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彤彤的书房中,猴子静静地站着,风铃低头抹着泪。
“进来吧。”猴子淡淡叹了口气。
门推开了。
还没等凌云子和庭官跨过门槛,风铃已经一个箭步与他们擦肩而过,匆匆离去。
呆呆地望着风铃远去的身影,凌云子整个怔住了,他惊恐地望向猴子。
猴子低头望着手中那根或有意,或无意拔下的头发。
……
挂满了红色灯笼的长长回廊中,风铃快步走着,那脚步渐渐加快,以至于变成了小跑。
月光照着大地,留下的光影在紫色的衣裳上交错而过。
她仰着头遥望天空中的明月,深深地吸着气试图抑制自己的情绪,却不慎哭出声来了。
“老先生……老先生,你在哪里?你是不是不愿意……不愿意履行我们的约定了。对不起……都是风铃的错。”
……
山巅上,太上老君静静地站着,凝视着齐天宫的方向,那眉缓缓地蹙起了。
“一堆大能围绕着一个女娃儿斗,嘿嘿……都将她逼成什么样了?修了千年万年,还是都如此下作啊。”他缓缓地摇头,抿着唇,对风铃说道:“要不,就算了吧。老<长-风>文学夫这修为也不要了。执掌天道这么久,也是时候换人了。也许,别人做得比老夫好也说不定。”
……
“可是……可是老先生不是说其他大能不会放过花果山吗?到时候……到时候猴子怎么办?”
“有生必有死,千万年来不都是如此吗?花果山冒天下之大不韪,改变三界灵力之存蓄……迟早的事啊。”
仓皇失措的奔跑中。风铃猛地停下了脚步。掩着嘴失声痛哭:“不要。风铃求你了……老先生,求你庇护猴子,庇护花果山。哪怕要他被压五百年也好,一定……一定要给他和杨婵姐一个安稳的结局。只要你能恢复天道修为,一定可以做到的,他们谁都不是你的对手。”
太上苦涩地笑了笑。
“你这样换来的……你的猴子会开心吗?”
“别让他知道,只要……只要不让他知道就行……”她紧紧地捂着胸口,低声道:“风铃已经没有遗憾了。求你了,一定帮风铃了结最后的心愿。这一次……风铃绝不拖累猴子,绝不……”
月光下,她微微哽咽着。
……
山巅上,太上老君微微蹙着眉。
许久,他深深吸了口气,无奈叹道:“你这一说……老夫反倒变成好人了……”
他缓缓地望向远方。
在那里悬崖边上,元始天尊与通天教主依旧静静地站着,与他隔空相望。
“真的还能成吗?”太上老君不禁啧啧地叹。
无论如何地不愿承认,事实就是事实。
三清之中的另外两清早已开始了对整个花果山大范围的神识入侵。甚至局部阻断他的探知。眼下的情况已经不是他太上老君一个人说了算了。
修为再高,没有了先知先觉的“无为”。到底也是双拳难敌四手。
隐隐地,太上忽然有一种感觉,他的这一着棋不但没能挽回局势,反倒将自己整个推到了绝望的边缘。
可他应该怎么办呢?离开吗?
仰着头,他看着斗转星移,看着云卷云舒。许久,捋着长须哼笑道:“还是,搏一搏吧。”
……
书房中,猴子依旧呆呆地站着,手中握着那根头发。
“出什么事了?”凌云子摸着下巴问道。
“不清楚。”
随同而来的庭官躬身道:“大圣爷,再过不久,圣母大人他们就要到了,所以,还请摆驾万妖殿。”
猴子神不知鬼不觉地将那一根头发塞到凌云子手中,将手中的命牌放到桌上,深深吸了口气,叹道:“我这边走不开,你帮我盯着风铃,千万别出什么事。”
凌云子用手悄悄揉搓着那头发,看了一眼猴子刚放到桌案上的命牌,点了点头道:“行。”
……
就在此时,花果山北面的湖畔。
一艘战舰从天空中缓缓掠过,射下的光柱将整个湖面都照得通亮。
那舰首上站着的,正是九头虫。
池塘边上的芦苇丛中,一众天将半身泡在彻骨冰凉的湖水里一动都不敢动。
巨灵神悄悄靠到李靖身边。
“刚刚是牛魔王,现在是九头虫,妈的,说花果山空虚,这里面没一个好对付的……天王,现在怎么办?”
“现在离开肯定会有折损……他们还没发现我们,只要撑过了这关就好了。等天亮了他们应该会撤,到时候我们就有机会了。”李靖咬牙低声道。
对他来说,这真是一个糟糕透顶的夜晚。
……
空荡荡的书房中,凌云子握着风铃的头发,念动咒文,抹在命牌上。
那命牌上缓缓浮现了风铃的名字。
翻过命牌,凌云子又在背面刻了个法阵。等到都弄好了,他才捋开衣袖伸手将那命牌摆到博古架上,拍了拍双袖朝门外走去。
……
时间就这么一点一滴地流逝。
不多时,朝阳缓缓地从天边升起,挥洒的光芒瞬间照亮了整个世界。
万物都在苏醒。
舰队浩浩荡荡地航行着,穿越了云层,出现在花果山西南面的海面上。
舰队缓缓朝着两边分开,为旗舰让出过道。
甲板上,杨婵穿上了凤冠霞帔,盖上了红盖头,静静地站着。四周无数妖将拱卫着。
整个齐天宫早已调转了将正门朝向西南。
正门前光洁的广场上,猴子头戴凤翅紫金冠,身穿锁子黄金甲。脚踏藕丝步云履静静地站着。四周。同样无数妖将拱卫。
“迎圣母!”
一时间,鼓乐齐鸣。
举世瞩目的婚礼开始了。
整个齐天宫,乃至整个花果山,瞬间笼罩在一片欢庆的气氛之中。
妖众们挤上街头抬头仰望,妖兵们沿着甲板与军营列队,齐声高呼,久久不止。
人群中,风铃与她的四位师叔静静地站在一起。梅山七圣化成妖怪淹没在妖众之中静静地观礼。
一位庭官靠到猴子身边低声道:“大圣爷。该接新娘了。”
猴子默默地点了个头,缓缓地向前。
杨婵在以素的搀扶下一步步走下台阶。
缓缓地走到猴子面前,以素微微福身道:“恭喜大圣爷。”
猴子默默朝她点了点头。
以素躬身将手中红绸的一端递给了猴子,另一端,握在杨婵手中。
用红绸牵着杨婵,猴子一步步地往回走。
黑子手持金刀大步走在前方开路。
所过之处,妖怪们齐刷刷地下跪,齐声高呼:“恭喜大圣爷,恭喜圣母娘娘!”
过道边的绿叶上露珠微微滚动,一群鸟雀从高空滑翔而过。
宽大的红裙拖过通向万妖殿的地毯。
风微微地吹着。杨婵的双肩微微颤抖,眼泪滴落在手中的红球上。
猴子缓缓走在她的身边。低声道:“你哥没来,所以我们只拜天地,拜夫妻。就拜不了高堂了。”
“我师傅呢?”
“我让人问过他了,他说还是低调点好,这礼,就回头再补上吧。”
“恩。”
人群中,风铃静静地拭泪,笑着,那模样看的凌云子一阵惊慌。
一步步穿越前门,中门,走过殿前校场,踏入万妖殿。那四周身穿喜庆朝服的庭官如同一阵阵的潮水,乐官列阵大殿两边,管乐之声震耳欲聋。
一众花果山的大将文臣随着他们的脚步鱼贯而入,瞬间挤满了过道两侧。
吕六拐站在王座边上捋开卷轴,一脸正经地摇头晃脑,扯着嗓子嘶吼道:“有道是:‘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今有一女子杨婵,家世清明,温、良、恭、俭、让、贤、德兼备!实乃……”
听着那话,猴子扑哧一下笑了出来,悄悄低声道:“吕六拐这是要把你夸上天啊。”
“我倒觉得认识他这么久,就这一句说得最贴切了,毫不夸张。”杨婵低声回了一句。
“对对对,我也这么觉得。”猴子脸上笑意更浓了。
闻言,杨婵悄悄伸出了一只手,用力掐在猴子的手背上:“不准运灵力。”
“……”
高台上吕六拐依旧诵读着他的长篇大论,不把两人都夸上天绝不善罢甘休。
观礼的众妖却都已经跑了神。
白娟伸长了脖子一脸的羡慕,扁着嘴在短嘴耳边悄悄说道:“我们当初成亲就没这样。”
“人家是齐天大圣,我只是一个领兵的,能比吗?”
“那也不能随便把我拐进门,请客喝个酒就算了呀。”
“这都是人类的礼节,我们是妖怪。”
“不行!你一定得给我补一场,不然跟你没完!”
“行行行。”短嘴一脸的无奈。
黑子挤到以素身边低声道:“回头我跟庭官把流程清单都要来,到时候我们……”
“谁跟你是‘我们’了?”
以素翻了翻白眼,一下将黑子还没说完的话都顶了回去。
鼓乐声中,前来观礼的敖寸心混在妖群中挽着敖听心的手哭地稀里哗啦地。
四位师兄站在外围静静地望着,一阵感叹。
站在王座边上的吕六拐终于合上了手中的卷轴,扯着嗓子嘶吼道:“新郎新娘,拜天地”
妖群中瞬间响起了震耳欲聋的欢呼声。
温润的阳光照进殿堂。
和风缓缓地吹过,抚弄那红裙,扬起那披风。
牵着杨婵的手,猴子缓缓地转过身去隔着殿门面向苍茫天地,面向他们一起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花果山。
“谢谢你,一直都对我不离不弃。”
杨婵牵着他的手微微紧了紧,低着头,绽露一抹微笑。那当中难得一见地带着一丝羞涩。
……
太上老君站在山巅上无奈地叹息。
……
元始天尊与通天教主站在山崖上与他静静对视。
……
斜月三星洞中,清风子与须菩提对坐着。
……
书房中,一缕从西方飘来的微弱金光缓缓渗入命牌背面的法阵。
……
山隘里,无比狼狈的李靖与众天将呆呆地站着,聆听远处传来的鼓乐。
……
熙熙攘攘之中,在没有人注意的角落里,风铃最后看了一眼那殿堂之中的新郎,开心地掩着唇,流着泪,悄悄地后退,挤出了妖群,一步步朝着宫外走去。
恍然间,她想起了第一次遇见猴子的场景。
那一天,也如同今天一样阳光明媚,和风拂面。
低着头,她睁着那如同翡翠一般的双目,流着泪,痴痴地笑着:“猴子,风铃走了……”
枝桠上一片紫色的花瓣微微颤动着,凋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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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边一抹雨云汇聚,隐隐发出轰鸣声。
五庄观中,镇元子微微仰着头,伸手夹住了从耳边掠过的枯叶。
低头望去,那枯叶在他手中缓缓化作细砂飘散。
深深吸了口气,他啧啧地笑了起来:“连自己的徒孙都赌上了,这须菩提真是……”
一位童子托着茶盘缓缓来到他身旁,躬身道:“师傅,您的茶。”
“不喝了。”他蹙着眉轻声道:“为师,得往东方一趟,你等好生看顾家门,近期恐有大变,可莫让人趁机起了歹心。”
那道徒微微一愣。
还没等他缓过神来,镇元子已经化作幻影消失天际。
……
山巅上,太上老君十指交握,瞬间掐变出数十个手势。
一个巨大的风球瞬间将他团团包裹住了,满地落叶砂石,缓缓地悬浮了起来。
空气中隐隐有闪电来回跃动。
……
二十里外的山崖上,元始天尊与通天教主不约而同地瞪大了眼睛。
“这老狐狸想干什么?”
元始天尊冷眼道:“想封我们的第七感。”
通天教主哼地笑了出来:“封了我们的?以他现在的修为,封了我们的第七感,自己能剩下多少?”
“他就这么自信那女娃儿会自动到他身边去?”元始天尊疑惑道。
……
咬破了手指,一缕鲜血溅洒而出,瞬间在空气中汇聚成了一丈大小的繁杂法阵图案,随着气流如同湖面的水一般微微波动。
太上老君口中念念有词,那目光却已经锁定了齐天宫方向。
下一刻,随着他一掌打在头顶的法阵上。整个法阵化作细微的血雾疯狂扩散,消失无踪。
一缕橙黄色的灵力混在那血雾之中同时放出,朝着齐天宫的方向呼啸而去。
仅一刹。山崖上的两清便感觉自己的神识再也无法触及一里以外的地方。
下一刻,那橙黄色的灵力静悄悄进入了猴子的书房。附在那命牌上。
……
山崖上,通天教主的眼角微微跳了跳,咬牙道:“他还真敢用,就这样的情况他还如何实施他的大计?”
“总有逼急的时候,况且,现在一滩浑水,怎么都比原先强啊。”元始天尊呵呵地笑着。
……
正当此时,风铃当着二清的面一步步走到齐天宫的边缘处。张开双手一跃而下,半空中施展了术法,一阵云雾扫过,瞬间从二清的眼前失去了踪影。
……
相距十里开外的通天教主不由得目瞪口呆了:“她还真的配合那老狐狸了。这女娃儿就那么急着去死吗?那老狐狸给了她什么好处?”
“你还记得当初你和那猴子怎么谈崩的吗?”
通天教主半眯着眼睛略略想了下,道:“他说复活一个朋友,还有许诺花果山安全。复活一个人好说,但许诺花果山安全……”
元始天尊淡淡笑了笑,捋着长须道:“估摸着,该是许诺杨婵与猴头的婚事,外带整个花果山的安全了。”
“整个花果山的安全……”闻言。通天教主不由得微微吃了一惊:“神仙思凡是一回事,三界灵气存蓄的大事,就拿来换他一身修为……还真是阔气!”
元始天尊瞥了通天教主一眼道:“不然会是什么?”
“就算真是如此。那女娃就没想过找我们谈谈?如果老君能答应,为什么我们不可以?”
“因为我们跟老君不一样。那猴子能牵制老君,牵制不了我们。老君即使恢复了天道修为,也有非履行约定不可的理由。而我们……你能跟其他所有大能都达成共识?”
闻言,通天教主只能无奈叹道:“看来那女娃儿是彻底站到他那边了,我们现在怎么办?直接进入花果山?”
原始天尊缓缓地摇头道:“最好不要,那猴头的性格你不是不知道。以他的神识,恐怕要达到一里也并非不可能,万一撞见了。你我都解释不清。这场游戏,比的就是谁既能在水里玩得转。又能不湿身。我们只能是,伺机而动……”
……
山巅上。太上老君低头看着那手指上的伤口,轻轻一搓,那伤口便消失无踪了。
缓缓地捋着长须,他无奈地笑了笑,摇头叹道:“这次,赌的真有点大了……老夫生平第一次听天由命啊。”
……
此时此刻,三清对花果山中的一切,都早已是看不见摸不着了。
……
拥挤的街道上,妖怪们还在为大圣爷的婚礼而庆贺,一片喜气洋洋的气氛。
妖群中,风铃低着头,快步走着。
……
殿堂内,一直伸长了脖子朝新郎新娘张望的凌云子恍然发现一直站在自己身旁的风铃不见了。
微微一怔,他连忙眯上双眼,却发现全然感觉不到风铃的气息。
“这小妮子跑哪里去了?”
掏出佩在腰间的玉简,他快速朝当中输入了一丝灵力,那神情顿时整个呆住了。
“玉简也失效……这……不好,真要出事!”
他的声音被瞬间激起的喝彩声吞没了。
“夫妻交拜——!”吕六拐高声呼喊道。
牵着红绸,猴子与杨婵面向彼此,缓缓地叩首,欣喜之色溢于言表。
妖怪们的吼叫声越发震耳欲聋了。
凌云子拽着幽泉子猛地往大殿外挤去,身后两位师兄一时间都摸不着头脑。
“师兄!不对头啊,有……有人在用大范围的秘术。”还没站定,凌云子已经一把将与风铃联系的玉简塞到幽泉子手中。
幽泉子将玉简握在手中稍稍迟疑了一下,蹙眉道:“这是什么秘术?”
“连你也不知道?”
“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那怎么办?”
“命牌!去拿命牌!”
凌云子当即纵身一跃,凌空飞起,朝着书房的方向呼啸而去。
……
狭长的山道中。风铃借着树木的遮掩一步步地攀爬。
……
“不行,再这么下去,万一……那我们等了千万年的机会岂不是白搭了?我们应该到对面山去。大不了跟那老狐狸面对面战一场!”通天教主咬着牙叱道:“你我联手,不怕收拾不了他!”
闻言。元始天尊却只是笑笑,缓缓摇头道:“我们做的已经够多了,想要扳倒他的又不只你我,就让其他人去出手吧。那些个及早布局的人,难道会在这时候袖手旁观?”
紧蹙着眉,已然焦虑万分的通天教主一拳捶在身旁的大树上。百年古树顷刻间如同一堆碎石般坍塌了,扬起漫天沙尘。
……
几乎是撞开房门,凌云子狼狈地奔向博古架取下上面的命牌。
身后。幽泉子已经匆匆赶到。
“怎么样?”
“不对路,这命牌竟也没反应。”凌云子已经有点慌了手脚了:“师弟让我看着风铃的……妈的,怎么会就看丢了……这都是怎么回事!”
没等幽泉子回答,凌云子已经拿着命牌急匆匆地奔出了书房。
……
拨开绿叶,风铃一步步走出树林。
“老先生,我来了。”
太上老君缓缓转过身来,默默地点了点头。
……
山谷中,李靖一行兜兜转转地总算离开了花果山范围。
巨灵神走在队伍的最后,猛地拍寻仙盘:“这怎么搞的?之前还能锁定在齐天宫,现在怎么半点反应都没了?难道那个叫风铃的死了?”
“大概是坏了吧。”李靖无奈叹了口气道:“别理那东西了。”
正当此时。巨灵神忽然瞪大了眼睛惊叫道:“有反应了!有反应了!”
“有反应也不用这么大惊小怪地。”
“她……她就在那山头上!”巨灵神指着身旁距离不足一里的一座高山道。
……
凌云子握着命牌急匆匆地奔入殿内,望见正在接受众妖道贺的猴子,顿时有些彷徨了。
“该不该这时候告诉他呢?也许……也许她只是随意走开一下。”
隐隐地。他有些拿捏不定了。
……
山巅上,太上老君拿着木棍在一片平地上绘制了一个硕大的法阵,从衣袖中取出一个小瓶,将里面的液体滴了一滴在那法阵的边缘。
瞬间,那黑色的液体如同一股喷泉一样爆发开来,沿着法阵流淌,渗入了每一道细纹。
风铃呆呆地站在一旁看着。
太上老君将一枚黑色丹丸托在手心,朝着风铃递送了过去。
“吃下这颗药丸,站在法阵中心。默念老夫给你的咒文。一个时辰后,有关你的一切都将从世间抹去。”
“一切?”
“对。包括每个人对你的记忆,所有。所有关于你的一切。生死簿上,月树上都将不会再有你的任何印记。那猴头只会记得雀儿,而不记得风铃。即便他有朝一日解开了生死簿上的封印,也是白纸一张。”
“那老先生你答应我的……”
“老夫一生从未失约,答应你的,老夫必定做到。就算拼了这身修为不要,也必定做到。只是,你须得谨记,此法一旦开始,任何人等无法干扰,便是老夫也无法终止,除非你自行散去。可即便散去,你也会落得魂飞魄散的下场。所以……”
风铃呆呆地站着,抿着唇,伸手接过了丹药。
“那……他就会当我从未存在过?”
“对。而且绝不起疑,因为……普天之下,只有老夫通晓此法,便是我那两个师弟,也不知道世间还有如此秘法。他们只以为老夫欲取你魂魄,让你魂飞魄散,才百般阻挠。”微微顿了顿,老君深深吸了口气,注视着她轻声问道:“你……还有什么未了的心愿,要老夫替你办的吗?”
风铃脑海中缓缓浮现了猴子的脸庞,所有过往的画面一页页翻过。
和风抚弄着长发。
她低着头,轻声道:“如果可以……请老先生在他的窗前挂一串风铃,好吗?”
老君默默点了点头。
她扑哧一下笑了,泪如雨下。
“那样,他就能每天都看见我了。”
淡淡地笑着,痴痴地笑着,一如往昔的笑,如阳光般明媚。
“谢谢你……老先生。”
颤抖着,她将那丹药缓缓送入口中。
远处,大筒轰鸣着将一颗颗的彩弹送入高空,天缓缓地飘起了花雨。
整个花果山都爆发出了此起彼伏的欢呼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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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面上的法阵开始运转了,那侵入纹路之中的黑色液体渐渐变成金黄的颜色。
法阵中央,她缓缓地悬空,那一身紫色长裙在风中微微起伏。
太上老君站在一旁静静地看着。
她开始默念咒文。
泛着微微银色光华的光芒形成一个巨大的圆球将她包裹其中。
天依旧飘着花雨,云层微微滚动,明媚的阳光照在绿叶上。
此时此刻,她再也听不到球外的声响了。
对于她来说,这个世界所有的一切都仿佛变成了一幅单纯的光影画,再也听不见任何的声响了。
远处的草丛里,李靖伸手拨开绿叶,又猛地缩了回来,呆呆地干咽了口唾沫。
“天王怎么啦?”
“是……是老君。”
“老君不是在闭关吗?”巨灵神也伸手拨开绿叶,吓得猛地缩了回来。
“这是怎么回事?老君和风铃在一起……他们在干什么?”
众将面面相觑。
李靖用力拍着脑门,那双眉蹙成一团:“有问题,有问题……我们一开始就被算计了……有人在利用我们。昨晚根本就是有大能在和老君过招……也许不只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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闻言,蹲在周围的众天将那脸猛地抽搐,一个个背拔凉拔凉地。
背对着众将所在,老君缓缓抱起双臂,厉声喝道:“都给老夫出来!”
众天将一惊,只得微微颤抖着从草丛里走了出来。
还没等李靖开口,老君便已不耐烦地叱道:“什么也别问。什么也别管。立即。返回天庭。听明白了吗?”
李靖瞪大了眼睛,缓缓低头拱手道:“卑职,遵命。”
……
恰在此时,命牌中,一缕金色的灵力悄无声息地开始旋转,渐渐凝成了一个“卍”字。原本被封印的命牌在这一刹被激活了。
……
熙熙攘攘的万妖殿中,正在接受众妖拜贺的猴子忽然整个怔住了。
妖怪们顺着猴子的目光望去,望见了一脸惊恐的凌云子。
他呆呆地低着头。看着手中的命牌上风铃的名字缓缓渗出了血的颜色。
只一瞬,猴子已经飞身来到凌云子面前将那命牌一把夺了过来。
“这是怎么回事?”
四周的妖怪们一个个转过脸来。
“这是怎么回事!你给我说清楚!”他猛地咆哮道。
那声音在大殿中缓缓回荡。
喜庆的鼓乐,众妖的庆贺,大殿中所有的声响都在这一刻被扼断了。
所有人都惊恐地望着猴子。
“这……我也不知道啊。”凌云子惊慌失措地解释道:“命牌……命牌不应该会这样的……要么碎,要么安然无恙……这……这……是不是被什么人动过手脚了?”
猴子恍然想起了风铃这一段时间以来的那些异常,想起了太上老君那只老狐狸。
只一瞬,猴子已经化作一道金光消失无踪。
在场的,所有的,都怔住了。
杨婵一把揭开了自己的红盖头,瞪大了眼睛。惊愕地望着猴子离去的方向。
……
风铃凌空默念着咒文。
渐渐地,她感觉自己昏昏欲睡。
“不行。老先生说过不可以打断。”
强打起精神,她瞪大了那蓝色的眼睛,依旧口中念念有词。
飘散的花瓣仿佛叶片般干枯,云层渐渐凝固,阳光也缓缓失去了原本的温热。
蓝色双眸中,整个世界都渐渐失去了原有的光彩。
“这就是,即将消失的感觉吗?”她想着。
……
“这是怎么回事?为什么命牌会没反应?”
凌冽风中,猴子咆哮着,紧紧地攥着那命牌以极快的速度盘旋。
那金箍棒已经紧紧攥在手中。
“究竟是谁?究竟是谁动了手脚!”
整个花果山都在呆呆地仰望,仰望他们的王,像发了疯一般在天空中来回跃动。
山崖上的二清惊得瞪大了眼睛。
李靖一行顿时慌了神。
呆呆地看着那天空中惊慌失措的猴子,太上惊慌地一步步后退,最后望了一眼悬浮空中的风铃,他将一道讯息传到了风铃的脑海中。
“只要你不停止了咒文,无论何人,都无法破坏这个秘术。哪怕被他发现了,只要你坚持到秘术完成……那么,所有的痛苦就会解除。你明白吗?”
已经昏昏欲睡的风铃睁大了朦胧的双眼,默默点头。
……
元始天尊急急忙忙地站了起来,拂袖道:“不行,我们不能再在这里呆下去了。趁着他还不知道我们在这里,得赶紧离开。”
“怎么?”
“如果一会出事,那猴头误会是我们动的手脚,那就全完了。”
一阵微风吹过,山崖上再不见二清的身影。
……
天空中,猴子还在来回翻滚着。
周遭的一切在他的眼前化作光影流转。
他惊慌失措地飞驰着,目光从每一个角落扫过,手中那一柄金箍棒越攥越紧。
……
殿堂中,众妖呆呆地站着,面面相觑。
……
转过身,太上对恐慌不已的众天将叱喝道:“你们还在等什么?还不快走!想等他发现你们在这里吗?”
好不容易缓过神来的李靖连忙喊道:“快快!撤!”
正当此时,猴子已从天而降,重重坠地。
那脚下的岩石都整个龟裂开来了。
他瞪大了布满血丝的眼睛,咧着嘴笑,那一颗颗的獠牙,让眼前的一众天将都忍不住打了个冷颤。
“你在干什么?”猴子问。
风铃听不见猴子的声音,她只能泪眼朦胧地望着猴子。
一个声音在她的脑海中响起了:“你一定要谨记,这术法一旦开始,无论成与不成,你都必死无疑。若你坚持到术法完成,那么所有的,他的痛苦都将被抹去。若是你无法坚持到术法完成……”
风铃呆呆地点头,口中的咒文一刻都不敢停顿。
指着风铃,猴子扫了一眼老君与在场的天将,冷冷道:“来,给我说说,说说这都是怎么回事?给我说说这他妈的都是怎么回事!”
一声暴喝冲天而起,那声波沿着地面快速扩散。
他狰狞地笑着。
整个花果山都惊恐地竖起了耳朵。
“是大圣爷……”
“发生了什么事了?”
大殿中的众将惊恐地对视,下一刻,他们纷纷操起兵器冲出殿外。
只一瞬,整个大殿之中只剩下杨婵一人。
她呆呆地瘫坐在地,无奈地笑着,眼角的泪,湿了红妆。
战鼓擂起,号角吹响。
老君面无表情地注视着猴子手中的命牌,在他的身后,身穿黑色战舰的妖怪大军如同蝗虫一般腾空而起,遮天蔽日。
一个天将惊得瘫坐在地。
猴子瞪大双眼,冷冷地说道:“如果今天她有什么事,我要整个天庭给她陪葬。”
……
斜月三星洞中,清风子紧咬着牙,一动不动地坐着。
那额头上的青筋都爆了出来。
一旁的须菩提蹙着眉,缓缓捋着长须叹道:“生亦何哀,死亦何苦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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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次的单章不求月票也不求订阅。
这是一本长篇小说,写作的日子异常漫长,甲鱼每天吵闹着要月票要订阅,其实甲鱼最最关注的是有多少读者和甲鱼一起走到结尾。
发个单章,主要是复述一段《冰与火之歌》的作者马丁的话:“人们因为不同的理由去阅读一本书,我尊重这一点。有一些为了安慰,我过去的一些读者说他们的生活很是艰难,母亲病了,狗狗死了,他们靠读书来逃避这一切。他们并不像读到什么恐怖的东西。当你去读某些小说的时候,男孩总能得到他心爱的女孩,并且好人永远是胜利的一方,这让你觉得生活是公平的。我们都想要这些,但这并不是我在大多数情况下会写的书,这也不是《冰与火之歌》的故事类型。这部小说更加现实,他有欢乐,也有痛苦和恐惧。我认为最好的小说能抓住生活中的光明,也会看到黑暗。”
如果你无法体会风铃的无奈,无法了解猴子的偏执,无法感受新郎离开的一刻杨婵心中的悲伤,在你看来这书里每一个人都是傻逼,那么其实你不是很适合读这本书。甲鱼只能预祝你找到一本合适你看的书了。
言尽于此。(未完待续)
那些个天将想要逃散,却一个个被逼了回来。
漫天妖军瞬间将整个山头围了个水泄不通,九头虫、牛魔王等,包括几位师叔,一个个都惊恐不已的看着她。
“怎么会……婚礼……如果不是我选择这个时候……”
“别分心,做好自己该做的!只要术法成功,一切都会被当成没发生过!”
“风铃,风铃知道了。”
她呆呆地睁着眼,依旧默念着咒文,那身体已经微微颤抖。
法阵上的符文依旧缓缓流动。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他们在对你做什么?”猴子的声音在脑海中响起了。
风铃深深吸了口气,依旧默念咒文。
“你快说啊!早跟你说过这死老头不能信了,你是故意的吗?”脑海中猴子的声音在咆哮。
风铃睁大了眼睛,那眼泪一滴滴下坠,一颗心揪得紧紧着。
看见他手持金箍棒朝着老君走去,她的手不自觉地攥在胸口,口中的咒文都微微减缓了速率。
“不能停!”老君的声音又是响起了。
她看见猴子对着老君咆哮,挥舞着金箍棒朝老君砸去,如同一道闪电。
一瞬间,砂石飞滚。站在远处的妖怪们都不自觉地掩住了双目。
天空中云层化作漩涡汇聚,整个世界似乎都一下暗了下来。
狂暴的灵力之中,飓风掠起,以至于四周的树木都如同野草一般飘摇,许多实力不济的妖怪一下被吹得找不着北。
滚滚沙尘之中,她看见猴子握着金箍棒来回突击,奋力挥舞。奋力咆哮,癫狂地搜寻着老君的踪迹。
那些个妖将早已惊得说不出话来。
她呆呆地睁着眼,泪如雨下。在流转的气流中化作点点晶莹飘散,口中的咒文却依旧不敢停。
那碰到球壁上的沙尘都在瞬间激起火光。化作飞灰,消失无踪。
下一刻,老君出现在她前方,毫发无损。
“老夫答应过你会庇护他,无论他做了什么,老夫都会庇护他,你无需担心。只要术法一成,他就会忘记这一切。婚礼也将正常举行。”
闻言,风铃默默点了点头,闭上双目。
……
殿堂中,杨婵呆呆地瘫坐着。
一位庭官急匆匆地赶来,低声禀道:“圣母大人,风铃小姐出事了,所以大圣爷才……”
“什么事情,能比婚礼更重要呢?”她呆呆地笑着,眼泪如决堤般滑落,糊了一脸的胭脂:“如果不是我逼他……也许。今天穿上嫁衣的该是她吧。”
以素从门外冲了进来,快步跑到杨婵面前上气不接下气地说道:“是老君……老君来了。”
“老君来了?”杨婵哼地笑了出来,怔怔地抬头:“这又是怎么回事?老君要帮她出头吗?”
正在此时。她微微愣了一下,伸手从腰间摸出了一片玉简,贴在唇上。
玉简的另一端传来了婆罗僧揭谛的声音。
下一刻,她整个呆住了,缓缓地望向以素,那神色之中是说不出的惊愕。
“风铃……是雀儿?”
……
山巅上,万妖包围之中,李靖一行背对背地靠在一起。
望着漫天飞舞的妖怪,那一把把出鞘的兵刃。上弦的箭矢,此时此刻。就连一直以来骁勇无比的哪吒都感觉头皮发麻,更别提其余的一干人等了。
这情形。他们当中任何一个都别想活着回去。
此时此刻,所有的妖将,甚至包括猴子的四个师兄,无论实力强弱都已经做好了战斗准备,一个个神色紧张。
万妖丛中,太上老君静静地站着,捋着长须,与猴子对视。
那地面都已经被猴子砸出了无数个大坑。
他气喘吁吁地问道:“你究竟对她做了什么?”
太上老君沉默不语。
“这究竟是什么法阵?”
太上老君依旧沉默不语。
咬着牙,猴子浑身上下的肌肉都布满了青筋,他一字一顿地说道:“不说,你会后悔的。”
老君静静地注视着已经处于癫狂边缘的猴子眼角一阵抽搐,只得淡淡叹了口气道:“命牌该是身陨的一刻才会生效,你就没想过为什么风铃没身陨,它却生效了吗?”
……
狂风中,已经赶到花果山外围的镇元子远远地望着漫天飞舞的妖怪,顿时一惊,连忙顿住身形,远远地注视着。
……
猴子顿时怔住了。
“你这猴子当真是冥顽不灵。难道你到现在还不明白自己的处境吗?这三界之中,会竭尽全力保你的,只有老夫。如果你那师傅真有意护你周全,他早该出来了。师徒情?这对道家大能来说就是个笑话!封神之战战死的那么多修士,哪一个不是跟三清有千丝万缕的关系?”
瞪着猴子,老君缓缓说道:“是,老夫是用尽手段逼你做你不愿意做的事,设下各种局将你困在局中,但只有按着老夫的局走,才是你唯一逃出升天的机会!不然,一旦老夫天道修为破了,你以为其他大能为何要在世间留一个坐拥百万妖军的大妖王?”
“不是老夫在压着,你以为他们能让你花果山发展壮大?他们能让你顺利迎娶杨婵?三界灵韵,神仙动情,你可知道这意味着什么!你之所以一直还能活蹦乱跳,只是因为老夫的天道修为还没全破!他们忌惮老夫!”
指着漫天妖众,老君怒道:“睁大你的眼睛看清楚,一直都是谁在帮你!”
最后那句,他几乎是咆哮着吼出来的。
那声音,在场的所有妖怪,包括那二十几个天将都听得清清楚楚,一个个面面相觑。
此时此刻老君已经是完全不顾形象,微微翘起的胡须。瞪圆了的眼睛,整个气喘吁吁。
那双唇微微颤抖着。
远远看着的镇元子也不由得哼笑了出来。
一个声音传入了老君脑海中:“都逼成这样了,需要把这些妖怪全收了吗?”
“不用你插手。”老君答道。
猴子的眼角微微抽搐了。他缓缓举起金箍棒,指向老君:“你说的都对。可我现在问你的是,你究竟对她做了什么?为什么要将她牵扯进来?”
“半个时辰之后,你自然会知道。”老君怒目道。
“半个时辰,什么意思?”
“半个时辰后,她就魂飞魄散了。”一个声音忽然响起。
妖军迅速让开一条过道,以素一步步地走了出来,握着那片杨婵用来与婆罗僧揭谛联系的玉简,冷冷地看着老君道:“天庭刚刚传来消息。那生死簿上的封印已经解开。风铃,就是你一直在找的雀儿。”
在场的一干人等皆倒吸了一口凉气。
李靖无奈地低头。
老君惊恐地望向以素。
猴子一脸不可思议地望向风铃,那脑海一片空白。
殿堂中,杨婵缓缓地起身,一步步朝殿外走去,苦涩地笑着。
……
一片黑暗之中,风铃的魂魄悬浮着,机械地诵读着咒文。
四周,无边的冰冷袭来,她蜷缩成一团。如同冬日里露宿雪地的无助孩童般微微颤抖着。
还有半个时辰,她就将在这无边的黑暗里长眠了。
“猴子不会记得我了……可我还记得他吗?”她忽然想。
此时此刻,那意识已经渐渐模糊了。可她还在坚持着诵读咒文。
“你就是雀儿的转世?你看到生死簿上的内容了?”一个声音在她的脑海中响起。
只一声,那原本渐渐消散的神识又被唤回了。
可她不敢睁眼,她时刻提醒着自己不能睁开双眼。
因为,只要一眼,她就会妥协。
就好像当初他盗书,她帮他遮掩那样。在他的面前,她的意志总是那么地不堪一击。
她只能继续紧紧地闭着眼睛,默念咒文。
“你是因为看到了上面的内容才想将它藏起来的?你说啊!”
风铃依旧紧紧地闭着眼,眼角处的泪一刻也没停。
“怎么可能……月树上面没有花啊……怎么可能……”
仰起头。猴子呆呆地看着老君:“你连月树也做了手脚?”
“老夫从未对月树动过任何手脚!”
“那究竟是怎么回事——!”
猴子攥紧了金箍棒声嘶力竭地咆哮着。
横扫而出的灵力瞬间激起飓风。
头顶,云层之上的漩涡中闪电来回跃动。整个世界都在那轰鸣声中微微颤抖。
所有人都呆呆地看着。
老君一步步地后退,最后看了一眼风铃。
“记住老夫跟你说的话。若是此法失败,不仅仅是你魂飞魄散那么简单,他也将万劫不复。”
“风铃……知道了……”
老君缓缓地转身。
“别走!解开术法!我让你解开术法!”
话音未落,猴子手中金箍棒已经呼啸而至。
狂风中,老君的身体如同细砂一般被砸裂开来,飘散无踪。
金箍棒落空了。
猴子呆呆地站着,颤抖着。
“他不辩解……那就是说,你真的是雀儿了?”他缓缓地转过头,望向风铃:“告诉我,是不是,是不是——!这个法阵是用来让你魂飞魄散的,对不对——!”
所有的妖怪都惊恐地看着猴子。
这一刹,雀儿和风铃的身影在他眼中重叠了。
是啊,杨婵也就算了。为什么一个人类的小女孩,会那样死心塌地地爱着一只猴子呢?所有的一切,看上去是如此地自然,以至于从未有人怀疑过。
每个人都笑她傻,每个人都说她审美观有问题……
他呆呆地站着,眼角微微湿润了,那心仿佛刀割一般地痛。
妖群中让出一条过道,杨婵一身嫁衣,面无表情。
风铃依旧紧紧地闭着眼。
“这……这个法阵究竟是什么?”他托着金箍棒一步步走向风铃:“告诉我。这个法阵究竟是什么,你究竟在做什么?半个时辰究竟是什么意思?”
风铃没有回答。
“你说啊——!”
抡起金箍棒,他一棍子砸在圆球上。
一瞬间。如流水般的闪电肆虐开来,耀眼的光芒之中。猴子身后的披风,连带着四周的树木都在这一瞬化作飞灰。
将山头团团包围的妖军,包括那些个天将都恐惧地后退了。
唯独杨婵睁着眼睛,呆呆地站着,任那闪电从自己的脸颊划过,甚至都没有任何遮掩的动作。
抡起金箍棒,猴子又要砸,却被幽泉子伸手制止了。
“这是反弹法阵。除非法阵的灵能耗尽或者法阵中的施法者停止,否则打不透的。”
猴子缓缓地望向风铃。
“解开法阵。”
风铃猛地摇头。
“立即解开法阵!解开法阵——!”
风铃紧紧地闭着眼睛,猛地摇头。
“你疯了吗?那只老狐狸想你死,你懂吗?他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他的修为……”
“对你的承诺,我一直都记得!我答应过娶你为妻,我一直都记着!一直都记着……”
“十年西行,我挺过来了。离开师门,建立花果山,上天庭。多少场血战,九死一生……你以为我为了什么?”
“不是因为知道那死老头想牺牲你,我用得着离开师门?不是因为知道老君要你的命。我用得着在花果山和天庭拼命?”
“我就是忘不了那一&夜,忘不了对你的承诺……一刻都没忘……”
“一直和他死磕到现在不妥协,你以为我是为了谁?我就是不想你死,无论如何要保住你,无论如何都要履行诺言。我咬着牙挺到现在,你居然自己要放弃?”
“你有什么资格放弃?你告诉我!你有什么资格说要放弃?”
不顾幽泉子的劝阻,猴子声嘶力竭的咆哮着,如同疯了一般挥舞着金箍棒,那灵力如同喷泉一般地挥洒。
他一次又一次地砸在法阵上。激起的闪电席卷了四周每一个角落,就连身上的铠甲也一片片碎落。
整个山头都已经如同一片炼狱。
所有人都惊恐地后退。杨婵依旧呆呆地站着,无奈地笑着。
打到最后。金箍棒脱手而出,虎口早已被震裂,鲜血淋漓。
天空中闪电交错,云层凝成的漩涡缓缓地转动着。
绝世妖王,像一个孩童般跪倒在地,嗷嗷大哭,那一声声,撕心裂肺。
“解开法阵,我求你解开法阵!听到没有!”
整个花果山都在静静地聆听着。
一个声音颤颤巍巍终于出现在猴子的脑海中。
“我……是风铃。我,不是,你要找的。”
“那有什么关系?有什么关系——!我说了不会打入地魂,你难道这都不相信我吗?为什么要瞒着我?”
“我相信……”风铃缓缓睁开了那双蓝色的眼睛,微笑着:“只要是你说的,我都相信。所以我也相信……你一定会护着我,一定不会让别人伤我。可是……可是那样,你就没有人庇护了。总有一天,那些大能会对你动手的。你斗不过他们的,我不能……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你……”
“我就是一条烂命,我怕什么?大不了一死,你凭什么帮我做决定!”
“猴子……你听我说。只要……只要我不在了,老先生就会庇佑你,会让你拥有,你想要的一切。这是他答应我的,他一定会做到。”
“我什么都不要——!”
风铃呆呆地流着泪,笑着:“没想到还能最后见你一面……谢谢你,我真的,很高兴。再过一会,你就什么都不会记得,不记得,这个世界上有过风铃……只要时间一到,我就会从这个世界被抹去。”
风铃哽咽着,呆呆地看着猴子。
猴子微微仰着头,惊恐地望着风铃。
“你只会记得雀儿……老先生,会还你一个雀儿,到时候……只要这个术法完成,老先生就能恢复天道修为,所有的痛苦都会消失。即使是压在山下五百年,也只是走走过场,老先生,会派弟子一直,一直照顾你,绝不让你多吃苦。这是他答应我的。”
“不要……不要死……解开,立即解开这个法阵……”猴子低着头,微微颤抖着,不断地喃喃自语。
已经凌乱的灵力从身上肆虐而出,将铠甲撕得四分五裂。
“现在做什么都没有用了,这个术法不能停,即使停下来了,风铃也会魂飞魄散。既然如此,为什么不让风铃用自己,换你千年安稳呢?”她淡淡地笑着:“其实,我知道,我现在跟你说什么都没用,只要这个术法完成,你全部都会忘记。可……可风铃还是想说……”
缓缓地,法阵停止了转动。
所有的咒文都已完成,她终于停止了默念。
凌空漂浮的身体一点一点地碎去。
她甜甜地笑着,说道:“我,爱你。”
这一刹,猴子的脑海中,一片空白。(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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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荡荡的殿堂中,太上老君一步步缓缓走去,步履蹒跚。
微微仰起头,他凝视着悬浮的天道石,凝视着天道石上互相交错的两道裂痕。
原本毫无动静的那一条正在缓缓地愈合,缩小。
伤,已经渐渐缩小到可以控制的范围了。缓缓地,天道石上原本已经消失无踪的光华又是浮现。密密麻麻的,蚂蚁般大小散发着微弱光芒的文字浮现空中,环绕着天道石转动。
老君笑了,那笑中有欣慰,有苦涩,但更多的是无奈。
“这样也好,老夫,也不至于辜负了那小妮子的嘱托。”
可是,究竟是他操控了天道,还是天道操控了他呢?
一道金光从兜率宫冲天而起,瞬间击散了周遭的云雾,如同天空中的又一个太阳。
光辉渐渐扩散开来。
整个天庭都在呆呆仰望着,面带惊恐。
……
山巅上,猴子无助地咆哮着,捶打着地面,呆呆地看着风铃的身影在她面前渐渐消散。
密密麻麻的百万大军,此刻竟都不约而同地选择了静默,呆呆地看着他们的王无助地哀嚎。
天空中的云层缓缓地滚动着。
=长=风=文学 长叹了口气,转过身,镇元子朝着南天门的方向飞去。
……
斜月三星洞中,清风子早已泣不成声,拳头一次又一次地击打在地板上。
须菩提捋着长须,静静地看着清风子,无奈一叹。
撑着膝盖。他缓缓地站了起来。迎着风。一步步走出殿外。
天已经渐渐暗了下来。
风卷着残叶从身边刮过,天空中的云层缓缓聚集,翻滚,那缝隙之中白光闪动。
下一刻,轰鸣的雷声震慑了天地。
不知为何,他想起了与他在潜心殿中对弈的那位后辈,想起了他渐渐远去的身影。
“置之死地,而后生啊。”淡淡地叹着。他缓缓地笑了出来。
……
灵山,一双紧闭了百年的眼睛缓缓睁开了。
……
闪电上,阵阵嚎哭声中,那被丢弃在一旁的命牌微微颤动着,一道灵光激射而出,打在圆球上,瞬间激起了一道微弱的闪光。
看着那稍纵即逝的闪光,猴子微微呆了一下。
下一刻,他整个奋起,朝着圆球冲了过去。
所有人都怔住了。就连圆球中风铃仅存的意识也不由得怔住。
他疯狂地咆哮着撞到圆球上。
刹那间,疯狂的闪电又是席卷了整个山峰。所有人都被那光芒刺得睁不开眼。
趁着这刺眼的光芒,李靖一行迅速脱离了妖军的包围圈。
此时此刻,也早已没人再搭理他们了。
风铃呆呆地睁着眼睛看着,看着如同炙日一般的光芒,猴子一步步朝她走来。
“你要我忘了你……呵呵呵呵,怎么可以……怎么可以……我就算死,也不答应……”
如同洪水般的闪电将他整个包裹其中,铠甲已经被彻底撕碎,每一根绒毛都竖起了,如同被直接丢到烈火中燃烧一般迅速变得焦黑。
可他依旧咬紧了牙,睁着眼,强撑着,用尽所有的力量,缓缓地,一步步向前。
“猴子,你不可以……你会死的!”
“死有什么可怕的……呵呵呵,我怕过死吗?”
“不……你应该忘了我,忘了我……”
“记忆是我的……你也是我的,都是,都是我的……谁给你权利放弃了!你没有权利,放弃任何东西!”
皮肉在炙烤之下缓缓碎裂,渗出的鲜血迅速被高温蒸发,消散空中。恐怖的痛楚从全身上下每一个角落袭来,然而,却远不及心痛。
他张大了嘴,露出獠牙,声嘶力竭地咆哮着。
那神志早已被摧残得模糊不清了,闪电的洪流中,他还依旧缓缓挪动着脚步。
那手,始终伸向风铃的方向。
“呵呵呵呵,要我忘了你,我不如和你一起消失算了。”他狰狞地笑道。
风铃呆呆地看着,看着猴子声嘶力竭地哭喊,歇斯底里地挣扎。
这一刹,她的意志动摇了。
闪电消失了,圆球消失了,法阵消失了,所有的一切都在一瞬间消失了。
……
兜率宫中,正在复苏的,天道石上的光华缓缓消失了。
老君的脸整个僵住了。
……
那已经行将碎去的身躯缓缓地坠落,被猴子伸手接住。
焦黑的地面上,猴子紧紧地将她拥在怀里。
所有人都呆呆地看着,默不吭声。
蓝色双眸中的最后一抹神彩正在缓缓逝去。
“猴子……对不起……我……又拖累你了……”
无尽的黑暗袭来,她徒劳地睁着眼,微微颤抖着伸手寻找猴子脸庞的方位。
“不……你没有拖累我。”猴子猛地摇头,紧紧握着她的手,微微颤抖着,贴在自己布满泪痕的脸颊上:“是你在老虎嘴里救了我,是你指引我走过大海,不是你,我已经被猎人吃了,跪在门口,也是你每天给我送食物,是你教会了我识字,是你帮我疗伤……你从来就没拖累过我……从来没有……”
“真的吗?”
“真的。”
“你在哄我开心……谢谢你……有时候,风铃会想……如果那天在炼丹房里,你吻了我……会不会……”
那声音缓缓地消失了。
她淡淡地笑着,甜甜地笑着。
一阵微风吹过,那面容化点点晶莹,一点一点地飘散。
猴子整个僵住了。
“不……不……你不能死!不能死!你不能死啊!”
歇斯底里的哭喊声冲天而起。
他惊慌失措的阻止。可一如一百多年前的那个冰冷的夜晚。他什么也做不了。
无论他如何努力。那点点晶莹依旧从他的指缝流走。
他只能张大了嘴,瞪大了眼睛,眼睁睁地看着她一点点地消失,只能用手紧紧的抱着。
那眼泪决堤般肆虐。
他使出所有的力量,试图怀抱最后一丝希望。
然而,他已经什么都改变不了了。
残存的身躯越来越少,直到最后,那怀中只剩下一个金刚琢。
魂飞魄散……
他跪着。蜷缩着,微微颤抖着。
赤裸的上身,肌肉上的青筋暴起。
汇聚的灵力激起了旋风。
“哈哈哈哈……”
恐怖的笑声响起了,所有人都惊恐地后退。
“呵呵呵呵……干得好……干得真好……干得……真漂亮……哈哈哈哈……”
紧紧地咬着牙,他满面狰狞,流着泪,撕心裂肺地笑着,一点一点地站起来。
“大圣爷……疯了?”所有人都倒吸了口凉气。
咧着嘴,他缓缓仰起头咆哮道:“九头虫……牛魔王、鹏魔王、猕猴王!”
“在……”大妖们一个个惊慌失措地赶到他面前,单膝跪地。
望着猴子。杨婵已是满面骇然。
注视着杨婵,猴子微微颤抖着说道:“我命令你们。立即,送圣母大人回灌江口。这是我给你们的最后一道命令。”
所有人都惊恐地望向猴子。
杨婵呆呆地眨巴着眼,那眼泪一滴滴地下坠:“你,你要干什么?”
瞥了一眼短嘴,猴子轻声道:“从今往后,我不再是你们的王。花果山由你们自治,有什么事,自己商量着决定。还有……守好花果山。”避开杨婵的目光,他一步步走向金箍棒,弯腰,捡起,望向齐天宫的方向。
妖族的大军已经为他让开了一条路。
“站住!”杨婵猛地叱道。
猴子停下了脚步。
所有人都呆呆地看着他们,一动不动。
捂着胸口,杨婵怔怔地问道:“你,你想干什么?”
背对着杨婵,猴子低头搓着手中的金刚琢,淡淡笑了笑,哽咽着说道:“我,我欠了她两世,除了这条命,我还有什么可以还她的?”
“你欠她两世?”她怔怔地笑了,泪如雨下:“那你就不欠我吗?难道你就不欠我吗?”
那哭喊声回荡着。
所有人都将目光转向了猴子。
静静地站了许久,他低声叹道:“对不起……”
说罢,纵身一跃,化作一道金光头也不回地朝着齐天宫呼啸而去。
那身后,一身嫁衣的杨婵缓缓地闭上双目。
“呵呵呵呵……对不起?她就值你的命,我就只值一句对不起……”她瘫坐在地,缓缓地低下头,掩面而泣。
那眼泪滴在嫁衣上,如血一般的鲜红。
……
斜月三星洞中,须菩提轻捋长须遥望天空,抿着唇,长叹。
……
齐天宫中,庭官们惊慌失措地逃散。
踹开房门,冲入书房中,猴子一把扫开博古架上的摆设,将藏在后面暗格之中的七巧弥云丹取出。
没有丝毫的犹豫,他一口吞服了下去,攥着金箍棒,一跃穿透了屋顶。
……
兜率宫中,太上老君呆呆地望着没有一丝光泽的天道石,苦涩地笑着。
……
一声咆哮瞬间横扫了整个花果山地界。
所有的妖怪都惊恐地望向齐天宫的方向。
下一刻,他们恍然发现阳光正在从这个世界消失。
仰起头,他们看到天空中的太阳缓缓地化出一个火焰人形,飞速缩小。
那火人低头看了一眼自己胸膛上插着的金箍棒,缓缓地抬头,惊恐地望着眼前这只忽然出现的猴子。
“我,去你妈的天道。”猴子嬉笑着,瞧着那惊恐的火人,伸出一指点在金箍棒上,道:“大。”
只一声,那金箍棒飞速胀大。火人在顷刻间被撕成了粉末。
……
“咔嚓”一声,整块天道石在老君的面前裂成了两半。
【大圣娶亲卷。完】
ps: 结尾写得不好,回头再改。
弥罗宫前,刚刚抵达的两清猛地回过头来。
凌霄宝殿上,玉帝惊慌失措地询问。
镇元子的身姿凌空微微顿住,惊恐地回头。
云域天港中,天军已乱作一团。
昆仑山,太乙真人面色凝重地仰望天空。
就连正在返航路上的南天门舰队也匆忙停止了前进。
……
太阳已经不复存在了,整个世界都笼罩在无尽的黑暗中。
人类的城邦里,居民争相奔逃。
荒野中,生灵躲在洞穴敬畏地抬头仰望。
花果山的妖怪们呆呆地注视着,他们的王。
凡间的生灵无不战栗。
此时此刻,任何言语都已经无法表达他们心中的恐慌。
药力已经开始发作。
天地间的灵气疯狂地汇聚,云层汇聚成漩涡微微耸起,其间闪电跃动,成为天地间唯一的光亮。
在那云层之上,猴子紧闭双目,敞开双臂悬浮着,感受着澎湃奔涌的灵气。
夹带炙热气流的狂风肆虐着。
肌肉微微颤抖着流动,膨胀,暴起青筋,身上的伤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复原,焦黑的皮肤上迅%长%风%文学 速长出新的毛发。
那肉体之上,甚至可见点点灵力沿着经脉流动。
修为在疯狂地提升着。
“这是……怎么回事,他刚刚干了什么?”远处悬浮云层之上的哪吒微微颤抖着望向李靖。
“他杀了金乌。”
“他要灭世吗?”
李靖一脸冷峻地转过身去,低声道:“总之,要出大事了。我们快走。”
说罢。他使出全力朝着北方呼啸而去。
其余的天将一个个面面相窥。连忙跟了上去。
地面上。满面泪痕的杨婵呆呆地抬头仰望,哼地笑了。
她脚尖点地想朝猴子飞过去,却被以素一把拽了回来。
“放手!”杨婵猛地哭喊道:“我要去找他,我要去找他!”
她挣扎着要扯开以素的手,可以素紧咬着牙就是不放:“你不能去!要去也不能是你去!”
正拉扯之际,九头虫已经挡到杨婵面前,身后,牛魔王以及短嘴也围了上来。
“请圣母大人。跟我们去灌江口吧。”
“你们要做什么?”杨婵惊恐地望着众妖。
“这是大圣爷的命令,让我们,送你回灌江口。接下来会很危险,你不能呆在这里。”
“你们只听他的?”杨婵顿时错愕了。
黑子也缓缓地走了过来,低声道:“我们只是希望大圣爷回来的时候,能看到一个毫发无损的三圣母罢了。”
远处,吕六拐已经走向猴子的诸位师兄,拱手行了礼,轻声道:“感谢诸位上人大驾光临,今天招待不周。实在抱歉。还请诸位不要见怪。”
凌云子默默拱手回了个礼,不发一言。身旁的幽泉子面无表情地捋着长须道:“我们走吧。”
“去哪里?”丹彤子忙问道。
“回斜月三星洞。见见我们的师傅,听听他,有什么想说的。”
说罢,幽泉子拂袖而去。其余的师兄弟也连忙一个个跟上。
……
凌空悬浮的猴子微微颤抖着,攥紧了拳头,睁开眼睛,将那金刚琢套在自己的手腕上。
无尽汹涌的灵力还在不断的涌入他的心脉中,除了力量,它们带来的更多的是,是戾气。
那是行者道修者的噩梦,一种能扰乱人的心智,让人暴躁,积累到一定程度更能让人彻底疯狂的杀戮之气。
心跳的速度越来越快了。
渐渐地,血丝如滋长的根茎一样爬满了眼球,那心中有一只猛兽在挥舞着利爪撕心裂肺地吼着,摧残着他本已脆弱的神经。
仇恨、嗜血在毫无抵抗的情况下迅速侵占了他的全部神识。
微微张开的口中獠牙尽现。
天空中的闪电来回交错。
“呵呵呵呵,哈哈哈哈……”他攥紧了拳头,缓缓仰起头,露出狰狞的脸:“大家,都别活了,都……都给她陪葬去吧!”
下一刻,他已经嘶吼着化作一道金光朝着北面飞驰而去,那云层在他的身下缓缓地被撕裂开来。
恐怖的狂笑声传遍了每一个角落。
所有的妖怪都呆呆地仰望着。
……
“不好!他朝这里过来了!”
李靖一行惊慌失措地转身迎敌。
然而,就在他们的面前,猴子瞬间失去了踪影,下一刻又出现在他们身后,继续朝着北方呼啸而去。
“他……想干什么?”巨灵神微微颤抖着回头。
“那是,云域天港的方向。”李靖轻声道。
……
此时此刻,戍守云域天港的天兵们还在为太阳的忽然失踪而惊慌失措。预感到有事情发生的天将们正在来回奔走稳住士气。
整个云域天港乱成一团。
无边的黑暗中一道金光朝他们呼啸而来。
还没等那首先发现的天兵敲响警铃,那金光已经重重撞在外层的防御法阵上。
刹那间,整个云域天港摇摇欲坠,天兵们慌忙抬头仰望。
所有的防御法阵都被瞬间激活了,天空被笼罩成了暗红的颜色。
微微闪烁的法阵之上,趴着一只猴子,他咧着嘴露出獠牙,满面狰狞的笑,伸手,使出所有的力量一点一点地撕开法阵的荧光。
道道白光在光罩上来回闪动着。
埋藏在地下的法阵核心“噼啪”作响,冒着淡淡的白烟。
天兵们都惊得瞪大了眼睛。
“那是什么?”
“那是……那是齐天大圣孙悟空!是孙悟空!”
“敌袭!敌袭!”
天兵们声嘶力竭的呼喊了起来。
吹响号角,擂起战鼓。
慌乱之中。军队开始集结了。
可还没等他们准备妥当。猴子已经将法阵撕出一个缺口钻了进去。凌空加快了速度,如同一颗陨石一般重重撞在校场上正在集结的军阵当中。
刹那间,砂石飞溅。
几名闪避不及的天兵捂着满是鲜血的脸逃散,更多的则已经躺倒在地上。
滚滚沙尘升腾而起。
四周的天兵一个个瑟瑟发抖地伸长了脑袋。
一阵微风吹过,吹散了沙尘。
深坑,满地的碎尸,在那正中,猴子躬着身子拄着金箍棒缓缓地站了起来。抹去脸上的血,仰起头,望着从坑外探出头来的天兵天将们露出狰狞地笑。
“这是……他这是要干嘛?”为首的天将眼角一阵抽搐。
“嘿嘿嘿嘿。”他癫狂地笑着,轻声叹道:“不要惊慌,我只是,要消戾气,得借你们的命用一用罢了。”
那天将的手猛地一颤,转身就想跑。
可就在此时,猴子已经稳稳地站在他的身后,一手扣住了天将的咽喉。
没有任何多余的言语。那天将的脖子瞬间就被扭断了。
四周的天兵都惊慌失措的逃散。
丢下那天将的尸骸,他挥舞着金箍棒跃入天兵之中。
癫狂的笑声中。血肉横飞。
……
灵霄宝殿,众仙齐聚。
福星手持奏折匆匆入内,微微颤抖着,双手呈予玉帝。
从始至终,那额头上的汗一刻没停。
玉帝惊恐地看着福星,慌忙伸手接过奏折,只看了两眼,便整个瘫坐在龙椅上,呆呆地眨巴着眼睛喃喃自语道:“他疯了不是,他这是……这是想干什么?”
“发生什么事了?”有仙家低声问道。
福星干咽了口唾沫道:“花果山的那只妖猴,把金乌杀了。”
“什么?把金乌杀了?”
一时间,众仙哗然。
“这……这,没有太阳,凡间万物如何生长?”
正当此时,那殿外忽然响起一声疾呼:“报!”
一位天兵匆匆奔入大殿之中,跪倒在地,拱手道:“启奏陛下,那妖猴……那妖猴正在强攻云域天港。”
“花果山妖军强攻云域天港?”一位仙家惊问道。
那天兵缓缓地摇了摇头:“不……就,就他自己,一个人。”
“一个人?”一时间,在场的仙家都怔住了。
“这猴子……疯了不成?”
……
云域天港中,一群天兵丢盔卸甲的奔逃,全部被拦在一道紧闭的大门前。
下一刻,大门被整个挤垮了。跑在最前面的天兵整个被压到了下方。
一双赤脚缓缓踱着步来到他们的跟前。
惊恐地仰起头,他们望见猴子挠着头,注视着他们笑嘻嘻地说道:“你们这是,想去哪啊?”
刹那间,声嘶力竭地惨叫声响起了。
那些天兵惊慌失措地挣扎着爬了起来,后退。
可就在此时,他们身后一柄金箍棒瞬间打爆了六位天兵的脑袋。
又一只猴子出现在了他们面前。
“这是怎么回事?怎么会有两个?”
“是分身术!其中一个是假的!”
生死存亡之际,那些个天兵纷纷涌向门外的那一只。
可就在此时,门外的猴子也亮出了金箍棒朝他们冲了过来……
片刻之后,满地残肢的院子里,猴子用金箍棒砸烂了最后一个天兵的脑袋。
笑嘻嘻地朝着那血淋淋的身躯唾了一口,他一个转身,化作十身,朝着不同的方向呼啸而去。
此时此刻,整个云域天港中所有的防术法法阵都已经被强行解除,没有强力天将的带领,这些个新兵在猴子的术法之下已经变成了单纯的待宰羔羊。
滚滚浓烟肆虐的云域天港中,战舰腾空而起了。
那些来不及登舰的天兵还站在地面上哭喊着。
望着地上的同僚,甲板上的天兵们不由得一阵庆幸。
可就在此时,一个巨大的身影出现在了他们的头顶上。
下一刻,声嘶力竭的哭喊声中,化出法天像地的猴子徒手将那些个腾空而起的战舰一艘艘塞回云域天港,压成了铁饼。
远远看去,就像一个人蹲在沙滩上玩泥沙似地,笑得不亦乐乎。
灵气还在不断地灌入他的体内。
刚刚抵达的李靖目瞪口呆地看着眼前的一切,半天都说不出话来。
“这猴子疯了吗?”
“完全实化的法天像地……”
“最起码,有大罗金仙巅峰修为了,这是有史以来最强的行者道啊……他在杀天兵消戾气。”李靖呆呆地说道。
隐隐地,他已经感觉到三界有史以来最大的一场灾难正在降临。
……
兜率宫,太上老君呆呆地看着裂成两半的天道石,瘫坐在地。
许久,他淡淡地笑着,轻声叹道:“你们……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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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牢中,披头散发的天蓬呆呆地望着没再透入半点光芒的铁窗。
一位狱卒从铁栏外匆匆跑过,另一边的卷帘急急忙忙地喊道:“发生什么事了?阳光怎么消失了!”
那狱卒停下脚步,回过头来有些恍惚地说道:“小的,小的也不太清楚。听说花果山的妖猴把金乌杀了……”
“妖猴把金乌杀了……”卷帘呆呆地眨巴着眼,一步踉跄,跌坐在地:“这怎么可能,那些大能都干什么吃的?怎么可能让他把金乌杀了?就没人阻止他?”
那狱卒干咽了口唾沫,低声道:“小的也说不清……听说那妖猴已经孤身进攻云域天港了,他是大罗金仙巅峰修为,没人挡得住啊。云域天港,怕是要彻底毁了。”
天蓬低着头,缓缓地笑了起来,那拳头攥得紧紧地,噼啪作响,瑟瑟发抖。
在场地两人皆惊恐地朝他望了过去。
……
此时此刻,整个云域天港已经被当成沙堆一样玩,砂石之中夹带的尽是鲜血与残躯。
火光中,那张狰狞的脸上时刻带着扭曲的笑意,布满血丝的眼睛一刻不停地在废墟中搜寻着,每一个动作都激起接连不断的惨叫声。
一位天将急匆匆地腾@长@风@文学 空而起想要逃脱,却被猴子一把抓来,还来不及惨叫便已经被捏成了肉酱丢回“沙堆”之中。
注视着那只化作高达数百丈巨人行走在烈火之中时而咆哮,时而痛哭的疯猴子,李靖的眼角不住地抽搐了。
巨灵神干咽了口唾沫颤颤巍巍地问道:“现在该怎么办?”
“立即通知观云天港撤离。我们返回舰队。如果只是他一个的话。我们还可以控制。怕就怕花果山的妖军……”
话音未落,一个巨大的黑影已从李靖的身旁甩过,瞬间将几个天将都打飞了出去。
众将皆惊慌失措地后退。
定睛一看,眼前一条巨大的尾巴正缓缓地舒展着。
李靖猛地怔住了。
远远的,他看到猴子转动巨大的头颅,回过头来看了他一眼,那神色之中尽是挑衅的意味。
微微颤抖着,他喝出一团雾。咯咯地笑起来。
“我要,让你们,全都生不如死……”
那声音浑浊得如同来自地狱的深渊一般,让人辩不清方向,寒入骨髓。就连哪吒也不自觉地往后挪了挪。
还没等李靖从那深深的恐惧中缓过神来,下一刻,猴子已经一拳重重击打在云域天港上,维持着法天像地的形态跃起,朝着东边呼啸而去。
悬浮了数百年的云域天港就这么在李靖一行的眼前拖着滚滚浓烟冲破云层坠落了。那火光染红了半边天。
“都疯了。”转过身,李靖大喝道:“快。我们快返回舰队!”
……
黑漆漆一片的天空中,悬挂着花果山旗帜的战舰缓缓航行着。
船舱内。杨婵呆呆地坐着,身上依旧是那嫁衣,眼角的泪珠一颗颗啪嗒啪嗒地往下坠。
守在舱门口的牛魔王与九头虫悄悄背过脸去。
坐在侧边以素低声劝道:“别伤心了,杨婵姐……也许再过不久,大圣爷就会去接您回来。”
“他能不能活着都是个问题……”伸手抹了一把眼角的泪,杨婵抿着唇,手中的绢子卷了又卷:“他都要死了,凭什么认为让我去灌江口就是安全?真为我考虑,他根本就不应该去……说到底,他心中根本就没有我。”
……
兜率宫前,玉帝急匆匆地带着众仙赶来,还没进门却已经被把门童子拦下。
那童子振了振拂尘冷冷地说道:“师傅还在闭关,陛下还是请回吧。”
玉帝指着看不到一丝光亮的天,怒目道:“你知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情况?快给朕滚开!那妖猴把金乌都杀了!”
那童子非但没有让开,反倒往旁边跨了一步挡到正中,仰起头直视玉帝,依旧是那句话:“师傅在闭关,陛下还是请回吧。”
两人怔怔地对视着。
……
兜率宫中,太上老君呆呆地坐着,注视着那裂成两半的天道石。
一位童子匆匆来到他身旁跪倒在地:“师傅,外面的事,您真的就不管了吗?”
老君啧啧苦笑了起来,反问道:“怎么管?”
望着老君那神情,童子不禁有些疑惑了:“师傅……不将那猴头制住?”
老君缓缓地摇头:“吞了七巧弥云丹,此时制住猴头,他必死无疑。老夫也违背了约定。况且,也多的是人不想他被制住。”
长长地叹了口气,他缓缓闭上双目,轻声道:“天命如此啊……”
……
兜率宫外,玉帝已经气得瑟瑟发抖了,他满面怒意地盯着兜率宫。
那身后的众仙一个个面面相觑,却没一个站出来说句话。
太白金星站在人堆里无奈地苦笑。
许久,玉帝抿着唇,攥紧了拳头一步步后退,狠狠地拂袖,转过身去咬牙道:“走,去弥罗宫!”
“诺。”
那身后的众仙急匆匆地跟着玉帝转向。
……
观云天港中,天兵们涌向港口,解开缆绳,一艘艘的战舰扬帆起航,那些个重物被直接从空中抛了下去以减轻船舰的重量。
天边,云层之中缓缓地伸出巨大的毛茸茸的手,紧接一个巨大的猴头穿云而出。
“嘎嘎嘎嘎,你们这么急,想去哪里?”
“是那只妖猴!”看清那张脸的瞬间,整个观云天港都惊叫了起来。
所有的天兵都尖叫着腾空而起。
一艘战舰猛然加速,不慎撞到前方的战舰上。整个军港顿时乱成一团。
猴子呵呵地笑着。夹带着云雾朝观云天港呼啸而去。
一时间。惨叫连连。
……
千里之外,浩浩荡荡的南天门舰队。
持国天王面色惨白地放下了手中的玉简,轻声道:“观云天港失守了。”
在场的众天将无不倒吸一口凉气,一个个惊恐地望向李靖。
“看来修为还在提升……接下来,应该是我们了。”抿着嘴唇,李靖紧紧地握着玲珑宝塔,侧过脸去对着多闻天王交代道:“全军减速,加强戒备。无论如何,不能让他有可乘之机!”
“诺!”
整个南天门舰队,二十万大军缓缓地改变阵型了。
“只要抵达南天门,接下来的事情就好办了……”遥望着观云天港的方向,李靖想起了花果山猴子与太上老君的对话,低声对身旁包括哪吒和四大天王在内的几个亲信说道:“南天门外的两个据点皆已失守,我们现在只要守住这支大军就可以了。关上南天门,剩下的就交给那些大能去操心吧。”
……
弥罗宫外,玉帝一行又一次被拦了下来。
那童子拱了拱手轻声道:“陛下,师傅正与通天师叔对弈。他人不便打扰。还是,请回吧。”
“对弈?”玉帝一阵错愕。那嘴角猛地抽动,那身后的众仙一个个默不吭声。
一只猴子把天给捅了,金乌都没了,南天门外两个据点接连失守,凡间一片混乱。天庭遭遇大劫,三清一个闭关,两个声称“对弈”不便会客……
此时此刻,任谁都知道这里面内有乾坤了。
……
弥罗宫,阁楼上,元始天尊与通天教主相对而坐,啧啧地叹着,遥望远处的一抹云烟。
通天教主低头抿了一口清茶,缓缓道:“没想到,那老狐狸居然藏了这么一招……能将所有的痕迹抹去。嘿嘿,若只凭你我两人,这次,怕真就失手啦……”
“还好,有人布局布得远比你我深。”元始天尊淡淡道:“接下来,就等着看天道石碎成粉末了。”
缓缓地瞥了一眼通天教主,元始天尊捋着长须轻声道:“顺便看看你那得意之作,究竟能到何种程度。”
“看不到的。”通天教主抱着臂微微摇晃着身子,蹙眉道:“杀了金乌,顺便端了两个天港里的几万守军确实能极大提升实力,可惜凡间就只剩下二十万南天门镇守军了,就全杀了也无法填平戾气和业力的坑。况且,那猴子还不一定打得赢李靖那二十万兵将呢……两个天港里连半个排得上号的天将都没有,李靖的军中可是还有大将的。毕竟只是孤身一人呐,到头来,无非是一个爆体而亡的结局罢了。”
……
万里长空中,南天门舰队一方面将战舰全部结成球状阵型,连起法阵防护,另一方面又将整个斥候团洒了出去,将舰队方圆百里的范围都监控了起来。
甲板上,李靖拿着千里镜来回不停地踱着步,在黑漆漆一片的天空中来回不断地搜索着。那身旁的天将一个个忐忑不安。
距离南天门只剩下最后五百里了,只要跨过这五百里,这支舰队便是真正地安全。可这短短的五百里,此刻在众将心中就好像万里长征般艰难。
谁都知道,他们即将是下一个袭击目标。
……
斜月三星洞,潜心殿。
须菩提静静地端坐,身旁的清风子双目通红,那神情就如同大病方愈一般木然。
幽泉子面无表情地躬身叩首,缓缓地抬头,轻声道:“师傅,弟子想知道,师傅是否早已知晓风铃便是雀儿一事,却依旧听之任之,甚至……助纣为虐!”
此话一出,身后的三个师兄弟连同清风子皆不由得一惊。
须菩提只是淡淡笑了笑,捋着长须,注视着面色淡然的幽泉子道:“你觉得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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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就是不按套路出牌,因为这不是流水线生产的爽文故事,就这么简单!
一阵微风从窗棂透入,大殿内烛影晃动。
凌云子微微蹙起眉头,丹彤子惊恐地望着须菩提,伊圆子微微瞪大了眼睛,清风子低着头不发一言。
幽泉子静静地坐着,对着须菩提,那手已缓缓攥紧了自己的衣袍,面无表情。
须菩提同样静静地坐着,捋着长须,面色泰然。
许久,幽泉子微微动容了。他轻声道:“师傅,风铃是我的师侄,是你的徒孙,是清风师兄的嫡传弟子。悟空师弟,更是你的入室弟子,是我们的师弟。自入门之日,师傅便教导弟子万不可同门相残,可你今天竟然……从一开始收悟空师弟为徒,就是为了今天,对吗?”
除了清风子,所有人的目光都朝着须菩提望了过去。
须菩提微微蹙起眉头,注视着幽泉子缓缓道:“这是天命。打破天道,破而后立,才能换来苍生的无尽生机。”
“所以,师傅就决意牺牲十师弟和风铃,对吗?用自己的门徒,换天下苍生的福祉,师傅,真是慷慨啊。”
闻言,须菩提的眼角微微跳了跳。
门外,于义缓缓地走了进来,拱手道:“师尊,十师叔已经前往追袭南天门舰队了。”
须菩提微微抬眼,[长][风]文学 还没等他开口,只听一声巨响,伊圆子已经一掌打在地板上,直轰出了一个深深的掌印。
“跪下!”
于义整个怔住了。
“不用再探了。”瞪着须菩提,伊圆子憋了一口气对于义吼道:“为师平日里对你的告诫都当耳边风了吗?今日你竟然助纣为虐,为师该如何处置你!”
于义整个错愕了去。惊慌地望向须菩提。
一时间。大殿中的气氛顿时变得无比凝重。
……
花果山万妖殿。除了几个被派去护送杨婵的大将之外,其余花果山能排得上号的头领都已齐聚一堂,一个个面面相觑,不发一言。
“报!”一个妖兵急匆匆地奔入殿堂,单膝跪地道:“大圣爷已经前往六重天。”
“李靖的南天门舰队也在六重天,大圣爷是想一个人挑战整支舰队吗?”
“一个人对付南天门舰队……五方揭谛也在里面,这恐怕……”
“对付南天门舰队的话,以大圣爷现在的状态说不定还可能。关键是南天门内的那些。那里还有整个天庭禁军。如果御前诸将全部出动的话……”
“不行,我们不能在这里干站着,我们也得出兵!”黑子高声喊道。
一时间,殿内附和者众多。
就在此时,猕猴王低声嘟囔了一句:“现在才出兵赶得上吗?”
“你什么意思?”黑子瞪着猕猴王叱道。
“我们距离六重天南天门多远?他们就在南天门开战,我们现在才去,你觉得赶得上吗?”猕猴王摸着下巴缓缓道。
“你的意思是,赶不上就可以不出兵了?”黑子怒视着猕猴王道。
一时间,大殿内剑拔弩张,分成了泾渭分明的两派。很明显站到猕猴王一方的极少。
“够了!这时候还要内讧吗?”短嘴叱道。
“这是我们要内讧吗?”黑子指着猕猴王道:“这几个家伙跟我们从来就不是一路的!”
“你要这么说我也没办法。”猕猴王耸了耸肩道: “不过。该说的我还是要说,大圣爷是孤身一人。战舰的速度怎么都赶不上他快。就算天庭禁军出动了,他们也不一定拿得住大圣爷。别忘了,这次可不是在南天门内。我们现在统领大军匆匆赶过去,等我们到了,战场都不知道转移几次了,根本就于事无补。大圣爷临走前不也交代了要守好花果山吗?”
“说到底你就是不想出兵嘛!”
“所以,我的建议是,大部队留守花果山,我们派几个人,从旁接应大圣爷就行了。”淡淡看了黑子一眼,猕猴王举起手,拉长了声音喊道:“为了避嫌,我算一个,这样你没意见了吧?”
黑子一下哑口无言了。
一直站在猕猴王身旁的狮驼王与狱狨王却不自觉地往外挪了一步。
……
云层被一只巨手拨开,一个巨大的猴头显现了出来,那绒毛上血迹斑斑。
放下千里镜远远地注视着悬停前方的猴子,李靖扬起一手。
整支舰队都停止了前进,甲板上的兵将一个个颤颤巍巍地。
李靖侧过脸去低声问道:“有没有发现妖军?”
“没有,花果山那边的探子说妖军压根就没出动的迹象。”
“我们距离南天门还有多远?”
“只剩下两百里了。大军已经在集结,不过按照凡间与天庭的时差……恐怕赶不及。”
“我们只要撑住,就能赶得及。”
大军又是开始变阵了,所有的重舰都被横到了前方。天兵们腾空而起,列开阵型,严阵以待。
然而,猴子却只是看着,并没有好像之前那样直接发动进攻。
……
一片漆黑的天空中云层涌动,形成了诡异漩涡,道道闪电交错。
阴间,黄泉路上,一大群天兵的魂魄被鬼差驱赶着向前。
马面站在高处抬头仰望天空的漩涡,挠着头自言自语道:“这是怎么回事?难道是金乌死了导致的异象?”
一个鬼差缓缓来到马面面前,奉上本子,低声道:“大人,第二批天兵的魂魄送到了。”
“什么?还有一批?”马面不由得瞪圆了眼。
牛头快步从远处走来,抹了一把汗道:“这次是观云天港的,又是那只妖猴。妈的。真能折腾。不过他这次怎么都没把魂魄收走了呢?”
看着远处缓缓而来。白茫茫一片的天兵魂魄。马面那眉头蹙得紧紧的。
鬼差将手中的本子往前推了推,道:“大人,还得麻烦您给他们查查生前的功德。”
“都是天兵天将的,查什么查?你以为是花果山的妖怪吗?直接过桥就是了。”马面不耐烦地说道。
闻言,那鬼差呵呵地笑了起来:“花果山的妖怪也不用查,反正就丢河里泡着就是了。”
马面仰望着天道:“怎么样都行,反正赶紧走。这怎么看怎么不对劲啊。”
没有人注意到,在那群一脸呆滞的天军魂魄之中有一个天兵时不时低头拨弄着套在手腕上的铁环。
……
灌江口。
战舰的吊桥缓缓地放了下来。披着白色披风,面色惨白的杨婵在众妖的护送下一步步走下,来到了杨戬面前,缓缓地抬头望了一眼自己的哥哥,那早已红肿的眼眶顿时又湿了,泪珠啪嗒啪嗒地下坠。
“先带婵儿下去吧。”杨戬侧过脸去交代道。
身后的哮天犬连忙拱了拱手,上前领着杨婵一步步走入府邸中。
待到杨婵走后,以素才一脸歉意地躬身道:“此次事出突然,还有劳真君将圣母大人先安顿好,待到事情解决了。我家大圣爷必定亲自迎回。”
杨戬哼笑了一声,道:“从今往后。我灌江口跟花果山,老死不相往来了。如果有机会,你替我把这句话转达给那只猴子吧。”
以素硬着头皮道:“真君,此事另有……”
“滚,从即日起,花果山若敢派人踏入灌江口,格杀勿论。”
没等以素再开口解释,杨戬已转过身去冷冷道:“傲天鹰,送客。”
“诺!”
几个草头神一拥而上,将以素连带着九头虫、牛魔王一同轰出门外。
……
足足三个时辰过去了,南天门舰队依旧与猴子对峙着。
持国天王疑惑地问道:“这是怎么回事?他居然就这样干看着。”
哪吒缓缓地盘起手道:“看着有什么不好?他本身在吸收灵气,戾气越多越神志不清。再加上我们还有援军,时间拖得越久,对我们越有利。”
李靖的双眼顿时眯成了一条缝:“不对,他没有在吸收灵气了。”
他恍然想起了什么,连忙一把夺过身旁天将手上的长弓,拉了个满弦朝着猴子射出了一箭。
飞越数里的距离,那箭矢直接穿越了猴子庞大的身躯,却连半点伤痕都没留下!
甲板上的天兵天将皆怔住了。
“这是……分身术?他不是神智不清了吗?怎么还……”李靖缓缓瞪圆了眼:“引开所有人的注意……他这是想干什么?”
……
奈河上,独木桥的另一端,鬼差们用铁链将桥上的亡灵一个个牵引下去,忙得晕头转向。
一个鬼差刚刚送走了一位天兵的魂魄,又赶回了桥边扬起铁钩去勾下一个魂魄。
只见那铁钩直接打在天兵魂魄的身上,咔哒一声,掉落在地。
那鬼差顿时呆住了。
四周的鬼差都朝这边望了过来。
“怎么回事?想死吗你,勾个魂都不利索?”坐镇的白无常从空中缓缓飘了过来。
天兵缓缓地抬起头来远远地朝他笑了笑。
“活人?”白无常也愣住了。
下一刻,那天兵缓缓地变成了一只毛茸茸的猴子。
“孙悟空!”鬼差纷纷惊叫着后退。
只一瞬,猴子的身边拉开了一个巨大的环状。
白无常吓得将那条长长的舌头一下卷了回去。
缓缓地从耳中掏出金箍棒,猴子缓缓地回头看了一眼作为地府天然屏障的奈河,咧着嘴懒懒地说道:“别害怕,我只是,来烧一下地府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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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人想到猴子会出现在地府,因为他没理由出现在地府。
可是很可惜,他就是出现在地府了。
对于一只已经被逼疯的猴子来说,他不需要任何理由。
鬼差们丢下神情呆滞的魂魄惊恐的后撤,白无常也想跑,可他刚一转身就被猴子一掌吸了过去。
“大……大圣爷,小的从未得罪过您啊……”
“没有吗?”
“真没有。”
“那我花果山的魂魄为什么每次进入地府都被刁难呢?”
“这……这都是陛下的旨意,跟小的没关系啊!”白无常猛地哭喊了出来。
一直以来象征着死亡的黑白无常,哭起来原来也是和凡人相差无几地难看。
猴子一手拽着他缓缓凑近脸去,微微张着嘴露出獠牙,在他耳边低声道:“是谁的旨意都没关系,关键你照办了,而我现在要一个杀你的借口,这个借口……足够了。”
当听到最后三个字的时候,白无常的脸色更加白了。
还没等他尖叫出来,猴子已经将他抛起,一棒子捅穿。
……
弥罗宫中,正对坐着的两人顿时不约而同地愣了一下。
?长?风?文学 “放着南天门二十万大军不杀,反而跑地府去了?他想干什么?”通天教主紧蹙着眉道:“先挑软柿子捏?杀鬼兵散戾气吗?看来,他并没完全丧失理智啊。”
“地府的鬼兵,满打满算应该最少有六七十万才对,虽说都是亡者。但到底修炼多年。若真杀了。也是能起一点作用的。”
通天教主掐指一算,低声道:“应该马上就要跨入大罗混元大仙境了,除非我们几个出手,否则,还真是无人能制得住他。”
元始天尊淡淡笑了笑道:“再等等吧。”
……
三十三重天,太上老君呆呆地仰着头。
那已经裂成两块的天道石上又出现了几道新的裂痕,正疯狂地滋长着。
……
九重天,一位卿家急匆匆地奔过白玉铺成的广场。跨入凌霄宝殿之时险些被绊了一跤。
他一手握着玉简,一手握着奏折急匆匆地跪倒在台阶下。
那四周的仙家都朝他望了过来,一个个面带惊恐,似乎都已经预感到即将到来的是一个坏消息。
金乌被杀,两大天港被破,还有比现在更坏的消息吗?
玉帝不自觉地从龙椅上站了起来,怔怔地注视着那卿家。
抹了一把额头的汗,那卿家双手呈上了折子,低声道:“启奏陛下,那妖猴已跨过奈河。正在强攻地府,秦广王请求天庭派兵援助……”
“强攻……地府?”
一时间。举殿哗然。
“他想干什么?上次不是已经去过地府了吗?”
“这猴子怕是已经疯了。”
玉帝微微颤抖着伸手接过卿家递送上来的折子,翻了两翻,那额头的汗猛流,猛流。
这是第二次了,第二次被这猴子逼得束手无策。
他实在想不明白,为什么一遇到与这只猴子有关的事情,三清就袖手旁观。
沉默了许久,那卿家低声道:“陛下,秦广王那边催得紧,该如何回复?”
玉帝撑着龙案低声问道:“诸位爱卿……可有对策?”
众仙面面相觑,却没有一个说话的。
“李靖何在?”
“李天王该是已经过了南天门了。”
“让他,立即来见我。”玉帝咬牙道。
正言语间,李靖已经从殿外大步走了进来。
所有的仙家都朝他望了过去,窃窃私语。
李靖一步步走到大殿正中,单膝跪地道:“陛下,臣有事启奏。”
“说!”
李靖微微直起身子朝左右看了看,随手丢了一个禁音术。
这下子,在场的仙家皆听不到李靖的奏报了。
福星无奈地笑了笑,朝身旁的太白金星瞥了一眼,轻声道:“什么时候开始,这凌霄宝殿上都兴用禁音术了。”
“从天庭出了内奸之后吧。”太白金星淡淡回了一句。
“内奸?真想不通,竟然会有人放着好好的神仙不做,去跟妖猴狼狈为奸。”
“想不到的事情多了去了。你我这么多年交情,老夫劝你一句,这事莫搭理那么多。否则啊,吃力不讨好。”
“此话怎讲?”福星忙问道。
太白金星淡淡笑了笑,也不作答。
远远地,他们看到李靖缓缓阐述着什么,撑着龙案的玉帝双眼越瞪越大,竟当庭将笔架扫落在地,惊得一旁的卿家颤颤巍巍地。
“你猜他们在说什么?”福星低声问道。
“不清楚。”太白金星懒懒地伸了伸脖子道:“不过,看样子应该不是发李靖的火。”
“那是发谁的火?妖猴?”
“天知道。”太白金星又是淡淡笑了笑:“也许……是一些比妖猴更难对付的人物。”
此时,玉帝指着李靖说了什么,李靖紧蹙着眉,低头拱手,又缓缓抬头说了什么。
“现在又是什么情况?”
“陛下下了个什么命令,李靖婉拒了呗。看来,李靖这一趟没白走啊。”太白金星捋着长须啧啧地笑了起来。
这话福星是越听越糊涂了。
……
此时,阴曹地府中,五十万鬼兵早已在生死殿四周布起了严密的防线。
生死殿倒是安好,可阴间的其他地方就不好说了。
站在生死殿中,可以远远地望见四处熊熊燃烧的大火将原本就黑漆漆的地府照得通亮,升腾而起的浓烟遮天蔽日。漫天都是无主的魂魄在飘,那凄厉的嚎叫声几乎无处不在。
十殿阎罗在殿前来回焦虑地踱着步。
一个鬼兵匆匆赶来,跪在秦广王面前。
“天庭的援军到了?”
那鬼兵连忙摇头,低声道:“启禀诸位阎罗,那妖猴已经杀到了十八层地狱,杀了鬼差,将被囚禁的魂魄全都放了出来……”
秦广王微微一愣,摆了摆手道:“没事,随便他怎么弄,魂魄跑了回头再派人去捉就是了。关键是天庭的援军来了没有?”
“还……还没有。”
“再探!”
“诺!”
还没等那鬼差转身,一阵刺耳的笑声已经响起。
“天庭还有援军可以派吗?你是不是想太多了?”
仰起头,他们看到猴子已经拄着金箍棒高高地站在生死殿的尖顶上冲着十殿阎罗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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