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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送走沈明钧后,周氏便带着沈溪和林黛到药铺,却见这边饭菜早已摆上桌,却迟迟没有开饭。

    “妹妹,这都好半晌了,怎么还没吃啊?”周氏惊讶地问道。

    惠娘笑道:“等姐姐来呢,没有姐姐,真是没有过年的味道,其实多饿一会儿也好,看着满桌子的饭菜,一会儿吃起来更香,更有味道。”

    周氏听到这话,愧疚中带着感动,刚才在家里跟丈夫稍作缠绵,觉得惠娘这边在吃饭晚点儿过来都行,却不知惠娘一直在等她。

    “我吃过了,你看……”周氏坐来,脸上满是歉意,甚至不好意思抬头去看惠娘。

    “无妨,少吃些就是了,有个意思就成。”

    惠娘说着,把筷子递了过来,转过头恰好看到沈溪笑中带着期待的目光,也给沈溪递了双筷子。

    “谢谢姨。”沈溪高声道。

    周氏拿着筷子,张罗道:“好了好了,吃饭了,再不吃的话,你姨可就真要饿坏了。”

    毕竟过年晚上是要守岁的,沈溪其实晚饭吃得不少,不吃饱撑不到后半夜,不过惠娘这边有饺子,他特别留了个心眼儿,肚子里留了点位置,等过来尝尝饺子的味道s;。

    这一尝就出问题了。

    也许是许久没吃过的关系,再加上惠娘的手艺实在太好,这韭菜饺子味道鲜香可口,妙不可言,吃了一个还想吃第二个,到后面沈溪完根本没合过嘴。

    “你不是在家里吃过了吗?”周氏看着沈溪狼吞虎咽的样子,骂道:“吃这么多撑死你!”

    沈溪吐了吐舌头。不过美食的诱惑实在太大,他想停都停不来,最后还是惠娘直接,把沈溪的碗夺了过去,递给更能吃的秀儿:

    “小郎,你是在长身体,但也不能暴饮暴食,不然真吃出个好歹,我可没本事赔你这么个能干的小子给你娘。”

    沈溪抹嘴笑了笑,本想站起来,但因为吃撑了,居然立不起来,刚刚直起身子一屁股又坐了回去。

    沈溪没办法再吃便只能看别人吃。

    惠娘吃饭细嚼慢咽,半晌也吃不了多少,另一边的秀儿吃起来没什么顾虑,在这个家里她的饭量最大,至于其余几个丫鬟却很小心,生怕吃多了会惹来惠娘不高兴。按照人牙的说法,主家都怕人太能吃,一般吃得多的做事却很懒散。

    但她们不知道,惠娘对于她们的关心是发自内心的,绝不会在吃东西上有苛刻的要求,却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吃过晚饭,几个丫鬟收拾桌子,惠娘把周氏叫到楼上。

    等二人来的时候,周氏怀里抱着个小木匣,沈溪料想惠娘又送了金银首饰给周氏,不然周氏不会笑得合不拢嘴。

    “小郎,过来。”

    惠娘把沈溪招呼过去,直接把红包塞到他怀里,恰好周氏转头看了过来,沈溪心中哀叹,惠娘不挑别的时候把红包给他,摆明了要让周氏没收啊。

    周氏笑道:“憨娃儿,还不快谢谢你孙姨。”

    “哦,谢谢姨。”沈溪哭丧着脸,一点儿看不出高兴的模样。

    惠娘笑意盈盈,她看到了沈溪表情的变化,却什么都没说。

    周氏要回去把木匣放好,叫上林黛一起,却让沈溪留了来。

    等周氏和黛儿出了院门,惠娘又偷偷塞过来个红包:“喏,拿去买零嘴吃。”

    沈溪也不客气,打开红包一看,碎银子加上铜板,足足有一两银子,用这钱去买零食还真能买不少。但沈溪的心理年龄,早过了追求口腹之欲的年岁,他笑了笑,突然问了一句:“姨,你给我们都准备了好东西,给自己准备了什么?”

    惠娘一时茫然。

    年底这段时间她忙里忙外,又是给家人准备礼物,又要给商会的人还礼,甚至连刚认识的谢韵儿都有一份丰厚的年货,唯独把自己忽略了。

    “姨,我这里有件小小的礼物,送给你好不好?”沈溪故作神秘。

    惠娘笑着点头:“你有心就成……把礼物拿出来看看。”

    虽然嘴上说“有心就成”,但内心还是蛮期待的,她很想知道沈溪小小年岁能送给她怎样特别的礼物s;。

    沈溪从怀里拿出一张卷起来的画纸,从外面看平平无奇,内里却似乎有墨迹。惠娘心想,难道写了几句祝福的话?

    等惠娘接过沈溪郑重交过来的纸,打开来一看,才知道原来不是什么吉祥话,而是由沈溪用炭笔画就的一幅人物肖像。

    沈溪笔法精湛,素描轮廓清晰,惠娘一看就知道画的是自己,惟妙惟肖,比起镜子里的自己似乎还要美丽三分。

    “小郎,你怎么画出来的?”惠娘尽管想掩饰心中的喜悦之请,依然忍不住用纤手掩着嘴,激动得差点儿快哭出来了。

    沈溪笑道:“就是看姨你平日里忙忙碌碌,但依然很美,我就把我心中最美的姨的形象画了出来,我还担心姨你嫌弃我送的礼物太轻,看不上眼。”

    惠娘的眸子里泛动泪光,赶紧转过头用手帕擦了擦,她没想到新年会收到这样特别的礼物。

    等她心情平复来,转过身看着沈溪,用无比疼惜爱怜的语气说道:“小郎,你这份礼物,姨很喜欢。姨会把它藏起来,时常拿出来看看,好不好?”

    沈溪感觉惠娘的语气跟平日不太一样,似乎在尽力掩藏什么。他前后两世称得上慧眼如炬,当然不会揭破,马上又表现出孩子的天性,笑着说:“姨,你别告诉我娘就行了,不然她也让我画一副,我还真找不到那种感觉。”

    “什么感觉?”

    周氏回家把木匣藏好,马上又带着林黛折了回来,正好听到沈溪的嚷嚷声。

    惠娘赶紧把炭笔素描画揣进长袖里,笑了笑回答:“没事的,姐姐,我就是跟小郎说说闲话。”

    周氏并没有怀疑什么,骂道:“这臭小子,平日里就知道瞎胡闹……回头我还得把印刷作坊后面那间屋子好好收拾,今天我本想去那边放件东西,结果一开门差点儿没把我给熏死,都不知道他在里面捣鼓些什么。”

    沈溪咧嘴道:“娘,那可是姨划拨给我的实验室,里面全都是好东西,您别乱碰,很多东西要是凑在一起立马就会着火,保管起来可不容易呢。”

    沈溪不说还好,说了周氏更是气不打一处来,多得惠娘帮忙劝解,她才稍微释怀。

    等两家人坐来,惠娘让沈溪给一屋子女人讲故事。

    这几乎是逢年过节两家人聚在一起必备的节目了,不但两个小萝莉和几个丫鬟喜欢,连惠娘和周氏也爱听。

    “可我不知道说什么啊。”沈溪支着头想了想,可是选择太多,一时间不知道如何取舍,于是耸了耸肩道。

    惠娘望过来的目光,柔和中带着怜爱,她面颊微红,在跳动灯火的映照,如同酒醉微醺的美人儿。微微将眼睛眯起,惠娘眸子里多了几分迷离:“就说红楼梦吧,这里面的故事,姨想再听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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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自沈溪送出那幅炭笔素描画,惠娘平添了几分愁思,对红楼梦这小资情调的故事越发念念不忘。

    当天故事讲到很晚,快到子夜时,又是陆曦儿先睡着,惠娘抱着她上楼安睡,才张罗到铺子前放爆竹。

    尽管已是次日凌晨,府城大街小巷依然很热闹,不时可以看到三三两两的人在街上行走。

    沈溪一直留意惠娘的神色,发现惠娘有些心绪不定。

    放过爆竹后,周氏跟惠娘到楼上同榻就寝,沈溪则跟林黛一道睡到了陆曦儿的床上,夜色深沉,没有两个小妮子缠着讲故事,沈溪蒙头就睡,睡梦中居然全是惠娘的影子。

    日有所思夜有所梦,沈溪总算明白这个道理,每天对着惠娘,令他心理起了不少波澜,平时总是不自觉地讨好惠娘,让她无时无刻不注意到自己。

    沈溪这般想入非非,并非是放着两个可爱的小萝莉不要,而是他心理年龄太过成熟,连择偶的标准也发生了改变,有些事情他自己也控制不了,谁让他稚子生就一颗老成的心呢?

    正月初一清早,惠娘匆忙收拾了下,就到商会总馆那边去了。

    这天城中商铺普遍歇业,忙碌了一年的掌柜和伙计终于有时间走亲访友,好好地休息放松。

    以往商贾之间的联络就不少,如今商会成立,更是给商家打造了一个联谊平台,无论是刚开始就加入商会的,还是年底这几天张罗进来的,这天都会到商会总馆走走,不但能联络感情,对各家铺子日后的生意也会有所助益。

    沈溪上午在家里补觉,可能是昨夜在外面吹了雪风,这个春节沈溪病倒了。

    自从沈溪来到这世界,不时就会染些小病小灾,这也是之前营养不良身体虚弱的缘故,不过本身就是农家寒门子弟,沈溪也没对托生的这副躯壳有太多奢求。

    以往就算生病,沈溪精神力强大,很容易就挨过去了,可这次却不同,沈溪早晨起来头昏昏沉沉的,连睁眼的力气都没有。

    周氏让沈溪留在药铺楼上休息,沈溪睡了一上午,中午起来病情反而加重了,整个人虚弱不堪。

    中午时惠娘从商馆那边回来,马车载满了各个商家送来的礼物,商会中人为了巴结她这个会长,送的礼物都不轻。

    惠娘正准备张罗让人把回礼载回去,得知沈溪生病,惠娘放下一切来到楼上,查看沈溪的病情。

    当见到沈溪面色发白,整个人缩在厚厚的被窝里瑟瑟发抖的时候,惠娘连忙道:“姐姐,小郎生病怎能拖着?赶快去请大夫啊。”

    周氏骂道:“憨娃儿从小调皮捣蛋,小病小灾扛一扛就过去了。”嘴上虽这么说,心里却疼得厉害,她就这么个宝贝儿子,捧在手心都怕化了,平日里就算再怎么打骂,到底也是心头肉。

    沈溪张开嘴,声音微弱:“姨,我们……自己不就经营药铺吗?”

    惠娘这才想起来,回头问周氏:“姐姐,可曾给小郎用药?”

    周氏点点头:“还是他自己拿的药,让丫鬟煎煮后喝了,但似乎不怎么见效。”

    “哎呀,别是药吃出问题了吧?咱做成药,那些来买药的病人没事,反倒是小郎自个儿出问题了。”惠娘急得有些乱了方寸,“快,秀儿,去请谢小姐过来……算了,还是我亲自去请吧。”

    惠娘干脆起身下楼,到谢家去请谢韵儿过来为沈溪看病。

    大年初一大夫少有出诊的,但毕竟是沈溪生病,还是惠娘亲自去请,谢韵儿赶忙过来为沈溪诊治。

    谢韵儿出生杏林世家,医术高明,但在为沈溪把过脉,望闻问切一番后,眉头却紧锁起来。

    沈溪的脉搏跳动颇不寻常,微弱而滑,但是很慢,面色和嘴唇发白,还在发高烧。从外相上看,沈溪这是感染了风寒,但切脉后却发觉这不像是风寒之症。

    “妹妹,小郎他到底如何了?”惠娘见谢韵儿半晌不说话,仍旧在思索什么,不由紧张地问道。

    谢韵儿微微摇头,面带歉意:“姐姐,可能是我学艺不精,小郎的病……有些古怪,倒有几分像是心病。”

    所谓的心病,就是因为记挂某件事而日思夜想,到最后茶饭不思身体虚脱,就会产生一些病兆,这时候很容易惹来风寒或者是别的什么疫病。

    惠娘听到后不由十分惊讶:“小郎是个孩子,他平日里嘻嘻哈哈,怎会有心病?”

    沈溪躺在那儿,头疼脑热身体难受,入睡都像是奢求。听到谢韵儿和惠娘的对话,他心下暗自苦笑。在他看来,大约是自己的灵魂跟身体并未完全融合,加上昨日他心中对惠娘生出一种特别的情感,夜不能寐,才引致这场大病。

    “那该如何医治?”

    周氏听到儿子染病,连谢韵儿这样的神医都诊断不出,彻底慌神了。

    谢韵儿沉思片刻,抬头看着急切望着她的两个女人:“眼下只有先给小郎准备一副清心火的药,再加上去风寒的姜汤送服,以观后效。”

    因为沈溪生病,惠娘顾不上商会总馆那边,跟随同回来的人交待了一下,便留下专心照看沈溪的病情。

    两家人都在忙活,为沈溪抓药煎药,然后让沈溪服下。沈溪吃过药没过多久倦意上涌,终于睡了过去。

    周氏和惠娘不放心,依然守在床榻前。

    惠娘对谢韵儿道:“今日麻烦妹妹过来,现在小郎看起来好多了,妹妹先回去陪家人吧。”

    谢韵儿本想留下,但见两家人都在为沈溪忙碌,她留下并没太大帮助,于是轻轻点头,提起药箱下楼去了。

    惠娘把谢韵儿送出门,等回来后,她对周氏道:“姐姐回去休息吧,这里我来照看就行了。”

    周氏叹道:“难得妹妹你这么疼他,这是憨娃子的福气啊。”但她心里记挂儿子,哪里肯走,于是两个女人便一起留了下来。

    一直到黄昏时分,沈溪依然没醒,但额头不像之前那么烫了,周氏稍微放心,终于下楼去准备晚饭,而惠娘继续留在房间里陪沈溪。

    等上灯后,沈溪才醒了过来,他微微睁开眼,第一眼见到的就是惠娘窈窕的倩影,心中有种浓浓的幸福感。

    这是一种非常特别的感情,明明牵肠挂肚,却知道只是镜中花水中月,根本无法得到,心中一阵失落,眼皮再次耷拉下来。

    “小郎,你睡醒了?快起来,给你准备了一些清淡的食物,总要吃点儿垫垫肚子才是。”惠娘声音温柔,沈溪听了又是一阵心旌动荡。

    周氏端着热茶进来,知道沈溪醒了,连忙过来查看,但沈溪身体仍旧很虚弱,连坐起来的力气都没有。

    “这可怎么办?夜已经很深了,要不送他回家,然后把他爹叫回来……”周氏看了看外面的天色,心里着急,一时没个主意。

    惠娘微微摇头:“小郎正病着,外面还在下雪,天寒地冻,路上一折腾肯定会病上加病,就让他留在这儿,我和姐姐夜里轮流陪着他就是。”

    周氏迟疑道:“这怎么好?”

    “有什么好不好的,我把小郎当作自己的亲人,不算别的,就小郎对我和曦儿的帮助,他生了病,我这个当姨的能不管吗?”

    惠娘说着这话,心里有些悲苦。本来最近这段时间她心境逐渐开朗,但随着沈溪生病,她好像失去了主心骨一样难受。

    周氏点头:“那妹妹先帮忙照看,我回去休息,等后半夜过来接妹妹的班。”

    惠娘亲自送周氏下楼,回来陪在沈溪旁边,先喂沈溪吃东西,又让沈溪躺下来睡觉。

    沈溪很享受这种被悉心照顾的感觉,尤其对象还是惠娘。但随即心里又涌起一股歉意,觉得自己纯属痴心妄想,唐突了眼前贤惠美丽的佳人。越是这样,心里越纠结,头跟着疼了起来,到后面几乎有种快炸了的感觉。

    “小郎,你没事吧?”

    惠娘见沈溪难受得咧开嘴,赶紧用手贴在沈溪的脸上,“别担心,无论发生什么事情,姨都会陪在你身边。”

    这话说得直入人心,沈溪非常感动,一时间头似乎也没那么疼了。

    又睡了一觉,沈溪终于感觉自己恢复了些许力气,待他睁开眼,不知外面是什么时辰,夜深人静惠娘不但没趁机小寐,甚至目光一直盯着他,在他醒来的第一时间就知道了。

    “小郎,喝点儿热水,对病情有好处。”惠娘马上把热水送过来,扶沈溪坐起,用汤匙喂到沈溪嘴边。

    沈溪面色微微一变:“姨,我……我想出恭。”

    惠娘见沈溪脸上多了几分血色,心下宽慰:“臭小子,病才刚好些就为难姨了。没事的,我这就去把夜壶拿过来。”

    惠娘把夜壶拿进房间,沈溪刚想掀开被子下床,惠娘笑道:“在榻上就行。”

    沈溪摇头苦笑:“弄脏了就不好了。”

    “怎么,你学会心疼人了?”惠娘白了沈溪一眼,面带欣慰之色,“脏了有姨给你洗,快点儿,姨还要帮你送出去。”

    沈溪拿着尿壶坐在那儿,一脸尴尬。

    到底他也是年过而立的心态,让他对着一位美妇人撒尿,这么不检点的事情他还真做不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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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惠娘完全没有避讳的意思,沈溪只好坐在床榻边,背过身,半天之后才完成他的撒尿大计,等收拾好正要转身把夜壶放在床榻旁的地上,惠娘已经上前接过。零点看书

    “都了姨帮你送出去。”惠娘把夜壶拿过去,转身出了门口,半晌后回来,为沈溪整理被褥。

    沈溪这时候已恢复了些许精神,一天下来他只有晚上的时候吃了些稀粥菜,此时腹中带着几分饥火。

    惠娘去厨房那边给沈溪拿来一些饭菜,热气腾腾的,原来灶台那边一直生着火,就是怕沈溪夜里醒来饿了没东西吃。

    沈溪吃过后想下床回家,惠娘道:“今晚你留在这里睡,曦儿在我房里,她的房间现在是你的了。”

    沈溪听这话有些不对味,笑着问道:“姨,为什么曦儿的房间是我的?”

    “臭子,别胡思乱想,姨可没别的意思。”

    惠娘解释了一句,旋即哑然失笑,跟一个不到九岁的孩子解释这些是不是早了些?惠娘原本的意思,反正沈溪经常过来跟陆曦儿一起睡,这房间自然有沈溪一份,弦外音其实是要把女儿许配给沈溪,女儿的自然也就是沈溪这个女婿的。

    沈溪头:“姨,那我先睡了,您也回去休息吧。”

    惠娘摇摇头:“我跟你娘商量好了,今天轮流为你守夜,你病才刚好一些,别受凉。这样,先擦洗下再睡,干干净净不容易被病魔缠着。”

    惠娘毕竟是做生意的,相信鬼神之,她对神明抱有莫名的敬畏,完便出门准备热水为沈溪擦身。

    本来沈溪入睡前,通常都要先漱洗过,不然浑身不舒服。这算是他两世相承的习惯。

    惠娘把水盆拿来,里面盛着的水冒出袅袅娜娜的白气,寒冬腊月,用热毛巾擦把脸也会有温暖的感觉。惠娘把沈溪的脸、胳膊和后背都擦洗了下,这才把毛巾交给他:“前面你自己来。”

    沈溪嘿嘿笑了下,用毛巾在胸口和肚子上随便擦了几下,便递了回去。

    『『『『,⊥≦m惠娘把毛巾搓洗干净,端着水盆出去了。沈溪正要躺下,惠娘又端着一盆热水进来。

    “急什么,连脚都没洗。老人都。千里之行始于足下,你将来要做大事,睡觉前一定要把脚洗干净,知道吗?”

    沈溪应了一声。这时候惠娘把水盆放下,沈溪刚把脚放进热水里,不由“嘶”了一声,水稍微有些烫。

    这时候惠娘蹲到地上,伸出纤纤玉手为沈溪洗脚。

    “姨,我自己来吧。”

    沈溪可不敢麻烦惠娘给自己洗脚。到底没有血缘关系,而且也有唐突佳人之嫌。

    惠娘自裹脚,蹲在地上很不方便,最后她干脆半跪到地上。伸手抓住沈溪的脚,道:

    “你还病着,让我来就好。你平日里爱干净,脚不是很脏……看你这双脚。还不到九岁就比姨的大了,老人都男人的脚大,无论是走路还是人生都会很稳当。姨不像你,没有这样一双能走路的脚。”

    惠娘面色带着一些凄哀。

    到底是裹过脚的女人,就算眼下已把脚放开了,却再也变不回原来的模样,她平日里最难的事莫过于走路,偏偏身为商会大当家走路却是稀松平常的事情。

    惠娘为沈溪洗脚,洗得很仔细。

    沈溪低下头,看着惠娘全神贯注的模样,真想伸出手将她揽在怀里,可惜他只是孩子,胳膊又短又细,成不了惠娘的避风港。

    等一切完成,惠娘出门把水倒掉,回来把被子整理了一下,这才坐在床榻边的凳子上,笑着看向沈溪:“还不睡?”

    沈溪苦笑:“我都睡一天了,怎么睡得着?姨,你给我讲个故事吧。”

    “我哪里会讲故事?要我知道的,都是从你那里听来的。”惠娘有些感慨,她自以为人生阅历丰富,但在很多事上,她自问不及沈溪这样一个孩子。

    沈溪想了想,道:“那姨就把过去的事给我听听,我想知道姨以前的生活。”

    “这有什么好讲的。”惠娘顿了顿,“给你听也可以,听过后就得忘了,连姨自己都不想提……”

    惠娘开始把她从到大的故事娓娓道来,声音柔和而平缓,沈溪听得极为仔细,生怕漏过只言片语。

    其实惠娘的童年并没太多有趣的回忆,惠娘的家乡在江西九江府湖口县,家里有良田百亩,算是个不大不下的地主,家境还算可以,所以她才自就缠足,并且从父亲那里学会了《千字文》。

    成化年间,长江流域发大水,村子被洪水淹没,不仅房屋被冲毁,田地颗粒无收,最可怕的是其后长江部分改道,导致惠娘家里从康之家变得一无所有,她的人生也由此发生剧烈变化。

    那时惠娘才十二岁,相继经历母亲和兄弟姐妹离世,最后她和弟弟跟着父亲、叔叔离开九江府,南下到省城南昌讨生活。

    到了南昌,父亲和叔叔出去给人做工,但因江西全省均受灾严重,百姓生活困苦,要养活惠娘姐弟二人极为不易,在不得已的情况下,惠娘被卖到当时在南昌经商的陆家当丫鬟。大灾过后有大疫,没过多久南昌开始爆发瘟疫,惠娘的弟弟、叔叔和父亲先后染病去世。

    陆家眼见南昌非久留之地,于是便迁回祖籍所在的赣东建昌府,惠娘被指派服侍陆家大公子陆少博。陆少博刚开始对惠娘不太在意,慢慢地发现惠娘知书达理,秀外慧中,不知何时竟然爱上了她。

    陆少博对惠娘关爱有加,后来干脆违背父亲的意思,娶惠娘为妻,为家族不容。

    因为家里对陆少博迎娶惠娘的事一直不支持,他不敢留下惠娘在家中,出门经商也带在身边,后来因为家里祖传的药方把人吃出问题,陆少博干脆带着妻子搬到宁化县城开起了药铺。远离曾经的纷纷扰扰。

    之后很多事,沈溪已经知晓,无非是陆家家乡不知何故也爆发了瘟疫,父母兄妹一一离世,祖产竟为旁支所夺。而惠娘命薄,头胎生下的不是儿子,之后陆少博病死,惠娘做了寡妇,带着女儿经营药铺,勉强度日。直到沈溪避雨。无意中闯进她平淡的生活。

    “……郎,你是不是嫌姨啰嗦,不想听了?”

    故事完,惠娘面上带着笑容问道。

    “没有啊。”

    沈溪用真诚的目光看着惠娘,“我以前都不知道,原来姨跟姨父的关系如此好,怪不得姨父死后,姨你都不嫁人。”

    惠娘用手指刮了沈溪的脸一下,笑言:“人鬼大。大人的事岂是你个娃娃能明白的?”

    沈溪不以为然:“姨,你别瞧不起人,有什么事我不知道?”

    这一问,反倒把惠娘给问愣住了。仔细想想这两年沈溪的所作所为,根本就不是一介顽童所能做到的。她一直相信命由天定,无论是悲苦,还是幸福。又或者是流落离难,都是注定的,就连遇到沈溪一家也是上天的安排。

    “郎。你为何知道这么多事?”

    “因为我是上天派来拯救姨你的啊。”沈溪一脸坏笑,“等我长大了,还要娶姨呢,保护姨一辈子……”

    惠娘脸上原本挂着的笑容迅速黯淡下去,听了沈溪的话,她并没有生气,因为她没理由跟个孩子置气,她也没跟以往一样笑着调侃“你年纪不懂事”云云,这一刻,她的脸上满是迷茫。

    因为她能感觉出,沈溪这两年为她所做的,比起丈夫还要称职。

    最后惠娘摇了摇头,苦笑道:“很多事……你不懂的。你有黛儿,将来有大好的未来,姨是不详之人,会给你带来灾难。”

    沈溪琢磨了一下惠娘的话,她没有拒绝,当然也不会同意,反倒是站在他的立场上考虑问题。

    退一万步,沈溪真的长大了,而惠娘对他有情义的话,二人也不可能走到一起,这其中不但有陆曦儿、周氏以及林黛,包括身边所有认识和不认识之人的悠悠众口,还涉及到沈溪的前途。

    在惠娘看来,沈溪将来是要有大作为的,这个时代的大作为肯定不是经商,而是科举进仕,这世道对于读书人的品行要求很高,不但志向要高洁,礼义廉耻样样皆备,人生不能有任何污,否则一个的过失都能让读书人一辈子抬不起头,更别是在朝中为官了。

    一个年轻有为的官员迎娶一个比他年长十几岁的寡妇,这已不再是单纯道德问题了,一旦消息传扬开,沈溪将会名誉扫地,别是做官,将来做人连头都抬不起来。

    惠娘比沈溪看得更长远,在沈溪出“童言无忌”的话时,她立即就把沈溪的念想给堵住了,但这恰恰明,惠娘不是第一次想这个问题,或者她在心里,也曾想过沈溪长大以后怎么办。

    “姨,即便我长大了也不能娶你吗?”沈溪想明白这一切,心里乱成一团。

    惠娘笑着摸了摸沈溪的头,道:“我想是这样的,我们本来就不是同辈人,你怎么可能娶我呢?不过将来……若是你娘和黛儿都同意的话,我倒是想把曦儿许配给你,让她给你当个妾也好,你喜不喜欢?”

    沈溪没想到惠娘会扯到陆曦儿身上,心想,难道惠娘是想把陆曦儿当作她的替身,将来留在自己身边?还是惠娘怕他长大了,有了自己的家业,不再管她们母女,想用陆曦儿拴住他的心?

    沈溪支吾道:“其实……我只是把曦儿当妹妹看待。”

    但这话由他的嘴出来,连自己都服不了。若真有一天陆曦儿长大了,要嫁给别人,他还舍不得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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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初六这天,天气阴沉沉的。

    印刷作坊将于辰时四刻复工,惠娘无暇兼顾,便把开工酬神的事交给沈明钧夫妇做,她专心筹备银号。

    再三央求后,周氏终于答应沈溪穿上厚实的衣服前往印刷作坊。按照约定俗成的规矩,开工前掌柜要带领工人杀鸡还神,祭拜天地,保佑复工后一切顺顺利利,生意兴隆,财源滚滚。

    苏遮柒为了防备印刷作坊在印制连环画时偷工减料,特地派了个人过来,表面上说是监督,但沈溪看出这人其实是想偷技术。

    沈溪故意凑上前试探两句,这人对印刷流程颇为了解,但显然这人防备心不高,沈溪恭维两句就有些得意忘形,以为沈溪是个小屁孩开始大发厥词。

    沈溪把自己的发现告诉沈明钧和周氏后,二人简单商量便打发这人回去,让他捎话给苏遮柒,黄昏时派人过来把今天印刷好的彩色连环画运走,到时候自然就可以检验质量是否过关了。

    反正两口子对自己作坊印制的连环画品质有足够的信心,运走既省下这边仓储的麻烦,出了事也跟作坊无关。

    沈溪在印刷作坊待了半天,回去后病情有所加重,咳嗽不断不说,还有些低烧,惠娘见状立即请谢韵儿过来给沈溪诊治。

    此时沈溪已完全是风寒的症状了,再没有大年初一时半死不活的模样。

    惠娘问清楚沈溪上午去了印刷作坊,出人意料地埋怨了周氏两句。周氏见惠娘关爱自己的儿子,没有还嘴,笑了笑事情就算揭过了。

    两姐妹从认识开始,一直和和睦睦,连意见不合的时候都没有,更别说吵架了。惠娘和周氏相处甚欢,是互相体谅互相关怀的结果。这年头想找个闺蜜可不容易,本来女人天性节俭,容易为一点蝇头小利吵架甚至大动干戈。但因为两个女人合作的药铺和印刷作坊获利颇丰,她们以前做梦都不敢想,因此特别知足。

    惠娘和周氏相互之间记得对方的好,就算有什么意见相左的地方。也懂得体谅,把过错先归到自己身上。

    “小郎,宁化那边有信过来,说是叶县令认为咱的印刷作坊有问题,总印说本、年画还有连环画这些东西。有伤教化,勒令咱印一些四书五经之类有意义的书……你说咱印什么好?”

    惠娘拿着宁化那边捎来的信,脸色有些难看。

    信是早上收到的,虽然身处两地,但惠娘对宁化药铺和印刷作坊并未失去控制,那边的掌柜每个月上中下旬都会把经营状况告之,所有账目清清楚楚,一目了然。现在惠娘在府城风生水起,作为商会会长权柄极大,那边不敢有丝毫欺瞒。所以有什么事情惠娘总会第一时间知晓。

    沈溪叹了口气,该来的总归要来。

    不管什么年代,经商最重要的是得考虑“政策”,一旦你盈利高,就会有人眼红,说三道四,甚至跑到官府告刁状。

    府城这边,知府高高在上,不爱理会民间这些小买卖,而知县附郭没什么实权。也不怎么搭理下九流的商人。但宁化就不同了,叶名溯属于京城少壮派下放到地方历练的,平日里闲不住,最关注民情民风。不知怎么的居然把矛头指向印刷作坊。

    沈溪分析道:“今年宁化那边主要负责印制黑白连环画,加上些说本,人工相对富余,不如印一点稚子的启蒙读物,送给县衙,由官府组织分发给学塾或者是街边的孩子。以教化民风。”

    惠娘点了点头,倒是周氏有些不乐意:“如此一来,咱不是白花钱吗?”

    惠娘笑着解释:“姐姐,有时候花钱是为了保平安,不能省的……再说了,钱本是从百姓手中赚得,如今拿一些出来回馈大众也是应该的。而且如此一来,既能让叶县令满意,还能避免别人说闲话,这是一举多得的好事。就不知,咱该印什么好?”

    沈溪想了想,既然之前叶名溯很欣赏他编撰的那本《幼学琼林》,那就干脆印制些出来,让宁化的稚子都长长学问。眼看又到岁考时节,福建学政会到各府县组织考试,见到宁化民风淳朴,教化良好,自然会对叶名溯褒奖有加,届时叶家稍微运作,叶名溯就能高升,到时候自然少不了好处。

    等沈溪把他所想跟惠娘一说,惠娘自然满口赞同。

    之前陆曦儿学《幼学琼林》,读书写字都大有进步,她自己也觉得沈溪编写的这本书对孩子有很好的教育意义,现在推广开也算是为沈溪扬名。

    惠娘马上致信宁化,同时将沈溪编撰的《幼学琼林》原稿送过去,让印刷作坊照着印,首批印两千本,送到官府,由宁化县衙自行派送城中学塾或者市井孩童手中,以作教化之用。

    事情安排好,惠娘算是了去一桩心事,又把精力倾注到筹办银号上来。

    ……

    ……

    正月十五,上元节。

    这天一早惠娘就带着周氏和沈溪去了银号,准备开业之事。

    银号定在正月十六开张,跟城里商铺开市的日子一致。

    银号临街,距离商会总馆仅有一百多步远,选用二层青砖房作为营业场所,大堂由高高的柜台隔开,按照沈溪的意思,从银号正门进去,前来兑钱或者存钱的人不能随便进出柜台。若是有大商贾来谈生意,直接请到后堂。

    银号后院设银库,象征性存放一些银子,其余银子还得转移到商会总馆存放。如今商会总馆已经把左右几个院子全部租了下来,场地比之刚开始扩充了十倍有余,其中有个院子建有逃生用的地道。到时候将依托这条地道,修建几间地下密室,作为储放银钱的地方。

    沈溪到了地头,里面还在收拾。

    银号这种行当之前从未有过,沈溪的想法,最初先以银两和铜钱兑换为主要经营业务,等后面再逐渐增加存款放贷项目。

    一次吃不成胖子,做银钱买卖,就怕步子跨得太大,在银号名声还没打响之前,民间稍有一点风吹草动,都会引起挤兑狂潮,说不定银号刚开业就可能面临破产的厄运。

    二三十家入股银号的大小股东也都过来看场地,毕竟他们在银号中有自己的份额,出了钱心里总惦记着,怎么都得亲眼看看才心安。

    惠娘算是第一次把周氏公开引介给这些商会中人。

    对于周氏和她相公沈明钧,商会中人早有听闻,毕竟外人都知道惠娘经营药铺和印刷作坊,全靠沈家人帮忙,当然对于沈家人的名声,外面传得就有好有坏了。周氏的精明能干外人都称道,但很多人却觉得沈家在有意无意地蚕食陆家的产业,甚至怀疑沈明钧有将惠娘纳妾的念头,人财两得。

    外面的风言风语不足为信,周氏听过就当耳边风,常来的顾客也不需要管这些,只要药铺的药能治病就成。

    商会中人就算听到外界风闻,当着面也不敢对周氏有所不敬,到底周氏跟惠娘姐妹情深,得罪周氏就等于得罪商会会长,他们不会做出如此不智之事。

    场地看完,惠娘为大小股东引介请来的银号掌柜以及一众伙计。

    这些人身家清白,没有作奸犯科的过往,家里都是老实巴交之人。

    此外,惠娘请了不少粗通拳脚的护院,并向官府请求,从府衙那边请了些衙役过来帮忙维持秩序。甚至惠娘还跟城中稍有势力的地痞流氓打了招呼,送上拜山头的银子,让他们对银号多加照顾。

    惠娘做事面面俱到,几乎把能想到的地方都照顾到了,这样就避免了银号开业后不会因为业务外的事情影响银号的正常运营。

    沈溪跟在惠娘身边也就是看看,把他注意到的一些不足的地方记下来,回去后跟惠娘详细说。

    既然银号刚开始做的是银子和铜钱之间的兑换,跟钱铺的经营方式相同,在本钱的准备上并不需要太多。

    银号背靠商会,到时候商会中接待的来往客商,定然会把所得铜钱兑换成银子,所以在银号设定的经营项目上,主要是把民间百姓所得的银子和银器,兑换成铜钱给老百姓,再把得来的银子银器,经过熔铸后,兑给那些需要轻便银子上路的来往客商。

    至于城中各家商铺,若有需要银钱兑换的,也可一律到银号来,但凡商会中人前来兑换,能享受到兑换比例的折扣,也算是对商会中人的特别优待。

    看过场地,股东们都很满意,惠娘在准备工作上做的要比男人好太多了,由不得他们不佩服。

    之后惠娘把第二天开业的具体流程告知,主要是根据沈溪之前提及的,银号开张首先要大张旗鼓对外宣传,正月十六开市当天,会派人到城中各处张贴告示,让人知道银号的经营范围。

    很多百姓手头有银子,但因街市上的摊贩只收铜板,他们本来只能去找一些黑市商贩兑,一两成色很好的银子,有时候才能兑七八百文钱,很不划算,而有了银号后,银号一律会给予近乎官价的兑换比例,对百姓日常生活会有诸多方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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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直到傍晚,惠娘才回到药铺,除了把印刷作坊当天的账目整理一番,其他时间便是为第二天药铺恢复营业做准备。

    “明天的事不少啊,也不知道忙不忙得过来。”

    周氏拿着簸箕走过来。年初这段时间,她跟家里的丫鬟一起,配了不少成药,就等着药铺开门售卖。不过按照年前的火爆销售情况看,这些配出来的成药坚持不了几天就又会售罄。

    惠娘这次没有征求沈溪的意见,直接道:“要不这样,回头咱再开个作坊,专门雇一些工人回来配药得了。”

    惠娘意识到光靠药铺这几个女人配药,已无法供应陆氏药铺和杨氏药铺两家铺子所需,只能建一个专门配药的工坊,这样才可以彻底解决问题。

    周氏有些惊讶:“没必要吧?咱完全可以买几个丫鬟回来专门负责配药就是,何必弄那么大的阵仗?”

    惠娘看了正在教陆曦儿和林黛写字的沈溪一眼,笑了笑道:“其实年底时我就有这个想法了,城里的药铺看咱成药卖得好,有的顺势做自己的成药,其他那些则询问咱有没有批发成药的意思?”

    “还有那些往来的客商,听说咱药铺有几种治疗疑难杂症的成药很管用,想花大价钱买药方,我没同意。”

    听到有人要买药方,沈溪虽然装作没听到,依然悄悄朝惠娘瞥了一眼,不想这一眼正好被惠娘捕捉到了。佰渡亿下嘿、言、哥免費無彈窗觀看下已章節

    “小掌柜,别装作没听到,快过来给我们出主意。”惠娘招了招手。

    沈溪苦笑:“姨,你不用什么事都问我吧?这开药厂,可是姨你自己的主意……”

    “药厂?好名字,如果咱开一家配药的工坊,干脆就叫药厂。”惠娘在那里憧憬着未来,“我跟那些客商说了,想买我们的配方是不可能的,但若买我们配好的成药那就没问题了。这样,咱经营的项目就能增添一个。”

    周氏把筛药的簸箕拿起来,边往后院走边道:“这药铺和药厂的大事,还是你们娘儿俩操心吧,你们谈,我不跟你们瞎掺和。”

    “这可不行,事关重大,姐姐,咱们得坐下来一起商量才好。”惠娘跟着一起出去,等回来时,两人手上都拿着簸箕。

    以前药铺的事,不外乎就是把药材分拣好放到药柜的抽屉里,等第二天别人拿药方来抓药,遵照方子把药拣好秤好份量然后给人包起来就算完事。

    现在跟以前可不一样,药铺里最忙的反而成了提前配好药,一包一包放在那儿等人来买,虽然柜台上能轻省许多,但就算药铺关门,很多时候为了多配些成药出来得忙到很晚。短时间内还可以,日子久了谁也受不了。

    惠娘把银号开张的事筹备好,心中定下神来,坐下一边分拣药材,一边道:“咱把这药厂开出来,等于是为天下百姓造福。小郎的药方好,病人少花钱,吃了还能快些痊愈,这么好的东西,应该让更多人知晓。”

    沈溪放下笔,走过来问道:“姨,你真打算开药厂?”

    “那还有假?”

    惠娘白了沈溪一眼,“你应该早有这想法了吧?宁儿之前跟我说,你教她们配药,每个药方她们只负责加一味药,几个人配合,速度提升许多。你还说这是什么产业化生产,是不是有这么回事?”

    沈溪挠挠头:“宁儿把这事告诉你了?”

    “这么好的方法,你也不跟姨说,是把姨当外人吗?”惠娘埋怨道,“开个配药的工坊花不了多大力气,用你的办法,每种成药每个工人只负责添加一味药,这样他们就不知道总体配方是什么。每种成药最关键的几味药,让宁儿她们添加,这样就算别人收买了药厂的人,也问不出药方。”

    惠娘越说越高兴,明显之前她已经把办药厂的事盘算过了,不然这么精明的主意一时间可想不出来。

    沈溪看了老娘一眼,这时候周氏正低头拣药,无暇理他。

    “问你话呢,好不好?”惠娘热切地看着沈溪。

    沈溪点头:“姨,你这个想法很有建设性,我……我没意见。”

    惠娘稍微板起面孔:“你没意见可不行,以前无论做什么,都是你这个小掌柜拿主意,我想的自己觉得挺好,不过其中肯定有疏漏的地方,你补充一下,我也好安心。”

    沈溪心想,惠娘把药厂的配药细节都想好了,他还有什么能补充的?

    “姨,我想如果真的要成立药厂,最重要的是对药方进行保密,但如果要做的成药太多太杂,要是一个人负责多种成药的话,很容易在拣药材时出现偏差。这几天我看宁儿她们配药,就出了几次错,好在都及时纠正过来了。”沈溪道。

    惠娘点点头:“那我们只做一两种成药?”

    沈溪道:“当然不是,不过不同成药需要不同‘车间’,就好像印刷工坊,印年画和印连环画分开做,这样药厂的工人,只负责一种成药的一味药,大致就不会出错了。”

    “有道理!小郎,你说的这个‘车间’,是不是一间屋子,里面的人只负责一种成药,而隔壁的屋子做别的?”惠娘听明白沈溪的话,试着问道。

    “嗯。”

    沈溪微微点头,“但这其中也有个麻烦,负责向药厂提供药材的商人,会通过分析每个车间的供药情况,总结出药方,对保密不利。要知道咱配的药许多药材都提前研磨成粉末状态,就算谢家姐姐这样的名医都无法将所有药材辨别清楚。”

    “我们要防止药方外泄,最重要的是从药材进货渠道着手,那些用量少的药材,直接从药铺这边提货,而不能由药厂自行进货。”

    惠娘继续点头,她构想的是开一家药厂赚钱,而沈溪提的是关于药厂从供货到生产的细节,侧重点各有不同,不得不承认沈溪所虑非常详尽,几乎堵住所有漏洞。

    说开以后,惠娘对于建药厂更有信心,按照她的意思,等银号的事忙完就筹备药厂,一刻都不会停。

    ……

    ……

    正月十六这天,不但银号开张,药铺恢复营业,沈溪也得上学了。

    因为昨夜出去到汀江上放灯,沈溪吹了冷风。回去后又想了很多前世的事,没怎么休息好,第二天早晨起来头疼欲裂。

    但怎么说今天也是开学的第一天,请假可不是好主意,他只能咬着牙,拖着病躯去上学。等下午放学回来,药铺里密密麻麻都是人。

    随着谢韵儿在陆氏药铺坐堂的事传开,很多人慕名而来,毕竟之前药铺方面做过宣传,人们逐渐知道谢韵儿出身京城杏林世家,自小熟读医书,而且有大量临床经验,医术十分高明。

    病人前来求诊,谢韵儿通常都能第一时间作出正确诊断,用药上谢韵儿所开药方很讲究,不但便宜而且有效,令病人和病患家属都感觉这比去找别的大夫更有用,连买药都要划算许多,更何况一些常见病干脆买成药就行了。

    “憨娃儿,赶紧做功课,完了到楼上去休息,看你脸色那么难看。”周氏见沈溪回来,叮嘱一声,但她没时间顾儿子,因为谢韵儿那边问诊的人很多,柜台前抓药和买成药的人也排起了长队。

    沈溪默写完课文到了楼上,上床一觉睡到黄昏药铺关门。

    睡过后沈溪精神好了许多,下楼正要问周氏晚上吃什么,就见惠娘从药铺小门走了进来,手上还拿着封信。

    “妹妹,可是宁化那边有事?”

    周氏见到信不由带着几分紧张,因为刚通信不久,照理这几天宁化那边不需要再联络,而惠娘又没什么亲戚,这信一来,肯定又是宁化印刷作坊或者是药铺出事了。

    惠娘笑着摇了摇头:“信是写给姐姐你的,信封上没写收信人,直接送到妹妹手上,妹妹就打开看了。”

    周氏叹了口气,道:“别是老太太嫌弃我这个做儿媳妇的不懂孝道,连过年都没回去,特意写信来骂我?”

    “姐姐料错了,这信不是沈家人写的,但多少跟沈家人有关系。”

    惠娘坐下来,详细解说,“信是韩五爷写的,说是姐夫一手创立的茶肆,年前彻底做不下去了,韩五爷和几个伙计现在没个出路,想到府城来投奔咱,看看能否收留。”

    周氏一听不由瞪大了眼睛,随即连忙摇头,她自己也还没融入府城的生活呢,哪里有资格去收留别人?

    “唉!要说韩五爷这几位,可真是做事的人,可惜家里那没良心的将茶肆给了他老娘,这倒好,原本生意兴隆的铺子,到现在竟然关门了,让人家凭白丢了饭碗。咱给人希望,又砸人家饭碗,的确不好。可若说收留……咱哪里有那本事?”

    惠娘笑道:“未必啊,咱不是要开药厂吗?正要雇佣工人,可重要岗位总得找信得过的人来做。”

    “虽然我跟韩五爷见的次数不多,但从他之前编排的账目上,我就觉得这人挺有本事,他书说得好,做人也正气,让人觉得踏实。咱不妨把他们请过来,安排到药厂当管事,姐姐以为如何?”

    沈溪听得清楚明白,问道:“可是……姨,他们来的话,住哪儿?别拖家带口的,到时候可没处安置。”

    “这倒不用担心。”

    惠娘笑道,“先跟他们说清楚,若是来府城只能他们自己过来,既然是来投奔咱,也别指望刚来就过好日子,暂时让他们住进药厂,回头再给他们租院子。等过些时候,他们领了工钱,是否把家人接到府城,那就由他们去。这些都是老伙计,做事实在,咱用起来也放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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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月里,春暖花开,一片欣欣向荣的景象。

    学堂中,阳光从窗棱子投射进来,洒在正在上课的孩子脸上,让人感到一阵微醺的睡意。

    沈溪看着课本,跟着同窗一起大声朗读一段文章,慢慢地竟然打起了瞌睡。

    年后这段时间,印刷作坊和药铺的生意越来越好,惠娘把银号经营得也是有声有色,虽然银号尚未开始涉及存钱放贷业务,但光是兑换银钱利润就颇丰,给城中百姓及商贾兑钱带来极大的便利。

    二月里,药厂跟着开设起来,雇佣了大量伙计和女工。惠娘让韩五爷、宋小城分别担任掌柜和工头,就连曾经茶肆的女伙计絮莲也跟着宋小城到了府城,在药厂专门负责管理女工这一块。

    “……春水船如天上坐,老年花似雾中看。娟娟戏蝶过闲幔,片片轻鸥下急湍。云白山青万余里,愁看直北是长安。。”

    先生冯话齐面北而坐,他突然伸手示意学生们停止诵读,然后摇头晃脑吟了首诗,在一片不解的目光中,解释道,“你们要做学问,同时也要学习诗词歌赋,这些都是文人所必备的素质。今天为师就教你们诗词韵律。”

    冯话齐先让所有学生都把方向转到面向他,随即把刚才吟的诗写到纸上,让学生们相互传阅。輸入字幕網址:нeìУаПgе·Сом觀看新章

    毕竟这时代没有黑板,先生要教授学问主要靠纸笔,不过这其中也有侧重点,主要是给中年龄段的学生看,蒙学的孩童就不说了,听了也是懵懵懂懂,而那些准备参加童生试的学生,前几年就已经接触诗词方面的知识,现在不过是温故知新。

    传阅结束,冯话齐突然道:“现在,你们所有人把刚才那首诗默写一遍,看看是否认真审读。”

    这下可难住大多数学生,很多人都是第一次听到这首诗,刚才传阅更是敷衍了事,光是扫几眼,怎么可能把全诗默写下来?

    沈溪没精打采的,到底是首再普通不过的古诗,他没必要把自己肚子里所有学问都藏起来,当即提起笔,在纸上很快把这首杜甫的《小寒食舟中作》默写好。

    冯话齐让学生把名字署上,统一交到他手里。冯话齐逐一看过后,脸色很难看:“让你们仔细品读这首诗,你们竟然如此敷衍,去年清明踏青时,为师不是曾教过你们一遍?你们读《五经》的,怎连读《大学》的都不如?”

    最后一句话似有所指,许多人面面相觑,不明白是怎么回事。

    在冯话齐的分班原则中,是没有一年级、二年级又或者是小班、中班、大班这些概念的,他按照学生学的什么来划分层次,四书五经,最小的学《论语》,之上是《孟子》、《中庸》、《大学》,再学集注,年龄再大些的开始学《诗经》、《尚书》、《礼记》、《周易》和《春秋》,等全部学完,差不多就该考科举了。

    至于历史、地理、人文,一概从《四书》、《五经》上涉猎,《四书》和《五经》中没有的,只能自己找书看。这年头要做学问,非常不易,知识面通常都很窄,许多时候都得自己找门路自学,普通家庭的孩子想接触《唐诗三百首》这样的读物,非常困难。

    冯话齐慢慢消气了,他拿出一张纸,点头赞许:“读《大学》的沈溪,默写无错,字迹工整,再接再厉。”

    一时间很多人目光落在沈溪身上,他们对于沈溪能得到冯话齐的赞赏颇为嫉妒。

    冯话齐治学严谨,轻易不会去贬损哪个学生或者是表扬哪个学生,不轻易打击学生的积极性,同时也不会让学生骄傲自满。

    沈溪入学半年,除了第一天被冯话齐单独考核时受到表扬外,之后就再未有过如此“殊荣”。

    之后,冯话齐开始教授高年龄段的学生一些诗词平仄韵律,中、低年龄段的则被要求把冯话齐刚才写的那首诗在心中默背记熟。

    沈溪穷极无聊正犯困,坐在他前面的同学转过身来:“喂,你这呆子,真够厉害的,以前怎么没看出来?”

    沈溪在读《大学》的这些学生里算是年龄最小的,按照同龄人一起玩的原则,沈溪属于“高不成低不就”,比他年龄大的不欢迎他,而同年龄的才刚蒙学,举止都极为幼稚,沈溪不愿与之为伍。

    加上沈溪刚进学塾不到半年,自己也不怎么喜欢玩,课前或者是午饭前后,一个人找个地方发发呆时间就过去了,这样一来,不知什么时候沈溪在同学中落了个“呆子”的外号。

    “这……好像这没什么值得骄傲的吧?”

    沈溪苦笑着说了一句,前面那个同学比他大两岁,名叫李郁,父辈中有人中了进士,目前在云南那边做官,属于出身高级知识分子家庭。正因为如此,李郁平日从不把沈溪放在眼里,骨子里带着一股高傲,对于商贾出身的沈溪不屑一顾。

    李郁笑道:“以你的年龄,算是不错了!哦对了,我知道有个好地方,我叫了别的同学放学后一起去,你呢?”

    “我不去。”

    沈溪回答得很干脆。李郁这些士绅子弟,最喜欢捉弄同学,沈溪才没那么笨跟这些同窗出去,指不定被带到什么鬼地方呢。

    李郁悻悻然,正要发火,恰好这时冯话齐走了过来,虽然临窗的位置比较安全,但若是被发现上课不认真,少不得挨先生戒尺,李郁不得不把头调了回去。

    下午放学,李郁带人把沈溪围住了,但却不是来找茬打架的,只是缠着沈溪要他跟他们走。

    “喂,我要急着回家,没时间跟你们玩。”沈溪知道自己的小身板打不过这些人,本着君子动口不动手的原则,站在那儿一动也不动。

    李郁道:“呆子,等下要带你去个好地方,知道吗,那儿经常有小丫头洗澡,光着屁股到处跑,咱过去把她们衣服偷走,看她们着急的样子,多有趣?哈哈哈……”

    沈溪这才知道原来这一班人是准备到城郊闹春汛的河流捉弄人,汀州府城周边汀江小的支流众多,春暖花开后,山上积雪融化,各条河流水量增多,沿河总有妇女洗衣服,或者孩童玩耍。

    但若说三月里就有人下河洗澡,沈溪是不信的。

    捉弄小女孩的事也就小男生才喜欢做,他们对于男女之事懵懵懂懂,觉得欺负小姑娘是很有成就感的事。

    “喂,呆子,你去不去?”

    李郁最后恶狠狠地威胁,“你去了,以后我们玩的时候叫上你,要是你不去的话,别说我们欺负你啊。”

    李郁举起胳膊,好像在显摆他的体格有多壮实。

    但其实家庭遗传的缘故,李郁根本就是读书人弱不经风的小身板,细胳膊细腿的,跟以练武为志向的王陵之根本不是一个等级的。

    “我娘让我放学后早些回家。”沈溪低下头道。

    “你这呆子,原来还没长大,赶紧回家找你娘吃奶去吧。”李郁不再管沈溪,匆忙跟几个同学往城郊方向去了。

    沈溪无奈摇头,如果他是一个称职的好学生,应该这时候去通知先生,这几个学生跑去正在发春汛的河流,很容易出意外。

    想了想,沈溪决定不多嘴为宜。告状的话,出发点是好的,但会让先生和同学觉得他有心机,这跟他之前制定的在学堂里中庸安分的计划不符。

    回到药铺,依然一片忙碌景象,进进出出的客人把房子塞得满满的。沈溪随便逛了一圈,却见一个衣着光鲜但略带风尘的年轻公子哥,正立在谢韵儿为人诊治病情而隔着的屏风前,苦口婆心说着什么。

    “……谢家妹子,你让我进去看看你,好不好?你说我大老远从京城过来,容易吗?如果你愿意,你我就此双宿双栖,不问天下事,岂非美事一桩?不说话我可当你答应了,我要掀屏风了啊……”

    沈溪见情形不对,正要上前阻止,却听一向温婉贤淑的谢韵儿高喝一声:“滚!”

    这一声娇喝把正在屏风外等着看病的人们吓了一大跳。

    公子哥愣了愣,脸上多有无奈,继续啰嗦:“谢家妹子,我对你真没变心。是我父亲,他逼我退婚的,我虽然竭力劝说但无济于事,这不是我特意来找你了吗……”

    沈溪大概听出是怎么个意思了,原来眼前便是退了谢韵儿的婚事,让谢家上下无颜在京城立足的那位。

    这毕竟属于谢韵儿的私事,沈溪知道得不是很详细,但也理解谢韵儿心中之痛,就算这公子哥再怎么解释,怕也无济于事。

    “小郎,快过来,没看你谢姨正烦呢?”周氏从柜台后走出来,把沈溪拉过去,眼睛却盯着屏风那边看。

    沈溪故作不解:“娘,怎么回事?”

    “小孩子家家打听那么多干嘛?人家的家事,咱别理会,到后院做功课去!”

    沈溪应了,背着书包往后面走,等把功课做完想出去看看那人走了没,惠娘也得到消息从商会那边赶了回来。

    “姐姐,怎么回事?是韵儿妹妹以前的……”惠娘回到药铺,先把周氏叫到后院,试探着问道。

    “嗯。”周氏点头。

    惠娘叹息:“本来还说过段时间,为韵儿妹妹张罗一门婚事,到底她年岁不小,该嫁人了。可这事一闹……真不知道来人是怎么想的,当初把谢家的婚事退了,现在还逼上门来,这不是诚心让韵儿妹妹难做人吗?”

    沈溪笑了笑,道:“姨,那人好像是背着家里过来的,想跟谢家姐姐私奔,不是要正正经经迎娶谢家姐姐过门。”

    周氏骂道:“混小子,年纪轻轻就知道私奔?记住了,你谢姨的事不许你掺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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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等天黑沈溪才溜进药铺正堂,此时药铺已关门,那位前来烦扰谢韵儿的京城公子哥终于走了。

    谢韵儿杏眼含泪,在惠娘和周氏的劝解下,她显得很坚强,没有太过激的表现。

    “……妹妹,事情过去也就过去了,人总要往前看。”

    “京城来的有什么了不起,咱汀州府可不缺年轻才俊,我就不信找不到更好的。”

    惠娘和周氏都是热心人,本来她们商量着给谢韵儿张罗婚事,如今正好借机试探谢韵儿心声。

    谢韵儿擦擦眼泪,道:“就怕他日后还会来药铺捣乱,影响药铺正常营业,那我可就是罪人了。”

    惠娘笑道:“不打紧,回头找几个人在门口盯着,他再来,赶他走就是。妹妹被他一家人给坑苦了,他这都还要缠着妹妹,实在有些太过分,若他滋扰太甚,就告上官府,让官府为我们撑腰。”

    “不……不用了。”

    谢韵儿听到惠娘要告官,略微带着心软,“只要不见他,他自会走。我们谢家不欠他洪家的,之前连彩礼都退了……”

    沈溪听出一些隐含的韵味。

    谢韵儿在面子上没给这洪家公子好脸色,但她心里,或多或少对洪家公子千里迢迢追到汀州府有些感动。醉心章&节小說就在嘿~烟~格

    男女****之事,本不该外人插手。

    沈溪正要回家,却在后院门口遇到了便宜老爹,此时沈明钧脚步蹒跚显得有些手足无措。

    沈溪心里哀叹一句,谢韵儿出事,居然把老爹这头给忘了。

    “爹,娘在里面跟谢家姐姐说话,一会儿就回家,我们先回去吧。”

    沈明钧凑过来,小声问道:“你谢姨那边……那个人……她还好吧?”

    沈溪不由咳嗽一声,老爹因为谢韵儿的事,都有些语无伦次了,兜了个圈子,还是把问题问到了他最关心的地方。

    沈溪心想:“这可不是什么好事,这分明是要闹家变的节奏啊!”

    自从沈明钧知道药铺来坐堂的女大夫就是当日他曾仰头一望的玉人后,就经常魂不守舍,沈溪知道那道倩影成为自家老爹心头割舍不掉的美好记忆。

    但沈明钧还算是安分守己,这几个月他甚至没跟谢韵儿说过一句话,就算偶尔碰到,也是匆忙擦身而过。

    落花有意流水无情,谢韵儿心中未曾对仅有一面之缘的沈明钧留下任何印象,沈明钧也知道自己有了妻儿,不该多想。就好像单相思的两人,一个相思而不能说出口,另一人则全不知情。

    “谢家姐姐没什么。孙姨说,找人在药铺门口看着,那人再来的话,把人直接轰走。”

    沈明钧点头不迭:“对对,一定要找人看着,这种人分明不怀好意,不能让你谢姨再想起往事。”

    沈溪脸上满是怪异之色。

    眼前的老爹,脸上全是遇到情敌以后的反应,慌乱中带着强烈的敌意,似乎跟那洪家公子杠上了。

    “爹,那是谢家姐姐的私事,跟咱有什么关系?”沈溪苦着脸道,“回去吧,娘一会儿就出来了。”

    沈明钧好像做错事被人知道一样,稍显慌乱,等反应过来,马上拉着沈溪回家,生怕被妻子发现端倪。

    晚上一家人坐到饭桌边,沈明钧才装作无意提及谢韵儿的事。

    周氏心下并未怀疑丈夫的动机,轻叹道:“谢家妹妹也是命苦,家里遭了难,自己又被人退了婚,颜面无存,而今回汀州府躲个清静都不成。那人一来,居然想带谢家妹妹私奔,真是笑话……谢家上下全靠谢家妹妹撑着,他可以不管家里,谢家妹妹能丢下一家人?”

    沈明钧面带忧色,周氏正有些奇怪,沈溪适时插嘴:“娘,我看要让那个人彻底死心可不容易,就算不让他进药铺,他还可以到谢家那边捣乱。谢家如今都是孤儿寡妇,要是那人来硬的,找人强抢,又当如何?”

    “啊……那小子没这么大的胆子吧?”

    周氏听了不由愕然,仔细想了想,“还真说不定呢,不行,回头定要提醒谢家妹妹,让她和家人把门窗关紧,这人据说家里有些背景,要是相思不得,铤而走险……”

    周氏越这么说,沈明钧越担心,以至于饭桌上氛围极为诡异。

    翌日一早,那洪家公子果然又来了,却被秀儿和宁儿两个丫鬟挡在门口,洪家公子到底知书识礼,不敢当街跟两个女子拉拉扯扯,只能急得在外面团团转。

    “谢家妹妹还没上工,若他们在门口遇上,出点儿什么事,外面的闲言闲语不知道怎么传呢。”周氏担心道。

    惠娘微微点头:“是啊,看来我得让绿儿去半道知会谢家妹妹一声……若不然,干脆让她休息两日也可。”

    “不用了。”

    谢韵儿的声音突然在后堂响起,原来谢韵儿已绕开药铺前门,从后院进来了,“实在抱歉,让两位姐姐多有烦忧……哼,他今天不走,我也要打他走,当初什么面子都丢尽了,今天也不怕再丢脸。”

    沈溪一看这架势,谢韵儿是准备当街跟洪家公子摊牌,当着乡里乡亲的面,彻底撕破脸皮。

    若真如此,洪家公子自然没面目留下来纠缠,可谢韵儿的名声也毁了,以后别说嫁人,连做人都难。

    惠娘和周氏显然也想到这一节,赶紧劝说,她们还想给谢韵儿张罗婚事,到底谢韵儿名门闺秀出身,又是京城回来的,知书达礼,只要过往被人退婚的事没人知晓,想找个好人家嫁掉是轻而易举的事。

    她们可不想谢韵儿自毁人生。

    沈溪趁着几个女人不注意,偷偷从后院溜出门,绕到药铺前面,从背后扯了扯洪家公子的衣襟。

    “你……干什么?”洪家公子有些气恼,但见身后的少年郎昨日曾在药铺见过,语气便没那么强硬了。

    沈溪微微一笑:“我跟谢家姐姐很熟稔,不如咱们找个地方好好谈谈?”

    “我今天见不到她人,别想让我走!”

    洪家公子一副不撞南墙不回头的气势,这也是沈溪能理解的,人家跋山涉水来到汀州府城,目的就是为了再续前缘。

    沈溪冷笑:“阁下要留在这里也可,不过要不了多久,谢家姐姐就会拿着扁担出来赶人,当着父老乡亲的面把你们洪家背信弃义退婚之事公之于众,阁下认为,到时候你们的关系还有转圜的余地?”

    洪家公子一听大惊失色:“谢家妹子她……不会把事情做得如此绝情吧?”

    沈溪心说,这家伙可能自小就被家人关怀呵护,就像温室里的花朵,不知世间辛苦,做事竟如此不顾后果。

    “若有人把阁下害得家破人亡,甚至远避数千里回到汀州府重新做人,惨到如此地步还为人纠缠不休,怕是不会说出如此轻松之言。”

    洪家公子不以为然:“又不是我们洪家害得她家破人亡……”

    沈溪厉声道:“但是你们洪家退婚,令她和谢家颜面无存,甚至无法在京城立足,这总该是事实吧?”

    洪家公子哑口无言。

    “走吧,找个地方谈谈,说不定你们还有机会,若你继续在这里纠缠,一段姻缘可真要就此玩完了。”

    沈溪这次没有再留下劝说,沿着街道便往远处走,洪家公子看了紧闭的药铺大门一眼,稍作斟酌,决定跟沈溪一起去听听他说什么。

    沈溪来到隔壁街的一个茶摊上,叫了两杯茶,此时洪家公子跟上来,同桌坐下。

    “小兄弟,不知怎么称呼?”洪家公子问道。

    “鄙人姓沈,还未请教阁下?”沈溪先回答再回敬。

    “哦,在下姓洪,名浊,激浊扬清的浊……你年岁小,应该不知何意吧?”

    沈溪冷声道:“激浊扬清?《尸子君治》云:扬清激浊,荡去滓秽,义也。不过我看你却是满心污浊,居然想与谢家小姐双宿双栖……你可知谢家小姐如今要养活一大家子,每天从早忙到晚,可会跟你浪荡天涯,风花雪月?”

    洪浊惊讶地问道:“谢家在京时不是很风光吗?百足之虫死而不僵,料想如今谢家家境不至于太差吧?”

    “看来洪公子还不清楚谢家的现状,谢家散尽家财,返回汀州,家中无撑起家业的青壮,满门孤儿寡妇。洪公子自问有担当,能悖逆家族意愿迎娶谢小姐,但敢问洪公子,准备以何来养活这一家人?”

    这下洪浊彻底无法应答了。

    沈溪继续道:“我看洪公子不妨回去考虑清楚,明日这个时候,我们再至此处商量,若你能想出个养活谢家人的办法,我倒不介意为你出谋划策,暗中相助。否则的话,劝洪公子趁早死了这条心,回京做你那安逸的公子哥吧。”

    说完,沈溪“啪”的一声把两文铜钱甩在桌上,起身离去,将洪浊吓了一大跳。

    沈溪走到街道转角处回过头看,洪浊还杵在那儿,一个人喃喃自语。

    这公子哥可以一怒为红颜,与家里闹翻只身来到汀州府,可惜红颜有家人要养,无法跟他过只羡鸳鸯不羡仙的生活,现在洪浊要为现实好好谋划一番了。

    理想中的爱情,跟现实终究是有区别的。

    沈溪料想洪浊今天应该不会再纠缠谢韵儿了,回去后发现药铺已经开门,周氏立在门口四处打量,嘟哝道:“人去哪儿了?”

    沈溪笑嘻嘻道:“娘,你说的是哪个?哦,京城来的那个公子哥吗?可能是觉得谢家姐姐不想见他,暂时回去闭门反省了吧!”

    谢韵儿也走到门口看过,确定洪浊没留下纠缠后,宽慰地拍了拍胸口,点头道:“希望他早些回京……洪家传到他这一代,就他一个独子,还等着他传宗接代呢。”言语之间颇多感慨,看来她心中多少有些放不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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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溪到了学塾,发觉教室里氛围诡异,许多住校的学生都在窃窃私语,像是发生了什么事。而李郁跟昨天那班一起去河边看小姑娘洗澡的同学,一个都没来。

    直到上课,不但这些人没来,连先生冯话齐也不见踪影……冯话齐找人传话,让学生们自己温习功课。

    等中午的时候,沈溪在同学间打听了一下,才知道昨天几个同窗去河边玩耍时出了事,有人被突发的激流卷走,今天早晨才在下游找到,人早已经没了气。

    李郁等人被家里扣起来暂时不让上学,死去学生的家属要追究冯话齐的责任,据说事情已经闹到了官府。

    生老病死之事,沈溪两世为人见得多了,连他自己都死过一回,可这种事突然发生在身边,昨日里还活蹦乱跳的同学,今天就阴阳相隔,沈溪顿时觉得心情压抑。

    接下来沈溪一点儿精神都没有,稀里糊涂过了大半天,下午上课许久,先生冯话齐才走进教室,脸色苍白而憔悴,看样子骤然遇到这种事情他心里也不好受。无论怎么说,学生到河边玩耍,他负有监管不力的责任,可整个学塾就他一个先生,事情还是发生在放学后,他想管也管不了。

    死者家属那边告官后,县衙那边挺重视,县太爷升堂问案。事情其实非常清楚,因此最终也不过就是判冯话齐把之前所收的那名学生的束脩退还回去,事情就算彻底了结。

    “沈溪,放学后过来找我一下。”

    临近放学时,冯话齐突然说了一句,令沈溪心“咯噔”一下,莫不是跟昨日李郁让他一起去河边有关?

    放学后,沈溪惴惴不安地到学塾旁边冯话齐的家门前,敲了敲门,一名妇人给沈溪开了门。

    沈溪恭敬行礼:“师娘安。”

    “快进去吧,你先生在里面等着。”

    师娘是个憨厚的妇人。因为冯话齐住在学塾隔壁,许多住校生的屋子都是她帮忙收拾打扫的,跟学生的关系很好。

    沈溪到了里面,发现冯话齐坐在书桌后。手里拿着本书在看,沈溪一眼就看到封面上赫然是《幼学琼林》四个字,却是年初在宁化知县叶名溯督导下,由自家印刷作坊印出来的那批书。

    沈溪没想到这么快,《幼学琼林》就已传到府城来了。

    “先生。”

    沈溪行礼。权当是提醒冯话齐他来了,因为冯话齐看书看得很认真。

    “哦。”

    冯话齐把书放下,看了沈溪一眼,微微点头,“近来我仔细留意过你,用功不说进步很快,我想明日让你父母来一趟。”

    沈溪听到前半段还挺好,最后一句,简直跟****被呛着一般。学习不好叫家长可以理解,学习好叫家长算几个意思?

    “先生。我……”

    “这次请你父母来,是想跟他们商议,让你转读《五经》,虽然以你的年岁读《五经》小了些,但你天分很高,好几次我考核《四书》的内容,你都很好地完成,如果早些学《五经》,就可以接触科举方面的内容。”冯话齐的目光中带着欣赏和鼓励,“不过总要先问过你父母的意思。”

    沈溪听了这话才放心。恭敬道:“是,先生,学生知晓了。”

    “你回去吧。”

    冯话齐摆摆手,“昨日他们让你去河边玩。你没去,这是对的。不过以后再遇到这种事,记得跟先生说,防患于未然知道吗?”

    沈溪再次应诺,总觉得冯话齐话语间多了几分沧桑。

    这次的事情,对冯话齐打击最大的不是死了学生。而是很多人选择疏离他……昨天一起去河边的李郁等人,今天家里都提出退学的请求,受此影响,刚才课堂上陆续有学生提出明天不会到学塾上课,从种种迹象分析,估计明天退学的人数还会增加,这让冯话齐对自己教书育人产生了严重怀疑。

    沈溪可不管那么多,对他来说,读书只是他科举进仕的跳板,这年代,但凡挂上读书人的名号,多么有见识也会显得理所当然。不是有句话,叫做秀才不出门全知天下事吗?这就是现如今真实的写照!

    但若是普通白丁,哪怕说出、写出有见地的话,别人要么是不信,要么当他是怪物。

    而科举,是这时代唯一能让普通百姓子弟跻身上层社会的机会。别的方式,诸如从军和经商,就算能得到一定的社会地位,也会为人鄙夷。

    在读书人统治天下的时代,崇仰的是“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

    等沈溪回家把此事跟周氏一说,周氏眉开眼笑,她恨不能把这事传扬开,让整个府城的人都知道。

    等高兴过后,周氏却带着几分忧虑:“小郎,听说你们学塾昨日有人掉到河里淹死了,你认识吗?”

    沈溪点了点头,要说同一间教室里读书,怎么可能不认识?但却不是很熟稔,甚至连话都没说过两句。沈溪不敢把昨日李郁让他一起去河边的事告诉周氏,免得周氏担心。

    “臭小子,你可千万别去危险的地方,知道吗?你不知道,你小时候可淘气了,上蹿下跳,六岁时差点儿从桃树上掉下来摔死,娘抱着你,哭了好几天呢……”

    沈溪听了不由感慨,他没继承原本身体主人的记忆,一个六岁的娃娃,对世间的印象本就不多,但对于那次受伤他却记忆犹新,毕竟那是他来到这个世界的原点。

    “憨娃儿,快去做功课,明天我和你爹就算再忙,也会抽空到学塾。你以后可要用功啊。”

    周氏很开心,趁着药铺里无人光顾的空隙,把这好消息告诉了谢韵儿。

    谢韵儿这两天闷闷不乐,哪里有心思听这些?但她还是很有礼貌地点头微笑,但笑容背后却满是忧心忡忡。

    晚上惠娘回来第一件事就是找周氏商议,原来她也听到沈溪同学溺亡之事,想商量给沈溪转学,到别的学塾就读。

    “……冯先生挺看重憨娃儿的,就这么转学,怕辜负了冯先生的期望。”周氏想到明日沈溪又能“跳级”读书,舍不得让沈溪转读别家。

    惠娘道:“我听说,这次的事连官府都被惊动了,许多大户人家的子弟,都准备离开‘学而学塾’,咱也没对不起冯先生,多送些束脩感谢就是了。”

    “不行。”

    沈溪正在房间里看《四书章句集注》,细细揣摩朱子“天人合一”、“心理合一”、“心性合一”的理学思想,听到惠娘和周氏的对话,赶忙走了出来,大声回绝,“冯先生对我很好,而且他教书很有一套,我刚适应他的教学方式,到了别的地方,肯定跟不上,到时候耽误学业怎么办?”

    见沈溪这般坚持,惠娘无奈,只好点头同意。

    本来沈溪去哪儿读书不关她的事,但能主动提出来,足见她对沈溪的关心程度。沈溪虽然心里领情,但让他离开冯话齐的学堂,他还有点儿舍不得。冯话齐的品德和教书方式,沈溪都很认同,这样的先生才是真正的良师益友。

    第二天早晨,沈溪很早就到路边茶摊去等洪浊,过了好半晌他以为洪浊打退堂鼓不来了,正要离开时才见这位京城公子哥挂着两个黑眼圈,面容憔悴,蹒跚而至。

    “……小兄弟,你说得对,昨天我回去想了一整天,若真要娶谢家妹子,我还真不知怎么养活她一家人。我带的盘缠不多,早知道,从家里多带一些就好了。”洪浊满脸自责。

    沈溪撇嘴道:“洪公子,你没听说过坐吃山空?无生活来源,就算你有再多的银子,早晚有一天还是会挥霍干净,可只要有稳定的收入,哪怕再少,也可以积少成多养活一家人。”

    洪浊带着几分难以置信打量沈溪:“小兄弟,高见啊。”

    “洪公子想到做什么营生养家糊口啊?”沈溪眯着眼打量洪浊。

    洪浊马上又摇头苦笑,老实地摇头:“难道我与谢家妹子,终究是有缘无分?”

    “既然如此,洪公子就该准备启程,回京城当你的大少爷。汀州府,不是你待的地方。”沈溪冷声道。

    洪浊拍拍胸脯:“我堂堂男子汉,为心爱的女人不远千山万水而来,岂能为小小的挫折而低头?我……决定暂留几天,好好想明白,再者……我还想跟谢家妹子单独谈谈,或者她……”

    豪言壮语最后说成了嬉笑之言。

    “或者她根本用不着你养活,反过来还能靠她行医养活你,是吧?”

    沈溪恶狠狠瞪着因为羞惭低下头的洪浊,“刚说男子汉要有志气,这是好男儿应该想的么?她一介女子,都要出来抛头露面赚钱养家,你呢,却在这里空想与她长相厮守,怎就不能落到实处?”

    洪浊坐在那儿,耷拉着头,就好像斗败的公鸡一样,没了士气。

    “小兄弟,你年岁小,懂的大道理倒不少,那你给说说,我有什么办法能跟谢家妹子在一起?”

    最后洪浊发觉自己的脑袋还不如一个孩童好使,只好求助眼前的沈溪。

    沈溪不屑道:“谢家姐姐要的是有担当的男人,你先看看你自己的模样。等你想明白了怎么赚钱,再来找我,我随时可以给你出主意。若你肯放下身段去做苦力,也能赚几个钱……你没见河岸上那些人,他们累死累活也只是为养家活口?”

    洪浊大惊失色:“你……你让我去当苦力?咳……就算我肯,也没那副身板啊。”

    沈溪心里暗叹,这天下唯有读书高不假,可百无一用也是书生啊。(未完待续。)

    沈明钧夫妇见过冯话齐后,沈溪正式跳级读书,之前《四书》有所遗漏的部分,按照冯话齐的意思沈溪回头自行补上,《集注》方面遇到不懂的地方,冯话齐会详细教导。

    沈明钧夫妇千恩万谢,同时带去一些礼物,却为冯话齐拒绝。

    按照冯话齐的意思,每年该收多少束脩是有规矩的,不能无端多收,不然于学生品德教导无益。

    沈明钧夫妇暗自惭愧,把带来的礼物原封不动又带了回去。

    沈溪这次跳读,直接跟比他大四五岁的学生一起学习。在冯话齐所有的分级中,已经属于仅次于那些即将考童生试的学生。沈溪因为个子矮得太多,坐在这些学生中间,就好像一只耗子混在一群猫里。

    等沈溪领到新课本,通读一番,前后不到五天,就基本已经掌握《诗经》、《尚书》、《礼记》、《周易》、《春秋》等五经的内容。

    沈溪基本是过目不忘,加上朱子的《四书章句集注》前后两世不知道钻研过多少遍,并不需要额外花时间,但他还是耐着性子,跟同学一起按部就班地学习,空闲时间就看《小学》、《孝经》、《周礼》、《春秋三传》、《战国策》、《仪记》、《国语》、《性理》、《五经》传注、《文选》、《文章正宗》、《八家文集》等书籍,充实自己的理论知识。

    三月十五,距离汀州府城长汀县的岁考还有两日,冯话齐这天特别交待了一些事情,给学生放了四天假,因为冯话齐自己就是秀才,需要参加岁考。他让所有学生都回家,这样就免除学塾没人看着学生逃课出现危险的状况。

    “……给你们安排的功课,要如数完成。若有怠慢,将受戒尺惩罚。”

    冯话齐语气中带着几分严厉。“回来后,适逢清明,我带你们去城北卧龙山踏青,到时候教你们一些山水画的技巧。”

    一众学生因为放假能够回家玩,再加上听到假期结束还能出城踏青,一个个面带喜色。

    沈溪老早就发现,冯话齐教书育人的方式跟其他因循守旧的老学究不同,他讲究的是因材施教。灵活机动,不但会教授书本上的知识,连琴棋书画的内容也会穿插在教学当中。

    学生陆续离开,有的往隔壁的住处收拾东西,趁着天黑前出城回家,路远的则要留在宿舍等第二天家里人来接。

    因为有学生溺亡,冯话齐手底下的学生少了许多,很多位子都空了下来

    。那些暂时用不上的桌椅,冯话齐在放学后亲自动手,搬到学塾后面的柴房堆放。

    “先生。学生有事打扰。”

    沈溪趁着没人,走上前行礼。

    “哦,沈溪啊。你刚学《五经》,不懂的地方只管问。”冯话齐回到讲桌前,想坐下来,但因刚才搬东西闪着了腰,一阵剧痛,身体晃了两下。

    沈溪连忙上前搀扶,冯话齐摆摆手笑道,“不用,先生身子骨可结实了。身为读书人,一定要挺直腰杆。你还记得我这句话吗?”

    沈溪点头应了:“先生,我不是来问问题的。我是觉得,平日上课的时候,您说什么,都要写在纸上,这样稍显浪费。”

    冯话齐不解地打量沈溪:“所以呢?”

    “我想,可以找人做块黑色的板子,可以挂到墙上那种……先生教学的时候,用白色的石灰块在上面写字,等写完后,擦掉就可以循环使用。”

    冯话齐没想到沈溪居然说的是这事,摇头苦笑:“沈溪,要做学问,最重要的是踏踏实实,总是研究这些奇淫技巧可不行。为师听说过你的一些事,你们沈家与陆家一起经营印刷作坊,印出的连环画开时代先河,引发轰动……据说印制连环画、年画全是你出的主意,沈溪,你是很聪明,但我担心这份聪明没用对地方。”

    沈溪面带愧色,他没想到冯话齐不但对他的学业关心,连他的家事也如此了解。本来沈溪是看冯话齐每次弯腰给学生讲解,待直起腰时显得滞缓吃力,便想帮他省些力气,以后传道授业时在黑板上写写就可以了,方便不说还不用那么累。

    “先生,学生记住您的教诲了。”沈溪诚恳认错。

    冯话齐笑着点点头,目光中带着几分长者的慈爱:“我生平教过不少学生,他们中很多人现在都有出息了,但若论资质,你远在他们之上……你要用心,只要勤学肯学,将来必大有作为。”

    顿了顿,冯话齐又道,“你说的黑色板子,听起来倒也不错,这些天你师娘总数落我,平日在课堂上花费的纸张太多,要省些用,你且说说看,这黑色的板子该如何弄?”

    冯话齐到底是“识货”之人,以前学塾学生多,束脩收得也多,平日里多用几张纸写给学生看,也不如何心疼。可这次溺亡事件导致学生大批退学,不是将来交不交束脩那么简单,人家一旦退学,都会把之前半年的束脩要回去,这使得冯话齐的那点儿积蓄迅速被掏空。

    现在冯话齐恨不能把一文钱拆成两半花。

    沈溪把黑板的大致模样形容了一下,这年头要制造粉笔需要技术,成本高不划算,粉笔完全可以用石灰块来代替,反正早在春秋战国时中国就开始使用石灰了,到明代已经非常普遍,随处可见。石灰块同样可以在黑板上写字,只是在使用前稍微得打磨一下,有个尖锐的凸起部位就行。

    “先生,印刷作坊里本来就有黑色的染料,让木匠拼一块木板,染上涂料就成。若先生需要,我回去让木匠稍微帮忙弄弄,让他们送过来。”沈溪自告奋勇。

    冯话齐赶忙阻止:“不可不可,你只要把如何造的说清楚就行,要做也是先生找人做。你以后也要如此,凡事亲力亲为。切不可假手他人,知道吗?”

    沈溪笑着点头,但他还是想帮冯话齐渡过难关。

    难得有人欣赏他的才华。还不吝指教,现在正是冯话齐落魄的时候。沈溪自然想多帮些忙。

    沈溪主动退了一步,说给冯话齐引介木匠,这个冯话齐倒是欣然接受了。

    等沈溪回去后,把印刷作坊的木匠找来,告诉他们如何制造黑板,这些木匠要做这点儿活还是轻而易举的,本来印刷作坊就需要很多宽大的木板,这些木板都是用木材拼出来的

    。材质要比普通木头好许多。

    沈溪拿出之前惠娘给他的压岁钱,叮嘱这些木匠回头只象征性收冯话齐一些费用,反正冯话齐对于木工活不熟悉,应该不知道一块黑板到底要花多少钱。

    等黑板造好,沈溪等着冯话齐过来搬。

    这时候冯话齐正在岁考,因为一直忙着教书育人,其本身并非廪生,他所求不过是考个二三等及格就好。

    在此期间沈明钧收到家书,原来长汀县这边岁考结束后,很快就要轮到宁化县的岁考。现如今一家老小都在盯着沈家老大沈明文,希望他能考个好成绩。

    毕竟入秋后,就轮到三年一度的秋闱。这次考试等于是为乡试预热。

    “……娘说,让我这几天回宁化一趟,最好带小郎一起。现如今一家人分居几地,甚为不便,娘想在宁化城里买个院子,让我回去帮忙看看。”

    沈明钧接到家信后左右为难,这边印刷作坊很忙,订单一批接着一批,苏遮柒把定制的彩色连环画运到江南。再次引发轰动,仅仅南京一地就轻松将这批货消化掉。尝到甜头。后面苏遮柒不但连续增加四笔大额订单,还介绍他人前来预定。

    印刷作坊忙得不可开交。作为掌柜,沈明钧每天起早贪黑,甚至很多时候晚上还得去仓库守夜。

    周氏叹道:“相公要回去,我不阻拦,可小郎只放四天假,眼看马上又要读书了,如何走得?相公这次回去,正好到县城那边的印刷作坊看看,每次都是书信沟通,不亲眼瞅瞅如何能放心?”

    沈明钧点点头,其实他自己也舍不得离开府城,这边不但有妻儿,还有个他日思夜想的谢韵儿,可老太太李氏勒令他必须回去,他有些无可奈何。

    沈溪扯了扯周氏的衣服,想提醒老娘,老爹希望得到她的挽留,而不是送行。

    沈明钧两口子平日关系融洽,唯独提到家人的时候,二人之间总有嫌隙。沈明钧知道妻子心情不好,撂下两句话,趁着天没黑动身去了仓房那边,其实是想避开周氏。

    等惠娘从银号回来,周氏把沈明钧要回宁化的事一说,惠娘立马问道:“姐姐就没留一下姐夫?”

    “留什么。是老太太让他回去的,妹妹又不是不知道我家老太太的为人,这几个儿子,除了她捧着供着的老大,谁敢忤逆她?”周氏没好气地道。

    惠娘轻叹:“其实老太太只是想找个借口,光明正大使用姐姐之前寄回去的钱,在宁化城里安家落户,姐夫是否回去影响不大……要不我托人多送些银子回去,就说这边离不开姐夫,老太太肯定不会为难。”

    周氏摇头不迭:“这是沈家的事,哪能总让妹妹费心?他自己也想回去,索性由着他,正好让他回去看看宁化那边的药铺和作坊,虽然每次来信都报平安,但谁知道实情是怎样的?”

    惠娘笑了笑没再多言,本着清官难断家务事的原则,她很少搀和沈家家事,尤其是李氏和周氏这对婆媳的紧张关系,可不是说她三言两语能调和的。

    沈溪坐在门口,埋头阅读南朝梁武帝长子萧统编选的诗文总集《文选》,突然感觉光线似乎有些暗,于是从门缝看出去,只见洪浊伫立门前,犹豫不决,像是要敲门进来,但又迟迟不敢下手。

    “娘,我记起来还有功课没做,我先回去了。”

    沈溪说完,却不是从前门离开,而是从后院出门,他准备看看这个洪浊又有什么事。(未完待续。)

    沈溪从后巷绕到前街,一眼就看到洪浊正灰头土脸立在那儿,徘徊不定,几次想上前敲门,又鼓不起勇气。

    “咳咳……”

    沈溪略微清了清嗓子,洪浊转过头来,急忙迎上前。

    “小兄弟,我想见见谢家妹子,她可在里面?”洪浊言辞间有些急切。

    “嗯。”

    沈溪点了点头,他不确定洪浊是否把谢家的情况都摸清楚了。洪浊到汀州府后每次只是到药铺门口转悠,沈溪料想他从外界打听到谢韵儿在陆氏药铺坐诊,谢韵儿每日进出都是走的后门,并未给洪浊跟踪她知道谢家住址的机会。

    洪浊望着药铺大门,神色中充满一种壮志未酬的感怀:“今日我去了汀江码头,本想试试以我的身躯能否扛得起谢家一门重担,谁知……我站在那儿两个时辰,连个请我做活的人都没有。”

    沈溪上下打量洪浊一番,咋舌道:“阁下就穿着这一身去的码头?”

    “嗯,有问题吗?”

    洪浊把自己重新审视一番,丝毫没觉出有何不妥。他一身华贵行头,虽然几天没洗脏了些,可怎么也不会被人当作是苦力,因为他这一身绫罗绸缎,苦力就是做两个月工也买不起,就算买得起,在大明没有功名之人也是穿不得绫罗的。

    沈溪没有明言,避重就轻:“你看你身子骨单薄,一看就像是没力气的,手无缚鸡之力肩无担柴之能,大概说的就是你这种人。”

    “那怎么办?我可是读书人,让我去做苦力,实在是有辱斯文,要不……我先娶谢家妹子。来日金榜题名,也好让她过上好日子。”

    沈溪心说,难怪谢韵儿对这个洪浊又爱又恨。要说以洪浊官家公子的身份,将来很有机会跻身朝堂。就算他不做官,以洪家的家底儿,要让谢韵儿一辈子衣食无忧也是没问题的。

    可问题是,这一切都是来自于洪家,但洪浊却离家出走,背着家里的意思想跟谢韵儿成亲,这样一来不仅得不到家族的助力,说不一定还会有反作用。至少谢韵儿没名没分,以后的日子会很难熬。

    这个公子哥怎么看都只是个“理想主义者”,不知世道艰难,更没有为将来考虑。

    “洪公子,你要让谢小姐过好日子的心情我能理解。可……总要有银子才行,敢问洪公子如今可中举?”

    洪浊摇了摇头。

    “那离金榜题名有些远,洪公子乃是京城人士,要考科举得回京城,留在汀州府却是徒劳。”

    洪浊终于听出来了,沈溪拐弯抹角就是想让他早点离开汀州府回京。他不满地抗议:“小兄弟。我听你话说的在理,才一再跟你商讨。可到头来,你连个主意都没有。感情你只是想让我离开谢家妹子,我……我这就进去跟她说清楚。”

    沈溪赶紧拦着他:“洪公子切勿心急,敢问一句,阁下身负功名吧?”

    洪浊略带几分骄傲:“不才,在下十六岁已为附学生员。”

    沈溪点头,府学和县学除廪膳生员、增广生员外,尚有取附学生员之制,说起来大小是个秀才,在府学生员中处于最末。但以洪浊十六岁就考中秀才来说,也算是不错了。再加上其家世背景。来日高中也未可知。

    “如此说来,洪公子倒是可以在城中设馆授徒

    。做一名塾师,或许能养活谢家上下。”

    洪浊眼前一亮,右手拳头握起颠在左手手掌上,略带欣喜:“小兄弟说的极是,我之前怎未想到?”

    沈溪心说,你一副不当家不知柴米贵的架势,被你想到就怪了。

    “现在洪公子手头上必然有些盘缠,从现在开始就得选好场地,置办摆设,择期开馆,想来以洪公子北直隶生员的身份,来入学的汀州子弟应不在少数。”

    沈溪眯着眼,一脸坑你没商量的架势……他可不是在给洪浊出什么好主意,完全是想设个圈套把对方的银子坑完了事。洪浊身为京城人士,跟客家人语言不通,他开学塾,哪家会把孩子送来给他“祸害”?

    “好,那我回头就办。”洪浊顿时有了精神,“不过,我觉得最好还是跟谢家妹子说清楚。”

    沈溪紧忙摆手:“不可不可,洪公子应该给谢小姐一个惊喜,事情还未成功,谢小姐看不到出路,定不会答应你。”

    洪浊思索了一下,微微点头:“那行,我这就去办。这汀州府人生地不熟,小兄弟,不知可否引介几人帮忙?”

    沈溪摇摇头:“大丈夫做事当亲力亲为。”

    洪浊一听,觉得有些道理,兴冲冲走了。

    看着洪浊的背影,沈溪心想,接下来几天这家伙应该都不会来药铺捣乱了。

    洪浊这一去果然没了动静。

    他不来,药铺上下一片和谐,谢韵儿也似乎将洪浊来汀州府的事给遗忘了。倒是三月十九晚上,周氏在念叨回宁化的丈夫时,无意中提了一句:“……这两天没见那京城的公子来烦谢家妹妹了。”

    惠娘埋头整理账目,闻言笑道:“大约是觉得韵儿妹妹不搭理他,悻然而去。”

    周氏笑道:“这人,一点儿耐性都没有。就说我家那没良心的,当初嫁他之前,他天天缠在我们家门口不肯走,结果我娘一心软,才答应下这门亲事。”

    沈溪眨眨眼:“娘,你和爹还有这么浪漫的事啊?”

    周氏骂道:“混小子,说什么怪话,老爹老娘的事是你能听的吗?”

    沈溪吐吐舌头,拿着本《性理》到内堂去读。这《性理》又名《性理大全》,与《五经四书大全》同辑成于永乐十三年九月,明成祖亲撰序言,冠于卷首,颁行于两京、六部、国子监及国门府县学。此书为宋代理学著作与理学家言论的汇编,所采宋儒之说共一百二十家。对于儒生了解理学有一定的帮助。

    周氏和惠娘还在说女人的私房话,沈溪却在想第二天开学的事,预计到时候冯话齐会来把黑板搬回去。

    想到以后就能见到冯话齐在黑板上写字。不但教学方便,学生学起来也容易。他不由带着几分成就感。

    三月二十早上,沈溪来到学堂,正式上课前冯话齐匆忙而至,上来就一人发了一本书。

    沈溪拿在手上一看,居然是他之前编写的《幼学琼林》,但却不是自家作坊所印,而是标准的盗版。

    “……为师有事,你们今天自习。最好把这本书上的内容背全,回头要考核,知道吗?”冯话齐声色俱厉说道。

    学生们老老实实应了。

    冯话齐匆匆忙忙离开了,好像有什么急事。

    对于刚开蒙的孩童,《幼学琼林》上很多字他们都不认识,那些读《四书》、《五经》的中高级班的学生,也不能把字认全

    。这个上午,学生拿着书本诵读,虽然磕磕巴巴,但刚开始读得很大声。到后来却都有气无力,勤奋好学的还会拿着书本去问别人上面字该如何读,而那些贪玩的早就离开座位。嬉笑打闹了。

    中午休息时,沈溪发觉冯话齐家里来了几个客人,看其穿着打扮,并不像官府中人。等冯话齐送人出门的时候,沈溪在拐角处听了一下,大致明白怎么回事了。

    原来冯话齐办学的场地是租的公地,虽然公地无主,但冯话齐每年都得交租金给坊甲,而今年又到学塾续租时。因之前学生溺亡之事,坊甲跟士绅商量后决定不再把地方租给他。冯话齐只能另择地方开学塾。

    这对于一个开馆二十多年并以教书育人为己任的先生来说,犹如晴天霹雳。

    沈溪没有露面。因为这些事本不该由他管,怎么说冯话齐也是城中的名师,带出好几个举人,关系人脉都有,东家不做做西家,即便他不再开私塾,也可以被人聘请到公塾任职,或者受聘到家馆教书也有可能。

    但这似乎意味着,冯话齐跟沈溪的师生情谊就此终结。

    当天沈溪回去就对惠娘和周氏说了此事。惠娘叹道:“要说这冯先生,门下成才的弟子不少,连举人老爷都有几位,可他自己却还是个秀才。或者不做先生,回头考科举,也能有一番成就。”

    “姨,我是想让你帮忙出主意,别泼冷水啊。”沈溪急道。

    “憨娃儿,你也是命苦,前后已经跟了三位先生,要说这里面学问最大的,还是那位教你读书识字的老先生……这位冯先生是不错,可人家学塾都做不下去了,咱能有什么办法?”周氏带着几分唏嘘。

    沈溪道:“可以由咱把冯先生聘请回来,开一家公办的学塾啊。商会里不是有很多正在读书的子弟吗,把他们聚拢过来……我们可以同时请几个先生回来,按照不同的年龄段设立班级,到时候冯先生是学塾的掌柜,咱们可以称之为教谕或者校长,别的先生是学塾的伙计,我们可以称之为训导、嘱托或者老师。只要分工协作,那咱的学塾教学质量一定很高,来日考出的秀才、举人也比别家多。”

    惠娘听到后习惯性思索了一下,随即摇头苦笑:“小郎,你别把什么事都往生意上归拢,做学问是做学问,做生意是做生意。你……唉,不跟你说了,此事姨不会答应的。”

    周氏也皱眉:“你这混小子,成天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好端端非要把学塾弄得跟咱的印刷作坊和药厂似的,你当自己是成药,旁人挨个往你脑袋里加药粉子,你就成材了?”

    沈溪却坚持道:“娘,姨,任何时候,分工协作都是有进步意义的,这不但体现在做生意上,做学问亦然如此。”

    “你们想那冯先生,手下那么多弟子,从刚蒙学的到已在教做文章八股破题的,他一个人怎有精力兼顾全面?若是多请几个先生回来,术业有专攻,他们自己的教学水平会有提升,学生学得更踏实,成材的就更多……难道我说的不对吗?”

    惠娘很想反驳沈溪的话,可她毕竟是明理之人,沈溪所说条条在理,一时哑口无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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