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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章异世

    江又梅继续赖在床上挺尸,梆硬的床板咯得她骨头生疼,又脏又黑的薄被一股霉骚味,熏得她直想吐。屋内光线极暗,四周是裂着缝隙的土坯墙,右边墙上开了个小窗,看不出颜色的窗纸上破了几个洞,陈设既简单又破旧,除了她睡着的木板床,中间摆了一张瘸腿的旧桌子,底下掂了一块石头,旁边有两个木凳,屋门左边有一个破柜子,一扇门悬着,随时有掉下来的可能,柜子上摆着一个簸箕,里面装着针头线脑的小东西,最奢华的就是靠墙角的一个完好的大木箱子,还上了把锁。大概这个家的好东西都在里边吧,不知道有没有银子,不过看看这些摆设江又梅也不抱什么希望。唉,穷啊,她第n百次的感叹。

    屋门开了,一个小男孩端着一个缺了口的大碗走进来。这是原主的儿子念儿,大名林念。念儿虽然五岁了,却又小又瘦,看上去只有三、四岁大。

    “娘,你先把这碗红薯野菜粥喝了,说不定外婆今天就能给咱们送点粮食来。”声音稚嫩又清脆,念儿边说边把碗放在桌子上,过来摸摸江又梅的前额,又摸摸自己的前额,煞有介事地说道:“嗯,好像不发热了。何大夫说娘只要不发热就没事了。”

    小男孩神情老练,打着补丁的短褂已经脏得看不出颜色,小花脸黑黢黢的,还糊着鼻涕,头发乱蓬蓬地垂下,只有那双眼睛明亮如夏夜的星辰。

    江又梅厚着脸皮让这个小男孩服侍了一天两夜,如今还是茫然无措地赖在床上。

    念儿看着娘亲依旧不说一句话,只是眼睛直勾勾地看着他,眼眶里立即又溢出泪水来,再老成也是五岁的小孩不是,他瘪着嘴说:“娘,你不要难过,爹爹不在了,你还有我。等我长大了也会像三柱子的爹一样,到清河镇去开个打铁铺子,挣了银子我们就不会挨饿了,我会盖间大瓦房给你住,还会买银耳环给你戴。我看到三柱子的娘戴了,在太阳光底下一闪一闪的,好漂亮。”念儿畅想着美好的未来,给江又梅画着大饼。

    江又梅鼻子一酸,眼泪流了出来,有原主的心酸,也有江又梅的感动,心里千头万绪,嘴唇动了几下还是没说话。

    念儿伸手帮她擦去泪水,“娘,不哭。你看,我现在会烧火,会煮粥,会扫院子,还会挖野菜、采野果,能顶得起咱们家的门户了。等外公来了我再让他教我侍弄田里的活计,等我会待弄田地了就不用再把咱家那五亩肥田佃给别人了,以后娘就不用那么辛苦了。”

    江又梅的泪水像断了线的珍珠,止都止不住,一句话都说不出,唯有不住地点头。江又梅感动不假,但也不至于哭得这么凶,大概原主的意念还停留在身体里的缘故吧。念儿手忙脚乱地帮她擦着眼泪,“好了,娘,不哭了。你好好休息,我今天还有好多事要做。家里没有柴火了,我要上山去捡些,顺道再挖点野菜。等粥放凉你就喝了,吃饱了病才好得快。”说完安慰性地拍了拍江又梅的手,然后才转身出门,出门后还不忘记把门掩上,掩门前冲江又梅笑了笑,脏兮兮的小脸把牙衬得更白了,此时才有那么点小孩子的玩皮和狡黠。

    多贴心的小包子!好像有个这样的儿子也不错。

    唉,从昨天醒来发现一场车祸把她带到这个贫困的古代农村,一直到前一刻,江又梅都恨不得立即再死一次。

    难道真的有因果报应,难道真是她前世缺德事做多了,老天才把她发配到这个鸟不拉屎的地方来?

    她前世也出生在农村,一岁多的时候父母外出打工双双死于车祸,她是跟着爷爷奶奶长大的。她从懂事起就看着爷爷奶奶为了她能过好点、能上学读书同大伯家、大姑家吵架打架,甚至找政府告法院,看着爷爷拖着条残腿下地干活,奶奶风雨无阻地进城卖菜。她小时候想的最多的不是死去的爸爸妈妈,而是钱,钱,钱,……

    奶奶说她说的第一句话就是“钱钱”。

    是的,她要挣很多钱,要爷爷奶奶和自己不再为钱困扰。

    上大学起,她就想办法赚钱,当家教、端盘子、站柜台、当街发广告等等,连寒暑假都舍不得回乡。可惜在她上大二时她的家乡发生泥失流,他们家的房子靠在山边,被泥埋了起来,二老也双双离世。她捧着还没来得及寄出的给爷爷奶奶买的羊毛衣裤悲痛欲绝,后来随着她越来越有钱一次次的搬家几乎所有东西都换了,唯独这个装毛衣裤的邮包一直跟着她直到死。她常常自责,如果她能早点多挣些钱,给爷爷奶奶买套新房子,那么他们就不会遇难了。

    她毕业后留在了她上大学的那座大都市,她无比勤奋地工作,甚至对挣钱、存钱有种近乎病态的执拗,为数不多的朋友都开玩笑说她是百年不遇的铁母鸡,应该去看心理医生。为了打拼,她没有时间谈恋爱,没有时间去旅游,唯一的爱好就是看看网络小说,就是这种爱好大多也是利用上厕所或是睡前的时间进行的。她的同学、同事基本都有了自己的家庭,很多人还当了妈妈,可她依然孑然一身。

    那天,她去参加一个同事的婚礼,在洗手间的时候,听到几个女下属毫不留情的议论:“你们注意到江又梅了吗,再精心打扮也掩盖不住老态,她的面部肌肉都往下挎了,特别是嘴角,看看,都这样了。”

    隔门外顿时响起了一阵嘲讽的大笑声,江又梅就是看不到,也能想像出那个死八婆学她嘴巴的夸张样子。

    “是啊,是啊,我也发现了,她眼角的皱纹又多了耶。”

    “啧,啧,美人迟暮啊。”

    “哼,天天想着往上爬,缺德事情做多了,费神费力的怎么能不老呢。只是没有老公、没有孩子,连花钱的时间都没有,挣那么多钱干嘛?”

    “你们说她有没有过男人呢?不会真的是个老**吧。”

    “肯定是老**,哪个男人想要她?我有次偷听到楚明宇那帮男人谈论江又梅,说只要和那只铁母鸡呆在一起超过半小时,男性苛尔蒙都会停止分泌,不仅饭要少吃二两,连回家亲老婆的**都没有。”

    “话虽不好听,的确是这个理。”

    哈哈,嘻嘻,……

    这就是当面极力讨好她的女下属!

    江又梅压制着雄雄烈火推开隔门,冷冷地看着那几个吓傻了的女人,“没有素质的欧巴桑,今后议论人记得找个更隐秘的地方。”然后高贵而优雅地离去。

    她在没人看见的小车里痛哭流涕,眼泪擦都擦不完,脚下使劲踩着油门,想着以后该怎样收拾那几个可恶的八婆,还有那个楚明宇,见到她眼睛都笑成一条缝的贱男人。突然轰隆一声,然后她什么都不知道了。

    醒来后,她就来到了这里。

    她躺在床上,看着小包子忙进忙出,帮她熬药煮粥,哄她吃药喝水。晚上上床睡觉,还拍着她的背嘴里哼哼着什么,想来应该是原主哄他睡觉唱的催眠曲吧。只是,他永远不会知道那个给他唱催眠曲的娘亲再也回不来了。

    江又梅并没有接收原主的记忆,通过旁打侧敲小包子,她知道了原主也叫江又梅,今年二十岁,男人打猎时被群狼吃了,小包子是个遗腹子。

    他们的生计仅靠着五亩田佃给别人收点租子,有时原主的母亲会偷偷地送点粮食来。

    这个贫困的家还有五亩田真是令江又梅没想到,仔细一问才知道这五亩田是原主男人打了一头为害四邻、乱啃庄稼的大黑熊,李员外和赵地主联合给的赏银及卖黑熊的钱买的。只是终日打蛇终被咬,那个男人在打猎时被一群狼给吃得只剩几根骨头。

    原主因为受了大的刺激而痴痴傻傻,天天喊着男人的名子,说些“大郎快回来了,我要去他给做饭”之类的傻话,经常被村里几个不学好的小子欺负。前几天二狗子追着原主用石头打她,结果原主失足掉进河里,被救上来后得了风寒,昏睡了两天醒来后就变成了现代的江又梅。

    真是悲摧又血腥的历史。

    江又梅又躺了一会儿,想着回去是无望了,如果想办法再死一次万一穿到男人身上就更糟糕了,她可不是腐女,欣赏不来耽美什么的。

    guafu的身份虽然悲摧,但总比跟个古代男人生活强,况且那个死了的男人还孔武有力,连大黑熊都打得死,如果来场家暴一拳就会要了她的小命。

    最最关键的是还给她留了一个好儿子。她在前世就经常想,如果找不到合心意的男人就到孤儿院去领养一个孩子。现在,终于有了一个现成的便宜儿子,还血脉相连,还这么孝顺懂事,小小年纪就能干这么多的活。

    想到那个脏兮兮的小包子,江又梅的脸柔和下来。这个家虽然穷了些,但有这样一个贴心的儿子,不仅她给煮饭,还给她暖床,比她在前世回家就冷锅冷灶强多了。

    穷点怕什么,有个聪明的头脑,还有勤快的双手,脱贫、致富、奔小康还不是容易的事?

    想通了,江又梅就爬了起来,由于起得太猛,感到一阵眩晕,差点又跌到床上,看来这具身子太弱了,以后不仅要加强营养,还要锻炼身体。

    低头看看身上的衣服,睡觉时穿的衣服古代应该叫中衣吧,中衣大概是白色的,也可能是黄色的,还补丁落补丁,闻闻袖子,一股子霉味,再把衣襟拿到鼻子底下闻闻,还是一股子霉味。

    或许才对这具身子有了感应,江又梅觉得浑身上下奇痒无比,头也痒,她抓抓头发,像卷在一堆的干草,真不知原主有多长时间没洗澡了。床头有一套灰色衣裙,这应该是她的衣服了,还是脏,还是打了补丁,先穿上吧。

    推开门,白日的强光刺得她睁不开眼睛,她适应了一会儿,才跨过门坎来到院子里。举头四望,还是一个字:穷!

    三间土坯茅草房,一间堂屋,一间卧房也就是她一直睡觉的地方,一间放杂物的屋子。左边还有一个低矮小草屋,这应该是厨房了。院子倒是挺大,用大概一人高的土墙围着,前院偏小,右边有棵柳树,地上光秃秃的显得十几个大大小小的土坑更加醒目,后院比前院大上许多,却杂草丛生,江又梅猜想当初把后院弄这么大应该是想把它当菜地的吧,只是这个家大的是傻子,小的又太小,连根毛菜都没种。后院墙离山脚不远,不知道当初这是谁的主意,房子修得小,围墙却修得又高又结实,至少安全意识非常强,防止野兽跑进家里。

    江又梅来到厨房,倒是干净,灶台上除了灰连点油污都没有,找了一圈,只找到四根小红薯。

    老天,不要她还没找到挣钱的法子就先饿死了。若是这样,她可是最倒霉的穿越女了。

    “梅子,梅子。”随着喊声一个女人走了进来,这个女人大概三十多岁快四十的年纪,岁月虽然在她的脸上刻上了风霜但也看得出年轻时的俊俏,她背上背了个背篓,衣服有补丁还算干净,看到站在厨房前的江又梅吓了一跳,大声嚷道:“哎哟,你怎么起来了?风寒是不能见风的,你说你这闺女,都当娘了还这么不让人省心,快回屋里躺着去。”

    这应该是原主的娘吧,江又梅不太确定,也不敢乱喊,结结巴巴地说,“哦,我好多了,身上痒,想洗澡。”

    这个女人摸了摸江又梅的前额,“噢,是不烫了。老天保佑,你总算挺过来了。”她直接忽略掉江又梅想洗澡的愿望,把背篓放下,先拿出一个装了几根腌黄瓜的碗,又拿出一个布口袋,边把里面的玉米面倒入缸里边说:“娘上辈子歉了你们的,这辈子当牛做马地还你们。比我小的人都开始享子孙福了,偏偏我生了你们几个讨债鬼。山子聪明又孝顺,却天生体弱,一阵风都吹得倒,一年有大半时间躺床上。有子更可怜,他上月才满十五岁呀,就要去从军,你说说那么大一家子那么多的壮劳力偏偏让他去,天呐,他还是个半大孩子啊,这是嫌我命长了,要把我气死啊。”说着,她就坐在灶台边的小凳子上抹眼泪。

    这就是原主的亲娘李氏了。听她这么一把鼻涕一把泪的诉苦,江又梅得到了许多信息。

    李氏看江又梅傻愣愣地不言语,更是气不打一处来,伸出手在江又梅的大腿上掐了一把,“你说你个死丫头,原来多伶俐的姑娘,多少后生小子想娶你,你可好,非得嫁给那个脑袋都坏掉了的流浪汉,皮囊好看有屁用,连自己的名子都不知道。傻就傻点吧,命还那么短,成亲不到一年就死了,留下你们孤儿**的,看看这过的是什么日子呀。”说着又掐了江又梅几把。

    江又梅疼得眼泪都出来了也不敢乱叫乱跑,因为她巴不得李氏多掐几下泄愤,多骂几句,她就能多知道些这个家的情况。

    李氏看到女儿连痛都不知道叫,更是气得心慌,像倒豆子一样把心里的愤怒和郁气一下子倒了出来。

    从李氏絮絮叨叨中,再加上昨晚小包子说的一些话,江又梅知道了原主的一些情况。

    江又梅出生在一个四世同堂的大家庭里,爷爷因为是西河村唯一的童生,所以村民都尊称他为江大爷,奶奶卫氏,生有三子一女。江大爷在十六岁时中了童生,后来却再也没有进益,但对儿孙们的教育和所抱的希望却始终如一,从他给儿孙们起的名子就可见一斑。

    大儿叫江大学,二儿叫江大富,大女儿叫江大梧(因为是女儿不好叫江大五),三儿叫江大车。

    只是愿望是美好的,现实是残酷的。三个儿子连个童生都没考上,大儿、二儿读了几年私熟后就不想读了,江大爷打折了几根竹棍都没能把他们的心思再拉回到书本上,只好由着他们回乡务农当个庄稼汉。三儿读了十几年的书,连教私熟的先生都说别浪费束?了,他没那个天份。于是三儿也回来了,好在多读了几年书,被镇上的一家酒楼掌柜看中去做了帐房,又做了掌柜的女婿,媳妇、孩子都跟他住在清水镇。

    大房的大孙子江又书资质平平,读了十几年书却连个童生都没考上,在两年前二十岁时无心再读选择回家。江又书虽然读书不行,但人活络,也没有读书人的清高。回乡后在村里开了个杂货铺,平时也帮人写写家书,逢年过节写个对联什么的,收入比纯种田还高一些。

    二房的二孙子江又山,也是江又梅的双胞胎哥哥,身体羸弱,却天赋异禀,敏而好学,15岁中童生,18岁时中秀才。江大爷当时激动得痛哭流弟,焚香祷告列祖列宗,江家以后就要出个官老爷了,自己死后也有脸去见他们了,云云。

    这是西河村有史以来出的第一个秀才,整个西河村人都欢天喜地,奔走相告,简直比过年还热闹,被东河村压制了这么多年终于扬眉吐气了。

    十几年前东河村出了个秀才,后来中举到邻县做了九品主薄,直至如今做到县令。东河村的村民自此后就认为东河村的风水要比西河村好得多,不好能出文曲星吗?连东河村的后生都比西河村的后生好找媳妇。

    哪成想西河村的江又山年纪轻轻就中了秀才,还是禀生,连县老爷都夸此子前途不可限量。那肯定就能中举了,说不定还能中进士,能进京去见皇上,那得是多大的荣耀啊!

    本来江大爷准备自家掏银子摆流水宴的,但里正却抢了这个差,“这不只是你们江家的荣耀,这也是整个西河村的荣耀,应当村里出钱摆宴。”于是全村村民有钱出钱,有肉出肉,有力出力,摆了整整三天的流水宴庆贺,那炮竹声连着响了好长的时间。

    但江又山却因为考秀才耗尽心力掏空了身体,又强撑着迎接乡亲们的恭贺,终于病倒了,至今两年了还ian病榻。这是江大爷最深的痛,因此病了大半年,身体也大不如前了。

    二房的三孙子江又有虽然没有二哥聪慧,但非常用功,可以说是头悬梁,锥刺骨,在今年春也考上了童生,先生说勤能补拙,将来很可能中秀才,中举人也不是不可能的,所以江大爷继续让他在私熟里读书。

    三房的四孙子江又路、五孙子江又勤还小,分别是十二岁、九岁,也在私熟读书,先生的评语也是资质平平,能考个童生就顶天了。江大车对他们的预期是子承父业,将来当个帐房,最好是超越老爹当个掌柜。

    江家还有五个姑娘,大房的江又桃、江又李、江又枣,二房的江又梅,三房的江又杏。江又桃、江又李、江又梅都已出嫁,江又枣已订亲,江又杏还小,刚刚七岁。

    这一大家子至今还没分家,老三虽然一家都住在镇上,但每月还是要交银钱回来。

    江大爷管家有方,家里没有特别的极品,每个人都有些小心思但还算勤勉守本分,所以日子过得也倒平静。

    只是在六年前出了一件轰动全村的大事,丢尽了江家的脸面,也就是原主在西山野林里救了一个重伤的男人并死活嫁给了他,被江大爷逐出了家门,并放话从此不再认这个孙女。江又梅从六年前走出江家大门至今都没有再回过江家。

    江又梅救的那个男人由于伤了脑袋失去了记忆,只知道自己姓林,人们就叫他林大郎。

    林大郎长得极其英俊挺拔,还有一手打猎的好本事。在五年前打猎时遇到了十几只狼,他为了救同去的几人把群狼引到了别的地方,等人们去找他的时候,只留下了一只鞋、一大滩血和几根骨头。

    自从林大郎出事后,江又梅的爷爷奶奶也放下了当初的怨恨,只是脸面上过不去还没让江又梅回江家,但也睁只眼闭只眼地由着江又梅的爹娘江大富和李氏时常偷偷来给江又梅母子送些粮食和干点活。

    想想原主还真可怜,冲破重重阻碍嫁给一个脑袋有问题的男人,过了不到一年的日子就当了guafu。

    前世有句话叫“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虽然原主很不幸,但为母则强,为了儿子也应该振作起来,而不是终日浑浑噩噩、迷迷糊糊,只知沉迷往事,不管年幼的儿子。

    算了,逝者已以。就让自己代替她照顾好儿子吧,江又梅心想,占了她的身体总要代替她做些事吧。

    看到李氏哭得伤心,江又梅无比同情。也是,生的三个孩子没一个省心的,一个病秧子,一个guafu兼神经病,唯一一个正常的还要去送死,谁摊上谁闹心。

    大康朝跟北边蛮族大辽国一直摩擦不断,每到他们收成不好就会进犯大康边境抢粮,抢一嘴就跑,让北边的百姓甚是困扰。现在的皇上是明君,想要彻底地收拾他们,争取把大辽国打到靳连山以北,再也骚扰不到大康百姓。要打大仗,肯定要招兵买马了。前几天里正招集大伙开会,传达每家必须出一个十五岁至四十岁的壮丁去从军。

    如果不想去可以交二十两银子,若放在几十年前的江家,这个钱就出了,那时江家可是拥有百多亩田的大户。但由于江老爷子不善农事,又供着儿子、孙子读书,田地卖得差不多了,只剩下最后三十多亩。老太太卫氏可是发了话,谁敢再打这些田的主意,先从她的尸体上踏过去。老爷子也知道不能再卖田了,不然这么大家子靠什么过活?

    没有钱就只能出人了。老江家这个年龄段的有五个人,江大富,江大车,江又书,江又山,江又有。但江又山是秀才,秀才是免兵役的,所以只剩四个。

    选谁去着实让江大爷头疼,老爷子用排除法一个个地筛。二儿子江大富快到四十岁了,排除。三儿子江大车的三个孩子还小,排除。江又有岁数还小,又是童生,兴许将来还可以中秀才、中举人,江家的兴望可在他身上,排除。

    最适合的人选就是大孙子江又书了。

    当老爷子说出决定,大伯娘小卫氏可不干了,大哭大闹,躺在地上直打滚,“拿根绳子把我勒死吧,我不活了。没见过这么偏心的爹娘,心都偏到胳肢窝里了,这是要老大一家绝后呀,书子到现在只有一个丫头片子,连儿子都没生,你们就让他去送死,你们怎么这么狠心呀,那是你们的长孙啊。我的命真苦呀,嫁了个闷棍,生了个傻子,就知道为这个家劳心劳力地干活、挣钱,养病秧子,养读书人,连跟着野男人跑出去的小贱人、生的小野种都要养,打量我不知道呀,经常偷家里粮食给他们,那是我男人、我儿子辛辛苦苦挣的呀。呜呜,……”

    江老爷子气得指着小卫氏喊大儿子把这个悍妇休了。

    平时孝顺老实的江大学就像木头人一样站在那里,不去劝撒泼的媳妇,也不去劝气坏了的老爹。大概他心里也不赞成让唯一的儿子去当兵吧。

    “不用你大儿休我,我现在就去死。我儿都活不成了,我还活着干什么?我们一家都死了就没人碍你们的眼了。”小卫氏大哭着跑出院门。

    小卫氏还真跳了河,被跟去的人救了上来。

    江大富就跟老爷子说让他去吧,不能让大哥家绝后。

    家里闹得鸡犬不宁,结果江又有偷偷跑到里正那里报了名。他倒振振有词:“我都这么大了,怎么可能再让爹去从军。再说我是童生,长官肯定会让我当个文书什么的,不会让我去打前锋的。说不定还能为自己挣个前程。”

    江老爷子可不愿意这么有前途的孙子去从军,松口家里出银子,卖几亩田。

    小卫氏又不干了,哭嚎着说:“凭什么让我儿去就不出银子,让别人去就要出银子。我儿就活该去送死?那银钱多是我男人和我儿挣的,当它是花水溪从山上冲下来的呀。”

    最后江又有表态让他去,还威胁如果不让他去他就偷偷跑去。

    江大爷气病了,躺在床上直哼哼,不停地叫嚷着要休掉那个悍妇。

    江大学不言语休妻,小卫氏又是卫氏的堂侄女,卫氏虽然也气小卫氏忤逆老头子,但也不会真的休掉小卫氏。

    “你大伯娘那个人小气、自私,我自打进了江家的门就让着她,不跟她一般见识。可临了临了,她把我们一家都骂了进去。我们都成了吃闲饭的,让他们一家养活着的了。山子在家没干什么活,但他中了秀才,我们家少交了多少赋税?而且每月领的禀米都交给了家里,她怎么不算算这些?你在嫁给那个短命鬼之前,在家里做了多少活计,我和你爹拼死拼活做了多少活计,就连有子,每次放假回来都是抢着做活。那些丧良心的话她怎么说得出口?逼得有子去从军,有子才刚刚满十五岁呀。那个挨千刀的婆娘,怎么不去死呀。还有三叔正当壮年,又有了两个儿子,公公婆婆怎么不让他去?还不是偏心小儿子,……”

    李氏的哭骂声一声高似一声,诉说着不尽的心酸。

    看到这个伤心的母亲,江又梅也很难过,忙安慰着她,“娘,有子兴许说得对,从军的人几乎没有童生,可能连识字的都没几个。有子或许真的会当个文书亲兵什么的,那就不用冲在前头和敌人对打了,这样是不会有危险的,你放心吧。”

    “是啊,你外公和大舅也这么说。可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呀。”李氏说完似乎才觉得江又梅的变化,抬起一张泪眼模糊的脸,“你刚才说什么,梅子,你再说一遍。”

    江又梅又笑着重复了一遍。

    李氏看着神情清爽的女儿,好像又回到了几年前,“梅子,你的病好了?清醒了?”

    “嗯,我想通了,相公已经死了几年了,我不应该再沉迷过去的事了。”江又梅想着趁现在正好宣示自己病好了,正常了,一来可以安慰安慰李氏,二来她以后要过正常的生活,可不想顶个傻子的头衔,于是继续条理清晰地说道:“我也该为活人打算打算了,念儿还那么小,以前都是我不好,让他受了那么多的苦。还有你和爹,到现在还为我们操心,都是女儿不孝。”说完还很愧疚地看着李氏,眨巴眨巴眼睛眼泪还真的流了出来。

    “嗨,你早该这么想了。”李氏咧着嘴乐了,一直愁苦的脸终于有了真诚的笑容,“那个短命鬼虽然死了,好在还给你留了个好儿子。多乖的孩子,可怜见儿的,那么小就什么都要做。你想明白了就好,正该把日子好好过起来。”

    李氏抽了抽鼻子,抹了把脸,“娘也想明白了,等有子走了就让你爹提分家,我可不愿意再和小卫氏在一个锅里舀食吃。算了,不说这些了,看你病好了娘也放心了。饿了吧,娘去给你们做点玉米糊糊,念儿回来也好吃。”说着李氏拿着瓢去舀水,“哟,缸里没水了。也是,水还是你爹几天前担的,娘先去担水。”

    “娘,我去担吧。”江又梅出生农村,也会挑扁担。

    “别,你现在身体还虚,等身子养好了再说。”

    李氏挑着扁担去担水,来回三趟才把水缸填满。挑完水又开始做饭,江又梅主动帮着烧火,可她连打火石都用不来,李氏想着她可能是因为生病忘了许多事,就教她怎么打火,怎么烧火。

    李氏把玉米糊糊做好后盖上锅盖,“娘多撒了两把玉米面,煮稠点经饿。你等着念儿回来一起吃,娘先回去了,家里还有一大家子等着娘做饭呐。我和你爹这几天也过不来了,我们还要帮有子准备一些东西。”

    说完一阵风似地走了。

    等院子归于平静,江又梅知道了自己不仅有一个儿子,还有爹娘爷奶,大哥二哥,貌似爹娘还不错。没想到前世自己孤苦无依,这辈子还有这么多亲人,真好。虽说爷奶到现在还不愿见她,但爷爷奶奶这两个称呼都够让她温暖的了,为了前世的爷爷奶奶这辈子也要好好孝顺他们,以弥补前世的遗憾。不过还有大伯、姑姑这些让她一听就胃痛的角色,不知道他们像不像她前世那些亲戚那么无情无义。

    打起精神,为了儿子,为了这辈子对她好的亲人,江又梅,加油!

    江又梅握了握拳头,给自己鼓了把劲。然后她把灶台上的饭锅拿下来,把旁边的大锅放上去,舀了半锅水烧上。又到卧房的破柜子里找了套还算干净的衣服出来。等洗了澡了换了衣服,身上总算舒服了。

    想了想,又把那四根小红薯放到快要熄灭的火堆里,玉米糊糊再稠也是稀的,不顶饿。吃饱了才有力气,有了力气才能干活挣钱不是。

    晌午时,当念儿背着捆柴火拎着个装满野菜的小篮子推开门时,两只眼睛瞪得溜圆,嘴巴张得足以放下一个鸡蛋,连说话都不顺溜了,“娘,娘,娘,你,你,你在干什么?”

    难道是他产生幻觉了?院子里变整洁了,干干净净的娘亲正弯着腰在干活。

    正在院子里填坑的江又梅直起身,给了念儿一个大大的笑脸,“儿子回来了,娘把这几个坑填平,这样不仅美观,今后你在院子里跑跳时也不怕踩坑里跌着。”说着放下铁锹拍拍手,过来一只手把念儿背上的柴火取下来,一只手牵着念儿空着的小手往院子里走,“儿子辛苦了,坐着歇会儿,娘去给你舀水洗手。”

    江又梅轻轻地帮念儿搓着手,小手又小又细,比鸡爪子大不了多少,手心里还有一层硬硬的茧子,手上的黑垢泡了好一会儿才洗掉,江又梅心疼得无以复加,忍不住流下了眼泪。

    江又梅自己也很纳闷,前世她心硬如铁,很难得掉回眼泪,可现在这小包子总会让她莫名的心痛,眼泪也像那不值钱的溪水,说流就流,难道这是原主多愁善感的性格和她揉和在一起了?

    念儿从推开院门到现在都处在游离状态,长这么大从来没有看到娘亲这么神清气爽,还笑得这么开心,也从来没有帮他这么轻柔地洗过手,幸福来得太突然竟让他不踏实起来。他战战兢兢地享受着几乎没有过的服务,突然看到娘亲哭了,吓得赶紧帮娘亲擦眼泪,“娘不哭了,都是念儿不好,这么大了还让娘洗手。”

    江又梅察干眼泪笑起来,“娘愿意帮念儿洗手,以后娘还要天天帮你洗。好儿子,以后娘不让你这么辛苦了。”

    等到把念儿的脸洗净,江又梅惊讶地发现小包子原来长得这么漂亮,白净如玉般的皮肤,浓眉凤目,直挺的鼻子,棱角分明的薄唇,立体深邃的脸型,两辈子都没看到见这么漂亮的男孩。

    念儿和本尊一点都不像,虽然本尊长得也不错,她在洗澡时对着盆里的水看过,小脸小眼小鼻小嘴,组合在一起就属于典型的小家碧玉型,秀秀气气。女孩像她还可以,男孩像她可不怎么样。大概像他死去的爹吧,江又梅第一次对那个不认识的男人有了那么点好奇。

    看着这么正点的儿子足可以想像十几年后他会是多么俊朗不凡,“原来我儿还是个小美男子呢。”江又梅无比自豪地捧起念儿的脸狠狠亲了一下。

    “哎呀,娘,你这样儿子多难为情。”念儿从来没和人这么亲近过,羞得耳朵尖都红了。

    “傻儿子,以后娘多亲亲你就不会感到难为情了。”可怜的小屁孩,太缺乏爱了,以后得和他多培养培养感情才行。

    念儿又幸福又害羞,不知道说什么才好,站在那里手足无措,傻傻地看着大变样的娘亲倒水、摆桌、端饭。

    等饭摆上桌他的灵魂似乎才归位,幸福得连呼吸都些困难的念儿看着桌上的吃食,呼吸更不畅了,他不敢置信地大声说道:“娘,你,你把四根红薯全烤了?而且玉米糊糊还做这么稠!”他拍着发痛的胸口,心疼地直摇头,“实在要吃烤红薯,烤两根就够了,糊糊也不要做这么稠,撒半把玉米面就够了,你要嫌稀,等我回来再往里加点野菜也好啊。哎哟,这一顿就吃了两天的口粮,咱们晚上吃什么?明天吃什么?败家,真是败家。”

    这抠门的小子,简直比她前世还铁母鸡,不,应该是铁公鸡,至少自己从来不会委屈自己的肚皮。男人小气不管是现代还是古代都不讨人喜欢,江又梅可不愿意自己的儿子今后被人嫌弃,小气抠门的毛病得想办法纠正过来才行。

    “儿子,晚上咱们吃贴玉米饼子,……”

    江又梅的话还没说完,念儿又炸毛了,“什么?吃贴玉米饼子,那咱们半个月不用再吃饭了。”娘亲怎么了,病大好了,却如此不会过日子了,还贴饼子,念儿顿足捶胸。

    小屁孩看来是饿怕了,江又梅豪气冲天地说道:“儿子不要担心,娘保证你今后不仅天天有饭吃,改天咱们还能吃上鸡蛋,吃上肉。娘一定努力干活,努力挣钱,让你吃饱穿暖,还让你读书,考功名。”

    念儿不确定地看着她,嘴上虽然没说话,但眼睛里却写了无数个“你吹牛、你吹牛、你吹牛,……我不信,我不信,我不信,……”

    江又梅无奈地看着明显怀疑她的小屁孩,拍着胸脯再三保证下午就出去挣钱,挣不到钱晚上就吃清汤野菜玉米糊,念儿才肯上桌吃饭。

    看着吃饭都一脸便秘的念儿,江又梅觉得有时缺乏安全感的孩子其实也挺欠揍。

    江又梅吃了属于自己的两根烤红薯,一大碗玉米糊,摸摸肚子,终于有点饱了,身上也有了些力气。

    念儿却只吃了半根烤红薯、半碗玉米糊就说饱了,江又梅无论怎么劝都不肯再吃,“娘,剩下的半碗玉米糊咱们晚上加点野菜煮稀就够了,那一根半红薯明天早上咱们配点野菜粥也能凑合一顿。”

    江又梅真是无语又无奈,穷人的孩子早当家,是怎样的生活经历才让这个只有五岁的孩子能够抵制住吃饱这个最原始的**?原主真是不配当母亲!

    好在上天有眼,让她当了念儿的母亲,江又梅很臭屁地想。

    为人母的第一件事就是让自己的孩子吃饱穿暖,然后再说别的。

    江又梅决定下午先去外面熟悉熟悉环境,先弄点吃的,穿越小说里不是都写着古代无论是小河边还是树林里亦或大山上都是吃食遍地吗?最好能率先发现明明是宝贝但愚昧无知的古代人民还不识货的吃食,那样不仅填了肚子还赚了银子。

    吃完饭,江又梅把碗洗了又烧了一大锅水,直接忽略念儿强烈的抗议及幽怨的眼神,强制地把他剥光丢进破木盆里帮他洗澡。

    江又梅前世没结过婚,甚至连男友都没有谈过,小男孩胯下的小鸡鸡让她也红了脸。但又想想自己不应该那么猥琐,小包子才五岁又是自己的儿子,不应该把他划归到男人或异性的行列中去,姑且把那东西看作不会飞的小鸟儿好了。

    给他洗完了澡,让白白香香的念儿上床睡觉,自己拿着两人的脏衣服及拆下的被子又抓了把草木灰去外边洗,顺便再观察观察地形。

    她家右面一百多米处有一条从后面的大山里流出的溪流,听小包子说这条溪叫碧水溪。李氏担水就是在这条溪里担的,还没到溪边就听到了潺潺的流水声,江又梅的心情莫名地欢快起来。

    江又梅绕着院子外围转了转,发现这里水资源极其丰厚,小溪、浅滩随处可见,隔不远还有个水溏。

    地上虽然布满了碎石和小土块,但依然绿草萋萋,间或有几朵不知名的野花傲然挺立,这里地势略高,缓缓向下延伸,然后越来越开扩。

    向北极目远眺,前面有一大片平原,三面环山,群山像一个大u,把这片平原围在里面,而江又梅的家就是在南面的最里面,离她家最近的两个院子也有五、六百米远。她家的后院靠近大山山脚,大概有二、三百米距离。

    浅滩流水清彻见底,几块黑褐色大石露出水面,而且很平坦,踩着石头过滩连鞋底都不用打湿。

    江又梅走过浅滩来到碧水溪旁,溪水碧绿湍急,蜿蜒着向村里流去。浅处的溪水极清,底下大大小小的鹅卵石看得清清楚楚,间或有些小鱼从深处游过来,小鱼极小,如手指般大小,这东西煮汤还不错,想着鱼汤的鲜香,江又梅的口水都流了出来。

    江又梅赶紧把衣服被子洗净,回到家里才发现,院子里连晾衣绳都没有,把家翻遍了也没看到可以充当晾衣绳的东西。只得把家里的桌子凳子都搬到院子里,把衣服和被单搭到上面。又从装杂物的屋里找出一个竹编背篓,背篓虽然比鱼篓编的密实,但还是有缝隙,也勉强用得上。

    返回溪边,把背篓放倒夹在大石中,就开始往里撵小鱼,撵了一会儿,兴奋地把背篓提起来,结果背篓底下有片竹条断了,水流一冲形成了一个小洞,小鱼又从洞中流了出去。

    忙乎半天,连条手指头大的小鱼都捞不到。

    mmd,玩我呢,江又梅欲哭无泪。

    郁闷了一阵,江又梅又精神百倍,她可是打不死的小强,否则前世也做不出那样的成绩。

    小鱼会漏出去,大鱼总不会漏出去吧。

    踩着浅处露出水面的石头看向溪流深处,波光??粒?u溆?危?级?嵊刑醮笥阍谒?嫔匣p>  这里的鱼一定很肥美,江又梅猜测。原主虽然在这条溪里出了事,但自己会游泳,万一掉下去也淹不死。

    为了吃食,拼了。

    她蹲在离深处最近的露出水面的石头上,好在旁边还有个半人高的大石,她一手把着大石,一手拿着背篓守株待兔。

    有鱼来了就用背篓捞,这里的鱼可真狡滑,捞了几次都跑了。江又梅换了个角度,找准规律,下手又快又准,还真捞上了一条,这条大鲤鱼足有三斤重。

    江又梅兴冲冲地拿着回家。小包子醒了,看到江又梅湿了的裙摆和背篓里的鱼,眼眶一下红了,“娘,你去碧水溪抓鱼了?你知不知道,那溪流又深又急,是会淹死人的。你上次掉下去,还是路过的赵大伯救了你。”

    小包子说完竟拉着江又梅的衣服哇哇大哭起来,边哭还边抽抽噎噎地说:“娘,你可不能再出事了,你不知道我前几天有多害怕,我好怕娘去找爹爹再也不要我了,我天天这么辛苦就是想让娘好好活着啊。”

    江又梅的眼圈也红了,小包子的哭声就像一根根尖利的针扎得她心里刺痛,“儿子放心,娘听你的,再不去那里抓鱼了。”

    把他拉到怀里擦着眼泪,轻言细语安慰安慰着他,“娘也舍不得你呀,娘的儿子这么乖,这么能干,还这么漂亮,娘还想活得长长久久,等着我儿出息了孝敬我。”

    得到娘亲的再三保证,小包子才止住哭。

    江又梅还是不想放弃抓鱼这条财路,试探着问:“这么多溪流就没有不深又有的鱼地段?”

    看着还没死心的娘亲,小包子很是无奈,叹着气说:“这种溪流倒是有,但那里面都是些小鱼,最大的不过这么大,”小包子把自己的小爪子张开并在一起,“这种小鱼费劲捞起来还没多少肉,不划算的。”

    江又梅只得暂时按下这个心思,以后再想想,总有万全之策的。

    挨着山林水边居住就是气候宜人,下晌的阳光虽然强烈,却并不觉得炎热。

    江又梅把屋里屋外擦干净,就坐在院子里把路上扯回来的有韧性的草拿出来搓了几根长长的绳子,念儿在摆弄着他平时积攒的干磨茹和干金银花。

    江又梅很是诧异这些东西是从哪冒出来的,因为她今天把家搜遍了也没看到这两样东西。

    念儿得意地卖着关子,“值钱的东西当然要藏好,这点东西我攒了一个月咧,被人顺走了多可惜。”

    想起那个带锁的箱子,江又梅就问那箱子的钥匙在哪,小包子狡黠地笑了,领着江又梅来到厨房,在一个装满了破烂的空缸里掏出了一把钥匙。

    江又梅有点小激动,钥匙藏得这么隐密,箱子里的东西应该很是令人期待。

    打开箱子,大大的箱子只装了一个底。

    小包子撅着小屁屁从箱子里掏东西,由于箱子太深,人差点头朝下地栽进去。

    小包子先拿出一套衣服递给江又梅,衣服破得不成型了,但看得出料子是绸缎的。

    “这是爹的衣服,”小包子情绪也随之低落下来,“外婆说爹就是穿着这套衣服倒在西灵山上的花水溪里被娘救下来的。”

    江又梅摸了摸他的头,安慰道:“儿子,爹爹虽然不在了,你还有娘,咱娘俩相依为命,好好过日子。”

    “嗯。”小包子转过头又撅着小屁屁从箱子里掏出一块春香色细绵布,一块桃红色细绢。

    这两样可是好东西,江又梅欣喜地打开一看,布上竟有大大小小的好多洞,“噢老天,怎么会这样!”

    小包子满是遗憾地摇头说,“娘原来天天把它们抱在怀里,说是爹爹给你买的,不能让别人顺了去,结果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被老鼠啃成这样了。”

    江又梅心疼得胃直抽筋,这布是废了,只有留着当补丁。

    小包子又拿出一个裹着的白布小包,打开白布,里面有几十个铜钱,“娘,这是咱家所有的钱了。本来已经攒了一百五十六文,结果你这次生病花了一百一十五文,还剩下四十一文。”

    这个家还是有点存款嘛,少是少了点,总比没有强,江又梅想着如果用这点钱当启动资金能干点什么事。

    小包子似乎看出江又梅眼里红果果的算计,高度警惕起来,“娘,你可不能打这个钱的主意,这是留着咱们急用的。”

    “好,不动,不动。”

    得到江又梅的保证小包子才如释重负地把钱包起来又撅着小屁屁放进箱子,抬起身时手里又拿着一个裹着的红布,打开布,里面有一块玉佩,“这也是爹爹的,”想到了什么,又高声说道:“娘也不能打它的主意,别想着去当掉什么的。”

    被戳中心事总是令人不爽的,小屁孩不要这么直接行不行,江又梅翻翻白眼嘴硬道,“臭儿子,你哪只眼睛看到我打它主意了。”

    一把抢过玉佩,玉佩呈椭圆形,色泽碧绿剔透,手感温润细腻,一面是突出的虎头图案,另一面是突出的林字。她不太懂玉,但也知道这绝对是块不可多得的好玉。这么好的玉当然不能当掉。

    赶紧笑容可掬地表态,“儿子,这是你爹留给你的念相,娘就是再糊涂也不会把它当掉。咱不仅要好生保管它,还要把它当作咱家的传家宝,将来好传给你的儿子孙子。”

    小包子满意地点头,“娘说的是。

    不过这么好的东西被人觊觎了,他们目前还真的没有能力护住。

    “只是这宝贝藏在这里不安全,咱应该找个更隐密的地方才行。”江又梅四下打量,看看有没有地方可以充当隐形保险柜。

    “娘,咱家最保险的地方就是这个箱子了。把它锁起来,钥匙藏在刚才的地方,谁也找不到的。而且,睡觉的时候也能看到它,心里踏实。”

    典型的此地无银三百两。绝顶聪明的小包子犯起糊涂来还真是幼稚可笑。

    “儿子,小偷可以不要钥匙,直接把锁撬掉就行了。”

    “哦,也对啊,”小包子肩膀跨了下来,刚一下下,又直起腰来,眼睛也变得透亮,“我知道藏哪好了,保证连外来的老鼠都找不到。”

    他转过身爬着钻到床底下,“娘,床下有几个坑,把玉佩埋进去就行了。”

    江又梅猫下身一看,床下还真有三个直径为十几公分的坑,“这坑是老鼠挖的吗?”

    “娘不记得了,有几次半夜咱家院外有动静,也不知道是野物还是二狗子那个鳖孙,我吓得钻到床下面,睡不着又没事干就顺便刨出了几个坑。”

    小包子讲的平淡,其中的心酸却是满满,江又梅又掬了一捧同情的泪。

    二狗子,这笔帐老娘记下了,总有一天要打得你满地找牙。

    “这的确是藏宝贝的好地方,最好有个小盒子之类的把玉佩放进去才好埋起来的。”

    “小盒子没有,小坛子倒是有一个。”小包子爬出来跑进厨房抱出一个小坛子。

    江又梅把玉佩包好放进去,小包子又爬到床下把小坛子埋进土坑用土埋起来,还在上面使劲拍了拍,顺便又把另两个坑埋上,看看没有异样才爬了出来。

    检查完家底,又继续打探,“儿子,咱们家收的租子呢,不会全吃光了吧。”

    “家里的租子每年收两次,都是佃户们收了稻谷和油菜籽后换成钱给咱们的,咱们买糙米、玉米面吃要省钱些。往年的日子虽然艰难但也能坚持到收租,只是今年你生了两次病把余钱都花了。”

    “我还生了什么病?”原主真是小姐身子丫环命,生生把这个本来就贫困的家拖得更加艰难困苦。

    “今年二月间,你跑进南灵山去找爹爹,结果从一个崖上跌下来摔断了腿,在床上足足躺了三个月。”小包子的嘴瘪了起来,声音也哽咽了,“娘啊,那次我拉都拉不住你,跟在你后面也追不上,眼睁睁看你爬上崖跌下来,我好怕,我怕娘再也不要我了。”

    江又梅沉默地把小包子抱起来,轻轻拍着他微微发抖的后背,小包子的小脑袋埋在江又梅的颈窝,两只小手紧紧抱住娘亲的脖子,生怕娘亲再离开他似的。

    江又梅此时对原主充满了鄙视和怨言,这个破碎的家已经够沉重了,本来应该遮风挡雨的大人不仅不立起来,还当起了把这个家砸跨的巨石,让小小的孩子背负这一切。

    “原来都是娘不好,让儿子受苦了。如今娘已经大彻大悟,人死不能复生,咱们活着的人该好好活下去,娘不会再糊涂了。”江又梅轻声哄着难过的小包子,暗暗发誓今后要竭尽全力让他过上好日子。

    想到那段艰难的日子,两人也没有了开始的兴奋,默默把东西都放进箱子,锁好。

    钥匙当然归江又梅保管了,不过说好每花一文钱都要和小包子商量好。

    搞了半天她就是一个出纳。

    晚上烧了鱼,虽然没有好的调料,只放了点盐和腌菜水,却比江又梅前世吃过的鱼都香。再加上小包子中午省下的半碗玉米糊糊就着野菜,也是一顿不错的晚餐。

    在小包子的坚持下,娘俩只吃了半条鱼,但看到小包子笑的一脸满足江又梅心里也无比高兴。

    天渐渐黑了,家里没有灯油所以无法点灯。不过江又梅充分相信即使有灯油念儿也不会让点的。

    江又梅趁着月色烧了洗澡水,小包子很是不理解,“娘,咱早先不是都洗了澡么?”

    “睡前必须要洗澡的。”

    “为什么呀?”

    “洗了澡才睡得香呀。”

    “可为什么我原来睡前没洗澡也睡得香呀?”

    “以后习惯了每天洗澡就睡不香了。”

    “那咱不要这个习惯不行吗?”

    “不行!”

    “为什么不行呀?”

    早熟的小包子变成了十万个为什么。

    “娘说不行就不行。你不想变成原来的黑包子,就要听娘的话。”

    结束了谈话,娘俩上了床。

    一夜好眠。

    早晨,江又梅被啾啾的鸟鸣声闹了起来,刚醒时还有些恍惚,什么时候城市里有这么多鸟儿了,而且还叫得这么婉转动听。

    定睛一看简陋的家,自嘲地笑了笑,自己已经魂穿异世,来到从来没听说过的大康朝了。

    小包子还在熟睡中,江又梅轻手轻脚穿上衣服走出屋子。洗了脸,折了一截柳枝清洁了一下口腔,家里只有一点盐了,没舍得用。

    得赶快进行市场调查,不管用什么办法先挣点钱才行。

    先把昨日念儿剩的一根半红薯蒸上,还有一把野菜,洗净。这点东西真不够吃,念儿还在长身体,特别是今天他还要去山里挖野菜捡柴伙,自己也要再出去转转,而且后院还要赶紧打整出来。两人都要做体力活,吃不饱可不行。

    那半条鱼要留着中午吃,一个原因是江又梅不习惯早上吃肉,另一个是中午必须要吃点好的顶饿。

    想想江又梅就从面缸里抓了两把玉米面撒进锅里。

    听到念儿起床了,江又梅看看锅里还真有点心虚。这臭小子,抠门,还偏偏有那么点气势。

    领着念儿把脸洗净,牙漱好,才把饭端上桌。

    不出意料,小包子又是顿足垂胸,像是家里马上要被吃跨一样。

    把小包子送出门,江又梅就到后院拔草,忙了一上午才拔了一大半。

    晌午小包子回来高兴地从小篮子里拿出两个鸭蛋和几朵磨茹,“娘,今天碰到三舅舅了,他给了我两个鸭蛋,还说现在家里很忙,都在帮他做鞋子和衣服,等有空他就过来看你,他听说你病好了好高兴咧。”

    想到那个从未谋面的弟弟,江又梅也很无奈,古代打仗,十去一回呀。

    小包子把磨茹摆在院子里晒着,又把鸭蛋拿进厨房放入一个小坛子,“娘,这两个鸭蛋是我要拿进镇卖的,咱快没盐巴了,得攒钱买点。”

    小包子的弦外之音让江又梅很无语,老娘就那么馋么?

    午饭依旧是野菜玉米糊糊,再加上昨晚剩的半条鱼。

    没蔬菜的日子不好过,菜篮子工程必须得加快进行,“等娘把后院的草拔完了就把地翻翻,咱们也种点菜,我儿子爱吃什么菜,娘就种什么菜。”

    念儿激动得脸都红了,“娘,我们也能种菜了?好啊,好啊,我得把我攒的金银花和干磨茹拿去卖了,再去摘点野果卖了,咱们去多买点种子,以后种了菜拿到镇上卖也是一个进项。”

    江又梅脸上的笑容凝固了起来,她种菜的初衷是自己吃好不好,小屁孩怎么什么东西都想着换钱。

    想来是穷日子过怕了,没有安全感。

    江又梅恶狠狠地喝着野菜玉米糊,等老娘以后有钱了一定让我儿子拿着银子当石头玩。

    ”

    下晌,等小包子睡醒江又梅就让他领自己到处转转,看看有什么商机。借口是现成的,“娘可能病久了,原来的许多事都记不起来,连路都找不到。”

    “是咧,原来娘跑出去就经常找不到回家的路。后来无法,只要我出去做事就把娘锁在家里。可娘啊,有几次你爬梯子都要跑出去,害得我到处找你。前几天也是你爬梯子跑出去才被二狗子追得掉进碧水溪里的。”小包子边说边摇头,好像是无奈的老师对顽皮的学生无可奈何一样。

    江又梅心虚地红着脸,虽然是原主做的丢脸事,但小包子说教的可是她呀。

    “娘以前是病了,自己做了什么都不知道。现在好了,再也不会做那些事了。”

    “嗯,那就好。”

    走出院门,念儿环指着远处的碧水溪说,“我们家属于西河村,过了碧水溪就是东河村的地界了。”

    “水这么深,我们怎么过去呢?”

    “现在是夏季,水流又急又大,我们去东灵村只有走村里的石拱桥才能过去。如果冬季,水浅了,我们在那里踩着大石就能过。”小包子比划着,指的那里是上午江又梅捞鱼的地方,有几棵大树,石头多且两岸距离相对窄一些。

    两人往西走去。

    小包子导游做得很称职,江又梅在他的介绍下大概搞清楚了这里的地理形势。这些绵延起伏的群山叫灵山,相传上古时期女娲娘娘曾在这里修炼过。灵山又根据方位分为东灵山、西灵山、南灵山。从南灵山流出的碧水溪流进村子和西灵山及东灵山流出的花水溪、灵水溪等几条溪流汇聚成了一条小河,人称清水河,河西边的村叫西河村,河东边的村叫东河村,河里有座石拱桥连接着两村。

    西河村后面的山是西灵山,西灵山较低缓,树林茂密,人们砍柴、捡野货都爱到这座山,可能因为人们去的多,所以也没什么大猎物,运气好的或许能碰上只野兔、野鸡什么的,深处才会有些野猪、黑熊、鹿之类的,猎人们多爱往西灵山深处打猎。几年前下山祸害庄稼的大黑熊就是从这座山上跑出来的。

    东灵村后面的是东灵山,东灵山高挺秀美,怪石林立,山上多松树,树木不高且稀疏,所以也没有什么大的野物,每到春夏两季大片的杜鹃花漫山遍野,许多附近有钱人家的小姐少爷都会到东灵山游玩踏青。特别是东灵山北面山腰处有座灵济寺远近闻名,寺里终日香火不断,甚至连县里、州府乃至省城的有钱人家都会来这里烧香许愿。尤其是初一十五,香客纷拥而至,这两天庙外俨然形成了一个集市,热闹非凡。

    用前世的话来说,东灵山就是著名的观光旅游胜地。

    东灵山北面山脚有条石砖砌成的路直通灵济寺,出东河村口后上官道走上一刻钟就到了这条路,再上灵济寺只需要走上小半个时辰,所以附近几个村里只要头脑稍微灵活点的人家日子都还过得去,靠着出名的灵济寺发财不容易嫌点小钱还是可以的。

    她家后面是南灵山,南灵山地势险要又极深,没人知道纵深处到底什么样,浅处参天大树比比皆是,遮云蔽日。传说极深处大型野兽成群,进去人的猎人都是有去无回,所以偶而几个壮男结伴才敢在浅处转转,猎点野物什么的。江又梅的男人小包子的亲爹林大郎就是在南灵山被群狼吃了的,从此连猎人和壮男都不敢再进去了。

    三座大山连在一起又相对独立,孕育着这里世世代代的村民。

    小包子巴拉巴拉地叙说着这山这水这村的故事,小嘴一张一合,栩栩如生,条理清晰。

    江又梅思绪有些恍惚的游离,这小子绝对是个神童,放到前世铁定属于上中科大少年班的那款。

    “娘,娘,你在想什么,你没听我说话吗?”小包子很受伤。

    “娘当然在听。娘好高兴,我的念儿很聪明呢,小小年纪就知道这么多事情。”江又梅由衷夸奖道。

    “是咧,外公和三舅舅都这么夸我,他们说教一遍我就记住的东西,教四舅舅、五舅舅十遍他们也记不住。”小屁孩很是得意,“还有赵大伯也是这么夸我的,他说三柱子还比我大一岁,只会数手指头,再把脚指头加上就数不过来了,我老早就能数到一百了。”

    “嗯,我儿真能干。”孩子就是要夸。

    不过那个赵大伯是谁,小包子好像很喜欢他。

    小包子领着江又梅走过一片荒地,绕过离他们家最近的两个院子,翻过一个低矮的小土坡,前面就出现一片梯田,田里多种的是玉米和红薯,也有南瓜、冬瓜之类的菜蔬,玉米包已经很大了,等不了多久就能熟。

    江又梅问自家的五亩地在哪,小包子说他们家的是水田,在村北边,那里大片大片的水田都种着稻谷,不过那里的田绝大多数都是赵地主家的。

    “哟,念儿和你娘出来转了。”一个正在洗衣的五十多岁的老妇人直起腰。

    “是咧,赵奶奶,我娘病好了,我领她到处处转转。”小包子拉着江又梅的手,大声宣布着这个好消息。

    “梅子病好了?那就好,那就好。梅子啊,以后心思可要放宽点,有个这么好的儿子,日子总会好起来的。”妇人慈眉善目,很能让人产生好感。

    江又梅不认识她,想着是该叫她赵大娘还是别的什么,迟疑中小包子说话了,“赵奶奶,我娘的病虽然好了,但好多事都想不起来,您老多担待点。我正领她去认认路,顺便再认认人,兴计就能想起些什么。”

    “噢,可怜见儿的。好,好,那你们去转转,有空了来赵奶奶家玩儿,三柱子今儿早还念叨着你呢,说给你留了两块县里买的松子糖。”

    “好,您回去跟他说我也想他了,等他不上学的时候我找他一起上山捡柴伙采野果子去。”

    闷着走了一段路,小包子才轻声说,“三柱子上个月上私熟了。”眼神微暗,声音里说不出的羡慕。

    “等咱家有钱了,娘也送你去上学。”江又梅使劲捏了捏那只瘦瓜子。

    小包子不置可否地唉了声。

    等他们走上西河村后阡陌纵横的小道,就看到许多人在地里忙乎,小包子的情绪也随之好了起来。

    “李大叔,忙着呢?你伺弄的庄稼长势可真好。我娘病好了,我领她转转。”

    “哦,好啊,恭喜你们了。”

    “王太爷爷,您老身体还硬朗啊,我娘病好了,我领她到处看看。”

    “好,好,好孩子,你娘病好了你就不用再受罪了。”

    “是啊,我娘给我煮了吃食,还给我洗了衣裳。”

    “念儿今天可真俊,领着你娘去哪儿呀?”

    “王婶子,我娘如今病好了,娘给我洗了澡,还洗了衣裳咧。她好久没进村了,我领她来转转。”

    “念小子,好久没看见你了,快过来,老婆子这里还有一块糖果子,是我那二小子从镇子里给我买的,拿去吃吧,可甜了。”

    “孙奶奶,谢谢您了,您那糖果子留给亮子哥哥吧。今儿晌午娘给我煮了鱼,我都吃胀着了。我娘病好了,煮的鱼香着咧。”

    “梅子啊,以后凡事可要想开些,守着聪明的念小子总会苦尽甘来的。”

    ……

    不知是因为小包子的外交手腕极高还是他的人品值极高,一路走下来几乎每个人都喜欢他。他热情而有礼貌地和人打着招呼,聊天气聊生计聊身体,不管男女老少都能找到共同话题。

    他正式而隆重地展示着江又梅,让江又梅很是羞愧,当老娘是宠物狗啊。

    但看到小包子幸福又自豪的臭屁样子,江又梅只有硬着头皮配合着他。二人组合还挺默契,小的负责解说,大的负责摆造型。

    其实江又梅的心里都快急出尿了,这太阳都偏西了,吃食还没着落,她晚上可不想继续吃清汤野菜玉米糊。

    走了一会儿,一条从山上蜿蜒而下的小溪挡在前面,这条溪流比碧水溪小得多,溪水淙淙地流着,欢快而美好,两边绿草荫荫,野花遍地,“娘,这就是花水溪。”

    他们走过横在溪上的石头,顺着溪流往上走去。

    “梅子姐,你的病真的好了,太好了,昨儿听枣子说起我还不想信呢。”一个十四、五岁的少女追上来笑意盈盈地说,少女圆圆的脸上嵌着一双乌黑的大眼睛,一笑眼睛弯得像月牙,看起来很是俊俏。而且她的浅蓝色衣裳八成新,还没有补丁,家境应该不错

    江又梅哪认识她呀,只能笑着打?班牛?呛昧耍?呛呛恰!?p>  “兰儿姨,我娘的病是好了,但好多事都记不起来了。”念儿又当起了解说员。

    “你连我都记不起来了吗?我是兰儿,你怎么可以连我都忘了。我原来最喜欢跟着你后面上山采磨茹、挖竹笋的,我的好多绣活都是跟你学的呢。”兰儿指手划脚地说着,试图唤起江又梅对她的记忆,看江又梅呆呆地看着她,又从腰间扯下一个荷包拿到江又梅眼前晃悠,“看看这上面的梅花,这还是你教我绣的……。”

    江又梅呵呵傻笑着,心道我能记起你才是怪事。

    听兰儿声情并?地回忆了半天她们曾经有过的友谊,那些点点滴滴貌似很让江又梅感动,念儿也再三保证回去一定督促娘亲使劲回想,一定让娘想起她们的过往,这才摆脱了那个可爱的小话篓子。

    走过层层梯田进入蜿蜒小路,两旁树荫浓密,溪水潺潺,倒是凉爽宜人。路上只要有轻巧的干树枝念儿就拿绳子绑起来背在背上。江又梅要帮他拿他还不让,“不用啦,儿子背得动。”

    走了一路江又梅也没看见竹笋、磨茹、松子、柿子、核桃、金银花、药材什么的,更别提人参、天麻的了,这不科学啊,难道自己不是女主角?

    当江又梅说完疑惑,小包子极其鄙视地看着她:“娘,磨茹、木耳这些好东西哪里等到现在我们来捡,只要一下过雨,附近几个村里的人,只要是不作农活的就都上山来拾了,就是偶而有点剩,也等不到现在,老早就被砍柴伙的、挖野菜的、割猪草的人拾走了,我上午捡柴的时候就拾了几朵磨茹。你不知道早起的鸟儿有食吃吗?现在太阳都快落山了,当然不会有好东西了。”想了想,又充满警惕地说:“娘可不要打那几朵磨茹的主意,那是要晒干攒起来卖钱的。”

    “还有,现在这个季节哪儿还会有竹笋,想吃只有等明年春天我再给你挖。松子咱这地界就没有,那是北边出产的。柿子还没红透就被人摘了,金银花倒是有一些,我只要看到就采,一个多月能攒一斤就不错了,……不过,过不了几天野葡萄、桑葚果那些野果就会熟了,到时我就上山摘,嗯,还是可以给你偿两颗,剩下的我要拿到灵济寺去卖钱,大户人家的小姐很是喜欢这些野果咧。咱家的存钱不多了,咱得赶紧存点才行。”

    小屁孩又开始巴拉巴拉说不停,江又梅越听越脸红,又被小屁孩教训了,而且自己竟还无话可说。

    想想也是,古代人民和大自然唇齿相依了上千年,既要受大自然肆虐的**,又要靠大自然繁衍生息,当然比现代这些被钢筋混凝土包围的人们更加懂得大自然了。

    算了,自然流咱放弃了,只有技术流了。

    “儿子,咱卖了钱买点猪下水解解馋吧。”很多穿越文不是都说古代人不吃猪下水,嫌臭。

    “哎哟娘,你想什么呢,猪下水那么贵,咱家只能过年的时候买付偿偿鲜。现在不年不节的,买那吃食干什么。”小屁孩音量高了起来,一脸的不赞成,“卖野果的钱还没挣到手咧,娘就想着花出去了。”

    “那个,猪下水不是不好洗吗,大家就不嫌臭?”江又傻笑着,怎么又跟想像的不一样。

    “怎么不好洗,抓把玉米面放进去使劲搓,然后再放进水里泡泡,再多清几遍就洗干净了,怎么可能嫌臭呢。别说洗出来干干净净,吃起来香喷喷的。就是上面糊了坨猪屎,只要把屎巴拉下来,照样是人间美味啊。”小包子说完,小舌头还舔了舔嘴唇,一脸向往的样子。

    得,最简单的技术流也要放弃了。

    夕阳西下,他们也开始往回走。只是江又梅来时满满的信心,现在却无比地沮丧。看看手上紧有的几根野香葱和一小把荠菜,晚上也只能吃清汤野菜玉米糊了,顶多撒点葱花提提味。

    今后该怎么办呢,在古代生存远没有原来想的那么容易。

    站在山上往向下望去,一层层梯田绿意盎然,田间小道阡陌纵横,纵多小溪浅滩贯穿其间,一户户农家小院掩映在竹林间,有些是墙围的,也有些篱笆围的,少数几家还是四合院,有青瓦房,也有茅草屋。村落中间有一条小河弯延着伸向远方,小河里还有几条船在慢慢摇晃。

    现在许多家的房顶都飘出了袅袅炊烟,劳作了一天的村民扛着锄头或拎着筐开始从田间地头往家赶了,一群群鸭子也陆续上岸在孩子们的驱赶下排着队回家。

    这里静谧、美丽,真像陶渊明下载猫的桃花源。

    回到家,江又梅开始煮野菜玉米糊,念儿帮着烧火。

    “娘,其实野菜玉米糊还是挺好吃的,咱们以前有时候连这个都吃不上呢。”念儿看到娘亲的情绪明显不高,很为自己作了半天思想斗争还是没舍得把鸭蛋奉献出来的行为感到不好意思,“东灵山好几种野果都该熟了,说不定明天就熟了,对,明天我就上山去看看,有熟了的就摘回来,过几天就十五了,咱们卖了钱就买几块猪骨头,再买几根大萝卜,咱炖汤喝。”

    看到小心翼翼的小包子,江又梅心里柔软得能流出水来,很为自己还没一个孩子乐观而感到羞愧。

    自己上了十几年大学,拥有的一些知识和智慧可是人类几千年文明沉淀下来的,而且这里的自然环境、交通条件貌似都不错,没道理还比不上一个五岁小孩。只要不歧视古人的智慧,把自身的优势充分挖掘出来,再勤快点,不说发大财,混个肚饱还是能做到的。

    “儿子,娘很高兴你能这么乖。只是你还这么小,生计的问题是大人操心的事儿。娘的病才好,看到你这么辛苦有些急切了。这两天娘就听你的,节俭点,娘再多想想多看看,找个挣钱的法子。娘先前说的让你吃饱穿暖上学堂的话可不是吹牛,娘一定会做到的。”

    夜空深邃而高远,众星捧着一轮明月静静挂在天上,给大地铺上一层清辉。

    江又梅坐在门前的小凳子上望着天发呆。她想起前世有首歌的歌词有这样一句:天上的星星眨呀眨,地上的娃娃想妈妈。一个歌星在前面唱着,一群天真烂漫的孩子在后面跳着。

    可此时她眼前的孩子一点都不天真烂漫,他正紧蹙眉毛在地上写着什么。深沉的表情与稚嫩的模样极不相衬。

    这是一个被困苦生活磨历过的孩子,他没有时间和心境看天上的星星眨眼睛,他满心满眼装的都是怎样让自己和自己的娘亲活下去。

    她不是他原来那个几乎痴傻的娘亲,她不忍心让他柔弱的双肩背负那么沉重的担子,不忍心他深沉练达得像个大人。她愿意让他像其他孩子一样天真烂漫,看着星星眨眼睛,坐在地上想娘亲。

    江又梅无比迫切地想挖到第一桶金让这个孩子过上好日子,让这个家早些摆脱贫困。

    她的运气不好,没有穿到人们都好傻好天真的架空,她穿来的这个架空人们把大自然赠予的东西摸索得淋漓尽致。

    她能走的只有技术流,把自己所会专长适时地用在这里,而且还要适度,不能让人把她当异类。

    她不是农大毕业,也不是出生医学世家,更不是特种兵什么的。

    她大学学的是设计,一计之长是画画,但这个家连纸都没有怎么画?再说他的流派能不能得到认可还未可知。记得前世画画也是烧钱的爱好,为了专业课能过关,爷爷奶奶想办法挣钱送她去城里上艺校补课,还要到处去考试。好在自己用功刻苦,天份也还不错,到底得偿所愿考入名牌大学。

    在爷爷奶奶去逝后,她不止一次后悔自己为何一定要凭自己的爱好读这个专业,如果当时能顾及自家的经济条件选个别的专业,爷爷奶奶也不会这么辛苦。从这点看自己的确是个自私又自我的人。

    早知道该读个农大,不仅前世省钱,这辈子也能靠着知识做个大地主,用后世的经验来个高产,不说亩产千斤,就是亩产五六百斤,在这个时代也算是农业革命了。

    再仔细想想,其实她的专业虽然不算穿越女的热门,但比那些学英文、计算机的穿越女还要强些,至少手工还行,审美也过得去。

    想到手工,她豁然开朗起来。她会设计小饰品,设计服装还勉强,会个十字绣,画个花样子或许还可行。什么时候到镇上看看,能不能卖点手艺,赚点小钱。

    如果有好料子就好了,做套符合这个时代审美的服装,肯定还是能卖钱的。哪个年代的女人不爱美?

    可惜家里的布料被老鼠啃烂了。唉,原主真不是一般的败家。

    想到那两块烂布料,江又梅肉疼了半天。突然灵光一闪,不能做衣裳还可以做其它的东东啊,比如说手包,比如说布艺贴画,比如说玩偶,比如说头花。

    江又梅一阵激动,这些她都会做。

    她打开箱子把两块布拿出来,比划了半天拼拼凑凑可以做几个手包和头花,只是颜色单一了些。

    小包子此时已经画完了大字,正在用柳枝修补破了的小篮子,他眉毛微挑,薄唇紧紧抿着,漂亮的不像话的小脸满是认真。

    “我儿长大了不知道要惹多少姑娘伤心呢。”江又梅啧啧赞道。

    面对娘亲时常的调侃,小包子很是无奈,“哪有这么夸儿子的娘亲,别人听见了要笑话咱们的。”

    “儿子,娘和你商量个事。”江又梅把小凳子拿到小包子旁边紧挨着他坐下,“娘想到了一个挣钱的好法子,只是,那个,……嘿嘿”给了他个你懂得的眼神。

    看到娘亲献媚的样子,小包子眼皮跳了跳,感觉不会有好事,“除了咱那一点家底,余下的都好商量。”

    臭小子,老娘不就惦记那点家底嘛。

    “过几天不是十五吗,娘想做点手工品拿到灵济寺去卖,只是还缺点绣线,能不能给娘点银钱买绣钱。娘保证,娘做的手工品肯定是独一无二的,肯定能卖个好价钱。”

    小包子一听要钱就急了,“娘,我都说了咱家只剩这点钱了,是留着应急的,你不是答应我不打它的主意嘛。”又不愿意娘太伤心,忙说“大不了我多摘点果子,卖了钱再给你买线。”

    等你卖了果子存钱买绣线还不得等到花儿也谢了,再说老娘这么猴急挣钱还不是不想让你太辛苦。真是不知好歹的臭小子。

    江又梅心里暗骂着,脸上可是笑开了花,“儿啊,钱拿出来投资可以生崽,放在箱底只能生锈。”

    “娘啊,你说什么笑话咧,银钱又不是老母猪,怎么能生崽。”小包子鄙视了江又梅一眼。

    “银钱还真是能生崽的老母猪,或者是能下金蛋的老母鸡。”江又梅开始给小包子恶补投资与理财的知识,直讲到小篮子补好,娘俩洗漱完上床,然后月上中天。江又梅已经口干舌燥了,小包子才无奈地同意拿出二十文钱去买线。

    第二天小包子到西河村口江又书开的小杂货铺去买了锈线,回来高兴地说:“大舅舅给我的是进价,他说怎么好意思赚侄儿的钱,还送了两根针作搭头。”

    看到这一把五颜六色的线,江又梅觉得还真是物有所值,想来大堂兄还不像他娘那么自私刻薄,不近人情。

    小包子走后,江又梅开始在院子里作活。她先在地上把图案大概画好,然后再开始剪裁。

    手包和古代常用的荷包有异曲同工之妙,只是荷包样式略单一,主要是绣工取胜。而江又梅设计的手包借用了现代手包的设计,立体、别致,是形状取胜。

    共裁了五个手包,再把图案和绣线搭配好。手包类似现代的椭圆形手手提包,图案是卡通猪头像,当然不是锈出来的,而是用布剪成形缝上去的。为了增加立体感,还把小包子一件小得不能再穿的破衣服剪碎当做填充物,还折了几根细细的柳条用布包上固定手袋的边缘,其实用细竹片更好,只是江又梅没那么大力气砍竹子。猪鼻子要突出来,两只肥肥的大耳朵只固定一头,另一头悬在外面,耳根处还要缝个小蝴蝶结。

    虽然成品还没出来,但想像着这样子的手包江又梅已经雀跃不已了。

    江又梅知道古代没有专利,心灵手巧的古人模仿能力可是强得很,有了好样式做工比自己强上百倍都不止。她可不会傻兮兮地做出样品让别人去模仿,所以这几个手包样式是一样的,只是在色彩搭配等细微处作了改变。

    等以后自己有钱了多买些布料,每批只推出一个样式,这样也可以多赚些钱。现代的手包、跨包、背包千变万化,够自己做很长时间了。

    剩下的边角余料剪了十五朵大花,三十朵小花。花不是传统意义上的花,加了些现代元素,比如说滚个简单的leisi边啦,加个蝴蝶结啦,掉点流苏啦,等等。还有更小的碎布屑都不舍得丢掉,而是做成极小的花蕾用几股绣线编成的小络子串起来,做成手链。

    做到天黑,完成了一个手包,一朵大花,五朵小花,一根手链。

    中饭和晚饭都是野菜玉米糊,但是想着这批手工品应该能卖点钱,所以晚上拿了个鸭蛋炒野香葱。

    当小包子看到这些成品时,不仅没有抗议损失了一个鸭蛋,还高兴得眼睛里直闪小星星,“娘,我从来没看到过这么漂亮的荷包和头花,这次肯定能挣不少。”

    晚上的月光极亮,江又梅在月下又用绣线打着络子,小包子把摘回来的还没熟透的桑葚用水洗净喂到江又梅的嘴里。母子欢快的笑声和呢喃在静谧的月夜中显得更加温馨而美好。

    生活有了指望人也轻松了许多。

    次日,小包子没出门,帮着用绣线编小络子做花心,娘两个在柳荫下忙乎大半天,把昨天裁好的大花都做好了,还做好了两个手袋。

    刚起身准备到厨房做晚饭,就听见了敲门声。家里很少来客人,所以小包子很是高兴地跑去开门。

    “三舅舅,娘,三舅舅来了。”小包子欣喜地喊着。

    一个少年一只手牵着念儿一只手拿着个用布搭着的篮子走进院子。少年十五、六岁,偏瘦,个子也不太高,大概一六几,长得眉目清秀、齿白唇红,一笑还露出两颗小虎牙,典型的单眼皮小帅哥。

    “姐,你气色好多了。”少年笑着说。

    “有子,”江又梅知道这就是大名鼎鼎的三弟弟,“今天有空?来,快坐。”

    “爹娘让我给你们拿点糙米和菜蔬。”江又有掀开盖着的布,篮子里装了一小袋糙米,两根黄瓜,一把红薯藤和四个鸡蛋。

    “还给我们拿来这么多东西,大伯娘又该骂人了,爷奶也会不高兴的。”终于能换口味了,江又梅还是有点小激动,但想到这个弟弟就要去北方打仗,也不知能不能回来,又有些难过。

    “大伯娘回娘家去了。这鸡蛋还是咱奶让拿的,其实爷和奶还是心疼你的。”江又有看到桌上的手工品也赞不绝口,“好精致的荷包和头花,姐就是心灵手巧,我记得过去姐绣的荷包和打的络子比别人都要多卖半文钱咧。”

    “我正是准备拿到灵济寺去卖的。”

    “这些东西准能卖个好价,以后有了这些进项,你们的日子也会好过些。等赚了钱就让念儿去学堂吧,念儿比我们都聪明许多,就是二哥也远不及他,将来肯定会有大出息。”说着又从怀里掏出两本书给小包子,“这是百家姓和三字经,不懂的就问外公,以后二舅舅病好了就问他,他比我和你外公的学问都好。家里还有些书和笔墨砚纸,都收拾在一个小箱子里了,等改天外公给你带来。好孩子,你要好好读书,你娘以后就靠你了。”

    “舅舅,我会好好读书的。你早前给我的千字文我有时间都在读,教我的字我也记得,得闲了我还会拿树枝在地上写。”小包子重重地点了点头。

    江又有又抬起头看着江又梅,“姐,我原来那么刻苦就是想快点考上功名,让爷奶爹娘,哥,还有姐过上好日子,特别是想给姐治病。我一直都记得,原来的姐姐是那么美好俊俏,可这几年过的却是这样的日子。”他的情绪低落起来,“对不起,我没做到。不过,在军里我会争取立功的,挣了军功也能当官挣份前程。”

    江又梅的鼻子也是又酸又涩,“有子,我不要你立功当官,我只希望你能好好活着回来,知道吗?有命才有一切,不要去逞英雄,不要想着建功立业,生命最重要,能往后躲就尽量往后躲。最好当个文书亲兵什么的,即使当不上这些,起码也要当个伙头军。”

    听了姐姐的话江又有笑了起来,嘴角边漾起的两个小酒窝和江又梅一模一样。

    “好,我记得姐的话。”

    念儿端了一碗用野果煮的水给舅舅喝,水又凉又酸,解渴又解暑,“三舅舅,这是我娘煮的,好好喝哦。我从山里回来喝上一碗,那舒服的,真像神仙过的日子。”

    江又有一口气喝完,“嗯,的确很好喝。念儿如今有娘亲疼了,是不是很开心?”

    念儿重重地点头,“是咧,念儿每天都好开心的。现在都不用饿肚子,还穿干净衣裳,晚上睡觉也不害怕了。”

    江又有把念儿抱起来放在腿上坐着,嘴里还絮叨着,他们这些新兵明早就走,要先到金州城外集训两个月才往北边开拔,具说管他们这些人的是一个姓樊的将军。家里已经给他做好了十几双鞋子和几套衣服,绵袄绵裤还没做好,等做完后再找去金州的人带给他。

    走前又从怀里摸出个荷包,“这是我在学里攒的钱,给念儿买点吃的,他太瘦了。”

    “傻弟弟,你在军里打点总要用钱的。现在我们也找到挣钱的路子了,日子还过得去。”江又梅就是再贪财也不会要这个钱。

    连小财迷念儿都一起拒绝着,“三舅舅,你要把这个钱留着孝敬长官,或买点吃食给你的朋友,还要像念儿一样嘴甜,见人就笑。这样,你的日子才会好过。”

    江又梅把做好的手包塞给他,“看到这个手包就能想到姐了,时刻记着我们都在家盼着你回来。”

    看到江又有的背影在夕阳下越来越小,江又梅很是心酸,这么单薄的高中生就要去打仗,古来征战几人回啊。

    大伯娘不愿意让自己的儿子从军任谁都能理解,但阻止卖地换银子却是太可恶了。

    这晚他们的餐桌丰富了些,做的糙米饭和炒红薯藤,还打了个鸡蛋汤,但气氛却异常沉闷。

    整晚小包子都反复问着几个问题。

    “三舅舅打仗会死吗?”

    “他会不会像爹爹一样,再也不回来啦?”

    “亮子哥哥说北边的鞑子比狼群还凶狠还多,爹爹那么厉害都打不过狼群,三舅舅岂不是更打不过那么多鞑子了?”

    江又梅真不好回答,只有整晚什么事都不干地抱着他安慰,小包子紧紧搂着娘亲的脖子显得异常脆弱。

    或许他对失去亲人的痛体会得更深刻吧。

    第二天,娘两个不敢上江家去送行,只有站在小土坡上远远地看着村里的几十个壮丁在里正和一群亲友的陪同下去县里集合。送行的人哭声震天,悲痛欲绝,不知道这些走出村子的人最后还能回来多少。

    江又梅母子也难过地抱头痛哭,只是江又梅是默默流泪,小包子则是张开大嘴哇哇大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