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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五百两金子,按照官价折合银子就是三千两,若是在民间兑换,可以换到近三千五百两银子!

    宋喜儿心里直怵,眼看那倭女抱着佩刀走上前,站在院子中央,有种舍我其谁的雍容大度,若她落了威风,先就为自己的手下瞧不起。??.`

    就在宋喜儿迟疑时,旁边刚才那个拍刀挑衅的随从道:“当家的,这些倭人欺人太甚,我去!”

    说着,汉子提起刀,雄纠纠气昂昂地大步上前。

    他早就看中那倭女的姿色,想趁机将那不可一世的倭女给劫回来,这样不但不用把手里的丁****出去,还能把倭寇剩下的金饼也一并抢回来,而他作为最大的功臣,飞黄腾达不说,还能尝尝倭女的滋味,甚至央求宋喜儿把倭女赏赐给他。

    谁知汉子刚走到倭女面前不到一丈远,倭女突然蹙了蹙眉头。老儒生赶紧提醒:“当家的,这些东瀛人脾气古怪,这么直冲冲上去怕是对人不尊重……”

    宋喜儿刚要出声招呼,为时已晚,倭女突然一把抽出佩刀,电光火石之间,那汉子没等把手上的刀往上提,倭女的长刀已经抵在那汉子的脖颈上,度之快,令汉子竟然没有丝毫的反应。

    汉子一时手脚软,“咣当”一声,连刀带鞘一并落到了地上。

    宋喜儿以及她身后的随从看到这一幕,都觉得背心一紧,就好像被佩刀架着脖子的是他们自己一样,因为以这女子出刀度,没一个人能反应过来。

    随着倭女的动作,她后面那些倭人“八嘎”、“八格牙路”地大声叫骂,纷纷把腰间的长刀抽出来,不过在度和气势上,这些人跟倭女无法相提并论,但一个个看起来都是副嚣张跋扈不可一世的样子,似乎觉得受到侮辱。准备讨回公道。

    倭女突然喝了一句,这次不用马九通传,老儒生已经翻译出来了:“掌柜的,那倭女坚持让您上前去。您看……”

    这次没一个人过来劝宋喜儿。

    一个倭女就那么厉害,她身后还带着一群穷凶极恶的倭寇,宋喜儿的人打从心底里感到惧怕。

    这些人平日在市井之间耍耍威风还可,他们本身连官军都不如,如今见到连官军都害怕的倭寇。一个比一个胆怯懦弱。

    宋喜儿看到情况有些不对,心里把那不识相的随从暗骂一顿,想了想打定主意,在老儒生相陪之下上前。

    那老儒生看起来啰哩啰唆非常市侩,但此时却有勇气陪伴在宋喜儿左右,不得不说她选人还是有一套的。???.?`

    宋喜儿走到倭女身前,与倭女正视。

    光线并不是很强,本来宋喜儿只能看到倭女脸部大致轮廓和样貌,此时四目相对,眼神在空中碰撞。

    就在宋喜儿察觉有什么不对。想转身离开时,倭女已把长刀从那汉子脖颈部位挪开,闪电般移到宋喜儿的颈间。

    那汉子满头都是豆粒大的汗珠,有种死里逃生的侥幸。宋喜儿不动声色,冷笑道:“没用的东西,回去!”

    汉子羞惭满面,连刀都顾不得拾起来,灰头土脸回到人群中。

    宋喜儿脸上带着镇定自若的笑容,瞥了脖颈上的长刀一眼,“我如约而来。可以交易了吗?”

    倭女脸上露出一点疑窦之色。

    本是这话需要马九进行翻译,可这句汉话该如何用倭语说出来,沈溪却没教过他,如何知晓?不过马九很聪明。直接凑过头在熙儿乔装的倭女耳边一阵低语,如此就算老儒生竖着耳朵,也听不到说的是什么。

    倭女听完之后,神色冷淡地摇摇头:“要她……”

    话说得极为生涩,就好像刚学会汉语的外国人一样,宋喜儿这次听明白了。就在她觉得不妙时,冲过来几个精壮的倭人男子。

    两边登时又剑拔弩张起来。

    “干什么,干什么?”

    宋喜儿的人有些聒噪,远远对着倭人挥舞兵器,但却没人敢上前一步。

    马九上前连连摆手:“诸位别误会,这位女领乃是东瀛足利将军的孙女,自小在伊贺学习忍术,武功高强,目前掌管福州东面几十个岛上的英雄好汉。此番是想请宋大当家到我们岛上一叙,谈一笔大生意。”

    马九还在说话,宋喜儿已被两名倭人男子挟持。

    宋喜儿拼命挣扎,但她就算身处高位,也只是个靠美色和智计出头的女子,哪里有几个青壮汉子力气大?

    宋喜儿的人一看自己的大当家被人挟持,就算刚才见识了倭女的刀法,此时他们也不得不硬着头皮挺身而出。

    就在这个时候,马九从袖子里取出一件东西,对着天空一拉绳索,一道红色焰火冲天而去。

    “啪……”

    焰火在天上炸开。

    宋喜儿的人正感莫名其妙,却见山下四面都有焰火回应,各个方向传来一阵阵异响。

    这时候每个人的想法都是:“不好,这些倭人耍诈,大批倭人把山头给包围了。”

    此时宋喜儿已被两名汉子架着出了破败的村子,就在宋喜儿的人想追出去时,之前一直充当跑腿传话小人物的马九,脸上突然现出一丝狰狞之色,一摆手,那些倭人中冲出来几位,手上拿着大小弩,“嗖嗖嗖”几支弩箭射出,冲上前来的人马上倒下去七八个。

    这下宋喜儿的人不再敢靠近了,马九带着人殿后,从山头东南部的树林谷地撤退。

    “七当家,大当家被倭人劫走了,怎么办才好?”

    此时宋喜儿的人乱成一锅粥,当家人被劫持,他们想上去营救,可这些倭人出手太过狠辣,身上藏着的小弩之前根本就没觉,眼下已经伤了几人,幸亏没射中要害,不然这弩箭一准要了几人的命。

    谁都不敢再冲上去抢人,毕竟倭人除了弩箭之外还有刀,连那个倭女的刀法都如此精湛。那些倭人男子必定差不到哪儿去。此时宋喜儿最倚重的二当家商维齐不在,没个人出来挑头拿主意。

    “快去通知商当家,这些倭人对咱福州地面不熟悉,肯定走不快……让商当家带人把他们拦截下来。”

    宋喜儿带来的随从加上车夫。足足有六十多人,但刚才伤了几个,必须要有人留下来照料伤员以及那些蠢蠢欲动的丁口,又得找人通知山下的商维齐拿主意,还要派人跟着倭人以便获悉去处。

    宋喜儿的人基本就是一群乌合之众。他们根本就没料到这些倭人是车马帮的人假扮,而由于事前准备充足,马九他们对于地形的熟悉程度,远远过这群素来自大惯了的家伙。

    尾随追下山的大约不到十人,一个个贪生怕死,知道倭人厉害,不敢追得太近,都想把通风报信的差事留给自己。

    就在局面一片混乱之际,山下又传来异动,似乎正有官兵往废弃的小村庄靠近。

    “七当家。知府衙门的衙差伙同千户所的官兵来了。”

    这消息一传开,这群人彻底摸不着头脑了……

    宋喜儿的背后是福建都司衙门的都指挥使方贯,别说是知府衙门了,就连布政使司都得卖面子。在这大当家被劫持的当口,知府衙门就来人,而且还伙同卫所的官兵,显然不是来帮忙的!

    难道是来追查人口失踪案的?

    村子里一片混乱,宋喜儿的一众手下慌了手脚,如同没头的苍蝇一样乱窜。

    此时马九等人,已扛着被捆缚好手脚、蒙着眼睛、嘴里塞了块破布的宋喜儿和老儒生。一路下山。

    等到了山下一片低矮的灌木丛,几辆马车刚好赶到。

    把人捆好塞到马车里,一共八辆马车,一辆马车跳上去四五个人。等马车全力开动。那些尾随的人追赶不及,只能回去复命。

    马车一路到了闽江边,此时沈溪和云柳已经等了两个时辰。

    双方打出接应暗号,马车停了下来。

    等人下来完后,马车立即转向,驶往东北方连江方向。在合浦里拉上早已备好的海带、虾仁、鱿鱼干等海货,返回福州,然后运回闽西。

    当然,车队有着充足的不在场的证据,从客栈掌柜到伙计,以及当晚汀州商会宴请并喝得敏酊大醉的巡检司官兵,都可以证明。

    马九押送宋喜儿和老儒生到了船上。

    马九显然还没从刚才当众劫人伤人的狂热中缓过来,双目赤红,看到沈溪后问道:“小掌柜,您不是在清水渡等候吗?”

    “别多说话,上船!”

    沈溪一声令下,所有人都钻进岸边停靠的几艘船,船队很快离开芦苇荡,沿江而下。

    船舱里,沈溪让人把宋喜儿脸上的黑布揭了下来。

    宋喜儿见马九跟沈溪和刚才的倭女站在一起,还以为沈溪也是倭人,顾不上细想为何沈溪看了有些眼熟,赶紧对马九道:

    “这些兄弟,劳烦跟几位倭人当家的说说,只要放我一条生路,多少银子都可以。以后我可以帮你们买人,美女……还有青壮,为你们充当细作……”

    沈溪冷笑不已:“宋当家,你找人烧我们商会的房子,抢我们的货,杀我们人的时候,可有想过放我们一条生路?”

    宋喜儿脑子突然“嗡”了一下,在市井摸爬滚打厮混了那么多年,她听到这话马上恍然大悟。

    这是一个局……

    宋喜儿悲哀地想:“他们把实情告诉我,那是不想留我性命了!”

    宋喜儿嘴唇被咬出血来,道:“你们汀州商会以后如何,我不管……你们……你们饶我一命,既往不咎……”

    马九怒喝:“晚了!就在头些日子,你们抢我们的货仓,又出了几条人命,还把我们小掌柜的伯父从淮阳楼推下楼去……这新账旧账一块儿算!”

    宋喜儿一想,之前的确是把个来自闽西的老穷酸押出去想暴打一顿,不过他自己脚底不稳滚下楼,生死不知,这事儿怎么都不该赖在她头上吧?那等只会在风月场所占女人便宜的混蛋,连死都不会有人过问,居然有人为他寻仇?

    马九向沈溪请示道:“小掌柜,就此把她推下江,淹死她?”

    沈溪摇了摇头,这让宋喜儿看到几分生还的希望。她此时看出来了,就算马九和倭女地位很高,可依然要听这个少年郎的。

    沈溪道:“将她沉江,万一她运气好,被谁救起来,势必对我商会展开报复……为了以防万一,必须先杀掉,等没气了再沉江!”

    宋喜儿惊愕地看着沈溪,这哪里是个少年郎,简直比魔鬼还要可怕!

    马九咬牙道:“明白,不过小掌柜,这女人害死我们那么多弟兄,弟兄们早就想食其肉、寝其皮……小掌柜,你把她赐给弟兄们,让大家伙先解解气如何?”

    “不行!”

    沈溪却坚决地摇了摇头:“她罪大恶极,杀她,是替天行道,但若对其生命有所亵渎,那我们也是恶人!切不可如此!”

    马九想了想,觉得沈溪的话很有道理:“好吧,小当家说怎样就怎样……来人,把这恶婆娘押出去,先把她杀死,再投进河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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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s:第三章!

    在极其艰难的情况下,天子终于完成了三更!身体状况确实不佳,脑袋晕晕沉沉,希望明天能好一点儿!

    现这几天又多了位堂主和许多位舵主,在此天子表示感谢,等身体好转,天子会用百倍的努力报答大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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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宋喜儿和跟她一起被擒的老儒生,在船板上被长刀刺穿身躯,尸体绑上大石头沉入闽江中。

    沈溪虽未亲自动手,但为求稳妥全程在旁监督。

    等车马帮的人把事情办妥后,沈溪吩咐马九清洗船板上的血迹,而他自己则与云柳进到船舱内休息。

    出来忙了半宿,沈溪有些着凉,不断咳嗽。

    云柳给沈溪诊过脉,亲自烧了热水过来,让沈溪捧着热茶暖身子。

    熙儿坐在旁边,支着头道:“下山时好像听说官府的人到了,他们是如何找过来的?”

    沈溪咳嗽两声,不以为意道:“是我找人报的官……若非官府的人前来,你们要安稳撤下山可不那么容易。”

    云柳道:“听玉娘说,官所的人通知了福州左卫的官兵,可能也一并去了……不知道会不会顺着踪迹追查过来?”

    沈溪看了熙儿一眼:“那就要看你们是否露出破绽了……如果演得好的话,就算官兵将宋喜儿的人擒获,他们也只当劫走宋喜儿的是倭人,不会怀疑其他。”

    “明早咱们分批进城,若城门口检查严密的话,过些日子进城也可以。反正咱们商会的舟船与车队往来不断,要捎带几个人还是很容易的。”

    随后沈溪不再说话,闭上眼睛休息。云柳没有打扰沈溪,在旁边安静坐着,只有熙儿闲不住,时常出去看看。

    一个时辰后,船只停靠到了岸边,却不是清水渡码头,因为码头夜泊船只回头容易招致官府追查。

    依然从从一片芦苇荡上岸,穿过一片野草丛生的旷野,迎面是一个小山岗。山岗另一侧有一条被树林覆盖的小溪。

    沈溪来到小溪左侧的河坎边,指使人在一面崖壁下挖掘了个大坑,然后用油纸将倭人衣物以及之前携带的武士佩刀包裹好,放入坑中。然后填埋上砂石,再从河中抱来一些大石头垒实,最后零散放上一些大小石块,就好像是发洪水时自然冲到上面似的。

    等检查后觉得没什么问题。沈溪让所有人换好衣服,便让大家各自散去。

    根据之前的计划,弟兄们三五成队,分别到福州城外汀州商会的各联络点歇宿,就此化整为零。

    沈溪乘坐马车返回福州城。由马九和一名车马帮的弟兄赶车,车厢里载着沈溪、云柳和熙儿。

    一路基本都是沿江便道,快到福州城时也未发现可供暂时歇息的客栈。这时天已经蒙蒙亮亮了,沈溪决定不在城外留宿,继续向前。

    等马车来到城门口,城门已经正常开启。

    马九从马车上下来,让车马帮弟兄赶车送沈溪三人进城,他自己则要先在城外躲一段时间,等风头过去再回城。

    进城时并未遭到严格的检查,沈溪把路引拿出。得知沈溪是赶考的考生,城门卫没有任何刁难。

    这些日子,福州城里每天都有考生前来,并不稀奇。只是官兵们惊讶于沈溪小小年岁就考乡试,带队的小校故意过来套近乎,跟沈溪搭茬。

    从这一点,沈溪基本能判断出,官府虽然昨日抓获了宋喜儿那群手下,并找到大批失踪人口,可谓人赃并获。

    但是。官府并不打算将事情张扬开来,毕竟治下如此多百姓被劫掠,而且还要卖给倭人,算得上是很大的丑闻。一旦事情闹大的话,言官御史肯定会紧盯着不放,到时候说不定许多人头上的乌纱帽不保。

    再者,此番抓获的福州地方势力的头目,素来民怨极大,以前慑于都司衙门的压力。各级不敢秉公执法,现在罪证确凿,三司衙门之间也要有一个协调的过程,看看如何才能把责任免去,而让功劳最大化。

    而此时府、县两级官府,更重视宋喜儿失踪后福州三教九流势力如何安置,至于追捕倭寇之事,本非地方官府的管理权限,福州左卫那边,也得看看都司衙门最终如何定夺,毕竟宋喜儿是方贯豢养的鹰犬,如果方贯的人勾连倭寇的事情曝光,肯定会引发轩然大波,内部也有一个绥靖妥协的过程。

    沈溪回到客栈,尹掌柜非常惊讶,不知沈溪昨夜为何没有回来,沈溪只是借口去城中参加文会太晚便在好友的房里留宿,尹掌柜并未怀疑,沈溪上楼回到自己的房间,一头扎到床上沉沉睡去……除了身体上的疲累,他还有一种心理上的困倦。

    宋喜儿和老儒生虽然不是沈溪亲手所杀,但却是出于他的授意,在他眼皮子底下从活人变成尸体。

    再世为人,沈溪虽然看淡生死,但那种血腥的场面亲身经历,还是令他一时间难以释怀。

    沈溪睡得很沉,已经很久没有梦到的迷雾,再次出现在他的梦境中。只是这次,却不是之前那枚莲子,而是一朵美丽的莲花,他感到心境突然变得极为平和,就好像身处一片安宁详和的佛光普照下。

    没有黑暗和陨落,没有破灭和更替,就在莲花散发的七彩祥光包围中,沈溪感受到一种前所未有的宁静。

    不知何时,感觉一股清凉的风吹到身上,浑身无比舒坦,沈溪突然醒了过来,睁开眼时,只见尹文伺立床边,正挥动芭蕉扇给他扇风,显得非常卖力。

    见到沈溪醒来,小妮子脸上绽开笑容,手上仍旧扇个不停,只是她自己额头早已被细小的汗珠布满。

    沈溪坐起身来,转头看了看窗外的天色,早已过了晌午,太阳西斜,睡了快有一天了。沈溪打量尹文,问道:“何时过来的?”

    尹文平日沉默寡言,不过沈溪问她话时,她总会认真回答:“来了有些时候,进来时……少爷正在睡觉,满头大汗,于是我就帮你扇风纳凉。”

    “谢谢。”沈溪道。

    “嘻……”

    尹文有些羞赧,不好意思地低下头。

    沈溪整理了一下衣服,来到书桌前坐下,拿起书本开始温书,但脑海中清晰浮现两个景象。其一是昨日宋喜儿临死前发出的哀鸣,还有他睡梦中散发佛光的莲花。

    “少爷,你热不热?我想给自己扇一会儿。”尹文搬了张小板凳过来,刚坐下。就带着几分稚气问道。

    沈溪摇头:“我不热,你自己扇就好。”

    尹文美滋滋地点了点头,拿着芭蕉扇给她自己扇风,额前的鬓发被风吹起,一飘一摆。显得很俏皮,就好像少女的心境一样。

    沈溪看着尹文天真无邪的眸子,感觉到一股安详,想到自己昨日手上沾染血腥,一时无颜面对这份纯真善良。

    可转念一想,自己所做的一切,不正是为了保护身边人可以继续这么天真无邪不被世俗所玷污?

    想到这儿,沈溪的心迅速恢复了波澜不惊的状态。

    只要身边人安稳,可以平平安安过日子,不被人欺辱。就算做再多也值得!坏的,恶的,由他一个人来承担即可,把最纯、真美好的东西留给他所爱所惦记之人。

    这也算是他活在这世上的责任!

    ……

    ……

    日落时分,又到离开的时间,尹文开始变得闷闷不乐。

    以她的年岁不懂男女之情,只是把沈溪看作一个什么都懂的玩伴,充满了眷恋。毕竟小女孩平日被养在深闺,除了父母亲人,根本接触不到外面的人。而她的家人忙于生计,又或者要进学读书,少有陪她玩。

    少女的心境最纯真,喜欢就是喜欢。不会刻意掩藏,当她跟在祖母身后,三步一回头走出客栈后门时,沈溪伫立窗前,看了她的背影许久。

    夜幕尚未落下,玉娘过来拜访。她想知道沈溪下一步的计划。

    “……宋喜儿一死,淮阳楼群龙无首,连宋喜儿的得力帮手商维齐也被官府捉拿归案,看来大厦将倾啊!訾家妹妹正在走官府和都司衙门的渠道,想接替宋喜儿的位置。如今看来,她很有机会。”

    玉娘说这些话,代表她也感觉訾倩用心不良。

    沈溪非常清楚,訾倩和玉娘都不怎么相信对方,彼此都相互盯得很紧,一举一动都逃脱不了对方的视线。他之所以会提醒玉娘不要跟訾倩接近,便是要让訾倩心生疑虑。

    事情果然不出所料,訾倩发现玉娘有意无意避着她后,误以为玉娘想脚踩两只船,可能跟宋喜儿有接触。

    于是,訾倩不惜美色相诱,从商维齐那里套取情报,发现宋喜儿正准备与倭寇做买卖,越发怀疑玉娘是不是也牵涉到了其中,于是准备通过福州左卫的人马,来一个人赃并获。

    沈溪摇头道:“她不会有机会的。”

    “哦?”玉娘显然没想明白。

    沈溪为何要一再提醒她不要把事情泄密,她回头略一思索就明白了,有了沈溪的吩咐,她便尽量不去见訾倩,担心会露出口角,辜负沈溪的信任。结果訾倩却从玉娘的行止中嗅到某种危机,进而对宋喜儿展开反制行动。

    玉娘到现在都认为,这不过是沈溪想为事成添加筹码。她根本就没想到,訾倩的上蹿下跳,只会适得其反,她背后所作这一切只会让方贯以为,其实宋喜儿的失踪完全就是訾倩一手设计。

    沈溪道:“玉娘人脉广泛,此时应该去给方指挥使送礼了。”

    一句话,其实是在点醒玉娘。

    玉娘一个激灵,立即又把事情始末细细思量一番,终于明白过来,其实沈溪所设的根本就是连环计,一方面想方设法除去宋喜儿,同时让訾倩主动跳出来背黑锅,把一切的源头都指向訾倩。

    訾倩得罪了都司衙门,肯定讨不了好,如果玉娘这个时候能主动贴上方贯,说不一定会取代宋喜儿的位置。

    玉娘想了想,轻轻一笑:“奴家已非青春少艾,没太多精力涉足江湖之事,奴家只是想过几天安生日子,那些独霸一方的风光还是留给他人好。”

    沈溪提出来的不过是构想,玉娘有权力选择接受或者不接受。

    要获取方贯的信任,不但要送上大批钱财,更要委身于方贯,作为刚从欢场出来的女人,玉娘不想重蹈覆辙完全可以理解。

    玉娘的心,到底还是高洁和冷傲了些,不似訾倩那般不择手段。

    又或者是玉娘看不起方贯,认她的身份和阅历,不屑于要跟一个即将卸任的都指挥使同流合污。

    沈溪道:“既然如此,那就看地方上如何瓜分淮阳楼这块大饼了,各家又能分到多少。至少我汀州商会,只是想安守本分做点儿小生意。”

    玉娘抿嘴一笑,白了沈溪一眼,好像在说,你费尽心思设计这么一出,岂会甘于分小小的一杯羹?

    玉娘道:“奴家已让熙儿那丫头去城外暂避,奴家也会离开福州一些日子,若沈公子有事想找奴家,只管对云柳说,她就住在街尾的客栈里。”

    沈溪点头,玉娘既然选择抽身事外,不打算争夺福州的地盘和利益,那她就必须要选择避祸,否则逐渐回味过来的訾倩,肯定要对她加以报复。

    玉娘的自保意识很强,眼看在这件事上她处于夹缝中几面不讨好,干脆过来跟沈溪打个招呼,先行离开福州。

    她想得很简单,沈溪既然能设计把宋喜儿除掉,这就不是普通人能拥有的心机和气度,回过头汀州商会肯定在福州大有作为。到了那个时候,她再回来,只要依附于汀州商会,那她就可以高枕无忧。

    **************

    PS:第一章送上!

    这章很难写,删删改改足足用了三四个小时,不过好歹这段烧脑的情节过去了,接下来好写许多。

    嗯,今天希望能更四章,暂时恢复状态,明天开始逐步加大力度,再次恢复疯狂开动的状态!

    天子振作了,大家也要顶起哦,不希望再看到月票大幅度下滑的状况发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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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随着宋喜儿“失踪”,淮阳楼土崩瓦解,福州城里的局势骤然变得紧张,各大势力觊觎龙头老大的位置,必然要起惨烈的争夺,在最终尘埃落定之前,肯定太平不了。???说.`

    訾倩本以为,宋喜儿倒台后,必然会由她来接替宋喜儿的位置,但因宋喜儿被“倭寇劫持”一事显得非常蹊跷,方贯并未领会訾倩的示好。

    此时沈溪除了让马九暗中让汀州商会抢夺地盘外,他自己则全力备考,因为此时已经是七月底,距离八月初九的乡试开考,已不过十几天。

    七月二十八,在宋喜儿“失踪”四天后,沈溪收到汀州府的来信。

    信一共三封,第一封是沈明钧夫妇找人写的,第二封是由李氏在宁化让沈永卓写给他和沈明文问候平安的,第三封则出自惠娘之手。

    除了李氏的信,另两封信都是单独给沈溪的,沈溪并不准备示人,拿到房里自个儿看去了。对此沈明文有些不满,认为沈溪不该瞒着他,当然最重要的是他认为可能沈明钧夫妇会悄悄给沈溪钱,而他却没有。

    沈溪回到房里,把房门上了栓,这才走到书桌边,仔细看过父母和惠娘的家书。

    虽然不是战争时期,家书抵不了万金,可面对家里人的关切和殷殷嘱托,沈溪还是感觉到自己不是孤单一个人。

    周氏的嘱咐很多,每天几时休息,几时进餐,几时出去走走放松一下都说得清楚明白,又怕沈溪在省城这个花花世界因为没人管束无心学习,甚至变坏,带上了几句威胁之言。

    以前沈溪最不想听的便是周氏的唠叨、数落和咒骂,但现在看到这些话写成家书送来,看过后竟然感觉有些温暖。

    慈母多败儿,其实周氏并非不疼他,而是想多督导和教育他。希望他将来能成材,可受文化水平限制,所以每每说出便有些变味。

    至于惠娘那封家书,则简单多了。或者是惠娘不知该如何表达,在信里跟周氏一样嘱咐他要保重身体,然后交待了下家里的情况,说是一切安好,请他切勿牵挂。

    惠娘写信时。沈溪还没冒险设计除掉宋喜儿,若是被惠娘得知这边危机四伏的情况,估计她会平添几分担心吧。???.?`

    看完信,沈溪失神许久,等尹文进房来,他才想起来当前最重要的事情是读书备考……

    中午吃饭时,沈明文的意思,由他来写回信,明显是担心沈溪会把他在淮阳楼失足堕楼梯的事情告诉李氏。

    沈溪并不想理会,随便应了。借口笔墨纸砚不够了,需要出门一趟。

    沈明文念着回房去斟酌他那封家书,并没多想,等沈溪离开后他才反应过来:“这小子不是背着我出去吃酒了吧?”想追也来不及,只好自己跟尹掌柜讨了三两酒和一碟香豆上楼,自斟自饮去了。

    确实如沈明文揣测的那样,沈溪是应苏通的邀约,参加一个小型文会。到了跟苏通约定的茶楼,苏通人早就到了,见到沈溪。除了高兴,还带着些许歉疚:“我还以为沈老弟你恨我当日在淮阳楼不作为,就此不出来见为兄了。”

    沈溪道:“怎么会呢?在下对于苏兄的勇于担当佩服得紧,实在是乡试在即。不敢分心他顾。”

    苏通笑了笑,随即给沈溪引介在场的人。

    跟上次见过的那些士子不同,这次出席文会的只是一些学问寻常的考生,这次苏通并非是起者。

    在别人探讨学问时,苏通小声道:“沈老弟,说来这几日城里确实生了一桩怪事。上月里跟我们为难的淮阳楼喜娘,居然失踪了,城里三教九流乱了套。不过也是报应,谁让她得罪你我,看来恶人自有恶人磨啊。”

    沈溪道:“那倒是稀罕事。”

    苏通再道:“不管她了,这次叫沈老弟你出来,其实是有件事想要提醒你。本届乡试,内帘官那边不知何人为主考,不过外帘官方面,若不出意料的话,还是布政使司和按察使司的人,历届乡试考生都要提前送上学贡,若有怠慢的话,可能会影响到你我最后的录取。”

    沈溪点了点头,临到开考,关于“学贿”的事终于被正大光明提了出来。

    名义上如同考试费一样的学贡,但却没有规定具体的数额,乡试跟院试不同,因为考生多,出题量大,又被锁在考棚里,考题不能以巡牌的方式公布,所以不能像院试那样几张空白的纸封起来便算完事,而是每张试卷都需要特别印制,考生一多,成本就大,所以得由考生自己交钱印试卷。???.?`

    本来几张纸的事情,就算再加上一些草稿纸,算起来十几文钱便足够了,但每届乡试的学贿,少则百文,多则数百文甚至是几两银子,等于是让帘官有趁机敛财的机会,若考生孝敬的不多,很容易为帘官作梗刷下来。

    苏通毕竟在衙门里有关系门路,提前打听清楚了,至于学贡方面交多少合适,他心里有数,又怕沈溪第一次赴考不懂这些门道,特意把沈溪叫出来交代清楚。

    沈溪问道:“那苏兄认为交多少学贡合适?”

    苏通想了想,道:“四贯钱差不多就行了。若再多的话,容易为御史诟病,这个钱不多不少……若沈老弟手头不宽裕的话,在下可以借给你。”

    沈溪没想到苏通这么大方,一次借四两银子连眉头都不皱一下,要知道一个廪生每年的廪饩银也才四两,若让考生交四两银子学贿,那就等于是廪生一年要喝西北风。

    沈溪心想,难怪会有考生不愿交学贿最后被刷下来,实在是交不起这钱。

    虽然沈溪平日里所花的都是老太太拨给他跟沈明文的那十五两考试经费,但他自己身上有不少的积蓄,临行前惠娘又偷偷塞给他几张银票,四两银子对他而言算不得什么,只是他觉得这么白白交钱,有点儿太亏了。

    沈溪道:“在下谢过苏兄的好意,四贯钱我还是有的。”

    苏通点头一笑:“那就好,再过几天就要交学贡。可别耽搁了,虽然有个底数,而上无定数,但所交多寡都会如实记录。在帘官榜之前,会有人比对所录考生的学贡多寡,若少的话……沈老弟应该明白。”

    交得少了就会被刷下来,反正成绩又不公开透明,就算把你刷下来你也没辙。

    这就是科举考试。定规矩的是朝廷,说是公开公正平等,但其中就是有许多猫腻让你防不胜防,若哪次遇上心黑的帘官,看你不爽,就是不让你中,你能怎么着?

    沈溪非常清楚,这届福建乡试中有陈琛“不交贿用”而落榜之事,他自己不敢有丝毫怠慢,既然四贯钱必须出。那就随大流好了。至于沈明文那份,他懒得理会,没道理为沈明文中举还得委屈自己。

    ……

    ……

    八月初四,是乡试截止报名的时间。随后两日,便是考生上交学贡的日子。

    初五这天一大早,沈明文跟沈明堂要了三百文,说是交学贡,但其实他早有计较,只交个一百文,剩下两百文可以用来潇洒一番。

    沈溪本要与沈明文同行。但沈明文却有意避开沈溪。

    等沈溪交完学贡回来时,才知道沈明文未归,又等了两个多时辰,仍旧不见沈明文。沈明堂不禁有些着急,开始自责没有亲自陪同沈明文去交学贡。

    “三伯,不用着急,也许大伯只是找个地方喝杯茶呢?”

    沈溪说这话连他自己都不信。

    沈明文手上有了钱会安分守己?

    别跟上届乡试一样,等考试完穷困潦倒回到家乡说考得不好,但其实他考没考都存在疑问。毕竟乡试不中榜,考生家里不会得到特别的通知。

    一直等到上灯时,沈明文仍旧没有回来,恰好马九过来找沈溪有事。

    “大爷他还没回来?莫不是被……”马九正要说会不会是被宋喜儿的人寻仇,但觉沈明堂在场,赶紧把话收住了。

    沈溪道:“大伯这段时间倒也安分守己,可能是遇到什么旧友,一起坐下来喝杯茶,或者是赶赴文会。三伯,你先回去吧,有消息的话我第一时间通知你。”

    因为沈明堂晚上要回去仓库那边守夜,不得已,只能离开客栈,提心吊胆地前去上工。

    等人走了,沈溪才道:“九哥,麻烦你找人出去打听一下,这城里有什么私|娼|馆以及妓|寮之类的所在,多派人到这些地方看看。”

    马九一听有些惊讶:“大老爷不会去这种地方吧?”

    沈溪心说:“不去就怪了,他这个人没什么见识,除了这种地方,还能去哪儿?”

    马九赶紧回去派人找,不到一个时辰就回来了,与他一起回来的还有被打得遍体鳞伤的沈明文。

    原来,沈明文果真去了私|娼|馆,说是会什么“老情人”,结果他的那个老情人一年前就洗手不干了,他在私|娼|馆外大吵大闹,结果被人一通猛揍。

    “大伯没事吧?”沈溪端了盆热水过去,招呼道,“若没吃饭的话,让尹掌柜给你把饭菜热热。”

    “砰——”

    沈明文怒气冲冲地拍了下桌子,喝道:“不吃!什么鬼地方,当我等读书人好欺负不成?推我下楼不不说,如今还大庭广众殴打我,待我来日高中……哎呦,小九你轻点儿,老爷我这边脸疼得厉害。”

    沈明文还没高中,已经自称“老爷”。也是马九给沈溪面子,要是换了别人,马九递上去的不是毛巾,而是刀子。

    “大老爷,您也是,那种地方不干不净,那些女人身上指不定有什么毛病呢。”马九苦口婆心劝解。

    沈明文一听不乐意了:“什么地方?别瞎说,我只是过去找个朋友……”

    ****也是朋友,沈溪算是明白了,反正沈明文是不会承认自己是去狎|妓的,不然怕沈溪写信告诉宁化家里。

    沈溪道:“大伯,那三百文钱……”

    沈明文道:“交学贡了,我现在身上一文钱都没有。”

    马九刚回来时就悄悄告诉沈溪,那些人不但把沈明文打了一顿,还把沈明文身上的钱抢走了,差不多有两百文。

    要说这年头在私|娼|馆,两百文钱也确实可以充大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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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马上就要乡试了,沈溪挥得如何呢?想知道的话,大家来一波订阅和月票鼓励吧!(未完待续。)

    把沈明文送回房,沈溪折身回到自己的房间,向马九道:

    “宋喜儿失踪这些天,车马帮最重要的是招人,扩大规模,这时候福州城乱成一团,能把宋喜儿的一些地盘接收过来最好。”

    马九笑道:“不用小掌柜您提醒,这事小的清楚。这几天我人在城外,可城里的弟兄没少做事,等明天请小掌柜过去瞧瞧……如今城里城外,咱的弟兄已扩充到两百号人,就算跟那姓訾的女人正面斗,咱也不落下风。”

    沈溪出言提醒:“还是要适可而止……官府肯定会培植新的势力,别树大招风、成为官府的眼中钉肉中刺才好……做事一定要低调,最好做到把地盘抢下来了,别人还不知道!”

    随后,沈溪让马九回去好好整顿一下,等明天探明家底后再好好谋划一番。

    汀州商会到福州发展差不多有两年了,但除了开头那会儿有汀州知府安汝升支持日子好过发展迅速外,其他时间基本没什么进展。如今宋喜儿势力一去,她手底下的人首先开始内讧,很快一个独霸福州的庞然大物分裂成若干小组织,正是商会扩充势力的大好时机。

    沈溪没求汀州商会以及下属的车马帮成为福州城最大的势力,但起码得从这次淮阳楼倒台后分得些汤汤水水,能跟城中其他帮派分庭抗礼即可。

    第二天,沈溪和沈明堂,跟在马九身后,视察了汀州商会这几天取得的战果。

    福州城内晋阳河边的两个客货码头,在宋喜儿失踪后,淮阳楼无瑕顾及,汀州商会仗着有车马帮这个打手,再加上商会本身便拥有的水运优势,短短几天时间里,福州城内两大码头均为车马帮占据。

    此时车马帮正在整合码头上的势力,争取把福州城的水运牢牢掌控在手中。

    这是沈溪特别向马九交待的,车马帮得依托车马行和船行来养活弟兄,把码头占下来,以后商会的水运就不会受制于人。

    此时訾倩等势力的人,正在忙着接收宋喜儿名下的青|楼、酒楼、客栈、赌坊、当铺等产业,在那些人眼中,这些地方比什么都重要,但他们忽略了码头、市集等所在,这些地方有大批力夫和船工,只要整合好就会成为帮会的中坚力量。

    马九把新加入商会的一些小势力头头介绍跟沈明堂认识,俨然把沈明堂当成是来巡视的大佬,这让沈明堂感到诚惶诚恐,他却不知,其实今日他侄子沈溪才是主角。

    等会见结束,沈溪把马九叫到一边,又是一阵嘱咐,主要是让马九继续加大招揽人手的力度。

    宋喜儿的势力现在已土崩瓦解。随着宋喜儿“失踪”,她手底下的第一号人物商维齐下狱,福州城乱成一团。

    若官府想维持福州的稳定把商维齐放出来,此人很可能会与訾倩狼狈为奸。在沈溪眼里,眼下福州城里最危险的人物就是訾倩,由于玉娘曾跟她介绍过自己的能力,她或许会想到,宋喜儿被“倭寇”劫走一事跟自己有关。

    马九嘴上应承,但显然有些不以为然。

    沈溪有些担心他麻痹大意,回头到手的成果又给訾倩抢回去,那就欲哭无泪了。

    中午商会的几位管事,还有车马帮分舵的新任负责人马九,以及刚招募的一些小势力的头头脑脑聚在一起饮宴,沈溪先回客栈去了。

    下午沈明堂喝得醉醺醺到了客栈,沈明文见到后很不爽:“三弟,你这是去何处饮酒了,为何不叫上为兄?”

    沈明堂是个老实人,自小到大从来没人把他当回事,进到省城这种繁华之地,他本来两眼一抹黑,但谁知这里不但有好工作,赚的钱多,还不用做粗活累活,别人见了还对他毕恭毕敬,感觉前所未有的好。

    “大哥,我只是……喝了两杯,今天……商会的人请我,很多出席人呢。”沈明堂醉得连话都说不太清楚了。

    沈明文皱眉:“什么商会,不过是一群贩夫走卒之辈,三弟还是莫与他们走得太近。”

    沈明堂进了房间,倒头就睡,一直睡到天黑才起来。他见沈溪正在桐油灯下读书,匆忙爬起身来,问道:“什么时辰了?”

    沈溪道:“三伯,不用着急,今日你多饮了几杯,我让九哥过去对商会的人说了,你身体有恙不用过去。”

    沈明堂道:“不行不行,我不能耽误了正事。”

    沈明堂为人憨厚,应承下来的差事怎么都不敢耽误,别人对他礼遇有加,他就加倍努力工作来报答。

    沈明堂刚走不久,马九就带了几个人过来向沈溪说明,他准备带人出去抢地盘。

    沈溪望着马九眼睛血红的模样,暗暗感叹,这马九一旦激发出血性,就好像一头饿狼,也不知是好是坏。沈溪嘱咐道:“九哥,出去打打杀杀要小心点儿,若不能力敌,必须当机立断,切不可逞匹夫之勇把弟兄们置于险地。”

    马九一咬牙:“小掌柜,你放心,如果真有危险,身边这些小兔崽子早就跑路了,我留下就是送死。嘿,我才不会那么傻呢。”

    ……

    ……

    马九忙着为车马帮和商会抢地盘时,沈溪已经进入考前的紧张准备中。

    随着八月到来,考期一天天临近,城中一些关于乡试的传言跟着出来了,有说内定举人和解元的,还有说考题已经泄露的。

    但其实考生最关心的,还是内帘官中的两名主考官和四名同考官是何人。

    景泰三年规定,每到乡试之年,各省布政司、按察司正官与巡按御史共同推保三十至五十岁之间的现任儒学教官充当考官,形成定例,那些擅长衡文之士往往受到聘请。

    至于负责出题的主考官是何人,这就很少有人知晓了,这也基本上杜绝了考生去揣摩出题人之喜好。

    至于外帘官,则相对固定,但外帘官并不会参与阅卷,但因为充当考官的儒学署官员职位低微,在评卷取士过程中受到外帘官的压抑和欺凌,往往影响到乡试取士的公正性。

    到弘治四年,朝廷明令,外帘官不得干预内帘之事,布政使司、按察使司及巡按御史要厚待考官,不得欺凌斥责,录取考生之事皆由内帘官所取所定,外帘官不得设立五经官干预阅卷。

    但因本身内帘官就是出自保举,布政使司、按察使司和巡按御史都会找他们信任之人出任考官,想在乡试中营私舞弊并不难。

    八月初六,距离乡试最重要的第一场考试开考还有三天时间,这天苏通前来,给了沈溪三道考题。

    第一道是“君子之道,费而隐”。

    出自《中庸》,算是《中庸》第十二章承上启下的一句关键之语,承开篇“道也者,不可须臾离也,可离非道也”,论述关于君子之道的普遍可适性。意思是,君子之道,广大而又精微。

    第二道是“心不在焉,视而不见,听而不闻,食而不知其味”。语出《大学》,论的是修身之道在于正心,这道题本身没什么问题,比第一道还要简单些。

    第三道是“优则学,学而优”。

    语出《论语》,原句是“仕而优则学,学而优则仕”,这是一道截搭题,原本的意思是,做官了有余力可以去做学问,若做学问有余力和空暇,就能做官。但如此前后句式一截,意思就变得非常古怪,有空暇则学习,学习了就会有空暇,这题目陡然变难。

    苏通脸上带着讳莫如深的笑容:“沈老弟,你别问我为何要送这三道题过来,你只管先做做看,若能做得出来最好,做不出也没什么,切不可与第三者知晓。待明日,我再来与沈老弟你讨教一二。”

    虽然苏通没把话说明白,但沈溪大概能估摸出一些“门道”,这分明是在说,这三道考题很可能是本届乡试的考题,也就是说很可能题目已经泄露了。

    沈溪不敢大意,他进到房中后,立即把写有题目的纸张给烧了。

    若这真是考题的话,被人查究出来,罪责可不小。

    一晚上沈溪都在思索这三道题,以他的学问,要论这三道题,算不上困难,但要把文章写得十全十美也有些难度,首先是无法揣摩出题人的用意,这跟县、府、院试和岁考不同,童生试和岁考沈溪至少知道出题人是谁,他们的背景如何,而他们出题大致要考核的方向在哪里。

    等第二天苏通再次造访时,沈溪一个字也没写。

    苏通似乎早已料到会是这种情况,轻叹道:“沈老弟未免思虑过甚,其实这三道考题没什么,究竟是否本届乡试考题根本就做不得准,只能算是打题吧……”

    每当乡试来临,内帘官要在考前两天入场,也就是说,初九考试,考生初八入场,内帘官要提前两日,也就是初六即进场。

    进场之后,大门就会锁上,出题和考试时,内帘官吃住都在考场内不得出来,防止现出的考题泄露。

    虽然这规矩看似严密,但因内帘官是提前就委任好的,他们可以得到外帘官的一些嘱托,提前把题目出好,这样考题就会提前流出。

    沈溪道:“算算时间,内帘官此时应该进帘了?”

    苏通愣了愣,点头道:“理应如此……沈老弟,你我相交莫逆,在此我老实告诉你,这三道题目,总有一两道贴近本届考题,现如今你我提前获悉,不妨将题目好好参详,这对你我最终榜上题名,不是大有助益吗?”

    沈溪对此非常无奈。

    科举考试最忌讳的就是泄露考题,沈溪本可以凭借真本事去考,就算提前两日获悉考题,其实最多是可以翻看一些程文,再找人加以总结后提前作出考题,背熟之后于考场之内默写出来。

    但这对博闻强记的沈溪来说,根本就没什么必要。

    若事情败露的话,绝对不单止被剥夺考试资格那么简单,他以后的科举之路,也会被彻底堵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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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苏通把自己写的三篇文章交给沈溪,让沈溪给予点评。

    沈溪仔细看了一遍,要说前两篇题目相对简单,苏通的破题准确,论点也很充分,加上他才学本就很好,文章作得那是铿锵有力。

    唯独在第三道截搭题上,沈溪看过后觉得有些不妥,其实沈溪自己也没太考虑清楚,这“优则学,学而优”到底论述的方向是什么。

    从字面意思上,第三道题或者很简单,但从深层次意义上说,这种截搭题是最不好做的。一个“优”,在原文中意思是有余力和空暇,但若放在这里,你说它是“有空暇则读书,如此读书就可以很优秀”,这意思反倒比原来更为贴切。可谁又知道主考官真正要考察的方向在哪里?

    苏通跟沈溪商谈片刻后,便起身告辞。

    沈溪略微有些心绪不宁,就在他坐在书桌前想事情时,门“吱嘎”一声打开,正是尹文。小妮子见到沈溪,脸上绽开笑容,贝齿晶莹,快步跑了过来,拿起桌上的扇子就准备给沈溪扇风。

    “不用了,立秋后,天气渐渐凉快了,你走了一路,热的话自己扇吧。”

    沈溪刚才心里有些郁结,如果考题真泄露了,那说明这一届的乡试远比想象的还要来得黑暗,自己前途未卜。

    但见到尹文后,沈溪心境突然变得坦荡开阔。

    既然事情已经发生了,只能坦然面对,此届不中还有下一届,总不可能每一届都如此,自己年纪小,以后有的是机会。

    “嗯。”

    尹文把专属于她的圆凳挪过来,坐到上面后,拿起扇子给自己扇风,一脸好奇地打量沈溪。以往她过来,沈溪要么看书,要么写字,很少有这么安静地坐在那儿什么都不做,分明是在想事情。

    难道这么有本事的大哥哥,也会有什么烦恼不成?尹文的目光中满是不解。

    沈溪默默想着事情,尹文坐在旁边非常安静,到后面她实在无聊了,趴在书桌边睡了过去。

    立秋后气温降得很快,外面不知何时起风了,窗户不断开合发出啪啪的声响,乌云黑压压地压了下来,眼看就要下雨。沈溪赶忙起身过去把窗户关好,回来后顺手从床上拿起件披风,披到尹文身上。

    尹文眼神迷离,抬头看了沈溪一眼,打了个哈欠,头换个姿势,趴下接着睡。

    沈溪坐在那儿想了一下午,尹文跟着睡了一下午。

    直到天快黑时,尹文才醒过来,美滋滋地望着沈溪,虽然沈溪也不知道她到底有什么可乐的,但心情却莫名变得轻松。

    临走时,小妮子仍旧恋恋不舍,虽然过来一共说不上两句话,可她自己很喜欢和沈溪待在一起,哪怕只是坐在那儿看沈溪做事。

    尹夫人喝斥的声音从门外传来:“……都说了让你少睡一点儿,到晚上又睡不着,大半夜都睁着眼睛,临早晨却赖着床不肯起来。小当家再过两天就要考试,等考完试走了,看你怎么办……”

    等小妮子到了后院,已经不是三步一回头,而是目光楚楚一直回望二楼沈溪房间的窗户。可因为外面刚下了一场雨,天有些寒,沈溪没有把窗户打开,她没法从窗口看到她想见之人。

    但沈溪并不是没有立在窗口,只是从窗缝看出去,他能察觉到小妮子目光中的痴缠,他跟尹文相识日短,本身尹文又很沉默寡言,两个人对话不多,若说尹文跟他之间,更类似于兄妹之情吧。

    毕竟小妮子不会懂得那些不属于她年岁的情感……

    ……

    ……

    八月初八,这是乡试开考前的最后一天,下午考生就要进贡院准备第二天的考试。

    明朝的乡试,八月初九开考,一场三天,连考三场。说是一场三天,是要算上提前一天入场,和其后一天出场的。

    初九考第一场,初八下午就得先进场准备,第二天正式开始考试,到天黑交卷,若天黑不能完成,一共有三支蜡烛,待全部烧完则必须交卷,到初十上午离开考场。这便是所谓的一场考试三天。

    第二场是八月十二考试,要在八月十一进场,规矩跟第一场考试一样,八月十三才能出考场。

    然后八月十四进场准备考第三场,到八月十五当晚,其实乡试所有的三场考试都结束了,但考生只能在八月十六离开考场。

    考试结束,考生可以选择留在省城等候消息,也可以选择回乡。

    乡试的发榜,会以官驿站下发到各府县,保证送到考生的学籍所在地。

    沈溪为下午进场准备了不少东西,除了吃喝用度之外,笔墨砚台和镇纸也需要自己带进考场,因为交了学贡,草稿纸不需要考生带,这大大减轻了官兵在入场时搜检的难度。

    还没到中午,沈明堂就从商会那边过来,准备亲自陪同沈明文和沈溪去考场。

    因为一场便要在考场里待上三天,最少要准备四顿饭的吃食,考场会准备炭火,作为取暖和做饭所用,带进场的不一定是冷饭,可以现做。

    沈明文和沈溪带去的吃食算是挺不错了,除了备有大饼、米团和素菜外,还有鸡蛋和卤肉等荤菜。

    沈溪和沈明文都没打算在号舍里开灶,所以准备的都是熟食。为了防止晚上挨冻,沈溪特意穿上了厚重的衣服,到了考场里先脱下来,到晚上作为被子盖。

    下午从客栈出发,沿途沈溪见到不少正前往考场的考生,由于沈明文参加了几届乡试,认识的人不少,不时跟人打招呼。

    若是清朝,福建的乡试还包括台湾考生,但如今台湾尚是蛮荒之地,乡试只包括福建本地考生,从开始沈溪就知道这次福建乡试考生数量不少,最后从官府那边给出的数字看,总数高达五千二百余人,要为六十个举人名额争破头,录取的比率几乎是百分之一。

    福建乡试所用考场,是福州贡院,始建于成化七年,占地面积不小,里面考试所用号舍足足有三千余间,若哪届考生实在太多,可以临时增加号舍的数量,比如这一届就足足增加了两千多个临时号舍。

    考试时,考场内有官兵把守,每间号舍外都会有兵丁守卫,防止考生串通作弊。

    沈溪对于乡试,仅仅只是在史书上了解些大概,但等他亲临贡院,才发现条件远比自己想象的还要来得艰苦。

    沈明文跟沈溪在之前的报名中,已经拿到自己的考舍考号,因为二人不在一个区域,进场的位置自然各不相同。

    考场外,有专人对考生进行引流,就好像低级别的考试一样,考生要在自己进场的位置排队等候,进场的搜检比起院试来还要严格许多。

    考生必须要脱到只剩下贴身衣服,仔细检查过后方允许进场。毕竟县、府、院三场考试都是当天进场当天考完,时间相对紧迫,而乡试则提前一日进场,是以搜检便有了更为富余的时间。

    等过了贡院门口一关,有专门的兵丁把沈溪引到相应的号舍。

    本来规定一间号舍外有一名兵丁把守,但由于近来有“倭人”出现在福州城外,卫所以及巡检司均提高了警戒力度,兵力显得十分紧张,再加上这届考生多,改为一名兵丁负责相邻号舍,但额外增加了巡场人数。

    到了地方,兵丁把考生送进号舍内,会从外面锁上门。号舍内只有一个小窗户通气照亮,里面的光线不是很好,若天气不好又或者夜幕降临还想答题,必须要借助蜡烛。门上有一个小孔洞,用以往内送考题以及引火的火镰和照明的蜡烛。

    沈溪进到自己的号舍内,随着门从外面被人锁上,顿时有一种坐牢的感觉。

    号舍里没有什么床板或者是桌子,就两块木板搭在两侧的支架上,一高一矮。

    矮的那块可以充作凳子,高的则作为书桌答题所用,晚上的话,把两块木板并排一搭,就是一张床。号舍的角落有个木桶,无论大小便都要在木桶内解决,好在木桶上加有盖子,不过就算如此,在一个相对封闭和狭小的空间内,久了气味也会非常难闻。

    地上有一个炭盆和一些稻草,炭盆里装满木炭,稻草应该是用来生火所用,但这其实有些难为考生了,秀才大多是四体不勤五谷不分,让他们用那点儿稻草生火,可是件非常困难的事情。

    沈溪坐下来,感觉百无聊赖。

    距离天黑还有段时间,手上又没有书本,在这么个小地方,实在是没什么事可做,吃饭的话肚子又不饿,只能等天黑了。

    到黄昏时,开始有兵丁挨个号舍发火折子和蜡烛。

    考生可以选择早点儿睡觉,也可以点上蜡烛生火做饭,反正蜡烛就这么三根,你今天用完了,到第二天考试,晚上你号舍里的蜡烛灭了,外面的兵丁就要进来收卷子,可以自己掂量着来。

    沈溪本想引火把木炭引燃,这样晚上号舍里要温暖许多。可转念一想,地方不大,窗户通风效果也不佳,别等自己烧着炭睡着了,变成“烧炭自杀”,那可真就呜呼哀哉了。沈溪没有多想,简单吃了些东西,喝了水,然后把木板搭好,躺下来准备入睡。

    可这长夜漫漫,而沈溪又没有早早入睡的习惯,只能睁着眼睛,从小小的窗户看出去,数着星星。

    沈溪不知何时睡过去的,第二天当他睡得正香时,外面传来阵阵喧哗,却是已经正式放题了。

    沈溪赶紧翻身起来,把木板恢复到“书桌”和“凳子”的状态,然后把笔墨和砚台准备好,再把墨水研磨开,恰好门口传来一声敲门声:“接题了。”

    随后从孔洞里扔进来一叠纸,正是这届乡试第一场要考的题目、答卷和草稿纸。一共有十几张之多。

    沈溪把卷着的试卷打开,先把里面的考题大致浏览一遍。

    与院试不同,乡试所考察的内容更多,题目也更宽泛。

    第一场考试主要是四书文和五经文,其中四书文有三道,其中必然有两道题出自《论语》和《孟子》,最后一道题则在《中庸》和《大学》中选出一题。

    至于五经文,则有四道,全部出自考生的“本经”,沈溪所选的本经是《春秋》,那这四道题全是出自于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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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因为明朝乡试考试内容复杂,前后三场,而参加乡试的考生很多,使得第一场的四书文成为录取与否的重要标准,通常只要把第一场的三道四书文考题作好,后面的内容就算是胡编乱造,语句不通,也不会影响考生的录取。

    三道四书文,几乎可以说是这次考试的全部内容。

    沈溪着眼于三道四书题,一看心突然悬了起来,暗道一声“不好”。

    苏通给他的三道考题,《论语》中截搭题“优则学学而优”直接撞题,而《大学》出题“所谓修身在正其心者”,虽跟苏通所给的题目有所不同,但其实都是出自同一篇,反倒是对“心不在焉,视而不见,听而不闻,食而不知其味”的总结。

    最后一篇《孟子》的四书题,是“人有不为也,而后可以有为”,这题目论的是人有所为有所不为,问题相对较简单。

    总的来说,三篇题目中只有《论语》题目因是截搭题而显得很难,至于《孟子》和《大学》题目,都在一般考生接受范围之列。

    可沈溪却感觉到题目背后的问题,那就是……真的泄题了!

    若是不出意外的话,苏通给他的几道题目,应该是由外帘官所出,然后通过初六入闱之前的“上马宴”,趁着内外帘官同时赴宴之时,把题目交给内帘官,让内帘官以此出题。

    这么看来,知道这题目的人,绝非一个两个。

    初六考题被放出来,当天苏通就带着考题来见他,之后到初八入场,前后有两天时间,这两天足够让知道考题的考生,找到一些才学老练之人来为他们答题。

    这些人有可能是以前的举人,甚至是进士和赋闲在家的翰林,只要有足够的银子,想请怎样的人给他们答题都成。

    沈溪想起苏通在八月初七来见他,见到他没做题时,显得非常失望的表情。他料想以苏通的出手阔绰以及交游广阔,有很大的可能会找人为他做题。怎么说苏通也是第一次参加乡试,他不敢自负能在本届乡试中名列前茅,沈溪看过苏通的三篇文章,只能说是上乘,但想因此而中举还是显得有些困难。

    以苏通的财力,能提前获悉题目,就不会吝啬银钱去找人给他答题,就算苏通最后没有用别人的成文交卷,也会对他考试时的文章形成一定的参考。

    如此一来,沈溪在乡试中所要面对的对手,就远不止这五千多名同场考生,尚有许多长久涉猎八股文的经文大家。

    想在这种情况下录取,其难度可想而知。

    沈溪虽然提前知道了考题,但于此时,其实没有太多帮助,只能背水一战。

    到了这个时候,沈溪终于明白为何这届福建乡试贿考事件会在历史上留下重重的一笔,实在是这届考试的水太浑了。

    掌管福建沿海军事的方贯,能在省城培植恶势力为非作歹,布政使司和按察使司的人同样以权谋私,真可谓近朱者赤近墨者黑。

    在这种大环境之下,想让山高皇帝远的福建之地官员清正廉明,有些不太现实。

    尽管沈溪心里非常难受,但此时的他只能先收摄心神先答四道五经题,反正五经题的好坏不会影响到最后的录取,但五经题又不能不答,在思维还没有彻底集中之前,先做五经题算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四道五经题,一道需要作三百字左右,沈溪只用了不到两个时辰就完成。

    回过头,沈溪开始仔细审读三道四书题,至于那道“优则学,学而优”只能放到最后去做了,另外两道题,沈溪不敢有任何的藏拙,甚至文笔不够圆润老辣,都足以被考官直接给刷下去。

    沈溪聚精会神地在草稿纸上把他的两篇四书文列出来,此时已经过了中午,外面传来一阵吵嚷声。沈溪站起来凑到窗口前一看,远处冒起浓烟,原来有学生为取暖生火燃炭,结果把考棚引燃了。

    贡院内着火可以说极为平常,每届乡试最重要的工作之一就是防备走水,考生考棚是近乎完全封闭的空间,里面的蜡烛和炭火,还有稻草和纸张,都属于易燃物品,一个不小心就容易烧着。

    而通常读书人又没什么救火的经验,起火之后的第一反应便是逃走,在发觉门出不去的情况下,就开始用衣服拍打,结果很快衣服被引燃,小火变大火。

    可惜这年头没有谁对这些考生灌输一些必要的救火防灾知识,只能等起火之后,找人去救,贡院内有不少盛满水的水缸,便是为此而准备。

    外面嘈杂,原本跟沈溪没多少关系,但很快他就觉得情况有些不对头,因为呛人的烟味已随风飘来,原来起火的号舍距离沈溪并不太远,不过由于之前隔着其他考棚,无法观察到具体的位置。

    沈溪先在心里暗骂了一句,没辙,只能顶着烟熏,红着眼睛流着泪水继续做题。

    等把后两篇文章誊写到试卷上,沈溪开始面对最后一道考题,也是最难的一道四书题。

    “优则学学而优。”

    能来省城参加乡试的,肯定都知道这句话的出处,但由于截了一部分,便不能按照它本来的意思去理解,一个整句被断句,意思便明显不同。

    这句话的重点,是在两个“优”。

    要了解词性的变化,还要去揣摩出题人的心境,这是件极为艰难的事情。

    甚至在没有断句的情况下,这么一句也会有多种断句方式,诸如“优,则学,学而,优”或者“优则,学学而优”,这是一个没有固定答案的题目,怎么写都行,但就看能不能撞上出题人和阅卷人的想法。

    同一篇文章,在不同阅卷人眼中,也会出现极好和极差的情况,在别的题目上不明显,但这种题目则尤为显现。

    明朝学者丘浚曾在《大学衍义补》中提到:“近年初出题,往往强截句读,破碎经义,于所不当连而连,不当断而断,而提学宪臣之小试尤为琐碎。”主要就是论述关于“截搭题”的弊端,说是你出的是四书文的题目,只是语出四书文,但其实把经义给破坏了,可能连完整的意思都没有,就让考生作答,那可真是能作出许多种似是而非的答案,如何能形成确切的标准来判断考生文章的好坏?

    时间一点点过去,沈溪仍旧无从下笔,他来到这世界这么久,做的文章很多,但这种连落笔点都找不到的题目却是第一次碰到。

    外面有巡逻的人不时将时间相告,沈溪知道再不作答很可能会出现答不完了。在这种情况下,他只能硬着头皮上,选择他认为最贴切的论述方向。

    “有空暇多读书学习,学习若有余力,可以明理、传道、治天下”。没有破坏原本句式的意思,只是把问题从“当官”延伸开,不但是当官的人有空暇了要读书,做别的事情的同样如此,而学问做好了,不但可以当官,同样可以做别的。

    沈溪虽然不知这么写行不行,但已经是他所能想到的最好的解释方法,没有去强行找一些理论穿凿附会,也没有强行破坏原文大意,更没有违背先贤之意。虽然这种理解方式略微平庸了些,但平庸的理解,也可以作出高调的文章来。

    天色一点点昏暗下来,沈溪不得不点燃蜡烛来完成他的文章。

    外面已经相继有人交卷,沈溪不知道这些人答题的质量如何,他所求的目标是要一榜中举,三千多名考生中,最后能中举的只有六十人左右,他不能跟人去拼速度,因为完全就没那必要。

    等严格检查完毕之后,连句式都稍微调整过,沈溪才开始最后的誊录。等完成时,已到第三根蜡烛。

    沈溪第一次感觉到科举考试的紧迫性,之前的考试,他随随便便就能完成,根本没有什么压力。

    到了乡试,一天下来要做七篇文章,其中还有一篇是连论点都很难找到的怪题,能做完实属不易。

    等沈溪吹灭蜡烛后,外面守卫的兵丁把负责收卷的外帘官叫过来,从门的孔洞,把沈溪的卷子收了上去。

    沈溪从孔洞望出去,确定收卷官把他的卷子在木匣中摆放好,终于松了口气。

    乡试最重要的第一场,到此时算是考完了,后面两场,即兴发挥即可,已经无关大局。

    此时考棚之外,外帘官忙个不停,巡绰官巡视考场,收掌试卷官负责收卷并立案备查,弥封官负责将考生答卷糊名,誊录官负责将糊名的考卷进行誊录,对读官负责检查誊录结果是否正确。

    誊录官和读对官都要在誊写的试卷后署名,以保证考生试卷誊写和校对无误,若最后有偏差,二者要背负不小责任。

    等完成这些后,誊写好的考卷才会送到内帘官手中,让内帘官两名主考和四名同考官进行批阅,先由同考官从所有考生的考卷中找出文笔较好的,呈递到主考官手中,再由两名主考官分别给出意见,最后选定录取名单,排定名次。

    沈溪把卷子交出去后,重新把半截蜡烛点燃,倒不是说他要把草稿纸上的文章再审读一遍,既然已经交卷,就算文章有疏漏的地方,此时也于事无补,因为这会影响到后两场考试的心情。

    沈溪只想找点光亮,不至于吃饭时四周黑漆漆的,那种黑暗会使人心生绝望。等他把考篮拿出来,肚子突然咕咕叫起来,他这才想起,从早晨起来一直到晚上答题结束,整整一天时间他不但没吃没喝,连大小便都没解一下,就这么熬了一天。

    直到考试结束之后,身体被紧绷的发条才算是松弛下来,一种累得虚脱的感觉袭上沈溪心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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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天早上,考场的门打开,考生终于可以出场。

    沈溪出得贡院后,直奔客栈而去,顾不上吃东西,倒头就睡。这两天在贡院号舍内睡得极其不好,身体如同散了架一般难受。

    一直睡到中午,沈溪才起来吃了点儿东西,正要坐下温书,敲门声响起,打开一看,却是苏通过来拜访。

    进门见礼后,沈溪赶忙问道:“苏兄,你实话说,那三道考题从何而来?”

    苏通笑了笑,道:“沈老弟何必明知故问呢?却不知你这次考得如何?”

    沈溪实在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其实从苏通拿三道题目过来,沈溪就已感觉到这可能是本届乡试泄露的考题,苏通没有告诉别人,只将题告诉了他,其实已经充分表达了他的信任吧……只是这种信任的方式,实在让人纠结。

    沈溪叹道:“勉勉强强,若本届不中,下次再考便是。”

    苏通轻轻叹了口气,点头道:“沈老弟,其实我把题目给你,并非是有意为难你……想必你也知道,既然考题外泄,那些知道题目的考生必不会亲自上阵,或请人作,或提前引经据典好好参详,对我等实在不公。”

    “一届乡试所录取之人寥寥,若你我因此而落榜,再等三年,岂不可惜?”

    沈溪自然理解苏通的心情,别人能作弊为何我不能?但这种事,可是罔顾朝廷法度,他有了这心思,这届乡试若不中,以后乡试必然会如法炮制,连会试他都可能去想办法获取考题。久走夜路必逢鬼,到时候说不一定会落得个惨淡的下场。

    沈溪本来还想问问苏通是否找人提前作了考题,但话说到这个分儿上了,他觉得没必要再问。

    无论苏通是否找人替作文章。都逃不掉作弊的名头,连累沈溪自己也良心不安,他没有找人替考,但也提前获悉了考题,足足思虑了两天时间。这就获得了别的考生所不具备的优势,如此就算中了乡试,也让他良心过意不去。

    送走苏通,沈溪温书的时候有些心不在焉,这时尹文在尹夫人的带领下过来陪沈溪。

    小妮子两天没见,好像漂亮了许多,脸上挂着两抹红晕,见到沈溪后就在那儿美滋滋地直乐,沈溪之前再多的烦恼,看到她那纯真灿烂的笑容。一时也被他抛诸九霄云外。

    “少爷,是不是要不了多久你就要走了?”尹文终于鼓起勇气问上一句。

    “是啊。”沈溪点头,“考完试,我就要离开福州,以后不知道我们还有没有见面的机会。”

    “哦。”

    尹文脸上失望的神色显而易见,可她也不缠人,只是坐在那儿,神情恍惚,好像在想沈溪走了以后的场景,偶尔眉头微蹙。好在没什么悲伤的表情。

    沈溪看了半晌,微笑着问道:“在想什么呢?”

    尹文回过神来:“我没想什么,若是能跟少爷一起走就好了……嘻嘻。”

    小妮子岁数不大,不知离愁的滋味。只是把心里想说的话说出来,她感觉跟沈溪在一起非常自在,想陪沈溪读书,还想陪他到处走,至于为什么,却不太懂。对于沈溪的离开。她心里也有不舍,但不舍之后是什么样子,她不太明白。

    沈溪心想:“多么洁白无瑕的一块璞玉啊!”

    沈溪没有再温书,而是给小妮子讲了几个童话故事,小妮子开心得不得了,等尹夫人带她走时,她还笑嘻嘻的,好像就算一时分开以后也能时常见面。但在尹文走出后院门时,沈溪却从投过的窗户缝隙,明显看到她眼角挂着的泪水。

    第二天早晨,尹掌柜除了给沈溪和沈明文准备下午第二场乡试的吃喝用度外,也带着几分感慨问道:“不知小掌柜几时走?”

    沈溪回道:“今天是第二场,等考完第三场,我跟大伯和三伯就要回乡,多谢尹掌柜这些日子的照顾。”

    尹掌柜笑道:“小掌柜说哪里话,只盼小掌柜高中,到时候回来看看。”

    沈明文打着哈欠从楼上下来,问道:“七郎,我何时说过考完试就走的?我们不是要等放榜以后再归吗?”

    沈溪提醒道:“临别时祖母有交待,考试结束不能耽搁,即刻回乡。”

    沈明文见沈溪不为所动,过来劝道:“七郎,我跟你说,等放榜以后再走,咱们就能在省城多住一些时日,桂榜张榜后还会有鹿鸣宴,哈哈,热闹非凡啊!”

    沈溪苦笑着问道:“大伯,你的意思,这届乡试我们能中?”

    “难道一定不中?总要知道结果才好,若不留下来,得到消息就要比别人迟十多日,那岂不很无趣?”沈明文有些不乐意。

    沈溪心想,那是你无趣好不好?回去后你就要被关小黑屋读书,我跟你可不一样,我回去是跟家人团聚,想怎么都成。

    沈溪道:“大伯想留下只管留就是,反正我要回去。我爹娘也不许我在省城逗留太久。”

    沈明文怒道:“把银子留下来,爱走你自己走……”

    沈溪点点头,往楼上去时,不忘提醒:“跟大伯说一声,三伯说了,咱一共剩下三两多银子,回乡一趟要花费二两,剩下一两留给大伯,您看着花吧。”

    ……

    ……

    乡试第二场考试,八月十一进场,八月十二开考。

    乡试的第二场考试内容,试论一道,判语五条,诰、表、内、科各一道。

    第二场考试,涉及了许多考生之前考童生试时从未接触过的内容。试论其实就是考策论,让考生议论当前政治问题、向朝廷献策。判语则是让考生对“疑事”做出判语,考察生员是否能辨别是非。诰、表、内、科则是属于应用文范畴,看看考生撰写各种公文行政的能力。

    第一天考试七篇文章,大约要写两千两百字左右,而第二场的考试内容更为复杂。要写三千五百字以上。

    但第二场的要求远没有第一场那么高,就算有的项目不会,只需把文章简单写出来就可以了。

    毕竟仅仅第一场考试五千余考生加起来便有一千二百多万字,同考官还要做到字斟句酌。不能像童生试与科考那样,一目十行、走马观花批完了事,如此一来便挤占了阅卷的绝大多数时间,其他考卷同考官就没闲暇翻阅,指望主考官去看就更不可能了。

    虽然要写的字数更多。但由于沈溪的阅历要比这个时代的人领先太多,再加上经过冯话齐的培训,他对公文滚瓜烂熟,因此日落前就已经完成,反复检查几遍确认无误后沈溪交了卷子。

    第二天出考场,回到客栈,提前在客房等候的沈明堂拿了一封信出来,却是老太太早就找人写好的,自打从家里出发到省城赴考就藏在沈明堂身上,让二人在考最后一场前当众阅读。

    李氏的意思非常明确。叮嘱这届乡试结束后,沈明堂马上带沈明文和沈溪回乡,当天考完,当天就得走,还让沈明堂去福州贡院外接人,显然是怕沈明文考试结束后离家出走。

    沈明文怒气冲冲道:“娘当我是小孩子还是怎么着?我跟七郎能那么不知分寸?”

    沈明堂道:“大哥,娘也是为我们好,早些回乡,娘不用太过挂念。”

    沈明文对这个三弟的品性知道得十分清楚,若说沈明有能跟着他胡闹。这沈明堂对老太太那是言听计从,半点都不敢违背。沈明文道:“老三,你说这省城里的日子过得怎样?可不许违心了说!”

    沈明堂低下头:“挺好。”

    沈明文非常满意地点了点头:“怎么个好法?”

    沈明堂嘴笨,说不出个之所以然来。只是讷讷道:“若家能搬来福州……倒是挺好。”

    因为商会的人对沈明堂礼遇有加,既让他赚钱,还给了他个管事的差事,沈明堂在福州城里吃得好住得好,干的活既体面又轻松,自然想留在省城。

    沈溪见沈明文还想继续诱导他这个老实的三伯。不由道:“好不好也得回去,祖母说了,我们要耽搁的话,回家就得挨罚。”

    老太太说的“挨罚”,就是家法伺候,一顿戒尺招呼在身上。沈明文自己没少挨打,对戒尺有些忌惮,干脆什么都不说了。

    八月十四,考生入场考第三场。

    第三场的考试内容为经论、史论、时务策五道,每道题要求写三百字以上。在沈溪看来,这是为了考察生员们在古今政事方面的见识。

    从第二场开始,考试内容已经不再要求用八股文来写,在作文行文上更利于考生自由发挥。

    也正因为如此,后两场的考试内容更难判断优劣,反倒不如第一场的四书文和五经文,光看破题和八股行文,基本就能判断出文章的好坏。

    在嘉靖朝之前,考生乡试的考卷在批阅后,没有规定必须要送去京师和南京进行“磨勘”。

    所谓“磨勘”,也就是各省将取中举人的试卷解送到礼部复查考卷,一般由礼部会同翰林院完成。那些清贵的官员们,会审阅每一份试卷,检查考官在阅卷过程中是否舞弊,以及考官阅卷是否认真,比如试卷中有错别字,语句不通等等问题,同考官是否标明了。对于同考官阅卷过程中的错漏,会进行严厉的处罚。

    在失去监督的情况下,考生的成绩,实际上是由各省自行决定,乡试结束只需把录取人员名单上呈京师报备即可。

    三天考试下来,每个考生需要写六七千字到万字之间,五千多考生,最少也有四千多万字,没有标点符号,一张张考卷,让四名同考官从中选择优劣,只能从四书文入手,负责任的,或者会看看五经文,之后后面两场考试的内容,本身同考官也不是很专业,想拿来通读一遍都没那时间。

    因为按照规定,阅卷工作要在八月底完成,从考试完到阅卷结束,一共不到半个月时间,真正留给同考官的时间连十天都不到,毕竟还有主考官批卷的时间在内。

    第三场考试,对所有考生来说都挺轻松,若考生认为第三场的考试内容多,可以酌情减两道,也就是说经论、史论和时务策只做三道即可。

    第一场四书文和五经文也允许酌情各减一道,可毕竟这涉及到最后录取与否,没一个人敢减,但在第三场,没减的反而是少数。

    等八月十五晚上考完试,整个贡院内一片喧哗。

    毕竟已经考完试了,之前规定考生不许说话,那是为了防止作弊,但此时试卷都收走了,而且时间恰逢中秋佳节,人被关在号舍里,面对头顶的皓月,难免会有思乡的情绪。

    这会儿,开明的监考人已经把号舍的锁打开,一堆人聚在一块,有的考过多届的考生清楚规矩,特别准备了酒壶和几个小酒杯,拿出来招呼附近同考的生员坐下喝上两杯。

    没到半夜,所有外帘官已经撤离,号舍的锁也被打开,监考的官兵撤去,整个贡院好像是个大集市一样。

    所有人都在那儿谈天说地,有交流题目难易的,有抱怨时运不济的,还有喝了酒潸然泪下的。但更多的人却对本次考试有所憧憬,希望最后那百里挑一的举人名单中,列着自己的名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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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写这章天子感慨良多,科举考试真不容易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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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八月十五当晚,许多人根本就没有入睡,毕竟贡院号舍内休息的条件太差,能聚在一起喝喝酒谈天说地,总好过于在号舍的木板上辗转反侧。

    考完第三场,等于是三年一个循环的乡试正式结束,无论考得好与坏,未来长远的事情,暂时不用去想了。

    八月十六,天蒙蒙亮,号舍开门,沈溪提着考篮出了贡院,在约定地点见到了沈明堂,可过了半晌仍旧不见沈明文出来。

    福州贡院占地面积不小,考生又多,想从人群中把沈明文找出来确实不太容易

    。

    直到考生走得差不多了,只余三三两两的人从里面出来,沈明堂不禁有些着急:“七郎,要不你进去找找?”

    沈溪看着贡院兵丁把守的大门,摇了摇头道:“不是我不想进去,实在是进不去了。”

    沈溪心想,这会儿即便进贡院估摸着也没用了,沈明文是摆明了不肯马上返乡。

    沈溪一直怀疑,三年前沈明有根本就不是失踪,而是留在福州城里,兄弟二人应该是有联系的方式,沈明有在省城寻找门路,沈明文则去汀州府城准备跟沈明钧夫妇诓些银子再次出逃,到福州过逍遥自在的日子。

    只是最后沈明文被老太太逮了回去,梦想由此破灭。

    这次沈明文到省城赶考,若他知道沈明有安身何处,不可能不去找寻。考试之前住在客栈,吃得好住得好,小日子过得逍遥自在。以沈明文赖皮的性子,自然不想挪窝,可乡试结束。知道沈明堂和沈溪马上要“架着”他回宁化,于是便来了个一走了之。

    沈溪其实早就料到沈明文不会这么轻易回去。但眼下人寻不着,他跟沈明堂回宁化,这是往老太太枪口上撞,怎么着也要先把沈明文给找到再说。

    至于沈明有的下落,就不在沈溪的责任范围内了。

    等了一个多时辰,贡院的大门都关上了,沈明堂依然不肯死心,上去问过守贡院的兵丁。方知里面已经没有任何考生留下。

    沈明堂急道:“我家兄长可能睡过去了,没来得及出来,麻烦这位军爷再进去帮忙找寻一下。”

    兵丁不耐烦道:“说没有就没有,你当锣是白敲的?若这般都醒不来,睡死在里面也活该!”

    沈明堂没辙,只好回来苦着脸让沈溪拿主意。

    沈溪跟沈明堂先回客栈,跟尹掌柜一打听,才知道沈明文居然回来过,把包袱拿了才走的,还跟尹掌柜从账上支取了四钱银子。

    沈溪一听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沈明堂则有些惊讶:“大哥昨日里还跟我要了一两银子去……”

    沈明堂来送考,有他的好,这个人实诚。不会想那些歪门邪道,就算大城市的生活眼花缭乱,他也能守得住本心,可这人最大的缺点也是太过实诚,被沈明文以大哥的身份一压,一股愚孝劲儿上来,就为沈明文所趁。

    沈溪就差提醒沈明堂把所有银子都藏严实了,最后还是被沈明文所趁。

    没辙,本来说考完试马上就走。现在沈明文失踪,只能派人去找寻。

    沈溪与沈明堂一起去了商会。本想找马九,才知道这几天马九为了车马帮扩大地盘的事情。根本就没回来过。

    沈溪跟龙掌柜要了几个弟兄,专门去城里的私|娼|馆和赌坊去找,但这次沈明文学精了,拿到钱他也没去这些地方“孝敬”,不知是刻意躲起来,还是找沈明有去了。

    找了一天,一点儿消息都没有。

    天擦黑的时候,马九匆忙回来,他下午得到消息,也亲自带人找寻过,仍旧没有找到沈明文的踪影。

    马九道:“小掌柜,我听说城里的人牙子很多,这些人牙子……都是给那些矿山或者是盐田寻劳力,您说大老爷会不会被这些人……”

    沈溪摇头:“他是自己拿着钱走的,不是被人拐带的。再者说了,他一个文弱书生,肩无担柴之能,手无缚鸡之力,人牙子绑他回去莫非要供养着他不成?”

    马九苦笑了一下,没再就着这问题往下说

    。

    沈溪道:“九哥,正好有件事,三年前我二伯陪我大伯来省城考试,此后下落不明,你帮忙找人打听一下,有没有他的下落。我怀疑大伯去找我二伯了……现在我把他二人的画像画出来,你拿着画像去问询即可。”

    马九点点头:“那感情好,这么闷头去找,想找到也难。”

    沈溪把沈明文和沈明有的画像画出来,沈明文的那副死相,沈溪倒是很容易画出,但他已有许多年不见沈明有,再加上二人本来就少有交集,画出来稍微有些偏差,不过即便如此,等他画出来后,也让马九和沈明堂感叹。

    沈明堂惊讶地问道:“七郎,你……你画画的本事,从哪里学来的?”

    马九也咋舌:“小掌柜的这门技艺,出去当个画师,那绝对能当门营生。画得实在太像了。”

    沈溪把画像交给马九,让马九连夜带着人去找寻。

    ……

    ……

    第二天,沈溪和沈明堂只能留在客栈等消息。

    上午时,尹夫人带着尹文过来了,小妮子本来以为沈溪已经走了,再加上有几日未见,一过来就搬张凳子坐下,什么事都不做,就傻痴痴望着沈溪,好像要把沈溪的模样深深地刻在脑海里。

    沈溪笑道:“你总是这样看着我,不无聊吗?”

    “嗯?”

    小妮子脸上带着费解,显然她不懂无聊是什么意思。

    沈溪不再问,任由小妮子盯着他看。

    沈溪以前********读书,没太留意尹文,如今他什么事都没做。被小妮子这般打量,反倒有些不好意思。

    沈溪心想:“要是曦儿和黛儿也能这么安静坐着就好了,可惜这两个妮子总是闲不下来。”

    临到中午。沈溪叫了午饭进房,尹文跟着一起吃。小妮子不挑食。吃饭悄无声息,但吃得很香,很快就把一大碗饭扒拉进嘴里,轻轻打了个饱嗝,什么都不说,但却让人知道她已经吃好了。

    “睡个午觉吧。”沈溪道。

    “嗯。”

    尹文也不客气,到床边把鞋子脱了,连着袜子坐在床沿上看着沈溪。半晌后才躺下来,抱着被子又看着沈溪,直到上下眼皮打架,才合上眼睡了过去。

    小妮子还在睡觉,苏通这边上门拜访。

    考完试后苏通自己也好好休息了一天,等精神恢复得差不多了,马上来找沈溪参加文会,毕竟这几天省城的考生数量大幅锐减,很多自觉考不上或者手头拮据的考生,已经开始考虑回乡的问题。再不聚一聚的话,以后也不会有见面的机会。

    下一届乡试,很多人未必会跋山涉水而来……有些人穷极一生考举人。最后倾家荡产。而有的接连碰壁后终于死心,只能以秀才的功名,在乡间混口饭吃,直到终老。

    “……听说本届乡试,咱们汀州府清流县的吴公子,考得非常不错,有很大的可能名列解元!”

    沈溪问道:“苏兄从何得知?”

    苏通一时迟疑,似乎不愿说,沈溪只能猜想苏通又得到了一些小道消息

    。

    以沈溪对吴省瑜的了解。此人心高气傲,为的是在科场扬名。就算被吴省瑜提前知道了考题,他也不屑于找人替作文章。而只会靠他自己的真本事。

    即便如此,吴省瑜依然被苏通认定他很有机会中解元,背后肯定有鲜为人知的猫腻。以这届乡试的重重黑幕来看,外帘官的权限的确是有些大了,不然考生连内帘官是谁都不知,如何去从考题和阅卷方面入手,探知一些“秘闻”?

    二人一同出得门口,沈溪道:“我大伯昨日考试结束后,人便不见了踪影,这两天我正派人在城中各处找寻,心有牵挂之下,怕是不能与苏兄同去赶赴文会,先送苏兄到此吧!”

    苏通愣了愣,想到那不靠谱的沈明文,不禁哑然失笑:“这乡试都结束了,世伯又会去何处?”

    沈溪叹道:“若在下知晓,也不用大费周章。苏兄准备何时动身回汀州?”

    苏通摆摆手笑道:“不急不急,我要回去,至少要等桂榜公布之后,再盘桓游玩些时日,怎也要等九月中旬以后。既然沈老弟你不方便,那为兄先告辞了,有什么事需要帮忙的,尽管来找为兄。”

    苏通行礼后转身离开。

    沈溪回到楼上,尹文刚睡醒,正趴在小枕头上哭,让沈溪略微不解。

    听到脚步声,尹文抬起头看着沈溪,眸子里噙着泪花,微微撅嘴望着沈溪,轻声道:“少爷!?”

    沈溪这才知道小妮子为何而哭,大约是一觉醒来,发觉他不在,以为他走了,心里难过。

    沈溪笑着安慰:“还没给你讲完故事,我暂时不会走。”

    尹文从床上爬下来,把鞋子穿好,快步跑过去把凳子搬到书桌前,端端正正坐在凳子上,好像个好学生面对自己的老师,一句话没有,但眼睛已把她心里想说的话表露无遗。

    “要听什么故事?”

    沈溪回到书桌前椅子上坐下,笑着问道。

    尹文想了想,小脑袋摇了摇,左右一对小发角绑着两个小辫子,随着她脑袋的摆动,如同小波浪鼓一样。

    沈溪心想:“真是个容易满足的小丫头。”

    刚才小妮子哭得稀里哗啦,见到他人就这般高兴,听故事也不挑挑拣拣,说什么她就听什么。

    沈溪想了想,还是给尹文讲那些简单的童话故事好了,这最适合小姑娘听。

    沈溪讲了一会儿《人鱼公主》,外面传来一阵急促的上楼梯的声音,马九连门都不敲,直接撞了进来,急匆匆地道:“小掌柜的,大爷……大爷他找到了。”

    “在何处?”

    马九连气都顾不上喘匀,急忙道:“在……在跟人打架,我们到时,他正跟一个婆姨扭打成一团,二人好像有什么争执。到底怎么回事也不知晓,您还是亲自过去看看为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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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马九没把话说明白,只说沈明文在跟一个女人扭打,女人是什么来历,二人是否认识,因何扭打,马九都交待得不是很清楚,或者他也根本就不知道。好在有车马帮的弟兄看着,沈明文别想再逃走,沈溪打定主意,就算绑也要把他绑回宁化。

    沈溪跟尹文简单交待一句,小妮子眨眨眼,有些不太明白大人的世界,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目光中带着几分不舍。

    马九领着沈溪一路去了晋安河边一处平民聚集区,车马帮过来四十多名弟兄,把弄巷的路口给堵上了。

    沈明文狼狈不堪地坐在地上,怒视对面一个被街坊拉住的女子。

    那女子看起来三十多岁,穿着打扮以及模样都很一般,兜着手痛骂沈明文,把沈明文祖宗十八代都给骂了个遍,咬牙切齿,好似有什么深仇大恨。

    沈明堂正在旁边劝解沈明文,但沈明文似乎根本就听不进去。

    马九跟沈溪一来,车马帮的弟兄赶紧让开路,那女子见到马九后反而更为嚣张,扑腾着就要过去跟沈明文撕扯,两名车马帮弟兄赶忙将那女子拦了下来,女子不像什么良家,就算被两个男子拦着,还是边骂边拉扯,与这个男女授受不亲的时代显得格格不入。

    “大伯,怎么回事?”周围太乱,沈溪只能奔到沈明文身前,在确定沈明文没缺胳膊断腿后,这才出言问道。

    沈明文怒不可遏:“那贼女人,把你二伯给害啦。杀人偿命,欠债还钱,你还不赶紧去报官!”

    这话让人听得一头雾水。可仔细一琢磨,沈溪大概便明白是怎么个意思了。

    沈明有在三年前陪沈明堂进省城赶考。很可能跟这女人厮混到了一块儿,最后不知是何原因,沈明文去汀州府城找沈明钧一家,而沈明有则跟这女人在省城过小日子,这次沈明文寻到女人的下落,却得知沈明有已不在,便怀疑对方害人性命。

    女人骂道:“那杀千刀的,老娘知道他去了何处?说是去北边做生意。一去就不回,老娘还指望他养活呢,可他这一走便是三年,连个屁都没带回来,老娘如花似玉的身子,当被狗糟蹋了!”

    这女人不但泼辣,脸皮也极厚,当着街坊的面,她也丝毫不掩饰自己在家里养汉子的事情。

    沈溪知道,以沈明文和沈明有三年前的状况。能认识什么好女人那就怪了,无非是私|娼|馆里的女人,很可能这女人就是他前些日子拿着二百文钱去找的那个。

    马九问道:“小掌柜。报不报官?”

    沈溪皱眉道:“报什么官,先帮忙把人弄回去再说。详细的情况,仔细打听清楚,找人看着我大伯,千万别让他再跑……走丢了。”

    马九道:“明白。”

    随后马九一招呼,立即有车马帮的弟兄过来把沈明文架起,几乎是丢上马车,把人运回客栈。

    沈明文被人抬起来,兀自挣扎谩骂

    。他是读书人,可在这地方跟那市井泼妇也没什么两样。难怪他会跟一个私|娼|馆出来的女人扭打在一块儿。若沈明文投胎做女儿身,那绝对是泼妇中的“战斗鸡”。

    沈溪先留了下来。他要把事情询问清楚,尤其是沈明有的生死。

    那女人实在难缠,嘴里骂骂咧咧不停,沈溪没能从她身上探听到任何消息,好在从街坊四邻口中稍微打听到一些有用的讯息。

    这女人姓于,夫家姓何,系从远地方搬到福州城来住的,结果她丈夫头些年死了,一个女人没办法过活,就跑去私|娼|馆当妓|女,至于她是如何认识的沈明文和沈明有兄弟俩,街坊们不知道,但料想是在私|娼|馆里结识的。

    但街坊知道,三年前这女人的确是在家里养了个汉子,跟沈溪所画的沈明有的画像很像,但随后不到两个月,人就走了,去了何处没人知晓。

    “……你们不知道,何家媳妇那段时间可风光了,出来就跟人说要改嫁举人老爷,结果到了年底,家里就换了别的汉子,不知廉耻。”

    街坊说及何于氏,神色都带着鄙夷,就算是没丈夫的女人没法过活,出去出卖身体也是很下贱的事,为世人所不耻。

    沈溪大概知道是怎么回事了,带着人来到何于氏的家门口,沈溪还是想要问清楚沈明有的下落。

    如今沈明有失踪三年,杳无音信,总算他彻底失踪之前是跟这女人在一起,她不可能什么都不知晓。

    沈溪道:“何夫人,明人不说暗话,三年前跟你在一块儿是在下的二伯,他在家里有妻儿老小,如今他音信全无,家中着实着急,我们不管你们以前怎样,只要你将他下落告知,我们不会亏待于你。”

    何于氏嚷嚷道:“老娘自己还在找他呢?跟我说自个儿是来赶考的,还说一定能考上举人,结果屁都不是,老娘被他骗得那叫一个惨啊,后来他跟着北边的人去做生意,一文钱都没给老娘留下,老娘从哪里知道他去了何处?”

    沈溪听何于氏的口吻,不像是诚心诓骗,但这种女人的话本就不可信,或者是沈明有知道这段时间沈明文会来福州赶考,故意躲起来了呢?

    沈溪道:“那些北边的商贾,何夫人了解多少?”

    何于氏怒道:“老娘压根儿就没见到什么北边的人,都是他自己说的,还说什么跟京师那边皇宫里的人做生意。我呸,他也不撒泡尿照照,他有那富贵相,能跟宫里面的贵人认识?老娘被他白白占了几个月便宜,还让老娘养着他,结果他擦擦嘴跑了。老娘真是瞎了狗眼!”

    何于氏根本就是胡搅蛮缠,沈溪知道打听不出什么结果,现在知道是跟北边的商贾有关系。至于跟皇宫做生意云云,沈溪压根儿是不会信的。

    沈溪丢给何于氏一钱银子。当作是“精神补偿”,回头带着马九回到商会,见到龙掌柜后,拜托他帮忙打听一下三年前北边商贾的事。

    刚赶回客栈,就听到沈明文的声音从楼上传来:“……是我把老二害了啊,是我把老二害了!我对不起他!当初我若是能够拦着他去找这恶女人,他也不会被人害啦!”

    沈溪上楼进到房里,黑着脸道:“大伯这些话。是不是该回去对祖母说清楚?”

    沈明文刚才还一副死了老娘的模样,听到这话他马上怒气冲冲瞪着沈溪:“小幺子,你这话是何意?”

    沈溪冷声道:“我能有什么意思?三年前二伯失踪,你说跟你没关系,可祖母却觉得是你们兄弟相残,现在二伯踪影无寻,报上官府,怕是大伯和那女人都逃脱不了干系,再让祖母知晓你与二伯……居然跟那种女人有染,沈家以后还想在宁化立足?”

    沈明文脸色青红相间

    。最后清了清嗓子,换上语重心长的口吻:“七郎啊,你看咱都是一家人。沈家没面子,你以后不是也没面子?要不这样,这事咱就别理会啦,反正呢,你二伯已走了三年,咱也不知道他去了何地,就当什么事情都没发生,咱回家也别跟你祖母说,图个耳根清静。如何?”

    沈溪看了看旁边的沈明堂,就算他自己不说。沈明堂肯定会老实对李氏交待,以前还可以认为是沈明有想在外面闯出个名堂。现在知道,沈明有是身无分文被私|娼赶出家门,最后下落不明的。

    以之前福州地界的混乱,一个又馋又懒不务正业的男人,连本钱都没有,怎么出去做生意?

    要么是被人卖了,要么是被人害了!

    沈溪道:“这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就算我装作不知,祖母最后肯定会知晓。现在要等龙掌柜他们打听清楚消息,这两天大伯最好在房里别出来,若大伯再想不辞而别,那多半是做贼心虚想要畏罪潜逃。”

    沈明文怒道:“这是你跟长辈说话的语气?”

    沈溪理都不理他,拉着沈明堂出了房门,直接把门一关,从外面给上了锁,又对两个一起过来的车马帮弟兄交代好,一天分两班把沈明文给看住,绝不能让他再作出任何出格的事来。

    沈明堂急道:“七郎,你祖母让咱早些回宁化,可你二伯……咱怎么办?”

    沈溪道:“三伯不用着急,我看二伯只是跟着人去做生意,既然他没回来找那女人,多半是滞留北方。如今汀州商会在大江南北许多地方都有联络之所,让他们帮忙打听,或许很快便会有消息传来。”

    沈明堂一阵茫然,手足无措:“那……那就等等,就怕你大伯又……又走了,不行,我这几天也要留下来看着他。”

    沈溪就怕沈明堂耳根子软,被沈明文呼喝两句,或者是动之以情,就会陪沈明文出去找人,结果半路上被沈明文给逃掉。

    沈溪好生对沈明堂交待一番,这才回房,他忙活了一下午,回来时尹文正坐在书桌一侧,听到声音,用愕然的目光看着他。

    “小文,还没走?”

    沈溪本来烦心事一堆,见到尹文后,心情莫名就放松下来。

    尹文就好像是这纷扰世俗中的避风港,只要跟她在一起,再大的风浪也都是外面世界的事,他可以安心在这小港湾里躲着。

    “奶奶还没来呢。”小妮子用稚气的声音回道

    沈溪坐下来,看了看尹文在做什么,原来她闲着没事,正用毛笔写字。沈溪拿起纸,看着上面她写的几个字……全是她自己的名字,一个是“小丫”,一个是“小文”,一笔一划都写得极为工整,看来小妮子平日还是下了一番工夫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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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因为沈明文突然失踪,追查到了沈明有的部分线索,本来定于考试结束就回乡的伯侄三人,决定延迟几日再走。为了让家里人放心,沈溪分别写了两封信,把情况跟汀州府城和宁化家里分别交待。

    八月十九,乡试结束三天后,关于北方商贾暂时没什么消息,苏通倒是又过来邀请沈溪出门参加文会。

    这次苏通显得很郑重,特别说明这届乡试解元的热门人选都会参加,连布政使司参议也会出现。

    这个布政使参议,名叫林涉,官居从四品,在布政使司内算得上排列前五的清贵官职。虽然林涉并非是本届乡试的外帘官,但按照苏通的说法,本届乡试的两位主考官都来自于他的保举。

    沈溪稍微一想,那这次乡试的考题,极有可能便是这个林涉给泄露出来的。

    “苏兄,不是我非要给你泼凉水,如今乡试尚未放榜,我等就这么与布政使司的要员见面,是否会在士子中造成什么不好的影响?”

    沈溪担忧的是,这并非一次普通的文会,而是那些拿到考题的考生,有意对外帘官进行贿赂。

    要知道三年一届的乡试,布政使司从头到尾要捞得不少好处,考题方面自然要拿银子去买,现在考完试了,还得要有所“表示”才行,希望考官在录取时能多照顾一些。

    由于外帘官和内帘官是不能亲自露面来收取贿赂的,于是就把林涉推到了前面。

    苏通大概听明白了沈溪的意思。笑着安慰道:“沈老弟多心了,其实本次文会,那些有才学的士子都会参加。连吴公子也会应邀前往。据我所知,与会士子其中不少都出身贫寒。特别受邀而往。”

    沈溪点了点头,他大概知道这次文会是怎么回事了。

    障眼法!

    为了防止外界对本届乡试有纳贿和作弊的传闻,于是大张旗鼓举办了这么一次文会,一边能把贿赂收上去,还作出一副士子只论学问不问出身的假象。别人一看,出席文会的,都是各地有名的学子,不是院案首。就是师出名门,如此别人就会对不能受邀参加这样文会而感觉到可惜,却不至于怀疑文会本身的性质。

    苏通道:“沈老弟今年年方十二,便在我汀州府院试取得第二的佳绩,许多人听到你的名声都想见识一番……呼声如此之高,不去反而不好。”

    沈溪本想推辞,但苏通把话说到这个份儿上了,他不去反倒不好。于是收拾一番,与苏通一起向举行文会的茶苑而去。

    因为是本届乡试结束后举办的带有一定官方性质的文会,举办场所选择极为慎重。将一处相对高雅的茶苑给包了下来,还请了歌姬和舞姬助兴,这些都是从福州教坊司请来的泠人。

    看来訾倩为谋取权势。一时间无法从福建都指挥使方贯身上打开门路,便转而走布政使司的路子,教坊司就算亏本,也把姑娘送过来表演助兴。

    出席这次文会的士子,沈溪除了认识同为汀州府考生的苏通和吴省瑜,就只认识之前在淮阳楼一起饮宴的路呈和陈琛。

    因为福建承宣布政使司参议林涉尚未出席,众士子之间氛围显得极为轻松,但其中那些衣着相对普通的士子则不怎么受欢迎,很多都孤零零地坐在一旁

    。似乎是受到冷遇。

    衣着华贵的公子哥抱团而坐,高谈阔论。笑声朗朗,甚至还有人跟教坊司过来的姑娘打情骂俏。

    虽然有明一代。门阀士族的观念已经不复存在,同为拿到秀才功名的读书人,社会地位是相等的,但因家世不同,社会等级的划分越发泾渭分明。

    真正豪门望族出身的公子哥,是不屑于跟寒门出身的读书人为伍的,他们背后有家族支持,关系网涵盖了官场的方方面面,就算仅仅只是中举,也可以入朝为官,一步一步走上高位。但若是寒门士子,就算取了进士,许久也得不到实缺派官,需要在吏部候补蹉跎多年。

    苏通在平时的文会中,那是绝对的核心,可在这种带有官方性质的文会中,则属于“高不成低不就”,普通士子跟他有代沟,双方没什么共同语言。

    至于那些官宦子弟,也看不起苏通,你不过是个乡下来的“土财主”,就算家里田地多,还有茶园和农庄,甚至在官场认识些人,但那也对你的仕途不会有太多实质性的帮助。

    苏通来到茶苑后遭到冷遇,只能跟沈溪寻个僻静的位子坐下,刚举起茶杯,就有人过来打招呼,都是出身寒微但想攀附权贵的势利眼读书人。

    这些人没法得到官宦子弟的肯定,只能到苏通这里来碰碰运气,能跟苏通这个层次的士子结交,多少也不枉此行。

    虽然苏通本身也有些势利眼,但人家主动过来打招呼,他却不会有丝毫怠慢,行过礼之后,苏通跟沈溪坐下来,轻叹:“可惜我与这位林参议并不是很熟。”

    沈溪心想:“你说跟林涉不熟,那你是从何处得来的乡试考题?”

    这话不好问出口,就在茶苑二楼热闹纷纷时,楼下突然传来一阵恭维声,原来林涉已经到了。

    苏通放下茶杯,起身道:“走,一起下去迎接。”

    以前不认识,但不代表在迎接上可以怠慢,苏通自己有财有势,想以钱财去巴结权贵还是很容易的。

    可当二人下楼时,林涉早就被一群士子围住,因为林涉祖籍福建侯官,有的人已上去攀亲戚,口中称呼“世伯”。

    林氏是福建的一个大姓,林姓的读书人很多。历年间福建乡试,屡屡都会有林氏之人得中解元,中举者更是比比皆是。今日邀请到茶苑参加文会的人,有一两成的人都姓林。上去跟林涉攀亲戚时,这些人都显得很理直气壮。看看,这是我们同宗的高官,你们外姓人还是靠边站吧!

    在这时代,乡党遍布朝野,你要是当官,在朝廷里不认识几个同乡同宗,你都不好意思跟人打招呼。就算没有。你也要赶紧去找座师,再攀上什么同科、同年,八竿子打不着边的两个人都可以通过某种纽带联系到一起,至于同乡同姓之人,可以说是乡党中的乡党。

    苏通跟沈溪立在后面半晌,也没办法挤上前打个招呼。

    林涉看自己被簇拥的架势,想上二楼太过困难,干脆选择就留在一楼,如此一来参加文会的所有士子都只能下楼,只有几个故意摆谱的贫寒出身的士子。下楼之后直接穿堂出门,扬长而去,林涉也没工夫去打理他们。

    “林大人在布政使司担任要职。实为我等士子之表率,学生敬佩已久,小小见面礼不成敬意。”

    就在林涉坐下后,就有“不识相”的考生开始往前送礼了。

    礼物算不上珍贵,只是一幅扇面,不像是出自名家的手笔,但有个玉质的挂坠,看样子值几个钱。

    林涉脸上带着笑容,摆摆手道:“本官今日前来

    。不过是与众士子品茗论道,纯粹是为做学问。本官从来不收受送请。”

    沈溪突然明白过来。上去送礼的,是文会故意请来的“托”。为了彰显林涉为官清明的。

    果然,林涉说完这话,一堆人赞扬林涉为官清廉,品德高尚,说得似模似样,令沈溪听了都快信以为真了。

    还有人特别拿笔把林涉的话记录下来,然后摇头晃脑念叨,啧啧称赞……总有拍马屁的人不择手段,就算拍到马蹄上也在所不惜。

    “诸位,请坐,请坐。”

    林涉显得很热情,招呼众士子落座,苏通和沈溪挤不到前面,又不想特立独行上二楼,赶紧先找了靠边的位子坐下。

    而那些拼命想往前面位子挤的,最后却连个座位都没有,最后不能挡别人的视线,只能靠着墙角站,听从上官“教诲”。

    林涉道:“我与诸位同龄时,寒窗苦读,每日鸡鸣五鼓便开始起床读书,入夜仍旧头悬梁锥刺股,做学问之道,莫过于此。”

    “有理,有理。难怪林大人能中进士,实为我等之楷模。”有人又开始拍马屁。

    有的士子根本与林涉属于同龄人,可能岁数比林涉还要大几岁,这些人阿谀奉承起来也不遑多让,简直把林涉当成爷爷一样供着。

    林涉继续道:“天道公允,天下士子金榜题名,哪个不需要十几年甚至是几十年的寒窗苦读?若想一步登天者,甚至学上个三五七年,就想科场一朝求富贵,实在是夜郎自大。”

    这句话,听着好像是让众考生努力做学问,但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在嘲讽“某些人”。

    在场所有士子中,有两个人属于林涉口中的“另类”,一个是年方十六的吴省瑜,另一个则是年仅十二岁的沈溪。

    吴省瑜到底是五六岁发蒙,勉强够得上林涉所说的寒窗十几年的标准,而沈溪这才十二,想够着这标准,沈溪非要两岁就开蒙不可……一个两岁的小娃娃,会说话都难,谈何读书认字?

    林涉的话说完,那些年老的自然挺直腰板,就好像在说:“看看我,跟林大人所提的标准多么吻合,你们一群后生,怎么跟我争?”

    多数人都点头出言附和,也有人看不惯小小年纪便来参加乡试的,把视线落在了沈溪身上。

    苏通低声道:“沈老弟别见怪,林大人可是非常欣赏少年英才的。”

    沈溪知道自己现在是什么身份,他还不会傻到去跟一个朝廷从四品的大员去争论什么。

    不过,沈溪能沉得住气,可有人沉不住,吴省瑜已经站起身来,往前走出两步,微微行礼道:“林参议这话,在下不敢苟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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