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魔法与科学的最终兵器txt下载

    最新制造的留声机播放着亚尔夫海姆士官学校爱乐乐团演奏的《木偶兵进行曲》,折叠桌左上角速溶红茶冒出腾腾热气,鲜红果酱盛放在白瓷盏里,点心盘里放着肉桂卷、曲奇饼干和校级军官专享的红sè有角菠萝面包,刻着v.e标记的花瓶里插着不知名的紫sè乡间野花。

    这个世界没有柴可夫斯基编写《胡桃夹子组曲》,热爱音乐,迅速对交响乐这种新生宏大格调音乐产生热恋的jing灵们会演奏这个曲子,自然是拜对盗版山寨毫无自觉的之故。

    溢满小资情调的指挥官帐篷里,李林正在挥动笔杆。

    不批准。

    在文件的最后部分写上一天内重复了近百次的批注,写满了垃圾或是丧心病狂的纸和其同类堆到了一起。

    不知道是因为军工产业的初步成果给科研人员提供了必要之上的自信心,还是说被压抑了数千年的创造力和丧心病狂属xing得到释放的缘故,主管魔法科研的部门和其他相干、不相干的部门正用异常的热情给他们的上校添麻烦。

    先是铁路部门,在几经辛苦、反复失败后搞定了储备雷电术式的天晶、合成橡胶技术、承受高压高热的锅炉、冻土地带的铁轨铺设等等技术难题,制造出几台试做型电热蒸汽机车头之后。这群还留着蝌蚪尾巴的小青蛙就脑袋发热,嚷嚷着要搞电气磁悬浮列车……

    这还不算完,军队研究部门也来掺一脚。原本开发铁路的根本目地就是为了提高军队战略机动能力,顺带着开发一些装甲列车用来巡逻护卫铁路安全,或者给步兵提供些火力支援也无可厚非。可是总装备部的那票技术员明显点开了非现实方向的副本。

    前后各2个双联装155mm炮塔、2座单装88mm副炮、8座双联装机枪的版本算是相当普通的,作为多炮塔神教象征物的装甲列车也有充足空间插满炮管,只是300mm的装甲防护,

    12个并联暴风术式喷shè推进……你们是认真的?需要这么凶残么?

    拆掉顶棚和墙壁,每节车皮安装3座16管122mm火箭发shè器,然后一个火车头拉至少20车皮的铁道火箭炮还算有点现实意味。算是技术员们开了一回窍,李林也批准进行可行xing研究,可接下来的东西又回到老路子去了。

    那堆口径从210起步。扶摇直上到800mm的管状不知道是哪几个活宝天才想出来的,连88mm

    l71都还在绘图板上磨叽让军队看图撸,那帮家伙想搞出更粗更长的炮好站撸的心情是不是太热切了一点?你们敢不敢搞出蘑菇和谐弹塞进那个800mm的又粗又长里面?

    设计浮空军舰的设计师们同样个个高烧40度,神智不清醒。设计图上的舰艇吨位坐火箭似地往上爬。舰炮玩似地比口径比数量,那几个代号、、、的神油上脑设计就不多提了,v.e船舶重工国际有限公司专家们最有信心、最引以为豪的安装三座三联装的超大战舰都被直接枪毙。

    李林对那个方案的批注很经典——该设计方案很适合拿去。

    军队对高质量兵器的热切可以理解,他们对武器的xing能要求是永无止境的。设计师们在这种需求压力下有误入歧途的作品也在李林的预期之内,准军事部门和行政部门掺和武器研发可就有点不可理喻了。

    城市管理厅居然提出要建立自己的武器研发部门。

    ..

    甚至连武器设计图都画好了一起送过来。这群极度凶残的业余工兵居然要搞一款蒸汽动力、刚xing悬挂、铆接炮盾的履带式拖拉机底盘!

    好吧,这些sāo年的勇气值得赞许,到底盘部分为止勉强也还算符合当前的技术能力,加装个推土铲什么的用于工程建设是个派上用场好东西。可是他们打算安装的武器居然是一门口径600mm、身管长8.44倍径的超大迫击炮?!你们不光包揽拆迁工作,顺带着连工程队挖地基的工作也干了是吧?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

    还有居委会和街道办,他们的要求没前面几个部门那么惊世骇俗,只是在申请报告里委婉地提出:为了做好保密防谍工作,切实有效维护各街道社区的治安环境。促进居民家庭和谐等等。希望能给jing灵大妈们配发手枪、冲锋枪——

    ……

    一直以来居委会大妈们的工作很辛苦,弄些设备支持她们的工作也是必须有的。不过,战斗力200以上的jing灵婆婆拿着仿p38手枪或者仿79冲锋枪跑去调解小夫妻吵架……真心感觉不出能促进家庭和谐。

    所以,这个事情不能有。

    其它还有司法、医疗、市政、税务、金融等等部门的繁杂报告,都还堆在一旁来不及细看,可整个阿让托拉通过于火热的意识氛围下。那些报告不用看也能猜出来那堆放卫星指标数据里掺了多少水。

    除了zhong

    yāng财政部调查统计局之外,史塔西也参与经济数据调查。经过李林悉心调教出来的经济特工们定期会呈交他们的报告到李林桌前,一比较就知道是怎么回事。

    人工生命体无机质的声音如此判定。

    长久以来。jing灵们除了愤怒之外,更多的是对无力改变现状而产生的自卑。这几年来的快速发展缓和了一些自卑心态,但同时也导致盲目自大的畸形心态开始蔓延。

    从报告里能够充分感受到,整个阿让托拉通正处于一种临近全民大抽风的危险状态。如果过不尽早进行调整,在正式建国前就有可能发生动乱。

    为了调整,必须打进楔子带来转变,因此,罗兰.达尔克似乎可以派上用场——

    “上校。”

    现实的女声将思绪从事务的疑问和分析中抽回,李林抬起头望向泉水般空灵清澈的声音之源,脸上摆好了招牌式的浅浅微笑。

    “有什么事吗?少校。”

    较为接近工作时间负责接待的公务员,而非身居高位的官僚或军人的公式微笑令布伦希尔感到安心,同时也对之前李林少有的走神感到些微焦躁,给花瓶里换上野蔷薇的手忙乱了一瞬,险些被花茎上的刺扎伤。

    本来每天将鲜花插在上校办公桌上是亲卫队队长的工作,不过为了维持阿让托拉通的秩序,那位中校大人正驻守亚尔夫海姆,现在是由布伦希尔代理。负在背后的手指相互磨蹭去细小的刺痛,心中的刺却没有拔掉。

    令全体jing灵寄托希望的对象,甚至是唯一能带给世界深刻变革的伟大领袖负上伤痕——没有比这更严重的大罪,纵使死个十次也不足以清洗这份罪业的万一。况且身死之后还令李林脱离平

    i的敏锐,陷入沉默走神,更是罪上加罪。

    把上校因为不相关的人类而将自己放在意识之外的情愫——类似怒意却有着令胸腔填满奇妙酸楚的感觉驱逐出去,事务时间内刚强且一丝不苟的女孩开始报告。

    “所有装备的检查修理作业已经结束,数据正在整理,稍后会进行装箱。”

    虽说是附带的实战测试,但步兵的枪炮和mds装备的实战测试对今后的战略战术发展制定规划依然有举足轻重的影响,容不得半点马虎。

    收集、整理实战中的问题,分析出整改的方向,交付后方的技术部门,由专业技术员想方设法改进,使之最大限度的符合前线需求是很重要的工作。对布伦希尔来说去不过是自觉完成的本份,有必要特意向李林报告一声吗?

    “还有——”

    李林点头肯定的动作让布伦希尔心情一阵轻松,紧接着汇报的事务却让jing灵女孩的心情再演有点晦暗的焦躁之态。

    “连卫生员凯瑟琳二级士官报告,那男孩醒了。”

    罗兰.达尔克——划伤上校面孔的李拿度.达尔克之子,博德村最后的幸存者。

    因为一记没轻没重的手刀一直昏睡的男孩正在医疗帐篷接受护理治疗,现在已经脱离昏迷状态。

    “是吗?那很好。待会儿再安排见面的事项,现在先让他接受状况和熟悉下环境吧。”

    在布伦希尔递上的两份报告书上签下表示已阅和许可的名字,李林朝yu言又止的布伦希尔露出看浅浅的微笑。

    “对于的处置,你还是持反对态度,是吗?”

    “没错,我强烈反对此事。就各种层面的影响和效果来看,收养那孩子,不,让那孩子活着这件事情对上校您没有任何好处。”

    接过递回来的文件纸,女军官挺直了腰板。肩上的两杠一星章沐浴着自帐篷外shè入的北国阳光,象征权力和责任的制服剔除人情冷暖,随着布伦希尔的谏言一起竖起坚实的高墙。

    “孤儿诚然很可怜,战争中突然失去父母比一开始就被遗弃的孩子更容易受到伤害,对他们施与同情和帮助有客观必要xing。但那孩子的情况很特殊:他是人类,而且对上校持有复仇的立场和意愿。”

    无论个体主观意志还是整体客观的角度审视,抹杀罗兰.达尔克才是唯一正确的做法。

    “我对那孩子没有私怨,也不会因为他是人类的孩子,还是李拿度.达尔克之子就要求对他处刑。”

    因为是罪人的亲属就迁怒迫害,施加残酷的惩罚——这种想法幼稚且愚蠢。

    “收养这孩子,对上校您会造成前所未有的损害。”

    布伦希尔的视点总是兼顾着大局,偶尔也有着个人情绪微妙的渗入其中。

    “——听上去并不坏,像是个品格高尚、心胸宽广的骑士jing神故事,但是——”

    受到谁的影响,对政治的空气变得敏感,对过往不曾注意之物留心后颇有体会的成熟道出了现实:

    “评议会的九位长老之中,埃米尔爷爷、马尔科族长、蒂埃里族长立场开明地支持阁下您。霍亨施陶芬、弗伦茨贝格、瓦尔施泰因三位族长尚在观望之中。维特尔斯巴赫、阿尔布雷希特、马蒂亚斯三氏族的长老则一直鼓吹。背后议论评议会的长老们是十分不礼貌且有违军队纪律的行为,不过必须说——反对您的长老们不会错过这种机会。”

    评议会——全称是阿让托拉通自治体最高长老评议会,名义上阿让托拉通地区的最高行政权力机构。

    最初是为了整合各氏族,借用各氏族长老威望影响力而设立起来的机构,最近在发展方向上出现了不安稳的动向。

    一部分保守——或者说因循守旧的长老们想要扩大权力,想把评议会变成旧吉尔曼尼亚王国的元老院,军队和李林只能是服从元老院的看门狗、握在手里的刀,而不是对国家大事指手画脚。

    军队却不希望一直把持财政大权,掐军队的脖子,他们希望几位反李林派的长老能尽早退出政治圈子。回家陪孙子玩蛋去,不要继续在评议会里发表落后时代的言论主张。

    少数嚷嚷、的激进军校士官甚至主张废掉评议会,把国家体制变为以李林为最高领导。军队为核心的du

    cái体制。

    这几派眼下正处于微妙的僵持状态,把收养人类小孩这个火把丢进阿让托阿里通的政治火药库里会发生何等震撼的事情,布伦希尔连想都不敢想。

    撇开军队不得议政的铁则,难耐焦躁的谏言中溢满恳切。翠绿眸子紧盯面前永远难以跟上思维动向的淡薄笑容。盼望这位地位远未牢固的主宰能当机立断,在造成不可挽回的影响之前改变那个错误决定,为此甚至不惜将这种没有道义可言的极端处置措施不做任何遮掩的脱口而出。

    、——命运所赋予罗兰的两项立场在政治层面就是有着让布伦希尔这样提议的威胁程度,反复强调不论善恶是非,立即抹杀掉这个经历九死一生的人类男孩是最为正确的处置方式。

    “这对大家都好。对阁下您,对jing灵一族,对整个世界——也包括那孩子。”

    布伦希尔的语气没有作伪的成分,提案同样认真且现实。

    一个人类的孩子。

    且不论他的养父是谁,把他放到整体对人类不可能怎么友善的大环境里,不要说顺利成长,首先生存就是个十分艰难的问题。

    在这样的环境之中,身为监护人的李林的立场、权威乃至形象在痛恨人类的jing灵们心中也会发生动摇。反李林派的长老们绝不会错过抹黑李林、制造对立的绝佳机会。

    阿让托拉通地区当前的表象的确繁花似锦。但在远称不上稳如磐石的体制之下有着各种各样的思维和行动形成暗涌,李林治下的各种族之间存在着貌合神离的危险气氛。

    人类的数量最多,jing灵显现出的武力促使他们承认长寿尖耳朵智慧种对脚下土地的实际支配,不少劳动力进入v.e公司各类工厂的流水线上做工赚钱养家糊口。农民们从jing灵开设的种子公司购买作物种子、肥料、农药,从v.e金属购买坚固耐用的金属农具,收获后向jing灵的农产品供销公司出售作物。其中也有为了避开纳税。降低购买各类农用品的费用,干脆成为供销公司的佃户的。

    工厂的薪水远高于作坊工人。农民和佃户缴纳了税赋、租子之后也有比过去更多的余粮闲钱,生活质量较人类领主支配时期要高出不少。不过只是这样并不能让身处异族支配之下的现实被人类简单遗忘,一度折断的自尊心始终如刺般扎在他们心中。

    硬币的另一端,jing灵们也持有相似到令旁观者困扰的感情与想法。

    从生存环境最恶劣的底层在数年间一跃发展到基本温饱问题完全解决,稳步向小康水平发展的阶段,期间散居在人类诸国各地的部族收到了的相关信息,在阿让托拉通地区的jing灵商队的掩护支援下,开始悄无声息的迁徙工作。除去滞留罗斯联合公国境内的利奥波德、埃曼努埃尔、克莱茵三氏族之外,十二氏族中的九支jing灵氏族汇聚至阿让托拉通。兴建起自吉尔曼尼亚王国崩溃以来,第一座属于jing灵的城市——亚尔夫海姆,历经5年的建设发展成为拥有8万之数的中小规模城市,以此为基地,牢牢把持着阿让托拉通的经济命脉,进一步将经济触手朝人类全境伸展。

    提升了生活水平,掌握了一块地区的经济大权和事实上的行政权力——以此为基础,复国的野望不再只是遥远的梦想,似乎渐渐可以触及。

    如此情况下,jing灵们本应是欢欣鼓舞,但实际情况和想象总是会出现微妙的偏差。

    不得不隐藏身份,伪装chéng

    én类才能外出活动,生活圈持续闭塞的状况未得到根本xing转变——这一事实和高速发展的经济、军事力量带给jing灵们强烈的心理落差,用心理疾病划分,属于群体xing轻度抑郁症状。

    受刺激的自尊心、挫折感,再加上历史上的恩怨纠葛发酵沉淀。jing灵们竭力表现出心平气和的态度下,狂热的火药味一直在不断变浓。

    如果把因为生意往来及竞争出入阿让托拉通的矮人、侏儒、外国商人、间谍、杀手……这些都算进去的话,状况之复杂是未曾亲身经历着难以想象的。

    诺大个阿让托拉通,除了一位生活、立场都十分简单超然的古代种之外,没哪件事情可以让李林可以省心的。

    整个阿让托拉通地区的稳定运作完全维系与充当核心枢纽角sè的李林身上,只有他才有足够实力和威望让各种族继续坚持一团和气的表象,然后慢慢磨合,直到所有棱角、尖刺被消磨掉为止。一旦这位不属于任何种族的阁下因为收养一个不相关的人类小孩而失去各方——尤其是jing灵的信赖和尊敬,不出一天阿让托拉通可能就会陷于无zhèng

    fu、无组织的混乱状态,随后整个局势一发不可收拾,依附于阿让托拉通经济圈的各股势力就此陷入纷争的泥沼直至毁灭。

    年轻的jing灵,尤其是参与军队、zhèng

    fu事务的稳健派jing灵们对此都心中有数,所以才会竭力要求通过的提案,以期尽早实现上校的权力稳固,让鼓吹的维特尔斯巴赫议长那一派尽早闭嘴,同时也为

    i后的举事备下大义的名分。

    “对包括我在内,众多希望您引领这个世界迈向光明未来的同志们来说。您的威望和格拉姆有着同等重要的意义,即便迎回格拉姆,却因为收养那孩子导致普通民众对您的感观……”

    “正因为当前体制存在这种危险的弊端,所以收养那孩子是一个改革契机,一个必要的步骤。”

    权威的笃定插入布伦希尔大义凌然的发言,jing灵女孩涨红脸刚喊出“阁下!”,剩下的抗议和谏言被晃动的手掌制止了。

    “——这样就算完成世界变革了。我们之中有不少类似这样的想法存在,不能说这样的逻辑一点道理也没有,不过本末倒置的想法普及率之高令我忧心。”

    建立一个统一的多民族国家需要什么?

    财力、科技、工业、人口、土地、军事力量、战略规划……等等很多必不可少的条件,但很少有谁会想到充足的包容xing和耐心对一个国家的崛起和扩张为大国有多么重要。

    尤其是统治阶级是少数民族的情况下,包容和耐心尤为显得重要。在内部都未实现和谐的前提下,想依靠极个别的优势来实现、、那是作死。

    二战前的德国曾经有机会沿着古斯塔夫.

    施特雷泽曼和卡尔.豪斯浩弗铺设的轨迹通过经营东欧实现和平崛起,成为和美苏鼎立的三足之一。可惜被神化了能力的小胡子下士只懂焚琴煮鹤,急于在自己有生之年以其狭隘的种族主义和大师级的疯狂偏执来完成千年帝国的征服大业,结果先是一个真正包容xing的德国被毁灭,接着又把一个狂热的德国引向了灾难深渊。

    眼下的亚尔夫海姆没有魏玛共和国那么混乱,但是jing灵们积累的非理xing不满却和战前的德国激进主义者们有的一拼。

    从下级行政部门要求配发武器一事就能够想象出jing灵的被害妄想症有多严重,那堆明显点错科技树的放卫星设计则把研发部门的热度直白显现出来。

    政治方面,保守派和激进派虽然各种冲突,但是在之类的事情上两者还是很有共同语言的。

    稳健派以及观望状态的jing灵平民服从于李林的巨大威望和手腕。但他们对那种偏激的主张也不是没想法。

    幸亏当前还算是强力zhèng

    fu和zhong

    yāng集权混搭的制度,李林的魅力和权威也足够镇住蠢蠢yu动的各方,更重要的是没去搞神马皿煮柿油,选举产生领导的破事儿。不然民粹化风cháo早就席卷亚尔夫海姆。评议会整天各种扯皮兼全武行,市民天天罢工游行什么正事都干不了了。

    偏激的想法对组织的凝聚力有着双刃剑般危险,一方面对组织成员会产生如同jing神鸦片般的强烈刺激效果,另一方面会引导组织变得封闭内向,价值观脱离实际。对以最终支配世界为目标行动的组织来说,那是极为危险的信号。

    min

    zhu没什么不好,但这种思想万金油并不能解决经济危机或是战争一类的问题。民粹化的min

    zhu则是群体思想的癌症末期,基本没得救。自内部爆发,侵吞健康肌体,最终让宿主送命。

    建立起相对健康的王朝社会主义或者国家社会主义体制之前,耍点带点超人主义sè彩的强力手段不是没问题。但能用、够用。对李林来说,这就足够了。

    至少可以通过铁腕强权给一些过热的脑袋泼点冷水,省得以后闹出的笑话后都还想不到解决问题要用脑子,而不是用天灵盖。

    “眼光要长远。这个世界不是只有jing灵存在,我们要统治的不是封闭环境下的一两个城镇。当我们的力量覆盖世界每一个角落之时,各种族的和解共存也是必不可少的过程。我们的官员、军人、普通平民依然用小群体秘密组织的基准看待、处理问题的话,我们也不过是在重复人类和兽人的愚行罢了。”

    “我明白上校您的意思。可是大家对人类的感观——”

    “所以需要契机,一个留有缓冲余地。又能发挥示范作用的实例。收养罗兰.达尔克正是为了展现在我们的管理之下,人类同样可以适应、融入新体系下生存成长。消除各种隔阂猜忌的鲜活实例。”

    “原来如此,示范效应。”

    布伦希尔在叹服中理解了李林的构想,诚然,阿让托拉通的jing灵和人类处于同床异梦的假和平状态,但双方对和平状态本身并不讨厌。毕竟各自都从中得到了不少实惠,一旦发生纷争,升级为冲突甚至战争的话,好不容易繁荣起来的阿让托拉通两三下就会在战火中化为废墟,不论是谁都只会亏损而无法盈利,所以人类和jing灵们均自觉及不自觉的维系脆弱的。..

    

    不过这种状态不会一直持续下去,脑袋发热不管不顾的家伙哪里都不缺,尽管他们的声音还成不了主流,但有一定的市场,万一发生什么突发状况,脑残的声音难保不会成为最响亮的。

    所以,需要一个好的。宣示人类和jing灵之间除了猜忌、仇视、杀戮之外,还能发展出一种更为正确、平和的关系,为

    i后制定规范诸种族共存的法律制度踏出第一步。

    罗兰就是这样一个缓冲。

    jing灵们不喜欢人类,但是会依据年龄、外观等因素产生微妙的差别。

    尽管罗兰是人类,但小孩的身份会抵消掉不少恶感,他的样貌以jing灵那种挑剔的审美观来评判,也是一个很可爱的男孩子。

    花点时间、花点耐心让成年jing灵不刁难罗兰还是能做到的,如果罗兰够机灵,努力和jing灵的孩子们打成一片的话,说不定能博得整个jing灵社会的好感,连带缓解一下jing灵对人类的敌视。

    “人类方面则会将收养罗兰视为一个指标,意识到我方的底线并不苛刻。至少没有破坏现状、进行种族迫害的打算,即便不能实现彻底和解,至少能把相安无事的现状维持下去。”

    顺着李林的思路,布伦希尔自行描绘出一个很有可能实现的未来。少女眼中无所不能的上校点点头,漫不经心的说出意外的话语。

    “也有积累亲子关系处理、构架家庭等方面的考量,毕竟这是没经验的我第一次做这种事啊。”

    “……!!”

    、、、——

    布伦希尔的脸颊染上过度鲜艳的红sè,树叶般的耳朵也浸染散出耀眼魅力的红晕,军服包裹的身体还是立得笔直,仔细观察会发现攥紧拳头的娇躯正抖个不停。

    几个单词晃个不停的脑内世界,布伦希尔发出了莫名其妙、yu拒还迎的嚎叫,随着响彻空白一片的思想世界的尖叫,妄想的洪水冲击理xing的堤坝。

    “这……这个问题是、是属下、我、呃、不知道的……领域。”

    jing明干练的女军官成了脑袋空空的士官生,军人的矜持、严谨不知道扔到哪个角落。

    “没关系,对这方面还希望布伦希尔少校你能够提供协力。”

    “是……是的!我一定竭尽全力完成此事!!”

    不到一秒内完成靠腿、立正、敬礼,头顶隐约可见沸腾蒸汽的红脸jing灵少女卷起一阵狂风消失在帐篷外、

    “……真是干劲十足。”

    不懂少女心的黑发少年吐出肯定业绩的主管评语,至于在妄想和微妙暧昧的词汇误解下几乎要吼上几嗓子的布伦希尔……确实是充满了干劲和兴奋,不过,这个协力的困难程度和布伦希尔迄今为止处理过的棘手工作有着天壤之别。

    “我劝你放弃比较好。”

    对困难有清醒认知的提尔不留情面的劝诫,否定的语气加重了几份力道。

    “那可是人类的小孩,不是可以驯化来当宠物的危险种幼崽,双亲被杀的他是不会放弃对上校复仇的。作为上校直属部下的你我在他眼里也是共犯和帮凶,即使事实上什么也没做,对立的立场也已经固定,无法改变。”

    “我知道,之前和上校说过同样的话。”

    “结果你被上校说服了,自愿扮演角sè,是吗?”

    提尔用力揉压鼻梁和眉心,女xing陷入恋情以及相关的妄想时,智商会直线下降的说法让同为少校军阶的jing灵青年深刻理解了其背后蕴含的深刻真理。

    、就发作的这样厉害,想想还真是担心她的恋爱和婚姻。】

    按摩眉宇的手指更加用力,对布伦希尔的婚姻和恋爱观的担忧正朝着失控的情绪发展。

    “可能有一时的冲动,但事后我有仔细考虑过上校所说的那些话。”

    翠绿的眸子和提尔的湖蓝瞳仁对上,没有分毫污浊和少女情怀的坚定令同龄的伙伴忆起山谷乱世间跳跃的少女风采。

    “、、是我们的目标,上校正引领大家朝这个神圣的夙愿理想努力,不过,我们清楚该是一个什么样的国度,我们要兴起的国家是以一种怎么样的姿态降临到这个世界上来的吗?”

    “那当然是……”

    反诘刚起头便卡住了,提尔少有的陷入难言的尴尬之中,说不下去的僵硬表情上滑下不安的冷汗,嘴唇最终闭合到一起。

    结论很明显,除了从高处俯瞰全局的李林,没有那个jing灵跳脱出这一阶段xing指标之外,思考更为长远的问题。即建立一个何种制度的国家,怎样让其长久的存在下去。

    “我们只是朝着的路标,顺着惯xing前进。更深刻的问题被眼中只有、的我们极其理所当然的忽略掉了。”

    “不拘泥于一时的得失,以收养一个人类男孩为突破口,改变封闭的思想价值观带来的沉疴积弊吗?确实是上校会想到的计划。不过,风险和困难还是太高了。”

    新思维、新事物的接受是一个需要时间的过程,越是现实明确,耗费的相应时间也就越短。(.

    反之与为了向社会行销一种现存价值观取向存在偏差、抵触的,且短期无法可见到明确效果的新生之物,所耗费的时间、jing力不是等比例增长,而是几何数级增长。

    让jing灵们接受一个人类男孩在自己的生活范围里成长,进而认同与人类共存的可行xing、必要xing——正属于后一种情况。

    “所以,现在正是需要我们这些做部下的来替上校分担烦扰,好让那位大人全身心投入描绘变革后的世界形态的事业之中。”

    觉悟到重大职责和个中意义的少女语气并不壮烈,平

    i里一样的温和声音之中,透出一股清洌刚强的决意,让观者不敢小觑这位青年女军官的坚强意志。

    “我明白你的意思,不过要如何让那男孩老老实实,还是心甘情愿的做好的角sè呢?你还没见过他清醒过来的样子吧?那种和差不了多少的小鬼——能派上用场吗?”

    话说到最后,提尔扶住额头。对照顾人这种不胜其烦又极为jing细的工作,xing格过度强韧的他应付不下来,而且对着一具仿佛只剩下呼吸和发愣两个机能的人偶,提尔更加束手无策。

    “先想办法让他开口说话或者干脆哭出来吧,至于之类的还是放到后面去想吧。”

    析出的心声,沉下来的年轻面孔从布伦希尔身侧擦过。

    黑暗之中传来了声音。

    像一个人的声音。也像很多人的声音,罗兰零星的意识残留感应着四周,却只有无尽又纯粹的黑暗。

    冰冷、空虚的黑暗之中,像吹过耳畔的风一般。如流过肢体上的水一般。透明又温暖的声音正在呼唤着。

    ——罗兰。

    黑暗仿佛投下石子的湖面,泛起放大扩散的涟漪,寂静的空间开始一点点动摇,

    ——罗兰;

    ——罗兰;

    声音化作光的波纹,动摇着无意识的黑暗,在漆黑安详的空间中如新生儿般抱住双膝,缩成一团的男孩意识迎来了觉醒的光芒。

    声音继续不厌其烦的呼唤,聚拢起来的意识尚处于朦胧状态。如同蒙上一层白sè薄纱般的混沌感知环顾四周。不再黑暗,但还是空无一物的白sè空间内除了自己之外没有任何人,而这一望无际的白sè之内确实存在呼唤自己的声音。

    ——罗兰,对不起;

    随着呼唤变成歉意。白sè产生龟裂。

    似昏黄,如草绿,若鲜红——各种sè彩交错的绚丽七彩磷光从裂缝中渗透进来,彩虹的光膜沐浴在罗兰的意识上,声音从光芒之中传递进罗兰的意识内鸣动。

    ——对不起。不能履行约定了;

    ——你要好好的、坚强的活下去;

    两个缠绕混合的女声和罗兰的意识重合,随着清醒的加剧,感觉到两张熟悉的面孔。

    意识无起伏的反刍着那两张面孔的名字,随后。清醒的时刻无视罗兰对彩虹光芒和声音残留在体内的温暖下意识的眷恋而至。

    混乱的意识连接上现实的感官,躺在折叠床上的男孩睁开眼睛。陌生的状况和信息随着五感的机能恢复一起涌入。

    “……”

    好花哨。

    微微张合的嘴唇还没有足够的气力将感想转换成语言,一边眨动还未适应光线刺激的双眼。..

    一边移动视线想要掌握环境的罗兰看着上方黄、褐、黑三sè团块交错的布匹,不禁疑惑究竟是谁有着这种独特的sè彩喜好,喜欢用这种布匹来装饰房间。

    随后——

    “……!!”

    一张蛊惑人心的笑脸从记忆的整理中浮现上来,漆黑的晶体、火焰、黑大衣——

    在花哨杂乱的布匹上印着一个有如翅膀羽毛的印记,因其独具匠心和格调的样式,v和e两字母并列组合而成的图案被罗兰牢记,那曾是男孩的向往,此刻则是——

    “他恢复意识了!立即报告布伦希尔少校!”

    没听过的女xing声音说着听不懂的语言,转身离开的背影和伏案疾书写着什么的身形都有着女xing柔和的身体轮廓线条,更令人惊异的是她们都有着树叶般尖细又灵活的耳朵。

    ——这个被多数智慧种唾弃鄙夷,到最近已经显现遗忘迹象的种族第一次以不做任何遮掩伪装的真实姿态出现在罗兰面前,若是平

    i里那个阳光开朗的男孩,恐怕无法抵御好奇心开始问这问那了。

    “……啊啊。”

    龟裂苍白的嘴唇从身体里挤出声音,蚊鸣般的发声之中没有分毫获救的喜悦,越是清醒,记忆活xing化的程度也越快,不容抵抗、不许逃避的可怕图像、声音随着记忆回路的激活展现在脑海中。

    v.e公司、jing灵、车队、战斗、地下室、黑sè晶体、微笑、光芒……

    各种各样的情报逆流过来,脑袋里的混沌形成团块,最终描绘出修女带血的面孔和燃烧的梁柱下一支伸向自己求援的细嫩手臂,缠在女孩腕上的橘黄花瓣正随风摇摆——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终于回想起经历怎样的事态之后,男孩悲恸的尖叫撕裂了大气。抬起双手用力抱紧快要裂开的脑袋,血丝密布的眼睛大睁着,什么也流不出来。

    村庄、家人、朋友、长辈,甚至连栖身之所也全部被毁掉的事实,在野兽般的惨绝叫声中,被罗兰认知了。

    “那之后,他就完全陷入沉默了。”

    卫生员迪特琳德.凯瑟琳二级士官吐出一股凝重的呼吸,撩开了帐篷入口的布帘。难辨的表情隐隐透出乏力和无奈。

    志在学习医术挽救生命、解除病痛,结果却投身军旅的她似乎对收容罗兰的做法持有非议,以至面对肩扛两杠一星肩章的布伦希尔时也毫不隐瞒这种态度。

    心中做出说不清成分的评语,布伦希尔的视线滑向采光稍显不足的帐篷内侧,然后停下了动作。

    “说是活着的人类,恐怕很难相信吧,那副茫茫然的样子和死尸只差一口气。的活人偶。”

    凯瑟琳卫生员长长呼出一口气,大步走向角落yin影里蜷成一团动也不动的男孩。重新将颓丧如废人一般的男孩抱起放到医疗折叠床上,为两眼无神只是看着前方罗兰盖好毯子,朝帐篷门口的布伦希尔摇摇头。

    “没用的,少校。这孩子封闭了心灵,就算你对他说什么、做什么,他都不会回应,也不会反抗。只是自暴自弃的不吃不喝,让自己不断衰弱,一不留神就会像刚才那样缩到角落里。对这种jing神层面的伤害,靠我们的能力暂时还无法可想。”

    接受过应对新兵心理障碍、炮弹恐惧症和jing神危机处置训导的卫生员做出爱莫能助的样子,行过军礼后退了出去。

    年轻军医从身边擦过的瞬间,带刺的只言片语如幻听般流进了布伦希尔耳朵里,对救死扶伤的军医说出这般话语感到惊愕,联想到人类和jing灵之间的险恶关系,布伦希尔又感到有些索然和释怀。

    俘虏,或许连俘虏都算不上。从战场上捡来的人类小孩在眼前晃来晃去只会让身为军队成员的jing灵们感到烦躁而已。尽管这支jing锐核心部队的jing灵们并非纯血主义者组成的价值观偏激者队伍,但不乏亲属朋友直接或间接死于人类的不幸经历者,那位军医恐怕已经听见什么也说不定。

    “死……解脱吗?”

    布伦希尔低喃出怅然,自杀者常会挂在嘴边的词汇自刚强女jing灵之口发出后,莫名带有一股忿怒的气息混杂其中,然后,那股不明缘由的怒气愈演愈烈。

    “哪有那么轻松的事情。嚷嚷着就任xing的死掉,这太蠢了。”

    布伦希尔知道,亦很了解生活的艰辛与生存的艰难。

    在全村困守尼福尔海姆山谷中最艰难的

    i子里,体力不支者冻饿而死的尸体从眼前抬过的惨状,缺乏医疗设施,双亲因病过世时世界崩溃的感触,遭受危险种围攻频临死亡的体验——她同样经历过看不见希望的绝望黑暗,好几次险些坠入万劫不复的地狱,但布伦希尔还是撑了过来。

    不管这是不是以坚强的自己要求弱者的傲慢,生存本来就不是轻松的事情,连走出黑暗的勇气都没有的话——

    “你这样还算是李拿度.达尔克的儿子吗?”

    怜悯又愤怒的人类语言和试图抚慰的手递了出去,手背猛的传来阵阵剧痛。

    “杀.人.凶.手。”

    咬住手掌的嘴发出含糊不清的声音,稚嫩的童音染满漆黑的仇恨。

    想让罗兰活下去,不管政治和种族。只是怀揣这样的想法和朦胧稀薄的罪恶感,布伦希尔抱紧了怀中颤抖越来越激烈的身子。

    ——被狼咬了。

    布伦希尔的脑袋里浮现出这样的感觉,现实中咬住手不放的却不是四条腿的犬科猛兽,是一个5岁大的人类男孩。

    短暂停留博德村期间,这个好奇、大胆,同时又颇为乖巧的男孩给jing灵少女的印象是有如喜欢黏住人磨蹭撒欢的小狗,此刻咬住她的同一人眼中只有绝望和激烈燃烧的仇恨疯狂,就好像垂死的野兽。

    和掉进陷阱做着徒劳之举的狼一摸一样。

    幼年曾经被只剩下最后一口气的狼抓伤,遇见李林时也是被狼追赶的布伦希尔不知是被勾起了童年的恐怖体验,还是太过疼痛之故,已经成年,还是军官的女jing灵叫出声来。

    全副武装的士兵涌了进来,冲在最前面的二等兵高举起枪托,准备对准那双释出凶光的紫瞳用力砸下去。

    “士兵!立正!”

    男孩直勾勾的看着马上就要砸中自己的枪托闪电般缩了回去,在听不懂的语言喊叫过后,jing灵满是恶意的脸孔变得极为端正,形状奇特的铁棒、木块混合体在清脆的鞋跟撞击声后竖举jing灵的胸前。

    “步枪!上肩!”

    严肃自律的面孔多了困惑,军阶低于少校的大兵们还是执行了命令,步枪斜靠上肩。山毛榉制枪托护木、金属制枪刺在漏进帐篷的阳光下反shè出刺眼的光芒。士兵们昂扬的杀意随着

    i常训练的动作和正常发挥机能的命令体系冷却下来。

    “你们都出去吧,需要的话,我会叫的。”

    不容置喙的命令下达,空着的右手拍了拍腰间的木盒枪套示意自己有足够的自卫能力,在布伦希尔的逼视下,士兵们将争辩咽回肚里,行过持枪礼后转身退了出去。

    还完礼的右手垂了下来。滴下鲜血的左手没有传来更进一步的剧痛,5岁男孩的咬肌只会发挥出符合年龄、身体组织结构的咬合力,不会因为表情狰狞。眼神凶恶而变得能与真正的肉食猛兽相匹敌。

    反过来,jing神层面的比**实际感受到的痛楚更让布伦希尔感到胸口发堵。

    这个男孩封闭了自己的心灵,对外界接触他只有死尸般的沉默和野兽般的胡乱攻击两途。不再相信他人所说,对一切接近他的都只用憎恨进行反击,缩进自己的黑暗中拒绝生存。

    没有任何原因的,布伦希尔觉得这景象有似曾相识之感。

    在何处见过这小孩儿乱发脾气的景象呢?想要从记忆中搜寻相关的印象对照比较,疼痛的感觉和受伤野兽般的呜咽提醒她,眼下不是做这种事情的时候。

    “杀人凶手——”

    再度重复的称呼之中渗出诅咒、怨恨的气味,男孩的声音是平静的,异样平静下涌动的是黑sè的情感漩涡,超出愤怒的界限,深沉的憎恨自紫sè瞳孔中发酵。

    ——原来如此啊。

    布伦希尔恍然大悟。

    男孩的恨意并非针对她。汹涌的情绪是想摧毁一切。无法处理与接受悲惨的现实,将之转换为对始作俑者的无尽憎恨,不受控制的波及周边。

    无法得到原谅,不可能靠讲道理说得通。哪怕只有牙齿可以带给敌人一点伤害,也会竭尽全力咬住绝不松开。

    燃烧怨恨、愤怒和眼泪的紫瞳在印证提尔的论断,几乎快要哭出来却不能的双眼释放令观者头皮发麻的火焰,在布伦希尔看来,那是极尽惨痛的画面。

    多么凄惨,多么悲哀。

    明明只有5岁。

    还是连未来这个词代表的意义都还懵懂的年纪。

    毫不怀疑、毫无烦扰的享受迎接明天的天真年纪。

    面对突如其来的惨剧根本无能为力,也未曾作好心理准备。仅仅一瞬间就被强逼着接受残酷沉重的现实。对此有过经历,曾经牵着哭泣的妹妹在亲人葬礼上像一具失去灵魂的人偶般不知做什么好,不知能做些什么的布伦希尔能从中产生情感共鸣。

    世界是如此残酷,吝啬的只将这一赠品平等赐予每一位臣民。尽管所有生物都拼了命的想要在苛酷的环境中生存下去,但死亡并不理会、尊重这种种努力,蛮横又不讲理的的带走生命,将突如其来的悲恸强行塞给尚生存者。

    布伦希尔在小时候通过见证至亲的死亡了解了这个事实,在当时的尼福尔海姆连维持最基本的生存都十分艰难的环境之下,根本没有留给她整理个人感情的空挡,沉湎哀伤之情无法自拔的话便会不知不觉成为倒毙不起的死尸。唯有一边吞咽眼泪,一边拉扯弗蕾娅的布伦希尔是用为生存奔波辛劳填满遗忘悲伤的空挡走过来的,对罗兰此刻的反应,她能够理解。

    没有生存动力和由此引出发狂攻击来宣泄伤痛愤恨的男孩固然封闭了心灵,但尚不完全,对外界的刺激还是可以感受到的。

    ——刚才话语中提及其父的名字,这一行为触动诱发了罗兰内心对现实挤压下来的悲情和绝望,如同扣下扳机的手枪,漆黑的情绪爆发了。

    对触动黑暗的女xing、对jing灵、对——喷发出憎恨。

    然后——

    “那个样子继续下去的话,你会死的。”

    不甩掉紧咬住自己的牙齿,也不简单的对这股比怒吼和惨叫还要激烈的情绪施以否定。布伦希尔弯下身,轻柔地靠近颤抖和哭泣都难以做到的男孩,带着如同病相怜气息的声调轻轻靠上给下颌注入仅存不多体力的罗兰。

    尽管想要抗拒外界的声音,把自己锁进黑暗虚无之中,甚至就这样死掉算数。但长相尽显优雅柔美和独特母xing关怀气质的女jing灵用人类语言倾吐的话音还是介入罗兰脑中。

    “、——你的父母如果有想要对你说,但未能传达至你那里的言语,我想一定是这样的。”

    脑袋里窜过电流般的麻痹,不受理xing束缚的怒意更进一步燃烧。

    别开玩笑了!混蛋!

    别开玩笑了!混蛋!

    杀掉大家,毁掉村子的不正是你们吗?!是你们把爸爸、妈妈、修女、克洛伊给——!!

    杀人凶手说什么漂亮话!一副好像很了解的样子,你们知道被杀掉的人又多痛苦吗?!你们知道看着认识的人在眼前毫无道理的死掉是什么感觉吗!杀人凶手!

    咬住jing灵手背的嘴吐不出一句指责,只有燃烧着恨意与悲伤的紫瞳跟布伦希尔的良心默默将罗兰甚至无法称得上条理的狂怒转化为对jing灵少女自身的苛责。

    无意用、、充当借口,从撕扯心灵的指责中逃脱,布伦希尔坦承自己确有的定罪。

    活着本身就是一件充满辛酸和痛苦的事情,可生者依然会祈祷、期盼,任xing的将这件事情继续下去,因为那是生者的责任。

    为了生存,必须战斗。

    逃避即死亡,能选的只有认命还是挑战。

    与以孤身承担起这种光听到都会产生眩晕感觉的沉重大业默默前行,带领大家挑战不合理的上校比起来,承担与事实几无差别的罪责算的了什么。连这点程度的事情都抗不下来的肩膀,今后要如何为那道背影分担整个世界的重量?

    是因为心系谁的身上之故,抑或相似经历的同病相怜激发了旺盛的母xing本能,布伦希尔伸出了另一只手。

    青chun期的少女手指轻柔地抚摸不断涌出眼泪的脸庞,不见任何yin霾,只有单一暖意的翠绿sè眸子无声的安慰着走投无路的男孩。

    不是想利用他、期待他、出卖他、伤害她,只是单纯地想去抚平紫sè眼瞳深处的伤痕,把罗兰从经历过悲惨之事后对世界、对自身的绝望之中拖离。

    不清楚这能否算是一种救赎,或许在旁观者眼中和伪善并无二致也说不定。

    不过,布伦希尔深信这是必要的。对这个被世界抛弃了的可怜男孩而言,同情、怜悯并不是可有可无的无关紧要之物,说虚伪也好,说傲慢也好。布伦希尔想要照顾这个男孩从绝望中走出来。

    真的——只是这样而已。

    所以理所当然的,不存在羞耻或做作的,布伦希尔展开臂膀将发不出声抽泣呜咽的男孩揽入怀中。

    不在意短小的四肢殴打踢踹身体,温柔而有力的拥抱男孩。

    “试着活下去吧,不光为了你自己,也为你的父母、亲友,还有……克洛伊。”

    不带敬意与信任,也不索求任何回报,将自身的热量传递给冰凉的单薄身体,让人不敢想象桃sè的温暖拥抱,对,是如同母亲一般的拥抱。

    依偎在散发淡淡甜味的幽香身躯之内,想要大骂大喊的罗兰被各种激烈的情绪摆弄着。

    ..

    ..

    说不出话,连句完整连贯的话都说不出口。不光因为咬住jing灵左手的关系,也因为情绪只是波动起伏的程度,如汹涌巨浪般冲击心灵的哀伤、愤怒、自责、期盼、绝望被jing灵紧贴住身体的灵魂共鸣搅动。还是个孩子的罗兰远未锤炼出对真挚情感和善意毫无反应的铁石心肠,处理不了情感和立场的男孩什么也做不了。

    什么都做不了的男孩只有哭了。

    松开女jing灵地手,口腔、嘴角满是鲜血、唾液混合物的嘴巴大张着,鼻涕也流了出来。一无所有,连容身之处都不剩下的男孩移动也不动的被jing灵少女紧紧抱住,喉咙中发出干涸的大哭。

    “……哇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紧抱住仿佛会一直哭泣下去,直到永远的罗兰。布伦希尔咬紧了下嘴唇,撼动灵魂的恸哭和她传递至罗兰的暖意一样反馈过来。分担这股似深渊那般无穷无尽的深沉哀痛,记忆摆荡出走马灯的画面连接,坚强的心灵也不禁动摇起来。

    这样就好,痛苦也好,艰难也好,从初生一般的放声哭出悲伤绝望开始,走出属于他自己的生存之路。

    至于

    i后是会艰辛度

    i还是在夹缝中求存,以后再去考虑吧。

    首先,学着和大家一起生存下去。

    若你要选择向世界和上校复仇。那也由你。向加害者讨回一切,本来就是被害者的权力和责任。

    胸腔里鸣动着激烈又矛盾的感情,jing灵少女紧闭起来的眼睛溢出满载情愫的泪液,靓丽容颜留下发光的脸孔轮廓曲线。

    在没有谁能触碰到的心灵深处。想要包容下两个生命的jing灵少女做下了不为他者所知的决断。

    “这样啊,最后终于哭出来了啊。”

    手肘支在桌面上,手指交叉在一起、平行于桌板的双手将鼻子以下的脸孔纳入不可见的yin影之中,端正清秀却又不会觉得过于女xing化的面孔罩上神秘的幕布,鲜红眼瞳之中寄宿着睿智且狡猾的光芒,稍略眯细的眼睑将眼瞳中类似狮子的一面加以隐蔽,狐狸的xing质在细调后不经意的流露出来。

    会被道德洁癖者批判的算计声调从yin影之中飘出,面对难以求证真实感想的上司。军姿站得如教科书般标准,冷峻面孔同样看不出感想和意见的jing灵军官事务xing的作出回答:

    “是的,布伦希尔少校在他哭累睡着后一直坐在窗前看护,现在仍在继续。军医的说法是明天早上会醒来。之后只要注意修养条理,一周左右就能完全康复。”

    撼动灵魂的悲恸让提尔在当时也莫名动摇,无论平

    i里表现得有多冷酷坚强,好像金属一样闲杂勿近,他的心始终是血肉的团块。不是金属构件。

    报告的语音中残留一丝当时的情感波动,自下方审视过来的目光中轻轻划过一道捉摸不透的sè彩,未曾察觉到极细微变化的提尔结束了报告,一动不动等待李林提问或是进入其他事项程序。

    半遮住的面孔没有感叹或是继续关注自己的养子。窥破部下们心思的语音将答询导引向相关却又略带寒意的方向。

    “你不问我——吗?包括布伦希尔少校在内,之前大家都虽然都一副无法接受的样子。但那是对我的行为表示不能理解,不过——”

    提尔保持着标准以上的军官仪态静静聆听最高指挥官的声音。紧贴裤缝的手指小小的缩了一下。

    李林抱回昏迷不醒的罗兰时,jing灵们的反应基本都是一个:震惊地看一眼罗兰,然后更震惊地死盯住最高指挥官。yu言又止和嘈杂的窃窃私语混成一片。

    那之中,唯独两位少校军官有着不同于单纯震惊和疑惑的反应。

    布伦希尔往返于李林和罗兰之间混有担忧、焦急、无奈、悲哀的复杂感xing视线。

    还有提尔若有所思,仿佛抓住谁都不曾关注的重点后,类似猛禽的锐利眼神。

    “少校非常在意么?为什么非得是罗兰.达尔克不可?为了达成政治上的收益,需要样板。符合条件的人类孤儿可谓数不胜数,罗兰.达尔克有着什么样被.选.中.的必要xing?”

    “属下惶恐。”

    咽下如字面所表达的情感,对自己直属的最高长官通观全局也不遗漏细节的敏锐有着深刻体会的青年军官深深吸入一口气,将自己心中的质疑吐露出来。

    “如果上校想收养一个人类小孩,达成意识形态变化,实现治下人类与jing灵的政治和解而需要的,一个听话、可怜的人类孤儿确实有相当的价值,但如果这个对象xing格叛逆,且不断反抗管教的话,其价值与意义就完全不存在了。”

    进入政治领域的声调有着金属的磁xing和低温,与布伦希尔渗入个人主观情感的视点不同,更具大局观和jing细计算的男声透出深层考虑的隐忧。

    “也许布伦希尔少校可以扮演好的角sè,随着时间推移,相处了解

    i渐加深,那个男孩也会将之视为接近或等同的女xing。需要对博德村的毁灭、罗兰.达尔克的不幸承担全部责任的您却不可能被他所接受,无论怎样的感化、忏悔。无可挽回的事态和恨意会持续指向您,让一个不知道什么时候会爆炸的炸弹待在组织内部、您的身边实在是太危险了。”

    提尔的着眼点不会仅停留在事态好的一面,充满不安定因素的隐xing威胁逃不过他的眼睛。正是提尔作风的最好注解。

    “上校想要收养的恐怕不是,而是李拿度.达尔克——创造不可能之奇迹骑士的孩子。属下对此的意见是。若此言有冒犯到上校的话,还请责罚。”

    说服了布伦希尔的理由在提尔身上效果不佳,不知是因为其xing格认真,还是眼光从未受到情感干扰之故,似乎有些死心眼的青年维持着身上的金属气质和笔挺身段,等待上司的回应或者责骂。

    【由你去办吧】——提尔渴望听到这样的命令,腰间的军刀因此沾上无辜孩童之血与不义的污秽也在所不惜,国家大义面前,个体的荣誉、生命、幸福都是微不足道之物。

    “绷太紧的话迟早会断掉的,少校。”

    看不见说话的嘴唇正露出怎样的曲线,从略带轻佻之下隐含劝解的语调可以猜想出,李林遮挡住的唇线正摆出神秘的笑容——对他者想法的问题与实质了若指掌的轻笑。

    “诚然,这次收养是出于我的独断。对此,我应该向大家道歉才是。稍后,我会全体官兵正式致歉,不过,我不打算收回收养罗兰的决定。”

    “是因为李拿度.达尔克吗?”

    质疑回答的反问小心翼翼,声线绷得更紧了。

    “有一半是因为这个,我不否定这个决断当中有李拿度.达尔克的因素——就像不会否定因为自己年轻气盛而犯下被那男人抓住可乘之机的错误一样,明摆着的事情遮遮掩掩反而更加难看。”

    坦承因为自己的年轻而招致不必要损失的反省之前,提尔也难以接口。

    没能看见是怎样的过程,那个制造出伤痕的男人也已经身亡。但李林脸上缓慢消退直至消失不见的伤口带给他们的冲击不是光光用【巨大】一词就能代表、诠释的。

    最初的反应是【怎么可能】,咽下消化眼前的事实后,情绪随即沸腾、爆炸。转化为【不可原谅】的怒气。

    李林对因为此事迁怒罗兰公开表达批评否定的态度,罪魁李拿度已经身亡,清爽的美貌上很快也找不到迪兰达尔的划痕,当时感受到的冲击和紧随的挫败、无力、耻辱却无法就此消散,而是深深烙印在提尔心上。

    【李林不可战胜】的超现实领域虽未从根本上发生动摇,但确确实实被那个人类给玷污了,那道伤痕简直就像倒在白布上的血渍屎尿般刺眼。<....>

    布匹被弄脏可以清洗更换。这种不洁的污点也该在影响扩大之前处理掉才是。

    ——提尔近似洁癖的律己和严格正是导致他不断对罗兰滋生杀意的根源,对此虽有自觉,但绷得太紧。与布伦希尔相比欠缺转圜的强硬个xing让他难以自制。

    【年轻气盛犯下的错误】、【不能否定事实】——李林的暗示已经足够明确,正如之前对李拿度所说的那样:不纠结与一时的过失,从中汲取经验教训使之成为成长的粮食是【成年者】的特权和应有表现。

    收养罗兰.达尔克从这层意义上来讲。正是李林的一种【自我jing醒】手段,提醒自己避免重蹈覆辙的活范例。

    然怀疑上校犹疑不决,这是……何等的失态!】

    对自己的不成熟和目光短浅感到羞耻,之前面对李林反问时不曾眨眼闪避的提尔颤抖了一下。想要作出正式的谢罪之际,李林再度开口让提尔暂停了那种冲动,把注意力和思维投向那些话语。

    “我想让那孩子不断提醒我大意会招来怎样的教训,同时也算是对李拿度.达尔克骑士团长阁下一点微不足道的补偿,为博德村死战至最后的战士们献上聊表敬意之举。他们的死并非毫无意义,通过罗兰向世界展示全新可能xing无疑是最能令战士灵魂得到安息的慰藉。”

    恰到好处的高洁发言与轻声嗟叹之下,如提尔这般严肃较真的jing灵也无法抵御远超过教士们聆听信徒的忏悔。给予开解的语言技巧,只剩下站在那里激动、感动的份。

    除了已逝的李拿度,尚且没有谁能触及李林的内心世界与本质。jing密审慎的逻辑思维会顺着提问者的想象和期望编制出合适的理由,加以完美演出来满足对方,从而将没任何对生命尊重的谋略规划掩盖起来。[.]

    “当然。提尔少校。你的意见不无道理,现在罗兰还是个孩子,显示不出对组织具有的潜在威胁。但ri后他长大chéngrén之时,我们还未能将他的意识形态价值观塑造成正确形态的话,那将会是一件十分悲哀也十分危险的事情。所以除了重视教育问题之外,必要的预备措施方案也是必需的。”

    不是通盘。而是选择xing的接纳谏言中的一部分。即便如此,提尔也感到莫名的快意流过身体。

    ——为了不被自己养的狗咬伤,骨头之外还要准备鞭子。

    话粗俗难听了些,粗俗皮相下蕴含的真理却是无比正确的。李林坦言的【预备措施】同样也是正确且必要的。

    “说到教育……”

    撇去个人的情感,黑发少年的口吻充满了事务xing。

    李林从桌子一端抓过来最新送来的两份文件,拿出上面一份递给提尔问到:“从第一期士官生当中挑选出来的政治委员名单送到了,你看怎么样?”

    “属下以为这是好事,应该选择适当时机让政委们加入到军校和护卫队之中指导年轻士官的思想工作。”

    提尔看了一下名单和签发的ri期,微笑着回应。

    对于激进派士官生的处理不算复杂,除了必须的军校思想工作加强外,李林打算给他们安排能促进头脑清醒的工作——这可是对那些聒噪的嘴炮高手屡试不爽、一枪一准的最佳解决办法。

    军队本身有一套类似实习生的护卫见习制度,历届士官生毕业后先要在v.e公司所属的护卫队任职至少1年时间,之后根据护卫队中的表现和同僚长官的考评获得任职授衔,每个士官都必须经历这一关。

    在军校里高谈阔论并不能验证实际能力,检验士官生能否适格的唯一标准就是见习期间的表现,激进派参与的护卫已经内定为尚处于为开发状态的对罗斯联合公国贸易路线。

    整天嚷嚷【即时开战】、【国民奋起】、【特攻jing神】的高烧不退者将被拆散混编到互不隶属的护卫队,将他们派遣到罗斯境内的不同区域。亲身面对刀剑魔法的前线,看看他们有什么应对办法,能不能靠天灵盖和【jing神原子弹】来和兽人蛮子打交道。

    当然,实战经验缺乏的嘴炮高手们上了前线出洋相几乎是一定的,遭受老兵、政委和现实的各种打击是版上钉钉的事情。

    就提尔和布伦希尔这些军官看来,让他们的后辈去罗斯联合公国感受一下真刀真枪的残酷未尝不是一件好事。谁都有【愤青】的时候,梦想是美好的,可梦总是会醒的。懂得现实的残酷之后,才会变得务实,激进派同样如此。

    这种思想治疗法或许有点激进,李林却觉得再怎么说也比放任新生代把军队带进【暴走】、【独走】要好得多。趁着现在还算是和平时期,把那些激进份子好好修理一下。等到军队变成塞满【神重德】、【辻政信】之类【天才】的巨型jing神病院时,做什么都晚了。

    耐人寻味的是,这个安排的执行时间是在两个月之后。

    既不是迫在眉睫,也不是等到正常的花月毕业典礼后。

    提尔隐约能感到其中隐含一些针对保守派的政治动机,但他不打算【知道太多】,也就没有进一步询问,话题被阅读第二份文件的李林转向提尔熟知的事情方向。

    “战略粮食储备仓的实验似乎还算顺利的样子,只要熬过风月到牧月的高温季节就可以算是基本通过。这下子金融战略的节点可以稍稍提前完成了呐。”

    “这的确值得庆贺……不过,从报告上来看,【季度粮兑换券】的接受程度完全不高的样子,是否——”

    “别想着用逼迫让你的客户接受一种商品,要诱惑他们。等战略粮食储备仓实用化之后,冬chun缺粮时节看着邻居们通过小纸片换来一袋袋粮食和蔬菜,没接收【兑换券】的人类农民会睡不着觉吧?顺其自然就好。”

    “诚如您所言,属下钦佩。”

    提尔深深低下脑袋,发自内心的钦佩着正给文件批注的最高指挥官。

    他们交谈的内容算不上最高机密事项,但其重要程度与破坏力超过列装的和研究中的任何武器。

    【季度粮兑换券】和【战略粮食储备】。

    在最近一年时间内v.e农产品公司开始断断续续向阿让托拉通地区的佃户们分发一些纸片,上面印刷着数字和小麦的图样。

    分发纸片的jing灵老爷很清楚自己的佃户都是些自己名字都无法拼写的文盲,所以很耐心的讲解了纸片的用途。

    作为对勤勉种地交租的农民们奖励,亚尔夫海姆的领主、全体jing灵的最高领袖——李林阁下签发了特别命令,每户佃户分发一张【季度粮兑换券】作为福利,在冬chun两季,可凭一张兑换券领取30公斤脱壳小麦或15公斤面粉。

    农民们轰动了,这是他们过去想也不敢想的事情。

    从未听过有老爷好心到给佃户这种好处,5年来初步建立起良好信誉的v.e公司也不得不再承受一次人类农民怀疑的目光。

    最后犹疑了半天,一半左右的农民没敢接过来,另一半觉得反正纸片不吃粮食,收下了兑换券。

    农民们不会想到自己已经参与到动摇现行货币体制的行动之中,更不会想到评议会的jing灵长老们最初打算用这些纸片来洗劫他们的粮食。

    只差李林点点头,威尔特世界最早的军票就会出现。

    成本只有纸张和墨水钱,面额随便印的点子在几位老爷爷眼里非常的亚克西,老人家们压根没考虑通货膨胀和准备金之类的问题,迫不及待的准备开动印刷机洗劫世界。

    幸亏商务部那群发飙的会计们把几位长老堵厕所里,顺带着李林在会议上拍了桌子,农民们才幸免一劫。

    虽然不过是微不足道的一小步,能看出其中奥妙的也是少之又少。但【季度粮兑换券】的出现意味着jing灵经济体朝着货币和农产品、输出工业品挂钩的体系得以迈出意义深远的第一步。

    写下最后一笔,李林将文件递给提尔,再度用手掌遮住下半面孔。

    “少校,部队休整的如何了?”

    “小伙子们刚打了胜仗,士气昂扬。随时都可以出发,上校阁下!”

    “很好,通知下去:【明晨0900拔营,0930出发】,告诉士兵们接下来的行动要保持低调,身上的军队气息要收起来。博德村和平原上的交战痕迹虽说做了仔细处理,人类还是会察觉到有异常。直到带着格拉姆回到阿让托拉通之前,大家还要继续忍耐。”

    “遵命!请您放心,每个军官士兵都背诵过《战士守则》,有谁对命令不满甚至拒绝的话,我会让那家伙第一时间受到永生难忘的教训。”

    “我相信你会那么做的,少校。”

    混入像是期许的声调震动空气。手掌下的唇线勾起相衬的弧。

    命令是绝对的,不容任何质疑与违抗。当怀表、手表上的短针指向9、长针对上12的一瞬间,排长们叼在嘴里的哨子立即尖叫起来,班长们带着各自的手下开始拆除帐篷、熄灭篝火、推到行军灶。仔细的清理掉此处曾经有车队停留的一切痕迹。//..//

    这种工作十分细致,也十分令jing灵们感到疲累厌烦。满载货物的钢结构马车安装了同时代此类运输工具所没有的钢板弹簧避震以及滚珠轴承等提高使用寿命、载重量、使用寿命的新型结构附件。满载时的重量也随之攀升,车辆移动产生的车轮、马蹄印迹也要清理的话,工作量就会变得相当可观。

    “见鬼!那些没完没了收税的贵族就不能把钱拿出来修修路吗?这可是条比评议会的长老们的岁数绑一块都还要老的古道了。”

    “别指望那好事。一个村子到另一个村子会被收17次税的人类国家会管这些小事?”

    “我们的三等文官都比他们干得要好。”

    “人类从来不知道什么是效率,什么是纪律。”

    像是故意放出的挖苦讥刺和尘土一起飞扬,抱怨之中的轻蔑和鄙视已经到了十分露骨的程度。

    士兵们的本意仅仅只是烦躁之下而将刺人的话语说了出来。但种族指向过于明确,在人类地界内说人类通用语的习惯让他们的刻薄话在一旁的罗兰听来除了侮辱还是侮辱。

    【人类不如jing灵优秀】、【让jing灵管理人类和世界会变得更好】——5岁男孩还不明白什么是沙文主义和种族主义,要弄懂那些似是而非的东西对他还太困难。

    不过经历过难以言喻的惨烈人生巨变之后。纤细又脆弱的心灵要将当中的毒刺跳出来,在尚未修复的心中放大——这真的不怎么困难。

    何等傲慢;

    何等污蔑;

    何等蛮横;

    世间的一切错误都是人类所为,人类罪该万死——这就是你们想说的话吗?人类就那么该死吗?你们凭什么可以毫不在乎的把这种高不负责任的话说出口?!

    “士兵,你们对清理痕迹的工作有不满吗?”

    略显随意的语气从背后飘过,英姿飒爽的jing灵女军官以最标准的上级对下级姿态提出疑问,殷切到可疑的笑容下有几位冰冷的气息泄露出些许到空气中,望着和颜悦sè的布伦希尔,饶舌的士兵们额角涌出冷汗。

    “报告少校,没有任何不满!3连4排2班全体会竭尽每一份力量完成任务!”

    下士班长带头的流畅敬礼和大声回应洋溢军队独有的金属质感和汗臭味,其他jing灵战士压抑着嘴角的抽动。手头整理各类器材的速度加快。没有哪个不开眼的家伙会去傻乎乎地停下工作看热闹,然后加入被训斥的倒霉蛋行列之中,这种事情有这几位参与便已足矣。

    心里一边哀叹不走运和多嘴,一边怒吼角sè路人化的袍泽们没有【看在同在军队效力的份上拉兄弟一把】的自怨自艾之际,布伦希尔少校上前一步。极为可怕的笑脸也近一步凑前。

    “是吗?充满工作热情,也很认真细致的模范呢。”

    亲切的笑容完全解放可怕的气息,2班自班长以下全体jing灵一起在心中升起【糟透了】的旗帜。

    “那么——”

    亲切指数达到峰值,霹雳亦随之降下。

    “车队出发后,留在道路上的痕迹也一并麻烦你们了,不用太远。5公里的长度足够了。”

    “是的!长官!”

    受过严格训练和军纪约束的强健躯体发出吼叫般的回应,布伦希尔还过礼后立即转身离开,无心之下犯下过失的大兵们是怎样的一副尊荣,少校大人似乎没有兴趣欣赏的样子。

    和转身前杀气腾腾的微笑没有任何相似之处,闪耀着母xing光辉的脸庞露出和善的模样,抚摸着布满yin霾的面孔。

    “上车去吧,马上就要出发。稍后我也会过来的。”

    布伦希尔的笑颜和母亲的样子重叠到一起,因为怀念、眷恋,jing神在一刹那变得恍惚。突然腾起一股反抗的烈焰,在脑袋里嗡嗡作响。明知道极为危险,却不知该如何控制的情绪在身体里发作起来。

    “你才不是……”

    yin沉的,不像是孩子,不像是那个阳光开朗的罗兰会说出来的临界情绪在低鸣,未能听清罗兰在低诉什么,对静电般发散到空气中的黑sè情绪毫无察觉也无防备的布伦希尔微笑着弯下身子问询:“怎么了,有什么事……”

    “你才不是母亲!我讨厌你你你你你你你”

    像是愤恨,像是憎恶——形同被整个世界所抛弃、所背叛的男孩用力打掉想要抚慰他的手,长满尖刺刀刃的话语被涌上嗓子眼的激情一口气推出去,宣泄出毒素般淤积体内的无形之物,胸口憋闷的感觉依然存在,但发泄出来的罗兰感觉身体略有畅快清爽之时,燃烧着漆黑火焰的淡紫瞳眸映出了罗兰意想之外的东西……

    刚刚认定只会蔑视、否定人类乃是jing灵的本质,按照新鲜出炉的条框。在自己做出反抗的行为之后,尖耳朵的jing灵一定会撕下亲和的伪装,满脸怒火地把恶毒的诅咒、辱骂和拳脚当成还击的武器,对就这样被暴揍一顿,甚至被活活打死已经有了预感的罗兰还是不管不顾的说出了心中拒绝任何女xing取代母亲.伊丽丝的企图,然后他所见到的,是布伦希尔呆滞、茫然以及深受失望打击的样子。

    布伦希尔是这样子,其他jing灵也是满脸深受冲击的愕然。

    根本没想到这孩子会说出这样的话——经受冲击的表情无声吐露出指责一般的思维,印在罗兰的视网膜上。

    从破碎的心情中重新拾起满是裂痕漏洞的僵硬笑脸,对那之下怎样也掩饰不住的失望、伤心、憔悴感到心虚,男孩退后一步想要转身离开,猛地,衣领上传来一股无从抵抗、将身体揪起来的力量,未能理解发生什么事之前,传入耳朵的声音让男孩瞪大双眼,一度退缩的激烈火焰再次开始熊熊燃烧。

    “大家先一步出发吧,我这边有之前未能抽空去做的教育工作需要补回来,稍后就会完成跟上来。”

    淡泊的、彬彬有礼的、其中有若隐若现的笑意穿插其间的磁xing男音——v.e财团有限公司总裁、jing灵们的首领、年轻的天才、毁灭罗兰一切的男人——齐格菲.奥托.李林的声音。侧转脖颈望去,比午夜星空更加深沉的黑sè头发、大衣、领绳正在自己背后,单手拎起一个不断挣扎的小孩似乎毫不费力,形似亲切态度待人接物的异质笑容正发出ri常的音调。

    欺骗了自己,欺骗了大家,把村庄、把爸爸妈妈、把克洛伊给——

    和那个地狱、那个崩坏的风景中同样起伏的声调,微微翘起嘴角,配合天生丽荣显现博学儒雅的脸孔也和介绍铁路机车、矗立废墟黑钻之上宣布噩耗悲讯时别无二致。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抑制不了怒火,情绪也无法组织起有意义的字句。看不见布伦希尔和jing灵们如何反应,几时整齐的钻进各自的马车,也听不见jing灵们回答了什么或者小声议论了什么,直盯着不再伪装成普通商贩,显出漆黑的真容与本xing、肆无忌惮讪笑的李林。挥舞手脚想要越过够不到的距离,只想痛殴这个双手沾满鲜血的残忍卑劣者,为失去的一切复仇。

    “体力充沛,jing神健旺,心率稍有不齐,血压略高,呼呼——算是相当健康呢。”

    和修女对他感冒病愈时下诊断时的语气极为相似,遣词和术语却从未听过,况且柔弱中藏有坚硬冰冷的团块,欠缺尊重平等的游刃有余让这份诊断书上染有恶质的sè彩装饰。

    不像给人护理检查,说是兽医诊治牲口或者风车修理人让风车重新运转后回应各自顾客的态度——有人际交往与生活经验的成年人会指出这一点,被恨意塞满心灵感官的罗兰只是对此投以激烈的反抗。

    “混蛋!杀人凶手!”

    李拿度和伊丽丝没有教他骂人的粗话、脏话,博德村也不是热衷于吵闹、打架和械斗的彪悍之境。罗兰正处于学习吸收知识阶段的小脑瓜里面能找出来用于人身攻击的词汇不算多,不断重复的只有那几个指责和咒骂。

    “上校……”

    车队整装待发,最后最靠近两个非jing灵者的一辆马车车尾拉开篷布,布伦希尔担忧的看着闹个不停的罗兰,朝李林发出祈求似的呼唤。从未养育、照顾过小孩,缺乏相关经验的李林口中的【教育补课】,其中的内容完全不明,这一点令母xing极其旺盛的jing灵少女感到难以放心。

    “只是行驶监护人的职责,不必担心,稍后就会跟上来。”

    侧转回头的是正常的浅笑,语句里却充斥不容置喙、拖沓的绝对权威。反应到李林是非常认真的时候。出发的号声吹响,马车依照编制好的队列顺序依次开始移动,紧跟车队末端的2班战士立即挥舞树枝抹消去车轮印、马蹄印,用面罩遮住口鼻的jing灵们扬起滚滚尘土,使得从地平线另一端观望这方向会误判成一支至少千人的骑兵正在移动。

    渐渐的,车队、尘烟、士兵消失在土路延伸的彼端,曾经喧哗聒噪的灌木丛边缘只剩下被拎到半空中挣扎的男孩不断挣扎喊叫。

    不会对此感到厌烦。亦并非乐在其中,当车队从视界内完全消失后,李林放下了罗兰。

    “差不多了。我们也出发吧。动作够快的话,可以赶上晚饭。不怎么走运的话就只能露宿荒野,那样就比较糟糕了。”

    有点像开玩笑又不像开玩笑的决定未能让罗兰停止。头部被巨大的臂力按住才让男孩无法扑上去。才5岁的男孩无论怎样使力也不能上前一步,更别提对仇敌做出些什么,只是有如愚蠢、固执地重复想将压制自己的手臂从头顶移开的动作。

    “布伦希尔还在等你,让她等太久可不是绅士该有的行为。”

    无视张牙舞爪的叫喊,少年放开阻挡罗兰行动的手臂,若无其事的转身将毫无防备的后背敞开给嚷嚷着要杀了他,此刻却呆若木鸡的男孩。

    “怎么?你该不会真想睡在荒野里?我是怎样也无所谓,你要是感冒的话,除了吃药可就没办法了。”

    对自己的言行举止附带的冲击没有任何自觉,可说是任xing一般的随意妄为让罗兰眩晕之余难以行动。当李林提及布伦希尔时,依偎在对方怀中哭泣时的触感和甜味体香仿佛再度感触到,那张错愕的面孔让罗兰感到难受。

    压下对布伦希尔的情感,李林的行动却更加令他困惑。

    做事条理分明,处处透着jing明的少年。此刻的行为安排根本称不上【合理】,天马行空般出乎意料地将自己和罗兰留在车队之后,然后自说自话的让罗兰和他徒步追赶车队,这个男的——

    “你认真的?你脑壳坏去了?”

    无论如何都无法和李林不似正常状态下的思维同调,罗兰从喉间硬拧出来的提问有如呻吟。

    “满分100的话,这种说话提问的态度只能拿30分。想让别人告诉你什么有价值情报的话,至少要在开头加上【请】。”

    和旅店里为罗兰一家答疑解惑时高度一致的笑脸前摇晃着【不行】的手势,随随便便的语气更让罗兰不快。

    简直和坏心眼的人贩子、欺诈师没什么两样——旁观者可以做出和那美貌意外相称又偏离的评语,那副用软糖刁难诱惑小孩钻进圈套的尊容着实让人怀疑这个异貌少年是否在哪里的治安单位留下过什么惊天案底。

    罗兰只是从母亲那里得到过经过放大夸张的【拐卖儿童】的只言片语,模糊不清的认识和李林难以产生联想,但见过狐狸的男孩下意识地将眼前的笑脸和狡狯野兽的外表叠到了一起,一股意识到这个杀人凶手正耍弄自己的怒气立即冲了上来。

    “我可是在说礼仪问题哦,身为监护人,沟通和教育也是诸多指责中的一环。”

    额头被食指轻触,身体无法动弹,开口说话也无法做到,只是傻傻的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眨不了眼皮的双眼映出和颜悦sè的笑脸,耳朵里收听到的内容却有着恐怖的违和。

    “教育的方式有很多种,但只有产生效果收益的才有意义。之前布伦希尔少校谏言将管孩子的事情交由她全权处理,用她的方式来解决。因此,从今早开始,我对你的种种举止采取视而不见的处置。现在看来,当时应该坚持己见,拒绝那个谏言才是。少校太过温柔,过度的母爱只会毁了孩子。好在现在纠正也不算太晚,就用你自己选择的教育方式来修理那些个自以为是的毛病吧。”

    手指从额前挪走,身体支配权渐渐回归,想要趁机驳斥、痛打漆黑影子的想法酝酿着准备爆发的前一刹那,【轰】的一声巨响,世界炸裂了,物理xing的钝重冲击传进脑袋,所有意识变成短暂的空白。

    打飞出去的身体旋转着坠向地面,脸埋进落叶、泥杂草之间。迟到的火烧疼痛自肿起的脸颊传来,嘴角滴下的鲜血粘住尘埃沙土,栗sè头发也染上灰黄。一边发抖一边从地上爬起的男孩尚未理解到【自己第一次被打】的事实,难以置信地看着握紧拳头走到面前的黑衣少年,没了笑容的冷淡面孔对罗兰掷下尖刻的话语。

    “只有你是可怜的——这种想法还真是了不起又伟大啊,真有够可怜的,不好好揍你的话,还会一直可怜下去呢。就这样用【可怜小孩】的免罪符干什么事情都无所谓、都能被原谅。了不起,赞到家的谋略啊。”

    极尽侮辱的嘲弄反讽如毒刺般扎满每寸肌肤和心灵,殴打脸孔的凶器在眼前握紧,不讲理的羞辱还在继续。

    “实在抱歉,这种花招用来伤害布伦希尔还能用用,在我面前趁早收起来的好。小孩撒娇这种事情对我一点用也没有,我现在不过是替你那个不负责任的父亲代为履行教育指责罢了。”

    “那你就杀了我啊!反正你已经杀了那么多人,也不在乎再多杀一个吧!你不是已经杀过小孩了吗?把克洛伊、莱娜、格雷特他们都给杀了!你还等什么啊!杀人凶手!!!”

    “2班的士兵没有注意到发言地点,也没有顾及到你就在一旁,还把那些话用人类的语言说出来的确是应受到处罚的没脑子行为,接受惩罚完全是他们应得的。不过,话的内容可全都是事实啊。拉普兰自duli成为一国以来已过去数百年,使用的道路以旧吉尔曼尼亚王国时代遗留的古道居多,人类自己修筑的新路无论长度、数量还是质量连千年前的遗物一半的程度都达不到。大大小小的领主像寄生虫一样吸附在jing灵的遗产上收取来往过境者的费用,却一个铜板也不拿出来用在道路的修缮保养上。要是我的手下干出这样的混账事情,老早有纪律监督委员会的家伙上门查水表或者请责任者去喝茶了,可人类这边呢?”

    对垂低眼睑睥睨自己的视线露出愤怒之极下扭曲的冷笑,不管不顾任何事情与后果,男孩扬起沾了血和沙尘的双唇大叫着:

    “你根本就不敢嘛!没种的——”

    红肿的左脸再度遭受重拳痛殴,牙血从嘴角涌出的面孔第二次埋入地面,快要麻痹到失去意识的头盖骨里插入来自上方的“第二次,撒娇逞能什么的要收起来啊。”的声音,鼻血也滴滴答答流到地上,不在意殴打小孩或监护对象的恶魔垂下拳头,把昏头转向的罗兰拎了起来。

    “第二次……连我爸爸都没打过我!!!”

    “那就当做我代替你那没责任的父亲管教你好了。”

    朝着罗兰,李林撒下冷冽的目光。

    可能是没有童年的概念,也或者视点太过理智之故,李林将小孩视为一种残忍的生物。

    天真无邪,同时也不负责任。

    受到小孩这道免死金牌的保护,不需要对自己的言行承担任何责任。

    当然,那未必是出自恶意使然,也不能称之为罪,靠讲道理也未必能纠正那种无责任感和不明事理。

    如果眼前的小孩不是他的监护对象,不是罗兰.达尔克。李林根本不会在意他说什么,做什么,可既然决定监护收养了……

    身为教育者,首先要让他知道何为痛,何为罪。(欢迎您来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没有任何改善或是变化,领主们的更迭周期会出现波动,可道路养护工作无人上心的现状却依然没有变化,贵族领主们热衷的是如何盘剥下层,公共建设之类除非实在是需要搞那么一点,号用来充当晋升的政绩资本,否则休想会有谁去管理。

    “踩着祖先千年前遗留下的古道,再想到人类的惰怠导致这份遗产如今的惨状,jing灵们当然会有火气。你是人类,会觉得那些话带刺,认为人类成了宣泄不满的出口,认为自己是在被欺负——以被硬塞进这个车队的小孩的立场要如此想很正常。布伦希尔对这种想法也采取包容虽然笨了点,不过,当时你做出乖巧的样子回应她一下的话。稍稍可爱一下的话。就算有些许芥蒂还在,大家还是愿意尝试接纳你。但你亲手破坏了这种可能xing,呆在【我真可怜】的愚蠢座位上。”

    “什么嘛……”

    被放回到地上的男孩擦去脸上血渍,不甘心的、反抗的紫瞳回瞪看上去只比自己大十岁左右的监护人,受伤野兽般的低沉咆哮从再度渗出血的唇发出:

    “大家本来好好的,什么坏事也没做。可是你来了之后,就无缘无故被杀了!!为什么啊!!大家根本没理由要被你杀掉的!!!爸爸、妈妈、修女、克洛伊、莱娜、格雷特……大家为什么要被你这样的家伙杀掉啊啊!!!”

    “他们的确没有干坏事,但非死不可的理由却是有的。”

    脱离狡辩诱导。不对已经过去的事情做出类似忏悔、懊悔的表现,阐述现实的平静对这个世界不合理部分体会、认知都不充分的男孩显得格外的冰冷、沉重。

    “【谁死了对自己比较好】、【真希望那家伙去死】、【那家伙死了实在太好了】——世界上总是有谁这样想的,然后以此为基准想象或实施杀掉谁的作战。不管讲不讲理,世间的情理就是这个样子。相同的事情,jing灵也经历过、体验过到麻木的程度,类似的事情老早就多到让他们快要绝望的程度了。”

    藉由弯曲双膝下蹲的动作,朱红和淡紫的瞳仁第129章。

    “我可不承认像你这样只会哭鼻子、撒娇、乱发脾气,最多还会从别人背后丢石头的臭小鬼是李拿度.达尔克的儿子。别开玩笑?开玩笑、说蠢话,除自己所见的狭隘世界之外什么也看不见、听不见的那个蠢货不就是你么?”

    大踏步走在积满尘埃、落叶的千年古道上,毫无干劲却比钢铁更硬质低温的宣言跨过距离,落入对此无法理解的男孩耳朵里。

    “总之,这样的你,这双无力的手什么也抓不住,什么也做不了。有着这样一个废柴儿子根本是李拿度.达尔克的人生经历污点,要能在外面呆上七天活下来的话,我倒是可以考虑重新予以评估。否则,只能说那对夫妇在教育子嗣方面烂透了啊。”

    脚步停顿了一下,插在衣兜里的左手举过头顶挥舞着,从容揶揄的告别刺进罗兰柔嫩的心坎上。

    “试着好好思考一下吧,究竟是生存还是毁灭?无知无力如你能做到这件事情也很不容易了。”

    用力过猛的石块跃过动也不动的李林头顶,男孩咆哮般的回答落下,李林的嘴角微微勾起。

    “滚吧!混蛋!滚得越远越好!谁要你施舍!假惺惺!我会活下来,就算啃树皮石头也会活下去,然后给你好看!!”(欢迎您来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