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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国师,请您给我一路人马,您觉得多少合适,那就给我多少人,我就算不杀了他,也会牵制他的兵力,找机会将他歼灭。请国师相信我,我不会被仇恨蒙蔽头脑,因为我知道,在战场上靠蛮力是解决不了问题的,如果我不能完成任务,国师可以降罪,甚至跟大汗说,烧死我也行!”

    火绫战意十足,要跟沈溪死磕到底。

    亦思马因道:“火绫,我拨给你四千人马,沿着明人的驿路东进,如果中途遇到城塞一律不得靠近,不能被明人发觉你的真实意图,等寻找到沈溪率领的兵马之后,找准机会消灭他。”

    “只要我昔日横扫天下的蒙古骑兵拿出一成的实力,明军便会不战自溃,待追击时,记得将沈溪首级带回来,我给你记功,请可汗赐封你为达尔罕。”

    火绫听到亦思马因决定派她出征,感念恩德,当即下跪行礼:“国师不用请可汗赐封,斩下沈溪首级,是我生平所愿,我只求报仇,其他的我会谨慎行事,请国师放心,我一定不辱使命!”

    亦思马因满意点头,将兵符和令旗交给火绫,顺带再次升帐议事,将火绫出征的消息通报全军,让火绫带兵去找沈溪的麻烦。

    亦思马因非常谨慎,他其实已经从来往的公文中看出,沈溪率领的兵马不多,因为不管是宣大总督还是三边总督,基本都没对这支援军抱有何期望。

    亦思马因深谙一个道理,就是在论资排辈的大明官场,沈溪这样的年轻人不占优势,他所谓的重视,其实只是他让麾下将领不麻痹大意。

    亦思马因在心中算了下,调拨给火绫四千骑兵,只要战术应用得当,足够应付沈溪一万人马,即便有两万也无需恐惧,因为鞑靼人都很清楚,京营兵有多弱。

    如果亦思马因知道沈溪军中实际配备人马连六千人都不到,恐怕调拨给火绫的人马不会超过两千。

    大明边军就算拥有三倍于鞑靼骑兵的兵力尚且不敢正面一战,更何况是沈溪率领的京营兵?

    此时的沈溪,尚不知道他已经成为了鞑靼人的猎物,正慢悠悠率军赶往宣府镇。这一路行军之拖沓,让人叹为观止,每天走三十里不到便扎营不说,过上两天还会花上一天下发犒赏,用龟速来形容也不为过。

    沈溪在行军上所持态度很明确,就是尽量拖延,在获悉鞑靼人的确切动向前,最好距离宣府镇超过五十里,这样才有足够的时间撤退。

    进军没到目的地,沈溪已经把撤退的路线研究好了,如果遇到不可测的变故,在哪些城塞可以驻守,沈溪也早就推算好。

    沿途保安卫和怀来卫都可以成为临时驻兵地点,卫城的防御性能相对较高,而且周围有大明城池,在沈溪看来京营人马不可能跟鞑靼人在平原开阔地带作战,但依托地利打个防御战还是凑合的。

    这次行军,估计创下了大明行军的最慢速度。

    沈溪这个主帅不想走,而他手底下的军将天天闹着要犒赏,胡嵩跃等人不时跑到沈溪身旁游说,浑然忘记之前对鞑靼人的恐惧。

    现在全军上下普遍以为,鞑靼人在延绥镇和太原镇大肆劫掠后,根本就没将战火烧到大明腹地的意思,随着北方大幅度降温,这会儿应该已经撤兵了。只需要跟着沈溪,慢悠悠去光复榆林卫城,坐等军功到账便可。

    张永每天都急得团团转,他是军中除了沈溪外唯一知道实情之人,就差天天烧香拜佛祈求鞑靼人不要出现了。

    沈溪心情反倒挺轻松,他想的是这次只是象征性行军,他虽然看出西北一线宣府镇防御薄弱,容易为鞑靼人所趁,但鞑靼到底是否会按照他预想的那样行事,却是个未知数,无须太过担心,毕竟之前什么都规划好了,即便出现乱子临时决断也来得及。

    九月二十日,沈溪所率兵马终于抵达鸡鸣山下的鸡鸣驿。

    鸡鸣驿始建于元代,南宋末年成吉思汗率兵西征,在通入西城的大道上开辟驿路,设置“站赤”,即鸡鸣驿的前身。本朝永乐十八年鸡鸣驿扩建为定货府进京师的第一大站,成化八年建起三丈高的土墙,但仅仅只能防御一般盗匪,遇到大规模战事,城防基本聊胜于无。

    因此在鞑靼人犯边后,鸡鸣驿便人去驿空,只剩下一排排空房子。

    由于鸡鸣驿大门紧闭,门上贴了官府的封条,所以沈溪没有让官兵进驻,只是靠着鸡鸣驿扎营。

    鸡鸣驿距离宣府还有七十里,加一把劲两天即可抵达。

    此时官兵们的懈怠情绪达到了,因为沈溪之前承诺的五次犒赏,到此时只下发三次,还有两次没发。

    胡嵩跃当晚跑来沈溪的中军帐找麻烦,开口第一句就是跟沈溪讨要第四笔犒赏。

    “……大人,先不论这宣府就在眼前,单说将士这一路的辛苦,您不该体谅一些,将犒赏下发?”

    胡嵩跃上来就苦口婆心请求沈溪下发犒赏,不想沈溪竟然顺势点头:“胡将军说的是,本官言而有信,明日便将后两次犒赏一次性下发。不过明日……我们就从鸡鸣驿撤兵,返回居庸关!”

    “大人说什么?回居庸关?您没事吧,这好端端的,再过两日便可抵达宣府镇,您作何要回居庸关?”

    胡嵩跃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沈溪的思维跳跃性太强,颠覆了胡嵩跃对战场的认知,这种东一榔头西一棒槌的行军方式为他生平仅见。

    沈溪道:“难道胡将军不想撤兵?”

    胡嵩跃不解地问道:“大人要撤兵,总该要有个理由才是。朝廷给大人的差事,是收复榆林卫,咱们还未走到半途就撤兵,怎么向朝廷交代?”

    沈溪点头道:“目前距离榆林卫城是很远,不过鞑靼人的兵马即将时不走,若来不及撤回居庸关,就要被人断掉后路,到时候这三军上下恐怕要全军覆没啊!”

    “大人别开玩笑了,鞑靼人哪里有什么动静?大人不若想想到了宣府后,下一步的行军计划又当如何,士兵们可不会白跟着您去拼命!大人总归是要体谅一下军中将士的疾苦!”

    胡嵩跃三句话不离犒赏,他觉得沈溪是在找借口推搪,赶紧回到主题,跟沈溪谈到宣府镇之后的犒赏。

    沈溪道:“我已经说了,今夜将欠将士们的犒赏全都下发,明早拔营撤兵回居庸关!这是军令!若有不遵守者,一律以违抗军令处置!”

    胡嵩跃冷笑一下,心想:“沈大人还真拿根鸡毛当令箭,这没到宣府就撤兵,是有多怕死?回去后弟兄们也要跟着丢脸……不过你说撤我们就撤,反正你是三军主帅,朝廷要追究也轮不到我们来担责!”

    随后,沈溪召集军中主要将领,将一次下发两次犒赏和撤兵的事一并提出,几名把总和十多个指挥议论纷纷,只有张永欣然道:“沈大人,这就要撤兵了吗?”

    “张公公回去准备一下,明早出发!”沈溪点头。

    张永有些犯难,但有将领在场,欲言又止。等一干把总和指挥都回去准备后,他才在中军大帐里私下里询问沈溪:

    “沈大人,如今鞑靼人的动向尚未确定,您就这么撤兵,是否太过草率了些?或许可以等前方传来确切消息,判明鞑靼人究竟是不是以宣府为主攻方向,再决定撤兵如何?”

    沈溪道:“张公公,之前我不是跟你分析过吗?你觉得如果等到朝廷得悉宣府被鞑靼围困,会允许我们过宣府而不入,直接撤兵?”

    “这……”

    张永想了想,老实摇头。

    开玩笑,朝廷知道宣府涉险,当然是调动一切有生力量来保卫宣府,岂能让沈溪撤兵?张永试探道:“实在不可行的话,驻兵宣府,或许省去旅途劳顿,跟朝廷也好交待!”

    沈溪道:“那张公公是准备跟宣府陪葬?”

    张永这下彻底气馁了,道:“沈大人,咱家说不过您,您有本事,有见识,咱家甘拜下风总该可以了吧?但沈大人也要记着,若是事情跟您所预料的不同,最后宣府出事,连京畿也受到威胁,到时候可别说咱家不顾情面,跟朝廷参劾您!”

    沈溪拱拱手,道:“真到那时,不用张公公参劾,在下自然会上书朝廷请罪。”

    张永这才满意地离开,只要沈溪肯承担无故撤兵的责任,他当然乐于回居庸关,至少那儿比宣府安全,当然主要还是沈溪分析的战局演变把他给吓着了。

    当晚,就在军中大多数士兵安睡时,沈溪仍旧连夜查看这几天收到的军报,不知为何沈溪忽然有一丝不祥之感。

    怀安卫城以西地区,有大约半个月时间未曾有消息传达往京城,最近的情报,是在九月初,各卫所奏报的消息无非就是地方太平无事。

    “难道鞑靼人已经有了动向,将宣府以西城塞相继攻克,此时正准备往宣府镇进发?若然如此,怀安卫作为扼守宣府的西部的重要卫城,恐怕必然是要被鞑靼人所破。”

    “从鸡鸣驿往怀安卫城,马程不过两日,若是快马或许只需一日,鞑靼人若提前洞悉我军的动向,那我现在不是很危险?”

    沈溪本以为在九月廿一撤兵时间上来得及,但在分析完当前的情况后,他感觉鞑靼人酝酿的攻势比他预估的恐怕更为凶猛。

    预感到危险来临,沈溪连半个时辰都不想耽搁,就算连夜撤兵,也好过于在鸡鸣驿这种没有丝毫防御的地方等死。

    沈溪直接将传令兵叫来,喝道:“传令三军,五更天起行,回撤居庸关。全军上下一律不得耽搁,若有拖沓不愿起行之人,一律舍弃,至于军中辎重,刨除火炮、火铳、炮弹和火药之外,其余物资可适当舍弃!”

    军令发出不过一会儿,几个把总就心急火燎过来,见沈溪依然衣衫整齐地收拾桌上的文案,胡嵩跃叫嚣道:“大人,作何要五更天起行?五更天多冷,大地降霜,如果士兵们在路上冻出个毛病该当如何?”

    “鞑靼人都杀来了,你还想着天冷?若你们不想起行,只管留在鸡鸣驿,本官顾不上你们了!”沈溪冷声道。

    胡嵩跃等人听到这话,第一反应都是,吓唬谁啊?

    但稍微一琢磨,众将心里却又带着一丁点怀疑,心想:“沈大人不像是个失心疯之人,但为何说话做事跟个疯子似的?鞑靼人不是一直没有踪迹吗,怎么可能突然杀到近前来?”(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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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溪不是傻子,鞑靼人如果真攻陷了怀安卫城,那意味着鸡鸣驿这地方根本就不保险,走慢了就要有做鞑靼人刀下亡魂的心理准备。

    沈溪可不想为大明江山社稷殉葬,谁爱为朝廷效死命谁去,反正他珍惜生命,要活着回家跟妻儿老小团聚,就算名留青史也不及一条命来得重要。

    胡嵩跃道:“大人,您是否再斟酌一下?宣府就在近前,北寇杀来,往宣府去不是更稳妥?”

    沈溪眯着眼问道:“鞑靼人的骑兵若正好是从宣府方向来的呢?”

    胡嵩跃一脸难以置信的神色:“大人莫要言笑,北寇骑兵消息已久不见于战报之中,若鞑靼人杀来,那也必然是从太原和大同方向来,怎会从宣府?”

    张永急道:“沈大人说北夷杀来,那就一定是杀来了,为何要质疑沈大人判断?你们跟北夷拼过命吗?你们是陛下委任的延绥巡抚吗?你们京营难道不该听命行事?”

    胡嵩跃等人一脸不解。

    沈溪说退兵也就罢了,毕竟沈溪平日做的蹊跷事多了,可这位监军太监也说撤兵,就有些说不过去了。

    通常监军都喜欢跟主帅唱反调,而且沈溪撤兵的决定明显跟领到的皇命不符,张永这是疯了要站在沈溪一边?

    沈溪怒道:“再说一遍,五更天起行,谁若不走,一律军法处置!”

    沈溪不想跟这些兵棍纠缠不清,充当诱饵的任务已经完成,如果真窝囊地死在西北,简直太冤枉了,因为没有对战局起到任何促进作用。因此,就算三军不动,就他一个人,也要骑快马返回居庸关,小命比什么都更重要。

    等沈溪进到自己的寝帐内收拾东西,张永也离开,中军大帐内顿时炸开锅,几个把总都在猜测沈溪这是发的什么疯?之前执意向宣府镇进发,现在没到地头就要撤兵,没影的鞑靼人还被说得活灵活现。

    胡嵩跃摇头苦笑:“几位,如何看待?”

    把总朱烈道:“管他的,我们只管将钱粮带走,依然向宣府进发……他想当缩头乌龟,由得他去!”

    另一位把总刘序则有些紧张:“话说得轻巧,鞑子骑兵要是真来了,还是从宣府过来,就凭我们这点儿人马能抵挡?沈大人仓皇撤兵的意图很明显,指不定是得到什么确凿的消息,得知鞑靼人杀奔而来,只是碍于身份,不肯对我们明言罢了!”

    “莫非你知道些什么?怕死就明说嘛……”朱烈在几个把总中,还算有点儿血性,但充其量也就是嗓门大死爱面子,真让他去跟鞑靼人拼命,估计溜得比谁都快。

    结果几名把总为了是否撤兵的事争吵起来,最后众人都看向胡嵩跃:“老胡,这在我们这些把总中资历最老,连之前跟沈大人讨要犒赏也都是你去问话,现在我们都听你的,你说撤还是不撤?”

    胡嵩跃相对理智一些:“现在不是我们撤不撤的问题,是不能再触怒监军,否则我们既得罪沈大人,又得罪张公公,回到京城肯定会被朝廷治罪,到时候将连累到家人。依我看,既然张公公也主张撤兵,我们便听从命令撤回居庸关就是,反正朝廷要追究,也是沈大人扛着!”

    原本胡嵩跃、刘序等人跟沈溪唱对台戏讨要赏赐,联合起来向沈溪施压,在法不责众的情况下令沈溪无计可施,但几人并不是斗胆包天什么事都敢做,至少他们要考虑自己的退路,否则稀里糊涂就有可能下狱问罪。

    朱烈道:“那好,就听老胡的,说撤就撤,绝不在这该死的鸡鸣驿多作停留。咱们各自回去传令,五更天起行,这回去的道上加把劲儿走快些。如果鞑子真杀来,那可不是闹着玩儿的!”

    连朱烈都妥协了,剩下几个把总不再有什么意见,各自回去传令自己的人马,将家当收拾好,一清早就动身。

    ……

    ……

    沈溪这边刚收拾好自己的书籍和战报、兵策,从寝帐出来,整个大营内灯火通明,士兵们一边骂娘,一边拔营,这一路上的懒散让他们养成了很不好的习惯,就是各种拖沓,夜行军从来没有过,如今提早起行更是引发诸多意见。

    “那个狗屁沈大人,简直是发疯了,大清早就起行,难道赶着去投胎?”有士兵没看到沈溪的身影,当沈溪带人巡查时,背对着沈溪大声抱怨。

    旁边一个兵痞道:“或者沈大人赶着回家抱孩子呢?前段时间听人说,沈大人有个小妾怀孕了,那小妾居然是阁老的孙女,你想他有这么一个大靠山,就算没完成皇命回京不是照样吃香喝辣?我们跟着他,总没错!”

    这番话听起来是附庸沈溪,但内容却让沈溪听了不那么舒服。沈溪心想:“感情军中将士都当我是靠裙带关系才升迁到今天的高位,一个个都等着看我笑话?”

    几名孬兵正说着,突然有声音问道:“大人,您有事?”

    此时正在拔营的一群大头兵齐刷刷地转过身,才发现正被他们非议的“沈大人”就站在身后,打招呼的是正好巡营过来的管队官,他们不知道沈溪是几时来的,听到多少,吓得顿时跪倒在地不敢说话。

    沈溪一摆手:“起来吧,鞑靼骑兵正往这边赶过来,早些收拾好出发,别耽搁!”

    几个面无人色的大头兵赶紧道:“得令!”然后战战兢兢站起来。

    沈溪过去,拍了拍刚才说他“发疯了”的那名士兵的肩膀,点点道:“好好干!”

    这一拍,将那大头兵吓了一大跳,他还以为沈溪准备将他治罪。但沈溪未在原地多做停留,起身带着人往军营别处去了。

    等沈溪走远,几个兵痞这才惊恐地拍拍胸口,那巡营过来的管队官道:“别逞口舌之快,大人刚才都听到了,只是不想跟你们一般计较!”

    “你们不知道,西北各处边塞,沈大人的威望可高了,很多将领听说沈大人来,都当祖宗供着,你们当是为何?那是因为沈大人曾跟着刘尚书在西北打仗,立下大功,连我们带来的火炮,也是沈大人亲手设计并督造的!”

    ……

    ……

    天没亮,大军便再次出发,沿着来路往居庸关方向撤退。

    沈溪这次不再乘坐马车,而是骑马,并且是之前就专门挑选好的良驹,这是沈溪做好随时骑马逃命的准备。

    鞑靼人可不是好惹的,尤其是自己手底下兵马不多,鞑靼人若知道他这个曾经在三边令鞑靼惨败的元凶出现在宣府镇周边,必定会派兵前来追击,被追上的话想要保住一条小命会很困难。

    “沈大人,既然是撤兵,干脆将那些笨重的火炮也一并卸了吧!”胡嵩跃在后面查看过行军的情况,过来跟沈溪通禀,“带着火炮,每天至少少走十里路!”

    沈溪原本打算舍弃所有辎重,唯独留下火炮、火铳、炮弹和火药等物,那是因为沈溪怕若路上真的遇到鞑靼人,有这些火器还能跟鞑靼人缠斗一番。

    但现在鞑靼人随时都可能杀来,胡嵩跃所提建议较为客观。思索良久,沈溪摇摇头道:“火器等物,还是带上,否则我们遇到鞑靼人必死无疑!”

    胡嵩跃耸了耸肩,显然对沈溪的说辞根本就不信,但他还是遵照沈溪的命令传话。

    九月二十二,撤兵第一天,一路上官兵仍旧懒懒散散,只是比之前进兵的速度快了那么一点儿,一天下来走了四十多里。沈溪简直想一人踹上一脚,心中暗恼:“这都是些什么窝囊兵,亏我之前还觉得京营人马只是缺乏激励和鞭策,看你们这副熊样,在鞑靼人刀口下历练一番反倒不错!”

    还没到黄昏,胡嵩跃已经两次过来请求沈溪停止行军,原地驻扎。

    沈溪怎么可能同意,他骑着马赶了一天路,屁股都被磨痛了,虽然也感到疲累,但这会儿是在跟鞑靼人比腿快,沈溪甚至想过日夜行军,中途不停辍,花个三天三夜一举撤回居庸关。

    “不可驻扎!”

    沈溪下令道,“连夜行军!”

    “大人,不可啊!您是有马匹,可士兵们大多都是靠两条腿走路,还要帮助民夫驱赶马车,岂能与您相比?”

    胡嵩跃一副体谅士兵的模样。

    沈溪冷声道:“一天走四十里路,能有多辛苦?我大明京营的行军速度,就如此不堪?”

    胡嵩跃被戳中痛脚,顿时没话可说。

    就跟沈溪说的一样,一天行军四十里,一点儿也没有要打仗上紧发条的意思,连平日练兵也不至于走这么慢,毕竟这周边多是平原,山峦很少,如果是山路或者是蜀道那种天险倒还说得过去。

    胡嵩跃竭力辩解:“大人,这不是携带的粮草辎重太过沉重吗?况且您还不肯将火炮、火铳和弹药等遗弃!”

    “无论如何,今天必须再走十里,跟士兵们交待,十里后到怀来县城附近驻扎!”沈溪吩咐道。

    胡嵩跃原本想抗议,但听沈溪说及怀来县城,一琢磨,能靠着县城驻扎倒是不错,如果鞑靼人杀来,直接进城里暂避。念及此,他领命道:“末将这就去传命!”

    可当他走开后,转念又一想:“鞑靼人这会儿连影子都没有,沈大人子虚乌有说什么鞑靼人即将杀来,我就这么信了,是否太过儿戏?”

    正想折返回去找沈溪说就地驻扎之事,晃眼看到远处有快马而来,他一阵好奇,虽然他们走的是驿道,但这一路上都很少有见到快马传报,看样子像是发生了什么大事。(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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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胡嵩跃得知战报的内容后,心头大震。天『『籁小说Ww』W.』⒉3TXT.COM

    战报是往京城的,乃是宣府镇北关口张家口堡传报在张家口一代现大批鞑靼骑兵出没的消息,属于紧急战报。

    胡嵩跃心想:“还好不是宣府镇,只在张家口堡,就算鞑靼人攻破张家堡口,杀来也需五六日,有足够的时间撤回居庸关!”

    之前胡嵩跃还想去见沈溪,提原地扎营休息之事,但在得知这战报之后,他意识到沈溪的判断并不是空穴来风,这会儿鞑靼人很可能惦记上宣府镇了。

    如果鞑靼人的主力出现在宣府镇周边地区,以目前自己人马的战斗力,十成中连一成胜算都没有。

    九月二十二,夜,沈溪所率兵马仍在行军,度慢得出奇,一直到二更时分,一行才抵达怀来县城北郊。

    沈溪没有让继续赶路,因为此时军中上下俱已疲惫不堪。

    在接到就地扎营休息的命令后,很多官兵搭建好帐篷便直接入睡,甚至连晚饭都没吃,更别说是就近找河流漱洗一番。

    连沈溪自己也困顿不堪,进到寝帐倒在毛毯上便睡了过去,连衣服和裤子都没有脱。他做好了准备,如果夜里传来警讯鞑靼骑兵靠近,便不再回师居庸关,而是直接驻兵怀来县城。

    在鞑靼骑兵迫近的情况下,如果连个围墙都没有,沈溪实在不知道自己这支队伍有什么胜算,就算困兽犹斗,最后的结果也是引颈就戮,为了避免被鞑靼人记恨报复,还不如直接抹脖子,或许能留个全尸。

    好在当晚并未有什么情况生,第二天早晨,沈溪很早就起来,下令全军进食干粮后再次拔营,官兵们叫苦连天……一天行军五十里,在他们看来根本就是不可理喻之事,好似沈溪故意折腾他们一样。

    大军回撤的度仍旧不快,沈溪亲自督促,在队伍前后来回巡查,但收效甚微,士兵们该不走还是不走,就算用鞭子抽照样是一副半死不活的模样。

    转眼半天过去,到了正午时分,一行在离开怀来县城大约二十里之后,突然有快马传报,这次前来报讯的不是宣府镇通传消息的快马,而是沈溪之前派出去刺探消息的斥候。

    斥候神色间明显有些惊恐,见到沈溪后几乎是从马上滚下来,冲到正站在路旁督导官兵前进的沈溪面前,结结巴巴地说道:“大……大人,大事不好,有大批北夷骑兵,正在往怀来方向赶来,距离此处不过八十里!”

    “嗯!?”

    沈溪顿时皱起了眉头,这玩笑开得有点儿大,鞑靼骑兵说来就来,转瞬之间就仅仅距离八十里了?

    胡嵩跃正在旁边游说沈溪放缓行军度,听到这个消息后惊愕地喝问:“此话当真?”

    “军报不敢有半字虚言!”斥候下跪行礼。

    胡嵩跃顿时紧张起来,继续问道:“北寇有多少人马?”

    “回胡将军,暂且不知北夷兵马数量,但均为骑兵,沿路扬起漫天灰尘,应不低于千数!”斥候回道。

    沈溪皱起了眉头:“没想到来得这么快,看来撤回怀来县城时间已经来不及了!”

    “大人,您说什么?就算北夷杀来,但距离此处尚有八十里,撤回怀来县应该还来得及……鞑靼兵马众多,只有进入怀来县城方可保证高枕无忧!”胡嵩跃神色惊惶,至于之前让沈溪减行军的话,只字不提。

    沈溪摇头:“快马传报是要比鞑靼骑兵前进步伐快一些,但也只快了稍许,我估计如今鞑靼人距离我们最多不过四十里……此处距离怀来县城已有二十里,你说从此处北上,我们相互间的距离越拉越近,是我们先到怀来县城,还是鞑靼骑兵先追上我们?”

    胡嵩跃张大了嘴,一句话没说出来,别说这里距离二十里,就算只有十里,在相向而行的情况下,也不会比鞑靼骑兵跑二十里更快。

    “大人,那该当如何?”胡嵩跃无比地紧张。

    沈溪将马鞭捏起来,往地上甩了甩,扬起一阵沙尘,大喝道:“传令,三军立时加前行,向东往居庸关方向撤退,务必在鞑靼人追上之前,找到可以依托的城塞来驻守!”

    胡嵩跃琢磨了一下,道:“大人,那只有回怀来卫,否则……”

    话说到一半,胡嵩跃说不下去了。

    因为此去怀来卫还有二十里,以目前的度推算,应该无法进到怀来卫。但是,在前面途中还有另外一个选择,但这个选择是在万般无奈之下才可以作出的选择,因为那里正是几十年前令大明蒙羞,令英宗“北狩”,令明朝社稷危如累卵的土木堡。

    在那场铭记历史的“土木堡之变”后,这座城塞早已荒废不堪,如今只是作为驿路上的一处普通驿站来使用。

    几十年过去,土木堡城塞已经破旧不堪,里面只有地方巡检司派兵驻守,在西北大规模战事生后,土木堡如今已是空无一人。

    这次不用沈溪动员,就好像当初沈溪带宋书等人去延绥镇送炮听说鞑靼人追来的反应一样,官兵们这会儿只恨爹妈少生了两条腿,别说是辎重,连兵器和盔甲他们都不想要了,准备直接把盔甲脱下来“轻装上阵”,但上的不是战场的阵线,而是加入到逃兵的阵营。

    沈溪绝对不容许这些士兵将兵器装备抛弃,在任何情况下,这些东西都是确保最后能安然脱身的本钱。

    沈溪不会放弃任何保命的手段,就算他现在放弃三军,单骑往居庸关逃跑,也无法在鞑靼骑兵追上来之前进入居庸关。

    “沈大人,要不那些火炮、火铳、弓弩和弹药,都扔了吧!”

    紧急关头,胡嵩跃和刘序等人又开始过来找麻烦,这些人就好像苍蝇一般在沈溪耳边嗡嗡个不停。

    沈溪怒道:“丢了那些火炮和弓弩,等于是丢掉性命,你们想横死在鞑靼铁骑之下?”

    胡嵩跃道:“可是大人,有那些东西拖累,我们根本没机会在北寇抵达前退回怀来卫!”

    沈溪冷笑不已:“就算没有那些火炮,我们跟鞑靼人比度,两条腿跟四条腿比,有机会?留着武器装备,尤其是那些火炮和火铳,我们至少有一线生机,既然怀来卫我们无法抵达,就先进土木堡吧!”

    听沈溪说要去土木堡,胡嵩跃、刘序等人都快崩溃了。

    土木堡是什么所在?那是被钉在大明耻辱柱上的地方,就算夺门之变英宗复辟后,也没打算重修土木堡,只是在里面修建显忠祠,但好在有一点,土木堡距离怀来县城也就二十多里,距离他们目前的位置只有几里,眼看土木堡在望,总算不用太赶。

    “大人,要不再斟酌一下?”

    胡嵩跃和刘序等人都过来劝解,“可将步兵留下进行防御,以骑兵之度,往居庸关撤兵,或许明早之前便可抵达居庸关!”

    沈溪打量胡嵩跃等几名把总,暗忖,想得挺美,让别人来为你们殿后,你们可以跟骑兵一起逃回居庸关?事后责任还不用你们来背,等着我去扛?

    这样的事情,你们连想都别想!

    沈溪道:“三军上下共同进退,若谁再言骑兵先撤之事,一律以扰乱军心处置。几位将军,你们可有想过,就算将步兵留下,有几人会安守原地抗击鞑靼骑兵?莫不是他们以为自己脖子上的脑袋长得太稳,可以扛住鞑靼人的利刃?”

    胡嵩跃等人无言以对。

    明摆着的事情,如果让步兵留下,最后的结果不是这些人抗击鞑靼,而是各自逃散,根本起不到殿后的作用。

    没有这些人拖延鞑靼人的时间,即便骑着马也根本跑不过鞑靼的骑兵,因为按照蒙古人的规矩,出征往往是一人双马甚至三马,随时可以换马,但大明这边一头马用到底。等马力耗尽,到头来不但要身死,而且死得非常窝囊。

    “沈大人,听您说来,必须要进驻土木堡?”胡嵩跃着急地问道。

    “进!”

    沈溪不再跟这几人废话,现在保命要紧,没资格挑三拣四。能有土木堡作为镇守的堡垒已是不错,正好只有几里路,进了土木堡之后还有一两个时辰休整、架炮、构筑防线,沈溪甚至觉得这一战还是有机会获胜的。

    佛郎机炮在大明边关许多城塞中成为摆设,因为他们对于新式火炮不会运用,就算有张老五等人培养出来的炮手,但平时少有或者没有操练,技术也很差劲儿,对于火炮的性能和射等等都没有清楚的了解。

    沈溪是谁,他可是引进和监督制造佛郎机炮之人,正是他力主推动,又是在实战运用大获成功后,佛郎机炮才逐渐配备到边关各城塞。

    这八十门佛郎机炮,在沈溪手中所挥出来的效用,可不是平常那些城塞守备兵马所能比拟。

    大军一路小跑,在沈溪的监督下,没有谁敢丢下东西,一路向前走了几里,终于来到土木堡前。

    原本士兵很担心,因为他们在往宣府进时,曾觉得这城塞实在破旧得不成样子,可回来时被鞑靼骑兵追赶,却又觉得这居高临下的城塞,可以当成避难的后花园。

    土木堡修建在海拔六百多米高的隆丘上,与周围的平原有大约几十米的落差,其形状大致为船形,堡城南北长约五百米,东西长有一千米左右,城墙高六七米,猛一看还真能起到遮蔽保护的作用。

    可惜不止官兵们有此想法,当沈溪一行大约八千余众抵达时,土木堡内还有一群“不之客”滞留,这些不之客正是从西北各处逃难、往京城迁移的难民。

    沈溪之前出兵路过土木堡时没有太过留意,此时撤兵要驻扎土木堡内,才知道土木堡如今虽然荒驰,但往京城去的难民,很多就在土木堡内落脚,难民数量从沈溪最初预估的三五百人,一路飙升,虽然到最后未详细清点,但沈溪大致推算出土木堡内的难民数量过万人。(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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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人,如何是好?土木堡里全都是逃难的百姓!”

    把总刘序带人前去查探一番,回来后报告说进入城堡的士兵已被难民堵在土木堡西侧入口。天籁小说WwW.』⒉3TXT.COM

    难民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来了这么多官军,很多人冻饿交加,见到官军他们没多少恐惧,居然涌上来讨要吃食。

    如此一来,官军无法入城,火炮、火铳、弹药以及粮草等辎重无法运到城内,在没有枪炮参与协防的情况下,若鞑靼人突然杀至,丝毫抵抗的能力都没有。

    胡嵩跃抽出佩刀,怒喝:“大人,您下令,属下这就去杀出一条血路!”

    沈溪怒骂:“有什么火气,去冲着鞑靼人,对大明百姓撒野算男人吗?让骑兵从土木堡北部和南部城门冲进去,下马后迅设置路障,控制各主要路口,然后让队伍分流,从北门和南门进去!”

    土木堡内难民是堵住了城门洞,但只是城西这片区域人流相对较多,加上进城士兵不让,导致城门被堵塞,甚至生纠纷。

    一众孬兵光顾着进城避难,加上他们平日就喜欢在老百姓面前耀武扬威,对付这些难民他们更丝毫不会客气。

    沈溪现在只能让骑兵绕道从难民背后进城,将通道打开。

    这个时候绝对不能心慈手软放粮食,否则各处难民听闻,会一窝蜂跟着官兵跑,那时候城塞更进不去了。

    光是城门就足足堵塞半个时辰,沈溪看了看天色,这会儿已经过了正午,日头开始西斜,沈溪知道再不进城恐怕会有麻烦,如今已有多批斥候传报,鞑靼人距离土木堡的距离愈近了。

    随着南北城门疏通,士兵们蜂拥而入。

    与此同时,前头抵达的辎重兵开始在土木堡内放粮食,拥挤在西门的难民听到消息后开始往土木堡中心聚集,没过多久城门便恢复了畅通。

    士兵悉数进城,沈溪刚松了一口气,但还没等他上城墙部署佛朗机炮,一个不好的消息传来。

    奉命调查土木堡情况的斥候回禀:“大人,土木堡城塞一丈左右的缺口有八处,三尺左右的缺口大概有二十余处,城北、城东两处城门无完整门板,请您示下!”

    沈溪未置可否,胡嵩跃怒道:“这是什么鸟地方,城门连门板都没有,怎么驻防?一丈以上的缺口就有八处,若鞑靼人强行破城,城塞岂有守住之理?”

    沈溪嘴角浮现个讳莫如深的笑容,心想:“城墙只是有几个缺口,四个城门少两扇门板,就当是什么大惊小怪的事情,这跟城中没有水源相比,那简直是小巫见大巫!”

    深知历史的沈溪,对土木堡周边环境较为熟悉,当年土木堡之变,英宗率领的亲征大军便驻扎在土木堡,因为土木堡地势较高,水源断绝,挖井两丈也见不到水,而土木堡周边最近的水源地,是在土木堡城南十五里开外。

    当初瓦剌人假意撤兵,让明朝官兵出土木堡补充水源,结果饥渴的明军到了河边,一拥而上补水时,瓦剌人突然从侧翼杀出,令大明官兵落得几乎全军覆没的惨况,最后连皇帝都被人掳掠去了。

    如今驻兵土木堡,将遇到跟当初土木堡之变一样的窘况,那就是缺水。至于城堡中有几个破口的问题,那都不叫事,沈溪巴不得鞑靼人主动从缺口处起攻击,这样能充分挥火炮和火铳的作用,甚至有希望反败为胜。

    如果鞑靼人围城不打,那他就无计可施,让士兵们渴上个三四天,没战死先渴死了。

    为了不打击军心士气,沈溪暂且不提水源的问题,只是下令让士兵妥善保管好自己的水袋,先保证最基本的饮用水需求。

    至于牲畜饮水则直接掐断,人都快没水喝了,牲畜这会儿派不上大用场,渴极了杀牲口放血喝都是有可能的。

    “传令三军,对有缺口的地方稍作修补,城门一定要补上,在城塞内外找寻树木,让民夫砍伐制作!”沈溪道。

    因为准备战斗的时间不多,沈溪不敢确定鞑靼骑兵几时会来,原本就是一座几近废弃的城池,想以此来作为屏障的确太过难为人。

    沈溪如今只能死马当成活马医,有一线生机就要尽最大努力,说不定鞑靼派来追击的骑兵只有不到一千骑呢?

    只要鞑靼人不具备围城能力,那沈溪感觉这一战的胜算可以提高一两成,沈溪预估过,一旦鞑靼骑兵数量过两千,就只能寄希望于来犯的鞑靼将领犯错,否则只凭纸面上的战力,明军无丝毫胜算。

    太阳一点点西斜,沈溪登上西城城头,第一时间指挥人手将二十门佛郎机火炮架好。土木堡南北段城墙一里,东西二里,规模不是很大,城塞中聚集大批难民,准备时间仓促,沈溪一时间有些焦头烂额。

    偏偏还有各种事情麻烦他,一桩桩一件件全会汇聚到他面前:“大人,城塞中无树木,附近倒是有一些,但一时间难以钉成门板,城门只能暂时用树枝堵上!”

    “大人,城北又有大批难民入城,这些难民是从宣府方向过来!”

    “大人,鞑子骑兵已经来了,您看……前面天空烟尘遮天蔽日,那是群马奔驰激起的扬尘!”

    ……

    沈溪感觉自己的脑袋都快炸开了,但当他听到鞑靼骑兵到来的消息时,依然不自觉地抬起头来,看向西方官路的方向。

    面向西边的土木堡城墙有七米高,居高远眺,可以清晰地辨认出鞑靼骑兵扬起的尘沙,鞑靼人的前锋距离土木堡大约只有五六里的样子,但目前仅仅只有西城墙上架起了火炮,北、东、南三面城墙处于不设防的状态。

    城中弓弩手和箭矢缺少,平日训练的那些火铳手也没来得及集中,加上城门洞开,怎么看形势怎么恶劣。

    如果鞑靼人抵达后第一时间从其余三个方向攻城,沈溪没有任何办法应对。

    好在有一点,鞑靼人不清楚土木堡的情况。

    如果换作是瓦剌人,他们或许还对土木堡有所了解,可是鞑靼人兵锋却从未染指过土木堡。

    “全军准备!”

    京营兵原本懒散而松垮,但如今刀架在脖子上了,他们也知道现在当逃兵唯一下场便是窝囊地死去,只能在城中准备迎战。

    火铳兵在城中集结,而刀盾兵则拖着自己的家当上了城头,结果现这里的城墙连个城垛都没有,只是土墙,如果被鞑靼人乱箭射上城头,连个躲避的地方都没有,一个个顿时打起了退堂鼓。

    此时沈溪已将二十门火炮架设好,好在之前连同炮手一起从居庸关要了过来,再加上沿途从民夫中征募了一批填装手一同进行训练,否则现在才重新手把手教导的话,沈溪恐怕连死的心都要有了。

    “记得,先将子铳填充好炮弹,放入母铳之重,等我令之后,才点燃火绳,步骤不能出错!”

    由于火炮手和填充手临阵经验不足,沈溪作为主帅,在城头再次充当教习,让大家严格遵照日常训练进行。

    鞑靼人先头部队距离城塞越来越近,终于,鞑靼人在距离城塞大约三里的地方停了下来,沈溪从怀里摸出自己在东南沿海平匪时使用的自制望远镜,往远处看了看,现鞑靼人数量不多,似乎只有三四百骑的模样。

    此时有眼尖的士兵也觉了敌人的底细,把总朱烈瞪着大眼仔细看了看,无比气恼地说道:“不过三五百的鞑子,居然赶着我们跑了一路,实在可气,沈大人,不若派兵去将他们歼灭!”

    沈溪冷声道:“胡将军这是在主动请战吗?”

    朱烈口气很大,但听了沈溪的话,他不由咽了口唾沫,站在原地不敢吱声了。

    就算只有三五百鞑靼骑兵,也不是说击败就能击败的,关键在于沈溪麾下的骑兵数量太少,而且严重缺乏实战经验。

    与之相对应的,鞑靼骑兵久经战阵,三五百鞑靼骑兵在平原上展开,在有足够冲锋距离的情况下,击垮一两千腰挎长刀手持盾牌的大明步兵绝对不成问题,更何况这还不是边军步兵,而是一向疲弱的京营兵。

    就算沈溪有倾巢而出取胜的把握,他也不会这么做,因为鞑靼人先头兵马到了,后续人马相隔不会太远。

    鞑靼人行军讲究前后呼应,等这边战事进行到一半,后续鞑靼骑兵不用太多,再有三五百骑,那明朝兵马终归要落败。

    沈溪将望远镜揣回怀里,道:“鞑靼人的前锋兵马不多,这是好事……鞑靼人应该不会贸然攻城,继续加固城塞!”

    如今既然已进入土木堡,沈溪说什么都不会贸然攻出去,有火炮,有城塞,手里加上民夫还有八千人,土木堡内的防守力量不可谓不强大。

    在沈溪眼里,鞑靼人绝对是带着仇恨而来,要除掉自己而后快,或许会施展其并不擅长的攻城战,那时候骑兵就挥不出应有的威力。

    沈溪在城头看了一会儿,确定鞑靼主力暂且没有到来,他沿着马道下了城墙,准备去别的方向查看情况。

    “胡将军,过来!”

    沈溪看了看天色,马上夜幕就要降临,他估摸入夜后战事便打不起来了,现在该解决水源问题。

    “大人有何吩咐?”胡嵩跃一脸不解地看着沈溪。

    沈溪道:“你马上搜集水袋,等入夜后派快马往城南去,找到有小河的地方,运几批水回来。切记,这批水很可能在未来几天里成为城内的生命源泉!”(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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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天晚上谢迁又回府了,徐夫人很高兴,一家人团聚,热热闹闹,顿时又有了家的味道。

    谢迁最近没什么事情,由于京畿戒严,六部和各寺司衙门有事情基本自己就处理了,大的人事调动基本陷入停滞,最重要的是西北太平无事,没有战报传来,之前闹得很凶的鞑靼人突然销声匿迹,朝廷上下一片和谐。

    谢迁心情尚可,只是弘治皇帝的病情显得有些捉摸不定,不过从太医院那边反馈的消息,皇帝的病情似乎未严重到威胁生命的地步,谢迁也就放下心来,天天回家陪妻儿。

    谢恒奴回到京城,谢家氛围好了许多。徐夫人见到谢迁,连忙把近日为谢迁缝制的新衣拿出来,让丈夫试穿。

    看到丈夫穿上后很合身,徐夫人笑道:“老爷,天凉了,您可要记得多加几件衣服,人老了可不能着凉,您可是家里……跟朝廷的基筑,妾身不能没有您啊!”

    徐夫人年老后,对丈夫依恋加深,可惜丈夫不解风情,对她极为冷淡,使得徐夫人生活一直落寞,只有最近才经常看到笑颜。

    谢迁听到如此“露骨”的贴心话,有些不悦,但他没有斥责妻子,只是冷声道:“知道了!”

    徐夫人赶紧为谢迁将新衣解下,又给谢迁换上便服,道:“老爷,今日菁儿又陪我往沈府去见君儿,你不知道如今咱小君儿出落的多美丽大方呢,小腹已经鼓起来了,过了年,君儿可就有孩儿了,那时我们四世同堂……老爷,您说好不好?”

    谢迁没好气地道:“我说夫人,你是诚心气我是吗?明明知道我见不到君儿,总跟我说她的事,我听了心里能痛快?”

    徐夫人知道谢迁不是生气,多年夫妻,丈夫的脾性她了解,谢迁就是个刀子嘴豆腐心的人,在朝堂上谢迁以能说会道著称,可在家里,谢迁则是个好丈夫、好父亲。当然,这只是徐夫人一厢情愿的想法,谢迁其实算不上仁父仁夫,只是徐夫人对丈夫有种盲目的崇拜。

    为丈夫整理好衣服,徐夫人笑道:“老爷,这不是知道您见不到君儿,为您说说君儿的事吗?估摸着,沈大人很快便会从西北回来,那时候让沈大人带着君儿回来见您,老爷不就能见到君儿了?”

    “希望如此吧。”

    提到沈溪,谢迁眼睛眯起来,嘴角露出一丝笑意,“沈溪在西北事情做得还不错,之前听闻他出兵往宣府去,我还为他感到担心。如今鞑靼骑兵销声匿迹,多半是北撤草原,毕竟今年寒冷来的早,或许要不了几天就要下雪,鞑靼人应该是回草原过冬了。”

    “沈溪这一趟虽然有做的不对的地方,显得畏畏缩缩,但怎么说也是为了能平安归来,这小子倒是个能屈能伸的大丈夫,君儿跟了他,总算有个着落。等他回来吧,让他带君儿走一趟娘家,咱谢府怎么说也没亏待他!”

    徐夫人抹了抹眼泪:“那是啊,小君儿在咱家里,从来都是被捧在手心,结果却这么拱手送人,还是妾侍,妾身心中不知有多舍不得。如今看到她在沈府得到善待,一家人和和睦睦,她也笑逐颜开,妾身心中才踏实下来!”

    谢迁骂道:“当初也不知道是谁,非要说沈溪的好话,现在开始怪老夫将君儿送给沈溪小儿了?不过也是,这世上能守护君儿的人不多,沈溪小儿虽然不尽得老夫心意,但总算是个可以托付终生的人,君儿跟着他应该没错。就怕老夫走了后,沈溪小儿不会像如今这般善待君儿!”

    谢迁提到一个现实问题,就是沈溪是否因为谢迁在朝中的地位才善待谢恒奴,连徐夫人也略微有些担心。

    徐夫人毕竟是大户人家出身,自家事自家知,连她崇拜的丈夫,在入朝堂之后都对她转而冷淡,就更别说是少年得志风光无限的沈溪。

    但转眼间徐夫人便恢复了信心:“老爷,妾身往沈府去看过,沈府上下一片和善,沈夫人谢氏是个明理的好姑娘,都说这家和万事兴,君儿从来没受过欺负,沈府还有个孤苦伶仃的孤儿,跟君儿一样是沈大人妾侍,日子过得也很好,足见沈家人并非嫌贫爱富之辈!”

    “希望如此吧!”

    谢迁说着,一摆手,“快去准备晚饭,我去书房整理手札,之后一家人吃饭!”

    ……

    ……

    谢迁放松身心在家中准备吃晚饭,沈府这边也是一片安宁。

    沈溪在西北没有坏消息传来,其实便算得上是好消息。在沈家人看来,西北那么多将士,就算有战事,也未必轮得上沈溪上阵,之前沈溪有一封家信回来报平安,让谢韵儿等女安心,如此一来沈家老小都宽慰不少。

    这源自于沈家人对沈溪的盲从。

    无论是谢韵儿,还是林黛、谢恒奴,又或者是尚未过门的尹文、陆曦儿,还有沈府上上下下的奴婢、仆人,对沈溪的崇拜简直到了无以复加的地步。

    沈家的荣耀是沈溪一手带来,他们自身的荣辱也完全仰仗于沈溪。

    就连出身相府的谢恒奴,也对沈溪无比迷恋,因为沈溪知道的东西太多,总能给她带来新奇好玩的故事,以及让她意想不到的地理和人文知识,总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萦绕着他,让她不知不觉沉浸在沈溪的爱中。

    那种感觉,其实是沈溪的坦诚和平等相待。沈溪虽然有一定大男子主义思想,但相对于这个时代的男人来说,已经非常开明了,他对身边人极其关心和爱护,哪怕只是奴仆也给予一定的尊重,尤其是他对于妻妾的疼惜,绝对发自内心,是大明一般女人体会不到的。

    这对谢韵儿等女来说,加入沈府就被一种巨大的幸福包裹着,让人非常安心。

    沈溪不在家,谢韵儿为了保持沈家和睦的氛围,每天都举行家宴,利用从闽粤之地带回来的黄豆和竹笋、蘑菇、木耳、海带、鱼虾贝等干货,变着方儿地捣鼓美味佳肴,不说别的,仅仅黄豆磨出的豆腐便研究出了十几种吃法。

    一家人每天都凑一块儿吃饭,有什么事情,饭前饭后说说,面临困难大家一起解决,如果有开心的事,也可以分享一下。

    但沈溪不在,家宴始终少一个主心骨,所以这份热闹背后,总觉得少了点儿什么。

    这边厢饭菜上齐,陆曦儿高高兴兴就要去拿筷子,谢韵儿白她一眼:“曦儿,不许没规矩,老爷没在家,我们怎么也要先给老爷祈福,让他能平安回来,我们再动筷子!小文,你觉得呢?”

    “嗯嗯。”

    尹文连忙点头,小妮子原本只对沈溪一个人依恋,但在沈家人关爱下,她已经逐渐接受了这个新家,就算沈溪不在家,她也不再愁眉苦脸。

    小妮子到了一定的年岁后,终于感受到一种真正的家庭氛围。

    只有林黛撅着嘴,往旁边正在闭眼合什祈福的谢恒奴看了一眼,见到谢恒奴微微隆起的小腹,说不出的妒忌,最后摸了摸自己的肚子,也把眼睛闭上,为沈溪祈福:“坏人,赶紧回来,你要是不能让我怀上你的骨肉,我一辈子都不原谅你!”

    年岁渐长之后,林黛已深切体会到,论姿色和美貌,她在谢恒奴等女面前她没有任何优势可言,论年轻,她更是不及谢恒奴、尹文和陆曦儿,如果一直不能有子嗣,她在沈家就会一直没有保障。

    美貌是女人赢得婚姻和丈夫宠爱的源泉,但要固宠,还得要为家中传下香火,尤其是男丁。

    一个女人在家中的地位,完全是靠儿女来支撑的,就好像谢韵儿,她之所以能得到沈溪以及周氏等人的绝对信任,除了谢韵儿的大方明理外,还因为谢韵儿诞下了沈家长子。

    简短的祈福仪式后,沈家人开始进餐。

    谢恒奴原本开开心心的,可之前祈福想到了沈溪,小妮子多了几分对丈夫的遥寄,原本无忧无虑的小脸上多了几丝哀愁。

    ……

    ……

    皇宫撷芳殿内。

    朱厚照也开始准备吃晚饭,他这几天废寝忘食将沈溪所写的十几册武侠小说看完,兀自觉得不过瘾,整个人就好像染上毒瘾一般,走到哪儿都是哈欠连连,不知道的还以为朱厚照读书到了头悬梁锥刺股的地步。

    可惜的是,朱厚照的确是在读书,不过读的是武侠小说,学的不是道德文章,而是江湖侠义。

    “太子殿下,您的晚膳已备好,是否给您送进来?”

    张苑进入朱厚照的寝宫,照例问了一句,他原本以为正在看武侠小说的朱厚照会直接摆摆手让他退下,或者干脆不搭理。

    但这次朱厚照却合上书本,抬起头看着他,不是因为朱厚照对武侠小说的沉迷度减弱,而是因朱厚照已将沈溪所编写的新的武侠小说全都看完,回头再看已没有了新鲜感。

    朱厚照问道:“张公公,你平日消息灵通,可有沈先生在西北的消息?”

    张苑被问得一怔,他近来听到别人谈论最多之人,就是自己的侄子沈溪,因为是本家,都是姓沈,张苑对沈溪留意也自然多了些。

    倒并非张苑顾念亲情,而是他觉得自己在宫中的地位没有保障,又被张氏外戚胁迫,若沈溪能在朝中呼风唤雨,对他在皇宫中的地位始终会有帮助。(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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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苑是有野心,他想有一天进入司礼监,成为“内相”,而沈溪有很大的机会成为内阁大学士,张苑明白,若有一天叔侄二人可以在宫里宫外相互呼应,他的地位和权势将非比寻常。

    “太子殿下,宫里不少人在传播沈大人于西北之事……闻沈大人进兵速度缓慢,出居庸关后往宣府去,比之朝廷给他的期限足足慢了十天以上。这会儿估摸已经到了宣府。”

    张苑将自己探知的消息如实告知太子。

    在张苑心目中,虽然跟侄子打好关系是必须的,但太子才是他最需要巴结之人,皇帝那边天天“躬体有恙”,指不定什么时候就驾崩了,若太子可以在这一两年登基,以他在东宫的地位,会不受到太子器重?

    朱厚照原本带有很大的期待,自己去不了西北,沈溪出征就好像是他的化身,因为他随军的话也不过就是跟在沈溪身边。

    听到张苑的话,朱厚照脸色顿时黑下来,怒斥道:“不可能,沈先生有勇有谋,去了西北一定会跟鞑靼人大打特打,将那些蒙元余孽杀个片甲不留!那些说沈先生行军缓慢的,一定是别有用心,他们气不过沈先生以少年之身取得今日成就,于是想方设法在父皇面前攻击沈先生,希望父皇不再重用沈先生!”

    张苑一听,心里叫苦不迭。

    太子爷到底受自己侄子多少荼毒,为什么会对他如此推崇?

    张苑本想解释,这些并非道听途说,而是言之凿凿获得证实的军报,不会有假,但话到嘴边却改口了,因为他知道绝对不能跟太子唱反调,否则太子就会甩脸色给他看,甚至对他失去信任。

    张苑连忙附和:“太子说的是,外面的人,一定是对沈大人恶意诋毁,太子听听便可。但听闻如今西北战事滞缓,北夷已然撤走,还有传闻,说京师戒严会在九月底解除。”

    朱厚照道:“哦。真是可惜,希望沈先生能追上那些鞑靼人,杀得他们嗷嗷叫,哼……敢来我大明,抢完了拍拍屁股就走人?想的倒是挺美,不知道沈先生是他们的克星吗?等沈先生到了边关,他们的好日子就到头了……”

    “沈先生一定会主动出击草原,封狼居胥,从此后鞑靼人就不存在了,以后就得对付什么乌拉巴哈、叽里呱啦人,那时候就轮到本宫领兵出征荡平草原,让四夷臣服!”

    张苑听得一愣一愣的,他琢磨不透朱厚照话里的意思,封狼居胥是什么他不是很懂,反正知道这位小主子有点傻愣愣的。

    张苑心想:“如今您是太子,将来就是皇帝,难道当皇帝不应该留在内帷,每天昏天胡地,酒池肉林?打仗找将军,政务找文臣,监军找太监,这不是大明定规吗?几时轮到皇帝去打仗?”

    “哦对了,听说英宗就曾经御驾亲征过,后来英宗的皇位被人剥夺,听说还有个叫王振的太监因此死了。未来这位小主子不会做英宗,而我做王振吧?”

    想到这里,张苑感觉背脊发凉,他原本对朱厚照说出的那些要建功立业的话并不是很在意,但想到自己作为太子的常侍,将来太子上战场,他很有可能会随驾,也就是说他这个已经不完整的男人,身在皇宫里都不安全,随时可能被人拉去战场陪葬。

    朱厚照却是一脸憧憬之色,最后道:“算了,张公公,你去把本宫的晚饭端过来,本宫就在这儿吃,今天有些困顿,吃饱后本宫就安寝,晚上你不用来打搅了!”

    “是,太子。”

    张苑连忙收拾心情,出去为太子端来晚膳。

    朱厚照随便翻弄桌案上的武侠小说,嘴里嘟哝:“我要是能跟常山赵子龙一样,在百万大军中取敌方上将首级该有多好?”

    “沈先生非说我学的武功都是他胡编乱造的,我就不信邪,如果我学会了萧峰的降龙十八掌,那我以后不是也会打遍天下无敌手?”

    “不行不行,我这就勤加练习,说不定沈先生是怕我不务正业,才对我说那些武功是他杜撰的,书里的武功一看就那么深奥,怎么可能会是假的呢?”

    ……

    ……

    乾清宫,寝殿。

    朱祐樘拖着疲惫的病躯,斜靠在龙榻上查看手上几份奏本。

    旁边几名宫女举着烛台,尽量将龙榻周围照得明亮些,几名司礼监执事则在萧敬的引领下站在旁边,随时准备回答朱祐樘提出的问题,或者是将朱祐樘看过没提出意见的奏本拿下去,由司礼监代拟朱批。

    “咳咳!”

    朱祐樘时不时咳嗽着,整个人看上去都一副萎靡不振的样子,萧敬在旁边看了干着急。

    “陛下,时候不早了,您该用膳,早些安寝。”许久,萧敬见旁边还有不少奏本,他赶紧提醒朱祐樘,希望朱祐樘能就此打住。

    “唉!”

    朱祐樘轻轻一叹,“萧公公,你说西北战事不断,朕的江山能不能稳固?若有个什么三长两短,那太子如何顺利登基?”

    “朕原本想好好打一仗,吐气扬眉,振我国威,为太子登基顺利作铺垫,但现在……鞑靼突然杀来,西北全线告急,举天下之兵一战,仍旧力有不逮,未来太子如何树立威信?”

    萧敬回道:“陛下,太子之威,乃龙威,乃天威,万民岂敢对天威有所亵渎?况且陛下春秋鼎盛,如今不过偶感小恙,不日便会痊愈,是陛下过虑了!”

    朱祐樘苦笑摇头:“萧公公不必安慰朕,朕身体如何,朕自己心里清楚,之前朕希望能建功立业,为大明社稷稳固尽最后心力,但如今看来,西北千疮百孔,即便鞑靼撤去,三五年内很难恢复战前模样。”

    “唉,朕或许看不到边境彻底恢复平静那一天,萧公公,太子秉性顽劣,朕怕他将来不务朝事,会做出一些荒诞不经之事,你一定要协同朝臣劝谏,切记切记!”

    “是,陛下。”萧敬恭敬回应。

    “好,好。”

    朱祐樘这才将奏本放下,安心道,“朕看过这几日紧要的奏本,西北战事基本平稳,鞑靼久不启战端,或许已劫掠后回撤。”

    “从各地战报来看,鞑靼人已是强弩之末,并未劫走太多钱粮牲畜,西北休养在望。是朕辜负天下臣民,是朕辜负西北将士的信任啊!”

    萧敬听到这种自责的话,一时间没有没说辞来劝说皇帝。

    朱祐樘是个负责任的皇帝,西北失利,他主动揽责,在萧敬看来这也是皇帝圣明的体现。

    朱祐樘再问:“萧公公,内阁和司礼监,没有报喜不报忧吧?”

    萧敬赶紧解释:“陛下,西北战事的确久未有消息,北夷或许已撤兵,陛下放心就好。”

    “嗯。”

    朱祐樘点头,“那沈溪沈卿家呢,他那边有消息传来吗?”

    萧敬回道:“之前从居庸关传回的消息,说是沈大人带兵往宣府去了,这会儿是否到宣府尚未可知,但之后便从会宣府往大同镇、宁武关,再之后就是延绥。”

    “唉!”

    朱祐樘又是长叹口气,道,“朕原本对沈卿家还是很信任的,少年之身,凭自己的才学连中三元,近年来无论在东宫侍讲,还是在西北、东南,都为大明朝立下功劳,本来指望他这次能在西北为朕再立功业,如今他能守得六千兵马,也是善事,但始终跟朕的预期有所差距!”

    萧敬心里有些不对味:“陛下这是无人可用?居然让一个十七岁的少年带兵往西北,没铩羽而归已是万幸,还指望他带着六千京营人马去建功立业,除非是神仙。”

    萧敬道:“陛下,或者沈大人在西北,受到一些掣肘,京营人马始终并非地方都司,不好管辖!”

    这会儿萧敬依然在不遗余力为沈溪说好话,其实是在为皇帝的用人策略强行辩解,他并非是帮沈溪开脱,而是为朱祐樘用人失误寻找理由。

    这也是萧敬识大体的地方,就算看一个人不顺眼,他也不会出言攻讦,凡事都为皇家考虑,为皇帝的面子考虑,为皇帝的心理考虑。

    朱祐樘摇头:“沈溪此子,虽然有年轻人的一股冲劲儿,但有时候却也太过谨小慎微,一看到对手强大,便先失去信心……或许是朕对他寄望太高了。”

    “萧公公,若朕将来不在了,太子因对沈溪的信任,而将他征调内阁,你一定要出言规劝,并且说明这是朕的意思。”

    “沈溪此子,进可作为功臣良将,退可以守万民,善可以安社稷、平天下,恶则可以祸国殃民、乱朝纲社稷!”

    萧敬听得一头雾水,心想:“陛下这是怎么了,为什么会对一个少年郎发出如此大的感慨?”

    “陛下,老奴不是很明白,沈大人将来无论在何处供职,并不归老奴管哪!”萧敬苦着脸道。

    “你可以的。”

    朱祐樘道,“朕相信的人,并非是朝臣,而是萧敬你,还有在场几位公公,你们都是朕的家人,朕有事不会欺瞒尔等。外臣始终跟朕不是一条心,想那谢阁老,朕是多么相信他,可涉及到家人安危,他便置朝廷安危于不顾,与朕为难。”

    “将来能规劝太子的,并非外臣,那些始终不是家里人……尔等出入都在太子身边,时常可以在他面前提点,甚至可以作出规劝。太子年幼,始终会更相信身边人多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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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朱祐樘对萧敬非常信任。

    内阁大学士属于职业政客,跟皇帝在利益上不可能保持高度一致,所以朱祐樘对身边的太监极为信任。

    因为太监没有子嗣,很多人家里基本死绝,这些人少有拉帮结派,皇室就是这些太监最大的依托,皇帝对待太监不但当其作家奴,也是当做家臣。

    皇帝高高在上,通常没有安全感,尤其是明朝这些多疑的皇帝,他们宁可相信身边的太监,也不相信文臣武将,这也是明朝为何诏狱盛行,甚至出现几个权倾朝野的大太监的根本原因。

    萧敬跪在地上,恭敬地道:“陛下对老奴一片信任,老奴万死莫报,但您有几位阁臣辅佐,老臣实在力不能及!”

    朱祐樘不由幽幽一叹。

    萧敬能力相对平庸,这是他早就知晓的,朱祐樘之所以重用萧敬,是因为萧敬的忠厚和坦诚,这是个朱祐樘可以绝对信任但却始终不能委以大任的老太监。

    萧敬行事不温不火,对于朝中那些老臣过于恭敬,是宫里宫外公认的老好人,连朱祐樘都觉得,把太子托付给萧敬,或许萧敬完全起不到督促太子的作用。

    朱祐樘道:“萧公公,知道朕为何只对你一人说?在朕心目中,放心不下的并非是皇后,而是太子,太子顽劣,做事缺乏节制,遇事或许有几分热度,但热度一去,便不再有仁君治国之心。”

    “朕希望你能以司礼监掌印的身份,出面劝导太子,至于对沈溪的运用,换作外人,即便朕与他们言说,他们也不会放在心上。”

    “朝臣计较的是争名逐利,功成名就,而萧公公却始终对皇家保持忠诚,朕才放心委以重任!”

    皇帝已经把话说的这个份儿上了,就算萧敬自觉力不能及,也得硬着头皮恭声领命。

    萧敬心想:“真是成也萧何败萧何,沈大人当初为朝廷器重,也是因为陛下想为太子培养股肱之臣。如今陛下却觉得沈大人做不了阁臣,若将来太子登基,有意要以沈大人为内阁大学士,我如何去跟太子言说今日之事?那时我岂不是要得罪很多人?”

    萧敬很想提出“空口无凭”,让朱祐樘立下遗诏,免得将来太子追究他一个虚妄圣言的罪名。

    但萧敬见朱祐樘精神萎顿,又希望朱祐樘能早些休息。

    萧敬是个典型的老好人,他不想跟任何人争斗,不想与人面红耳赤,只想大家和和睦睦,将朝事平淡处之,就连他代天子朱批,也是九成九采用内阁票拟,所以一直以来萧敬在朝廷内外都没有敌人,别人见到萧敬都客客气气。

    朱祐樘问过西北战事,知道没有变故这才放下心,加上向萧敬托以重任,心中一块大石头放下,整个人顿时如同泄了气的皮球一样瘫倒在床上。萧敬亲自服侍皇帝躺好,这才退出乾清宫。

    萧敬知道皇帝这会儿精疲力尽,无心用膳,等稍微恢复精力恐怕得一两个时辰,于是前往御膳房打招呼。

    一路上,萧敬感觉肩上有一股莫名的压力,皇帝居然用临终托孤的口吻跟他说话,说的还是涉及未来沈溪的任用问题。皇帝对沈溪的几句评断,萧敬想想都有几分后怕,因为萧敬听到皇帝说沈溪很可能会祸国殃民。

    萧敬心想:“沈大人不过是个少年郎,如今性格都未定型,曾经的荣耀,不过是陛下和朝廷对沈大人期望过高,如今却说沈大人威胁皇权稳固,我是不信的。”

    ……

    ……

    寿宁侯府内,张鹤龄和张延龄两兄弟吃过晚饭,正在后院花园旁的戏楼听戏。

    京城戒严,张氏兄弟凭着皇帝对他们的信任,在朝中地位陡然提高。

    如今张鹤龄执掌京营,张延龄从旁辅佐,利用职务之便,张延龄通过在京师戒严后私下货物进出京收获大量银钱。

    张延龄对别人或许会斤斤计较,但为了让兄长身心愉悦,甚至为了将来能坦诚对兄长说及此事,张延龄想把张鹤龄一并拉下水,所以近来总是给寿宁侯府送一些东西,甚至专门请了南戏班子到寿宁侯府来唱戏,让府里人一同前来观赏。

    “侯爷,京营宋把总在外求见!”

    家仆过来在张鹤龄耳边说了一句。

    戏楼上南戏班子正在咿咿呀呀,唱的是《穆桂英挂帅》,这戏本是从南方流传过来,正是出自沈溪的手笔,只是时过境迁,当初沈溪写出《杨家将》戏本后,南戏班子经过无数次演绎,已将剧目变得更加完善,观赏性更高。

    如今已经没人记得这出戏出自何处,更不知戏本居然出自堂堂的沈大状元之手。

    张鹤龄戏瘾正浓,一摆手,示意家仆去跟宋书说明,自己无暇接见。

    张延龄头凑了过来,问道:“兄长,有什么事要处理吗?”

    “有不识相的属下前来求见,我怎么有空搭理他……二弟,你找来的戏班子不错,不像一般的草台班子泛善可陈,今天这出戏颇有韵味,比之前看过几次的《杨家将》都更有韵味,回味悠长啊!”张鹤龄赞叹道。

    张延龄笑道:“兄长喜欢最好,若兄长不喜,一定是做弟弟的罪过。近来城中戒严,想出去走走找个乐子都不行,知道大哥好这口,便特意给兄长找来戏班子。”

    “这班子可是正规的南戏班子,据说在金陵城内也是首屈一指,难得往北方来,就让他们到侯府唱几天,除了《杨家将》,他们还排有几个不错的戏本,听说都是江南一代流传甚广的名剧,或许有的兄长尚未听过!”

    张鹤龄听了不由来了兴致,眉角舒展开,笑道:“哦?那为兄可要好好听听,近来京城戒严,的确少了许多乐趣!平日军务繁忙,连出去走走的时间都没有,此番正好彻底放松一下!”

    张延龄心中暗笑,他知道自己兄长不好女色,却喜欢附庸风雅,偶尔作几首酸诗让人感觉不出有什么水平,当初还因为引用沈溪的诗词而被人笑话过。

    张延龄想找到兄长的弱点,把兄长拉下水一同“做买卖”,自然要投其所好,思来想去,只有请兄长看南戏比较合适。

    几出戏看下来,时候已经不早,张鹤龄意犹未尽,戏却不得不散场,因为时间的确有些晚了,就算看戏的人不累,唱戏的人也精疲力竭,唱腔没有刚开始那么稳当了。

    张延龄向侍立一旁的寿宁侯府管家吩咐:“送几位夫人回去歇着,再从我那儿拿一箱钱过去打赏,就说这是做弟弟的孝敬!”

    “是,二侯爷!”

    管家高高兴兴地去了。

    张延龄听到“二侯爷”的称呼,心里多少有些不悦,自己跟兄长都是侯爵,以前两家人都喜欢称呼他“二老爷”,现在他当了侯爷,又知道他喜欢“侯爷”的称呼,所以换了个“二侯爷”的新称谓,显得有些不伦不类。

    张鹤龄的妻妾往内院去了,张氏兄弟这才从花园出来,到了前面的书房,张鹤龄仍旧沉浸在之前所看的南戏剧情中,甚至不自觉哼上一小段,看起来就是个南戏票友。

    张延龄笑道:“兄长,近来京师周边没有任何鞑靼人活动的奏报,京师戒严,快要解除了吧?”

    “嗯。”

    提到公事,张鹤龄收摄心神,“西北战事仍未终止,随时可能会有情况发生,但陛下之意,月底前京师将施行宫禁和门禁,但不再设城禁。如此也好,忙过这段时间后,总算能太平几日,恢复往常的安生日子!”

    张延龄试探道:“兄长,不知可否……令城禁时限适当延长一些?”

    张延龄言辞闪烁,一看就是有什么事情掩藏,张鹤龄显得很谨慎,问道:“二弟,你想说什么?”

    张延龄本想把话挑明,但想了想还是没有直言,旁敲侧击道:“兄长,我是说,这京师戒严如此轻易便解除,若鞑靼人卷土重来,那时必定会有细作进入城内,不若等西北战事确定结束,再行开禁。”

    弟弟是什么人,张鹤龄多少有些了解,他皱着眉头道:“城中戒严,你无法出去花天酒地,理应烦闷才是……你如今却想让城禁延长时限,有何居心?”

    张延龄笑道:“兄长误会了,兄弟我哪里有什么居心,我这一切都是为了大明江山社稷着想,更是为我张氏一门未来的福祉着想。”

    “城禁只要在进行中,就没人威胁京畿安危,陛下和太子的皇位就能稳固,这对我张氏一门来说,有百利而无一害!”

    张鹤龄微微颔首,对弟弟的说辞倒也有几分赞同,他却浑然不知,弟弟之所以如此热衷维持城禁,是想继续利用城禁发财,谋取私利。

    张鹤龄道:“回头为兄会跟陛下提及,西北战事尚未有结果,城禁最好维持,对朝廷来说更为稳妥。只是内阁和六部那边都想早些开禁,陛下有些为难,一时难以做出决断。”

    张延龄嘿嘿一笑:“兄长不妨跟陛下陈述利害关系,陛下如今龙体有恙,或许会赞同兄长提议。毕竟陛下并非外间传说的那般春秋盛年哪!”

    张鹤龄略微思考,觉得弟弟说的有那么几分道理。

    “兄长,听闻沈溪那小子,在西北畏缩不前,陛下有意在他回到京城后论罪处罚,兄长不会出面维护那小子吧?”张延龄阴谋得逞,便想到还有个沈溪没处理,趁热打铁在兄长面前挑唆两句。

    张鹤龄发问:“你想如何?”

    张延龄笑道:“只是秉公论断,若沈溪在西北无功,最后在功劳簿上还要记他一笔,会令军中上下不满。倒不如令他早些罢官,从此后,朝廷也少了一个大患。毕竟太子对这小子信任有加,威胁你我地位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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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京城这边各怀心思,除了谢迁会出手帮沈溪外,其余之人,包括马文升在内,都不会给予沈溪任何帮助。

    沈溪从最初临危受命、身负重担的忠臣良将,变成如今被人以为工于心计、胆小怯懦不堪大用的庸才,其中的转变,仅仅是因为沈溪在西北用兵中未曾按照朝廷给他预设路线,一路西进,往延绥镇收复榆林卫城。

    朝廷给沈溪挖了个坑,沈溪没有照着往里面跳,所以他成为了罪人,但现如今沈溪无暇顾忌这些,他需要面对鞑靼数千精骑的围攻。

    九月二十三日夜,沈溪率军抵达土木堡当晚,派出胡嵩跃率两百余骑兵,前往土木堡城南十五里的方向取水,趁着鞑靼主力未到来之前加大饮用水储备。

    派出这路人马前,沈溪考虑过胡嵩跃领兵逃跑的可能性,队伍出发后也一直担心,但很快他就多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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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鞑靼人防备严密,阻断了从土木堡往南方水源地的交通,胡嵩跃此番出城南下,差点儿全军覆没,去时两百余骑,连一百骑都没有,路上折损了一半人马,却连一滴水都没带回。

    同样是这天夜里,火绫率领的中军抵达土木堡周边,将沈溪从城内撤兵的路径全都给堵上了。

    四千骑兵说多不多,说少也不少,围困一座不过两平方里的城塞,那是绰绰有余。

    城内本来就很拥挤,除了沈溪率领的八千余人马外,尚有上万难民,城中士兵就算要开灶都得,免得被冻饿交加的难民抢走食物。

    火绫率军抵达后,站在土木堡城西五里的一处高岗上,遥望前方的城堡。

    “终于能报仇了!”

    火绫骑在马上,扬起马鞭直指土木堡,非常希望这就带着麾下大军发起攻城,将沈溪的脑袋摘下来祭旗,但夜色中的土木堡就像一头猛兽,给人一种庞然和阴森感,再加上城内驻守的又是之前几年名字响彻草原的大明少年英才沈溪,火绫就算再自负,也要好好斟酌和思量一番。

    火绫心想这沈溪真没用,之前只是我军前锋抵达,他明明兵力占优却连主动出击的勇气都没有,定是贪生怕死,想留在城中当缩头乌龟……哼,我要让你厉害,即便你驻守城池不出,我也会带兵破城,用你的脑袋祭拜长生天!”

    “火绫,下一步是否该攻城了?”

    一名同部族的将领上前喝问,语气间颇为不恭,因为他们都是千户,却要听命于一个由千户担任主帅的,心有不服。

    他们也在能力上跟火绫有些差距,但仍旧不想承认属下的身份,甚至火绫的名讳都是直呼。

    火绫道是否攻城,由我来定夺,尔等只管听令行事即可。传令下去,所有儿郎就地扎营,没有我的军令,任何人不得擅自发起进攻。派人往城东、城南、城北各处加强防守,防止敌人出逃。”

    “若敌人出逃碰壁自行撤回城塞,不得穷追不舍,免得落入敌人的埋伏!”

    在把握整体战局之前,火绫保持着相对的冷静,她所做安排,有部分是亦思马因专门交待她的,有部分则是出于她的理解,亦思马因之所以放心将四千精兵交给一个复仇心切的,也是充分她的能力。

    鞑靼军中虽然有妒才和不服气之人,但在场的鞑靼将领还是基本能遵守军令,这也是鞑靼人能在草原上崛起的原因,因为他们明白,想获得战争的胜利,只有彼此配合无间才行,若各行其是,就会给予敌人机会,到头来很可能会面临失败。

    有了这种思想,以前就算是鞑靼火筛部主动发动对明朝边塞的战争,其余鞑靼部族也大致保持对火筛部的互不侵犯,事后瓜分战利品时,各部族都会有所收获。

    如今鞑靼军中,火绫是一名女将,虽然很多人不服气,但她的军令还是得到了贯彻,没人质疑这么做是否正确,就算不正确,鞑靼人也坚信只要上下一心就能取得胜利,获得大批战利品!

    鞑靼人如今打仗的目的很简单,那就是烧杀抢掠。

    ……

    ……

    火绫进驻中军大帐没多久,就传来沈溪派人马往城南抢水但功败垂成的消息。

    鞑靼军中士气大振,在很多鞑靼人心目中,沈溪是最强的敌人,是完全可以跟达延可汗和亦思马因国师相提并论的人物。

    照理说沈溪这样算无遗策之人,应该不会经历失败,但沈溪所率军队在初战便告失利,这让那些带着些许忧虑的鞑靼人军心振奋。

    同时,明军的举动也让鞑靼人清楚地,城中缺少水源,否则明军不会派出骑兵带着水袋前往城南抢水。

    “火绫,国师让我等务必要全歼沈溪兵马,若是能活捉沈溪最好,不行就杀了他,带着他的首级!如今明军自投死路,进驻一个缺水的城塞,看来我们距离胜利为期不远了。”

    一名鞑靼千户沉浸在建功立业的憧憬中。

    火绫握紧拳头大叫道谁都不许杀他,他是我的,我要带他回草原,在草原那达慕大会上,正大光明地用我的战刀杀死他……他居然敢把我的战刀扔在地上,我一定要让他得罪我的下场!”

    火绫当初在京城被沈溪掷刀之事,草原上至今也无多少人知晓。

    在鞑靼人眼中,这种举动是对人的一种巨大侮辱。头可断血可流,一旦把战刀拿出来比试,就代表神圣的决斗,亵渎敌人的战刀只有在用武力战胜对手后,但若在交战前,那就意味着双方不死不休。

    以前亦思马因不允许火绫把被沈溪丢刀的事说出来,主要是为了避免影响火绫在鞑靼人心目中女战神的地位。

    如今火绫见到大敌在前,一顾不上面子,居然当众坦诚……不得不承认,直爽是火绫最大的特点,她要跟沈溪拼命,就主动把之前所受屈辱说出来,让人她心中的愤恨。如此一来,变相地让军中上下了她的糗事。

    “火绫,你被那个明人丢刀侮辱过?你能忍受下来,当时为何不杀了他?你杀不了他,为不自杀以全名节?”其中一名千户出言喝问。

    火绫被问得一愣,当下皱着眉头解释在明人的地界,我是客人,当时我承担的是出使的任务,并非杀人,他不肯跟我回草原参加那达慕大会,丢刀在地,是不懂我们草原人的规矩,我为要自杀?”

    火绫是个认死理的,她可不认为要为沈溪一点儿不规矩的举动便引颈自杀,根本就没往这方面想过,但别人却觉得火绫是怕了沈溪,在被沈溪“严重侮辱”的情况下,既不做出反击,又不自我了断,这是孬种的体现。

    “你们如果到了明人的地方,就会明白当初我为会做出如此选择,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这是一句中原人的俗话,为了今日的报仇,我已准备很久。从今天开始,在杀死沈溪前,我每天只睡两个时辰,任何时候有城中的情况,不管我是否在休息,都要第一送到我手上!”

    火绫下达军令后,便返回的寝帐去了。

    ……

    ……

    进驻土木堡当晚,漫长难熬。

    沈溪领兵退到土木堡后,被鞑靼精骑追上,虽然对方人马不多,但沈溪自问手下这群京营兵无法跟骁勇善战的鞑靼精骑抗衡。

    在胡嵩跃出城抢水失败后,当晚军中就遇到第一次用水荒,有的士兵并未有特别的准备,有的羊皮水袋开裂,有的在惊慌失措中随手扔掉。当晚驻兵城中,当偌大的土木堡内居然没一处水源时,很多士兵开始慌张失措。

    没有饭吃或许能坚持七八天,没有水喝能坚持三天就算是不错了,而且口渴的滋味远比肚子饿的滋味难受。

    虽然军中尚有十几辆马车载满了水,一不用担心缺水,但沈溪还是下令集中军中所有水,严密控制用水,而且当晚就组织开凿水井。

    如果到缺水时才意识到没有水喝,那土木堡内就只能等到人困马乏后完成一次不可能胜利的突围战,到最后全军覆没。

    这绝对不是沈溪希望看到的结果!

    但沈溪土木堡地势很高,要钻取地下水的难度很高,这小小弹丸之地,想遍到水源并非易事,更何况,就算能打一口井来,军中有八千多人马,加上城中一万多难民,水仍旧无法保持供应。

    面对重大的缺水问题,沈溪一筹莫展。

    原本沈溪应该当机立断,作出突围的决定,至少能有一线生机。

    但沈溪,若突围失败,那必然是身死;突围成功,也必会损失惨重,就算他能逃出生天回到京城,朝廷也不会放过他,有很大的可能让他“自裁以谢天下”,又或者他隐姓埋名逃走他乡,下半生屈辱地活着,但却会连累沈家上下遭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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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土木堡战事,并未到一触即的地步,双方主帅沈溪和火绫都在尽量避免开战。

    沈溪不会主动出击,而火绫则不会主动起攻城,都在等对方先有所行动。

    在这次战事中,明军明显落于下风,虽然有土木堡作为屏障,但城中却无法补充水源,这跟当初在南澳岛一战的情况相似,只是如今沈溪作为防守的一方,很可能会最终饮恨土木堡。

    但战事尚未开启,战局走向是个未知数,沈溪连夜组织人手在城塞中开凿水井,而城中难民开始鼓噪起来,本来就是背离家园一无所有的灾民,此时突然处在明军和鞑靼的夹缝中,他们已经聒噪着要出城,浑然不顾外面虎视眈眈的鞑靼骑兵。

    胡嵩跃抢水失败回来,心有不甘,向沈溪抱怨道:“大人,难民出城对我等或许是好事,可让步兵夹杂在难民队伍中,鞑靼人兵马数量不多,如果我们裹挟难民起突然进攻,或许会一战功成!”

    沈溪听了半晌,没听懂胡嵩跃得出“一战功成”这个结果的逻辑是什么,让步兵混在出城难民队伍中,就一定能得胜?

    沈溪此时正在监督开凿水井,虽然已过了凌晨,但沈溪了无困意,小命都快没了,睡觉已是无关紧要的事,沈溪年轻气盛精力本来就很旺盛。

    沈溪道:“胡将军,就算你说的有几分道理,本官也不会允许城中百姓出城。西北之战,重在安民,让百姓做挡箭牌,这可是我大明将士应该做的事情?”

    胡嵩跃脸上带着几分惭愧,行礼道:“大人说的是,末将出师未捷,请您降罪!”

    沈溪道:“与其计较你的罪过,还不如清算一下我派你出城抢水的失误……谁也未曾料到鞑靼人对土木堡周边地形如此熟悉,如今水源被断,只能努力找水,否则土木堡将成为死地。”

    “这里几十年前生过什么,胡将军你不会不知晓吧?”

    原本胡嵩跃等人对土木堡不太熟悉,可在听了军中诸多传闻后,他们已经明白,当初英宗就是在这里被俘,瓦剌人也是在这里打败大明数十万大军,现在他们已知晓城内没有水源,不用几天就会自乱阵脚,这个时候终于弄明白为何鞑靼人只是在远距离围城而不起攻城……

    胡嵩跃额头全都是冷汗,这比之前他遭遇鞑靼骑兵突袭还要觉得恐怖,赶紧劝道:“大人,您赶紧拿个主意,城中无水,若不能两三日内挫败鞑子兵马,撤回居庸关,恐怕……我们将因缺水而失去战力,后续鞑子人马也会更多!”

    沈溪道:“好消息是,鞑靼人目前主攻方向必然不在我们脚下的孤堡,而是我们北面的宣府,又或者是外长城的哪座关隘。坏消息是,我们现在只能被动挨打,城塞出不去,我们还要兼顾这城堡内上万百姓的吃喝拉撒。”

    “若鞑靼围城的兵马不在这两三日攻城,我们很快就会陷入无水可饮的境地。现在我们只有火炮和火铳方面占有一定优势,但鞑靼人对此有所防备,后续战事将不会如我们所愿!”

    空有佛郎机炮架在城头,可鞑靼人就是不主动来攻城,这才是让人郁闷的地方,鞑靼人把城外所有道路都控制了,沈溪在城内驻守人马又不能拥有压倒性的优势,往哪个方向突围,都敌不过鞑靼人。

    或许鞑靼人要分兵驻守四面围墙,但土木堡狭小,而鞑靼兵马全都是骑兵,一人两马到三马,机动性极高,而沈溪这边即便靠优势兵力从一个方向突围成功,鞑靼人也会在极快的时间内驰援到位。

    正面战场相遇,沈溪所部获胜的几率近乎于零。

    这会儿沈溪已经顾不上去想怎么突围的问题,重点是要找到城内潜在的水源地,如今的储存用水只能坚持两天,如果找不到水进行补给,意味着两天后城内将陷入缺水的困境。

    沈溪对胡嵩跃吩咐:“传令三军,在没有现水源地的情况下,城内所有将士一律不得用干粮果腹,免得口渴!”

    胡嵩跃有些不满:“大人,这口中干渴就很难受了,难道还要让肚子一直饿着,受两份罪?”

    沈溪道:“这不是两份罪,是进食尤其是进干粮必须伴随用水,按照我的吩咐传令,不得有违!”

    胡嵩跃听得不是很明白,但还是依言去了,等他走远,回过身看到沈溪还在指挥士兵连夜凿井,便感觉死神降临。

    胡嵩跃心道:“若之前听从沈大人吩咐,往城南十五里外抢水,或许不会遇到鞑靼骑兵。下次再想找到那么好的突围机会,不知要何时!”

    原来之前沈溪让胡嵩跃出城抢水,胡嵩跃带着两百骑兵想逃逃跑,结果刚上官道不久就遇鞑靼人的骑兵,这才落败,若他老老实实按照沈溪的交待,摸黑前往尽是荒野的城南抢水,或许可以在鞑靼人反应过来前将水送回城里。

    胡嵩跃怎么都想不明白,为什么沈溪对土木堡周边地势了如指掌,还是换不来一场战事的先机?

    ……

    ……

    沈溪在备战,火绫也在备战。

    鞑靼人一向擅长打平原地区的正面遭遇战,但当火绫现沈溪很可能会坚守不出后,她担心沈溪会选择突围,所以她采取明人一向喜欢用的战略,就是在土木堡往各处官道的路上设置陷马坑和绊马索等物,阻住明军撤兵的路线。

    火绫比普通鞑靼人思维更开阔,采用明军中一些合理的手段,用到鞑靼兵马的作战中,颇见成效。火绫对自己信心十足,认为沈溪这次属于瓮中之鳖,只要城中断水,要不了三天时间,沈溪兵马就会不攻自破。

    现在唯一要防备的就是沈溪领兵突围。

    火绫觉得自己取得这场战事的胜利并不困难,唯一可虑的是如何才能生擒沈溪。

    “如果生擒不了,杀了他未尝不可,就是不知道他会不会藏起来?如果他会飞天遁地,那就坏了!”

    火绫以前听说过中原人中的智者通常都会一些邪术,比如说什么猪哥亮,可以呼风唤雨,还有个什么牛伯温,可以观地气斩龙脉,她本来不信,但传这些话的人多半都很笃定,信誓旦旦表示确实有这种人,久而久之她也就相信了。

    火绫不能确定沈溪是否具有这种神通,甚至在她心中,宁愿相信沈溪真有这本事,因为这能让她心里好过一些:

    “沈溪不是靠他的才华和智慧取得弘治十三年的胜利,而是靠一些鬼神之力,如果我们鞑靼人也会,可以取得同样的效果,明人并没有那么神乎其神!”

    ……

    ……

    同样是二十三日夜,京师,紫禁城,文渊阁。

    这天谢迁在家中吃过晚饭,便回到皇宫值夜,刚进入文渊阁,就见到李东阳在批阅奏本。

    平日轮值换班时,李东阳通常都是迟到早退,谢迁从来不跟老友计较,这次难得遇到李东阳居然等到他到来还没走。

    “于乔,这都快上更了,宫门已经关闭许久,怎才到内阁值守?”李东阳面带怨责之色问道。

    谢迁迟到被抓了个现行,有些不好意思,道:“今日家中设宴,不知不觉多饮了几杯,小寐后方才入宫。”

    李东阳微微颔:“军国大事要紧,此等时候,还是莫贪杯为宜。于乔,这里是西北刚过来的几分奏本,你看过后,拟好票拟连夜送往司礼监!“

    之前谢迁还对老友“体谅”心存感激,这会儿谢迁心里略微不爽,你李东阳留在文渊阁,手里拿着重要的战报,居然不亲自批阅,非要等到我来让我完成?那你守在这里算什么意思,监督我做事?

    还要连夜送去司礼监,那是多重要的战报,莫不是西北战端又开启?

    趁着李东阳没走,谢迁将奏本拿过来,详细看过,现战报大多很普通,基本是太原、大同镇的公文,表示周边风平浪静,请京师安心,只是其间多了份宁夏卫奏报遇到鞑靼主力的急报,这算不上什么好消息。

    之前鞑靼主力的消息,久未出现在西北各边塞要隘往京城的战报中,此时突然见到,不由让人一惊。

    “于乔如何看待此事?”

    李东阳觉谢迁拿着宁夏卫的战报皱眉思索,不由好奇地问道。

    谢迁组织了一下语言,道:“既然觉北夷主力西进,不若趁势收复延绥各城塞和要隘,此奏本应尽快呈递陛下。可有跟司礼监打过招呼?”

    “嗯。”

    李东阳点头,“已跟萧公公知会过,稍后他便会亲自过来,我三人先商定好我再出宫。后面若再有关于鞑靼中军动向的战报传来,就全靠于乔你了!”

    谢迁苦笑不已,他本想说自己精力不够,不可能天天晚上熬夜,但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他自问在很多事上要求助于李东阳,如今李东阳老来丧子身后事没个着落,他只能尽量体谅这位老友。

    很快,司礼监掌印太监萧敬出现在文渊阁。

    萧敬显得很紧张,听闻西北战事有变,他生怕是战败的战报。等得知是宁夏卫遇到鞑靼主力,他连忙问道:“宁夏卫可有失守?”

    “并未失守!”李东阳道。

    谢迁仔细看过题本,点了点头道:“暂且不知,但若有失守,后续会有详细奏报传来!”

    相比之下,萧敬更愿意采纳李东阳的回答,因为他若连夜进献战报给弘治皇帝,必然要面临同样问题,若由他自己来说,无论说对说错都可能会有过错,但若是“转达阁臣之意”,那他就可以不用背负任何责任。

    有什么事,那也是“李大学士说”云云。

    萧敬欣慰地道:“没事就好,没事就好啊,现在鞑靼主力方向基本确定,也是该收复失地了……西北这半年内战局多舛,该消停一下,两位阁老,若来日面圣,一定要记得跟陛下说及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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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朝廷上下,重新关注西北战事,只是注意的重点不在内外长城间的宣府镇,也不在张家口堡,更不在居庸关或者是土木堡这些地方,而是在三边的宁夏镇。

    此时得到奏报说宁夏镇发现鞑靼主力,是真是假没人讨论,因为鞑靼主力在战场上失踪很长时间,大明朝野都觉得这场战事该结束了,那么宁夏镇这场战事,就被看作势在必行。

    或许鞑靼人已经北撤,宁夏镇奏报的鞑靼主力,只是由守军编撰出来,为的是让朝廷更加体面一些。

    刘大夏领兵往宁夏镇去了,因为刘大夏不想做大明罪人,跟鞑靼在正面战场的交战中没有获胜,后续总需要拿出点儿成绩来,如此对朝廷也好交待,朝廷也能对大明将士和百姓有所交待。

    看,我大明虽然在战事开局遭遇“些许不利”,但最后还是力挽狂澜,打了一场大胜仗。

    到那时就不会有人再计较,其实这点儿小小的“不利”折损了数万大明将士,而最后的一场“大胜仗”其实只是斩杀了几十个鞑靼人的脑袋,还要算算这些脑袋中有多少是杀良冒功。

    朝廷上下都在等这样一场“大胜仗”,他们不知道,此时就在京畿防卫之地的眼皮子底下,宣府镇辖地正在上演的几场血腥而残酷的战事中,就包括即将开启的土木堡血战。

    兵家之事上,此等情况被称之为“灯下黑”,灯虽然可以照亮整个屋舍,但灯台之下却是黑暗。

    九月二十四日,黎明曙光出现。

    沈溪站在土木堡城塞西侧城墙上,面对蓝黄色相间的地平线,他在观察那些昨夜刚刚升起的白色帐篷,那里是鞑靼人驻扎的营区,距离土木堡大约有五里,城头上的火炮可没有能力打击那么远的地方。

    “大人,刚派人出去查探过,鞑子在前往居庸关和宣府的所有道路上设下陷阱,即便成功突围,咱们也得走荒山野岭,怕是难以如愿撤兵!”

    胡嵩跃将一个不太好的消息告知沈溪。

    “嗯。”

    沈溪微微点头,看着远处的天空,“胡将军,问你件事,你上过战场吗?”

    胡嵩跃摇头苦笑:“末将以前曾在黔南带兵剿匪,杀过几个贼寇,立下功劳,上下打点一番,好不容易从西南之地调到京营,本以为就此能享受安逸,家眷也能从偏僻之地到京城过上好日子,谁知道……”

    “唉,京营可不是什么好地方,除了练兵,根本就没有上阵杀敌的机会,昨日带兵出去抢水,乃是末将到京营后经历的第一场战事。”

    沈溪点头:“明白了,或者我在战场上的经历,比你丰富些,不但经历过生死只在一线,也经历过战场上逃命,或者是拼死搏杀,跟鞑靼人面对面相向,最后我侥幸活下来,现在想起都有些后怕……或许我的运气一直不错,这才能留下条命到现在!”

    胡嵩跃想了想问道:“大人以前去过西北,经历过战事?”

    沈溪道:“是,那是弘治十三年,先是在榆林卫城下,当时也是千钧一发,差点儿就被鞑靼骑兵追上,血战一番下来,好不容易保住一条命。其后是榆溪河血战,生死只在一线间,我亲眼看着我的护卫从身边倒下,那时我为了保命,甚至钻到了牛车下面。多亏刘尚书派来兵马,将我救下来。”

    胡嵩跃听到“牛车”,心里有些发怵,他作为大明京营将领,对于“牛车破阵”的故事听闻不少,西北各地,也都会时常拿弘治十三年冬天那场战事中如何用看似不起眼的牛车破敌阵来振奋军心。

    胡嵩跃来西北有一段时间,他之前只是觉得,既然弘治十三年的那场战争是刘大夏领兵打出来的,那设计“牛车破阵”的人就是刘大夏。现在他才知道,原来沈溪当时就在场,而且还钻到牛车下面,听上去窝囊了些,但能在大明破敌制胜最关键的牛车旁,沈溪在那一战中的地位一定很高。

    胡嵩跃道:“大人能在短短几年间从状元郎,成为延绥巡抚,也是末将钦佩有加的。”

    “没什么好钦佩的,就是在战场上舍生忘死,一场仗一场仗打下来,一战功成万古枯,到那时还能活着,自然就能建功立业……当然,更多的人却只能战死沙场,永远也没机会离开!”

    沈溪颇有感触地说道,“老胡,再过几个时辰,战事就要打响,我需要一路人马,助我一战功成,你能胜任吗?”

    胡嵩跃身体一颤:“大人您……”

    沈溪道:“昨夜我尝试过在城塞中掘井,但至今没有任何效果,只要我们被围城三日以上,由于缺水,土木堡内的将士将损失六成以上的战力,不如趁现在士兵还有精气神,跟鞑子做殊死一战。”

    “若能功成,我们便可趁机杀回居庸关,完成战略防备。即便功败垂成,也只是一条命,十八年后又是一条好汉!”

    胡嵩跃从军这么多年,从来没人跟他说过这么感性的话,面对沈溪这些言语,他一时间不知道该说点什么好。

    “你怕了?”沈溪问道。

    “没……大人,可是……鞑子的骑兵,实在是凶悍,这人马……出了城塞,也无法一战,为何……”

    胡嵩跃脑袋嗡嗡作响,沈溪这种主动出击找死的策略,为他所不能接受。

    沈溪道:“我说过,如果守在城塞内,必然一死,而且死得窝囊,大丈夫终有一死,或者轰轰烈烈,或者碌碌无为,难道我们要做那缩头乌龟,死在城塞里,被鞑靼人笑话?”

    胡嵩跃无言以对。

    沈溪再道:“午时过后,三军发起攻击,先将骡车拼凑一起,将二十门炮架上去。骑兵开路,火铳兵掩护。待鞑靼骑兵正面冲锋时,我骑兵两翼散开,利用鞑靼骑兵冲势无法顿止,开炮迎击。若敌人骑兵近前,则用火铳射击。等鞑子骑兵溃散,则骑兵主动冲上去,趁机掩杀!”

    胡嵩跃听的云里雾里,大概意思他听懂了,但对于这种血腥的战斗,他心里一点儿底都没有,他宁可躲在城塞里等死,也不愿出城去跟鞑靼人用最直接的方式作战。

    沈溪道:“本官观察各处鞑靼人的数量,确定鞑靼围城兵马数量约在六千之数,刨除鞑靼人一人双骑或者三骑,我们当前面对的兵力或许只有两千左右。”

    这下子胡嵩跃来了精神,问道:“大人,才两千鞑子?”

    沈溪虽然知道这数字不对,但还是点头,把鞑靼人的数量说少一些,却是为了振奋军中士气。

    鞑靼两千人就追得我们八千人跟兔子一样,现在有新式火炮和火铳助阵,为了颜面还不去拼命?

    沈溪道:“鞑靼人数量不过两千,且分守四方,若我方集中所有兵马杀出,鞑靼人措手不及,必然要以三方援救一方,那时便形成添油战术,我军只需要专门对付一路,你觉得我们有几成胜算!”

    胡嵩跃心想:“这倒是个好主意,先攻击一边,鞑子人不多,必然是将另外三边的鞑子抽调过去,到位的时间有先后,每次只需要面对几百鞑子,同时城堡另外三个方向也会陷入空白状态,那时说不一定有逃命的机会!”

    转念又一想:“鞑子既然在土木堡前进和后退的道路上设置陷阱,恐怕也想到了这一点,还不如拼尽全力一口气将鞑子消灭了,不就每次只对付几百鞑子吗?若是不专心对敌,光顾着逃命,即便能离开土木堡二十里,也无法返回居庸关,始终会被鞑子骑兵追上!”

    “大人,您如何能确保鞑子会倾巢而动往您主攻方向而去?”胡嵩跃疑惑地问道。

    沈溪笑道:“就因为我的存在……鞑靼要除我而后快,当初便是我指挥牛车火炮阵破了鞑靼数万兵马,如今若我指挥骡车火炮阵出击,鞑靼必然来寻仇。鞑靼将驻防的重点放在东侧回居庸关方向,而西侧往宣府方向是他们防备的弱点,我们就从西门出城。”

    “老胡,我希望你能带两千骑兵,从侧翼杀出!”

    胡嵩跃赶紧提醒道:“大人,城中骑兵数量……最多不过三五百之数,而且……军马良莠不齐,很多都是喜欢尥蹶子的马,未必能派上用场!”

    沈溪道:“不是还有骡子和驴吗?”

    “嗯?”

    胡嵩跃被沈溪一句话说得目瞪口呆。

    军中的骡子和驴向来都是用作运送物资,根本就不会在战场上作为坐骑使用,但沈溪似乎觉得骡子和驴也能在战场上发挥作用,胡嵩跃脑海中浮现明军官兵骑着驴,挥舞马刀跟骑着高头大马的鞑靼骑兵交战的情景,感觉十分地古怪。

    “老胡,你要记得,我们要充分利用手头所有资源来完成这一战,因为我们已被逼上绝境,难道我们要跟鞑靼人客气吗?”

    沈溪道,“我说的骡子和驴,并不是作为骑兵所用,虽然骡子和驴根本无法跟战马相比,但若是用来作为自杀式武器……威力还是不小!”

    “自杀式武器?”胡嵩跃又听到了一个新名词。

    沈溪笑了笑,道:“对。说白了,就是让骡子和驴,尾巴或者屁股上绑上草料或者布条,撒上桐油以及火药,让其往鞑靼骑兵队伍发起冲锋,虽然未必能伤到鞑靼人和他们的坐骑,但鞑靼的马匹见到此等状况,,必然自乱阵脚不敢迎战,那时……便是你带兵马掩杀的良机!”(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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