?”
按照常识,天兵身上是必定会有番号标志的。若是取下来了,那为什么一路过来其他敌军斥候身上却留有标志?
这让他不由得疑虑起来。
“难道……还有第二支天军部队在这里?”
想到这,他不由得心中一惊。
“怎么啦?”身后,狮子精跟了上来。
“没什么,发现了几具天兵斥候的尸体。短嘴他们干得不错。”猴子当即转过身去拉着狮子精往回走。
一直紧跟在身后的吕六拐看懂了猴子脸色的变化,当即示意小妖们将三具尸体处理掉。
还有其他天军在这附近的话,会是谁?为什么不上标志?
一个个的疑问在猴子的脑海里浮现,他开始细细地思索。
不上标志,肯定不会是因为提防恶龙城。
现在在天军眼中,恶龙城简直就是他们的同伙。而且妖怪们大多也不懂得天庭的番号区别,便是看到了番号也没什么所谓。对他们来说,任何一个番号的天兵都是一样的。
难道是提防南天门玄龟部?
吕六拐快步跟了上来走到猴子侧边压低声音悄悄问道:“大王,刚刚那些……好像跟我们先前看到的不是同一支部队的。”
猴子淡淡地瞧了他一眼,答道:“这件事不能让其他人知道,明白吗?”
吕六拐识趣地点了点头:“属下遵命。”
回头看了一眼走在身后的数十个妖怪首领,猴子悄悄溜到一旁拿出与短嘴联络的玉简:“短嘴。”
“在。”玉简的另一边短嘴的声音很快传来。
“我看到峡谷里的三具尸体了,是你们干的吧?”
“是……不过我发现了一件奇怪的事情。”
“你发现了什么?”
“我刚刚看到一支两人的天兵小队遇上了一支三人的天兵小队……然后那支三人的天兵小队将那两人杀了!”
“什么?”猴子缓缓睁大了眼睛:“他们两边是不是一边臂膀上有玄龟部的标志,一边什么都没有?”
“嗯,下杀手的那帮什么标志都没有,而且,我看玄龟部那边遭遇之后只是惊异,并没有动杀心。另外……”短嘴微微顿了顿,接着说道:“我们有两支分队失踪了,而且我可以确定不是东面军这边出来的斥候干的……他们每一支分队我们都有多组人跟踪。”
猴子的神情顿时僵了一下。
很显然,最坏的情况发生了。这里还有另一支天军潜伏着……而且,会是一支比已知敌人更加危险的天军部队,最起码对方对自己这边的行动该不是毫无察觉!
只是如今还不知道这支部队究竟是来干什么的。
“这件事还有没有其他人知道?”
“还有,我这里六七个都看到了。”
“这件事,不准外传!战斗开始之后你们也别回来参战,继续保持侦查监视。”
“这……”稍稍犹豫了一下,短嘴答道:“行,我明白了。”
放下玉简,猴子的脸色越发凝重了。
一切似乎已经开始朝着出乎他意料的方向发展,一个隐藏在黑暗中的敌人……
会是谁呢?
现如今只能是走一步算一步,无论如何都要先击败眼前的这支部队再说。
要知道一旦错过时机,自己这边根本就没有任何资本与拥有一万天兵数十艘大型战舰的玄龟部一较高下。到时候,真的就只能任人鱼肉了。
很快,这支浩浩荡荡的妖族大军穿越了峡谷来到了东面入口。
按照计划,他们将在这里对玄龟部的东路军发起挑战。
“按照他们的速度,还要一个时辰最少才能到达这里。所有人按照昨天晚上的分配各自就位,尽量不要发出任何声响,不能暴露所在地。在近距离对方的斥候人数会剧增,如果被发现,我们的伏击就全毁了。”
所有的妖众当即无声无息地四散开来。
猴子与吕六拐带着较弱的妖怪和飞行部队手持长弓上了北面的悬崖,老牛和狮子精带着一大帮子强力妖精砍来枝叶躲到战场西面峡谷入口处的角落里隐藏起来,大角等一帮子大块头则绕到东北面茂密的树林里准备好随时包抄。
至于南面沼泽湿地,则是蛇精鳄鱼之类的妖怪,由首领自行负责。
很快,战前准备就做好了。
“他们来了。”短嘴传来消息。
所有的妖众都屏住了呼吸,静静地等待着。
几个玄龟部的天军斥候懒懒散散地飞了过来,在战场上空简单撇了几眼便又往回走了。
不多时,东面稀稀疏疏的树林里便出现了高高举起的几面分别标有“天”字和“龟”字的白色大旗。
一大波的天兵悠悠闲闲朝着这里踱着步,沿途骂骂咧咧地,如同郊游一般。
那薛天将坐在轿子上歪歪斜斜地打盹。
“将军,薛将军?”
“啊?干嘛?”他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
“前面就到峡谷了,接下来……”
“接下来你们办就行了,该怎么做又不是没告诉你们。”他揉揉眼睛一脸地不快。
“末将遵命。”
转身走了两步,小将似乎又想起了什么,忙回来说道:“将军,我们有一些斥候没有按时回来。”
那薛天将一听,当即冷笑了出来:“等他们回来了,给我重罚。肯定是怕回来步行,跑哪里溜达去了,这帮兔崽子。”
“诺。”小将拱了拱手转过身去一路小跑到队伍的前端。
“停——!”
前方的天兵很快停下了脚步,后方的也慢慢汇聚过来。
躲在在草丛里,大树上,峭壁边,沼泽中的妖众无不顶着发红的眼睛死死地盯着眼前的天军,那一双双的手早已将武器攥得咯咯响。
与天军的悠然自得欢声笑语截然相反,妖的这一边所有人的神经都早已经绷到了极致,那气氛压抑至极。
猴子甚至开始担忧起来,如果这时候有一个天兵做出一点异常的举动这帮子妖怪会不会在没有自己命令的情况下提前爆发。
……
“将军,东路军已经完全陷入妖族的包围圈。”天衡说。
云雾缭绕中,天蓬依旧柱剑地站在战舰的甲板上,稍稍沉默了一下,问道:“开打了没有?”
“还没,他们竟然还没发现自己陷入包围圈了。”
“哼。增长天王带出来的好兵啊。不管,继续看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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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本呈蛇形阵的天军在战场上集结完成,薛天将依旧坐在竹制的轿子上打盹只是朦朦胧胧地睁着眼。
四千五天兵以方阵展开,那天军小将开始站在队伍前替代大将训话了。
太阳火辣辣地炙烤着大地。
话还没说上几句,薛天将已经不耐烦地在一旁摇头摆手。
小将连忙屁颠屁颠地跑了过去:“将军。”
“随便说几句就好了。”他眯起眼睛仰望天上的太阳,只觉得一阵头晕目眩:“赶紧说完,各就各位,我好找个阴凉的地方。懂吗?”
“诺……”小将无奈地转过身去草草结束了战前动员,开始对其他几个小将吩咐任务。
悬崖上趴着的猴子微微眯起了眼睛。
距离太远,他没办法准确感知对方的实力。
不过他还有另一个办法。
掏出玉鼎赠送的探灵盘,他开始对着下面银灿灿一片的天兵探测。
“头领是化神境……看灵力只是很弱的化神境,刚踏入散仙罢了。除了他之外还有一个化神境,修为和他差不多,都是悟者道。另外炼神境有五十三个,其中三个是炼神巅峰……六个行者道其余都是悟者道。剩下的天兵都是纳神境而已……”猴子一个个地数完,不由得叹了口气。
化神境的天将没打过,但在昆仑山以及之后的流浪生涯中他都没少和炼神境的天将交手。
这些炼神境的天将如果和他单对单单挑,就算车轮一百个他都不怕。
可若是一口气全上再加上有大量纳神境天兵配合,这威力,可就不是几千妖众可比了——别忘了就在不久前,一千妖众如果没有杨婵协助他根本就是死路一条。
虽说妖修都是血与火中走过的,论起单体战斗力比人修要强上不少。可毕竟修为的差距摆在那。
自己这边化神境那是铁定没有的,除了自己这个炼神境之外,还有包括狮子精、蛇精在内的五六个炼神境妖修。
不过此炼神境非彼炼神境,人家的炼神境大多还掌握了一些法术,自己这边虽说清一色行者道,但也都是完全的光杆,也就自己半掌握了筋斗云。
至于杨婵和月朝,早就被他分配到其他地方去了。
就基层组成而论,对方是四千五纳神境天兵,自己这边除掉凝神境那些个指望不上的小妖最少还有八千纳神境妖修。这一点倒是比眼前的四千五纳神境天兵强多了。
不过大部分都无法飞行,这是硬伤。
就这实力对比,若是正面真刀真枪地干,铁死。
“要进攻了没?”一只蝙蝠精神色紧张地挤到猴子的侧边问。
他也是一位首领,只不过实力稍微弱点。
猴子轻轻摆了摆手道:“再等等,现在进攻如果对方结阵,我们强攻损失会很大。那样的话,就没有本钱打下一场了。”
也许,还不只一场……
他暗暗想。
很快,那些个天兵在小将的带领下分成了三五拨朝着各自的目的地而去。
其中两拨展开翅膀腾空而起。
猴子的手也跟着悄悄举起。
身后,无数的小妖当即将手中的弓拉了个满铉。
飞在最前面的一个天兵优哉游哉地拍打着翅膀将高度升到了悬崖以上。
就在他低头的一刹那,脸上原本悠闲的神情一扫而空,身后的翅膀好像被瞬间抽离了力气一般,整个身形一颤!
在悬崖之上,他看到黑压压一片数不清的妖怪在冷冷地盯着着他。
在这样的距离之下,他甚至可以看清妖怪们从鼻孔里喷洒而出的雾气。而他们的手上,是拉得满铉的弓,冒着寒光的箭矢!
眼前的这一幕,除了惊悚,已经再找不到其他别的什么形容词。
“这……这……是……”那天兵惊恐地瞪大了眼睛,张大了嘴巴,浑身上下都止不住地颤抖,只剩下身后的翅膀还拍打依旧。
原本握在手中的长戈悄然滑落。
猴子举着手,缓缓地站了起来,面无表情地看着那天兵。
对视。
其余的天兵也赶了上来。
“干嘛?你怎么啦?”另一位天兵飞到他跟前不耐烦的问了一句,顺着他目光所向望去,顿时也被震住!
滑落的长戈咣当一声坠落地面,悠扬的声音在山间缓缓荡开来。
最早发现的天兵神情迅速扭曲,崩坏,歇斯底里地嘶吼:“有妖怪——!”
猴子的手迅速落下。
一支箭矢迅速从蝙蝠精的手中射出,直接从那天兵张大了的嘴巴洞穿了过去。
鲜血飞溅。
嘶吼声迅速惊动了还站在地面上的天军,然而当不明所以的他们抬起头来试图搞清楚怎么回事的时候,伴随而来的还有数不尽的惊铉声以及遮天蔽日的箭雨!
“敌袭——!敌袭——!”望着那天空中迅速下坠黑压压一片的箭雨,天兵惊呼了起来。
负责吹号的天兵手忙脚乱地想从背后抽出牛角号,转眼间便已经成了刺猬。
第一轮的箭雨宛如一阵随风飘洒而来的骤雨半重重砸落地面,整个天军队伍里惨叫声顿时此起彼伏,毫无准备的天兵一个个扑通扑通地倒地。
正在起飞的天兵被硬生生射了回去,无数飞行妖精扑腾着翅膀围向了飞跃崖顶的几个天兵。
“布阵!布阵!布盾阵——!”
“笨蛋!我们哪里来的盾?隐蔽——!”
玄龟部的盾牌是所有天军序列中最重的,也是防御力最强的,可很不好采,现在那些碍事的重盾都被丢在营地里。
被从掀翻的轿子上摔下来的薛将军呆呆地看着射在自己头盔上的黑色箭矢,一时间还没缓过神来。
“将军!将军!快隐蔽!”一位小将飞扑过去拽他。
“谁……谁来告诉我这是怎么一回事——?不是说好了到里面被我们伏击的吗?”
此时,整支东路军已经被完全打懵了,一并懵了的还有那原本怯怯懦懦的妖众。
满地的哀嚎,满地的血,满地的尸体,一张张因为痛楚而扭曲的脸……那些个不可一世的天兵……也会有这么一天?
短暂的沉默之后,妖群沸腾了!
“那个天将头盔上的箭是我射的——!是我射的,你们看到没有?”
“我射死一个天兵了!草!帮我记住他在哪里,我要串起他的指骨当项链!”
“喂,他分明中了六箭,里面有一箭是我的,凭什么说是你射死的?”
“狗屎运而已。妈蛋,我居然射空了。”
肥鹅精首领一巴掌扇了过去:“一帮蠢货,还不赶紧射!一会地面部队上场了还有你们鸟事!”
顿时,一众小妖恍然大悟。
箭雨更加猛烈了!
这些个原本在天兵面前如同鱼肉的弱小妖众们顿时热血沸腾,一个个都发疯了一般,恨不得一口气将箭筒里的箭全射出去。
都疯狂了。
此时此刻,他们当中无数人已经热泪盈眶,那滔天的欢笑声,夹杂着撕心裂肺的嘶吼。
多少年了,从他们诞生之日起,无时无刻不在躲避这些天兵,今天他们竟然……
天军的神话,已经在他们心中彻底崩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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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往峡谷隐蔽——!”
混乱中那些天兵开始朝着峡谷狂涌。
还没等他们杀入峡谷躲避箭雨,只见上千只壮硕无比的妖怪在老牛和狮子精的带领下,从两边杀了出来,他们挥舞着各种诸如狼牙棒、巨斧、战锤之类的大杀伤性武器死死地封住天兵的去路。
这一个个凶神恶煞的脸孔,看上去都不是好惹的货!
“后撤——后撤!有伏兵!”天兵之中有人高声呼喊。
然而他根本没机会后撤,只是稍稍停下脚步,他便已经被推倒,身后恐慌到了极致的战友们踩踏着他的身体迎向了那一只只把劲头憋到了极致的妖怪。
一声声猛兽的咆哮响起。
顿时,如同两股浪潮撞击在一起翻出了红色的浪花。
大刀、狼牙棒、战锤、巨斧,不是砍就是砸,绝没有用刺的。
鲜血,脑浆,残肢断臂,现场如同疯狂旋转的绞肉机一般血肉横飞。
这无疑是惊悚的一幕,即使是这支部队里资历最深的天兵也从未见过如此场面。
这些挥舞着重武器,身材超过一丈的大妖就好似巨大的齿轮一般怒吼着将一个个的天兵卷入其中疯狂地碾成碎末!
那一声声令人心寒的卡擦声,是骨骼粉碎的声音!
天兵们一个个忍不住满脸抽搐。
“撤——!快撤——!”
汹涌的人群中一位天将一跃而起,大吼道:“住手——!我要见你们蛟魔王!”
不吼还好,一吼,数十支箭矢当即朝着他招呼了过去。
这些杀红了眼的妖怪才不管他是谁跟谁呢。平日里雄纠纠气昂昂的天将此刻也只得抱头鼠窜。
冒着箭雨,留下一地的尸体,这些天兵开始朝着东面后撤了。
银色的浪潮疯狂后撤,黑色的浪潮还在波涛汹涌。
“娘的,怎么就撤了?喂,刚刚才开始啊!”
“回来,别跑啊,我求你们别跑啦!我才打顺手!”
杀得兴起的老牛还提着大刀想跟上去,被狮子精一把拽了回来。
然而,正当天兵们以为已经可以脱离危险的时候,在那东面的树林里又闪现了一大波包抄而来的力量型妖怪。
“终于到我们了,草,好像剩下不是很多了。”大角兴奋地舔了舔斧口。
身后一个个妖怪跃跃欲试,就等着这一帮子天兵好像先前一样撞上他们的铜墙铁壁。
然而,他们的希望落空了。
这次这些惊慌失措的天兵们似乎学乖了没有直接撞上去,而是迅速改变方向开始朝着南面的湿地撤退。
“飞起来!飞起来!南面必定也有埋伏!不能去啊!”一位小将嘶吼道。
几个天兵听着他的话展开翅膀试图往上冲。
不过在这箭雨之中展开大片的羽翼那纯粹是没事找事,于是这那几个天兵很荣幸地阵亡了。
其余的天兵再也不搭理他。
毫无秩序可言的天兵队伍很快迈入了湿地。
这些疯狂的天兵猛冲了几步,跑在最前面的几个率先陷入沼泽之中。还没等他们扑腾着翅膀摆脱脚下的泥潭,身后无数的天兵已经朝他们压了过去。
一时间哀嚎连连。
而在他们眼前如同雨后洼地一般的水泊中,绿叶后,一个个熟悉湿地活动的妖怪悄悄现身。
蛇精、鳄鱼精、蜘蛛精,蛤蟆精……
“喂,我们打赌他们能不能从我们这里过去。”
“行,我赌他们不能。”
“我的意思是我赌他们不能,你赌他们能。”
“哪有这样的赌法?”
那些个天兵都傻眼了,一个个张大了嘴巴猛地哭喊,他们还从来没遇见过见到他们这么开心的妖怪。
这帮子妖精欢呼雀跃地举着手中的兵器朝着恐慌的天军围了过去。
在队伍的末端,猴子看到一只老到快走不动,瘸了一条腿的蛤蟆精柱着拐杖挥舞着手中满是锈渍的刀片子摇摇晃晃地高喊着:“给我留下一个,给我留一个,咳咳……我也要杀一个……”
已经彻底崩溃的天军开始朝着悬崖边退缩了。
此时此刻,他们只剩下两千余人,挤在悬崖边上靠着炼神境以上的天将们支撑起来的法阵挡住那些个从头顶倾斜而下的箭矢,这才勉强站稳了脚跟。
不,他们还没站稳脚跟……
在他们眼前,上万的陆行妖众正疯狂地朝着这里挤。
没错,是挤。
他们争先恐后,使出吃奶的力气在挤。
“别挤!别挤!谁踩到我尾巴了——!”
“草,你拿的什么?木棍?欺负天军也不能这样啊!赶紧滚一边去看我们发挥!”
一只老鼠精直接爬到其他妖怪的身上踩着紧靠的肩一路跑到前面去,却被人一把拽住甩回后方:“打天兵要排队!要排队!”
“滚开!我是首领!我是首领!让我来!”狮子精被困在中央歇斯底里地嘶吼。
可惜现在这关头首领也没有优先权,走慢了照样被挤在后面。
实在走不到前头的妖怪干脆捡起石头砸,甚至有的连自己的兵器都甩了出去。
多么匪夷所思的一幕啊……
也许眼前的这些瑟瑟发抖的天兵们今生今世就连做梦都想象不到会有这么一天。
一位天将嘶吼着试图放出自己的法器,但还没等他念完咒语便已经被挤得找不着北——他们这边同样挤得厉害。
猴子站在悬崖上高声吼道:“我们蛟魔王交代了,让我们好好招呼你们。这些年各位也拿了不少军功,如今,该是算总账的时候了!”
绝望之中,一个求救信号弹腾空而起。
……
远处,还在等着和那仅有的几艘妖族战舰决斗的西路军甲板上几个天兵驻步观望。
“那是求救信号?”
“嗯,做得不错。这些妖怪做得越来越像样了,连求救信号看起来也和我们的差不多。”
“呸,和我们的差远了。你看,我们的比他亮多了。”
几个天兵七嘴八舌地争了起来。
不一会,无数的求救信号腾空而起。
“这是在放烟花呢?”
“大白天的放烟花?真是有病!”领军的卓天将慢悠悠地从他们身后走过,狠狠地唾了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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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更~
好了,6月1日儿童节的部分提着更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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