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回来,然后就看到了书友神秘牙膏的评论。
看到这篇评论其实有些惶恐,但也有些欣慰,毕竟是真的好好读了书,然后恨铁不成钢……
这个我真要检讨一下,不否认,自己确实是有些沉迷于文字游戏了,自己玩儿的挺嗨!
但不存在卡文,读过红楼的人都知道,红楼里的坑到处都是,随便选都有一大把,而且还都挺有意思,不然也不会有那么多红学研究者乐此不彼了。我自忖应该也能写出一点有趣的东西。
只是我可能太追逐趣味性和逻辑性了,当然,逻辑性很多人可能不赞同。
尤其是白荷这个梗,白荷的定位,是作为一个女大匠,贾环只提供一些思路,具体的由她来研究,她很有工匠天赋。
因为我本身不是工科的,是学医的,但我觉得,就算是一个工科生,以如今大学的教育,估计也未必能教导出一个理论实践都很精通的大学生来。
就像学医,在学院里学到的,和在工作里用到的,很多都是不大相同的。
所以……
当然,这只是个人见解,想来有误,因为有工科书友说过,水泥很简单……
至于白荷为何没被祸害,我觉得大家是不是理解错了,大秦不是乱世啊,它还是个治世。
北城的确是贱籍匠人所在地,但对他们的设定是官方贱籍匠户,又不是教坊司,为什么就不能保证清白呢?
而且白荷的父亲是大匠,手下那么多徒弟,还供养不了一个女儿?
白荷在家里足不出户,出门脸上都遮遮掩掩的,难道说不通吗?
贵人不下贱地,一般有身份的人都不会去北城。
而官方的贱籍匠户,再卑贱,也不是寻常百姓能够随便玩弄的。
何况白荷的父亲是大匠,放在现在至少也是高级工程师吧?
最重要的是,匠户的贱籍和教坊司的贱籍并不是一回事,相对而言,他们还是有一定的自主选择性的。
而这个选择性,就是在实在过不下去的时候,卖身成为青楼女子。
这个卖身的钱会归贱籍户所,而她们只求能活下去。
白荷身为大匠的女儿,在她爹活着的时候至少能清白的活下去,这点说不通吗?
还有一个问题,就是关于习武。
本文毕竟不是一个武侠小说,习武只是一个辅线,而且就算习武,也不可能一天十二个时辰一直在练吧?现在正在打基础,就是吐纳呼吸和跑步,设定的时间是三个月。
至于种田积攒力量,现在正在烧砖造水泥啊……
呵呵。
可能我未必能说服大家,但真不是在水,我自己写的很开心。
也不是卡文,几个书友帮助罗列的大纲都详细无比,随便怎样写都能写出内容来。
另外问一下,是我笑点太低吗?
书其实不好笑,而是我自己莫名其妙的瞎乐?
还是书友们都有点高端有点高冷……
总之,我很感谢提意见的书友,因为起码他有看书。
如果实在难以入目,我只能很抱歉。
本书本来就是很小众的文,如果只是单纯的为了赚钱,我不会写这个文,因为现在真没有几个读红楼的人了。
对能支持的书友,我很感谢,也感激,因为是你们的支持才能让我圆一个架空红楼的梦。
如果不能支持,无法赞同我的一些世界观,我也很感谢你们来过,而且说不定下本书我们还会再见。
缘起缘散都是缘嘛!
这篇自白,其实本来想起名为观书友神秘牙膏评论有感,嘿嘿,又担心有坠书友威名的嫌疑,所以就是现在这个了。
诸位,明天七点见~~~
“啪、啪,噼啪……”
一阵阵爆竹声从远处隐隐传来,夹杂着笑声语声,一派热闹繁华之景,即使没有目睹,却也能想象的出。
然而,在这间偏僻的小屋内,气氛却是说不出的哀愁。
一个颜色姣好的妇人,身着布衣木钗,面色悲苦的跪在一只蒲团上,对着桌上供奉的观世音菩萨喃喃许愿道:“救苦救难的观世音菩萨,弟子潜心向佛,愿自此经年食素,只求菩萨救救我苦命的孩儿,保佑他能够早日醒来。只要环哥儿能够好过来,我愿舍弃十年寿元也在所不惜。若是环哥儿有个三长两短,我……我也活不下去了,呜呜……”
妇人一双原本很妩媚的眼睛,此刻却红肿的核桃似的,嗓音也沙哑了,可以看出,她应该不是第一次做这样的祈祷了。
屋外喧闹繁哗的人声笑语,不时轰然响起,衬的这屋内的气氛愈发惨淡。
听着外面传来的声音,妇人哀愁的面容上浮现出几许愤恨之色。
她的孩儿病的都快……
可府中上下几百号人,就没一个上门探病的。
都是贾府的少爷,那位稍有个头疼脑热就好似天要塌下来一般,可她的环儿都昏了好几天了,却连个探问的人都没有,真真是人情冷暖,世态炎凉。
最可恨的就是她的大女儿,别人不来看倒也罢了,反正冷清也冷清惯了,她这一房向来不讨喜。
可三丫头呢?环儿可是你的亲骨肉兄弟啊……
愈想愈气,愈想愈悲愤,本来就没念过什么书不懂得什么大道理的妇人,看着躺在炕上面若金纸人事不知的儿子,再也忍不住痛哭出声。
哭声呜咽,凄凉。
“呃……”
贾环只觉得头疼欲裂,昨夜毕业晚会后,他被寝室里的几个牲口拉去一起唱k,然后又去烧烤。
不管哪样,酒都是必不可缺的东西。
各种借口,各种理由,不管怎样,感情深,一口闷。
晋西北来的那个大汉和东北来的那个超级大汉,居然一人扛来一件老毛子的伏尔加……
真真是额贼你亲娘嘞!
四年的大学,上千个日夜的朝夕相处,感情自然都有。
明朝就要各奔东西了,日后再见不知何日,因此不管城府深浅,此刻都有些伤感。
何以解忧?唯有伏尔加。
啤酒箱子换了一茬又一茬,六十度的伏尔加,也是一瓶接着一瓶的上。
好像不把自己醉死过去,就没完似的。
贾环,一个普普通通的大学生,家里双亲都是农民,可以肯定的是,给他取这个名字的父亲,一定没读过《红楼梦》,否则必定不会给他取这个姥姥不疼舅舅不爱的倒霉名字,最不济也得是个贾宝玉不是?
隐隐的听到有女人哭泣的声音,贾环揉了揉巨痛的脑袋,强打起精神,睁开了眼睛。
他有些好奇,有哪个不开眼的妹纸,会在他的床头哭泣。
不是他妄自菲薄,出身农家的他,没有二代的底子,自身读书又不争气,身体虽然不错,但体育却不怎么出彩,除了能和一群钓丝舍友吹吹政治牛笔外,见到妹纸连话都说不出几句。
虽然酷爱武藤兰和苍井空老师的教学视频,但除了多废几卷纸巾外,至今都毫无用处。
所以,有妹子在床头哭泣这种事情,除非出了灵异事件,否则不大可能会发生在他身边。
不过如果真有灵异事件他也不怕,农村出来的,小时候带着一条黑狗都敢在坟头睡觉,怕个球!
脑子里百转千回,可睁开眼后,贾环就有些傻眼儿了。
这个好像是当年跟着教授去城外度假山庄腐.败时住的仿古建筑吧?
雕花的窗户,窗户间隔好像还不是玻璃,是……油纸?
满屋子的佛香味,靠,怪不得感觉脑袋昏昏沉沉的,八成是熏的。
再看看被子,好像是锦被?
太高大上了吧!
这种房子,老子住的起?
坏了,刚才那哭声,该不会是昨天叫的小姐,今天发现恩主是个穷光蛋才哭的吧?
完了完了,让那几个孙子给坑惨了。
这种媲美天上人间的地方,一晚上不得几千大洋?
老子把肾卖了都消费不起啊!
听听,那妹纸哭的多惨,肯定是翻过老子钱包,发现老子的钱包比她脸还干净。
不过,既然都到这一地步了,总得起来扛事儿,不能装死。
就像在老家种地的老头子在他出门念书时告诉他的那样,是爷们儿,天塌下来都得站直了腰扛着。
所以,他的学费是他老子卖了家里的水牛,再搭上悄悄卖了几次血才凑出来的。
他老娘也没说啥,为啥,因为老头子既然是孩子他爹,就得管孩子上学不是?
以后孙子要是上学没钱,儿子也要这样做,天经地义的事。
家教如此,所以,就算没钱,但咱有种。
给自己打了几番气后,贾环不顾头疼欲裂,就要坐起。
然后,当他撸了撸袖子,准备使劲儿坐起时,却愣住了。
这是他的手?
细的和麻杆儿似得,一层白皮包着骨头,加起来没三两肉的样子。
不对啊,他自幼下地干活,十八岁的时候在磨坊里推磨,家里的老驴都没他有劲儿。
两百斤的麻袋包,他背上能小跑一里地。
工地上的水泥袋子,他背一天都不说累。
这也是他后来上学的学费来源。
可现在这个鬼样子,大.烟鬼似的,什么东西?
贾环见鬼了一样,一个激灵翻身坐起,低头看自己身体,一层白**,然后就是瘦的和鸡仔儿似的小身板。
摸摸头发,天,居然是长发。
明明没有胸好伐?
拉开亵裤,还好,鸟窝里鸟还在,虽然小了几号……
即使再无知,可这些年大街小巷都讨论的话题,他又怎会毫无所闻?
穿越!
是穿越吧?是穿越吧。
就在贾环满脑袋瓜子混乱时,忽然听到一声惊呼。
“啊,环儿,你醒来了?呜呜,菩萨保佑,菩萨保佑,呜呜,我的环儿啊,你可把为娘吓死了!”
妇女一把抱住贾环,将他紧紧的搂入怀里,好似唯恐他突然不见了般。
贾环刚刚想要享受一下温香软玉的感觉,却听到最后一句,整个人顿时斯巴达了。
什么?娘?!
他又不是某岛国的鬼畜,对超越伦理有着异样的追求。
贾环满脑门子疑惑,不过又马上反应过来,如果他穿越了,自然会有另外的爹娘。
可是,前世的爹娘可怎么办?
虽然农村户口,一家可以生两个,他还有一个弟弟,可老爹老娘为了养他供他读书,付出了多少血汗,他还来不及回报一二,就这样穿越了。
念及严父慈母,自觉此生再难相见,悲从心来,贾环也忍不住哭出声来。
“我儿,你可是哪里不舒服?环儿,你可不要再吓娘了。娘这辈子什么都不盼,就盼你能长大成.人,你若是有个三长两短,娘还活个什么劲儿,不如同你一起去了算了。呜呜!”
贾环这一世的娘听到他哭的伤心,顿时吓坏了,以为他又哪里不对劲。
可是,就算她的孩儿有什么不对劲,她自忖她一个无知妇人,也不能帮儿子什么,与其留她一个人在世上受罪,还不如一同去了,也好有个伴儿不是?
哪怕此刻心里极为不得劲,贾环也不能继续软弱的哭泣下去了,毕竟,这具身体是眼前女人的儿子。
既然占据了人家儿子的身体,倚之为活,就得有担当,让这个母亲不要为了他继续伤心下去。
至于前世的父母,贾环真的希望,能够有别的人占据他那具身体,替他孝敬父母……
“娘,你放心,我已经没事了,哪都不疼。就是……”
贾环一脸迷茫的欲言又止道。
“怎么了,环哥儿,你哪里不舒服?等明儿娘再去给你请医生。娘这次就算是豁出去脸不要,也要让老爷给你请一个太医回来。外面的都是庸医,害的我儿……呜呜!”
妇人说着说着就跑题了,哭的一把眼泪一把鼻涕的,一张姣好面容的脸看起来都成了狼狈的了。
不过贾环看着听着心里却暖暖的,不管哪一世,他的亲人可能都没什么文化水平,但待他的心却是最真最诚的了。
贾环笑道:“母亲,儿子真的什么都好好的了,就是,就是脑子里糊里糊涂的,什么都记不得了,只记得你是我娘。”
“啊!这可怎么是好?你……你这是得了失魂症了?呜呜,都怪那群丧了良心的。我都让小吉祥去给他们说,不要在府里放鞭,会吓着你的。他们就是不听,还笑话我。呜呜,我可怜的环儿啊,你这可让娘怎么活啊?还不如让我死了算了。呜呜!”
贾环有些哭笑不得的看着悲情万分哭诉不止的母亲,笑道:“娘,这有什么大不了的?失魂了就失魂了,只要记住娘,其他的事娘给我说不就成了吗?这又不疼又不痒的,值当个甚?你快别哭了。”
妇人闻言一怔,盯着贾环看了会儿,就破涕笑道:“环哥儿,你变聪明了哩。你说的对,记得娘就好,其他的事娘可以告诉你!
这样最好,就记得娘,其他人记得也没用。他们没一个有良心,尤其是三丫头,恨不得托生到太太肚里,托生在我这个姨娘肚子里,快把她委屈死了。
你病了昏迷不醒都三天了,也没见她这个当姐姐的来瞧瞧你。偷偷攒的私房钱,不给你花,也不孝敬我,全拿给那个混世魔王了。我怄都快怄死了……”
听到妇人的话,贾环心里隐隐有些熟悉感,又隐隐有些不安,这些事,怎么那么耳熟,好像在哪里看到过……
“妈……娘,我那姐姐,她姓甚名谁?”
贾环看着咬牙发恨的妇人,小心翼翼的问道。
妇人白了贾环一眼,似不满儿子连姐姐的名字都记不得,然后才想起儿子得了失魂症,心里一阵酸涩,面色却柔和下来,道:“你姐姐当然和你一个姓,都姓贾。你叫贾环,是弟弟。她叫贾探春,是姐姐。她在家里排行……”
妇人后面的话贾环都没听见,因为他耳朵里满满都是振聋发聩的轰鸣声。
贾探春!贾环!
贾环!贾探春!!
额真真贼你个亲娘嘞,这是穿红楼啊!
上大学时,贾环为了能够亲近女孩子的圈子,就痛下苦功,其中一项,就是熟读红楼,伪装文艺青年。
可惜,等他强忍着头昏脑涨熟读了几遍红楼后,猛然间发现,原来这时的女孩儿们都已经不看红楼了,她们在看流落在荒岛上的女人……
题外话暂不多言,此刻让贾环感到无比头疼的是,整部《红楼梦》,虽然确实是博大精深,可却是以一个超级自恋的宅男视角描写出来的。
为什么说超级自恋呢?
在红楼梦第三回林黛玉进京都入荣国府初会贾宝玉时,甫一见面就提到,贾宝玉面若中秋之月。
什么是中秋之月?那妥妥的就是一个圆形的银色饭盆啊!
再形象一点,就是湘姐。芒果卫视的湘姐,大家都晓得吧?
那就是最标准的面若中秋之月。
也就是说,贾宝玉的脸长的和湘姐一样,啧啧。
就这样,他还将自己描绘成“天然一段风.骚全在眉梢,平生万种情思悉堆眼角”……
这自恋也就罢了,贾环可以权当他自娱自乐,反正这也不是一个靠脸就能吃饭的年代。
问题是,整部红楼梦,大半故事发生在区区一个大观园里。
至于外面的世界,政治也好经济也罢,都很少涉及,甚至连朝代都没交代。
这就让贾环无比郁闷了,难道要困守在大观园里等人抄家灭族?
不过好在,贾环可以肯定的是,红楼梦中的时代,一定不是清朝。
因为他的额头不是秃子,没有所谓的月亮门,后面也没有猪尾巴似的金钱鼠辫子。
“环儿?环儿……”
妇人小声的呼唤道,唤醒了沉思中的贾环。
贾环抬头看了眼妇人,脑中灵光一闪,鬼使神差的喊了声:“赵姨娘?”
妇人闻言,一双哭的红肿的凤目顿时圆睁,素手闪电般探出,无比精准的揪住了贾环的耳朵,然后用力转动。
“啊!”
……
“娘啊,我不是说了嘛,我失忆了。刚刚只是回忆起了一点点,没用脑子想才脱口而出的。”
揉着红肿的耳朵,贾环抱怨着解释道。
真疼!
一边解释,一边打量着周遭的环境,他惊奇的发现,这里似乎还不错。
他对富贵这个概念了解的不多,但周围的家俬摆设,看起来就很高大上的样子,古香古色的,怎么看都不像便宜货。
“贼眉鼠眼的乱看什么?也难怪别人都讨厌你,你看看宝玉,长的和他娘一样,也就是齐整一些,可瞧人家那气派,天生一副贵公子的气派。再看看你,啧啧,虽然长的随你娘,可眉眼间看着就猥琐,举止也粗糙不堪,泥腿子出身一样,毛毛躁躁的,谁会喜欢?”
赵姨娘见贾环歪眉斜眼的乱瞅,一点样子都没有,再想起平日里别人笑话他们娘儿俩的话,顿时骂了出来。
贾环闻言却没恼,他正眼打量了番赵姨娘,只觉得这个“便宜娘”长的真是不错。
很自然的柳叶细眉,搭上一双漂亮的杏眼,烟波流转间媚态天然。
一张小口若涂脂般,口中贝齿白皙整齐。
端的一副好颜色。
不过想想也应该如此,否则的话,她一个出身不显、地位卑微的妾,“奴几辈”的,又怎能一连生了探春和贾环俩姐弟呢。
古人讲究“娶妻娶贤,纳妾纳色”,所以赵姨娘的好相貌也是应该的。
不过贾环在《红楼梦》里,可是被描写的和小丑无二,人憎狗嫌的。
怎么赵姨娘却说长的像她?
贾环再看了眼赵姨娘,看着她眼中的鄙薄埋怨之意,不让人喜,忽然醒悟了。
在红楼里人憎狗嫌的可不止他贾环一人,赵姨娘才是真正的开山鼻祖。
是了是了,受欢迎程度和相貌并不一定呈正比。
贾环回忆起红楼里对“贾环”的描述,好似真没描写他外貌的文字,大概也就是“人物猥琐,举止粗糙”。
再有就是对赵姨娘非常无礼,“他从不把赵姨娘当生母,赵姨娘说他一句,或无意中拿错一件东西给他,他就扭头爆筋,瞪着眼,冲她大发脾气。”
这样的人,就算长成潘安,估计也没什么人会喜欢。
“咦,你居然没跟娘发火?”
赵姨娘有些惊奇的说道,不过脸上还有一些……戒备色。
贾环无语道:“娘,你这是什么意思?”
赵姨娘哼了声,道:“娘什么意思你不知道?从小被那黑了心的人给挑唆坏了,整日里就知道跟娘耍威风。在外面谁都能骂你几句,没本事在外面找回面子,就会回来跟娘发脾气。平日里说你一句,你就要和我拼命似的,我怎么就生了你这么个黑了心肝的儿子,我的命真是好苦啊!呜呜……”
听着絮絮叨叨个不停,面色悲苦的赵姨娘,贾环有些好笑,但也有些心疼。
这个女人的命运,可真不是一般的惨。
小妾出身不说,头上顶着几座大山,那一座都得毕恭毕敬的供着。
谁都能欺负她两下,连奴才们都看不起她。
最痛心的是,儿子不孝,女儿更是连认都不想认她。
最后,等到贾府快完的时候,她也不明不白的凄惨暴死。
如果贾环转生的是别人倒也罢了,他可以事不关己高高挂起。
可他现在就是贾环,是赵姨娘的亲生子,他又怎能眼睁睁的看着赵姨娘落到那么悲惨的地步?
“娘,你放心,以前是儿子不懂事,不知孝道是什么,所以才会忤逆娘。可现在不一样了,现在儿子长大了,再也不会气你。以后就让儿子保护你,谁都不能再欺负你。”
贾环拉着赵姨娘的手,认真的说道。
赵姨娘闻言,眼睛顿时湿润了,哽咽道:“真真是菩萨保佑,让我的环儿不仅没有变成傻子,还懂得孝道了。虽然年纪还小拎不清,不过我也知足了。呜呜……”
贾环好笑道:“娘,我怎么拎不清了?”
赵姨娘拿出帕子擦了擦眼泪,嗔怨道:“你不过一个姨娘养的,也就比小婢养的强那么半点,你怎么保护娘?老太太、太太再加上那个二丫头,哪个欺负娘你拦得住?”
贾环闻言一滞,他记得《红楼梦》里写过,本朝最重孝道,在贾府,就连长辈身边的奴才嬷嬷们晚辈都要敬着,甚至连长辈们的猫啊狗啊花啊草啊的,都不能随意处置,否则就是不孝。
贾府中最受宠的贾宝玉都得受这些规矩的桎梏,更何况姥姥不疼舅舅不爱的贾环?
贾环嘴硬道:“娘你放心,早晚我都要他们管不得我们。大不了,我们不要他们这份家业,分府出去单过!”
“呸!”
赵姨娘啐了一口后,脸上简直有些花容失色道:“环哥儿,你真真是被烧坏脑子了。这种话怎么能说的出口?我真是……”
为了不被赵姨娘误会成失心疯,贾环果断的转移话题道:“娘,你刚说老太太、太太他们都可以欺负你,那我爹呢?”
赵姨娘闻言,脸上浮现出一抹羞红,不过脸色却突然有些高调起来,先嗔怪贾环道:“你得叫老爷!”然后才说道:“得亏老爷有良心,对咱们娘儿俩上些心,不然的话,咱们娘儿俩在这贾府里还不被人给欺负死?”
贾环听到这话,立刻有些会意了,笑道:“娘,看来老头子还挺喜欢你?”
“呸!”
赵姨娘又啐了口,才羞怒骂道:“你个小促狭鬼,懂个屁的喜欢!还有,再敢乱叫老爷,仔细你的皮!”
贾环心里终于有点踏实了,只要不是破鼓万人捶就好,他笑呵呵的回应着赵姨娘的嗔怒,一翻身想坐起来,他觉得躺在床上躺的快要馊了。
然而,他麻杆儿一样的胳膊只撑了撑床,一股酸涩甚至疼痛感就让他手臂一软,倒了下去。
“哎呀,环儿,你这是要干什么?你要吓死为娘吗?”
贾环现在这小身板儿,真的和鸡仔儿似得,他自己推测,也就七八岁的样子,但瘦的非常厉害。
贾环被赵姨娘抱起,放正在床,然后又掩好被子,才算平稳下来。
“娘,我这……我这身体怎么这么差劲啊?”
贾环不听话,从被子里伸出胳膊,看看细的惊人的手臂,抱怨道。
前世的他在七八岁的时候,已经能把一头驴娃子给撂倒了……
听到贾环的抱怨,赵姨娘更郁闷,道:“你还问我?平日里让你多吃几口饭,就跟逼你吃毒.药似的,弄的我们娘俩都快成仇人了。你整天吊儿郎当的就知道吃一些细碎零嘴儿,那顶什么用?这几天你又生病在床,滴水不沾,你不瘦谁瘦?环儿啊,等你好起来,一定好好吃饭吧。不养好身体怎么能行?”
贾环有些烦恼的看着自己的细胳膊,咬牙道:“娘你放心,儿子现在就吃,拼命的吃,不吃到能把驴撂倒,儿子绝不罢休!”
“呸!”
……
“娘,我说的是真的,你赶紧让人给我弄点稀粥过来,让我垫垫肚子吧。不然儿子我真要饿死了!”
贾环有气无力的说道,肚子里不甘寂寞的“咕咕”的作响。
赵姨娘一边起身,一边忿忿道:“让人?我让谁?还不是得我自己去要!”
贾环闻言一怔,随即不解道:“娘,你身边的丫鬟呢?”
赵姨娘哼了声,道:“屁的丫鬟,小吉祥和你一般大,今年才七岁,能顶什么事?小鹊又在药房熬药。”
贾环皱眉道:“娘,你就两个丫鬟,一个还……那我的呢?”
赵姨娘闻言“哈”的笑了一声,然后带着一脸夸张的嘲讽色,道:“我说环哥儿,你还真当自己是贾府三爷了?你有个狗屎丫鬟!做你的青天白日梦去吧,你娘倒霉催的就是你的丫鬟!没造化的种子,疽心的孽障……”
说罢,赵姨娘有些夸张的扭着腰肢,掀开门帘儿走了。
贾环有些无语的看着赵姨娘的背影,觉得他在红楼里被人嫌是有原因的,原因就在她这个娘身上。
贾环身上的那些毛病,八成都是从他老娘身上学到的。骂自己的儿子也能骂的这么难听,要不是看她一对哭的红肿的眼睛,贾环真得怀疑他是不是这个女人充话费送的……
不过,就算她有千般不好,就算她再粗鄙粗俗,可是贾环感觉的到,她对他是真的好。
等到赵姨娘出去后,贾环双手环抱于脑后,思考起今后之路。
虽然还不怎么了解这个世界,但是显然,他如今能做的事实在不多。
而且以他现在这个年纪,也做不了什么,顶多也就是上个学。
对了,在《红楼梦》里,贾家的族学里可发生了不少热闹的事,那里也是一个龙蛇混杂之地。
也不知道那个好男色的薛呆子来了没有……
念及薛呆子,就不得不联想到他那位如花似玉的妹妹薛宝钗了。
贾环下意识的伸出一只手钻进被窝,朝鸟巢摸去,感觉有异后,皱眉反思,为何国土面积会缩水那么多。
陡然醒悟,今年年方七岁,还没开始发育,便又嘿嘿的傻笑起来,心中暗自自得:还行,不算太小。
……
稀里呼噜的吃着碗里的粥,窗外却突然升起了几束烟花,贾环瞅了眼就没兴趣看了,太单调。
不过他还是询问了声:“娘,今天什么日子,外面怎么这么热闹?”
赵姨娘有些恼火的端着一个铜盆,铜盆边儿上耷拉着一席毛巾,她没好气道:“吃你的,干你屁尿事?真真就你事多,穷讲究。还非要净手,你又没如厕,净哪门子的手?以前拉完屎老娘喊你去洗手你都不去,现在倒事多……”
“咳咳!”
贾环闻言差点没呛着,拿他这酸爽的亲娘没办法,只能连忙转移话题:“娘啊,我问你的是今天是什么节日?我知道了好给你道喜!”
赵姨娘碎着嘴抱怨道:“狗屎节!你那死鬼姑姑的女儿上个月来了,老太太也真是糊涂了,不就一失怙丫头片子吗,不过一个福薄的。搞的整个贾府都不得安宁,大半个月了还时不时的闹腾一次。可怜我儿病了这么久,也没人来……”
赵姨娘后面的话贾环没有听清,因为此刻他终于摸清他穿越到红楼的进度了。
“贾雨村夤缘复旧职,林黛玉抛父进京都”。
现在,林黛玉大概也只有九岁十岁的年纪吧。
故事才刚刚开始,距离贾府被抄家还有很长一段时间。
贾环总算松了口气,他可不想连一天好日子都没捞上,就陪着贾家一起玩儿完。
按照《红楼梦》里的记载,贾家最辉煌的日子还没到来呢。
这样的话,贾环就有了比较充足的时间去勾画一下未来的计划。
以后的路该怎么走呢?
还真不好想,因为贾环至今对这个世界都是一无所知的。
现在是哪朝哪代,皇帝何人?
应该已经不是大明了,贾环隐约记得,《红楼梦》里出场过几次关于皇帝的描写。
其中一次,就是王熙凤说的“我真恨自己晚生了几十年,没能看到圣祖爷南巡时的盛景”,大明是没有圣祖这一说法的,除了清玄烨外,历朝历代,也没有哪个皇帝有那么厚的脸皮,敢尊称圣祖。
可是要说这个世界是满清,却也不对。
除却脑门子上的长发外,贾环记得,《红楼梦》里描写过本朝的赫赫武功,其中之一就是海晏河清,异族纷纷败亡。
要知道,清朝的统治者满族就是地地道道的异族。
想来这也是《红楼梦》在清朝成为**的一大原因。
不是明朝,也不是清朝,但《红楼梦》中的衣着服饰以及礼仪习惯却又有两朝的影子。
《红楼梦》的主调是抑武扬文的,因为已经是海晏河清了,自然要刀兵入库,放马南山。
不过对此贾环表示怀疑,根据金陵十二钗的判词来看,贾探春日后是要远赴河海,嫁给番王成为番王妃的,原因就在于南安公战败,她被南安郡王府的老太妃相中,收为义女,送去和亲了。
无论是荣国府还是宁国府,都是因为军功封爵。现在贾家的爵位也都是武职,一个一等将军,一个三等将军。
按理说,贾环想要出头,习武从军是个不错的选择。可是《红楼梦》中根本就没描述过贾家在军中有什么势力,倒是王夫人的兄长王子腾是什么京营节度使,按照前世的说法,好像还是一个大军区司令。
至于从文,贾府的文化气氛非常浓郁,就连几个女儿家都个个能识文断字,吟诗作对,而且还做的很不赖。
从文考科举,然后做官。
这条路似乎很不错,但贾环却觉得不怎么好。
首先,贾环自忖不是读八股做八股的人物,上学读书的时候,他对古文甚至比对鸟语还苦恼。
他认识这些话里的每一个字,但却没有任何用。
那些玄奥无比的话语,让他左猜右猜都猜不透究竟是什么意思。
他不认为他重活一次后,就能猜的出这些天书的意思。
其次,也是最重要的一点,贾府中其他人不允许他出头。
贾府目前的情况,可以用一句话来概括,就是典型的上梁不正下梁歪。
宁国府暂且不提,只说贾环如今所在的荣国府如今袭爵的贾赦,用《红楼梦》中史老太君的话说,作为袭爵的长子,贾赦不好生做官,却整天只喜欢在家和小老婆喝酒。
而贾环的老子贾政呢,说白了就是一个酸腐文人,百无是处。
于国,他没有能力去效忠,去挣得功勋,去做一些于国有益的事。相反,他还帮助贾雨村这样暴虐贪婪的小人走门路,当应天府的知府,才有了葫芦僧判葫芦案一事。
于家,就更不用提了,是个彻彻底底的糊涂蛋。
贾家两个直系长辈如此,后代就更不用提了。
贾赦之子贾琏捐了一个同知的官位,然后在家做管家的事。虽然通一点事务,可也就是个只会花钱不会赚钱的纨绔。
至于宅神贾宝玉,是温室里的花朵,脂粉公子一个罢了。
这两人虽然如此不成器,却是荣国府里最受宠的两人。
最关键的是,他们是贾赦和贾政两人众望所归的“法定”继承人。
贾环如果和从前一样,只是一个浪荡不成器的瘪三倒也罢了,不会碍人眼,“日后花个千把银子也就打发了”。
可要是他突然变成了一个积极向上的有大志者,那么他首先就会威胁到贾宝玉的地位。
在贾府中,对于对贾宝玉有危害的人,“木头人”一样的王夫人会让他知道什么叫做真正的心狠手辣,什么叫阴毒。
看看金钏吧,再想想丫鬟四儿,还有晴雯。
她们没有一个是好死的……
而原因都很简单,金钏因为涉嫌勾引贾宝玉,“好好的爷们儿都让你们给教坏了”,被扇了一耳光后要赶出去。
其实这就是在杀人,用礼教杀人。
在这个时代,没有哪个清白女孩背上这样一个“罪名”还能活下去的。
因此金钏跳了井。
这件事让王夫人感到意外的,恐怕就是她没想到,金钏会这么“不知轻重”,敢在贾府里跳井……
丫鬟四儿因为和贾宝玉同月同日生,在背地里说“同月同日生的都是夫妻”,被人告密到王夫人处,惹的王夫人大怒,便背着一个“不本分”的名头给撵了出去。
至于晴雯,则是最惨的。在她病的“四五天水米不曾沾牙的情况下”,被从炕上拉下去,撵了出去,当夜就病故了。原因也是她狐媚子勾引了她的乖儿子宝玉……
这三人之所以会死,是因为她们的做法可能会对贾宝玉的名声造成影响。
仅仅是可能会对贾宝玉那狗屁名声造成影响,王夫人就已经如此辣手了,而如果贾环异军突起,变成一个对贾宝玉地位有影响的人,这可比区区名声严重的多。
这是涉及到家族继承权以及资源分配的根本利益问题。
面对这样的问题,别说王夫人这个假菩萨,就是真菩萨都会翻脸杀人。
大宅门里是非多,贾环不想成为这种宫斗的牺牲品。
如果王夫人此刻想找个借口整治他,在礼教大于天的现在,贾环没有任何反击的可能,连自保都很难。
而他的母亲赵姨娘,无论是在后台背景上还是主观智慧以及职场手段上,都远远不能和王夫人相比。
别看王熙凤整天里在贾府中窜上跳下的威风八面,可她实际上只不过是王夫人手中的枪而已。
平日里帮王夫人当牛做马,执行她的意志,可一旦出了事,背黑锅的就是她这位“亲上加亲”的内侄女。
后来荣宁两府被抄家的时候,王熙凤也确实是被抛出来的代罪品,不仅被休,还死的无比凄凉。
而“菩萨心肠”的王夫人甚至连看都没有去看她一眼。
所以,对于王夫人这个女人,贾环是绝对不会轻视的。
当然,王夫人也不是没有她的局限性,毕竟,她只是一个依附家族和娘家生存的妇人罢了。
很直接的表现就是,她的兄长王子腾病故后,一直很“本分”的大房邢夫人便开始翻浪了。
查抄大观园也由此而来。
不过在此之前,在贾环还没有自保的力量前,任何试图激怒王夫人的表现,都是作死的,也是愚蠢的。
或许可以表现的不再那么惹人厌烦,但绝对不能做出努力上进的举动。
ps:对于探春日后成为王妃这一点,基本上是没有争议的,很多伏笔都说明了这一点。
有争议的是,她究竟是成为番王妃,还是成为南安郡王妃。
我的理解是她成了番王妃。
因为在《红楼》中有讲过一点,红楼四郡王里,唯有北静郡王当日功高,故子孙至今犹袭王爵。
也就是说,除了北静郡王外,其他三王的子孙是不会承袭王爵的,至少和水溶一个辈分的孙辈不会。
在秦可卿死后,四大王府都设了祭棚。但我理解的是,这是以王府的名义设立的,而不是四王。
就比如说其他贵族有人去世了,贾家如果去设立祭棚,那么也是以荣国公和宁国公府的名义来设立。而不是他们现有的将军爵位。
至于七十一回出现的南安郡王和太妃,并且视看了贾探春,我认为,这个南安郡王应该是和贾政一个辈分的。而和北静郡王水溶同辈的,可能是他的儿子。
而他的儿子,承袭的应该是南安公。
如果他的儿子承袭的也是南安郡王的话,那么就无法和前文所讲的“当日唯有北静郡王功高,故子孙犹袭王爵”相对应了。
所以,贾探春应该是远嫁番王,成为了番王妃,而不是南安郡王妃。
番王妃听起来也是王妃,好像很高大上,但是在那个时代里,对番王的注解是:南荒之主番王,食腥、衣草、屋茅、言秽、善射。
可想而知,这对于富贵乡里长大的探春而言,是多么的悲惨,可怖……
编者一家之言,方家大佬们阅后一笑了之就好。
第二天清晨,贾环是被一阵尿意给憋醒的,昨晚的稀粥喝的有点多。
他倒是看到门口处放了一个烘漆木桶,想来就是传说中的马桶。
不过思量了小半会儿,他终究还是没有在卧室里嘘嘘的勇气……
不过紧接着贾环又遇到了第二个不大不小的麻烦,他不会穿衣服。
翻捡着床头柜上摆放着的一堆衣裳,贾环的思维完全思密达掉了。
他倒是想找个窟窿然后直接往身上套就好,可他完全找不到洞洞在哪里……
就在他被憋的想要放弃穿衣,打算直接在房间里嘘嘘的时候,门前的帘子被挑开,一个扎着两个小发髻的萝卜头探了进来……
“呀!三爷,你真的醒来啦!”
小萝卜头化身小白兔,一下子从帘儿后蹦了进来,圆圆的脸上满是喜悦,一双圆溜溜的大眼睛也睁得溜圆,小嘴巴张成了一个“o”形。
身上穿着一件半旧的红色夹袄,配着翠绿色的衫裤再加上一双粉色小绣鞋,看起来也就五六岁的小萝卜头很让人喜爱。
贾环前世虽然还不到大叔的年纪,可已经拥有了一颗大叔的心。
见到这么漂亮可爱的小萝卜头,岂有不心动之理?
正所谓大叔爱萝莉,是千古不破的真理。
“小美眉,你叫什么名字?和叔叔去看金鱼好不好啊?”
贾环一只手横在腹前,托着另一只手,而被托着的这只手最可恶,居然在挠下巴。
一副完美的浪荡骚公子形象。
小萝卜头脸上的惊喜没了,笑容也凝固了,眨巴着大眼睛看着贾环,不过她没抓住重点:“三爷,你不知道我是谁?和叔叔是谁?他要去看金鱼吗?咱们府后花园的水塘里就有金鱼!”
“呃……”
贾环闻言有些无语的挠了挠头,装作苦恼道:“唉,记不得了。大病一场后,除了我娘外,其他的我都记不得了。唉!”
小萝卜头果然是一个饱富同情心的好孩子,大眼睛里瞬间眼泪花花,同情道:“三爷,你真的什么都记不得了吗?老太太、太太还有老爷,你全都不记得了吗?”
贾环看着卡通娃娃一样小丫头,心里一阵喜爱,面色却愈发悲苦,摇头叹息道:“唉!世事无常,往事如云,我却抓不住这些记忆。全都不记得了,不记得了。小美眉,你到底叫什么名字啊?”
小萝卜头一对毛毛虫似的眉毛纠结的扭曲着,看样子是蛮难过也蛮担忧的,她走近了两步,对贾环同情道:“三爷,我叫小吉祥,是姨奶奶身边的小丫头。”
贾环闻言,笑着伸出手想拍拍小吉祥的脑袋,却尴尬的发现,伸出手的角度不是向下倾斜,而是,微微的向上扬起……
这是一个极其残酷的事实,他居然还没有小萝卜头高。
“咯咯!”
同样发现了这个事实的小吉祥见状发出了银铃般的笑声。
贾环听着这笑声,缓缓的闭上了眼睛,不是他痛苦至斯,也不是他变态,实在是……尿快忍不住了,他颤声道:“小吉祥,快给三爷我更衣!”
小吉祥觉得平日里可恨的三爷,此刻居然那么有趣,脸上的表情怪怪哒,她笑嘻嘻的拿起贾环的衣裳,一件一件,一层一层的往上套。
贾环眯着眼看的有些蛋疼,这得多麻烦,套个背心穿个大裤衩多简单?
不过又暗笑自己**.丝命!有这么可爱的小萝莉伺候穿衣,岂不是美事?
记下了穿衣的顺序后,贾环拱了拱手文绉绉道:“小吉祥,不知咱家的卫生间在哪里?还请告知!”
小吉祥看贾环的样子好笑,抿嘴笑道:“卫生间是什么东西?”
贾环眨巴了下眼睛,道:“就是茅房。”
小吉祥显然已经知道了害羞为何物,圆脸红了起来,声音也小了些,道:“出了门向南走,沿着抄手游廊一直走,第二个垂花门进去,后面就是了。”
贾环怪声怪调的“嗯哼”了声,也顾不得道谢,拔腿就跑。
步子还不敢太大,得夹着……
“咯咯!”
看着贾环仓皇而逃的背影,小吉祥又笑了出来,她忽然觉得,三爷这次病的似乎还不错。
以前孤拐阴僻的性子似乎都没有了……
“呼!爽!”
贾环抖了抖,甩干净“龙涎”后,走出茅厕,非常恶心的呼出了口气,暗爽道。
“呸!”
一道羞恼的声音从旁边传来,唬了贾环一跳,转眼看去,却是小吉祥红着一张小圆脸,在那里瞪着他呢。
耶?这小娘皮!
“好啊!小吉祥,你居然偷.窥本大爷嘘嘘!”
不知羞为何物的贾环开玩笑道。
不想小吉祥闻言后,气的圆脸通红,眼圈也红了,哆嗦着嘴唇道:“你……你胡说,我……我是怕你找不到,哇!”
小吉祥毕竟才七岁,还没经过什么事,被贾环这么污蔑,扣上这么严重的一顶大帽子,吓坏了,也委屈的不行,于是便忍不住大哭起来。
贾环本来是想给她开个玩笑,逗逗这个小丫头,却忘记了这个时代和他前世的时代是不同的。
在贾环穿越那个时代,七岁的小姑娘可能已经有男朋友了,网上这个年纪的火星妹纸玩鸟的照片都有……
可这个时代,只看小吉祥的表现,就知道纯洁的和小鸭子一样。
贾环最看不得女孩子哭,见小吉祥哇哇大哭,顿时慌了,连忙上前,想要给她擦眼泪。
可手还没伸到脸上,就见小吉祥惊恐的后退了两步,一脸惊恐的看着贾环,道:“三爷,你要干什么?”
虽然小吉祥长的很可爱,很卡哇伊,但毕竟太小,即使脸上带着泪,也谈不上梨花带雨,顶多就是个小花猫。
贾环好笑道:“你说我干什么,当然给你擦眼泪啊!这么大的人了,开个玩笑都要流泪,真是羞死了。”
小吉祥不放松,紧张的盯着贾环的手,道:“我今年才七岁,没多大,和三爷一样还是孩子。还有三爷你如厕后还没净手!”
贾环自卑的伸出左手,并且在鼻子下嗅了嗅,然后无辜的看着小吉祥道:“没味啊!”
“呕!”
小吉祥成功的被贾环恶心的忘记了哭泣,只不过快要吐了。
贾环哈哈大笑道:“放心吧,我是右手,不是左撇子。”
小吉祥疑惑的看着贾环,不解其意。
贾环脸皮再厚,也不好意思对一个小萝卜头讲解在男人嘘嘘的过程中,负责重点工作的是哪只手。
便只好转移话题道:“小吉祥,谁给你起的名字,这么好听?”
小吉祥没被讨好,皱起小巧的鼻子,道:“有什么好听的,三爷前儿没病时还说我的名字和我的人一样,都是蠢笨蠢笨的!”
贾环哈哈笑道:“那你肯定是说错了,我说的应该是蠢萌蠢萌的!”
小吉祥不解:“什么是蠢萌?一定还是骂人的话!”
贾环摇头道:“绝对不是,大概意思就是说你傻的……可爱,嗯,就是很可爱,萌萌哒!其实在贾府里我最喜欢小吉祥了,怎么会骂你呢?”
贾环状作认真的打量了番小吉祥,肯定道。
小吉祥先是嘟着嘴皱着毛毛虫眉毛,不过紧接着就有些得意的撇嘴乐起来了。
贾环心里暗笑,然后又逗她:“哎呀,我这次无缘无故的昏迷不醒,是不是因为我骂了你,才被你暗施毒手?”
小吉祥不惊吓,脸都变白了,有些惊恐道:“不是不是,不是我……”
贾环见真的吓着她了,又有些愧疚,连忙安抚道:“别紧张别紧张,跟你开个玩笑,不是有意吓你。”
小吉祥闻言松了口气,有些责怪的瞪了贾环一眼,道:“三爷,这种话可不能乱说。你这次无缘无故的突然生病,快把姨奶奶给吓死了。她前些日子好自责哩!”
贾环疑惑道:“我娘?她自责什么?”
小吉祥人小鬼大的叹息了声,道:“还不都是那个马道婆嘛!她是宝二爷的寄名干娘,那日不知怎地找到了姨奶奶,劝姨奶奶替三爷你在药王爷前也上个供,保佑三爷你平安。
可姨奶奶以前是不信这个的,而且,马道婆还是宝二爷的寄名干娘,姨奶奶就算上供,也不乐意在马道婆的庙里上。
谁知那马道婆见姨奶奶不肯给银子,就说了些难听的话,话里的意思就说姨奶奶不敬佛祖,会有报应的。
那马道婆是宝二爷的寄名干娘,姨奶奶不敢拿她怎样,只能暗自生气,私下里咒骂她几句。
谁想,第二天三爷你就突然昏迷不醒了。找了好几个大夫都看不出名堂来,后来听人说三爷是沾了不干净的东西,姨奶奶才想起马道婆来。
姨奶奶带了三十两银子去找马道婆,结果马道婆却嫌少,说至少得三百两。
姨奶奶回来求太太和**奶,可哪里求的出银子,还被骂失心疯了。
姨奶奶没办法,只能将自己的体己银子全部搜刮出来,凑了不到两百两,送到庙子里去。
马道婆接了银子,只说了句回来等消息。
可等了两天,三爷你都醒来了,她的消息也没传过来。
不过姨奶奶以为三爷你能醒来是马道婆的本事,早早的起来去跟三姑娘借了些银子,到庙里去感谢马道婆去了。
三爷,你真的是被马道婆救活的吗?可你怎么会突然就昏倒了呢?”
看着一脸怕怕的小吉祥,贾环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他猛然记起,红楼世界虽然不是一个仙侠鬼怪的世界,但魑魅魍魉的事却也半点不少。
不过,马道婆和赵姨娘不是一伙的吗?这两人合手还差点干掉了贾宝玉和王熙凤,怎么现在……
难道两人就是因为这一次,才不打不相识?
可是,红楼世界里的贾环没死啊!
贾环百分之两百肯定,他这次出事一定是马道婆搞的鬼。
本来,贾环也算是一个坚定的唯物主义者,可现在,连借尸还魂再加时空变换的事都发生了,他就是想唯物都唯不下去了。
只是,虽然明知道坏人是谁,他目前却一点办法都没有,只能从长计议。
束手无策的感觉,真的糟糕极了。
走了几步,贾环都觉得身体在晃悠,步履漂浮。
这可不行,得练!
“小吉祥,咱们家附近哪里能跑步吗?”
贾环问道。
小吉祥皱着毛毛虫眉头,小手竖起食指搭在下巴处,用力思考着,忽然,她眼睛一亮,高兴道:“有,咱们府和东边儿的宁国府之间有一条很长的夹道,那条夹道里就可以跑!我和小婵姐姐还有雪雁姐姐她们就在那里比赛过跑步哩!三爷,你要和我玩儿跑步的耍子吗?”
贾环哈哈大笑道:“好,我们就去耍一耍!”
小吉祥高兴的跳了跳,可随即又黯淡了下来,摇头道:“不好,三爷你的身体还不行。”
贾环不高兴了,道:“你居然说我不行?你不知道男人是不能说不行的吗?”
小吉祥没有解释,而是傻傻的看着前方,眼睛里满是畏惧。
贾环诧异,随着她的眼光看去,眉尖轻挑,对面走来一个打扮的非常……盛装的女子,看起来也就二十来岁,长的很漂亮,气质也很有特点,比较张扬的那种。
虽然此贾环非彼贾环,但他心里却隐约猜出了几分来人的身份。
一双丹凤三角眼,两弯柳叶吊梢眉。
身量苗条,体格风.骚。
粉面含春威不露,丹唇未启笑先闻。
不是大名鼎鼎的凤辣子王熙凤又能是谁?
“哎哟,环儿,你这是好了?”
她一张很精致也很美的脸上,带着似笑非笑的神情,俯视着贾环说道,眼中的神色没几分喜意和关心,多的是轻视和厌恶。
“你是……”
即使心里有猜测,可贾环还是作懵懂状问道。
王熙凤闻言面色一变,柳叶吊梢眉微微竖起,眼中起厉色,声音微冷道:“怎么着,三爷这是打算六亲不认了?还是不把我这个二嫂放眼里?”
“不是的,**奶,三爷他昨晚醒来后就什么都不记得了。除了姨奶奶外,他谁都认不得了。”
小吉祥壮起胆子,小声辩解道。
“嗯?”
王熙凤先是一怔,瞥了眼怯怯弱弱的小吉祥,微微皱了皱眉,然后又看向贾环,质疑道:“环儿,这丫头说的是真的?”
贾环呵呵笑道:“你是**奶?小吉祥说的是真的,我昏了不知多久,醒来后就什么都记不得了。不过我觉得自己实在不对,**奶你这样神仙一样的人物,我就算是再昏个十天半月也不应该忘记。以前算我不懂事,下次我一定注意。”
“哎哟!哎哟哟!哈哈哈!真是!我现在是真相信你什么都不知道了,要是搁前头,再给你十个胆子你也不敢笑话老娘!”
王熙凤笑的花枝乱颤,但眯起的眼睛中却没有多少笑意,亮晶晶的有些犀利的眼神,似乎有些审判的味道。
匪夷所思。
贾环如今的年纪不过七岁,小屁孩儿一个,眼睛也还是清澈铮亮的,他很认真的看着王熙凤道:“**奶,我说的可都是真心话。我虽然什么都不记得了,可我还是知道**奶好漂亮!”
王熙凤看着贾环眨也不眨清澈见底的眼睛,心里一松,暗笑自己忒也多疑了,这个毛头小子哪有这般城府说这些油滑的话。
再看贾环此刻没了往常老鼠见了猫似的畏畏缩缩,目光清正,神态大方,而且本身长的也不错,心里就多了点喜爱之意。
大叔爱萝莉,对应的自然就是少妇爱正太。
不过,因为贾环容貌肖母,而赵姨娘可以说是王熙凤在贾府里最不喜欢的女人,所以王熙凤对他也就是少了些厌烦,添了丝喜爱,中和一下也就是顺眼而已。
“好了,就你俏皮话多,你身体刚好,就不要在外面多留了,赶紧回屋去吧。前两日忙,也没顾上来看你。我那里正好还有几两上等好参,一会儿让平儿给你送来。等身体好利索没事了,下学得闲了去我那里玩耍。”
说罢,拍了拍贾环的脑袋,就要离去。
在贾环的目送中款款的走了两步,王熙凤总觉得有些不对劲,感觉背后好似有两盏灯在烘烤一般,有中火辣辣的感觉,尤其是在臀上……
这种感觉让她别扭的连走路都不自在。
王熙凤突然顿足回头看去,却看到贾环睁着一双无辜的眼睛,正好和她对视。
如果刚才贾环看的是她的臀部,那么此刻他应该惊慌失措才对,而且视线也没那么快就移上来。
看着对她开心傻笑的贾环,王熙凤嘴角抽了抽,道:“刚忘了叮嘱你,既然身子好利索了,那就不要忘了去老太太还有老爷太太那里请安,晨昏定省的规矩要是忘了,仔细老爷剥了你的好皮!”
说罢,再不停留,扭着曼妙的腰肢离去。
……
“小吉祥,你怎么用这种眼神看我?”
看着小萝卜头皱着一对毛毛虫似的眉毛,一双大眼睛里满是鄙夷之色的看着他,贾环干笑了两声,问道。
“天啊,三爷,这么……那么恶心的话,你是怎么说出口的?”
小吉祥睁着溜圆的眼睛,一副瞠目结舌的模样问道。
贾环撇嘴道:“她本来就很漂亮嘛,你干吗那么怕她?”
小吉祥闻言一个激灵,小特务似的左右看了看,见四周静悄悄的没人声,才拉着贾环小声道:“我给你说,**奶可是咱们府,不,就是连东边儿府里的也算上,加起来都顶顶厉害的人了。
姨奶奶最害怕的就是她,她也不待见姨奶奶。所以三爷,你可别再夸她了,尤其是不能当着姨奶奶的面儿夸,不然姨奶奶怄也得怄个半死!”
看着小吉祥一副“我为你着想”的郑重模样,贾环强忍住笑,点头道:“好,我记住了!那咱们还去跑步吗?”
小吉祥闻言,无语的看着贾环道:“三爷啊!刚才**奶的话你难道没听到吗?你得去给老太太、老爷还有太太请安。”
贾环有些郁闷的抓了抓下巴,道:“不会每天都要去吧?”
小吉祥同情道:“晨昏定省,当然每天都要啦。不仅是你,连姨奶奶每天都要去,而且请完安后,姨奶奶还要到太太那里立规矩,比你辛苦多了。
不过有的时候老太太他们可能忙,不能亲自见你,就会让身边的丫鬟出来见,知道三爷你的孝心就好。贾府最重仁孝,所以三爷你还是……”
小吉祥爱莫能助的耸了耸小肩膀,撇撇嘴。小模小样的,招人喜爱,尤其是招大叔喜爱……
贾环本来还挺同情赵姨娘和他自己的悲惨生活,可见到小吉祥的动作后,忍不住伸手捏了捏她挺翘的小鼻子,笑道:“三爷我都这么惨了,你还幸灾乐祸?”
小吉祥感受到贾环的亲昵,小圆脸登时煞红一片,她一把打掉了贾环的手,作呲牙咧嘴的恶状,想要吓唬贾环。
可是,这样做非但没有吓到贾环,反而让他发现了小吉祥嘴里的一对可爱的小虎牙。
“哈哈哈!”
贾环大笑着揉了揉小吉祥的发髻,道:“好了好了,逗你玩儿而已。现在带我去给老太太他们请安去吧,不然真计较起来,我就惨了。”
小吉祥冲贾环皱了皱鼻子,然后道:“哪里能这样去?三爷得先洗漱干净,然后梳好发髻,梳成总角,换一身正装才能去哩。像这样披头散发的去,不被老爷打死才怪!”
“总角?换个发型行不行?”
贾环求情道,他是知道总角是什么发型的,两个发髻分立脑袋左右,脚下如果再踩上俩风火轮,整个一哪吒三太子,白眼儿宝强哥!
“当然不行!三爷还没满十五,于礼不能束发,自然只能总角!三爷,总角算什么?我听说宝二爷那边儿还穿着袭人做的肚兜呢!唉,委屈三爷了!小鹊姐姐也想给三爷绣一个鸳鸯戏水的肚兜,可是,咱们这里没有金线……”
看着遗憾满满的小吉祥,贾环却是谢遍了满天神佛。
天哪!鸳鸯戏水的……肚兜?!!
他又不是变态!
贾环知道,古代的时候,这肚兜其实就和后世的背心一样,是小儿防寒用的。
可是在后世,贾环只在电视上看过肚兜。
而且在电视里,大都是青楼女子,敞开着怀,露出内里红艳艳的肚兜,摇摆着手里的丝帕,口里招呼着:“大爷!来嘛来嘛,来玩儿玩儿嘛!”
……
贾环冷不丁打了个寒颤,他脑海里那青楼女子的脸忽然变成了他的脸,正一脸的淫笑着,说“来嘛,大爷!我是受!”
“呕……”
贾环突然干呕了下,把小吉祥唬了一跳,赵姨娘走之前可再三交待过她,让她照看好贾环。若是贾环出了什么岔子,那可就要唯她是问了。
小吉祥扶住贾环,紧张的问道:“三爷,你怎么了?”
贾环实在不想再提肚兜二字,便转移话题道:“贾宝玉好像也没满十五吧?他怎么可以束发戴冠?”
在贾环的印象里,贾宝玉好像从没有出现过两个“哪吒角”的发型描述,倒是有过头戴紫金冠的记述,贾环因此发问。
小吉祥撇撇嘴,气死人不偿命道:“三爷啊,那可是宝二爷!老祖宗的心尖尖,太太的肉肝肝,你怎么和他比?不过,只要三爷不张扬,不惹老太太和太太生气的话,束发也就束发了,反正平时也没人管三爷你。”
……
听到丫鬟小吉祥的话,贾环有些无语的抽了抽嘴角。
娘的,原来他还真是个狗不理的玩意儿……
只要不碍人眼就能随意折腾,不过这样也好。
“小吉祥,你说说,宝二爷凭啥那样得宠?贾兰呢?”
其实这也贾环一直疑惑的问题。
贾兰可是荣国府这边第四代长孙的第一人,就贾政这一支来说,是正儿八经的长子长孙。
而且年幼失父,可怜见的……
所以按理说,贾兰才更应该受宠才是。
“咦?三爷,你不是什么都记不得了吗?怎么还记得兰哥?”
小吉祥圆溜溜的大眼睛睁的溜圆,眼睛里满满是怀疑的神色,毛毛虫一样的眉毛也扭动着,似乎在审问敌特分子一般。
贾环好笑的在她的小鼻子上刮了下,道:“我听你说着说着,脑子里就蹦出来点以前的东西。怎么,你不高兴啊?”
小吉祥才不怕被扣帽子,皱了皱小鼻子道:“你不记得老太太和老爷,偏偏记得兰哥儿。不过,贾府里你确实是和兰哥儿最要好了。至于宝二爷……三爷,你还是不要和他比了。宝二爷口中衔玉而生,是贾府最大的祥瑞。老太太和太太本来就信菩萨,遇到这样的事,哪有不当成命根子的道理。贾府里谁能和他比?三爷,你还是甭自己找不痛快了。”
小吉祥人小鬼大的摇摇头,叹了口气。
贾环一边进屋,一边哈哈大笑道:“不比就不比,有什么大不了的。再说了,三爷我人缘也不差啊,兰哥儿那小家伙就愿意跟我玩儿。”
小吉祥否定:“不是兰哥儿愿意跟你玩,是你老去找兰哥玩。府里年纪差不多的男孩子,只有你和兰哥儿了。兰哥儿也没多余的选择……”
贾环额头上隐隐几条黑线,一屁股坐在窗边妆奁前的小凳上,喝道:“快闭嘴,赶紧给本大爷梳头!”
不过,他的注意力很快就转移到面前的那面小镜子上面,不是传说中的铜镜,而是玻璃水银的,不过是镶嵌在精致雕刻的铜花框架内。
这些都是细枝末节,重点在于……
“小吉祥,三爷我怎么就这么帅?”
贾环用近乎陶醉的语气说道。
小吉祥简直震惊了,道:“三爷,你说……你怎么这么衰?”
贾环快哭了,难道这个年代,帅还只是个军旅名字,不是形容词?
贾环有气无力道:“我的意思是说,三爷我怎么这么俊朗不凡,怎么这么靓仔无双……”
“噗嗤!”
贾环的话没说完,门帘后便传来一道喷笑声。
等贾环和小吉祥回头看去,只见一个容颜俏丽的年轻姑娘掀开门帘进来,嘴角挂着一抹善意的嘲笑,目光柔和,眼眸弯弯,看着贾环轻轻点了点头。
“平儿姐姐!三爷,这是**奶身边的平儿姐姐!平儿姐姐可好啦,是对我们最好的姐姐哩!”
小吉祥看见来人后,先是小腿一蹦老高,小圆脸上也堆满了笑容,朝平儿方向跑了两步后,又反身折了回来,拉着贾环的胳膊介绍道。
她的这番举动,让贾环心里一暖,平儿姑娘也是莞尔一笑。
“环哥儿,你真不认识我了?”
平儿的声音与凤姐的声音是两个方向,王熙凤的声音里是充满了力量的底气的,而且干净利落,不拖泥带水。平儿的声音虽然也不嗲,但音质的本色里却是柔情似水,温和暖心。
贾环很喜欢,而且,在他的印象里,红楼中平儿一直是一个很善良的角色。
“平儿姐姐,我现在认识你了。”
贾环一双清澈的眼睛大方的看着平儿,认真的说道。
只这一眼,平儿就相信,这个贾环确实是不一样了。
要是以前,贾环哪里敢用这种眼神看人。
一个六七岁的孩子,可看人时的眼睛左躲右闪的,目光也不正。
就算原本长的还不错,可偷偷摸摸的感觉让人觉得猥琐不堪,再加上手脚不怎么干净……实在难以让人喜欢。
现在不同了,这样清正大方的神态,才是一个好孩子应该拥有的。
清澈的眼睛再配上清秀俊朗的面孔,真心让人喜欢。
平儿走了过来,将手里的一个小纸包放在一旁的柜子上,然后伸手抚上了贾环的头,笑道:“前儿个**奶本来是要过来看你的,不过清虚观的张真人来看过你后对老太太说,你这病要静养,最好不要让人带了冷风生气冲了你,大家这才罢了。
还好,没两天你就好了,我们也都放心了。虽然记不得前事,也不打紧,你那么小,也没多少事,再慢慢记就好。
我瞧着,你这一病是福不是祸哩,整个人都清爽了许多。就是太瘦了,**奶让我带了几两好参,回头让赵姨娘吩咐小鹊给你熬些参粥补补,少吃些零嘴子就好了。”
贾环呵呵笑着点点头,道:“谢谢平儿姐姐,也谢谢**奶。”
“呵!环哥儿,你可不能叫她**奶,你要叫二嫂子,或者叫凤姐姐也行,你也是咱们府里正经的主子呢。”
平儿笑呵呵的道。
贾环看着笑颜如花的平儿,心里有些惋惜,多好的一姑娘,怎么就一脑袋瓜子的半封建半奴隶思想呢。不过,额喜欢……
“平儿姐姐,我可不可以问你一个问题?”
贾环很无耻的装嫩卖萌道。
平儿其实也不过是一个十五六的女孩儿而已,只是跟着王熙凤陪嫁到贾府后,经历了不少事,看起来成熟的多。
她抚在贾环头上的手就没拿开过,听到贾环的话后,手下揉了揉,道:“问吧。”
贾环道:“平儿姐姐,我虽然对以前的事基本上都记不清了,可隐约还记得一些朝代,有唐、宋、元、明,咱们现在是哪朝哪代?”
平儿闻言,很是诧异的看着贾环,抚在他头上的手也收了回来,道:“环哥儿,你问这个做什么?”
贾环笑的很灿烂,道:“就是忽然想知道。”
平儿看他的眼神还是有些奇怪,不过终究还是开口解惑道:“唐宋元明之后,自然就是我们现在的大秦了。”
……
“真的?”
一间不大的耳房内,一个雍容的妇人斜倚在炕边的锦被上,微微讶然的看着站在一旁的年轻女子,问道。
这年轻女子便是贾环先前遇到的王熙凤,而这妇人,自然就是贾府里最有分量的女人之一,王夫人了。
这王夫人容貌并不怎么出众,顶多也就是一个中人之姿,不过眉眼间的神色很和善,手中甚至还捻着一串碧玉念珠,怎么看都是心善慈悲之辈。
但是在她面前,王熙凤却半点都不敢造次,认真回答道:“照我看,十有八.九是真的。完全变了个人一样,居然敢和我打招呼了!”
王夫人闻言眉头皱了皱,犹疑了下,道:“你觉得,是变好了,还是差了?”
王熙凤闻言面色微变,却不敢乱言,她知道这里面蕴含的意思,摇摇头道:“不好说,现在还看不清。不过以我看,搁在赵姨娘身边,再好的人也好不了。太太若是觉得老三还有的教,可以放在身边亲自教导一二,也算是他的福气。”
王夫人闻言,眼神淡淡的扫了王熙凤一眼,不沾烟火道:“我连宝玉都没带在身边,哪有这个心思带他。还是搁在那边吧……罢了,也该去老太太那边了,一起去看看吧。”
不亲眼确认一下,终究难放心。
……
“啥玩意儿,大秦?秦始皇的秦还是清白的清?”
贾环差点没跳起来,心里狂呼不可能啊,要是在“我大清”,可是留头不留发啊。可是大秦的话,就更不可能了。
《红楼梦》里唐、宋、元、明的人物都有提到过的。
“是秦始皇的秦,不过和那个秦没多大关系。也有点关系,说是始皇帝的后人……哎呀,环哥儿,你问我这些,我哪里说的清。你现在也好了,再休息两天就可以进学了,到了学里好好跟夫子请教就是,何苦为难我作甚?”
平儿有些羞恼的屈指在贾环的额前轻轻的敲了下,嗔怒道。
小吉祥在一旁嘻嘻笑。
贾环自己也拍了拍脑门,笑了笑,然后对小吉祥道:“快给我弄,还要去给老太太和太太请安。”
小吉祥的手小,抓起头发都抓不拢,平儿在旁边看的有趣,就上前帮忙,接过手道:“赵姨娘呢?”
贾环道:“听小吉祥说,我娘一大早就去还愿了。呵呵,马道婆……”
听到贾环的话,平儿手微微一顿,然后声音有些严肃的对贾环道:“环哥儿,私下里没有外人的时候,你称呼赵姨娘为娘没有关系。可是在人前,你得称她为姨娘。尤其是在老太太和太太面前,半点岔子都不能出。”
贾环闻言一怔,意外道:“我管我生母叫……姨娘?!”
平儿看着镜子里贾环的眼睛道:“环哥儿,就是姨娘,也只能是姨娘,这就是礼。依照礼法,你的娘只能是太太。日后你进学出息了,做了高官,得了诰命,也只能给太太。咱们这样的人家,礼法大于天,半点都逾越不得的。知礼,甚至要比有出息还要重要。你明白吗?”
听到平儿的话,贾环脸色有些难看,不过终究还是点了点头。
他有自知之明,他现在连贾府里的几个妇人都惹不起,更何况“煌煌”礼教?
看着贾环有些难看的脸色,小吉祥不嘻嘻了,安静老实的站在一边,而平儿一边动手梳头,一边微微叹息了声道:“你现在好像突然懂事了,不过你还是好的,毕竟你也是主子不是?日后你好好进学,等中了秀才、举人,考上了进士中了状元后出去做官,赵姨娘也会好过些。”
贾环一脸沮丧道:“平儿姐姐,你看我像是能中状元的吗?”
平儿终究还是太善良了,连善意的谎言都不会说,只能为难道:“只要上进,好好的念书,咱们府里也能安排……唔,好了!咦?以前怎么没发现,环哥儿这样看起来比宝二爷还精神哩!”
小吉祥又开始嘻嘻了,道:“不然太太身边的彩霞和彩云也不会那么喜欢三爷,不喜欢宝二爷了,嘻嘻!”
小吉祥的这句话也算是揭开了贾环前世读红楼时的一个谜题。
彩霞和彩云是王夫人身边的两个近身丫鬟,尤其是彩霞,平日里很得王夫人的重用,有些像史老太君身边的鸳鸯一般。
可这样重要的人,喜欢的居然是“猥琐不堪”的贾环而不是“神采风.流”的贾宝玉。
这简直就是匪夷所思。
要知道在《红楼》一书中,贾环和贾宝玉相比,就算不是臭狗屎,身上的颜色也是屎黄屎黄的。
难道彩霞和彩云两人喜欢屎吗?
当然不可能。
唯一合理的解释,就是贾环长的比贾宝玉好。
彩霞和彩云喜欢上了他的“臭皮囊”……
“你这小家伙,知道什么喜欢不喜欢。小不点儿,这种话可不能乱说,仔细太太收拾你!”
平儿先是点了点小吉祥的额头,然后又对贾环道:“好了,换身衣服赶紧去给老太太请安吧,还有老爷太太那边。我那边还忙,就不带你去认门儿了,小吉祥都知道。”
不理在一旁多云转晴的小吉祥,贾环站起身,很郑重的对平儿行了一礼,诚恳道:“平儿姐姐,谢谢你。”
他能感受的到,平儿对他说的话都说为他好。或许平儿只是天性善良,并不是针对他,但贾环依旧感谢,甚至感激。
可能以前见惯了贾环这个“小刁民”的刁样儿,此刻突然来这么一出,平儿显然有些不适应。
俏脸微红,伸手敲了敲贾环的脑袋,平儿笑道:“你以后可别再这样拜了,让人见了不像。小孩子家家的……”
贾环嘿嘿傻笑。
“夫……妻……对……拜!”
一旁,小吉祥忽然拉长嗓音,来了这么一嗓子。
却把贾环和平儿都唬了一跳,然后就看小吉祥蹦啊跳啊的“咯咯”笑着。
“哎呀,我把你这小蹄子……真真是疯了,看我不撕烂你的嘴!”
平儿想了片刻才想起小吉祥在说什么,登时羞恼的满脸通红,满房间追打小吉祥。
安静的房间内顿时装满了银铃般的童笑声、尖叫声以及温柔的呵责声。
贾环抱手于胸前,一只手摩挲着鼻梁,继续嘿嘿傻笑着。
平儿是王熙凤的陪房丫头,是贾琏的通房,通房丫头的意义,是在王熙凤身体不适不能和贾琏同房的时候,由通房丫头顶上。
算起来,平儿也算是贾环的小嫂子了……
可惜,一朵鲜花插在了牛粪上。
“环哥儿,你看什么呢?好了没一个时辰,又贼眉鼠眼?”
平儿忽然回头,竖起眉梢冲贾环嗔道。
“三爷,你的眼神好……猥琐!”
连小吉祥都在一旁谴责起来。
“去去!”
贾环有些不好意思的轰赶着起哄的小吉祥,他当然不好意思了,因为他刚才在想一句千古名言。
贾环正色解释道:“我在想一会儿去给老太太请安,该怎么说才是。平儿姐姐,我该怎么请安呢?就打个招呼还是作揖?”
“噗嗤!”
听到贾环的话,平儿喷笑出声,白了他一眼后,道:“什么打招呼、作揖?你是不要你的皮了?给老太太和太太请安,你得老老实实的跪着叩头!”
贾环闻言面色一变,很不舒服道:“还要下跪磕头?”
平儿奇怪道:“这也是问题?连大老爷和老爷给老太太请安都要跪下,你还跪不得了?咱们府以知礼和孝道著名,环哥儿,你可要记在心上,若有半点差池,惹的老太太发怒,连老爷都护不得你,这可不是玩闹的。”
“哦,原来是这样,那好吧。”
贾环虽然心里还是不痛快,不过面色却缓和了过来,感谢道:“多谢平儿姐姐指点,平儿姐姐,咱们府里还有哪些忌讳,劳烦姐姐相告。不然等会儿去给老太太和太太请安时犯了忌讳就糟了。”
平儿轻轻摇头笑道:“老太太和太太都是再慈善不过的人了,哪有什么忌讳。不过……如果遇到宝玉,你要表现的尊重一点。嗯,还有就是……算了,没什么了。让小吉祥快给你更衣,你们快去吧,去的太晚了不好。”
说罢,平儿对贾环笑了笑,又帮小吉祥理了理刚才玩闹时散开的碎发,然后款款离去。
……
“三爷,真的就穿这?”
小吉祥有些担忧的看着穿了一件青色长衫的贾环道。
贾环奇怪道:“你不是说这是我进学时穿的吗?”
小吉祥点点头,又摇头道:“可是……”
她手里拿着一件非常鲜艳的袍子一样的衣服,贾环不知道这种衣服的名字是什么,不过应该类似红楼里对贾宝玉穿的那种衣服。
二色金百蝶穿花大红箭袖束着五彩丝攒花结长橞宫涤,外罩石青起花八团倭缎排橞褂……
总之,就是很奢华也很骚包的衣服。
可贾环不是很喜欢,感觉太作了,跟唱戏的似的,所以他宁肯穿一件看起来很质朴的青色长衫,他前世就喜欢穿青色的衬衣……
穿好衣服后,小吉祥便成了带路党,领着贾环在这深似海的公门大院里左转右绕的走着。
相比于贾府里的雕梁画栋,湖亭奇石,贾环前世跟导师住过的那处仿古度假山庄就如同摩天大楼旁边的小茅屋一般,完全不是一个层次的。
走在贾府里,感觉就好像走在一个大型的复古主题公园内一般,处处都充满了古香古色。
走了一刻钟后,终于到了目的地,走过了穿山游廊,看到几个丫鬟打扮的女孩子正在给挂在廊下的鹦鹉画眉等鸟雀喂食喂水。
“哟,三爷来了!”
“三爷,你大好了!”
“三爷……”
一群身着鲜红翠绿的丫鬟们,莺莺燕燕的打招呼,贾环有点受宠若惊。
红楼里不是说贾环人憎狗嫌的吗?怎么看起来这么受欢迎?
“咳咳,各位姐姐好,各位姐姐早安!”
贾环装模作样的作揖拜四方,不是为了讨好,只要不讨嫌就好。他现在的状况,目前只能生活在贾府里。贾环希望能活的轻松点,他暂时还没实力装13。
“哎呀!哈哈!是真的呢!”
“嘻嘻,环三爷真的不一样了哩!”
“以前环三爷可不会给我们这些奴婢行大礼!”
“嘻嘻!真有趣……”
七八个年纪在十来岁的小丫头们嘻嘻哈哈的乐成了一团,声音都是娇娇的,脆脆的,很好听。
因此,虽然是被议论的中心,贾环却也没怎么生气。
“琥珀姐姐、鹦哥姐姐,你们怎么可以这样?”
见贾环“熊包”一个不敢说话,小吉祥弱弱的反击道。
“吓?!小吉祥儿,你这小蹄子吃了豹子胆了,敢跟我们这样说话?”
名唤琥珀的丫头强绷紧一张俏脸,原本笑的弯弯的眼睛也圆睁开,瞪着小吉祥道。
小吉祥怯怯的看了眼琥珀,然后一点点的挪动脚步,退到贾环的身边,一只手悄然的牵起贾环的衣角,不敢说话了。
论地位,论在贾府众人心中的形象,十个小吉祥也赶不上贾母身边的随意一丫头。
别说是她,就连赵姨娘到这边来,都得和这些丫头们好言好语。
贾环看小吉祥怯怯的可怜样儿,呵呵笑道:“琥珀姐姐是在和你开玩笑呢,不怕。”
小吉祥闻言,看了看贾环,又看向脸色有些绷不住要露笑的琥珀,小圆脸登时放松了下来,正要开口说话,却见众人身后的门帘挑开,一个长得蜂腰削肩,鸭蛋脸,乌油头发,高高的鼻子,两边腮上微微的几点雀斑的丫头走了出来,先冲琥珀等人瞪了眼,嗔怪道:“你们真真是愈发没规矩了,早晚仔细你们的皮。”
说罢,也不理会琥珀等人叽叽喳喳的反击,走到贾环跟前,道:“三爷,快跟我进去吧,老太太和太太都在等着呢。小吉祥就不要进去了,在这里和姐姐们玩一会儿。”
贾环闻言,先对来人点头笑了笑,然后看向小吉祥。
小吉祥也看了看刚来的大丫鬟,抿了抿嘴,对贾环道:“三爷,这个姐姐是鸳鸯姐姐,是老太太身边最得力的人哩。”
贾环自然知道鸳鸯在贾母身边的地位,先前他心中便有了几分猜测,此刻确认后,便又对鸳鸯施礼道:“鸳鸯姐姐安好。”
鸳鸯闻言一怔,随即醒悟过来,连连看着贾环,道:“三爷快快请起,婢子可受不得这礼,老太太看见了不像,三爷跟我进去吧。”
贾环直起腰,一边跟着走,一边笑道:“鸳鸯姐姐每日里在老祖宗身边尽心伺候,也算是代我们这些儿孙辈们尽孝,区区一礼又如何承受不得。”
鸳鸯闻言,微微回头,再次诧异的看了眼面带微笑冲她点头的贾环,犹疑了下,低声道:“三爷,老太太和太太不是很高兴哩,你要当心。”
……
“孙儿给老祖宗、太太请安了。”
贾环也算是豁出去了,跪在红色板砖铺就的地上,砰砰的就磕了三个响头。
心里呐喊道:日了狗了,这么疼。
“行了行了,可怜见的,磕那么用力做甚?快起来吧。”
坐在上头软榻上的一个老妇人在贾环磕完后终于发话了。
贾环晃了晃脑袋,觉得有点晕,站起来的时候身体还有些晃悠,不过最后好歹还是站稳了。
站住身体后,贾环用一副标准露六齿的灿烂笑容对上头那位半睡在软榻上的胖老太太,以及下首处的那位不吭不声的太太道:“给老祖宗和太太请安,自然要心诚。”
“噗嗤!”
盘膝坐在老太太腿边给她轻轻的敲腿按摩的鸳鸯闻言喷笑出声,道:“老太太,你瞧瞧,可不是换了一个人?三爷刚才起来的时候保管眼睛里冒金星呢。”
老太太,自然就是贾母史老太君了,听到鸳鸯的凑趣,再一回想刚才贾环晃晃悠悠的样子,也忍不住乐了起来。
“太太”王夫人没乐,依旧是那副木然的表情,相貌说不上阴冷,客观的说还有些慈眉善目的感觉,但贾环看着她的脸,心里却怎样都无法和慈、善两字挂钩。
因为王夫人的眼睛太平静了,静的完全让人看不出她的心思,也看不出她的喜怒哀乐。
王夫人静静的看着贾环,忽然开口道:“环儿,你真记不得以前的事了?”
贾环自觉真的没有说谎,便重重的点点头。
王夫人找漏洞:“那你怎么认得老太太和我?”
贾环真诚的看着她,答道:“我醒来后,姨……姨娘知道我什么都不记得后,给我吩咐的第一件事就是要我记住府里第一尊重的人就是老祖宗,第二就是太太。我来给老祖宗和太太请安,所见老祖宗和太太最有贵气,所以……”
王夫人闻言眼角微微动了动,搁在以前,贾环在老太太和她面前话都说不完整,哪里会说这些?
可是,这些话也不是他那个粗鄙无礼的娘能教的出的……
再看了眼面色和缓带着笑容的史老太君,王夫人又问道:“那你前儿究竟是怎么回事?好端端的,怎么就突然昏迷不醒了?郎中说不干身体的事,环儿你自己是什么感觉?”
听到这句话,众人的脸色顿时变了,史老太君的脸色严峻起来,看向贾环的目光多了几分审视的意味。
贾母安康富贵了一辈子,最喜欢的是喜庆吉祥,所以她喜欢衔玉而诞的贾宝玉,也喜欢那些白白净净漂漂亮亮的姑娘。
她最不喜的,就是那些魑魅魍魉的鬼物坏东西。
贾环无病无灾的突然昏迷不醒,醒来后又前事尽忘,怎么看都像是沾染了什么脏东西……
鸳鸯有些担忧的看了眼贾环。
贾环黑白分明的眼睛看了王夫人一眼,却看不出什么,他想了想,低头道:“说来怕老祖宗和太太不信,实在是……可怖。”
听到贾环的话,史老太君和鸳鸯的脸色又一变,史老太君的脸色是愈发严峻了,而鸳鸯眼中的担忧之色也更浓。
倒不是说鸳鸯对贾环有什么心意,贾环不过区区七岁稚子,她只是纯粹的心善,担心。
因为她对贾母史老太君和王夫人太了解了……
“快说!”
贾母呵斥道,一只手抓住鸳鸯的手,抓的她生疼。
贾环沉声道:“之前的事我都记不得了,只记得那天眼前突然一黑,人就昏了过去。然后……然后就发现自己在一片漆黑中,什么都看不到,什么也抓不到,就在我以为自己已经死了的时候,突然,出现了两个人。一个黑的,一个白的,他们……他们的舌头好长……”
“啊!”
众人异口同声的惊呼了声,看着贾环的眼色各不相同,但多少都有一些恐怖和,厌恶。
一个黑的,一个白的,好长的舌头,那不是黑白无常又是什么?
贾环继续道:“那两人拿着铁链子把我锁上,一蹦一跳的拉着我不知要往哪走。我害怕极了,就大哭救命。忽然!!”
贾环的这声“忽然”有些突然,唬的对面的三人齐齐打了个激灵,却也没来得及恼他,因为贾环又继续说了下去。
“忽然,黑暗中出现了一个身着金甲的将军,他手持宝剑,唰唰两剑,就把黑白两人扯着我的铁链给砍断了,我还隐约听到他对那两人喊,说什么何方妖孽,敢伤害什么血脉后裔什么的,我也听的不是很明白。总之,就是他把我给救了。”
贾环很庆幸的对贾母和王夫人说道。
王夫人听的似信非信,看着贾环的眼光里满满都是怀疑。
但贾母很有些激动的表情就说明她似乎真的信了,贾母坐起身来,语气严肃道:“环哥儿,那个将军可有对你说点什么?”
贾环闻言挠了挠头,道:“老祖宗,你这一问我倒是想起来了,他确实跟我说了些话。可是我觉得他说的有些古怪……”
贾母呵斥道:“快说快说,有没有古怪我听了就明白。”
贾环勉为其难道:“是,老祖宗。那金甲将军打跑了那两个吊死鬼后,看着孙儿直摇头。说,说他没有想到,他的孙子居然成了这般废物。老祖宗,您听听,他这不骂人吗?要不是看他救了我一命的份儿上,孙儿一定不会忍气吞声,谁孙子啊?”
贾母没理会他的这些废话,一双手颤个不停,紧紧的抓住鸳鸯的手,看着贾环一叠声的道:“然后呢,然后他说了什么?”
贾环一脸的憋屈气氛,继续道:“孙儿就跟那将军辩解,说我是在族学里进学的,不是粗鄙的武人。谁知那将军闻言大怒,拿他那把剑的剑背狠狠的敲了我脑袋一下。啊!是了是了,我什么都记不得,一定是那个将军敲的!这个混……”
“住嘴!”
贾母一脸厉色,呵斥道:“你怎敢骂他?要不是他,又哪来的你这个混账东西?”
贾环怯怯,低声道:“是,老祖宗,孙儿只是一时迷糊了,不该不知忠义。”
贾母哼了声,道:“起止是忠义,还有孝道。罢了,你继续说,说完我再与你讲解清楚,你不懂。”
贾环一脸的“迷糊”和“不解”,不过还是得听贾母的话,继续说了下去:“那金甲将军道,吾家以武起家,满门富贵,均源于武,何来粗鄙之言,尔敢数典忘祖耶?然后……然后他又骂孙儿,嘲笑我是个榆木不化的脑袋,说我进一百年的学也中不了一个秀才,进学能认个字就行了。
孙儿不服气,告诉他家里有长辈中过进士,大哥也是读书人。那金甲将军却说,吾家能蟾宫折桂者,只看下一代兰桂齐芳。至于汝,若去习武,尚有一丝希望,至不济将来还可看家护院,守卫祖祠。若是进学,徒劳矣。”
贾母闻言,一脸的哀伤,直直的看着贾环不出声。眼睛虽然是看着贾环,眼神却没有凝聚,神思不知何往。
看了眼贾母,王夫人眼睛微微眯了眯,而后对贾环道:“环儿,这不是你为了逃学编出来唬人的话吧?”
贾环心里为她点了一万个差评,不过面上却是诚惶诚恐道:“太太,我哪里敢欺骗老祖宗和太太,就算我有胆子骗,也没本事逃过老祖宗和太太的法眼。”
王夫人却没那么好打发,道:“那你说说,那个金甲将军长的是什么样?”
贾环闻言,微微一滞,他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脑里飞转,正不知该怎么继续忽悠时,却见一旁的小垂花门的门帘被掀开,两个半大少年少女齐齐走了进来。
打头的男孩儿微胖,一张圆脸,白白净净,长的倒也齐整。
而他身后跟着的少女,却是一副弱柳扶风的姿态,纤细瘦弱,行动处仿若西子捧心。
两弯似蹙非蹙眷烟眉,一双似喜非喜含情目。
泪光点点,娇.喘微微。
却是天然一派风.流姿态。
贾环就算反应再慢,也知道能从贾母卧榻侧出现的这一对小儿女,只可能是大名鼎鼎的“宝哥哥”和“林妹妹”。
来不及欣赏天上掉下来的林妹妹,贾环福临心至,指着正要扑到贾母怀里的贾宝玉道:“那个金甲将军长的就像他!”
这一次,连王夫人都站了起来,惊骇的看着贾环。
而贾宝玉可能是有生以来第一次被贾母这般粗暴的推开,莫名其妙的看着贾母激动的抖的和筛子一样。
“你……你再说一遍。”
贾母被鸳鸯搀扶着,一双老眼中饱含着泪水,看着贾环命令道。
贾环觉得他真的可以站在奥斯卡金像奖的影帝位置上了,他表情有些怯弱,语气有些害怕,道:“是真的,老祖宗,那位金甲将军,真的和他很像哩。就是,比他高大一些,黑一些,壮一些。”
贾母闻言,忽地嚎啕大哭起来,一把抓过一旁吓得有些发呆的贾宝玉,搂在怀里使劲的抱着揉着,泣道:“这么多儿子孙子中,我缘何最疼爱宝玉?就是因为他和他祖父长的最像啊!那救了环哥儿的金甲将军,不是你们的祖父,又能是谁?只是他既然还在家里守护着子孙,却为何几十年也不来与我相见一面?老爷,你好狠的心呐!”
王夫人亦是一脸震惊的看着贾环,她是见过老荣国公的。
她也知道,她的儿子长的不像他父亲,一半像她,另一半反而有些返祖一般的像他祖父老荣国公。
但知道这一点的,整个贾府里也只有见过老国公的几个人才清楚。
贾环自然从未见过老荣国公,他是怎么知道的?
难道,他真的见到了业已仙逝数十年之久的老荣国公贾代善?
作为贾府最尊贵的人,贾母这番嚎啕大哭,引发的震动超乎了贾环的想象。
也没见鸳鸯出去吩咐,然而没几时,贾府里的头面人物便都匆匆赶来了。
首先到的就是早上和贾环匆匆见过一面的王熙凤。
“哎哟,这是怎么着了?老祖宗,今儿可是一个好日子,您可不能伤心。”
王熙凤人未至,声先迎,身后的几个老妈子小丫鬟们留在门外候着,她自己掀开门帘走进来后,看了眼依旧抱着贾宝玉嚎啕不止的贾母,然后又看向一旁正在安慰她的王夫人。
王夫人一边抚着贾母的背,一边冲王熙凤微微摇摇头示意无大事,又用眼神瞥了一眼在一旁装无辜的罪魁祸首贾环。
王熙凤见状柳眉微皱,心中起厌恶,早上初见时的那一丝喜欢瞬间被湮灭。
贾府里几百号人,一天大大小小不知多少事要等她来处理。
可现在却因为贾环,使得她不得不抛下一堆事跑来安慰贾母。
她能喜欢贾环才真是见鬼了。
“老太太,要是有不开眼的人惹你生气,打板子收拾一顿就是了,无非是一些猫啊狗啊的,值当个甚?
您老封君这样一哭,哭的满院子里都是福气。我们跟在老祖宗身边能沾着些福气自然是好的,可那些福薄的哪有这个命?这凡事过犹不及,你老人家就当可怜可怜他们,别让他们受不起。
老祖宗快收了快收了,我在后面小抱厦里正处理事务,得到消息便赶来了。听前面大老爷和老爷他们似乎也得了信儿,正往这赶呢。
老三,我就说你整天高脚鸡似的上不了台面。以往就算胡闹,也不过是在我和你哥哥们跟前混。这回你病倒了,把以前的事都忘了,我只当你懂事了。谁知道愈发让人气闷,你怎么就敢在老太太跟前撒野。
你等着,等大老爷和二老爷过来,看他们揭不揭你的皮!”
对嘛,这才是凤辣子应该有的本色。
一番话说的又急又快,偏偏还很清楚伶俐。
看她先满面笑脸的哄着老太太,转头就变了一个脸色,疾声厉色的对着贾环一番训斥,眼睛里跟冒火似的。
“凤姐姐,你这可是冤枉人了哩!”
坐在贾母右侧,一直用帕子替贾母擦拭眼泪的林黛玉忽然转头开口说道。
贾环没有在意林黛玉为他辩解,但是却被她的声音给激的全身一颤。
这一颤不是因为发寒激起了鸡皮疙瘩造成的,而是,玄而又玄的近乎源自灵魂的一颤。
林黛玉的声线非常独特,非常的清脆,似童音,可偏偏又天然蕴含一种根源于女人本性的嗲意。
这种嗲意不是刻意做作出的嗲,比如林x玲的嗲,让人觉得那是在发浪……
林黛玉的嗲,是蕴涵在清洌的声音本质中的嗲,媚而不腻,让人心醉却又无杂念。
最重要的是,这种嗲,绝对不会让人心生厌恶,即使最道貌岸然的道德先生都不会。
贾环看向林黛玉的眼神有些发呆,直到触及她望来的目光。
星星点点,林黛玉的眸光中似乎始终都蕴含一掬清水,能浸人心脾。
如初晨时将起将灭的月光,清冷、孤寂,也有些许芬芳……
贾环发现自己居然有些紧张,仓促间挤出一个笑脸,却发现人家早已转过头去。
傲娇不?
不过看到她连王熙凤询问的目光都懒得搭理,也没有理会对面小胖子的猪哥神色,贾环也就释然了。
这个小妖女在清洌的气质中妩媚天成,自然风.流,资本雄厚架子果然不小。
切!不就一十来岁的小丫头片子吗?
贾环有些酸溜溜的腹诽道,不过随即莞尔。
这种感觉就像前世读书时,毫不起眼的他坐在无人问津的角落里,时不时将目光落在教室里的某一处时的体会。
那一处坐着班里的班花儿……
王熙凤不愧是八面玲珑的人,几句笑话就把贾母哄的收住了眼泪。
不过没等贾环轻松下来,屋外就响起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门外站着的不知多少嬷嬷丫鬟们,此刻纷纷做福行礼问安,闹哄哄的乱成一团。
门帘掀开后,几个男人阔步进来。
尽管在脑海里勾画过无数次贾府男人的形象,但此刻却没有一副能对上的。
还真别说,一个个都卖相甚佳,气宇不俗。
为首的中老年同志,大概就是荣国公府里年纪和爵位都最高的贾赦。
在红楼里此人被描写成一个老色痞的形象,令人憎恶,可此刻贾环所见,此人相貌可以用端正魁梧来形容。
看起来已是知天命之年,而五官端正,颌下三尺长须打理的非常齐整,平添了三分威严。
头顶员外帽,身套一袭紫色锦袍,华贵,气派。
而其后紧跟着的,大概就是他的老子贾政了,更是一个中年帅大叔的形象。
容貌俊逸,气度儒雅,一身月白锦袍衬的他充满了文人风采。
再其后的是一个青年,应该就是荣国府里这一代年龄最大出身最正的公子哥儿贾琏了,亦是一派倜傥不俗的表现。
此刻三人均是肃然的神态,为首的中老年大爷贾赦走近跟前后,先是跪着行了一礼,然后没等贾母应答就站了起来,也不理会一旁王熙凤带着贾宝玉和林黛玉向他行礼,看着贾母关心道:“母亲,您这是怎么了?”
贾母虽然已经收了声,但还在难过中,而且似乎连话都说不出了,悲伤的抬起手,指了指下面站着的贾环。
贾赦顺着贾母的手看向了贾环,眉头顿时皱起,眼神凌厉。
只是因为贾环的父亲就在这里,他不便直接教训。
果然,没等他说什么,跟在他身后的贾政就自动一步向前站出,怒发冲冠的指着贾环,厉喝道:“你这个孽障,简直无法无天了。说!你到底做了什么大逆不道的混账事,将老祖宗气成这般模样?今天你要是说不出个理来,我就亲手杖毙了你这个忤逆的畜生。”
气氛压抑到凝固,贾环用无辜的眼神看了眼面前的帅大叔,又看了眼不能言语的贾母和事不关己的王夫人,还瞥了眼吓的跟缩头鹌鹑似的的贾宝玉,最后又注视了下嘴角擎笑与林黛玉低声说悄悄话的王熙凤。
“啪!”
可能是嫌他东张西望的惹人厌,气急的贾政怒不可揭的甩了一记很响亮的耳光。
完全没有防备的贾环顿时倒地,这次他确定真的看到了传说中的金光了。
贾环有些木然的擦了擦嘴角,低头看去,发现了一抹殷红。
他脑子里有些嗡嗡作响,第一反应是:艹,敢打老子?!
不过脑海里刚升起的一点反击念头还没成型就自动扑灭,不是他在乎百善孝为先,他对这个便宜老子半点印象都没。而是因为眼前那麻杆儿一样细的胳膊告诉他,他很可能干不过……
既然现在还干不过,那就先夹起尾巴求活要紧,贾环有些头晕的站了起来,随手整理了下衣衫后,抬头看向贾政,用很无辜的语气问了声:“你是谁?”
“哗!”
众人一阵讶然,就连贾母和王夫人等人都有些不相信,她们知道贾环离魂了,前事尽忘。
但一个人怎么会连自己的老子都能不认识?这么大逆不道!
贾赦贾政等人就更是不敢置信了。
贾政气的全身打起了摆子,心中刚升起的那一丝痛爱全失,面目涨的通红,颤着手指着贾环道:“好,好,好!不想我贾政居然生了这么一个目无尊长的畜生,居然连自己的生父都不认了。今天我一定要杖毙了你,否则我还有何面目生在这世间。来人,来人,给我请家法来!”
看模样贾政是气坏了,门帘后人影闪动,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去请家法了。
一般而言,所谓的家法不是戒尺就是木棍,由家族的长辈所设立,可以用来教训家族中的不肖子弟。
贾环自然没有兴趣见见贾家的家法,贾政连贾宝玉都能下手打个半死,何况他这个庶子。
贾宝玉有贾母和王夫人呵护着,可贾环看了看上方的诸位女豪们,似乎对替他解释一二的兴趣不大,所以贾环只能自己开口辩解了。
“这位先生,你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贾环目光清澈,虽然只是一个七岁的毛头小子,但也能做到不卑不亢。
只不过他这句话差点没把贾政给气昏过去,一张帅脸也扭曲成紫黑色,看情形,他确实还不知道贾环患了“离魂症”一事。
可能是不想贾政被气死,或者不想事后让人对她这个主母“另眼相看”,毕竟她是知道事情原委的。
一旁的王夫人终于幽幽的出声了:“老爷,环儿不只是不认你了,他从昨夜醒来后,就得了离魂症,谁都认不得了。”
“吓?!”
贾政、贾赦还有贾琏,都目瞪口呆的看着一脸无辜纯真状的贾环,满脸质疑。
而软榻旁站立的小胖子贾宝玉,或许生平酷爱读闲书的缘故,此刻猛然双眼放光的看着贾环。
离魂症?
太神奇了,太刺激了,有木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