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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谢韵儿进门,并没有对沈溪的日常生活和学习带来太大影响,就算二人新婚第一晚同床共枕,但因沈溪元阳初至,第二天就不得不睡回自己的房间。

    为了避嫌,林黛暂时空出她的房间和床铺给谢韵儿住,如此一来,沈溪跟谢韵儿就睡在相邻的房间,等于是刚成婚就分房而睡。

    林黛则暂时搬到陆府那边,跟陆曦儿同睡。

    药铺因为这场婚礼歇业三天。

    在这三天时间里,药厂那边并没有停工,周氏就算不去药铺了,也会跟谢韵儿一道去药厂看看,没耽误赚钱。

    反倒是沈溪,又跟结婚前一样,哪儿都不能去,只能待在书房里温书。

    婚后第三天,是沈溪跟谢韵儿“三朝回门”的日子。

    按照礼数,新婚夫妻会在这一天带上礼物,一同去一趟女方家里,而女方家中的宴请也会设在这一天。

    女方回门再归夫家,即意味着跟娘家再无关系,以后不得丈夫准允,不能回娘家省亲,若夫家对女子有什么意见,也要趁这天跟女子娘家言明,否则以后再想追究可就没门儿了,因为过了“追诉期”。

    虽然周氏和惠娘都成过婚,但惠娘成婚时没有娘家人,对于这些礼数她不太了解,周氏倒是门清,她暂时把谢韵儿当作儿媳妇看待,准备好了整只烤乳猪,谓之“金猪”,送到谢家,表示谢韵儿是以清白之身过门。

    谢家将大大方方地将金猪分与宾客共食,表示自家女儿清清白白。

    至于礼物方面,则由惠娘负责筹备,柴米油盐以及布帛一样不少,当作是她送给谢韵儿的一点儿薄礼。接下来一段时日,谢韵儿不能回娘家,谢家上下少了主心骨,需要有人照应,只能由惠娘出面。

    谢家就住在城里。这天不用去得太早,中午谢家开宴前抵达即可。

    沈溪和谢韵儿没有穿大红的婚服,但穿着还是比较正式,沈溪一袭文士衫。谢韵儿则白色的马面裙搭配红色的竖领长袄和粉红色的披风,显得很喜庆,毕竟到谢家后要见宾客,不能给人留下坏印象。

    谢家祖籍汀州府长汀县,虽然这边有一些亲戚朋友。但因为谢韵儿带着一大家子回来后遭遇冷眼,索性断绝了往来,今日宴请的不过是街坊邻里。

    沈溪和谢韵儿分乘轿子,在媒婆的引引上,喜气洋洋到了谢府门前,谢府当即开始燃放鞭炮。

    街上的孩子涌了出来,纷纷叫嚷着讨喜钱,沈溪和谢韵儿把盛在竹篓里的铜钱撒了出去,孩子们兴奋得大喊大叫,冲上前去哄抢。

    进到门里。宴席已经备好。

    沈溪和谢韵儿先到正堂给谢伯莲和谢夫人行礼,但不需下跪,连茶水也不需敬上,因为谢韵儿嫁出门后便会随沈姓,她对二老既没有赡养的义务,也不享有继承权。

    这真是应了一句话: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

    谢家这边看起来喜气洋洋,但因新郎官沈溪只是个少年郎,顿时成为街坊邻里孩子们瞩目的焦点。谢韵儿的弟弟妹妹也很好奇,为何他们眼中无所不能的姐姐,会嫁给与他们同龄的沈溪?

    以前这些小家伙只把沈溪当作玩伴看待。可现在却要恭恭敬敬尊称一声“姐夫”,一时间有些别扭。

    中午的宴席上,沈溪坐在主位上,谢伯莲作为老丈人陪沈溪饮酒。至于谢韵儿则跟母亲到内院说私房话……即便是回门宴,女人也没资格列席,这时候女人地位之低可见一斑。

    “贤婿,老夫敬你一杯。”谢伯莲对沈溪很热情,沈溪则有些心不在焉,接过酒杯后才反应过来里面是酒水。

    沈溪有些为难:“岳父。我年岁尚小,要不喝茶水意思下就行了?”

    街坊立马有人道:“都成婚了,还说什么年纪小?老丈人敬你的酒怎能不喝?”

    众目睽睽之下,沈溪只能硬着头皮饮下一杯酒,谢伯莲老怀大慰,捻须大笑,志得意满。沈溪心想:“老岳父入戏也未免太深了点儿吧?”

    沈溪作为新晋秀才,又是商会会长惠娘的“家人”,算得上是府城的大名人,谢家宴席上过来给沈溪敬酒的不少,沈溪只能求助于老丈人谢伯莲。谢伯莲道:“我贤婿正备考乡试,不能多饮,由老夫代劳。”

    有人赞道:“谢老爷真疼令婿啊!”

    谢伯莲开怀大笑,酒水一杯接着一杯。

    宴席过半,沈溪以“不胜酒力”为由,老早从宴席上撤了下来。按照回门的规矩,他跟谢韵儿应该在天黑前回家。对于谢府,沈溪不怎么熟悉,进入内院后四处逛了逛,想找到谢韵儿,就见西厢那边有道门虚掩着,依稀有声音传来。

    沈溪料想谢韵儿在里面收拾衣物,便走了过去,正好听到谢韵儿母亲的话:“其实沈家公子才德兼备,娘第一眼见到他时就觉得喜欢,韵儿你把这婚事坐实再好不过。毕竟……你都被他都瞧见了……”

    沈溪心想,这莫非就是传说中的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满意?最初他跟惠娘来谢府,那时候他才**岁,这谢夫人就算对他再欣赏,也不可能将他当作未来女婿看待呀。

    谢韵儿正在收拾衣服,闻言不由蹙眉:“娘,您在说什么呀,小郎他不过是个孩子,我一直把他当作弟弟看待,再者说了……谁知道他那时候正好……哎呀,真是羞煞人了,不知怎么说才好。”

    谢夫人笑道:“或者这是老天爷的安排呢?你二十岁尚未嫁人,娘这心里不知多为你着急,现在你好不容易嫁出去,回头……娘只怕你一辈子要孤独终老。像沈公子这么好的夫婿,打着灯笼都难找。”

    谢韵儿道:“女儿也知道他的好,可沈夫人只是看在姐妹情义上,为了解除我的危难,才准许我进门……人家堂堂的秀才门第,怎会看得上我?”

    谢夫人长叹了一口气,道:“沈家那边不是还没说退婚之事吗?既然沈公子现已成年,你就主动些。争取把生米煮成熟饭,不就顺理成章了?要是你有了孕事……”

    谢韵儿又急又囧:“娘啊,您这是在教女儿什么呀?女儿就算再下贱,也不能……那样啊。”

    谢夫人道:“傻女儿。你已是桃李年华,再不争取就是残花败柳了,怎还这般不懂事?你们现在是正式的夫妻,你为人妇,跟自己相公亲近些。这算哪门子的下贱?”

    谢韵儿终于把衣服收拾妥当,用包袱系好,苦着脸道:“不跟娘您说了,我去看看弟弟妹妹,等下就要走……咦!?小郎,你怎么在这儿?”

    谢韵儿到了门口,正好撞见沈溪,想到刚才跟母亲的对话可能落到沈溪耳中,她面颊顿时升起红云,连正眼都不敢瞧沈溪。

    谢夫人走出门。浅笑吟吟:“沈公子过来接韵儿回府了?”

    谢韵儿听到母亲直呼她的闺名,就像生怕沈溪不知道一般,急道:“娘,您胡说些什么呢?”

    谢夫人不以为意:“你相公要带你回去,娘这么说什么不对吗?”

    沈溪苦笑一下,一时不知如何应承。

    沈溪算是看出来了了,谢韵儿为了照顾家人不愿嫁,而谢家人却觉得愧对谢韵儿,想让她找个好人家。

    现在谢韵儿虽然跟沈溪是假结婚,二人年岁相差有些大。看起来不是很般配,但难得周氏平日对谢韵儿那么照顾,人又开明,谢韵儿嫁过去。依旧能兼顾谢家这边,算是个难得的好归宿。

    谢伯莲夫妇显然这些天私下里也商讨过这个问题。

    放眼汀州府,要说比沈溪更适合做他们女婿的人还真没发现,现在唯一的问题是女儿配不上沈溪,而沈家那边又把这当成是假结婚,没准备长久把谢韵儿留在门里。所以才会有谢夫人过来对女儿这番如同“教唆”的规劝。

    沈溪恭敬行礼:“岳母在上。小婿给您老问安。”

    谢夫人目光凝视沈溪,脸上笑容更盛:“贤婿多礼了,哎,真是越看越喜欢,如果韵儿能跟你做长久夫妻,我这个做母亲的心里就放心了。贤婿啊,你以后可要多疼韵儿一些呀。”

    “娘!”

    谢韵儿感觉母亲已经对沈溪这个“女婿”喜欢到无以复加的地步,再说什么都没用。她只好赶紧拉着沈溪出了院门,借口要去看弟弟妹妹,其实是把沈溪拉到僻静处说话。

    “不管你刚才听到什么,就当没听见,也不许多想,知道吗?”谢韵儿此时已近乎带着威胁的口吻。

    沈溪故作一怔:“我想什么了?”

    谢韵儿急道:“你装什么糊涂啊,要是你真没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头两天你会……丢元气吗?”

    沈溪恍然道:“原来是这件事啊,我也不想啊,正常的身体反应嘛……再说了,就算丢了元气又怎样?”

    谢韵儿气结,有些事她根本就没法跟沈溪解释清楚,可现在她母亲又非常希望她跟沈溪的婚事能坐实,这让谢韵儿心里被羞愤的情绪左右,感觉人生灰暗莫过于此。

    谢韵儿气得一跺脚,干脆不再跟沈溪说话。不过,很快谢韵儿又知道自己错了,她本以为弟弟妹妹淳朴可爱,总不会给她出难题,但没想到几个弟妹围上她的第一句就是:“姐姐以后是不是就要给沈溪生娃娃啦?”

    “听谁说的?这种话不是小孩子该讲的,姐姐这段时间暂时不回来,但过些日子,姐姐就会跟以前一样,回来照顾你们。小崇,照顾好弟弟妹妹,知道吗?”

    比沈溪还大一岁的谢家长公子谢崇用浑厚的嗓音应了一声:“哦。”

    虽然谢崇年岁比沈溪大,可之前在学塾读书时,他却是沈溪最忠实的“跟班”之一,沈溪离开学塾后,他已经继承了沈溪的位置,当起了学塾的“大哥大”,他姐姐是商会大当家的好姐妹,别人都巴结他,他力气也大,跟人打架时总会占据上风。

    谢崇对于学塾里公认偶像的沈溪成为他“姐夫”,心底非常欢喜,加上他正值少年叛逆期,才不想姐姐再回家来管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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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日头西斜时,谢韵跟在沈溪身后,一同回到沈家,她随身携带的东西不多,只是用包袱包了几件换洗的衣物,至于她日常所用的一些首饰都没带,她知道在沈家住不了多久就会回被一纸休书赶回谢府,与其来回折腾,还不如留在家里。

    沈溪成婚之事,由王氏传回宁老沈家。

    老太太李氏一气之下险些晕厥过去,等她回过神来,马上带大儿子沈明文和三儿子沈明堂到府城找沈明钧两口子算账。

    两个多月前,沈溪跟庄家小姐的婚事才泡汤,转眼沈明钧夫妇便连跟她招呼都不打一下,就擅自让沈溪迎娶谢韵儿进门,这在李氏看来纯属大逆不道之事。

    此时她还不知沈溪跟谢韵儿是假成婚,若弄清楚事情原委的话,肯定气上加气。

    药铺在歇业三天后,恢复正常营业,谢韵儿换上了身妇人装束出来坐诊,跟以前稍有不同的是,被撤去很久的屏风又重新树立了起来,这也是她为保存沈家颜面而考虑,毕竟目前她名义上已是沈家新妇,又是新婚期间本不该出来抛头露面。

    五月初三这天早晨,周氏特地交代让沈溪在药铺二楼读书,因为这天是李氏跟两个儿子抵达府城的日子。

    沈明文本计划五月底才到府城来,与沈明钧父子一同赶赴省城福州备考,但因沈溪成婚一事,李氏干脆提前一个月带长子和三子来到府城,而且看样子她改变了主意,不准备让沈明钧去送考。

    沈溪已经猜到李氏到来后会如何大发雷霆,好在周氏在决定纳谢韵儿进门时,就预料到会有这结果,已经有所心理准备。

    沈溪中午从楼上下来。惠娘老早就回药铺了,她准备与谢韵儿一同回沈家那边看看情况。

    “小郎,你怎么下来了?你安心读书就是。家里的事不用你操心。”其实惠娘自己也担心不已,但依然出言宽慰。

    沈溪摇摇头:“让谢姐姐做我媳妇这个馊主意是我想出来的。所以最好还是由我回去跟祖母说明。”

    惠娘交待两句,让沈溪到沈家后先一句话都不要说。她已经打定主意,把所有责任都揽到自己身上,同时按照之前跟周氏商量好的,以她的名义给李氏一些银钱,来作为精神补偿,安慰老太太那严重受创的尊严。

    可没等三人出门,后门处就传来一阵激烈的敲门声。宁儿打开门,李氏带着周氏,气呼呼地走进后院。

    沈溪探头瞥了一眼,并没有见到沈家沈明钧三兄弟的身影。

    “我孙媳妇何在?”

    李氏站在院子里,怒气冲冲地喝了一声。

    惠娘跟谢韵儿相继出后堂门,惠娘本来想上前去解释两句,谢韵儿这时已经跪倒在李氏面前,恭敬磕头:“见过老夫人。”

    周氏连忙解释:“娘,其实……”

    李氏黑着脸:“闭嘴!是不是想跟你相公一样,接受沈家家法伺候?”

    周氏本来挺倔强。但听到这话,顿时缄口不言。沈溪这才知道,原来老爹已经因为此事被打了。

    李氏的性格就是这么武断专横。家里一切都要她说了算,就算儿子已经成年,也是说打就打,而且每次下手不留任何情面。

    偏偏这就是这时代人们推崇的“孝道”。

    在场的人,没一个人敢接茬,就算是惠娘也不敢,因为这事情也是她推波助澜搞出来的,老太太打沈明钧,其实是杀鸡儆猴reads;。

    谢韵儿再次磕头。流着泪道:“若老太太不允这门婚事,小女子这就回府。不敢再踏沈家之门。”

    李氏冷笑道:“想来就来,想走就走!?哼哼。置我们沈家颜面于何地?置我家七郎于何地?”

    惠娘为难道:“老夫人,您消消气。”

    虽然李氏对惠娘非常恼恨,但她还真不敢直接叱责惠娘,怎么说沈家现在的好日子是惠娘赐予的,若真的与惠娘闹翻,说不一定沈家就又得回桃花村过那种清苦的日子。

    另外,惠娘与沈家并无关系,就算李氏再生气,也绝不会像泼妇那样骂大街,李氏有一套严明的做人准则,并以此来要求自己和家人。

    周氏低头认错:“娘,媳妇知道错了,这次只是为了帮助谢家妹妹渡过难关,若娘不喜,儿媳这就让憨娃儿写休书。”

    李氏盛怒难消,到府城后先是不由分说拿戒尺把沈明钧狠狠打了一顿,然后亲自过来,她本想连谢韵儿也一起打,但转念一想,人家虽然嫁进门来,却从未把自己当作沈家人,打有何益?

    越想越气,李氏怒不可遏:“要休了她也不急于一时,否则沈家门风何存?既入我沈家门,那她以后所赚工钱,必须尽数归我沈家名下。再者,趁着小郎到省城乡试之前,让他们圆房!”

    周氏、惠娘和谢韵儿的脸色同时变得极为难看。

    听李氏的意思,谢韵儿该休还是要休,但不能就这么便宜谢韵儿,不但要让谢韵儿把她的工钱悉数上交沈家,还要让沈溪跟谢韵儿“圆房”,等于是把谢韵儿的清白身子先给占有,然后再无情休掉。

    惠娘赶紧说和:“老夫人,这么做,是否对谢家妹妹不公?”

    “她嫁进我门来,让我孙儿落个无故休妻的骂名,将来仕途都要蒙羞,怎就不想公不公道?我现在只是让她知道,既入沈家门,一切就不能任由她肆意妄为,就算生死,也全听我沈家说了算!”

    说罢,李氏拂袖而去,周氏赶紧跟了出去,只剩下谢韵儿跪在地上哭泣不止,惠娘上去劝解也无济于事。

    过了好半响,惠娘扶谢韵儿进到后堂坐下,安慰道:“妹妹不用太伤心,等老夫人气消了,你再过去认个错。老夫人一定会宽宥你。”

    谢韵儿娇颜梨花带雨,摇摇头道:“老夫人说的其实没错,是我想利用沈家。令沈家门庭蒙羞,如此也是咎由自取。”

    惠娘叹道:“真要怪的话。其实应该怪我,我本来以为只要事情隐瞒得好,什么事都不会发生。”

    “姐姐不用自责,这世上哪儿有不透风的墙?只要老夫人能解气,想怎样都成,但我只是想留着钱,养活我家人。”

    谢韵儿这时候在意的,依然不是自己。而是谢家。

    她嫁入沈家,其实已作出当牛做马的心理准备,只是她不接受李氏所说的把所赚工钱以及分红所得都上交沈家的决定。

    惠娘摇头苦笑:“这件事妹妹不用担心,就算工钱和分红交给沈家,妹妹给家里的钱也一分一文不少。”

    谢韵儿满脸感激:“谢谢姐姐。”

    沈溪在旁边看着,既郁闷又难过,想出言相劝却不知道说什么,要怪就只能怪王氏那个长舌妇,她夫妻长期不能同房,心理扭曲。便非要做出一些损人不利己的事来,如此方才好彰显她沈家大房长嫂为母的威风。

    下午,周氏把老太太和沈明文兄弟安顿好reads;。一脸沉重地回到药铺。她走进后堂,再难掩心中的伤心,坐下来直抹眼泪:“真是不把我相公当她儿子,说打就打,打得皮开肉绽的,真想让我们娘几个连倚靠都没有?”

    惠娘这才刚安慰好一个,现在又要安慰周氏。清官难断家务事,事情本来就是姐妹三人搞出来的,现在等于是得到了报应。

    周氏又道:“听她的意思。是让憨娃儿跟他大伯早些出发去省城,她要亲自到省城去督促。一个小脚女人。连府城的东西南北都分不清楚,还想进省城?哼。真是笑话!”

    惠娘明白,以前周氏就算对李氏有些意见,但绝不会开口骂人,可在这次事情后,周氏已经忍不住心底对李氏的愤懑,这是要爆发的迹象。

    惠娘赶紧岔开话题:“姐姐,老夫人说让小郎去省城之前,跟韵儿妹妹圆房,这事情怎么办才好?”

    周氏愤然道:“大不了,我跟她提分家!”

    “姐姐,你可千万别冲动,这同为一家人是几辈子修来的福分,到底姐夫也是老夫人守寡带大的儿子,姐姐这么做……只会背上恶妇的骂名,若是被告上官府更不得了。现在小郎好不容易有了出息,以后前途不可限量,难道姐姐希望以后跟小郎再没见面的机会?”

    惠娘话中的意思,若周氏跟老太太撕破脸,很可能被赶出沈家门,到时候就算周氏赚的钱再多,她也不再拥有丈夫和儿子。因为按照《大明律》,女人犯了七出之条被赶出家门,儿女一律归夫家。正因为女人在这世道没什么地位,所以才会有“三从四德”进行约束。

    周氏气极:“那我该怎么办才好?”

    惠娘叹道:“此事我倒是跟韵儿妹妹说过,她的意思,把身子给小郎并无不可,只是怕以后韵儿妹妹离了沈家门,无法再跟我们如今日这般相处,这段感情……也就断了。”

    周氏一时无言,她刚才也瞧出来了,谢韵儿其实也因为在这件事上利用了沈家而感到自责,并愿意为此作出一些牺牲。

    但问题是,事情结束后,谢韵儿该如何在沈家人面前自处?就算她不想离开药铺,到时也不得不黯然离去。

    沈溪一直在楼梯口偷听,此时他不由走下楼来,道:“娘,姨,其实有些事不一定要真的发生,只要骗过祖母,让祖母相信发生过就行了。”

    周氏蹙眉:“你一个小孩子家家的,懂什么?”

    沈溪道:“或者我不懂,可娘和姨都是大人,总该懂吧?就算我跟谢姐姐洞房,但限于礼法,祖母也不可能在旁边看着,还不得回头再……呃,姨,你说呢?”

    惠娘想了想,不由哑然,沈溪说的在情在理。

    李氏心里气不过,要让沈溪把谢韵儿的清白之躯占了再休掉,其实是对周氏、惠娘和谢韵儿三姐妹的报复,同时让谢韵儿无地自容,以后自然会离开药铺,那她们姐妹三人的友情自然就终结了。

    但自古以来,最后不都是一条白手帕来确定是否真的合卺过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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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现在安汝升固然已经伏罪,但其党羽可不少,还有许多官员跟安汝升暗中有勾连,否则也不会出现盐船被扣的事件。

    沈溪就算平安归来,依然无法睡安稳觉,按江栎唯的提醒,无论是他,还是惠娘,都应该在家老老实实待着不能出门。

    但就在事情发生后的第二天,就有官兵过来请沈溪到知府衙门那边“一叙”。

    “安知府不是已被问罪了吗?为何还要去知府衙门?”

    没等沈溪下楼,惠娘就率先出口质问。她也是因为昨日的事情影响甚大,就算回来也有些疑神疑鬼。

    “安知府确实是被问罪了,是朝廷的上官有请。沈公子何在,请跟我们走一趟。”

    来请人的官兵可没好脾气,说是请人,其实跟拿人差不多,容不得丝毫拒绝。沈溪从楼上下来,先确定来人的身份,这才跟官兵一道出门。

    到了府衙门外,江栎唯亲自等候在那儿。

    江栎唯道:“沈公子,不是非要叨扰,是刘侍郎要接见你。刘侍郎是朝廷派来侦办盗匪案的钦差大人,你可不要冒犯。”

    沈溪心说:“还用得着你提醒!?当我没见过钦差还是怎么着?上次谢铎我应付得不是也游刃有余?”

    但他还是谨慎地跟在江栎唯身后,因为这次的人,他可以确定就是弘治朝的名臣,现为副左都御史、户部侍郎的刘大夏。

    刘大夏,字时雍,号东山,湖广华容人,二十岁时举乡试解元。天顺八年中进士,历经天顺、成化、弘治、正德四朝。弘治十四年接替马文升调任兵部尚书,是辅佐弘治帝朱佑樘,实现“弘治中兴”的一代名臣。

    但是在历史学界关于刘大夏却有颇多争议。主要来自于他早年供职兵部时,曾将郑和下西洋的航海图悉数烧毁。是破坏中国文化传承的“大罪人”。

    沈溪跟随江栎唯到了知府后堂外,先恭敬立着,等江栎唯进去通禀过,才被准许入内。到了里面,就见刘大夏坐在地席之上,旁边一张小方桌,上面摆着罕见的象棋棋盘,正在自己跟自己下棋。

    一般来说。古代说及棋艺,指的都是围棋,很少有人会去下象棋,直到明朝中叶以后,象棋才逐渐在士族阶层中流行起来。

    刘大夏虽是文人出身,但他身上有武人的气质,对于棋面攻守更为直接的象棋感兴趣也不足为奇。

    刘大夏会选用武进士出身但有文人气质的江栎唯在身边为佐官,应该也有这方面的考虑。

    “刘侍郎,汀州宁化县学子沈溪带到。”江栎唯禀报道。

    刘大夏这才抬起头,打量沈溪一眼。沈溪赶紧上前行礼:“学生沈溪,拜见刘侍郎。”

    刘大夏点了点头,道:“顾育。先去做你的事,我跟沈溪叙叙话,没什么重要事就不要来打搅。”

    江栎唯有些羡慕地看了沈溪一眼,行礼后退下,等后堂内只剩下沈溪和刘大夏二人,沈溪还有些无所适从。

    虽然刘大夏现在只是户部左侍郎,但他到底是弘治朝的名臣,相继会担任右都御史、兵部尚书等职,算得上半个宰相。这等人物地位何其尊崇?能跟沈溪这样一个小孩子面对面说话,对于平常人来说那就是几辈子修来的福气。

    刘大夏没让沈溪落座。倒不是说刘大夏盛气凌人,只是他跟沈溪的身份地位相距太过悬殊

    。即便只是年龄也不相称。刘大夏坐在地席上,沈溪立着,只能立在内帷外,距离刘大夏有一段距离。

    刘大夏一边跟自己下棋,一边道:“我在抵达汀州府城之前,多少听闻一些汀州商会之事,商会当家人,陆门孙氏居寡,但能守节,于数年前南方爆发瘟疫之时,行种痘救人,为朝廷所表彰,可有此事啊?”

    沈溪行礼道:“有。”

    刘大夏稍微摆手,道:“不用太过拘谨,正常答话就是。”顿了顿,他续道,“当初陛下派谢老先生到闽浙考察灾情,他曾到府上拜望过,亲自种痘,此法为他所引入北方。头年里,关中瘟疫,非种痘之区,十者死有三四,而种痘之区则人畜无恙,连陛下都颇为惊叹,亲自让太医种痘,关中种痘之区,感念陆门孙氏恩德,纷纷为她建生词祭祀,陆门孙氏名声远播在外。”

    沈溪心中惊讶,他没想到种痘之法传播得这么快。或者也是这年头人心作祟,觉得种痘是自惹灾祸,对种痘非常抵触,这也是当初种痘之法没有大面积散播开的原因。也只有在大灾祸之后,死里逃生的人才警觉,作出一些亡羊补牢之事。连皇帝都亲自种痘,那下面的百姓还不争相效仿?

    沈溪心想,可惜啊,当初朝廷最多只是表扬几句,倒是让韩协因此而升官,却对惠娘和他没什么实质性的奖赏,现在北方建生词,只是拿惠娘当菩萨一样供着,有什么用?

    “旧事不提也罢……”

    别不提啊,既然种痘有这么大的效用,就算时过境迁是不是商量一下再行颁赏之事?难道朝廷不是有功必赏吗?

    刘大夏道:“此番安汝升为祸一方,找人行劫商船,你是从何知晓?”

    沈溪心说果然来了,江栎唯说事后会予以追究,现在看来并非只为吓唬他。在给熙儿治伤这件事上,他的确连江栎唯也蒙在鼓里,这事情现在闹大,若刘大夏就是要追究他的责任,还要问他的罪,他是有口难辩。

    “回刘侍郎,学生是从别处听来的消息。”沈溪还是没有把玉娘供出来,人家好意提醒他,让惠娘免于灾祸,沈溪自然要投桃报李,不能连累他人。

    刘大夏冷声道:“还想隐瞒吗?”

    沈溪摇头道:“不是学生刻意隐瞒,是做人要言而有信。”

    刘大夏突然沉默,场面安静得可怕。沈溪心里七上八下,非常担心刘大夏会恼羞成怒治他的罪。

    半晌之后,刘大夏突然拿起棋子。“啪”一声拍落:“这是一步好棋啊。哈哈,齐方氏。可以出来了!”

    说完话,从里面屏风后走出一名莲步款款体态婀娜的貌美妇人,正是教坊司的当家人玉娘。玉娘低着头,但走到刘大夏身后时,略微抬头,用带着几分感激的目光望了沈溪一眼,到方桌前,跪下来行礼道:“贱妾问刘大人安。”

    “嗯。”

    刘大夏点头。略微摆手,玉娘起身,弓着身子往后退几步,到内帷之外,又重新跪坐在地上,这样也是为显示她的谦卑。地位既在刘大夏之下,也在沈溪之下,沈溪在地席外面是站着的,她则跪着。

    刘大夏看了沈溪一眼,道:“沈溪。你做人讲义气重信义是好的,但身为读书人,不能是非不分。更不能枉朝廷法度。此番齐方氏检举贼人是有功,但所用之法太过偏激,以后切不可如此。”

    这话既是对沈溪说的,也是对玉娘说的。玉娘紧忙再叩首道:“刘大人教训的是。”

    沈溪也行礼:“学生谨记。”

    刘大夏点头,看样子他已经没什么话要对沈溪说了

    。

    沈溪心想:“既然玉娘检举安汝升有功,功过相抵,连玉娘都不用被追责,还来追究我的罪过自然不合适。”

    “沈溪,你会下象棋吗?”刘大夏突然抬头看了沈溪一眼。

    沈溪道:“以前学过一些。”

    刘大夏笑道:“有趣。有趣,顾育说你什么都懂。我还不太信,现在看来人不可貌相。这闽粤之地来。连个下棋的对手都没有,实在无趣。栎唯围棋下得好,但对象棋却是一窍不通,光是教给他如何下,就大伤脑筋……你且过来,与我对局一盘如何?”

    从这点上,沈溪能觉出刘大夏的平易近人,不摆什么谱,连自称都是“我”,而不是一开口就是本官如何,又或者是老夫老朽什么的。

    沈溪走上前,在方桌前恭敬跪坐下来,开始收拾桌面上的棋子。等棋子安排好,双方开始对局。

    沈溪毕竟是晚辈,在棋路上不能下得太凶,干脆选择守势,而刘大夏似乎也不太擅长进攻,二人就在楚河汉界周围胶着起来。

    本来刘大夏以为沈溪象棋水平再高,也因为岁数和人生阅历的关系,错漏必定很多。但沈溪棋却下得非常沉稳,防守起来可说是滴水不漏。

    刘大夏最初没太用心,到后面也不由慎重起来。

    开局走了二十几步,双方一马对一炮,在棋面开局大致相当的情况下,丢马的沈溪反倒占据了一定优势。

    刘大夏下了一会儿,突然想起什么,看向玉娘,招呼道:“齐方氏,你茶艺好,不妨过来添杯茶水。”

    玉娘起身来,到了里面:“没想到刘大人还记得贱妾的茶水……”

    “时光荏苒,好些年了……呃?”

    刘大夏本来想的是,久守必失,只要他再下几步就能找到破绽,但稍微分神,沈溪突然下出一步好棋,单顶炮过河,直接抽车,刘大夏着实吓了一大跳。

    沈溪反倒先寻到他的破绽。

    刘大夏顾不上跟玉娘闲话过往,二人继续对局,沈溪在占据场面优势的情况下,逐渐开始“放水”。最后刘大夏愣是在场面大劣的情况下,靠沈溪的失误将沈溪将死。沈溪脸上露出些微遗憾,道:“学生输了。”

    刘大夏指了指沈溪,笑骂道:“你这娃子,人不大,却尽学些迂腐的东西,本来能赢,非要让棋,这比让我输棋还添堵啊。算了,不过一盘棋,以后能赢就赢,切不可让棋盘之外,影响到棋盘之内。”

    沈溪再行礼应声。

    刘大夏笑着挥了挥手:“好了,回去吧,齐方氏你也可以走了。至于你说的事,我回京师之后,会找人办理,事成与否可不敢保证。”

    玉娘赶紧行礼:“贱妾谢过刘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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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子已经尽了最大努力码字,看看精品分类更新榜,《寒门状元》遥遥领先就是证明,大家也要加油啊!(未完待续。)

    苏葵,字伯诚,广东顺德人,成化二十三年进士,授翰林编修,此人曾在多地为学官,曾多次修缮书馆书院,其治学严谨的态度也为人称道。他这一来,见到汀州府学子这般浮躁,不由心生恼火,这一怒,无形中给了在场的秀才们一个下马威。

    众学子为了自己的功名着想,不敢也不能在新任的提学大人面前出丑。

    在众学子躬身行礼时,苏葵气冲冲往里面行去,最后站在最前面的案桌之后,冷冷道上一句:“落座即是!”

    众人这才惶恐不安地转身落座,刚才为兰陵笑笑生而争吵的人此时都低着头,生怕被苏葵知道刚才出言争吵的人就+ 是他们。

    但苏葵似乎并没有紧抓着不放的意思,而是从怀中拿出一叠纸来,在案桌上平放好,就好像演讲稿一样。

    “今日之论,乃格物。”苏葵上来就将议题所言明,“物有表里精粗,一草一木皆具至理,尔等以为然否?”

    就算有人心里有不同意见,此时也只能乖乖应是。

    这就好像学校校长,兼教授,兼考试出题人、兼批卷人、兼监考官、兼职称评定人在你面前,就算他放个屁你也要说是香的,更别说苏葵引用的还是程朱理学的理论,继孔孟之后第三人朱熹的话,你敢出言质疑吗?

    若真有所异议,你分明是不想进补廪生,养家糊口,更不想乡试中举了!

    沈溪却觉得这种格物,不是唯物主义的格物论,比心学还要唯心,说什么“一草一木皆具至理”。你非要说,我从小草身上看到了不屈不挠,以此来作为至理,未免太过牵强附会,把“至理”看得太不值钱了。

    反倒是心学,崇尚的是回归本我。倒有种道家清静无为的风格,讲求心境自然,更容易让沈溪接受。

    苏葵见众人附和,不由满意地点头道:“尔等有何意见,只管说来。”

    众学子一想,机会来了,能不能进补廪生、增生就看这一回了!马上就有人跳出来,开始发表长篇见解,以显示他多有学问。

    “学生以为。致知在格物,物格而后至知……”

    旁人听着前一个侃侃而谈,心里就开始犯起了嘀咕,有你的,我要说的话你先给说了,那我接下来说什么?

    《四书》《五经》里议论“格物”内容本来就不多,在一个坐而论道等于是为圣人立言的时代,必须要拿圣人的话来作为议论的中心思想。这就好像作八股文一样,不能以圣贤之言来破题。那文章等于是开篇即废。

    沈溪坐在那儿很淡定,有这么多人抢着说话,根本就没他插嘴的机会。此时在场之人都在心中编排一会儿的说辞,但道理不过就那么多,无非是从《四书》《五经》中得来的启发,又或者是从其他典籍中所知。谁也不敢在苏葵这样的提学官面前信口开河,更没人敢为自己立言。

    在第一个人起来发表见解时,苏葵还欣然点头,但在他听到接下来几个秀才说的道理几乎完全相同,一点儿新意都没有。完全是照本宣科时,他的神色就不太好看了。当第五个人说完,第六个争着想站起来发表见解时,被苏葵打断。

    苏葵道:“格者,为至,为尽;不尽则无以致知。此处有案桌一方,尔等可尽格一番,明其至理。”

    一句话,让在场秀才面面相觑,脸色变得极为难看。

    “格物致知”在他们看来,只有圣人才能做到,他们学的是圣贤学问,圣贤说什么就是什么,至于让他们亲自去实践,那可难比登天。

    就好像格物,圣人能从一草一木上看到大道理,他们就不行了,不然圣人为何是圣人,而他们只能当圣人的学生?

    这种考题,可要比考院试还要难上几分,你可不能随便瞎说,你若说,我从这张案桌上看到了“四脚平稳”,苏葵上来就可以给你一戒尺,我让你代圣贤立言,圣贤哪句话是跟你说四只脚立着比两只脚立着更稳?你要随便胡侃,这桌子能看到的道理多了去了,但让你拿圣贤的话,来议论这张桌子,那可就十分困难了。

    沈溪见众生员闭目沉思,摇头晃脑,心中不由暗叹,这格物致知对于普通人来说,实在是太过困难了,这也是心学为何能够兴起的原因。你非要让人跟圣贤一样去从天地万物明白道理,这是不靠谱的,也有违致学精神,而心学则讲求的是本我,只要明白自己立身处世的道理就可。

    沈溪不禁想到“守仁格竹”的典故,说的是一代大哲学家,将心学继承和发扬光大、被誉为心学集大成者的王阳明从娄谅那里得知“格物致知”这个道理后,觉得收获甚大,欣然回去对着竹子,想从“一草一木”中格出至理,但他花了三天三夜,并无寸得,他认为是自己用心不诚,所以摒弃一切杂念,继续深入参详。结果到了第七天,王阳明仍旧得不得任何至理,反倒把自己给累病了。

    这是中国哲学史上一个非常有名的典故,王守仁也正是由此怀疑程朱理学,而得出“天下之物本无可格者,其格物之功,只在身心上做”的心学理论基础。

    众人之前还抢着回答,现在则没一个吭声。这种问题,放到太学去,找一群大儒来探讨,也未必能得出什么好的见解,而眼下却是一群为自己生计和学业奔波忙碌的秀才,可以说苏葵完全是找错论道的对象了。

    苏通沉思良久,低声对沈溪道:“沈老弟,你见解向来独到,眼下就有个机会,是你挽回形象的大好良机。”

    沈溪诚实地摇摇头,现在明摆是枪打出头鸟,他本来就对程朱理学的“格物”有些不以为然,让他出来议论,那不是自打嘴巴?这种时候还是选择静默不出声为好。

    苏葵本来耐心不错。但在等了小半个时辰仍旧没人发话时,他心下有些恼怒:“尔等平日致学,就致成这般模样?”

    众人都低头,脸上带着几分悔过之意。苏葵也不客气,直接指了指前排一名三十多岁的秀才:“你来论。”

    那秀才立时有种想一头撞死的冲动。

    本来坐在前面,是为了能更贴近这位新任的提学官。争取给提学官留下好印象,这下反倒弄巧成拙,连王守仁这样一代哲学家,七天七夜都没从竹子上得到至理,让他对着张桌子不到半个时辰,脑袋里没有任何至理,只能是一团浆糊。

    “这个……方桌……这个……”

    苏葵怒道:“什么这个那个,这学生叫什么名字?把他名字记下,我倒要好好查究。他的生员是怎么考上来的!”苏葵火冒三丈,他来跟学子“格物致知”,这些学子只会陈词滥调跟他敷衍。

    别的生员有人暗自偷笑,也有人紧张不已……一个不成,自然会换下一个,如果正好撞到自己头上,那可就倒大霉了。

    就在众人惶惶不安时,苏葵指着第二排在那儿煞有介事摇头晃脑的二十余岁生员道:“你来!”

    “我?学生……嗯……”

    那学生站起来。体似筛糠,半晌后支支吾吾道。“学生愚昧,不能格其理。”

    苏葵更加恼火:“记下来记下来,我就不信,这汀州府之地,难道连个致学之人都没有?”

    苏葵没有得到满意的答案,自然不肯善罢甘休。马上要继续点下个人,旁边的汀州府儒学署教谕胡为潘有些着急,这么点下去,莫非今年府城的岁考要全军覆没?他心想:“我可要赶紧想个办法,让苏提学转移视线。”

    胡为潘道:“苏提学。本地去年院试,有宁化县十一岁学子沈溪,得中院试第二。”

    苏葵点头道:“本官也有听闻。”

    胡为潘续道:“去年汀州府院试第一场,四书文小题第一道,为‘止于至善’,在所有答卷之中,唯沈溪之作最为前任刘提学所欣赏,苏提学为何不问问他的意思?”

    一句话,顿时让沈溪成为众矢之的,很多人都侧目看向沈溪,他们想知道现在沈溪应该有多狼狈。

    胡为潘作为程朱理学的拥戴者,对于刘丙补录沈溪的事不太赞同,现在于府城众生员有麻烦的时候,就推沈溪出来挡枪。

    苏葵抬头道:“沈溪何在?”

    不用沈溪应声,苏葵的目光已经落在沈溪身上,也只怪沈溪年岁小,在一众士子中最容易辨认。

    沈溪无奈,只能站起身给苏葵行礼:“宁化县生员沈溪……”

    “知道你来历,既然你听清本官之前所言,就先格物一番吧。”苏葵有些不耐烦打断沈溪的话道。

    沈溪心里暗骂胡为潘。

    但有些事是他自己招惹来的,现在我是崇尚了心学,为你们这些理学之人所不容,但不用几年,心学就会迅速崛起,甚至朝廷中人都对心学崇尚不已。现在的痛苦,是为了迎接黎明……

    沈溪安慰自己,但他心下也觉得有些困难,因为“格物”的道理,是非常不容易说的。

    沈溪再行礼道:“学生斗胆,想问苏提学一句,不知苏提学对于这方桌格物,有何见地?”

    一句话,不但让在场学子哗然,连苏葵也是一愣。他出题考众生员,现在被以同样的问题回敬过来,还是个十多岁的少年,未免就有些“狂妄”。

    胡为潘怒道:“沈溪,这是你跟提学说话的态度?”

    沈溪正色道:“学生以为,学问之道在于博闻强识,学生心中是有一些浅见,但想听苏提学所言,格物之道,在于为至为尽,但学生的浅见不足谓至尽。所以才想先听听苏提学的教诲,才好发表己见,也是学生想多学习参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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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溪心里非常清楚,没必要跟沈明文置气,他们本就是两个世界的人。沈明文是秋后的蚂蚱,没几天好蹦跶了,岁考结束后他还是要被关回小黑屋继续读书到五六月份,这才会前往省城福州参加乡试。

    沈明文回房温书后,沈永卓有些惭愧道:“七弟,还是你写的好。为兄曾拜读你府试和院试的范文,比我写的好很多。”

    沈永卓脸皮比他老爹薄多了,他读过沈溪的文章,知道以自己的水平是拍马也难以企及的,但他父亲非要说他的文章更好,让他无地自容。

    沈溪笑了笑,道:“大哥作的文章也很好,今年的府试一定能过。”

    沈永卓轻叹:“希望如此吧。”

    在沈永卓跟沈溪一起考府试时,很多人都觉得沈永卓丢脸丢大了,蒙学比沈溪多六七年,结果兄弟二人考一样的题目,作为兄长却落第了。现在沈溪的境界早已超过他,甚至沈家的顶梁柱沈明文也要跟沈溪同场考试,无形中严重打击了大房在沈家的地位,沈明文就算为人迂腐懦弱,对沈溪还是抱有一定敌意的。

    沈溪对沈永卓是真诚帮助,就算沈明文和王氏对他不好,可沈永卓到底为人忠厚坦诚,沈溪也希望这个沈家大郎将来有出息。

    转眼到了二月初二,距离岁考只剩下两天,沈溪跟沈永卓仍旧在书房里一起读书,说是有不懂的互相探讨,但其实只有沈永卓问沈溪的份儿。

    沈永卓有沈溪这样一个弟弟当先生,非常高兴,自从前年考府试归来,他便再未去过学塾,以他的资质光靠死记硬背很难取得进步。

    可王氏在外面却很得意,一家人聚在一块吃饭时,总是吹嘘,看看我相公。每天过来辅导两个小的学问,看看我儿子,每天指导沈溪备考。

    在王氏亲疏有别的思想里,总觉得丈夫和儿子是最好的。沈溪中秀才完全是撞大运,连带她也想把这种观念传递给沈家上下所有人。

    可沈家满门都不是盲从之辈,尤其是二房沈明有的媳妇钱氏,她一直气愤老太太对大房的偏心,加上丈夫不在身边心理扭曲。以前不敢跟大嫂顶撞,但现在没事就斗嘴:“你男人能耐,还不是跟七郎一样考举人?”

    王氏一听就火了:“小幺子才几岁?就算侥幸中个秀才,能跟我家相公相比吗?他今年的岁试还不知能考几等,别考个六等,刚进学,就把他给刷了下去,那时候看咱沈家的脸往哪儿搁!”

    恼怒之下,王氏连小七或者七郎都不喊了,直接称呼沈溪的小名。这话说得相当刻薄和阴毒。别人都希望沈溪继续进学,为沈家增光添彩,而王氏却在设想沈溪怎么被“刷下去”。

    “大嫂,娘好像提过,连小七都不能乱叫,更何况是小幺子?如今七郎可是秀才公,不能胡乱称呼。”

    四房媳妇冯氏吃着饭,善意地提醒道。

    在五房人中,三房和四房的人相对低调,四房两口子中。冯氏精明贤惠,但这些年就算沈家搬回县城住,为照顾祖产,她却不得不跟丈夫留在桃花村。这次她进城来是为看望读书的儿子。也就是六郎沈元,不想搀和进大房和二房的争吵。

    王氏愤愤然:“叫他小幺子怎的?那段时间,咱几个不是都无所出吗?他当了那么长时间的小幺子,我现在这么称呼他,是疼他。”

    冯氏笑了笑,心想:“这种疼人的方式还真没听说过。”

    李氏不在。沈明堂和沈明钧也不在,一群妇孺围着饭桌就好像上了战场,不分出个胜负来不会善罢甘休。

    以前钱氏总是愤然甩袖而去,不知何时起,钱氏突然开窍了,知道再不争她在沈家就没地位了。丈夫下落不明,又不确定是死是活,无法改嫁,再说就算沈明有真的死了她也不准备改嫁,一来是膝下儿女多,属于“拖油瓶”,更重要的是现在沈家吃得好穿得好,又不用干重活,我给沈家生了三个儿子,凭什么走?

    钱氏正要呛王氏几句,旁边她女儿,今年已经十五岁的沈婷婷道:“娘,大伯母,别吵了,二哥和三哥都要娶媳妇了……”

    钱氏即将脱口而出的话,顿时咽了回去。

    随着沈家儿女逐渐长大,如今面临一个严峻的问题,就是娶妻和嫁人。

    大房那边,大郎沈永卓已经娶了吕家小姐回来,沈家长孙女沈芊也在头年底嫁了出去,因为她父亲是廪生,大哥是读书人且过了县试,而沈家又新出了个秀才,家势蒸蒸日上,沈芊就算陪嫁的嫁妆不多,夫家家境不错不说,对她也很好。

    而二房这边境况就不太妙了,二郎沈永福已经十九,三郎沈永瑞也已十七岁,但媳妇都还没有着落。倒也不是说没人愿意把女儿嫁过来,却是沈家在这两个子孙的婚事上有些“高不成低不就”。

    沈家如今家境变好,女儿嫁过来不说吃香的喝辣的,但至少不会遭罪,加之沈家读书人多,以后很容易出当官的,那嫁到沈家算得上是飞上枝头当凤凰了。

    可问题是沈永福和沈永瑞本身是白丁,做力气活,二房这边连主事的男人都跑了,沈家难保不会在老太太李氏过世之后分家,所以大户人家看不上沈家二郎和三郎,而沈家又看不上那些小门小户的闺女。

    沈婷婷一句话,顿时令钱氏缄口不言。

    因为在给儿子娶媳妇这件事上,她尚有求于人,李氏也让大房的王氏通过娘家那边给张罗一下,毕竟吕家小姐也是王家介绍最后敲定的。

    这下王氏气势又起来了,但钱氏不搭话,她自己一个人说便没什么意思,饭桌上突然沉默下来。

    两个喜欢挑事的人都不说话,别人更装哑巴。

    吃过饭,小的相继离开饭桌,冯氏起来要过去给在书房读书的沈永卓和沈溪送饭。

    就在此时,沈明钧跟李氏匆忙从外面回来,看样子他们刚出去做了一件要紧的事情,而且母子二人还没商量妥当:“……娘。您真准备让小郎娶庄家小姐?”

    王氏和钱氏一听,这才知道老太太依然没死了给沈溪定亲的事,钱氏那里有些气不过,她的两个儿子都到了娶媳妇的年岁。也没见老太太这般紧张亲自去张罗。

    就听老太太道:“以前那些也就算了,这位庄小姐,父亲是举人,听说马上要调往湖广当知县,人家可是官宦之女。岁数只比小郎大一岁,画像你也见了,模样俊俏,总比娶个来历不明的野丫头强。再者说了,这是咱高攀,以后小郎若有出息,有这样一个岳丈帮衬,不是挺好的吗?”

    李氏在头年里进府城看望沈溪时,因为惠娘一句话,让她暂时打消了给小孙子定亲的念头。

    但这次听媒婆说隔壁县有户姓庄的大户人家。不但家里出了举人,女儿正好又跟沈溪岁数相当,想定下一门亲事,且对方指名道姓要跟沈溪联姻,李氏就坐不住了。

    这对李氏来说可是绝好的机会。

    在她的设想里,沈家子弟能中个举人她就心满意足了,她可没奢求儿子和小孙子能中进士,这么一来她对于跟举人家联姻相当满意,这样无论以后沈明文还是沈溪是否中举人,都对他们的前途有帮助。

    沈明钧不知道该怎么说才好。其实在他看来,儿子本本分分就成,林黛平日里看着也很中意,并不求非要高攀个官宦小姐让沈溪去仰人鼻息。

    王氏走上前。故意提了一嘴:“娘,别总想着七郎啊,家里不是还有四郎、六郎?他们的婚事也没着落呢。”

    王氏这话明显是在反呛刚才与她争吵的钱氏,她故意说四郎、六郎,因为一个是三房的,一个是四房的。就是不说二房的三个儿子。

    老太太瞥了王氏一眼:“庄家是官宦人家,除了七郎,他们能看得上咱家别的孩子?”

    王氏不敢正面顶撞,但还是小声嘀咕:“不是还有大郎呢?大郎以后不比小幺子有出息?”

    老太太带着沈明钧进到正堂,一脸坚决地道:“七郎这两天备考岁试,先别跟他说。庄家的意思,等七郎考完岁试,就把女儿送过来,让两个小的见上一面……”

    王氏忍不住又插话:“婚姻大事,向来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小孩子家家的懂什么?”

    老太太道:“咱这是高攀庄家,人家有这意思,难道我能回绝?再者说了,七郎又不是麻子瘸子,模样也周正,以后是顶天立地的男儿郎,还怕出来见人?”

    王氏再次嘀咕:“尖嘴猴腮的……”

    沈明钧有些着急:“娘,这事情是不是写信跟荷儿商量一下?”

    老太太叹道:“老幺啊,你有些时候就是太惯着你媳妇了,看看她平日抛头露面惹来多少闲言蜚语?外面那些难听的话不是说她,而是在说你啊!可你倒好,一点儿都不在意,这当男人的若是不能镇内,怎么安心出来做事?指不定什么时候,她心就野了。”

    沈明钧支支吾吾:“娘,荷儿她不是那种人。”

    老太太又道:“你可别什么都听你媳妇的,她跟着个寡妇在外面合伙做生意,学得那叫一个精明圆滑,你为人太过憨厚,很容易受她蒙骗。就说上次你姐姐、姐夫……唉,算了,不说了。”

    沈明钧一张脸憋得通红,他想给自己的妻子申辩两句,但又不知从何说起。

    但回头一想,儿子的婚事似乎更加重要,周氏在他出发之前曾有交待,让沈溪回宁化怎么都好,两件事不能答应,一个是沈溪不能留在宁化县读书,再者就是沈溪的婚事。

    特别是婚姻大事,周氏一再表明必须要由他们夫妻俩做主,沈明钧本身没什么主意,换句话说,儿子的婚事应由周氏说了算,李氏说什么都不算!

    但现在老太太突然来这么一出,打了沈明钧个措手不及,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办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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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月初四,是宁化县岁考的日子。

    岁考算不上是正式考试,连预备考试都算不上,只是一省提学对地方生员的考察,考试严谨程度甚至比不上一地的县试。

    这天不用起来得很早,因为考试会从上午辰时三刻开始,说是要考两天,但因当年是乡试年,除了四书文和五经文之外,其余考试项目暂时取消,最后在论成绩时,连五经文也不在考察之列。

    这也就是说,考试仅仅只是作两篇文章,最后有一篇还不列入总成绩,只要应试的生员把四书文写好就可以。

    一篇文章决定考生的才学,有点武断,但这年头的考试就是如此。

    留四书文也是因为四书文是必考题,可以对所有的考生出一样的题目,而五经文因为各考生所修本经不同,要出的题和批阅时,就会存在判定标准不一的情况。

    一切用一句话归结:乡试年,岁考从简。

    这天众考生几乎是在一片“幸会幸会”、“久仰久仰”的拱手行礼中步入到考棚之内的。

    每年汀州府才有五十名生员,宁化又是小地方,一年有五六个人中秀才已经是了不得的事情,因此整个宁化县的生员数量加起来也没超过二百人,虽说按照规矩,每个县有二十个廪生的名额,但因每年在宁化县岁考中被列为“一等”的人不多,大多数都是二等和三等,而廪生若是列入二等,虽然能保住廪生的头衔,但其实是要停俸停米的,整个宁化县吃皇粮的生员基本从未满编过。

    不过弘治十一年宁化的岁考,却有些不同寻常,因为头年里有两个廪生相继病死,也就是说,在不减少廪生总名额的情况下,就会空出两个廪生的位置。这让众生员还是颇有期待的,廪生怎么说也能拿到俸禄和俸米,可以大大减轻家庭的负担。

    沈溪跟沈明文一起去的考场,一人提个考篮出门。不过才到街口,沈明文就借口如厕,把考篮让沈溪帮忙拿着。

    懒人屎尿多,回来之后沈明文也不把考篮拿回去,尽跟沈溪说一些没有营养的话。明显是欺负沈溪是小孩子,让沈溪帮他提考篮。

    到了考场外,沈明文意气风发地过去跟众生员行礼,他到底是廪生,中秀才也有十多年了,这宁化的生员他基本都认得。

    沈溪只能提着两个考篮在沈明文后面当“跟班”,沈明文懒得给那些人引介沈溪,别人见到沈溪,也只把沈溪当作是沈家来送考之人,只是他们奇怪为何沈溪会提着两个考篮。

    虽然沈溪十一岁中生员的事情在汀州府下属各县都有流传。但对于宁化县的生员来说,他们的耳目就有些闭塞了,成天要么是育人子弟,要么是在家里闭门苦读,外面这一两年发生什么他们还真不太清楚。

    等考场开门,众考生陆续进场,沈明文才过来接过他的考篮,跟沈溪一起步入考场。别人这才知道原来沈溪不是送考的,也是来参加岁考的生员。

    “那小子是谁?”

    “没听说吗?那是沈家的七公子,前年府试案首。去年院试得了第二。”

    “哎呀,这沈家老太太可真本事啊,生了个大儿子是廪生,又生了个小儿子作案首?”

    “没有的事。是沈家的第三辈子弟……”

    “哈哈哈,伯侄二人一起岁考,有趣有趣。”

    议论声很多很杂,沈明文的脸色有些不太好看,若是他跟同辈的兄弟来一起参加岁考也就罢了,可偏偏是跟侄子。而侄子比他年轻二十六七岁,比他儿子年纪还小。

    读书人最好面子,所以沈明文宁干脆主动走开,以示跟沈溪划清界限。

    沈溪本来神色淡然,但远远见到他的启蒙恩师苏云钟,就没那么淡定了。

    要论岁数,苏云钟比沈明文还大一轮,被人知道师生一起来参加岁考,恐会对苏云钟声名有损。

    而在这时代,令恩师颜面无光,可是学生的大罪过。

    于是乎,沈溪不自觉地猫着头走。

    倒是苏云钟很大度,走过来主动招呼:“沈溪,是你?”

    “见过先生。”

    沈溪只得恭恭敬敬对苏云钟行个大礼。

    “好啊好啊,这么小的年岁就中生员,没辜负老夫对你的一番栽培……亭年兄,这就是我的学生,去年院试第二,沈溪。而今年方十二。”

    相比于沈明文的小气,苏云钟虽然迂腐,但气量就大多了,不但坦然过来跟沈溪相见,还把沈溪介绍给跟他同辈的一些人。

    这些人都是宁化各家书院以及学塾的先生,沈溪不敢怠慢,就算同为生员,他还是恭恭敬敬敬礼,令这些人觉得大有面子。

    苏云钟笑道:“沈溪,岁试好好考,争取今年就参加秋闱,老夫未竟之志愿,就落在你身上了。”

    苏云钟说这话,颇有些感慨。

    对于一个生员来说,学到老便要考到老,但当了先生开馆授徒后,就没有太多时间去备考了。

    考乡试通常都是一去几个月,学塾又不能荒驰,所以一般考上生员后,都会趁着年轻去考两三次乡试,若都落榜的话,为生活所迫,就必须要寻个教书的营生做,养家糊口。若到晚年,就更加无法每次长途跋涉去省城考试了,就算有那心也没那精力。

    无论是苏云钟,还是冯话齐,都是在治学上相对有建树之人,他们教学方法不同,但对于学生的期待是完全一样的,学生有本事,对他们而言并不是丢人现眼之事,值得自豪和欣慰,他们自己没有完成的进学梦想,往往会寄托在学生身上。

    这也算是高风亮节的一种表现。

    沈溪心想:“我以前总觉得苏先生迂腐,但现在看来,还是我太过狭隘。让大伯去当教书先生,就没有这等气度。”

    岁考的考场,不分考棚和座号,可以自己选择坐的位置,最后阅卷时也不会誊卷糊名,是谁写的文章。对阅卷官来说一目了然。

    虽说考试结束后,提学苏葵只有一天的时间阅卷,但让他只看一两百篇文章,劳动量并不是很大。

    考生落座完毕。苏葵终于在千呼万唤中走出来,众生员起身行礼。

    苏葵显得有些不耐烦,他这几个月时间走遍全省,把所有府县的生员都考了一遍,其实整个人已经相当疲惫。

    主考官坐定。开始放题。

    虽说最后决定成绩的是四书文小题,但五经文的大题也要出。四书文是同样的题目,众生员四书文必答,五经文选答一道即可。宁化县儒学署的教谕作为佐官,帮忙监考,苏葵坐在主位上,连座位都没挪一步。

    考题随即公布,所有考生都眼巴巴盯着四书文考题,毕竟这涉及到能否保住廪生名额,以及进补廪生、增生的问题。

    衙役拿着巡牌走过考场。所有人都目不转睛看着巡牌,生怕错漏了上面任何一个字。等巡牌到沈溪面前,他终于看清楚上面的题目:“舍其梧槚,口之于味也。”

    饶是在场都是自诩才学都不错的生员,见到这种题目,顿时都感觉到头疼不已。

    又是不搭调的截搭题,前后所议论的根本不是一回事。“舍其梧槚”,论的是着眼于小处还是大处的问题,语出《孟子·告子上》,原文是:“今有场师。舍其梧槚,养其樲棘,则为贱场师焉。”说的是一个园林师,若不去维护梧桐树和檟树。而去保养酸枣树和荆棘,这个园林师就是低贱的。以论述“养其小者为小人,养其大者为大人”的道理。至于后半句,则是孟子论君子品性的问题,说的是“仁、义、礼、智”对于君子,就好像是味道对于口舌。那是本性。

    四书文太难,众人思索半天不得论述之法,许多人只好转而先作五经文。

    但沈溪觉得这种题目尚可,其实截搭题要破题,无非是从出题人的思路去考虑,因为一些题目都是有来由的。

    就好像这道题,为什么苏葵会拿来作为生员岁考考题,而不是等留着当院试的考题?很简单,因为这种问题对于考院试的童生来说,还显得太过深奥了些。

    跟一群童生说“仁、义、礼、智、信”可以,但说“因小失大”,就算作出来的文章也会显得空泛。

    在场的生员是什么人,一群已经有功名,甚至在教书育人之人,所以涉及到“舍其梧槚”,就是要忠告众生员,你们要教学生弟子,也要注重自己的学业,不能因小失大,而在自己品格的培养方面尤为要重视。

    至于个人品格方面,自然要用儒家五常来严格要求自己,也就是“仁、义、礼、智、信”,缺一不可。这同时是育人子弟的一种标准,要把这种理念传达下去。

    想明白这些,要破题就不是很难了。

    “观圣人微事,可见全体焉。”

    沈溪想了想,继续落笔,“观人必观于其大,立乎大者,可不责其小也;而尤必观乎其小,小无不该,而后乃愈成其大。”

    破题之后,后面相对则简单许多,一篇文章写下来,前后只用了半个时辰,检查仔细一番,才落于卷子上。

    再做五经文大题,做好之后还没到中午。

    沈溪做题已经算是很快了,但毕竟参加岁考的都是有功名在身的生员,有才学的人不在少数,沈溪放下笔时,也已经有人做完。

    参加科举需要注意一点,检查必须在草稿纸上,只要觉得没有错漏便要照抄到试卷上,誊抄时绝对不能出现错别字,就算真的不小心写出错别字,也不能随意涂黑修改,否则主考官会认为你留记号,有作弊的嫌疑,这种卷子只会被当做废卷处理。遇到这种情况,只能将其当作是“通假字”,视而不见。

    所以在科举考试中,誊抄到卷子上的时候必须要认真仔细,一点错漏都不能发生,否则没资格怨天尤人,只能怪自己马虎大意。

    到下午收卷,远没院试那么正规,均是生员自己上前把卷子交到儒学署教谕那里,交卷后生员即可自行离开。两天后出案,也不会像正式科举放榜一样,生员只需要儒学署查阅成绩即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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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拜堂仪式很简单,本来就是假结婚,之所以要把程序走足,只是为了能把证婚的媒婆糊弄过去。

    沈明钧没出席,沈溪和谢韵儿就对周氏磕头,二人交拜之后,宁儿和小玉扶着谢韵儿进入洞房,沈溪这个新郎官按照规矩,应该出去为前来祝贺的宾客敬酒。

    虽然这次婚事不是很隆重,但象征性还是在前院开了几席,惠娘特意到前街的酒楼包了席面,菜流水一般送了进来。沈家在府城没太多亲戚,就算有,周氏也不想把事情张扬开,邀请前来赴宴的不过是街坊四邻。

    惠娘道:“小郎年岁小,敬酒就不必了,外面有小城帮忙照应,让小郎进洞房去吧。”

    媒婆笑道:“陆夫人,这样做不妥,若此时就让小新郎官进洞房,天色尚早,再加上漫漫长夜,就不怕小新郎官累出个毛病来?”

    洞房花烛一定要入夜,这是规矩,主要是怕男女贪欢。

    惠娘瞅了周氏一眼,道:“那就让小郎去书房温书,待天黑再进洞房。姐姐不妨先送梅婶到后堂吃杯酒。”

    周氏笑道:“要的,要的……”

    谢媒酒跟外面的酒宴不在一起,而是在二进院子的客厅特别开了一桌,自家人也会出席,但除了惠娘和周氏外,只有几个小丫鬟跟着上桌吃了一些,由于席间并无男人,也就没那么多规矩。

    惠娘亲自送沈溪到了书房,她怕林黛和陆曦儿过来烦人,特地把门关好。于是乎,沈溪这个“新郎官”在自己大婚当日还要在书房里读书备考。

    日落黄昏时,前院那边宴席散了,媒婆也吃得酒饱饭足。到了书房门口,惠娘打开房门,媒婆醉醺醺地道:“小新郎官可真用功,小登科后大登科,日后荣华富贵,连两位老夫人也都是诰命。”

    惠娘抿嘴笑道:“梅婶说笑了,这是沈家的公子,与我这不祥之人可没什么瓜葛。”

    媒婆瞅了惠娘一眼,心里犯嘀咕……没瓜葛还这么热心,说你跟沈家没关系旁人都不信啊!今天这么大的事情,沈家男人却连脸都没露一下,莫不是怕私情败露,不敢出来吧?

    本来惠娘要送媒婆走,但媒婆不傻,坚持要留下来,一会儿跟着闹闹洞房,说不定还能再得一些赏钱。

    惠娘实在没办法,因为成婚便意味着谢韵儿暂时入籍沈家,需要媒婆作为见证人,这媒婆根本就不能得罪,只好由着媒婆亲自送新郎官进洞房。

    婚房里,摆设还算喜庆,大红蜡烛燃起,屋子里一片透亮。谢韵儿并膝坐在床沿边上,双手捏着块雪白的丝锦方巾,显得有几分紧张。

    媒婆拿着小竹篓,把里面的红枣、花生、桂子和莲子撒在床头,嘴上说着喜庆话:“早生贵子,连生贵子……”

    周氏当即把红封递了过去,媒婆打开来看过,顿时笑得合不拢嘴,似乎一下子年轻了十几岁:“小新郎官别愣着了,快挑开盖头看看新娘子的模样?”

    媒婆把秤杆递给沈溪。

    沈溪拿着秤杆将谢韵儿的盖头挑开,露出里面一双含羞带怯的绝美玉容,弯弯的眉毛,水灵灵的大眼睛,小巧挺直的鼻子,樱桃小嘴,再加上白天鹅般优美修长的脖子,在烛光照耀下,谢韵儿宛若一朵璀璨明艳的娇花,惹人怜爱。

    还没等沈溪把秤杆放下,媒婆又笑着恭维:“称心如意,称心如意……”

    惠娘见谢韵儿很拘谨,不由拉了媒婆一把:“梅婶,我们还是出去吧,这里交给他们小两口就行了。”

    媒婆道:“这洞房里的规矩可多着了,这边有合卺酒,还要让媳妇给婆婆敬茶、洗脚……”

    周氏笑道:“我儿媳妇是京城回来的,没那么多规矩,今天就到这儿了。时候不早,梅婶也该早些回去了。”

    等惠娘和周氏把媒婆请出洞房,从外面把房门掩上,整个房间里便只剩下沈溪和谢韵儿这对刚成婚的小夫妻。

    这还是沈溪两世以来第一次结婚,面对谢韵儿,他一时不知该说什么才好,谢韵儿沉默了一会儿,站起身来开始收拾床铺。

    沈溪道:“谢姐姐一下午都没吃东西,饿坏了吧?”

    谢韵儿背对沈溪,语气平和:“掌柜的让小玉送了些吃食过来,现在还不饿。”

    沈溪心道:“你不饿我饿啊,今天我是新郎官,却是被遗忘的那个,你这个当新娘还有人记挂,可怜我现在肚子却饿着。”

    “谢姐姐,有吃的没?我一天没吃东西了。”沈溪摸着饿扁的肚皮道。

    谢韵儿侧目一望:“那边有点心,你先吃点儿垫垫肚子。今天的宴席都是从外面包的,家里没生火,这时候怕是没法让宁儿她们准备。”

    “哦。”

    沈溪突然发觉自己在这婚礼中显得有些多余,当下郁郁不乐地坐在房中的圆桌前,刚拿起点心吃了两口,想喝杯茶,却发觉茶壶是空的。沈溪只好把点心放下,这吃饱了没水喝,口渴的滋味更遭罪。

    那边谢韵儿把床褥收拾好,回过身道:“小郎,可以休息了。”

    沈溪迟疑了一下,笑道:“谢姐姐,现在你都嫁给我了,再称呼我为小郎不太合适吧?我没有占你便宜的意思,只是这几天进进出出,称呼不当容易被人察觉。”

    谢韵儿点点头,螓首微颔,轻唤了一声:“相公。”

    沈溪心想,这声“相公”叫得可真甜啊!

    沈溪到了床榻边,两只脚一蹭,其中一只鞋就离开了脚,正要伸手脱下另一只,谢韵儿蹙眉道:“小郎,你这习惯不好,大人要有大人的模样。”

    带着说教的口吻,连称呼都忘了改。

    这也是谢韵儿家里弟弟妹妹多,每天她都好像个大家长一样,不但在药铺里忙碌个不停,回到家后还要教导弟弟妹妹,沈溪跟她的弟弟妹妹年岁又相仿,她自然把自己摆在“姐姐”的位子上来对待沈溪。

    “哦。”

    沈溪只能惭愧地应了一声,庄重地坐下来,然后开始脱鞋。

    谢韵儿把沈溪的鞋子摆好,正觉得好像忘了什么事,门打开,宁儿捧着水盆进来了,“小公子,夫人,该漱洗了。”

    沈溪见到宁儿,就好像见到救星一样,忙道:“宁儿姐,麻烦你沏壶茶进来,再看看外面还有什么吃的没……我这边还饿着呢。”

    宁儿笑道:“小公子洞房之夜还顾得上吃东西啊?”但被谢韵儿瞥了一眼,她乖乖把水盆放下,自己出去沏茶找吃食去了。

    谢韵儿把水盆端在床边,放下来,就在沈溪以为谢韵儿会跟惠娘一样帮他洗脚时,谢韵儿却站起身:“快点儿洗,洗完了好安寝。”

    沈溪暗自嘟哝:“这个当媳妇的可真不懂得如何伺候人,连脚都不帮相公洗。什么安寝啊,今天受了一天气连饭都没吃,睡能睡得着码?不行不行,这事儿不能这么算了,我得想办法捞点便宜才行……好在床不大,或许我可以……”

    想到这儿,沈溪嘴角露出一丝得意的笑容。

    等沈溪把脚洗完,谢韵儿端着水盆正要出门,恰好周氏抱着一床被子进来。周氏连忙道:“妹妹这是作何,你是新娘,回去等着就是,一切交给我。”

    周氏怕沈溪跟谢韵儿睡同一个被窝不方便,所以临时加了一床被子,但她忽略了一个重要问题,新婚当晚,为了表示“同床共枕”,新房只会准备一个枕头,就算沈溪跟谢韵儿睡在两个被窝里,但还是要躺在一个枕头上。

    等周氏端着水盆离开,谢韵儿回到床榻边缘,沈溪已经把外衣解开,正准备往被窝里钻。

    那边门又打开,这次是宁儿端着木托进来,木托上有乘着米粥的饭碗和茶壶:“小公子,这时候没处给您找吃的,您将就一点。”

    沈溪拿过来,没有吃米粥,直接对着茶壶嘴“咕咚”“咕咚”喝了几口茶水,这才抹抹嘴道:“有劳宁儿姐。”

    宁儿一笑,但看到谢韵儿面色不善,她缩了缩头,把茶壶和粥碗放到桌上,提着木托转身出门。

    再一关门,这洞房就是沈溪和谢韵儿的专属领域,一晚上都不会有人来打扰。

    谢韵儿先去梳妆台那边将身上的行头卸了,一身大红婚服回到床边,又很踌躇。沈溪不由掀开被子,拍拍床铺,道:“娘子,被窝我已经捂暖和了,一起睡吧。”

    谢韵儿有些拘谨,掀开被子就要和衣而睡。

    沈溪惊讶地问道:“娘子睡觉不脱衣服的?若是明早梅婶过来串门,见到娘子这般,怕是要引起她的怀疑。”

    “就你鬼多。”

    谢韵儿嗔骂一句,这才坐直身子,先把云肩解下来,再是褙子,在她宽衣解带时,沈溪撑着头仔细打量,反正眼下是自家媳妇,虽然过两天就要休了,不能把玩过瘾,那就先过过眼瘾再说。

    四月里的天气,本来就很暖和了,沈溪盼望谢韵儿在被子里面直接穿着亵衣亵裤,这样二人的洞房才更有一点浪漫韵味。

    可惜等谢韵儿把红色的婚服宽解下来后,里面却是一件破旧的打着补丁的衣服,沈溪先是一愣,随即释然。

    这件旧衣服,在客家人的婚礼中是有名堂的,叫做“带魂衫”,必须要是家里最旧的衣服,意思是不忘穷,嫁过门要恪守妇道。

    谢韵儿再想解旧衣服,却是把前襟敞开之后才发觉到不妥,因为再往里解,就真的是亵衣、亵裤了。

    “怎么不脱了?”沈溪笑嘻嘻问道。

    “你还真麻烦啊,背过头去,快睡觉。”

    谢韵儿知道,若第二天媒婆真的要来检查“战果”,发觉她穿着这件旧衣服,必会识穿这是假结婚。

    但她也不能在红烛之下当着沈溪的面脱衣,干脆喝斥沈溪一句,让沈溪背过身,她这才起身去把蜡烛吹灭,回来后,将旧衣解下,因为羞赧和略微的寒冷,她赶紧钻进被窝里。

    此时沈溪突然转过身来,因为二人躺在同一个枕头上,二人的脑袋只在一息之间。

    “娘子,你冷不冷?要不我们睡一个被窝吧。”沈溪笑道。

    谢韵儿板起脸:“转过头,不许看,再看的话……”

    突然想到威胁沈溪不会有任何效果,她干脆自己侧过身,把后脑勺留给沈溪,也让沈溪嗅到她头发中微微的药香之气。

    谢韵儿懂得调理养生,连洗头都不会只用皂角,而是加上一些保养头发和头皮的草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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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自开书以来,就不断有水军来书评区引导舆论,今天又有人来冷嘲热讽,说我们的书刚上架前10,月末前20,这个月没钱刷了,估计就掉到100开外去了!

    这话天子不服!

    上个月是什么情况大家都知道,由于争夺新书榜,所以兄弟姐妹们早早就把投出来了,以至于最后双倍时许多铁杆书友手里已经没票了。再加上天子没钱发红包,导致排名逐步下滑,回天乏力!

    今天是五月的第一天,天子在依然没发红包,完全靠大家自发投票支持的情况下,已经有740张,位居总榜第四十二位,我无论如何也不相信,在天子继续努力更新的情况下,排名会落到一百位外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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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溪以前也经常跟林黛和陆曦儿两个小丫头睡在一起,两个妮子对他依恋是多,可都是没开窍的小花骨朵儿,哪里比得上一个经历了人生起伏有着丰富阅历,且依然这般纯洁无瑕的知性玉人?

    沈溪嗅着药草的芬香,不多时就睡着了。

    睡梦中,沈溪依稀觉得自己与谢韵儿过起了只羡鸳鸯不羡仙的生活,那是一种异常的详和平静,可也在此时,他心底里生起一抹涟漪,梦到自己与谢韵儿双宿双栖,甚至在山涧的温泉中,相互袒露着身子打闹嬉戏。

    等沈溪醒过来时,外面天色已蒙蒙亮了,他坐了起来,正在打呵欠,突然身体一僵,皱了皱眉头,下意识地伸出手一摸,神色顿时变得非常尴尬——一桩相当不好的事情居然于昨夜发生了!

    谢韵儿这个时候也发觉了异常,当她摸到床上有什么东西湿哒哒时,本能地以为沈溪尿床了,因为她的弟弟妹妹经常这么干,可当她站起身仔细看过后,只着一身白色亵衣的她,用难以置信地目光盯着沈溪

    。

    此时沈溪面红耳赤,脸上的神色除了尴尬还是尴尬。

    “小郎,你……”

    谢韵儿又羞又气,本来想就这么奔逃出门,可临到门口才意识到自己上身只着亵衣,她赶紧回来把昨日的礼服胡乱套在身上,连袜子都顾不上穿,套上鞋子。人已消失在门口。

    沈溪站起身,还没等他把罪证掩盖,门突然“砰”一声被周氏撞开。

    “臭小子。把裤子脱下来!”

    周氏冲了过来,叉腰站在床榻边上。怒气冲冲地喝道。

    惠娘跟着走了进来,沈溪瞥了一眼,却没见到谢韵儿的身影。沈溪赶紧缩回被窝,用一副委屈的神色看着周氏:“娘,这样不太好吧?”

    “憨娃儿,你别以为自己长大了,你可是老娘我一把屎一把尿养大的,你身上我哪里没看过?”

    沈溪乖乖地在被窝里把裤子脱下来。随后拿到手上递了出去,周氏一探手接了过来,也不回避,直接凑过头嗅了嗅,骂道:“臭小子,哪儿学来的坏东西?”

    站在周氏身旁的惠娘,一眼看到裤子上黏黏的白色东西,脸上也有一丝尴尬:“姐姐,这事情如何怪得了小郎?男娃子总要长大的嘛!”

    “他……”

    周氏一急,正想骂人。但仔细想了想,确实是那么回事,如果儿子一直没有这一遭。她说不定反倒会更加担心。

    随着这事儿发生,证明沈溪现在已经有能力为她生孙子了,她脸上只是稍微平静了一下,马上又气呼呼道,“不挑个时候,偏偏在……唉,臭小子,你让谢家妹妹以后怎么做人啊?”

    千不该万不该,偏偏沈溪在跟谢韵儿假成婚的当晚从孩子变成大人。虽然就算他有了那本事,可本身还是个纯洁的小少年。跟谢韵儿什么事情都没发生,可有些事不是说没发生就可以当不存在的。

    惠娘白了沈溪一眼。如同在责怪沈溪不懂得“挑时候”,回过头劝慰:“咱别急着怪小郎,赶紧去跟谢家妹妹说说,以后不让她跟小郎同房就是。”

    “对对对,以后不让他们住一块儿,我还要把这事告诉他爹……仔细想想,其实是好事,嘿,这小子有了功名,还长大成人,我的愿望几乎实现了一半。”周氏刚才还在生气,这会儿又美滋滋的,满脸都是笑意。

    周氏的愿望,是沈溪有出息,再就是给沈家传宗接代。

    沈溪功名之前有了,而现在一夜之间变成大人,虽然距离传宗接代尚需时日,但至少沈溪有了那功能,她就不用再担心儿子天资出众的同时被老天爷惩罚去一部分,这都是一些当妈的平日胡思乱想容易瞎揣摩的。

    说完这些,周氏提着沈溪的裤子就跟惠娘一起离开房间,到门口时听到沈溪叫:“娘,我没裤子穿啦。”

    周氏斥道:“里面不穿又不会死人。”

    倒是惠娘微微一笑,侧过头回道:“一会儿让宁儿给你送过来。”

    ……

    ……

    沈溪“长大”的消息,很快便在两家人中传开了。

    宁儿进来给沈溪送衣服时,一直在抿嘴偷笑,不过眸子里却带着一抹异样的神采,她似乎还没断了勾搭上这位小主子的心思

    。

    以前没熟,现在可以采摘了……

    新婚的第二天,沈溪要与新婚夫人给父母敬茶,沈溪出来吃早饭时没见到谢韵儿,问过陆曦儿才知道谢韵儿一个人躲在后堂哭泣,惠娘正在劝她。

    本来谢韵儿嫁给沈溪是为势所迫,以为嫁进门敷衍一段时间后,她就能脱得自由身,可早晨见到那么“脏”的东西,还被沈溪看了后背的“全相”,她心里就感觉不是个滋味儿。

    周氏没留在陆府这边,她要赶紧回去把这个“重大”的消息告诉沈明钧,同时也是做些准备,因为待会儿沈溪会带着谢韵儿到沈家那边去给他们夫妻俩敬茶。

    惠娘在后堂劝了半天,出来时脸上带着愁容。

    沈溪上前问道:“谢姐姐怎么样了?”

    惠娘伸出食指点了沈溪的额头一下:“小鬼头,都怪你!”

    沈溪挠挠头,郁闷不已!

    这事情真怪得了自己吗?我苦熬了六七年,终于从小屁孩成长为少年郎,我容易吗?不过表面上他却要装出一副自责的模样。

    周氏此时回来,跟惠娘合计一番,道:“要不然,让憨娃儿今天就写休书吧?”

    惠娘想了想,点点头表示同意,眼下似乎只有赶紧把事情了结了。对谢韵儿才有所交待。

    沈溪提醒道:“娘,谢姐姐昨天才嫁给我,今天我就把她休了。别人肯定会想,她一天时间不足以犯七出之条。被婆家赶出门,要么是有隐疾,要么是……不贞。谢姐姐以后还怎么做人?”

    惠娘吃了一惊,后怕不已:“哎呀,差点儿又做错事了……小郎说的对,此事还需从长计议!”

    周氏叹了口气,过来扯了沈溪一把:“走,进去给你谢姨道歉。”

    谢韵儿本来就很尴尬。见到沈溪后,她更是羞得抬不起头来,粉面飞霞不说,连脖子耳朵都红透了,一时间手足无措。

    惠娘见状道:“妹妹别多心,小郎也不愿意这样。”

    谢韵儿深谙医术,自然知道这是正常的生意现象:“我……我也知道这事儿怪不得小郎,就是……就是……”

    周氏道:“有什么呀,要是妹妹真觉得心里过不去,干脆以后跟着小郎。当我的儿媳妇就是了……妹妹总比黛儿那丫头稳重多了。”

    惠娘埋怨道:“姐姐,这时候了你还说这种话,让韵儿妹妹面子往哪儿搁啊?”

    周氏笑盈盈道:“那就不提。此事只要家里人不说,外人怎会知道?谢家妹妹把心安回肚子里,跟以往一样就是。”

    话说得容易,可对于女子来说,婚姻是人生最重大之事,岂能当作儿戏?就算谢韵儿心中知道这婚事做不得真,可在与沈溪同床共枕一夜后,又亲眼见证沈溪的“长大”,让她心里矛盾异常。

    可有些事情总得面对。很快谢韵儿收拾心情,在沈溪和周氏的引路下。前往沈家院子。

    成婚第二日早晨给公婆敬茶行礼,这也是婚礼的一部分。

    刚出陆家大门。就见媒婆过来讨喜,其实媒婆是来查验情况的。这年头,若遇出嫁女子有隐疾或者是不贞,就算人已经娶进门,夫家还是有理由退婚,甚至女子还会被拿到庙宇或者祠堂审问,找出“奸夫”,然后处以鞭挞甚至是装进猪笼沉塘的刑罚。

    在开明地区,这种情况并不多见,但汀州府本就是闽粤交界的客家之地,民风彪悍而又因循守旧,私刑不绝,官府无从过问

    。

    在得知沈家对这桩婚事很满意后,媒婆有些不太放心,因为她自己心里也在犯嘀咕:“这姑娘家二十岁都没嫁出去,能一点儿问题都没有?别是你家的小秀才公还是个小茶壶嘴,没试出来吧?”

    沈溪和谢韵儿进到沈家前院的正堂,沈明钧夫妇坐在那儿,前面准备了跪垫,沈溪和谢韵儿先跪下磕头,然后接过丫鬟递过来的茶水,双手奉上。

    沈明钧夫妇喝过后,这儿媳妇就算正式得到沈家的认可。

    沈明钧脸色不是很好看,或者是昨日没睡好,又或者有其他心事。周氏脸上则挂着灿烂的笑容,倒不是为儿子娶了个好儿媳,而是因为她儿子已经长大了。

    敬茶仪式刚结束,院子里突然传来阴阳怪气的叫嚷声:“哎呦呦,这是怎么回事?”

    正是昨日婚宴都没被邀请的沈家大房王氏。

    王氏到了门口,连招呼都没打就进门,如同回到自己家一样,来到正堂门口,见到沈溪和谢韵儿在行礼敬茶,登时嚷嚷起来。

    周氏脸色倒是挺自然:“原来是大嫂啊,有事?”

    周氏以前对王氏恭敬异常,因为她有求于人,希望沈溪将来能跟着沈明文开蒙读书,可在沈溪有了出息后,周氏不用再仰人鼻息,终于表现出她一家女主人的风范。

    王氏冷笑道:“哎哟,原来是谢家小姐,这时候该称呼一声沈夫人了,是吧?弟妹,你可真有本事,拿个十二岁的娃子,就能娶这么个如花似玉的大小姐回来,就不知道娘她老人家知不知道?”

    沈明钧急着想解释:“大嫂,不是那么回事……”

    周氏笑着打断丈夫的话:“娘是否知晓不用嫂子你担心,我自会跟娘说。大嫂昨日忙,没来得及请过来喝杯喜酒,要不今天补上?”

    王氏声音提了八度:“不用,今天我来是特意通知你一声,我儿子过了府试,我们娘仨这就要回宁化。弟妹,你好好想想怎么跟娘解释吧!”

    王氏语气带着几分傲慢。

    因为在今天府试放榜中,沈永卓榜上有名,意味着沈永卓在考了两届,终于成功过了府试,以后便能参加院试考秀才了。

    等人走了,周氏一脸不屑:“才是个童生就这般嘚瑟,我儿子都已经是秀才公了,等再考个举人回来,看你们夫妻俩还怎么在我面前显摆!”

    谢韵儿在一旁听了不由面带尴尬之色。

    沈家的事本与她无关,但如今她成了沈家媳妇,似乎与周氏站到了同一条战线。她没想到平日里对她关怀备至的好姐姐,与人斗起嘴来竟是这么刁钻泼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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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事到临头,谢韵儿心情异常紧张,将凤冠霞帔和大红的婚服解下,只是里面没有再穿旧衣,而是白色的单衣,沈溪也在旁边解下厚重的新郎官礼服。

    到了这个地步,就算李氏察觉有些不妥,也只能想象为沈溪没什么经验。

    沈溪见谢韵儿着单衣就不再继续下一步,连忙走上前,正好错位挡住李氏从窗口看进来的方向。

    沈溪道:“谢姐姐先躺下去?”

    谢韵儿脸上已是一片滚烫,想出言拒绝,但也知道眼下李氏正在外面盯着,微微颔首之后,缓缓平躺在春凳上。

    谢韵儿就算穿着单衣,可单衣毕竟很薄,能清晰见到里面的亵衣、亵裤,沈溪浑身感觉一股燥热,似乎连血液都都燃烧起来,双眼满是血丝。

    谢韵儿打量沈溪,问道:“怎么了?”

    沈溪苦笑道:“喝了点儿补酒,可能是虚不受补。”

    谢韵儿作为大夫,马上就想起身给沈溪诊脉,但沈溪却踏前一步,抢先伸手去解谢韵儿中单的带子,谢韵儿一把拿住沈溪的手:“干什么?”

    沈溪使个眼色,谢韵儿这才松手,沈溪解开单衣往两边一撩,里面白色的绸绣亵衣便呈现在面前,沈溪望着那亵衣遮不住的曼妙身材,还有那凹凸有致……这旖旎的场面,只能赶紧闭上眼。

    外面传来李氏的声音:“七郎,怎么还没开始?”

    沈溪道:“祖母,这就快了。”

    李氏不但在外面偷看,竟然还出言催促!

    沈溪背对窗口,突然低下头作势解衣服,但其实是从怀里掏出一把锋利的小刀。

    沈溪把袖子稍微往上撸,他取血的部位不能在手掌以及腕部周围,这样容易被李氏察觉端倪。若是在手臂上,有衣服挡着便不会暴露秘密。

    “我来吧。”

    谢韵儿见到沈溪的动作,低声道。

    沈溪摇了摇头:“谢姐姐,你别动,被我祖母发觉就不好了……我是男人,我来。”

    沈溪把小刀在手肘的部位切了个口子,登时有鲜血流出来,谢韵儿贝齿咬着下唇,心里带着自责和疼惜,但却无法起身帮沈溪包扎止血。

    沈溪把身子压低,像是在解谢韵儿的亵裤,但其实是把血滴在白帕上,谢韵儿非常好奇,为何沈溪不是拿白帕子擦血,而要把血滴下去染成片。

    待血滴成片片梅花状,沈溪又小心翼翼掏出根银针来,在肘部周边扎了几个穴位,待血止住后,这才出言提醒:“谢姐姐先解开下裳,不然我祖母不会相信。放心吧,我闭着眼不偷看。”

    谢韵儿此时别提有多尴尬了,女儿家当着男子的面露出亵衣、亵裤已经是羞涩至极,若还要令亵裤离身,她更觉无地自容。

    但谢韵儿也知道,若连亵裤都没离身,要让李氏相信合卺已发生那是非常困难的事情。沈溪此时闭上眼睛,谢韵儿只好将亵裤解开。这年头没有裤链和松紧带,裤腰都很宽泛,这么设计也是方便女子平日出恭,好在平日女子长裙拖曳,倒也看不出端倪。

    本来女子也可以穿无裆的裈子,但谢韵儿生性拘谨,再加上人在沈家,平日自我保护意识很强,一直穿的正规的亵裤。

    “你……你别睁眼……好……好了……”半晌之后,谢韵儿终于出声招呼。

    沈溪闭着眼,却准确把手拿住谢韵儿的足踝,虽然她是天足,但脚却不是很大,谢韵儿连玉足都被人拿住,羞得赶忙把眼睛闭上。但不多久之后,沈溪道:“演了这么久,应该可以了,我们上榻吧。”

    谢韵儿忽然意识到可能被沈溪看到了什么,但等她睁开眼时,却见沈溪仍旧把眼睛闭得紧紧的,这才松了口气,但她心里却在想:“我怎能在此关键时刻忽视乱想?真是羞死个人……”

    从春凳起来上榻,谢韵儿直接钻进被窝,然后道:“睁眼吧。”

    沈溪闻言把眼睛睁开,首先看到的是春凳上染了他血迹的那块颜色鲜红的白帕子,小心回头看了窗口一眼,李氏似乎已没没有在那儿了,不过应该还在院子里没走。

    沈溪走过去吹灭蜡烛,然后回到床榻边,轻声问道:“要不要把下裳穿好?”

    “不……不用了。”

    谢韵儿此时脸滚烫得厉害,但幸好蜡烛已经吹灭,没有让沈溪见到她羞红的俏脸,“若老夫人再进来,有所察觉,不妥……”

    虽然谢韵儿怕被李氏发觉这不过是一场戏,但毕竟要跟沈溪在同一个被窝里睡,若晚上沈溪动一动手脚,就可能碰着她身子,这样可就不好了。她把长身的白色单衣合拢,衣带系紧,如此一来身上裹着亵衣和单衣,沈溪便不会直接触碰她的肌肤。

    沈溪上了床榻,本想让谢韵儿睡在里面,他睡外面,但谢韵儿道:“相公应该睡里面。”

    沈溪这才想到,在这个时代的确有这样的规矩,因为女人作为男人从属的身份,不能跨过男人的身体,而女子晚上难免要出恭,若男子睡在外面则会有所“冒犯”。

    沈溪依言睡在床榻里边,这回不但跟谢韵儿同床共枕,且睡在同一个被窝里。

    漫漫长夜,沈溪和谢韵儿都睡不着,二人没有刻意背过身背对对方,只是平躺着,沈溪偶尔侧过头去,却见谢韵儿神色茫然,好像在想事情。

    在这件事上,谢韵儿反倒更冷静一些,而沈溪此时则有些难以压抑心头那股莫名的躁动。

    “补酒的劲儿还没过去?”

    谢韵儿发觉沈溪呼吸急促,轻声问道。

    沈溪“嗯”了一声,手按在自己的小腹上……这股气息实在是太过强烈,本来他可以用别的方法解决,可美人与他同榻,他总不能做唐突佳人之事,只能咬牙忍受。

    谢韵儿突然问道:“要帮忙吗?”

    “啊!?”

    沈溪不由惊讶地看向谢韵儿。

    谢韵儿却轻轻一笑,显得几分俏皮:“跟你开玩笑的……别胡思乱想了,早点儿安睡就没那么难受了。”

    沈溪心说这位大小姐可真是不懂得体谅人,明知道我心里憋得难受,还拿话来刺激我。他如今是跟一个对他卸下所有防备的女人同床共枕,若是以前还好,可现在他的身体已经发生蜕变,若是没有欲望的话,绝对不是圣人,而是身体有毛病。

    沈溪实在没办法,只能起身下床,喝了几口凉茶压压心火,同时溜到窗口去看看李氏是否还在外面盯梢,等发觉院子里空空如也时,他这才放下心来,回来躺下后道:“祖母已经走了。”

    “嗯。”谢韵儿应了一声,仍旧躺在那儿,眼睛闭得紧紧地像是要入睡,但没过多久却睁开眼。

    相顾无言,二人就这么静默到后半夜,谢韵儿才睡了过去,她呼吸平顺,带着一股香甜的芬芳气息。

    沈溪看着谢韵儿那完美无瑕的容颜,丝毫没有睡意。

    本来谢韵儿可以成为他的第一个女人,但沈溪两世加起来都没有应付女人的经验,只得白白把机会错过了。

    ……

    ……

    第二天早晨,沈溪尚处于朦胧状态,门忽然被人从外面推开,沈溪和谢韵儿同时醒了过来,还没等他们坐起身,李氏已经迈着小脚,一路小跑来到床榻前。

    李氏先把春凳上的白帕子拿起来一看,脸上露出满意之色,然后突然走到床榻前,一把将被子撩开,见谢韵儿连下裳都没穿,她这才确信谢韵儿的确是做了她的孙媳妇。李氏语气不善:“快起来,梳洗打扮好,等着吃你们的敬茶。”

    说完李氏拿着白帕子转身出去,等她走出门口,周氏和惠娘才进来,她们急切地想知道昨晚的具体情况。

    在谢韵儿点头表示已经通过考验时,周氏和惠娘松了口气。

    惠娘道:“昨日老夫人凑在窗前不时向里面偷看,我别提有多紧张了……就怕小郎做事疏忽,事情败露可就不好了。”

    谢韵儿看了沈溪一眼,带着些许感激之色:“小郎做得很好,反倒是我自己没经验……险些穿帮。”

    “啊?”

    周氏脸上带着不解,“这小子哪儿学来的,莫非是他跟黛儿……不行不行,我要回去好好问问黛儿。”

    沈溪不由摇头苦笑:“娘,你就不能把我往好处想?我只不过是读书多,知道的事情多一些,才能应付过关,跟黛儿有什么关系?”

    周氏骂道:“别以为老娘不知道黛儿那死丫头总喜欢往你房里跑,如果你们在成婚之前就做出那种伤风败俗的事情,老娘绝不饶你。混小子,背过身去,你谢姨要换衣服。”

    沈溪撇了撇嘴,昨日宽衣是当着他面,现在穿衣却要他回避了。不过他还是侧过身子,等谢韵儿窸窸窣窣穿好衣服,周氏亲自给她盘发髻梳妆打扮时,沈溪才被允许起床穿戴整齐。

    惠娘走到沈溪身边,低声问道:“小郎,昨日的补酒……没事吧?”

    沈溪心想还是惠娘关心自己,他苦笑着摇了摇头:“昨晚可把我折磨得不轻。”

    惠娘嗔骂道:“臭小子,什么折磨!?跟你谢姨睡了一整晚,算是便宜你了。”声音稍微有些大,恰好被谢韵儿听到,谢韵儿又是一阵面红耳赤。

    姐妹三人顾不上多说,赶紧收拾好让沈溪和谢韵儿到前面正堂去给李氏敬茶。

    李氏喝过茶后,从随身的包袱里拿出一本旧得有些发黄的册子:“虽然你在我沈家不知还有多少时日,不过既进我沈家门,一切都要遵循沈家媳妇准则做事,这是沈家家规,你认字,自己去看,若有违背,必当家法伺候!”

    谢韵儿恭敬地把《沈家家规》接过来,道:“孙媳妇必定会详加研读。”

    李氏脸色稍微便的缓和了些,看着谢韵儿,谆谆嘱咐:“入我家门,以后不得招蜂引蝶,日前我见你问诊都隔着道屏风,这很好,以后若有男子来问诊,就算切脉,也要隔着手帕,明白吗?”

    隔着手帕诊脉,就好像悬丝诊脉一样,很容易出现偏差,就算谢韵儿知道这样不妥,但这是老太太的训导,她不敢违背,只得低眉顺眼:“孙媳妇谨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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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太太昨日里还怒气冲冲,在沈溪跟谢韵儿“圆房”之后,她觉得脸面挣回来了,气也就逐渐消了。

    谢韵儿的祖父和父亲都是秀才,谢韵儿的父亲谢伯莲还曾在北京的国子监当过监生。正如沈明文所言,谢韵儿出身好,正经的书香门第,能够嫁到沈家来也没辱没了沈家门风。

    再者,谢韵儿每月在药铺里坐诊加上分红有约莫十两银子的收入,这笔钱落到李氏手上,对沈家来说大有裨益,她并不急着把谢韵儿赶出门,若谢韵儿能为沈家开枝散叶,那就再好不过了。

    沈溪以后要忙着做学问参加科举,最是需要人照顾,谢韵儿可比来历不明的林黛好太多了。

    这真是错有错着!

    有时候李氏想想都觉得心里美滋滋的,不过脸上却没有表现出来,始终板着脸似乎谁欠她钱一般。

    一大家子聚在一起吃过早饭,这边可没有女人不能上桌的规矩,周氏和谢韵儿都在桌上,但沈明钧因为身上有伤待在房里没出来。

    沈明文道:“娘,孩儿何时去省城参加乡试?您准备让谁送孩儿去?”

    “这么大个人,去府城赶考,一定要别人送你?”

    李氏脸色铁青地说了一句,像是责备儿子不能自立,其实沈明文正是因为活在她的阴影下才会如此。

    过了一会儿,李氏才冷声道,“娘本来打算与你同去,不过家里事情多,离不开,所以还是让老三陪你和七郎到省城。时间宜早不宜迟,等到了省城,找个地方安顿下来,用心读书,切不可懈怠!”

    “考完早点儿回来,桂榜要等一个多月,别在省城耽搁。”

    这时候的乡试,放榜跟院试不同,由于批卷时间太长,其他地方的考生不可能长时间留在福州城等消息。

    沈明文笑道:“娘说的是,孩儿记住了。”

    沈溪心里则有些不以为然,进省城越早,心越容易野,府城这里看起来已经很繁华了,但若跟省城福州相比,汀州府城也不过是个偏远地方的小县城。就如同上次沈明文跟沈明有两兄弟进省城,最后一个下落不明,一个穷困潦倒回到汀州府,究其原因还是到了省城眼花缭乱,心野了收不住。

    周氏问道:“娘何时回宁化?”

    李氏顿时心火上涌,喝斥道:“这么着急让为娘走吗?我到了府城,就不能多住两天?陪陪七郎和十郎也好,我这个当祖母的,没好好跟孙儿相处,他们以后怎会亲近我这个祖母?”

    周氏刚忙解释:“儿媳是怕您长久在外,水土不服,再者刚才您老也说了,家里事多离不开,宁化那边需要您老主持大局呢!”

    听到这句,李氏脸色有所好转,但却有意摆谱,把碗筷往桌上一拍:“不吃了!”

    因为李氏在饭桌上闹起了情绪,一家人都没法好好吃饭,随后李氏便起身进厢房自己一个人生闷气去了。

    沈明文笑呵呵道:“弟妹,你跟七郎和侄媳妇去药铺那边吧,家里有我们呢!”

    周氏原本正想去药铺,毕竟惠娘还要忙商会的事情,只靠几个丫鬟忙不过来。但眼下这局面,她感觉跟留了几只老鼠在米缸里一般,没个人在家里看着还真有些不放心。周氏笑着回道:“大伯不用担心,药铺那边有陆夫人打点。”

    等沈明文和沈明堂去后院见李氏,周氏才拉着沈溪和谢韵儿,吩咐道:“憨娃儿,你跟谢姨去药铺,到了那儿上楼好好温书,知道吗?今天我留在家里看着,不然,指不定他们要怎么欺负你爹呢!”

    ……

    ……

    沈溪跟谢韵儿成婚几日都同榻而眠,只要李氏没走,这场戏就要继续演下去,只是李氏不再跟第一天“圆房”时一样,往沈溪的卧房硬闯。

    五月十二是沈溪跟沈明文、沈明堂出发到省城赶考的日子,提前几天两家人便开始做起了准备。

    李氏老谋深算,为了防止她一走周氏就要沈溪写休书把谢韵儿赶出家门,特别要送沈溪和沈明文上路后才启程回宁化,她更跟惠娘预支了谢韵儿未来几个月共计三十两银子的工钱和药铺分成,认为这样便断绝了谢韵儿拿“沈家钱”去贴补谢家的心思。

    这天早晨,沈溪很早就起来收拾。

    此行福州,一去一回需要三个多月,本来一些日常用度可以到了福州后再买,可李氏管得很宽,怕那边缺东西,不但让沈溪备了衣服,还把笔墨纸砚以及需要温习的书籍全盛在大箱子里一同上路。

    这年头远行,如果是平头百姓,必须要有官府出具路引,若是行走上千里,更必须要有合适的理由。而沈溪和沈明文是秀才,本身又是前去省城赶考,自然不用办理这些繁琐的手续,同时按照规定,他们还可以享有家人“送考”的权利。

    本来伯侄三人一辆马车就行,但因随行所带的东西太多,非得两辆马车不可。

    惠娘帮忙叫了商会的马车,同时让车马帮一个叫马九的头目,沿途帮忙赶车和打理。这马九是宋小城的左膀右臂之一,是沈溪让宋小城特别“栽培”的对象之一,将来可以放出去掌管一方。

    马九有机会帮商会大当家做事,跑上跑下非常勤快。

    五月十二,早晨。

    两家人送沈溪出门,沈溪在临走前偷偷写了份“休书”塞给谢韵儿,意思是在他走之后,她随时可以拿休书去官府改籍回娘家,但谢韵儿只是把休书搁枕头下放好,没见她有多重视,似乎不想刚成婚就当“弃妇”。

    临走的时候,哭的最伤心的是陆曦儿,沈溪哥哥不但成婚,而且还要远行,很长时间回不来,小妮子年岁不大不懂得什么叫矜持,抱着沈溪就是一阵痛哭。最后老太太一句“成何体统”,令惠娘不得不上去把女儿拉开。

    林黛则耷拉着脑袋站在一旁,她虽然伤心,但也知道沈溪回头就要“休掉”谢韵儿,那她还有机会做沈溪大妇,也就没有太多抵触情绪。

    送别时一番依依不舍,连伤势不轻的沈明钧也从房里出来了。

    沈溪见老爹被祖母打得连路都走不太稳,心里慨叹,李氏的管教方法根本便是一个专横跋扈的老顽固,以前他还觉得只要中举和第进士,应该以中兴沈家、让沈家上下过上好日子为己任。

    但现在看来,想方设法离开这个封建守旧的大家庭才是最重要的事情。

    沈溪心里清楚,母亲周氏巴不得分家,就算便宜老爹不同意,但只要他能考上举人或者进士,就有足够自立的理由,完全可以来个不分家而分家,把老爹老娘接到外地,到时候李氏就算想管,也是鞭长莫及。

    沈溪跟马九一辆马车,车上载着口大箱子,车厢里空间相对狭窄,闽粤之地又是山岭众多,这一路都不太好走,坐在马车上会非常颠簸。

    有鉴于此,沈溪干脆坐到外面车架上,既可以欣赏沿途的风景,又可以让自己舒服点儿。

    马车从府城东门出城,一路沿着官路向东南而行。

    马九赶车非常平稳,不急不慢。

    长汀县的五月天(相当于后世公历的六七月),气候炎热,在烈日的烘烤下,沈溪估计气温起码有三十度,好在山风颇大,倒不觉得如何闷热。

    马九对沈溪非常尊敬,他最崇拜的人是宋小城,因为宋小城的崛起就是一个小人物崛起的励志故事,谁都知道宋小城以前只是个跑腿的,这才几年,便成为了汀州府叱咤风云的人物。

    但马九知道,宋小城最推崇的却是沈溪。在宋小城眼里,沈溪那就是孔明在世,算无遗策。所以,宋小城经常跟弟兄们传达一种观念,在车马帮可以不听他的话,但有两个人的话不得不听,一个是商会大当家惠娘,另一个就是小掌柜沈溪。

    “……小爷,这闲着没事,您多点拨一下小的,若是能传授小的一点儿真本事,小的定会终身受用无穷。”

    马车在山道间徐徐前行,马九开始在沈溪身边献起了殷勤。沈溪没有太过谦虚,笑道:“这就要看九哥能不能在这一路上让我满意了。”

    马九听沈溪称呼自己“九哥”,简直以为自己当上了车马帮二当家一样,喜笑颜开道:“那是那是,小爷您只要一声令下,就算见到贼匪拦路抢劫,我也要跟他们拼命。”

    沈溪赶紧道:“这么冲动的事情你可别做,你一个人拼命不打紧,别把我们两车人给害了。”

    马九愣了愣,挠挠头后才想明白。若真遇到一群盗匪,给了钱什么事都没有,毕竟人家也只是想赚钱养家糊口,你真要跟人拼命,一个打一群,自己送死不说,人家犯了人命官司,能留活口等着人去指证他们?

    虽然从长汀县出来这段是官道,但其实官道跟山路并没有太多区别,大山、小山一个接着一个,四个人没一个认识路的,沿途得一路打听,防止走错,再加上沈明文很懒,借口读书晚了早晨要等天大亮以后才肯起来,没到太阳落山就要找地方歇宿,一天能走个四五十里就算是不错了。

    这一路沈溪没什么事,干脆拿着本书看,摇摇晃晃的虽然看得不是很真切,但好在能打发旅途的孤寂与无聊。

    马九对沈溪读的书很好奇,开始几天他还不敢搭话,到后面已经跟沈溪混熟了,才问道:“小爷,小的不识字,您给小的讲讲这上面都是些什么?我听说,里面有很多精彩的故事。”

    “这是做学问的,不是故事书,那些之乎者也的说了你也不懂。”沈溪摇摇头道。

    马九嬉皮笑脸地道:“原来书也分这么多种吗?我就见帮里的弟兄,平日里没事拿着一本叫……《金瓶梅》的书,看起来可带劲儿了,说是上面还有图画,我本想跟他们借回来看看,可他们一个比一个藏得严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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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子已经倾尽所有精力和力气码字,大家还有什么理由懈怠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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