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起玉盒,周舒注视着孙涓,缓缓道,“关于此宝,尊师还有什么交待没有?”
孙涓缓声道,“源心镜的具体用处,师尊也没有参透,他只说,宗主最好一直留着,任何时候都不要丢弃,总能派上用场。”
周舒举手道,“明白了,帮我谢谢尊师。”
孙涓还了一礼,温声道,“宗主让我们前来,是为了大师兄庞膑的事情吧?”
“不错。”
周舒平静的道,“你们应该也知道原因,前几日昆仑过来了,我去叫林长老过来。”
孙涓摇头,“不用了,我们已经调查过,此事的确是庞膑的错,和昆仑无关,虽然我们鬼谷山一向都不止杀,也不会太过约束弟子,但现在异族入侵正是非常时期,而且宗主下了严令,禁止同道相残,我鬼谷山也不会护短,此次出山,我们已经得到了师尊的命令,必会清理门户,还玄黄界一个公道。”
“尊师深明大义,我佩服得紧。”
周舒舒了口气,缓缓道,“不知道你们打算怎样清理门户?”
孙涓淡然道,“杀。”
神态平淡,但一股肃杀之气,不自觉的流露出来,身后的两人都震了下,便是周舒也有些惊诧。
论修为,孙涓刚刚渡劫一重天,远不如他的三个师兄,但其风姿气度,已在三位师兄之上,怕是能力也绝对不差,不然鬼谷山不会放心让他出来。
周舒似有所思,“你是第一次出山吧?”
孙涓点点头,“嗯。”
周舒微笑点头,“好,我也不多说了,三位不妨留几日,我有些问题想要讨教。”
三人一起行礼,“有劳了,其实我们也有些事要请教宗主。”
是夜。
月明风静,疏林中,两人缓步而行。
周舒微笑道,“张兄,令师弟不同凡响啊。”
张秦点了点头,感同身受的道,“小师弟确实与众不同,从他来鬼谷山第一天,我就见识到了,那时他刚入门,刚接触修仙,师尊问他为何修仙,周兄,你猜他说什么?”
周舒呵呵一笑,“肯定不是升仙。”
张秦滞了下,“鬼谷弟子大都有这样的抱负,修仙不只是为了升仙,更是为了拯救玄黄界万物众生,让大道普及到天下每一个角落,我以为小师弟也会这么说,但他没有,他说的是,要让玄黄界成为诸天的主宰,为此,他能付出一切。”
周舒面色一紧,却也是惊了下。
这般抱负,或许不能说是个人抱负了,这宏大的目标,和周舒也差不多。
“呵呵,便是身为人皇的周兄,恐怕也难以这么想吧?”
张秦不觉而笑,“而小师弟,当时只是个五岁的孩子,我们都吓住了,连师尊也不例外,要玄黄界成为诸天主宰,超越仙界不说,那是连圣人都不放在眼里了,我们猜师尊当时就会把他逐出去,但是师尊没有,师尊想了很久,最后把小师弟留了下来,视为关门弟子,陪在身边,并将一生所学倾囊传授,说了周兄你都不信,我们三个师兄学到的,还不如小师弟一人多。”
周舒平静的道,“我信。”
张秦点了点头,“我们几个师兄都不如他,小师弟这次出山,必然会出人头地,”说着,又显出几分忧色,“希望他不要做得太过,师尊可是严加叮嘱过的,但我总担心他出山后会惹出什么乱子……”
周舒缓缓道,“我想他不会辜负尊师的一番苦心。”
“就算出乱子,我也没有办法。”
张秦摊了摊手,似笑非笑,“我们几个根本克制不了他,如果真出了什么问题,那可比大师兄带来的麻烦还要大,恐怕只有周兄你出手了,呵呵,玩笑而已,周兄不用当真。”
周舒笑着点头,“你多虑了,令师弟不会改变初心的,放心,他在玄黄界上肯定不会出事。”
张秦顿了顿,点头道,“也是,只是有一点担忧,不说了。”
周舒点点头,“张兄,离渊府的事情,怎样了?”
“基本上我都解决了,没费什么手脚,名单里的那些人,都很坦然的承认了。”
张秦神色渐沉,眼中颇多怒火,“真的很难想像,这些平日里道貌岸然的修士,竟然都是离渊府里的头面人物,大宗门的长老是离渊府的大柱国,说出去不知道有多讽刺,可笑,可恨!”
周舒似有所思,“这些人好像都不是邪修吧?”
“当然不是,他们一个个还想着升仙呢!”
张秦越发愤慨,“他们收容散修,传授他们邪异法诀,将其转化为邪修,再利用他们获取魂魄,交给府主供奉巫神,自己则能从府主那里得到难以计数的资源,用来自己修炼,这些首脑们要的是资源,而那些得到了邪法的散修,则沦为邪修,终生不可能升仙。”
他恨恨的道,“看起来都干净得很,实则肮脏无比,便是那些邪修,都比他们强!”
周舒点头,“张兄说的是啊。”
“不过……”
张秦神色微凝,缓缓道,“我总觉得,其中有些蹊跷,事情太过顺利了,顺利得出乎意料,之前我花了几年都没有找到一点讯息,但那天之后,隐藏的真相全都明明白白的摆在眼前,一切都顺理成章,直到问题完全解决,都没有半点阻碍。”
周舒注视着他,不言不语,看来张秦也意识到了。
张秦与周舒对视了一会,沉吟道,“我想了很久,周兄绝对不会有问题,那么问题就只能是他了,他多半说了谎,也就是说……周兄,你应该早就想到了吧?”
周舒仍是不言不语,只点了点头。
张秦苦笑了下,“我想也是如此,当时我过于兴奋,你没法开口,何况这个局几乎天衣无缝。”
“若天衣无缝,你我就不会想到了。”
周舒缓缓道,“还活着的当事人只剩下一个了,就算没问题也必然有问题,布下再巧妙的局都不可能脱身,张兄,你打算怎么做?”
“我已经想好了。”
张秦渐渐平静下来,“师命难违,此事我一定要解决,我会尽力去找到瀛山,找到天璇真人,不管有多么难找,如果做不到,我不会离开玄黄界,不会升仙。”
周舒肃然起敬,“张兄太执着了,很可能永远都找不到。”
“我会找到。”
张秦很认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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数日后。
孙涓拱手行礼,颇显恭敬,“连日闻道,在下获益匪浅,多谢宗主。”
周舒微笑道,“你怕是没听进多少吧。”
孙涓听讲的情景他可都看在眼里,时不时的神游物外,莫名发呆,看都不看周舒,倒是看周围的鸟兽多谢,显然心思并不在周舒的讲道上。
周舒不会介意,他讲的道也不是人人都听的。
虽然,还有一点点的不满。
孙涓滞了滞,神色越发谦逊,“宗主说的是,在下修为境界不足,理解不到宗主言中的真义,实在有愧。”
“不是不能理解,而是不想理解,你所求和我讲的背道而驰,换了我也不想多听,呵呵。”
周舒笑了笑,缓缓道,“只是,我恐怕不能满足你了,你追求的心道和兵道我都不擅长,这方面你比我优秀得多,在我这里怕是学不到什么了。”
“并非如此。”
孙涓摇了摇头,“宗主虽没有说到心道和兵道,但谈及其他道时,或多或少也有一丝心道兵道的影子,在下能清晰的感觉到,哪怕只是只言片语一丝影迹,其中境界也比在下要高深得多,只要摸透一点就能受益无穷,爱,可惜在下愚昧,无法捕捉到其中的真义,所以时常显出呆滞状,让宗主不满,其实并不是宗主讲得不好。”
周舒心中微震,眼神渐渐变了。
他说的任何道,其中都有舒之道的影迹,这不奇怪,舒之道本就从万道中来,只是,能感受到舒之道的修士少之又少,除非是学过舒之道的人,而孙涓没有接触过舒之道,却能感知到舒之道,并且发现里面关于心道和兵道的那部分,这番悟性,已经不能用恐怖如斯来形容了,简直是绝无仅有。
周舒微微颌首,颇显感慨,“鬼谷前辈,收了个好徒弟啊。”
孙涓连忙摇头,“宗主谬赞了,和宗主相比,在下差得太远,师尊一直说,让在下多从宗主那里学习,只可惜在下还是愚钝,让师尊和宗主失望了。”
“你的机缘,大约不在此地吧。”
周舒淡淡的笑了下,“对了,那些安置在鬼谷山里的凡人怎样了?”
“安居乐业,宗主随时可以来看。”
孙涓似有所思的道,“不过,现在的人数已经多了三成。”
周舒面色一滞,摇头苦笑,“是我算错漏了,凡世人总是要过得快一些,每十几年就会多一代,当时我说留百年,觉得不会有问题,但怕是百年后,那千万人要变成一亿多了,苦了你们鬼谷山。”
孙涓微笑道,“不用担心,便再多些也容得下,何况这些人也很有用处。”
“用处……”
周舒微显沉吟,“你要做的,已经成了么?用凡人来抵抗异族?”
孙涓不点头也不摇头,只双手托起一面玉盘,放在周舒面前,“宗主,这是我来之前留下的一场战役,都记在这留影盘里了,宗主可以看看。”
留影盘,留影璧的高阶运用,能够记录一段时间的影像,栩栩如生的呈现在其他人面前。
相比留影璧,留影盘要求很高,而且对制作者和使用者都有要求,神识达到渡劫境都未必能行。
当然,周舒和孙涓肯定没问题。
周舒打开留影盘,两军对垒的画面顿时出现在眼前。
一边是罗刹族,大约有千人,为首的是一名罗刹将,另一边则是人类,约有十几万,人类那边,除了领头的两个金丹境修士,其他人不是修仙者,都是一般的凡人,只是体格健壮了些。
孙涓缓缓道,“这两个修士,是那些人里有灵根的。”
周舒颇显凝然,“你不要告诉我,这队凡人加两个金丹,就杀死了对面的一千罗刹,而且那罗刹军队里,还有一个相当于化神境的罗刹将?”
孙涓笑了下,没有说话,那画面已经动起来了。
凡人军队异常整齐,个个手执兵刃,脸色坚毅如钢。
随着号响鼓鸣,他们全都动了起来,高声呼喝,挥戈前进。
十多万人一起呼喝,异口同声,竟没有一点差错,仿佛是一人在说话一般,声势震天,大踏步的前进着,而队形阵列丝毫不乱,仿佛移动的长城。
这般阵势,对面的那些罗刹族不由惊了下。
如此纪律严明的兵阵,他们从未看到过,但也只是惊了一下而已,那些都是凡人,不足一提。
罗刹们朝凡人冲了过去,争先恐后,毫无队形可言,也许也用不着。
凡人军队忽然停住了。
令到即止,十几万人的军队,说停就停,没有一个人犯错。
“预备!”
一声大喝,似是劈下的霹雳,四野震动。
兵阵上空,每个凡人的头顶,开始散出无形的淡黑色雾气。
那些雾气汇聚起来,渐渐浓烈,不住翻腾滚动,形如一只悬在兵阵上空的巨龙。
周舒看得奇了,那来自留影盘的雾气,分辨不出其中内容,也不知是什么道之力,但感觉得到,其中的杀气浓烈到了极致,便是修习杀道的修仙者都很难拥有。
为首的两名金丹修者,看到那巨龙,眼神顿时炽热,好像冒出了火焰。
没有丝毫犹豫,两人腾身而起,化作两团金色火球,径直冲向巨龙。
本来没有眼睛的巨龙,立刻就有了眼睛,金色的眼睛,绚烂璀璨,犹如两轮太阳。
“杀!”
又是一声厉吼。
巨龙猛然飞起,朝着不远处的罗刹军队冲去。
罗刹将正在最前,面带不屑之色,高高跃起,手中那足有五丈长的大棒凌空劈下,兜头盖脸,要将巨龙砸扁。
巨龙不闪不避,直撞过来!
罗刹将身体狂震,露出极度惊恐之色,只短短几息,就坠落下来,没了气息。
看似没有任何损伤,但心神完全被震碎了。
巨龙也只剩下一段尾巴,但就是那段尾巴,化成淡黑色雾气,在罗刹军队中弥漫开来。
一个个罗刹,似是失了神,眼神茫然,做恐惧状。
凡人们当然不会错过机会,立刻掩杀过去,潮水一般的冲进罗刹军中。
一边阵型丝毫不乱,战意万千,另一边大将身死,杂乱无章,纵然个体的战力差异巨大,但以百对一,凡人们渐渐占了上风。
不多时后,近千罗刹尽皆丧命,而凡人军队,伤亡不足一半。
相对于双方的实力来说,这结果,已经是不可思议的胜利了。
看着渐渐消失的画面,周舒有些不淡定了。
“自爆金丹,化为龙睛,舍生取义,实为难得。”
他看着孙涓,疑惑道,“我有些不明白,那力量从何而来,是怎么来的?”
孙涓注视着周舒,一字一顿的道,“万众一心,其力断金,十万众可杀罗刹,亿万众,可诛仙斩圣。”
“嗯?”
周舒身形微震。
这种话都说得出口,已经不能用狂妄来形容了。
但看孙涓的神色,仿佛这是理所当然的事情,眼中甚至都没有一丝波澜。
孙涓平静的道,“心道,乃个人之道的极致,人心之力变幻莫测,所谓一心一世界,任何事情,只要人能想到,就能做到,这便是心道,当明道之后,一个人的力量便可摧木裂石,而悟道之后,几是无穷无尽。”
周舒似有所悟。
孙涓的话虽很夸张,但也不算错,古语有言,一人之心,可填万顷之海,不过那说的都是修仙者,尤其是悟道后的修仙者,掌握了心道之力的,可画面里的那些都是凡人,也看不出有谁悟道。
“而兵道,乃集体之道的极致,将所有的力量集中于一处,虽万仞高山,亦可轻易推倒。”
孙涓眼中忽然闪出灼然的光,“宗主,如果将心道和兵道融合起来,个人之力的极致,和集体之力的极致结合到一起,会发生什么,会出现什么情况,你想过没有?”
周舒神色一震,顿时明白了。
不需要那十万人全都悟道,只需要他们集中心力在一件事上,所思所想全都是杀死对手,自然会生出虚无的力量,其中有心道之力,也有杀气等等,也就是那些飘渺的雾气,然后再将那些虚无的力量汇聚到一起,化作强势的巨龙,攻击目标。
而那当作眼睛的两颗金丹,则是指引力量前进的关键。
具体细节周舒还无法明了,但差不多就是这样。
“只要所有人都是一样的心思,心往一处想,万众一心,就像现在一样,没有什么事是做不到的!”
孙涓注视着周舒,眼神越发炽热,“刚才那场战役,是我用了许多年才得到的成果,十万凡人击败罗刹将,宗主觉得不可思议,但在我看来,那是水到渠成,还能做得更好!我现在做不到,但只要我继续实验下去,只要有足够的人,我什么都能做到!”
面前的孙涓,哪里还是那谦卑的少年,更像是一个为了贯彻自己信念而无所不为的狂热信徒。
周舒不觉摇了摇头。
据张秦所言,孙涓的目标,是让玄黄界成为诸天万界的主宰,看起来他已经跨出了第一步,继续下去会怎样呢?有些难以想象,当初周舒将那些人安置在鬼谷山,落到孙涓手里,会不会是一个错误。
很快,孙涓就平静下来,缓缓道,“宗主,你觉得如何?”
周舒微笑点头,“很好,能让凡人抵抗异族,还赢得如此干脆,修仙界唯你一人。在我看来,你比任何人都优秀,将来必定会超越我,呵呵,鬼谷前辈真是收了个好徒弟啊。”
“宗主谬赞了,我还差得远。”
孙涓连忙摇头,只嘴角不自觉的弯曲起来,露出许多喜色,毕竟还是少年。
周舒缓缓道,“如果再多些人呢?我想问问,你最多能让多少人团结起来?”
“这是目前的极限了。”
孙涓轻轻摇头,颇显忧虑,“人心不齐,再多很难,这些都经过了数十年的兵阵训练,才能做到今天这一步,而且也不是一次成功,失败了四次……”
看了周舒一眼,他认真道,“凡人没有伤亡,失败的那几次,异族都是我解决的,宗主放心,既然你把他们交到我这里,我就绝不会平白的牺牲任何一个人,至于那两位金丹,他们已经是修仙者了,命是他们自己的,我也控制不得,不过我承认,他们舍生取义,的确受了心道的影响。”
“无妨,我不在意这个。”
周舒淡淡一笑,“面对异族,牺牲是难免的,你觉得对,他们也觉得对,那有什么不能做的?不过你考虑得很周到,以凡人为本,我也很佩服。”
孙涓缓声道,“在人皇面前,在下绝不敢草菅人命。”
周舒笑着摇了摇头,“你多想了。”
孙涓忽然侧身,屈身下拜,“宗主,在下有一事相求。”
周舒神色微凝,“但说无妨。”
孙涓缓缓道,“在下想请宗主带一封书信给师尊,劝他利用通天塔离开玄黄界去仙界,师尊已经在玄黄界生活了万年,如今寿元将近,如果继续在玄黄界待着……在下实在担心师尊出事,请宗主玉成此事,不管宗主有什么要求,但有所命,我等弟子万死不辞。”
周舒似有所悟,“尊师不肯用么?即使不用通天塔,以鬼谷前辈的修为,升仙应该问题不大吧?”
“师尊不肯。”
孙涓叹了口气,“宗主,我们都劝过很多次了,但没有用,他怎么都不听我们的……至于渡劫,说句僭越的话,师尊自己算过,十死无生,不是师尊不渡劫,而是真的渡不过去,师尊说过,目前玄黄界能渡劫升仙者,唯宗主一人,而之后,则要看宗主和去仙界的那批人怎么做了。”
鬼谷子能推算天机,甚至强于妙谛仙师,这么说,定然有道理在。
看着周舒,他眼神越发诚挚,“宗主,这可能是师尊最后的机会了,无论如何,在下都不想放弃,即便冒着被逐出师门的危险,在下也一定要开这个口。”
周舒点了点头,“没有问题,我即刻就修书一封给令师,至于听不听我的劝,那却不一定了,鬼谷前辈应该有自己的想法吧。”
“一定能成。”
孙涓连拜三下,“多谢宗主!名额的话,我们鬼谷弟子都会尽力。”
“其实不必。”
周舒摇头,“拯救亿万苍生,鬼谷令收纳诸多世家,加上消灭离渊府,你们鬼谷山的功绩,已经远远不止一个通天塔的位置了,足够了。”
孙涓摇头笑笑,“那都是过去的事情,现在是另一码,我们会争到的。”
周舒不觉而笑,“哪里有争不到的,呵呵,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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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的道场,有些不一般。
周舒还是如以往一般的讲道,只下面听讲的人,看上去都很不专心。
他们心神恍惚,完全稳定不下来,只因为道场门口的一个人。
那人身形极其高大魁梧,身长三四丈,腰阔也有一丈,绝非人类,不过重点不在这里,来听周舒讲道的,远不止人类修仙者,时常都有其他种族过来,甚而虫鱼鸟兽都有,问题在于那人的头顶。
他头上时刻都萦绕着一团偌大的烟雾,浓郁有如实质,延绵数百丈,像一座黑黝黝的大山,覆盖了整个道场,乌云一般,被这样的东西压在头顶,其中强大的力量随时都可能落在头上,任谁都很难专心。
有不少人都对周舒提出了建议,希望将那人驱赶出去。
周舒没有答应,只淡淡的道,连这点干扰都克服不了,那就不要听算了。
有人稳定下来,觉得这可能是周舒给予的一种考验,帮大家锻炼的,而更多人则是茫然失措,因那压迫感越来越重,好似一只荒古巨兽,随时择人而噬,心神震荡不已。
如果不是不敢得罪周舒,怕是都要逃走了。
“那人到底是谁啊……气息太可怕了吧?”
“大约是蛮族,但他头顶上,到底是什么东西?从没见过有这样的蛮族,蛮力外放,也不至于时时刻刻,都好几个时辰了,简直可怕。”
“气息里有龙族气息,可能是他服用过龙族精血,无法控制吧?”
“那就更可怕了……”
“啊,此人你们都不认识,他就是十万大山的蛮族统领忽而象啊,玄黄界的蛮族全是他的属下!刚才他就是骑着角猛犸从海上过来的,压得海面都下沉了几里,那景象……难道你们没看到么?”
“原来就是他啊!”
“听说过,据说他带着角猛犸一个人就踏平了两个魔族老巢,连杀两位魔王,厉害得很。”
“靠,这么强悍……”
“他不会发起疯来,把我们当成异族吧,不行,我真得走了。”
议论声中,讲道的时间一点点的过去。
忽而象始终立在门口,雕像一般,似是沉浸在周舒的道里去了,直到人群散去,仍是一动不动。
周舒拍了下他,“象兄,好久不见。”
“又见面了,周兄弟!”
忽而象睁开眼,开怀大笑,对着周舒就是一个熊抱,“我就知道,这玄黄界要是有谁能成为大能,就只能是你了!当时我很忙,没能早点来恭喜你,对不住啦!”
“没事。”
周舒笑着摇头,上下打量了几眼,“象兄,看你的样子,变化不小啊。”
“出了些问题,我也不太明白。”
忽而象挠了挠头,很有些无奈,“最近一直在征讨异族,打着打着,不知什么时候,头顶上就冒出了这东西,而且越来越大,现在别人看到我就跑,连异族都是,但对我好像没啥影响。”
周舒凝视着那巨兽般的浓雾,“是山赑啊。”
在他眼中,那浓雾,显然就是一只蜇伏着的山赑。
“山赑,蛮纹?”
忽而象似有所悟,“难道是我的蛮纹出了问题?”
“那只是表象,问题不是蛮纹,而是你的九玄星阵。”
周舒缓缓道,“你记得吧,你天生就带了九玄星阵,能够汲取周围的力量来增强自己?”
忽而象大大咧咧的道,“当然记得,都是你告诉我的。”
周舒缓缓道,“它汲取的力量太多了,其中多数还是来自异族,而你身体无法吸收,于是就扩散出来,形成了这个东西,也幸好你体魄极强,也不容易受到异族影响,不然你现在早就死了。”
“原来是这么回事!”
忽而象拍了下腿,“我说呢,每次一起打异族,这家伙就变大一点,照这样下去……哈哈,怕是能有好几百里了,有趣有趣。”
“难道你不想停止么?”
周舒注视着他,神色渐凝,“只要你不去对付异族,这东西会慢慢散去的,而如果你一直诛杀异族,这东西就会越来越大,根本无法消除,还对你造成很大的影响,你应该为自己好好考虑一下。”
“啊?”
忽而象惊了下,随即道,“这样啊,但我也没什么要考虑的,见到异族还是要杀啊,这是我们的十万大山,任何想要侵占的异族都该死!总不能让他们把我们蛮族全都灭了吧。”
周舒笑了起来,“象兄,就知道你会这么想,那么,恕我刚才失礼了。”
说着,他屈身行礼,颇显诚挚。
忽而象连忙扶起,瞪眼道,“你失什么礼,你把结果坦然告诉我,任我选择,这才是好兄弟!”
“其实我有办法解决,甚至还能将它们变成你自己的力量。”
周舒缓声道,“象兄,但我刚才是在试探你,如果你决定不再诛杀异族,我也会告诉你怎么做,只是那样,你就未必能得到其中的好处了,这样你都不怪我?”
忽而象滞了滞,大笑道,“周兄弟啊,我怪你做什么?你是我一辈子的兄弟,不管什么情况,我绝对不会怪你,何况你这么做肯定有你的道理。”
“象兄,我服你了。”
周舒微笑摇头,“你比谁都通透,坦坦荡荡,在你面前,完全无需隐藏任何东西。”
忽而象咧嘴笑道,“兄弟本就该坦坦荡荡,而周兄弟你这么做,我也完全能理解,你是人皇,背后是所有人类,而我,只需要照顾好十万大山的蛮族就好,不需要那么多心思。”
周舒看着他,缓声道,“这些年来,我和几位道友对你身上的九玄星阵做了许多研究,更清楚其中的原理了,只要稍微改动一下,你就能把一部分异族的力量也化为己用,要知道九玄星阵来自天外玄族,本来就是玄黄界最强的奇阵,除了魔族等几种种族,其他任何地方的力量,九玄星阵都能将其吸取。”
忽而象眼睛一亮,“也就是说,以后我诛杀异族,也能增强自己了?”
“这是你最大的天赋,当然要用到极处。”
周舒淡淡一笑,“就交给我吧,三天之后,这些散出的气息大多数能被你吸收,而来自魔族的那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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数日后。
忽而象大笑道,“全都没了,哈哈,还是周兄弟你行!”
他身边再没有浓雾萦绕,一片清明,看起来都轻松了许多,也没有那么大的压迫感了。
“呵呵,也没人再怕你了。”
周舒微微一笑,“象兄,你现在身体感觉怎样,试试看?”
忽而象抬手一挥,一缕黑光弹射而出,飞出数十里才停住,划出一道弧线又飞了回来,他回身道,“力气比之前要大了些,我没什么不适应的,一切都很好。”
“那就好。”
周舒缓声道,“改蛮纹改阵,我也是第一次,怕出什么毛病,要有什么问题及早告诉我。”
“周兄弟的话,不会有事的。。”
忽而象点了点头,询道,“我说周兄弟,你让修士喊我来这里,不是只为了这个吧?难道你有未卜先知之能,当时可没这么明显啊,谁知道有问题?”
周舒摇摇头,“不是,本来有事,不过现在倒不用说了。”
忽而象皱了皱眉,“那不行,不当我是兄弟了?不管什么事,我会尽力帮你做到!”
周舒不觉而笑,“呵呵,是这样的,第四批异族不是就要入侵了么?第四批里会有很多天神后胄,巫神后裔也会来,蛮族和七个巫神都有很大关联,要是蛮族遇到那些巫神后裔,会不会还把他们当做异族?我之前担心会出问题,但现在我觉得,有你在,就不会有任何问题。”
“原来是这样,我明白了。”
忽而象想了想,沉声道,“的确有很多部落,都信仰巫神,相信巫神才是他们的祖先,其实我们忽而部落也差不多,不过……如果巫神后裔来了,我们以礼相待,但如果他们想要抢夺我们十万大山,那是万万不能,过去已经过去,现在的十万大山是我们蛮族的。”
“我就知道你会这么想。”
周舒放心的点头,“当初玄冥神降你没有接受,连信仰的祝融出现,你也不愿意完全接受她的意志,你一直都有自己的想法,别说他们的后裔,就算自己来了,你也会坚持自己的。”
“你又在试探我了,周兄弟。”
忽而象笑了起来,但神色很严肃,“不过就是这样,任何时候,我都不会改变自己。”
周舒扶了扶额头,带着歉意道,“有些习惯了,对不住。”
忽而象大笑起来,“哈哈哈哈,我又不会怪你,告辞了,周兄弟。”
周舒点头,“嗯,还有,关于通天塔,你……”
忽而象摇头,“我们杀异族,不是为了通天塔,有其他部落愿意去,那就去吧。”
挥手一招,角猛犸走过来,忽而象拱了拱手,翻身上象,朝海中大步行去,海面下沉,海浪分开,没多久就不见了踪影。
林清绝缓缓走近,似有所思,“真是一位豪迈壮士啊,可惜无缘一交,这几天里,他除了和宗主,没有和其他人说过一句话,不管怎么接近,都视若无物。”
周舒淡淡的道,“林兄想结交?”
“谁不想呢?”
林清绝笑了笑,“谁都看得出来,有忽而象在,蛮族多半要崛起了,成为玄黄界巨擘,不会比六大宗门差,现在结交是最好的机会,只可惜……呵呵,什么都被宗主抢了一步,宗主到底是天命所归啊。”
周舒笑了笑,不置可否。
抢先了一步?
没有周舒,忽而象恐怕走不出忽而部落,在玄冥神降后就要死了,周舒现在得到的,是他之前付出的回报,并非什么天命,而是自己努力的结果。
林清绝想了想,“说起来还有件事情,想问一问他,只可惜根本开不了口,他完全不理我。”
“象兄就是这个性子,林兄勿怪,”周舒笑了笑,“什么事?”
林清绝叹了口气,“是这样的,在昆仑重建的时候,有位昆仑修士去了十万大山,结果没能回来。”
他微微摇头,“说起来修士失踪本是常事,但他身上带了一件对昆仑很重要的宝物,也因此而遗失了,昆仑为了找回宝物费了许多精力,每一代长老都会去找,但数万年过去,直到今天都没有找到,我想,忽而象现在统一了十万大山,或许有机会找到,就想问问他,请他留心。”
周舒疑道,“真的这么重要,找了几万年?”
“当然不会有假。”
林清绝苦笑了下,“长老会规里写得很清楚,每一个进入长老会的长老都要尽力找到。”
周舒轻轻点头,“那是什么样的东西,神器么?”
林清绝摇了摇头,“不会是神器,神器的话,早就能发现了,我只知道那是祖师留下来的信物,具体形状不清楚,说是只要昆仑弟子,看到以后就会知道,那必定是昆仑之物。”
周舒点点头,显出几分沉吟。
他有九成的把握,昆仑要找的宝物,现在就在他手上。
当初神山上的华米丝湖移位,显露出了许多深藏已久的宝物,其中就有一面特殊的石简。
那石简是用开天石制成的,珍品中的珍品,也是周舒得到的第二件开天石宝物,石简上铭刻了昆仑两字,除此之外看不出别的特异,当时周舒觉得是打开昆仑某处的钥匙,便一直珍藏着,未曾示人。
而现在看来,昆仑要找的多半就是这个。
他不知道石简的具体功用,也不打算去探索一番——现在他根本不能离开蓬莱岛,而且他对玄黄界上的宝物没多少心思,不想花费时间,当然,他也不会交还给昆仑。
如此重要的宝物,必定是很重要的筹码,留在荷音派那里,当作制约昆仑的手段,没什么不好。
这样,即使周舒离开了荷音派,荷音派也可以制衡昆仑。
一转念就有了决定,周舒沉声道,“我会跟他提一句,但林兄也不要抱很大希望。”
“多谢宗主了。”
林清绝行礼,很是诚恳,“我也知道希望不大,毕竟已经过去太多年了,也不知道宝物还在不在十万大山,说不定早就被人带走了,甚至离开了玄黄界,又或是完全毁弃掉了,总之,能再见天日的机会微乎其微,但即便有一点希望,昆仑也会尽其所能。”
周舒点点头,没有再说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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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讲道的一天。
万众寂静,只有周舒的声音在道场中飘荡,传到每个角落。
砰!
周舒面前的地面忽然裂开,一个人影钻了出来。
“前辈,前辈!”
林珠看着周舒,眼中全是喜悦,身体不自主的颤抖着,激动得无法自持,话也说不清楚了。
“今日讲道,到此为止。”
周舒正声宣告,带着林珠,转眼消失不见。
“居然中止了?”
“第一回中止啊,怎么回事,发生了什么了不得的大事?”
“再大的事也不至于啊,上次遭袭,近十万异族围攻蓬莱岛,宗主他依然好生生的讲道,谈笑之间,就把那群异族全都灭了,那么多异族,岛都没能踏上一步。”
众人议论纷纷,颇多不解。
而周舒已经进了蓬莱岛深处。
原本郁郁葱葱的建始之木,现在已不符旧貌,树皮班驳,树枝干枯,到处都是散落的黄叶。
周舒平静的道,“珠,通天塔建好了?”
能让林珠这么激动,甚至离开通天塔来找他,就只有一个可能。
“嗯!”
林珠用力点着头,“开启后,和书里记载的一模一样,绝对不会错。”
周舒注视着她,温声道,“这些年,辛苦你了。”
“哪有什么辛苦啊,前辈!”
林珠兴奋道,“现在是小女子这辈子最高兴的时刻!快两百年了,终于有了成果,看到阵法成功的那一刻,小女子就知道,以前失去的一切全都是值得的!”
“是啊,一切都是值得的。”
周舒轻轻点头,喜悦中带着一丝欣慰。
他指了指远处,微笑道,“珠,要让他们一起去看么?”
林珠笑着道,“随前辈就好。”
周舒点了点头,“那就带上吧,是时候了,这天一般大的成就,见证的人越多越好,更要让他们知道,到底是谁建造了通天塔,谁才是玄黄界上最强的阵道大师。”
林珠突然变得有些扭捏,“前辈……”
远处,正在修炼的人全都被一阵清风裹起,很快到了周舒面前,看着两人,有些恍惚。
“随我来吧。”
周舒也不多话,大步往前走去,前方正是建设通天塔的大厅。
那些人注视着周舒,心中一震。
林清绝似有所悟,“难道是……”
李尘衣难言激动,“今日,宗主终于肯让我们见到真正的通天塔了?”
于一闲不住抚着胡须,马上跟了上去,其他人也不甘落后,一个接一个的。
他们经常来蓬莱岛,却从没进过一次通天塔大厅,周舒不说,他们也不敢。
走进大厅,众人立时被震撼了。
通天塔,就矗立在他们面前。
如此璀璨,如此绝妙,言语难以形容其壮丽。
那是一座高达三百丈的巨塔,但每一寸每一分单独拿出来,都是一件近乎完美的艺术品,精致到极处,塔上华光溢彩,每一层颜色都不同,鲜艳而不混乱,不如之前的九色云梯壮美,但更多几分精巧,给人一种走上去就能攀升到仙界的感觉。
这,就是通天塔啊。
整座塔上,符纹数以亿计,但看去竟没有一丝混杂繁琐之感,所有符纹都有完美的轨迹,单独看去,像是一幅幅生动的画,而整体更有一种庄严而精妙的美感,难以计数的符纹,顺着塔身一片一片的连在一起,光芒在其中流动,间有点点星光闪现,如一条条奔涌的银河。
“太美了!”
“太壮观了!”
“这就是通天塔么?”
“我们人类真的能做出这样的传送阵,实在是难以置信,难以置信啊!”
震撼过后,便是一阵阵的惊呼之声。
众人的目光凝在塔上,久久不愿挪开,而嘴中,则不断发出赞美,言语虽平庸但发乎于心,那是最本真的赞叹,是几乎无意识的表述,即便不是人类,也会发出一样的声音吧。
林珠注视着通天塔,泪水不自觉的涌出,这一刻,她真的喜悦到了极点。
“前辈,小女子做到了呢。”
“我早就说你一定能做到,你的天赋无人可及。”
“没有前辈,小女子什么都做不到,还是一个被人欺凌的妖修……”
想继续说下去的时候,却被周舒阻住了,周舒带着温柔的笑,“妖修怎么了,不也是修仙者么?现在不止人类修仙者,玄黄界的所有种族都在依靠你,妖修,也是玄黄界的一分子,你更是我们荷音派的骄傲。”
他转向众人,缓声道,“诸位都看到了,这就是通天塔。”
人们顿时兴奋起来,振臂呼道,“都看到了!”
“老朽敢肯定,这通天塔一定能到仙界!”
“宗主大才,不愧是我们的人皇!”
“有宗主在,玄黄界必然会重现当年荣光!”
“多谢宗主,让玄黄界摆脱了万年来的困局,实在太伟大了!”
“都不要吵了!”
周舒显出几分严厉,“通天塔,不是我建造的,而是我身边的这位,她叫林珠,是我们荷音派的长老,为了建造通天塔,她付出了她的一切,你们最该感谢的,不是我,而是她。”
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到了林珠身上。
没人见过她,眼神里全都是惊愕。
谁也想不到,如此恢宏壮丽的建筑,如此玄奥复杂的阵法,竟是这样一个娇怯怯的女子做出来的,而且一眼就能看出来,那女子修为不算高,还是一位妖修。
林清绝立时举手,“林珠道友真是玄黄界的大恩人,在下敬服。”
宋嵩松想了想道,“这位道友应该出了一些力,但我觉得最大的成就应该属于宗主……”
话还没有说完,他就踉踉跄跄的后退,心神猛震,几乎站不稳,连忙改口道,“多谢林珠道友,玄黄界能有今日,全是道友所赐。”
于一闲沉声道,“玄黄界能有林珠道友这样的大才,真是有福了,老朽感激不尽。”
李尘衣走近几步,躬身道,“能见到林珠道友,是在下的服气,如有机会,在下想向道友请教一些阵道上的问题,不知可否?道友是玄黄界上唯一的阵道大师,可与当年的庞通大师相比。”
林珠面色一红,急忙道,“庞通大师是阵道亚圣,晚辈怎么敢和他相比?”
李尘衣面不改色的道,“在下觉得,道友和亚圣不相上下,甚至还高出一筹,亚圣都没有做出通天塔。”
“是啊,是啊,我也这么觉得。”
学乖了的宋嵩松跟着点头,其他人也跟着一一附和。
林珠脸色更红了,缩在周舒身后不说话,只心里,却是兴奋万分。
能和阵道亚圣相提并论,身为阵修,怎么可能不高兴,不兴奋?
一番赞颂后,人们又安静下来。更新最快
静静的看着通天塔,似是沉浸在里面了。
再一次出现在玄黄界的通天塔,代表的可不止是升仙之路,还能从中领悟出许多道理,增进自己的道。
不过,这些人大约不是在想道。
周舒也很专心的看着,但看的不是塔,而是周围天地的变化,看天道会不会出现。
塔成之时,正是天道最有可能作梗的时候。
林珠小声道,“前辈,有问题么?”
“暂时没有。”
周舒摇了摇头,还是有一些意外。
这时候,他依然感觉不到天道的痕迹,也许真的是故意躲避周舒,事情既然已经不能逆转,那就随周舒去吧,尽量不沾上关系也好。
与之相反的是玄黄界天地,周舒能清晰感觉到周围的变化。
本源之气不断涌来,弥漫在通天塔周围,极为浓郁,这显然是天地造成的,现在的城主,已经不能再调动天地本源和灵气了。
林珠指了指通天塔上的凌天,“有那把剑在,应该不会有问题。”
“希望如此,但时刻都不能放松。”
周舒看着她,温声道,“珠,在这里守了这么多年,现在你想要做什么就去做吧,不管什么都好。”
林珠思忖一会,摇头道,“前辈,我已经没有什么想要做的了,通天塔做好了,其他事情都没有意义了,小女子已别无所求,只要待在这里,和前辈在一起就好。”
周舒微微笑着,“也好,那我们就在这里。”
林珠心中生出许多暖意,柔声道,“前辈,要不要进去看看?”
周舒笑着道,“等他们都一起进去吧,不然他们会认为,我们会直接利用通天塔升仙了,你别看他们现在都很专心看塔,可注意力大都是在我们身上,尤其是你。”
林珠左右看了眼,“这样啊,还以为在参详阵道呢。”
周舒笑了笑,声音也随之大了不少,“现在通天塔建好了,他们都担心其他人跑了不带上自己宗门,毕竟只有这一次机会,别人用掉了自己就没了,珠,你就看着吧,以后他们天天都会来门口守着,唯恐有谁进去,利用通天塔偷偷跑掉了。”
“呵呵。”
林清绝回身笑道,“宗主此言有道理,不过有宗主在,我想完全不用担心。”
于一闲跟着道,“是啊,说好的十五年,现在还差五年,肯定不会有谁提前用的,对吧?”
“当然。”
周舒微微一笑,“最后的阵符在我手里,没有我,谁也不可能利用通天塔,诸位也不用多想心思,既然大家都不看了,那就跟我进去瞧瞧吧,别说我没提醒你们,你们别看傻了,塔里面的符纹,可比外面还要玄奥几倍,能领悟出来的东西更多了。”
“外面已经这么厉害,里面还能更奥妙,难以想象!”
“宗主说的我都迫不及待了!”
“好想进去看看。”
众人眼睛一亮,一齐看向周舒,等他带头。
周舒则看向林珠,“塔是她建的,当然还是要她带我们进去。”
林珠羞赧一笑,快步朝通天塔走去,没几步就进了塔门,回身笑道,“前辈,快来!”
周舒大步朝着通天塔走去。
说起来,好像这些年来他都没进过通天塔,也有一丝好奇。
走到塔前,刚要迈步进去。
嗖!
一道红光直落下来,化作一道墙壁,正挡在周舒面前,将周舒和通天塔分隔开来。
周舒微微一滞,周围的人迷惑不解,四处探看,而塔里的林珠更是一脸茫然,“怎么了,前辈?”
“它好像不想让我进去。”
周舒淡淡一笑,指了指上面。
那道红光形成的墙壁,显是悬在塔上的凌天剑造成的。
闪耀炫目,剑光吞吐不定,指向的方向正是周舒,毫无疑问。
众人面色一紧,一时怔住。
他们都知道,凌天剑代表的是什么,代表的是玄黄界天地的意志,也就是说,玄黄界天地,不希望周舒进入通天塔,玄黄界天地通过此举,到底想传递什么信息?
认可周舒建造了通天塔,却不让周舒进去,是何道理?
明明林珠已经进去了,难道玄黄界也要挑人进仙界?
周舒立在墙前,微显沉吟。
神识可以轻易的穿过墙壁,进入塔内,但是他的身体却是不行,有极强烈的阻力,周围那些浓郁的天地本源,加上凌天剑里的天地之力,全都集中在墙壁上,阻碍他前进。
当然,强行闯进去不是不行,周舒完全可以做到,神器还阻挡不了他,但他不想这么做。
周舒退开几步,回身道,“居士,你先进去。”
身后的于一闲滞了滞,“好吧,老朽试一试。”
他定了定神,心神有些忐忑,如果他也被凌天剑阻止,也被玄黄界天地否认,对他来说可是个不小的打击,即使他不打算利用通天塔升仙,也很在意,因为渡劫也需要天地帮助,得不到天地认可,是很杯具的事情。
好一会才迈出了第一步。
而随着这步迈出,面前的光墙倏然消失,毫无阻滞的,于一闲走进了通天塔。
“宗主,老朽可以的。”
他回过身,说不出是高兴还是感慨,眼神有些复杂。
周舒似有所思,“你们都进去试试。”
林清绝缓步向前,跟在后面的是宋嵩松等人,一个接一个的,心情都很忐忑,唯恐自己被凌天剑阻挡,但显然,这些担忧都是多余,他们全都进了通天塔,没有任何阻力。
偌大的大厅里,就只有周舒一人了。
气氛很有些压抑。
主张做通天塔、努力帮助玄黄界的人,却被玄黄界天地拒之门外。
众人如愿进入了通天塔,也没有丝毫庆祝的意思,这情景太让人惊讶了,而且谁都知道,通天塔能不能使用,全在周舒一人,而现在周舒自己却不能使用通天塔,那么,其他人能不能使用呢,变成了一个问题。
周舒自是一脸淡然,他很意外这种情况的发生,但只是意外,没有一点沮丧。
因为他本来就不打算用通天塔升仙,他会走属于自己的路,游历诸天万界,增长见识,最大程度扩充自己的道。
只是这样被阻止,不让进去,心里多少有一点不舒服。
是什么原因?
很快,他就有了一丝明悟,而此时林清绝也想到了什么,突然开了口,“宗主,我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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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行人都看向林清绝。
林清绝顿了顿,“我想宗主应该也知道原因。”
周舒微微一笑,“你说的是它吧?”
说话的时候,轩辕剑出现在身前,悄然落在地上。
周围的人面色一滞,很快就有所领悟,“原来是神器的原因。”
“作为玄黄界守护者的神器,想要离开玄黄界,必然受到很大的阻碍,宗主身上带着轩辕剑,也难怪玄黄界天地不让周舒进去了。”
“不是有很多神器也离开了玄黄界么?”
“它们不是靠通天塔离开的,那些神器撕破十天后再走,就算是通过了玄黄界的阻扰,自然可以离开玄黄界,而通天塔升仙不需要经过十天,所以那凌天剑才会阻拦。”
“明白了,还是林长老懂得多。”
林清绝点了点头,“宗主要进通天塔,恐怕不能带着轩辕剑。”
周舒淡淡的道,“我肯定,不是它的原因。”
说着,他快步朝通天塔走去,轩辕剑就留在原地,动都没动。
刚走到塔前,凌天剑再度吐出剑芒,化作一道凝实墙壁,将周舒挡在外面。
“啊?!”
众人惊呼,随后是呆滞。
竟然不是轩辕剑的原因?
那么,难道是因为周舒自己?到底做了什么事,让玄黄界天地连通天塔都不让进?
林清绝神色微凝,缓缓道,“我明白了。”
余人纷纷看过去,惊道,“林长老又明白了,还有什么高见?”
“这才是正常的。”
林清绝沉声道,“宗主已是大乘境,又是玄黄界公认的人皇,九色云梯都已经落下来了,随时都等着宗主走上去,直接升仙,那里还用得着去通天塔?对宗主来说,这完全是多此一举,浪费时间。”
宋嵩松疑道,“但不至于连看都不能看吧,又不是说现在就要用?”
“你懂什么?”
李尘衣瞪了他一眼,“天地自有道理在,和我们这些人在一起,有失宗主的身份,宗主到时走真正的九色云梯就是了,升天自是一片坦途,至于通天塔,就留给那些无法自己渡劫的人。”
于一闲抚了抚须,点头道,“老朽也是这么想的,还是分开界限的好,宗主已经是大乘境了,和我们完全不同,这条路不属于他,也不必上去。”
林清绝显出许多恭谨,举手道,“玄黄界天地,确实是用心良苦,晚辈敬服。”
李尘衣则看向周舒,躬身行礼,“我们都知道,宗主做通天塔,根本就不是为了自己,全是为了那些升不了仙的人,此举堪比圣人,而玄黄界也明白宗主的苦心,有心成全,才会有阻拦这样的举动。”
众人虽有些疑惑,但看这几人说得言之凿凿,也是慢慢的信了。
周舒神色平静,只心中明镜也似。
李尘衣他们之所以这么说,是为了维护自己人皇的地位,也是为了讨好他为他寻找借口,免得周舒一生气,把通天塔给关了,到时谁都进不了,但真正原因当然不是这个。
和神器有关系,但不是轩辕剑,而是炼妖壶。
炼妖壶曾想炼化玄黄界,罪孽深重,玄黄界怎么可能让它离开?
周舒可以肯定,只要放下炼妖壶,他进入通天塔绝不会有一点阻碍,使用通天塔升仙也不可能有问题,但他不会这么做,因为炼妖壶对他很重要。
离开玄黄界后,他能依赖的,除了不算完善的道和各种法则,炼妖壶也算是一个。
在诸多神器中,炼妖壶的潜力是无穷的,毕竟自带了一个界。
即便炼妖壶离开了玄黄界,不复神器之名,要重新从一般法宝做起,一样也能发挥出重大的作用,只要炼妖壶了解到其他界的本源,就能借用吸取其他界的力量,在周舒成就金仙之前,他不太可能放弃这样的宝物。
而且,他本来就不打算用通天塔升仙,玄黄界的阻扰,正好给了他一个足够好的理由。
——不是我不想和你们一起用通天塔,而是玄黄界天地不允许。
迎着众人的目光,周舒淡淡的道,“几位长老说的很有道理,我们都来自玄黄界天地,天地意志不可轻违,这通天塔,我就不和你们一起上去了,诸位好好欣赏就是,也不用在意我。”
李尘衣行礼道,“晚辈对宗主的敬仰,已经无法用言语形容了。”
有修士道,“宗主自己做的通天塔,自己都不进,让我们进,真是太伟大了。”
“那当然。”
宋嵩松点头道,“而且宗主有他的九色云梯,也不用跟我们挤通天塔,他将来是要去金仙台的,跟我们去的地方可不一样。”
议论声中,众人纷纷进了通天塔,到处观看起来,很是兴奋。
林珠却跑了出来。
看着周舒,她眼中有泪水打转,“前辈,你真的不能用通天塔么?”
周舒缓缓道,“不用也好,其实我本来就不该用的。”
林珠回身看了一眼,决绝的道,“那小女子也不用了。”
“这是你最大的成就,也是你一生所追逐的目标,如今达到了,怎么能不用?”
周舒微微笑着,温声道,“你用了,早些到仙界,早些利用仙灵之气修炼,及早进入大乘境,才是最好。”
林珠摇着头,泪水流了下来,“那前辈呢?如果再也见不到前辈,小女子宁可不去仙界。”
“你留在这里,才是永远见不到我了。”
周舒缓缓道,“你们用通天塔去仙界,我自己去仙界,殊途同归,迟早会相遇,我总会找到你们,而你们如果修炼得快,甚至超越了我,也可以提前去找我,但是,如果你留在这里,要是玄黄界再生什么变故,又或者天道还是这么苛刻,那才是真正的天人永隔了。”
林珠定了定神,渐渐明白过来,“前辈……你说得对,不走就永远没机会了,可是,那要等多少年啊?”
“不知道。”
周舒平静的道,“这就要看你我之后的境遇了,我只能说,只要不死就一定能再见。”
林珠身形震了下,盯着周舒说不出话。
周舒缓缓道,“我们就提前说告别吧,但迟早会有这么一天的,珠,只要有希望再见,就值得付出,也一定会有结果,将来,我们一定会在某处重逢。”
这样的话,这是第一次,但今后之后会说很多次。
修仙路也是有止境的,只要每个人都坚持下去,就都能在终点相遇。
只是,这个可能性基本是零。
林珠看着周舒,虽流着泪,但眼神却是变得更坚定了,“小女子一定会等到这一天的,前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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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舒拍了拍她,微笑道,“好了,又不是今天就要走,我们还有许多事情要做。”
林珠擦了擦泪,认真点头,“嗯,今天以后的每一天都很宝贵,小女子绝不浪费一分一息。”
周舒温声道,“你要好好想想,升仙以后该做些什么了,准备怎么去修炼,对了,法诀我会给你们准备好,适当的法宝我已经在炼制了,还有……”
“那是以后才要想的,现在要想的是现在。”
林珠难得的打断了周舒,“一个月,小女子不想再看到什么通天塔,前辈你也要陪我,寸步不离。”
周舒笑着点头,“好,我什么都答应你,只是现在不能离岛。”
“不用离岛,有前辈在就够了。”
林珠笑起来,不自觉的倚靠过去,像过去一样。
这种感觉,周舒亦是很久没有感觉到了,心中不自觉的涌出一丝温暖。
时间一天天过去,每天都过得很愉悦。
相对于过去的单调来说,生活多了许多特别而简单的趣味,忘却了修仙,忘却了通天塔,忘却了过去,经历着和凡人一样的生活,周舒很珍惜,他知道,就要离开玄黄界,这样的时光,从此后不可能再有了。
一个月后,通天塔建成的消息传遍了整个玄黄界。
“你也看到通天塔了么?”
“当然看到了!通天塔绝对是玄黄界上最伟大的存在,简直不像人类能做出来的,就像上天赐下的宝物一样,玄黄界没有任何事物能与之相比!”
“有这么夸张?”
“我说的,恐怕还不如实物的百分之一,千分之一,如果你也去看一眼,你就知道我说的绝无虚假!”
“可惜我杀的异族不够多,连去看一眼的资格都没有,唉。”
“是啊,就算不能登上通天塔升仙,能看一眼也不枉了,后悔啊!”
“后悔也没用,抓紧时间看看还有没有机会。”
周舒没有封锁消息,也没有封锁通天塔。
没有必要。
有他在,有凌天剑在,更重要的是有无数自告奋勇的人在,根本不用担心用心叵测的人来破坏,任何人想要对通天塔做出一点点损坏的举动,都会被整个玄黄界群起而攻之。
现在蓬莱岛周围,不知道有多少人在,将整个岛围得水泄不通。
通天塔的安全,也完全可以保证。
而且在通天塔刚建成之后,也没有遭遇仙界降劫,这说明,能让周舒担忧的,就只有天道了。
但天道迟迟不见,蓬莱岛现在已经变成了天道隔绝之地,简单的说,在蓬莱岛上,你想渡劫都渡不了,修士哪怕再发力甚至咒骂天道,都引不来一丝天劫,只有去其他地方,才可能引来天劫渡劫。
难得的“道”外之地。
不过,没有封锁,通天塔也不是想看就看的,只有在对付异族上出过大力的人,才有一睹风采的资格。
“我能肯定,通天塔一定能到仙界!”
“是啊,那样壮丽的阵法,哪里去不了?人皇也不可能说谎的。”
“只可惜资格太少了,只有一百个位置,多一个都不行。”
“异族怎么还不来入侵呢,第四批,快点来啊!”
“我要先回去做好准备了,只要异族来大秦山,就第一个冲上去,谁也别跟我抢!”
“就怕你抢不到,哼。”
如果说之前只是周舒口中的承诺,现在就是眼见的现实了。
在更多的人看到通天塔并传播出去后,玄黄界上的种族受不了这样大的刺激,完全沸腾了,所有人都摩拳擦掌,等待着异族的到来,形势完全逆转。
过去是异族把玄黄界上的种族当成资源,现在则反过来了,玄黄界把异族看成了最好的资源。
那是可以升仙的保证啊,还有什么能比得上?
万万没想到,异族要遭殃了……
蓬莱岛上的道场还在,只是开放的时间少了许多,一个月才会开放一次。
一方面,这十年来的讲道论道,周舒对各种道的了解已经到了极深的阶段,需求少了许多,没有必要再通过道场去求道了,另一方面,他留在玄黄界上的时间不多了,要抓紧时间,为将来打算,也要为荷音派留下足够的东西,离开后,可能就不会再回来了,而荷音派必须长久的保存下去,为周舒传承舒之道。
大规模的纳新正在进行中。
现在想要加入荷音派的,自是络绎不绝,不止是人类修仙者,妖族海族都有,而荷音派也不限制,只要满足了条件,愿意学习舒之道,照单全收。
其中不乏天才,连诸大世家的子弟,也以加入荷音派为荣。
弟子资源是不愁了,这是荷音派继续壮大的基础,但这还远远不够,要维系强大,肯定要有人做出牺牲。
“舒师,若烟不去通天塔了,就留在荷音派。”
看着一脸凝重的郝若烟,郝似云滞住了,连声道,“姐姐,你真的决定了?真的不和我们一起走?”
郝若烟认真点头,“若烟想得很清楚了,荷音派需要我,而若烟更需要荷音派,在这里,官道能得到更多的成长,而去了仙界,又没有舒师在旁,若烟……”她轻轻摇了下头,“不知道仙界会怎样,但像我这样的修为,怕是连蚂蚁都不如,想要在官道上发展是没有机会了,还不如留下来。”
郝似云还想再说什么,“可是……”
郝若烟轻轻摇头,“妹妹,你的天赋更好,去了仙界肯定能更好的发挥,找到适合自己的路,也更容易达到目标,而我不同,我只能待在适合自己道的地方,现在荷音派就是最好的。”
郝似云没了招,只看着周舒,“舒师兄,你劝劝姐姐啊!”
周舒思忖片刻,缓声道,“若烟的选择没错,这样做,将来彼此再见的机会更大,若烟,我相信你,通过官道也能升仙,我会在仙界等你。”
“嗯,若烟就是这么想的。”
郝若烟露出自信的笑容,“舒师,我们一定会再见的,而你不在的这段时间,若烟也一定会让荷音派持续发展,甚至更进一步,成为玄黄界最好的宗门,若烟有信心,也做好了计划。”
周舒微声叹道,“有你,是我的幸运,是荷音派的幸运。”
郝若烟轻轻摇头,一如既往的温柔,“有舒师,才是若烟的幸运。”
通天塔前。
李傲剑立在那里,标枪也似,凝视着通天塔上的凌天剑,似有所思。
周舒走近几步,笑了笑,“老李,看你的样子,也不打算用通天塔吧?”
“不用。”
李傲剑淡然道,“和你一样,我会凭自己升仙,而且我也不打算跟随仙使去仙界,这诸天万界,无所不包,仙界不是我的目标。”
他回身看着周舒,露出一丝自信的笑容,“有一天,我们会重逢的。”
“我相信,等着你。”
周舒轻轻点头,笑着道,“其实我还想着你一起去通天塔,能照顾一下其他人。”
“都要升仙了还需要照顾,那还修什么仙?”
李傲剑摇头,嘴角带出一丝不屑,“小周,你是想太多了,个人都有个人的路,他们做了选择,自己就要承受后果,无论好坏都和你没关系,要不就不去,要去就别啰嗦。”
周舒缓缓道,“也许吧。”
李傲剑看着周舒,神色渐显平和,“你也不用担心,老朱是要过去的,他和我差不多,加上赵月如长老,我们荷音派绝不会任人欺负,不过,只是说在百人里不会被欺负,仙界里怎样那又不同,那你也管不了。”
“那就是个人的命了。”
周舒笑着指了指通天塔,“那把剑,怎样?”
“没你的剑听话,不过我也没指望它。”
李傲剑摇了摇头,“你知道我修炼的是剑体,再好的剑对我也没有太大作用,除非我能够融剑入体。”
周舒似有所悟,“神器是天地本源所汇,其实融入体内也没问题,比那些天材地宝炼制的剑更方便。”
李傲剑嘿嘿一笑,“哈哈,这家伙是神器啊,有自己的意志,还代表着天地,恐怕是不会让我这么做的。”
“也是呢。”
周舒跟着笑了起来,“不过也很有用处,凌天剑选择了你,就应该很适合你。”
“是啊,我能从中悟透许多剑理,虽只接触几天,就有不小长进。”
李傲剑轻轻点头,“等通天塔事了再说,现在且由它任性,到时候再让它补偿我,等着吧,休想有好日子过,得到它反而虚耗了十几年。”
正说着,塔顶光芒一闪,几十道剑光直落下来。
剑光来回交错了千百下,每次都从两人的身体边擦过,没有沾到,但也就隔着一根发丝的距离。
剑光中,周舒不觉而笑,“哈,它听得到我们说话。”
“怕你么!”
李傲剑冷哼一声,化身剑体,和那些剑光较起劲来,剑光闪烁,剑影招摇,好不热闹。
好一会才停止。
李傲剑回复原形,冷眼相看,而那剑光并不消失,只是转换了目标,幻化做一把大剑,指向周舒。
周舒微微一笑,摆手道,“我也要来?不必了吧?”
李傲剑摇了摇头,“它不是要和你比,是要和你的剑比。”
“原来还在嫌弃我,好吧。”
周舒似有所悟,把轩辕剑拿了出来,立在地上,“那你们就试试。”
轩辕剑也有灵性在,虽然不愿意和周舒交流,但始终是存在的,面对凌天剑这新神器的挑衅,多半而不会置之不理,周舒也想看看,轩辕剑的真正能力。
见到轩辕剑,塔顶的凌天剑本体,不自觉的颤抖起来,散发出阵阵光辉,一时间,整个大厅,全被红光遮罩。
一声龙吟,那道剑光陡然闪耀,剑身更加壮大更加凝实,足有数十丈长短,朝着轩辕剑直冲过去。
威势惊人,李傲剑微显骇然,周舒则后退了一步,暗自凝神守护,不能让两剑交锋损伤了通天塔。
轩辕剑平静的立着,动也不动,巍然如山。
看似没有任何动作,但周舒却看得很清楚。
以轩辕剑为中心,一道道无形的波纹,如湖面的涟漪,一层层的延展开来,范围不大,但极密,只瞬息之间,数十丈内全被这样的波纹罩住。
那波纹,是极其强烈的生死法则之力。
那法则之力,周舒能感觉到,却自己绝对不可能施放出来,甚至十分之一都难,而且那力量很有针对性,虽然周舒和李傲剑全在那波纹之中,却没有受到一点影响,连微风吹过的感觉都没有。
周舒暗暗心惊,对于法则,他了解得还是太少。
但在玄黄界上,局限太大,他已经没有了继续了解的可能。
而另一边的剑意,周舒也能察觉到其中的力量,是剑意,但却是无法形容等阶的剑意,其中也包含了难以明了的法则之力,可以肯定的是,现在任何剑修都施放不出来。
浩大的剑光,已经冲了过去。
如积雪遇到雨水,以可见的速度,迅速消融下去。
每冲进一丈,剑光就要衰减一大截,等到轩辕剑周围一丈时,那数十丈的剑光就只有指头大小了。
李傲剑越发骇然。
之前剑光中的剑意,他是清晰的感觉到了,那剑意如此复杂又如此精粹,如此简单又如此强大,是他现在不可能企及的,也是他所追求的,但就在靠近轩辕剑的过程中,那些强大的力量慢慢的就消失了,甚至没有留下一点痕迹。
“哈哈哈!”
眼见胜负已分,那凌天剑一阵震颤,似是发出了狂笑之声。
笑声刚落,那指头大小的剑光,突然暴涨!
光芒何等耀目,恍若正午的太阳,绝难直视。
瞬间,剑光就达到了原来的大小,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剑光掠起,从上至下,对准了轩辕剑直直斩下。
之前剑光的逐渐缩小,竟不是被轩辕剑消磨,而是暂避其锋,悄然隐藏起来,准备给予最后的一击。
便是神器相互比斗,也绝非硬碰硬的你来我去,同样有许多障眼招数,勾心斗角。
只是,看似障眼法,其中又包含了多少法则道理,是其他人很难了解的。
周舒心神微凝,有出手相助之念,但看了眼轩辕剑,便收起了心思,反而带出一丝笑容。
在那看的一瞬间,他又有了那种感觉,轩辕剑又和他交流了,让他不要动。
轩辕剑静静的立着,没有一丝慌乱,气度非凡,哪怕剑光已经近在咫尺,哪怕看起来已大难临头。
看起来,新神器的挑战,它根本没有放在心上。
它是轩辕剑,是玄黄界最强的神器之一,承载了玄黄界数十万年的荣光,怎么可能会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