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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送走钦差谢铎和官府的人,惠娘长长地舒了口气。

    本来惠娘还有些担心招待不好钦差,却没想到这谢钦差老成持重,平易近人,竟然没有任何刁难之举,甚至从其身上根本感受不到那种高高在上、盛气凌人的官家气息。

    “小郎,人已经走了,咱干脆关门,今天应该做不成生意了。”惠娘招呼沈溪一声,便开始收拾摆放出来的椅子。

    本来为接待谢铎和官府的人,惠娘特意从邻居家借来桌椅茶几,又买来橘子、瓜子等零嘴以及香茗,结果谢铎来了连杯茶都没喝,所有的准备全都没派上用场。

    等一切收拾好,惠娘特别去买了鸡鸭鱼肉,准备了一顿极为丰盛的饭菜。惠娘本想招待谢铎这位朝廷钦差,但傍晚的时候衙门那边有人过来传话,说谢铎连夜离开宁化县回省城去了。

    来得匆忙,走得更急。

    沈溪倒是觉得这谢铎办事周祥,没有像一般朝廷大员巡视地方那样摆排场,更是事必躬亲,连种痘都要亲自尝试,只是不知道以谢铎这样年老体迈的身体,种痘之后加上旅途劳顿,会不会在路上一病不起。

    晚上两家人再次凑一块儿吃饭,沈溪吃得满嘴流油,大呼过瘾。可惜的是沈明钧仍旧没回来,周氏在饭桌上没说什么,回家的路上开始念叨起来。

    回到自家院子,周氏坐在堂屋前,感慨万千:“没想到我这个农家女人,进了城竟然能见到代表皇帝的钦差……可惜今天你爹不在,不然也能让他好好风光一下。憨娃儿,要是你将来有本事,能当钦差到地方视察,那娘可就太高兴了。”

    沈溪一边漱洗,一边笑道:“反正王家距离这儿又不远……娘要是想爹了,可以时常过去看看,或者干脆让爹别在王家做事了,累得慌。”

    “去去去,你爹不做事怎么养活你和你媳妇儿?你个小没良心的,娘可以在药铺帮忙,你爹就不行了,他是男人,你孙姨是寡妇,这寡妇门前是非多,要是你爹经常出入药铺的话,难保街坊四邻不会嚼舌根。”

    “唉,算了,给你说这些你也不懂,你洗完早些睡,娘不管你俩了。”周氏说完便进门,她节省得很,但凡月亮通亮的时候,绝不会点油灯。

    沈溪简单漱洗过就回房了,在睡觉之前自然是给林黛讲故事。

    ……

    ……

    接下来几天,钦差到宁化县城考察的事逐渐淡了下去,药铺的生意却蒸蒸日上。

    以前惠娘要买药材,那些游商欺负惠娘是女流之辈,总是抬价,现在知道惠娘被朝廷看重,加上又有县衙看顾,这些人反倒求着惠娘到他们那儿进货,药材价格因此压低不少,惠娘这边跟着降价,客流再次激增。

    生意一好做,每天到惠娘药铺问药的人络绎不绝,城里其他几家药铺无不生意清淡,几乎门可罗雀。

    “……孙家妹子这里的药材好,治病救人非常灵验,就连朝廷钦差都来这里瞧病,可惜孙家妹子不能出来坐诊,不然肯定生意兴隆。”

    街坊四邻那些长舌妇,之前还数落惠娘道德败坏出来抛头露面,现在却一个个唯恐巴结不及。

    惠娘哪儿都好,就是不懂得拒绝。

    街坊四邻这些人没事就跑来跟惠娘套近乎,其实不过就是想弄点儿药材回去,但凡是治疗风寒头疼脑热之类的小毛病,惠娘是能不收钱就不收钱。

    等周氏入股药铺一个月期满结账,才发现药铺不但没挣到钱,反而一直在做亏本买卖。惠娘把账本算给周氏听,脸上满是歉疚:“是妹妹的不是,请姐姐过来一起经营药铺,却是连本钱都要赔进去。”

    周氏一副不在意的神:“瞧妹妹说的,本来就是妹妹给我的银子,现在拿出来作为周转,有何不可?”

    沈溪在旁边煽风点火:“娘,您平日里一文钱都斤斤计较,说这种话可真是言不由衷啊!”

    “臭小子,敢消遣你老娘?老娘虽然平日里节省,那还不是为了供你读书吗?当老娘是为自己呢?”

    周氏骂了沈溪一句,总算令场面不至于太尴尬。

    惠娘道:“我这些天也想过了,现在冬天快到了,瘟疫也已经过去,哪怕再爆发也要等开春以后。咱后面生意会清淡一些,干脆把药材的价格稍微上涨,有个两三分薄利就行了……咱也总不能蚀本,要养家活口不是?”

    周氏一拍大腿,赞道:“妹妹这话说到姐姐心坎儿里去了……是啊,该涨价,确实得涨价了!”

    沈溪听了吐吐舌头,道:“娘之前还说不在乎?现在就在乎得紧了!”

    周氏随便摸起桌上的账本就想往沈溪身上招呼,不过沈溪机灵得紧,拿着他的功课就逃到后院去了,远远还能听到周氏的骂声:“臭小子,有本事今天别回来吃饭。”

    沈溪回到家,把功课放好,第一件事便是去破猪圈弄他的字画。

    因为之前一直在药铺帮忙,沈溪少有机会去弄,不过他总算还是作了一幅赝品品,这次他没有再仿王蒙的画,而是作了与王蒙同为“元四家”的黄公望的山水画。

    有了上次的经验,这次沈溪在笔法和做旧上更加老到,几乎可以乱真。

    拿着古古香的画,沈溪悄悄溜回药铺所在的街道,趁着没人注意,直接钻进跟药铺仅一墙之隔的字画店“思古斋”。

    “思古斋”掌柜一瞧见沈溪进来,乐呵呵招呼道:“呦,这不是小神医吗?你怎么有时间光临鄙号?”

    “徐伯,您这不是消遣我吗?我是来卖画的。”沈溪把作赝的字画小心翼翼地拿了出来,呈递上去。

    “思古斋”的掌柜姓徐,具体叫什么沈溪不知道,只是邻里都称呼他为徐伯,这徐伯本身算是个读书人,虽然没考上秀才,但却是过了府试的童生。他家祖上懂字画古玩,这家字画店是继承的祖产。

    “又是没装裱过的字画……这次卖画,准备怎么分账啊?”徐伯打量着沈溪问道。

    沈溪这回不再怕徐伯把事情告诉家人了,要是让周氏知道沈溪上次卖画被徐伯狠狠坑了一笔,肯定会过来大闹一场。

    周氏的泼辣在邻里中那是出了名的。

    刚开始搬来的时候,周氏因为人生地不熟还能低调做人,但现在周氏已是药铺的半个掌柜,药铺新近又得到朝廷的嘉奖,心气一足,也就不再处处低三下四,谁招惹到她她会立即翻脸,骂得个狗血淋头……如今谁敢跟这位脾气火爆的姑奶奶正面应对?

    “徐伯,咱公道点儿,****分账如何?我六你四,也别有什么猫腻在里面了……其实上次的画是一位老先生给我的,现在这副也是,以后若是那老先生还有画卖,我依然会把画拿到这里来。”

    徐伯笑着指了指沈溪,道:“你小子真是聪明机灵,把我唬得一愣一愣的。好了,那就依你,****分账,这装裱的钱算是白送你了,不过回去后你可别跟你娘说。”

    沈溪撇了撇嘴:“我才不说呢,之前出门时候她还要打我。”

    徐伯把画拿到手中,仔细端详,越看越高兴。

    上次帮沈溪卖的那幅画,其实是卖了十两银子,却是韩县令把画买去送给了工部郎中林仲业。

    进士出身的林仲业自然懂字画,看过那幅王蒙山水画后非常满意,刚开始还表示太过珍贵不能收下,韩协便说这是一副赝品画根本就不值钱,林仲业实在推辞不过,只得收了带回京城。

    自打林仲业离开宁化县城,一直没什么音信传来。

    也是福建距离京师山长水远,消息闭塞,其实林仲业回到京师后,在给张皇后和太子的贺寿宴上献上南戏戏本作为贺礼,弘治皇帝看了龙心大悦,有意提拔其为南京礼部左侍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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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惠娘把药材价格稍微上涨了一些,不再亏本出售。

    秋冬季节本来就因为道路难行药材相对缺乏,加上当年的瘟疫所耗药材太多,使得闽西地区药材变得极为紧俏。

    前来问药的人虽然有少许意见,但毕竟都知道惠娘这儿所售药材价格本来就低于其他药铺,因此都没有太多怨言。

    可偏偏这时候,宁化县城内的其他药铺见到惠娘这儿生意兴隆,为了保证自己的生存,同时打击对手,干脆联合在一起实行大幅度降价的策略,准备来个以本伤人,让惠娘没法继续把药铺的买卖做下去。

    在其他药铺药材价格大幅降价的头两天,沈溪发觉来惠娘药铺买药的人的确是少了一些,怎么说病人都希望能用最少的钱把病治好,因此老百姓听说别的药铺降价,在走方郎中的介绍下纷纷改变买药的地方。

    这几个月,城里十个人得病有七八个会到惠娘的药铺买药,现在在口碑效应之下,虽然其他店铺的价格比起惠娘这儿还要低,但生意却只是少了一两成,对惠娘药铺的影响并不是特别大。

    反倒因为人少了一些,惠娘和周氏不用太忙活,到下午关了铺子以后还能早点儿准备晚饭,沈溪再也不用等着饿肚子。

    过了几天,别的药铺降价的新鲜劲一过去,沈溪惊讶地发现,来惠娘药铺的人反而比以往更多了些。树如網址关看嘴心章节

    就算别的药铺再降价,看情形似乎也没起到多大的作用,百姓该来惠娘这里的还是继续来。到底药材不像是柴米油盐,最重要的作用是治病救人,现在城里城外人人都知道惠娘药铺卖的药正宗不掺假,而且惠娘名声在外,朝廷的钦差都来这儿问药,那到这里买绝对错不了。

    到冬月中旬,孙惠娘第二次把经营药铺的红利分配下来时,虽然沈溪不知道老娘分了多少,但见老娘从屋子里出来笑得合不拢嘴的模样,就知道肯定赚了不少。

    “憨娃儿,黛儿,明天早晨你们早点儿起来,咱去裁缝铺给你们做两身新衣裳,可要快去快回,不然耽误了开铺子就不好了。”

    周氏有了钱,虽然会节省着花,但也不会亏待了沈溪和林黛。

    沈溪倒不觉得怎样,反正新衣服旧衣服对他来说也没多少区别,林黛则很开心,周氏到底不是她的亲生母亲,现在周氏一有好东西就想着她,她能感觉到周氏对她的疼爱,这比什么都重要。

    第二天天还没完全亮开,周氏就带着沈溪和林黛去量身做衣服。

    因为周氏曾在裁缝铺做过帮工,裁缝铺的掌柜认识她,做衣服收的手工费比起别人少了许多。

    就在这时,两个妇人的窃窃私语声传入耳中,其中一个道:“没想到治病救人的药能把人吃死了,看起来那姓孙的寡妇的确歹毒,连卖的药都不干净。”

    周氏一听火冒三丈,怒斥:“你们说什么,什么叫寡妇歹毒药也不干净,我们的药什么时候吃死过人?”

    两个妇人瞥了周氏一眼,没有理会周氏,直接放下料子离开。

    周氏想追出去,却被沈溪拉了一把,周氏有些气不过这些人在背地里说药铺的坏话,瞪了沈溪一眼,嘴里骂骂咧咧:“憨娃儿,你拦着我干什么?像这种背地里说闲话的人,就该把她们的嘴给撕了!”

    “娘,这里是裁缝铺,闹开了不好!我想,可能是姨店铺里的生意太好了,招来小人妒忌,恶意诽谤诋毁。”沈溪劝慰。

    “这还用你说?娘也是觉得这些人太可气了。好了好了,你们量好没有,量好咱就早点儿走,回去还要帮你孙姨开铺子……小郎,老娘每天这么忙活,你在学塾里也不能偷懒,知道吗?”

    沈溪点了点头,但心里却想自己好像也不是很轻松啊,每天放学回来都要到药铺里帮忙呢。

    等周氏带着两个小的回到药铺,却见店面门前聚集了不少人,这些人并不像是来求医问药,而是围观起哄看热闹。

    药铺正门前,有几个披麻戴孝的人用门板抬来个五六十岁的老汉,那老汉一动不动,像是死了。这几个人大吵大闹,嚷嚷得很凶,惠娘早已从店铺里出来了,正在温言劝慰,但那些人丝毫也不领情,一个个态度极为嚣张。

    “……我爹不过是伤寒,他老人家身子一向硬朗,没曾想昨天来这歹毒刁妇铺子里买药回去,我爹喝过药睡下,到夜里就手脚抽搐,定然是这刁妇在药里动了手脚,想害死我爹……哼哼,赔我爹命来!”

    一个三十多岁的汉子在那儿高声大叫,生怕别人听不见一样。

    沈溪往旁边围观的人群中瞄了一眼,城里其余那些药铺的掌柜全来了,这会儿正躲在人堆里瞧热闹。

    虽然沈溪不知道这事情是不是这些人恶意陷害的,但最少也是经过他们挑唆,故意让人来惠娘药铺外面闹,趁机败坏惠娘和药铺的名声。

    惠娘着急地道:“既然老伯尚未过世,那应该去找大夫看病才是。”

    “有用吗?我们看了好几个大夫,他们都说回家准备后事……现在我爹连气都没了,你把我爹的命还回来,不然我们就告上官府,让官老爷来评评理。”

    若是换作以往,但凡惠娘跟什么事牵扯上,乡里乡亲的绝对是指指点点说她是寡妇如何如何,都不会站在惠娘这边。而这次就算惠娘看起来似乎是在这件事上理亏,但围观的群众却很平静,没一个出来指点的,只是有人小声议论,但也并非全是替死者家属说话的。

    周氏拉着沈溪到门口,意思是要跟惠娘站在一起,有困难大家一起面对。

    刚才周氏还对裁缝铺里两个妇人的议论不屑,现在听来闹事的这些人的意思,的确是吃药吃死人了,周氏也不由有些紧张,她站在惠娘前面,对着周围围观的人争辩道:“求医问药的,谁能保证药一定能治好人?连大夫都有失手把人给治死呢。”

    这话不说还好,话出口围观人群的议论声更大了。

    沈溪拉了周氏一把:“娘,您不会说话就别说。”

    “臭小子,娘说错了吗?本来看大夫就没说一定能把病治好,这些人跟你孙姨闹,你还站在他们一边,是?”

    沈溪根本就没办法跟胡搅蛮缠的周氏交流。

    周氏性子急,没理清楚原委就说了不该说的话,现在的问题可不是大夫能不能治好病人,而是药吃死人了。这些人上来就定下基调说这老者只是伤寒,那就是不致命,只是在吃过药之后才会临终弥留。

    如果按照周氏的说法,那不是不打自招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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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在惠娘这个时候还保持着冷静,她想了想,问道:“不知药方可在?能否借来一观?”

    “那等不净之物,早被我们烧了……我就问你,昨日里我们在这里买药,你可还记得?”那三十多岁的男子恶狠狠地喝问。

    惠娘一愣。

    药铺一天下来招待不知道多少人,要是能全记住就怪了。到底是县城里,品流复杂,而且并非都是乡里乡亲面熟,有很多是从城郊或者是乡下慕名而来。

    这时候人群里有人叫道:“昨天我来买药,见过他们。”

    随后又有人附和,一看就是受人教唆,故意这么说好让事情坐实。最后那老者家人把一些药渣子扔在地上,道:“这就是昨天抓的药,还能有错?”

    惠娘俯下身仔细查看药渣。

    药材不论是哪家售出的,煮过后都一样,怎么可能从这些药渣中分辨出是哪味药出了问题?可到底惠娘通晓药理,她仔细辨认后突然看向那老者家人,断然摇头:“这似乎不是治风寒的药。”

    “说什么呢?你意思是抓错药了……那就更对了,乡亲们给评评理,这女人自己也承认抓错药了。”

    说着几个人便大吵大嚷,一定要让惠娘下不来台。

    沈溪暗忖,怪不得说药方给烧了,感情是因为开错药方抓错药才出现眼前的状况,可能是这些人去质问大夫,结果被大夫倒打一耙,再加上其他药铺的人出来挑唆,才令病患家属以为是惠娘药铺售出的药出了问题。

    惠娘被患者家属推推攘攘,只能往药铺里躲,沈溪这时候高声叫道:“谁开的方子,有本事叫出来当面对质。”

    “关人家大夫什么事?分明就是这女人铺子里的药有问题!”

    沈溪这边才刚开口,马上人群中就有人出来起哄。沈溪到了现在也算是看明白了,这分明是城里的药商都联合起来要整治惠娘和她的药铺,这围观群众中也不知道多少人是托,现在光从药方和药材的问题上已没办法再理清楚了。

    惠娘和周氏进到药铺里,患者家属没有善罢甘休,直接追到里面,继续大吵大闹。

    沈溪是个孩子,没人理会,趁机从人缝中钻出来,来到兀自躺在门板上一动不动的老者身边,细细查探。

    沈溪用手探了探老者的手腕。

    老者脉搏时断时续,极为微弱,已呈“绝脉”之相。按照道理说,这种脉象只会出现在回光返照之人身上,看来这背后唆使之人并不是随便找人来演戏故意要让惠娘难堪。

    沈溪并没有多少行医问药的经验,但却对中医典籍涉猎较深,他看过的大多医书都是从古墓中发掘出的前朝佚本,要考证其年代以及效用价值,必然会对其进行研究。要说以他的中医知识来给眼前这老者诊治,他未必行,但他记得很多针灸的中医名著,其中主要记述的就是如何用针来拯救临终病人。

    宁化县地处偏远,城里就算有大夫也并不精于针灸之道,沈溪仔细回忆了中医典籍中记载的内容,回到药铺,趁乱把他用来给人种痘的银针拿了出来,用白酒简单消毒后便准备下针。

    也是病人家属都以为老者必死无疑,竟然光顾着在药铺里跟惠娘和周氏闹腾,把自家老人丢在外面不管不顾,不然沈溪根本就没机会动手实践他所知不多的针灸之道。

    沈溪清楚记得,人不省人事后,首先要下的是中渚、三里、大敦三处大**,随后他又在老者的水沟、十二井、合谷、太冲下针。

    等针扎了下去,这时候里面患者家属才发觉外面有个小子正不知道趴在老者身上做什么事情。

    “你在干什么?快起来,不然一脚踢死你!”那三十多岁的汉子冲了出来,就要上前扭打沈溪。

    沈溪慌忙收拾银针准备开溜,那汉子已经扑了过来,来到患者身边正准备去提沈溪的衣领,老者突然“哇”地一声,从喉咙里吐出一口浓痰,随即捂着脖子剧烈地咳嗽。

    热闹纷繁的药铺门口,突然变得鸦雀无声,所有人都目瞪口呆地看着从门板上爬起来正在不停咳嗽的老者,没一个人说话。

    现场出奇地安静。

    不知谁突然喊了一声“死人救活了”,围观百姓一片哗然,所有人都不可思议看着正在咳嗽不止的“死人”,脸上全都是难以置信的表情,嘴里啧啧称奇,议论声不绝于耳。

    “姨,病患没死……这些人是特地跑来冤枉我们的。”沈溪揣好针包,来到惠娘面前,拉着惠娘的衣襟说道。

    本来男子扯妇人的衣服,那是件很无礼的事,但因沈溪是个小孩子,没人觉得这样有什么不妥。

    围观的百姓都在看着死而复生悲喜交加的一家人,刚才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少有人能看得清楚明白。

    “活过来就好,活过来就好。”惠娘刚才被病患家人闹得头晕脑胀,现在回想起来兀自心有余悸……药铺里终归没男人出来主事,她就算性格坚韧平日里勉强撑起,可她柔弱的肩膀还是扛不起太重的担子。

    刚才还在吵嚷着要跟惠娘讨回公道的病患家属,突然全都跪在惠娘面前,磕头不止,嘴里连声道歉:

    “女神医,我等受人嗦摆,来这里跟您闹……都是那些无良的药商,说是只要来闹了就有人出丧葬的花销,我们是被猪油蒙了脑子,求您原谅。”

    一语令在场百姓再次哗然。

    先前还躲在人群中得意地看着眼前乱子的那些药铺掌柜,这时候都缩头猫腰,从人缝中逃走,走得快的倒是顺利离开了,可还是有两个倒霉的药铺掌柜被人认出来给推攘到了药铺门口。

    两个掌柜的都四五十岁,人大面大,眼下围观的百姓骂什么的都有,二人老脸挂不住,只好给惠娘作揖道歉。

    “二位都是同行,虽说妾身不懂经营,偶有得罪之处,但还请将来能和睦相处。妾身在这里先谢过了。”

    惠娘恭恭敬敬还礼,话说得很漂亮,顿时引来周边百姓的一致叫好声。

    那两个药铺掌柜眼下只想早点离开,随便敷衍两句就逃走了,那边患者家属依然在千恩万谢……刚才他们涌进药铺里闹腾,外面发生了什么并不知道,只是偶尔回头的时候见到沈溪在往那老者身上扎针。

    等热闹终于散去,惠娘回到药铺里坐了下来,整个人都有些虚脱,在把气息喘匀之后,她眼角终于还是滑下两行热泪,却又赶紧从腰间拿出手帕擦拭。

    周氏倒没惠娘这么柔弱和委屈,在旁边劝了几句,惠娘反倒哭得更加伤心了。

    “臭小子,刚才你在外面,那人是怎么活过来的,你瞧清楚没有?”周氏一边劝慰惠娘,一边问沈溪。

    沈溪眨了眨眼睛,回道:“我哪里看见了……可能是外面人太多太杂,吵嚷声一大,那人就自己坐起来了。”

    倒是惠娘把眼泪擦过之后,抬头看向沈溪,微微一笑:“小郎,你别瞒着姨,你的针灸之法是何处学来的?”

    沈溪登时语塞。

    刚才他也是情急之下才想出的办法,尝试用银针去刺**。他清楚地知道,人救得过来自然是好,就算死了也没人会赖上他,难得有机会实践从古代医书上学到的知识,那就尝试一下,若是让他坐堂下针救人,他还真有些发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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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药铺里,周氏有些不解地看着惠娘,问道:“妹妹,你说什么针灸?关小郎什么事情?”

    惠娘怅然若失,道:“先夫曾提及,大城市里的大夫给人治病,许多都要用到针灸之法,就是用银针扎在人身上的**位,可以治病救人,以前我也从未见过。今天见小郎用针刺在病人身上,倒与先夫说过的针灸之法颇为相似。”

    周氏疑惑地蹙起了眉,随即断然摇头:“妹妹你多心了……连县城里那些医术高明的大夫都不懂的东西,他一个小孩子家家的,哪里会懂得?倒是先前见那人身上的确有几根银针……憨娃儿,你说,你干嘛要用针去刺他?”

    沈溪知道这件事怎么也解释不清楚,只好采用最原始、最简单粗暴的办法——抵赖!

    “娘,姨,那……我真不是我干的。”沈溪满脸都是委屈。

    惠娘微微点头,脸上虽带着一丝疑惑,却没有继续追究下去。

    也许在她心中,也不相信沈溪不到七岁便懂得深奥的针灸之法,那可不是随随便便拿几根针在人身上扎几下就可以解决问题的,必须要对人体**道有很深的了解,需要长久练习。就算有人肯教给沈溪,沈溪也不可能小小年纪便拥有这等高深的手艺。

    见惠娘和周氏不再追问,沈溪总算是松了口气。

    现在外面闹事和围观的人终于走完了,街面上恢复了以往的平静。惠娘平缓了一下情绪,起身道:“姐姐,时间不早了,是时候开门做生意了。这个时间小郎也该去学塾了,别让他耽搁了学业。”

    周氏这才反应过来。

    也是昨天得了银子,兴奋之下周氏光想着给沈溪和林黛做身新衣服,此番从外面回来便碰到病患闹事,都快忘了正事。

    搬开所有门板,却见外面等着买药的人已有不少。

    经过之前病患起死回生的事情后,城里的人更是觉得惠娘药铺里的药到了能把死人救活的地步,现在也不管别的药铺依然在降价搞促销,都竞相往惠娘药铺来买药。

    百姓的从众心理很强,沈溪知道有了这件事,城里竞争对手再想把惠娘的药铺整垮会越发地困难,至少在短时间内,不会有人上门来找茬了。

    到下午沈溪放学回来时,店铺却早早关门了。

    一打听,原来城中其他药铺的掌柜知道不能再跟惠娘硬碰硬,就想找她商量统一药材售价的事,其实算是变相的妥协。

    惠娘毕竟是女流之辈,独自出门跟那些男子商量事情终归有些不妥,就想叫上周氏一起去。周氏非常为难:“妹妹,你也不是不知道,我平日里说话语气冲,非常容易得罪人。要是去了我实在气不过骂他们两句,倒让妹妹你为难了。”

    沈溪在旁边劝道:“娘,您去最合适不过了……那些人就该被好好骂上一顿,敢背地里算计姨,他们就该有心理准备被人骂。”

    惠娘会心一笑,道:“小郎说的是,要是没有姐姐在旁边帮衬,妹妹还真怕应付不来。”

    周氏最后终于点头答应。

    沈溪嚷嚷道:“我也去。”

    “大人的事你少掺和,在家老实待着做功课,过几天我要去学塾问先生,你是不是偷懒了。”周氏教训完沈溪,回过头看着惠娘,“妹妹,咱这就走吧。”

    过了一个多时辰,二人回来,沈溪看了一眼,两人神色正常,此行应该没受气。

    进门之后,周氏和惠娘说了几句,便从后门往后巷家里方向去。惠娘则忙活着从后院仓库里拿药,把前面铺子抽屉里卖光的药补充齐全。

    沈溪问道:“姨,事情商量得怎么样了?”

    周氏本来已经走出门了,闻言回头骂道:“跟你小子有什么关系?快把东西收拾好了回家,难得今天早些收铺子,回去后给你做好东西吃。”

    沈溪笑了笑没有理会,继续留下来做功课。等周氏走了,沈溪才站起来,几步走到惠娘身边,扯了扯她的衣襟:“姨,我帮你吧。”

    惠娘把簸箕放下,矮下身子,笑道:“小郎,哪怕你再聪慧,也不是什么事情都能帮上忙的……还是等你长高些再说吧!”

    沈溪自然清楚,以他的小身板根本不可能把药材放进柜子上的抽屉,他凑上前说话,一则是想跟惠娘靠得更近些,哪怕只是嗅着她身上淡淡的体香也觉得神清气爽,心情无形中舒畅不少,二来却是想问问此次跟城中那些药铺掌柜商量的结果。

    “姨,您一个人做事情太不容易了。要是我长上几岁,就可以帮到你了……其实我想知道,那些药铺找人来诋毁姨您的声誉,姨就不生气么?”

    惠娘微微一笑:“有什么好气的,女人抛头露面出来做生意,本来就要受气……这是我早就料到的事情。”

    沈溪心说也是惠娘的心态好,能隐忍,这正是当药铺掌柜必须要有的素质,像周氏那样就不行了,一旦有什么气不顺,肯定忍不住,稍微一闹就会令事情变得更糟。

    惠娘继续忙活。

    虽然沈溪个子矮没法帮忙把药补进抽屉,但却能去后院把药材搬运过来,省了惠娘不少事情。顺带着,沈溪也问了问此行究竟有什么成果。

    “……咱铺子里的药,价格按照进价加三成出售,要是别的药铺有什么积压,咱就去进过来,这样就不用去找外人进货了。”惠娘介绍道。

    沈溪一听摇了摇头……终归还是被那些人给坑了!

    别家药铺的药材卖不出去,本来屯着只能发霉发烂,现在惠娘竟然答应把这些人的药材收回来卖,这岂不是白白便宜了那些人?

    “姨,你这样不对……要是那些人在药材里掺假怎么办?我听说有很多药材,就是行家里手也容易看走眼买到假货,更何况他们摆明是要针对咱们,肯定会想着法子弄花样。”

    惠娘闻言,不由停下手上的活,皱着眉头思索:“小郎你说的倒也不是没道理……咦!?我怎之前没想到呢?”

    沈溪心想,你一个慈悲心肠连奸商都做不得的女人,要是能想到那就奇了怪了。这世道险恶,生意场上连兄弟和父子都能相互陷害,更别说会有谁真正怜惜她这个无依无靠的小寡妇了。

    “姨,要不咱这样,他们卖不出去的药材要咱收也成,不过咱先卖,等卖完了确定没事再给他们进货的银子,咱还要到官府那里找人见证,要是有谁吃了他们的药出了问题,咱不但不给他们银子,还让官府治他们的罪。”沈溪提议道。

    惠娘脸色间有些为难:“这样似乎不好……”

    “他们找人来污蔑姨的时候,可有想过好不好?”沈溪愤愤然,“现在姨也没坑他们,反正他们的药囤在库房里烂了也卖不出去,现在我们肯帮他们卖,他们高兴还来不及。他们想凭白把药材以陈换新,想得美。”

    惠娘虽然觉得这样不妥,但终归还是点了点头,到底沈溪说的话有些道理。

    最后惠娘低下头,看着沈溪道:“也不知是姨到底上辈子结了什么缘,居然今生能遇到你们一家人。”

    “老天待我不薄,以后有你这小军师出谋献策,还有你娘帮我,生意一定会越做越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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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溪对于惠娘的提议,其实是对城里其余那些药铺强而有力的反击。△頂點小說,

    要想在生意场上不被欺负,就要把软弱的一面藏起来,把自己变成锋芒毕露的荆棘,谁招惹了你都要让他满手沾血。沈溪决定时不时地灌输一些生存哲学跟惠娘,告诫她如果依然本着息事宁人的态度,豺狼没得到惨痛的教训,回头肯定会接踵而至。

    很快到了腊月,天气逐渐寒冷起来,沈溪出门时也不由多穿了两件衣服。

    宁化县地处汀州府背面,武夷山东麓,这里夏无酷暑,冬无严寒,春季长达四个月,后世是著名的避暑胜地,在沈溪的印象中应该是冬日里也暖薰薰的才对,出门最多穿件长袖外衣即可。

    可此时却是明朝中期,正处于小冰河期的中期,福建包括沿海冬季都很寒冷,每年甚至会下三五场雪,把群山都染成一片洁白,这放在几百年后几乎是不可想象的事情。

    沈溪每天持续着他几乎固定的生活,上学、放学、到药铺帮忙,偶尔他会去王家大宅后面荒废的破屋子摆弄他的字画,小日子过得无比惬意。

    可惜的是,这宁化县终归不是富庶之地。

    沈溪仿作黄公望的山水画,摆在药铺隔壁的“思古斋”里一个月了也没能卖出去。平常有身份有地位的人,买幅字画回去挂着冲冲门脸,花几钱银子就觉得贵了,可沈溪的画起价就在十两银子以上,因此根本就无人问津。

    进入腊月之后,药铺的生意清淡了许多,周氏开始有时间为家里人缝制新衣,沈溪、林黛和沈明钧都各有一套,就等着大年初一那天穿上。

    这天是腊月初三,周氏放心不下,沈溪放学后周氏便带着他去王家看望沈明钧。最近这两个月,沈明钧吃住在王家,一旬才回去一两次,还是来也匆匆去也匆匆。

    沈溪其实也很奇怪老爹为何不顾家。

    之前闹瘟疫的时候不回家倒容易理解,毕竟主家怕府里人染上病,尽量减少家中人外出情有可原,但此时瘟疫已经过去那么久了,没道理还不放人。沈溪也曾问过,沈明钧随口说主家那边太过忙碌,来来回回太过耽误时间。

    沈溪心想,老爹再怎么忙碌,从王家回家里也走不了几条街,路上耗时最多也就两刻钟,显然不回家时另有原因。

    周氏带着沈溪到了王家,王家仅仅只是派出个家丁接待,连刘管家的面都没瞧着。

    等人进去通传过,才有个帐房先生大摇大摆走出来,挥挥手道:“回去吧,明钧跟着老爷下乡了,过几天才会回来。”

    来一趟居然没瞧见沈明钧的人,周氏在王家自然不敢发作,告辞后刚走出王家的大门就开始不断嘀咕,说什么你爹不顾家要离开城里也不跟妻儿老小说上一声,显然心里面没装着家人,听得沈溪耳朵都快磨出茧子了。

    “娘,上次爹回家是什么时候?我好像有半个月没见过爹了。”

    快到家门口的时候,沈溪随意问了一句。因为偶尔沈明钧回来是在他上学的时候,所以他也不敢肯定这半个月老爹是否回来过。

    周氏想了想,道:“咱俩最后一次见你爹应该是同一天……那次你爹回来,连顿饭都没吃,只是撂下句话就走了,好像是说主家那边要差遣他去乡下收田租……呀,不会是那次去了就没回城吧?”

    沈溪摇摇头:“应该不是!王家的田大多在城东一带,虽然城南的山里也有一些,但最多两三天就可以打一个来回,收田租根本用不了那么多时间。”

    周氏深以为然,随即蹙眉瞪着沈溪:“你小子怎么知道得那么多?王家到底家大业大,你知道王家有多少田地?”

    沈溪苦笑了一下,自然没正面回答。

    这问题其实不用沈溪刻意去调查,他跟王家小少爷王陵之关系很要好,王陵之经常过来找他玩,他有什么问题王陵之都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王陵之到底大沈溪两岁,对家里的情况颇为了解,就算家里有几亩田土、做生意赚了赔了还有他兄长为什么坐牢都说得一清二楚。

    王陵之有一兄一姐。

    兄长因为生意纠纷如今正在湖广的武昌府坐牢,这还是王家上下打点的结果,不然可能要判到辽东充军。

    听王陵之的意思,他兄长之所以出问题,也得罪了官家人,遭到对方恶意栽赃陷害。至于王陵之的姐姐,头两年已经嫁了出去,夫家是泉州府的大商家。

    如今,王陵之的老爹对他很器重,一直想让王陵之读书走科举的路,而不想让他重蹈父兄的覆辙。

    回到巷口,时间尚早,药铺大开着门,不过里面已经没有客人了。

    见到周氏母子回来,惠娘走过来问道:“姐姐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可曾见到姐夫?”

    周氏摇头叹气,嘴上骂道:“这个没良心的,出城去了也不跟家里说一声,我们娘儿俩走一趟扑了个空,莫不是他在外面有野女人了?”

    惠娘赶紧道:“姐姐,你可千万别胡思乱想……我看姐夫那人挺好的,踏实稳重,不像是有花**思的人。再者,姐姐这么漂亮贤惠,难道你是对自己没信心,怕收不住男人的心吗?”

    这原本是姐妹间的悄悄话,但恰好沈溪在一旁喝茶,突然感觉似乎坐错了地方。虽然惠娘平日里把他当成是大人看待,可在说一些不该说的话的时候,偏偏不避忌着他。

    周氏有些怨恼:“过些天就要过年了,我还想跟他商量下到底回不回村去,现在找不到他人,我这心里七上八下的。”

    沈溪插话道:“娘,爹不会是不要咱们了吧?”

    “臭小子,找打是吧?”

    周氏马上火冒三丈便要动手打人,沈溪正好趁此机会开溜……惠娘和周氏说私房话的时候总喜欢当着他的面说,他不想听,总得找个法子躲开。

    沈溪回到后巷的家中,林黛和陆曦儿两个小萝莉都在院子里,围坐在一张小桌子前,原来是林黛在教陆曦儿写字。

    林黛本来就没学几个字,此刻正用小木棍沾上水,在桌子上一笔一划写着歪歪斜斜极不工整的字。

    陆曦儿则坐在一旁,目不斜视地看着,对于陆曦儿来说,写字是件很神奇的事情,但绝对没有丢毽子来得有趣。

    “沈溪哥哥,你快来,姐姐在教我写字。”

    陆曦儿对沈溪更亲热一些,因为沈溪会哄着她、迁就她。陆曦儿跑过来说话的时候,因为正在换牙,嘴里说话漏风,口齿不清。

    沈溪看了看桌子上的字,全是再简单不过的。林黛瞅着他,心里担心自己写得对不对。

    沈溪笑道:“那哥哥教你写字好不好?”

    “好。”

    陆曦儿更开心了,“娘说沈溪哥哥读书写字都很厉害,曦儿要跟沈溪哥哥学写字。”

    林黛听了稍微有些不满:“就知道你的沈溪哥哥,白教你半天了。”

    也许是女孩子有天生妒忌的成分在内,林黛对陆曦儿一直不怎么友好,沈溪猜想应该是跟林黛的身世有关。

    林黛睡着后经常做噩梦喊爹娘,但醒过来问她什么都不说,显然藏有心事……从小没爹没娘,又被人收为童养媳,见到个比她年纪小又同样可爱的女孩子有娘疼,还有人陪着玩,心里自然会有别样的情绪。

    沈溪叫住林黛:“别走啊,坐下来我一起教你们识字写字。”

    林黛撅着嘴,不满道:“你教给曦儿的肯定是最简单的字,我都会写了,才不要跟她一起学呢。”

    沈溪没想到林黛居然闹起小女儿的脾气。

    平日里林黛都在周氏面前表现得像个乖乖女,但在他和陆曦儿面前则会无端发脾气,这说明林黛小小年岁还是有些心机的。

    不过沈溪并不怎么在意,林黛的身世不简单,需要他一步步去挖掘,去了解,这或许就是今世他成长的乐趣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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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黛儿,我教给你那么多,你也没好好学,今天我就权且当一回先生,把我学会的东西教给你们,可好?”

    沈溪把林黛拉了回来,让她跟陆曦儿坐在小板凳上,仿佛两个乖巧的学生,而他自己则把所学的《论语》拿出来,根据上面的内容教二人上面的句子和文字。

    以前沈溪教给林黛写字,都是教单个字,突然教起大段大段“子曰”的内容,别说是睁大眼睛显得萌萌哒的陆曦儿,就连年龄大得多的林黛也是一句都听不懂。

    “沈溪哥哥,你说的是什么意思啊?”倒是陆曦儿有做学问的天分,不懂直接就问出口来。

    沈溪这下真不太好回答。

    前面说过,由于这个时代读书不易,学生随时可能辍学,加上《论语》又是科举的必读教材,因此一般蒙学都将《论语》作为蒙童的启蒙读物,让蒙童诵读,并且以此书来认识生字。

    《论语》内容丰富,思想精要而言简意赅,饱含了察人之方、立身之则、仁孝之道、守礼之教、治国之道、学习之方,对于蒙童心智的发展和人生观的确立有很强的启示,但要让稚童理解还是有些困难。

    正因为如此,那些经济发达、文化底蕴浓郁的地方的学塾,通常把“三百千”,也就是《三字经》、《百家姓》和《千字文》作为启蒙教材,有的书香世家创立的社学,甚至会添入《蒙童训》、《神童诗》、《小学》、《孝经》等各种书籍,由蒙童自由选择。栢镀意下嘿眼哥关看嘴心章节

    但这一切对于地处偏僻的宁化县而言,无疑会大大加重蒙童家庭的负担,因此塾师干脆来了个一刀斩,直接采用《论语》启蒙。

    “这样,我教给你们别的,叫做《三字经》,你们跟着我读……人之初,性本善。性相近,习相远……”

    沈溪用《三字经》这样通俗易懂且琅琅上口的读物来教两个小萝莉,效果马上就变得好了许多。

    陆曦儿虽然年岁小却很聪明,沈溪教了她几句,她马上就能背出来。等背完,还拉着沈溪的衣服,笑着问道:“沈溪哥哥,我背得好不好啊?”

    沈溪看了一眼对面有些失落的林黛,知道在一个小萝莉面前夸赞另一个小萝莉并非明智之举,他只是摸了摸陆曦儿的头,没有评价好坏,而是说道:“曦儿,你回去后背给你娘亲听好不好?”

    “好。”

    陆曦儿高高兴兴地答应下来。

    随后,沈溪示范性地给两个小萝莉写了《三字经》头两句六个字,两个小萝莉依样画葫芦,但依然用去半个时辰,才把字准确无误地写出来。

    眼看时间不早,沈溪赶紧带领两个萝莉去药铺吃晚饭。

    来到外面的巷子,沈溪突然忍不住激灵灵打了个寒颤,一种被人偷窥的感觉涌上心头。他装作若无其事地牵着两个小萝莉继续前行,眼角的余光却瞟向巷口。此时那儿正有人鬼头鬼脑四处打量,一看就非善类。

    靠近巷口的位置有几个半大的小子正在玩打沙包,旁边有两个女孩则在踢毽子,此人的目光更多地落在女孩子身上。

    沈溪心想,难不成是拐子?

    要说这年头拐子可不少,不过少有拐卖女孩的,因为即便有人要买孩子也是为了继承家族香火。至于主动卖儿卖女的也有,但都是卖到大户做奴婢,通常卖身契签十几二十年,等于是用大户人家的米把自家的孩子养大,孩子要长到三十岁左右才能重获自由。

    “曦儿,快走。黛儿你也快些。”

    沈溪可不管这形迹可疑的人是不是拐子,虽然后巷这地方尚算安全,但到底细胳膊细腿儿的,被歹人抱走想反抗都难。

    等到了药铺后院门口,沈溪又往外望了一眼,巷口的人已经离开,那些孩子还好端端地,不时发出愉快的欢笑声,丝毫也没察觉到有什么危险,这才长长地松了口气。

    虽然看起来可能只是偶然路过,但沈溪却有一种芒刺在背的感觉,断定那人非奸即盗,肯定不怀好意。可到底是干什么的?所图为何?他又说不上来。

    随后几天,沈溪没再见到之前站在巷子口的那个陌生人,心中稍微安定下来。

    这天是腊八节,宁化县城热闹非凡,药铺里的生意也格外繁忙。

    快到年底了,学塾即将放年假,因为先生要考核,沈溪平日里借口功课忙,基本都不去药铺帮忙。不过腊八节这天下午,沈溪却不得不去了药铺,因为来问药的人实在太多,周氏和惠娘两个女人实在忙不过来。

    沈溪要做的事情并不复杂,就是帮助惠娘接待客人,让他们排好队,依次拿着药方上前抓药。如果遇到药柜抽屉里的药不足了,沈溪还得到后院仓库去拿,一时间忙得脚不沾地。

    前来惠娘药铺问药之人,无论贫穷还是富贵,惠娘都一视同仁,好在人们也都挺自觉,没有搞特殊化的。但事情总会有例外,这不,衙门那边过来两个衙役,手上拿着的药方并不是治病救人的,而是补肾气的虎狼之方。

    二人进入药铺后根本就没排队,径直走到柜台前让惠娘抓药,旁边等候半天的百姓,就算愤愤不平也不敢说什么。

    “两位差爷,其中有两味药需要从库房补充,不妨先到内堂稍作等候如何?”惠娘看过药方之后,对两个衙役恭敬地说道。

    “快点儿快点儿,年底事忙,我们急着赶回去当差,要是误了公事,你担当得起吗?”

    就算惠娘现在是宁化县有头有脸的人物,但本朝商贾低贱,在这些原本地位更加低贱却掌握一定权力的胥吏眼中,根本不值一提。

    惠娘急忙到后院去翻找方子中两味不常用的药材,两个衙役趾高气扬地在内堂竹椅上坐下,嚷嚷着口渴了。

    沈溪不得不放下手里的工作,赶紧到后院灶台上提来个大茶壶,又送上茶杯,替两人斟上茶水。

    “听说没,前几天从南边过来几个锦衣卫,在咱们汀州府地界上转悠,连咱县城也来过,像是在找什么人。”

    其中年长一些的衙役喝过茶水后,没话找话。

    年轻一些的衙役凑过头,低声道:“之前我出城的时候碰到过他们,听说几个月前他们押解一批犯妇往北边去,结果在咱汀州府地面丢了人。”

    “本来按照道理说,报了自尽或者病死,上边便不会追究,谁知道这次上头竟然要彻查,说是生要见人死要见尸,他们只能跑回来找人。”

    之后二人似乎觉得自己声音太大,担心被人听到,于是咬着耳朵说起了悄悄话。

    沈溪提着大茶壶出来,心里琢磨那天在巷口见到的人会不会跟这两个衙差口中说的事情有关。

    在明朝,官员犯事之后,家里的女眷往往会被发配到教坊司。

    沈溪对于是什么人犯事犯的又是什么事无法揣度,却隐约觉得这件事可能跟林黛有关,因为林黛这小萝莉平日里说话做事都透着一股神秘,晚上睡着后总是哭爹喊娘,醒来竟对之前的事只字不提。

    唯一能解释得通的,便是林黛很可能是犯官之后,在路上跑丢了才在双溪镇被进城途中的自家母子发现。

    两个衙差走后,沈溪没有表现出丝毫异常……他不想让惠娘和周氏知道这件事后担心,最好的办法莫过于私下里悄悄问林黛,但他心里也清楚,即便开口询问也未必能知道答案。

    晚上两家人聚在一起吃腊八粥。

    陆曦儿是一桌子人中最开心的,吃粥的时候围着饭桌跑来跑去,吃上两口接着再跑,惠娘怎么拉都拉不住。

    “娘亲,我要沈溪哥哥教我《三字经》,沈溪哥哥可厉害了。”在陆曦儿眼中,沈溪就好像是神一样的存在,不管什么都是沈溪哥哥最好。

    惠娘叹道:“那你也要先吃过饭,长大一些才好跟沈溪哥哥学东西。乖,快过来吃饭,你看你沈溪哥哥也在吃呢。”

    “才没有呢,沈溪哥哥在看黛儿姐姐。”

    沈溪讪讪地有些脸红,因为想着之前衙役所说之事,沈溪不知不觉总是打量林黛,竟然被陆曦儿眼尖察觉。

    沈溪心想,果然是童言无忌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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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到了晚上,林黛又抱着小枕头找沈溪讲故事。

    沈溪心里有数,于是旁敲侧击,虚构了一个故事,说是古代有一名朝廷大员,在朝中多么的有威望,为官又多么的有清廉,深得百姓的爱戴,结果却因为奸臣陷害被抓,妻子和儿女被发配为奴。

    沈溪委婉道来,把故事说得曲折悠长,跌宕起伏。

    林黛最开始时觉得不过是在听别人的故事,到后面慢慢带入其中,最后竟然忍不住“哇”地一声,抱着枕头痛哭起来。

    “别哭啊,让娘知道还以为我欺负你呢,这故事你不喜欢听,我换一个就是了。”

    林黛才不管三七二十一,哭起来稀里哗啦的,听得沈溪竟然有一种心碎的感觉。

    也许是林黛哭的声音太大,连周氏也被惊动了。

    很快外屋传来推门的声音,周氏走了进来,看着正趴在枕头上哭得伤心的林黛,直接对沈溪喝问道:“你个臭小子,这半夜三更的,你怎么欺负的黛儿?”

    “娘,我没欺负她啊。”

    沈溪赶紧往床铺里面躲了躲,免得老娘上前来揍他。

    这次周氏却没心思找他算账,径直坐到床榻边,抚摸着林黛的小脑袋瓜,温言安慰。林黛哭得伤心,最后靠在周氏的怀里,情绪逐渐平复下来。佰渡亿下嘿、言、哥 下已章節

    周氏道:“乖丫头别哭,要真是这小子欺负了你,看我怎么教训他……过去跟娘一起睡好不好?”

    “嗯。”

    林黛微微点了点头,随即想起什么,回过头看了沈溪一眼,目光中竟然带着丝不舍。

    到底是她央求沈溪讲故事的,因为阅历有限并没有觉察沈溪是有意试探她,所以心里面对于自己哭泣可能导致沈溪受罚有些愧疚。

    但跟周氏一起睡的诱惑实在太大了,林黛还是抱着枕头,亦步亦趋地跟着周氏到正屋那边去了。

    有了这件事,沈溪更加确信林黛这小萝莉跟两个衙役口中说的犯官家属丢失的事情有关,但她一个小姑娘家,要在锦衣卫的盯防下逃走,还要躲过追捕,那可是很困难的事情,他心里有些不太明白这一切是如何做到的。

    这件事沈溪只能藏在心里,心想先好好调查一下,再从长计议。

    之后几天,沈明钧仍旧没消息传来,周氏平日里做事都没了多少精神,嘴里时常念叨:“没良心的,把家都丢了。”

    虽然沈溪不知道老爹去了哪儿,但前两天他跟王陵之见面的时候从这位便宜师弟口中得知,原来王陵之的父亲王昌聂也不在家,因此揣测这次那么久时间不落屋,可能是老爹跟着王员外出远门了。

    最大的可能,是王昌聂去湖广的武昌府探望被囚禁的长子,让沈明钧同行,只是沈明钧临走前竟然不跟家里招呼一声,怎么都说不过去。

    沈溪趁着官府那边并未大张旗鼓搜捕犯官亲眷,试着去打听了一下。

    弘治年间,锦衣卫指挥使牟斌仁厚刚正,使得锦衣卫这个特务组织上行下效,行事比较公正。或许是因为那些锦衣卫怕事情张扬开来被上官问罪,做事非常低调,在百姓当中根本没什么传闻,就连衙门那边也不是人人都知晓,沈溪试着探问一番却没有任何消息。

    终于到了腊月十五。

    这天是蒙学班先生考校学问的日子,相当于年前的期末考试。考校结束之后,这些初启蒙的孩子就可以带着行李回乡过年了,要等正月过后学塾才会重新开课,因为整个正月都算是新年。

    学塾的高年级和中年级班,昨日以前便已陆续考校完毕。沈永卓没有等沈元一起走,和往年一样,与几个同路的同窗一起雇了辆马车回双溪镇,按照惯例,家人会在镇口接他。

    苏先生挨个对初蒙学的这班孩子进行考校,主要还是考校《论语》上的内容,不过已经不再单纯是背诵和默写,也会问一些词句的意思。

    沈溪在所有孩子中属于佼佼者,苏先生在考校沈溪的时候,不住点头,看得出他对沈溪分外满意。

    到了沈元,沈元的回答也很流利。最后先生评断,仍旧是沈溪第一,沈元第二,令旁边那些半大的孩子非常羡慕。

    中午的时候学塾所有班级全部正式放假。

    由于蒙学班的孩子年龄小,城外来读书的都要等家里人来接。沈溪按照周氏的吩咐,把沈元带回自己家里,因为下午四伯沈明新会来城里接儿子。

    等沈溪和沈元到了药铺,不但沈明新在,便连沈明新的妻子冯氏也来了,二人正在药铺的后堂跟周氏商量事情,意思是想让沈元以后不再住学舍那边,而是搬过来跟沈明钧和周氏一起生活。

    “这个……我平日里挺忙的,可能没多少时间照料这些小家伙……”

    周氏不太想接沈元过来,她连沈溪和林黛两个小的都管不过来,如果再加上沈元,她肯定更加头疼。

    冯氏有些为难:“他五婶,你也不是不知咱家的情况,娘那边一直在念叨说家里没钱供几个小的读书,现在能省一点不是更好?以后有你来照顾六郎,好歹我们做父母的也能放心一些。”

    “你看永卓,在外读书心都野了,前几****二叔到镇子上接人,却没接到,家里着急得不得了,结果过了一天那小子才现身,说是在同窗家里喝醉了酒,误了时间……你说这是什么事?”

    周氏有些惊讶:“永卓回家还闹出这么一出?”

    冯氏道:“是啊,所以我这做娘的才为孩子担心,就怕他长期在外没人管,走上歧途。”

    沈元听到自己的娘这么说自己,有些委屈,嘴巴撅了起来。

    周氏叹了口气:“那行,等相公回来我跟他商议一下,好些日子没见着他人了。要是可以的话,回去过年的时候,让他跟娘说说这事儿。”

    冯氏是个明眼人,一眼就看出周氏有几分不情愿。

    本来在乡下的时候,冯氏只当周氏母子在城里全靠沈明钧过活,寄人篱下的日子肯定苦不堪言。等到了地头才赫然发觉,其实周氏在药铺里打工日子过得挺充实,看掌柜的和她那么亲密,工钱应该不少,压根儿就不用靠沈明钧,心里不由满是羡慕和嫉妒。

    “那我们下晌就带六郎回家,不知你和小叔何时回去?”冯氏最后再问。

    周氏只能无奈摇头:“还是要等相公回来,问过他才能作数。这一个月他都不在家,连去了哪儿都不知道。”

    沈明新插嘴道:“五弟也是的,把你们娘儿俩接到城里来,结果自己却不顾家,回头一定让娘好好责问他,看他做的什么事。”

    周氏苦笑了一下。

    虽然她对沈明新这一房并不是很热情,但到底是一家人,于是盛情挽留三人住上一晚再走。

    周氏向惠娘告了个歉便提前下工,回到后巷家中,捣鼓出一顿丰盛的午餐待客。随后,周氏到街上去买东西,让沈明新一家顺便带回去。

    等周氏出门,沈明新和冯氏便在院子里说起了闲话。

    沈溪和沈元则在屋子里的窗户下看书,由于沈溪这里有不少从惠娘那里借来的古籍,其中有一本便是通俗易懂的《千字文》,沈元看得津津有味。而沈溪则竖起耳朵,偷听墙根大致把四叔两口子的意思听了个清楚明白。

    冯氏连声指责周氏不像一家人,连把沈元这个侄子留在家里照顾的事都不答应。

    “你看弟妹她多忙?毕竟是替人打工,要不是咱们来的话,可能连个休息的时间都没有……六郎到这儿住,没人照顾,其实还不如留在学塾那边,至少有先生看顾,学业上不会耽搁。”

    沈明新对冯氏的话却不以为然。

    虽然夫妻二人在一家五房中算是比较开明的,但到底还是有自家的小九九,不会全然为他人着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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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明律》曰:赋役之法,……役曰里甲,曰均徭,曰杂泛,凡三等。以户计曰甲役,以丁计曰徭役,上命非时曰杂役,皆有力役,有雇役。州府县验册丁口多寡,事产厚薄,以均适其力。

    虽然周氏带着沈溪来到了城里,但一家人的户籍仍旧在桃花村,但凡有徭役以及摊派,仍旧会按照桃花村的户籍来分配。

    按照官府所造黄册,沈家明年要出徭役一人,老太太李氏的意思,是从沈溪二伯和三伯中挑出一人充任,毕竟要把能赚钱养家的老四沈明新和老五沈明钧留下来,但显然这种事老太太也不能擅自做出决定。

    四伯沈明新这次带妻子进城来接儿子,其实也有跟沈明钧商量的意思。

    过年的时候一大家子聚在一起,如果商量不出个结果的话,官府征徭役肯定要以年轻力壮的优先,沈明新和沈明钧都有能会被选中。现在因为六郎沈元的事情,两房之间闹得有些不愉快,难保后面家里商量事情的时候会出什么幺蛾子。

    吃过晚饭,周氏在巷子附近找了家客栈,安排沈明新三口人住下。

    第二天一大早,沈明新一家离开县城时,周氏送了不少东西,但冯氏并不太买账,毕竟东西拿回去要由老太太统一分配。以李氏的偏心眼,肯定老大一家拿得最多,四房能得到的极为有限。树如網址关看嘴心章节

    在冯氏看来,老五一家在城里过得越好,带回家里的钱越多,对自家越不利。年后摊派下来的徭役,很可能会由丈夫来承受,因而对老五一家心结更深。

    送走沈明新一家,周氏来到药铺,只见铺子已经开门了,稀稀落落地没几个顾客。沈溪正在帮惠娘捣药,她轻轻叹息一声,走过去摆摆手道:“铺子没什么生意,这点儿活我来干就行了,你回去温习功课!”

    沈溪见老娘神凝重,知道她明白得罪沈明新两口子的严重后果……回头在沈家恐怕更加孤立无援了。

    周氏不收留沈元,并不是自私小气,实在是她工作繁忙照顾不过来,沈溪是她儿子到药铺帮忙没什么,但沈元就不同了,说不定到时候又会生出其他烦恼。再则就是如果收留了沈元,那么过了年就十六岁的沈永卓又该如何?都是一家人,总不能厚此薄彼!

    沈溪放下药杵,站起来舒展了个懒腰,临出门前听到惠娘劝慰:“姐姐不用郁结在心,家里的事,总归有年长的撑着,落不到小辈身上……”

    回到后巷家里,林黛和陆曦儿正在院子里玩耍,小姑娘家平日里没什么事情做,要力气没力气,要眼力劲儿没眼力劲儿,其实除了玩也没别的可干。

    林黛偶尔还能帮衬着下厨做饭,陆曦儿就是睡足了玩,玩累了吃,吃饱了睡,每天生活得无忧无虑。因为沈溪和林黛的到来,陆曦儿的性格变得开朗许多,见到沈溪她总喜欢围着这个哥哥转。

    “沈溪哥哥,你来教我们《三字经》。”

    陆曦儿见到沈溪进门,马上又缠了上来。

    沈溪摸摸她的头,道:“我还有事,你们先玩,等回来再教你们。别出门啊,外面很危险,尤其是黛儿你,近来城里有一伙人像是在找什么走失的犯官家眷,没事别出去。”

    林黛一听,脸上露出些微惧。

    沈溪见此也能猜到个大概,转身便出了门,让林黛把门关好。

    沈溪去王家大宅后面的废弃猪舍找王陵之,因为他在过年这段时间放假不用再去学塾,老早就跟王陵之约好一起玩,其实沈溪是想跟王陵之打听老爹的事情。

    到了猪舍,王陵之老早就到了,正拿着竹棍在“练剑”,一招一式施展下来,倒也像模像样。

    这套剑法,正式的名称是《二十四式昆仑剑》,是沈溪当年在湖北武汉考古时,向当地一位武术教师所学。全套剑法动作幅度大,气势磅礴,以攻为主,刺杀凶狠凌厉,步法、身法多变,活动范围广,动作连续不断,似行云流水一般。

    王陵之学习了基础武学后,感觉不过瘾,一再纠缠。沈溪熬不过,只得传授了这套前世用以健身的剑法,结果王陵之学习后如获至宝,学习得如痴如醉。

    见到沈溪后,王陵之向沈溪从头到尾施展了一遍剑法,从起势开始,经朝天一柱香、拔草寻蛇、劈山沉香等招式,一直到青龙腾飞及收势,做完后气喘吁吁,擦着满头大汗问道:“师兄,你觉得我练得如何?”

    “一般。”

    沈溪应了一句,问道,“你爹可回来了?”

    王陵之摇摇头,随即又补充道:“我问过姨娘了,爹这几天应该就会回来。师兄,我的剑法练得差不多了,你什么时候带我去见师傅?”

    二人注重的事情根本不一样,沈溪不想戳破一个少年的侠客梦,说了句“以后有机会”便不再说武功的事。

    等中午回到家,周氏高兴地拿着一封信给沈溪,道:“你爹找人送信回来了,你快念念,上面写着什么?”

    “娘,你怎么没给姨看?姨也识字啊!”

    周氏一巴掌拍在沈溪脑门儿上:“你孙姨是个寡妇,还带着个女儿,我没事去刺激她做甚?快看,不然让你读书有什么用?”

    沈溪不以为然地打开信封,拿出信纸看过之后才知道老爹是跟着王家老爷王昌聂去了湖广的武昌府看望狱中的儿子,说是按照行程十七八就能回来,让周氏不用挂心。

    沈溪把信上的内容一说,周氏不由抹起了眼泪:“这没良心的,出远门也不跟家里说一声,反倒让咱们对他牵肠挂肚的。”

    “娘,爹不是说了吗,因为王家家主走得急,他来不及回家知会就上路了……娘,你别伤心。”

    周氏终于放下了对丈夫的担心,满面红光,哼着小曲儿便进厨房开始做饭,做好后每样菜都挑了些装进食盒,让沈溪送到药铺给惠娘。

    两家人现在好得就跟一家人一样,周氏这些天丈夫没音讯,也算是守了一段时间活寡,她觉得跟惠娘都有些同病相怜了。

    到下午时,沈溪到“思古斋”去看自己寄卖的画,惊讶地发现竟然卖出去了。

    徐掌柜笑道:“你小子运气好,知县老爷高升要往南直隶去,买了你的画,这是分润给你的。”

    沈溪把小钱袋拿了过来,打开袋子一看,里面白花花全都是银子,可惜都是散碎的。

    “徐伯,你连卖了多少都不说,是不是把详数说一下,也好找戥子给称称?”

    徐掌柜骂道:“你个臭小子不懂规矩是不是?知县老爷买画,肯定不想让外人知晓,有银子拿你就好好收着,再咋咋呼呼连这点儿银子都不给你。”

    沈溪顿时不吭声了。

    感情这韩县令又是买画去给那些达官贵人送礼,既然人家不想张扬,他有钱收也就不再说什么了。

    掂量了一下手头的银子,怎么说也有六七两,肯定比上次赚得多,至于被这徐掌柜坑了多少,他反倒没太在乎。

    “徐伯,没事的话我先走了。”沈溪行礼告辞。

    “先等等,我就想知道,是什么人让你来卖画的?听知县老爷的意思,你上次和这次送来的画都是好东西,不过这可不是寻常人家所有……知县老爷问我,我一时回答不上来,他老人家脸就不高兴了。”

    “你小子最好老老实实交个底,我也好心里有数,不然官府那边追责说是贼赃的话,可别说徐伯我不讲人情把你供出来。”

    沈溪笑呵呵道:“徐伯请尽管放心,您想啊,就算是贼赃,也是被县太爷买去了,那县太爷就是销赃之人,这事儿还能有人追究不成?”

    “你个臭小子,诚心消遣我是?”

    徐伯作势要打沈溪,沈溪吐了吐舌头,一溜烟跑了。

    出了“思古斋”大门来到外面,沈溪找了个无人的角落,把袋子里的银子拿出来掂量了一下,没有掺假,都是上好的白银。

    要是被人看到他一个小孩子有这么一大笔钱,可能会带来麻烦。银子任何时候都是好东西,但眼下沈溪却没花银子的地方,周氏在药铺入了股,每个月赚的银子不少,可惜大部分还是要让沈明钧带回家里去。

    沈家一天没分家,老太太李氏一天就是沈家之主,无论哪房赚了钱,都要上缴,不过周氏也能截留一部分,到底要为沈溪读书考虑。

    可惜这时候没钱庄可以存起来坐收利息,沈溪唯一能做的就是把银子藏好,回家表现得跟没事人一样,以后有需要再把银子拿出来用。

    手头上有了六七两银子,怎么也足够一家人未来两三年的花销了,就算有什么天灾**也勉强能撑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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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到书评区的争吵了,这本书本来就是写小人物的成长,家长里短是不可避免的,大家还是期待小沈溪怎么慢慢改变自己和家人的处境!总之,爽点肯定是有的,但不能一蹴而就,咱们慢慢来,行吗?一下“寒门状元”第一时间免费阅读。

    家里突然多了三个新成员,需要马上安顿下来。这大冬天的,又是晚上,要准备起来很仓促。

    惠娘到自己房里找了半晌,拿出一床被褥,在后院紧靠库房的厢房中腾出来个地方,但只有一张床不够用。

    惠娘有些疲乏,坐下来休息,对周氏道:“也是太着急了,把人接回来之前就没想过怎么安顿。”

    沈溪在旁边提醒道:“娘,咱家里不是有三张床吗?平日黛儿跟我一起睡,空着一张,不如让小玉姐姐到咱家去住。”

    周氏想了想,道:“也成,一切先安顿下来再说。那就跟小玉说一声,让她跟我们娘儿俩回去,这样家里多个人晚上也能安生一些,就是……不能常住啊,妹妹也知道,姐姐那里不太方便。”

    惠娘笑了笑,她自然知道周氏担心的是什么。

    跟药铺这边情况有所不同,沈家还有男人,现在沈明钧回宁化县城了,虽然许多时间不在,但总归是要回家住的。家里突然多了个十四五岁的小妮子,难保不会出什么事。

    惠娘笑道:“姐姐多虑了,明天妹妹就叫人把屋子收拾好,让小玉搬回来。”

    周氏这才释然。

    回到前面的药铺,原本坐着的三名少女同时起身相迎,神之间恭敬而拘谨。

    :嘿言格

    惠娘笑道:“都说了当自己家里,厨房有灶台,柴禾都是现成的,还有供洗澡的浴桶,你们先去烧水沐浴更衣。等漱洗好,我就给你们安排住处。事情仓促,你们就先将就着住下,等明天再给你们好好安排。”

    “谢谢奶奶。”三名少女异口同声道。

    惠娘叹了口气,她听到“奶奶”这个称呼感觉很别扭,但她到底是这个家的主人,这三名少女买回来也确实是当丫鬟供使唤的。她一想这一时半会儿不能让三个丫头彻底融入进来,还是循序渐进潜移默化好,也就不再勉强她们改称呼。

    家里人都没吃饭,三名少女从各自的小包袱里拿出换的衣服,然后去烧水准备洗澡。周氏先回后巷家中准备晚饭,惠娘则去收拾床褥。

    这时候林黛和陆曦儿不知道从哪儿钻了出来……这两个小萝莉在院子里玩累了就**躺着玩儿,你一言我一句聊着,迷迷糊糊睡了过去,此刻听到声响终于醒了过来,起床后好像小耗子一样摸到沈溪身边。

    陆曦儿看着后院厨房里忙碌的三名少女,问道:“沈溪哥哥,她们是谁呀?”

    “她们是以后陪你玩的姐姐,回头你娘会介绍她们给你认识的。”沈溪笑眯眯地道。

    陆曦儿一蹦老高,欢欣鼓舞:“好诶,以后又多了几个姐姐陪我玩了。嘻嘻,黛儿姐姐,你高不高兴?”

    林黛冷着脸一声不吭,可见并不是很开心。

    按照道理说,林黛也是周氏收留的,本该在家里做活当是下人一样,只是周氏从开始就准备培养她做儿媳妇,才多有照顾。以后多了这三个丫鬟的话,难保周氏不会改变主意,她直觉地感受到了危机。

    过了大约一个时辰,周氏终于把饭菜准备好了。

    家里突然多了三口人,除了沈溪之外虽然都是女人,但这么多张口也要准备不少时间。

    晚餐很简单,蒸的竹笼沥米饭,菜有两个,一个是虎皮豆腐回锅,另一个则是豆豉蒸鱼,都是能见到油荤的菜肴。

    等周氏用食盒把饭菜送过来,有些担心:“这些饭菜怕是不太够,要不我回去再做一些?”

    惠娘看了看,道:“差不多了,后厨还有几块昨日吃剩下的葱油饼,不行的话加热了一并上桌。咱们这儿多是妇孺,照理食量不大,就怕她们在牙婆那儿没吃饱,不免多吃一些。小郎,去叫她们过来吃饭了。”

    “哦。”

    沈溪应了一声,一溜烟来到后院,只见厨房里的灯还亮着,他没多想就走了进去。

    刚进门便听到“啊”一声大叫,原来三名少女一丝不挂,正在用布巾擦拭着彼此的身体。

    沈溪登时感觉整个人都不好了。

    虽然三个少女年岁不大,但也有十四五岁了,已经懂得男女大防,而且身体已经不再是小姑娘一样,多少发育了。

    “什么事?什么事?”

    惠娘和周氏听到叫声赶紧过来,见到眼前状况后才略微松了口气。

    惠娘微微蹙眉,道:“没什么大不了的,不要大惊小怪……不然的话,邻里还以为咱家怎么了呢!小郎不是外人,何况他还是个小孩子,被他看着怎么了?快些收拾好,该过去吃饭了。”

    三名少女捂着胸部和下体立在那儿,小玉和宁儿显得很委屈,瘪着嘴泫然欲泣,唯独秀儿不太在意这些,反倒安慰旁边两个女孩:“以前家里弟弟妹妹多,这等事很常见,奶奶发话了,咱们快些。”

    沈溪退出门外,惠娘摸着他的头道:“家里多了几个女人,小郎你进出要小心些,免得出什么差错。”

    沈溪惭愧地低下头,讷讷道:“哦,我知道了。”

    到一家人围坐一起吃饭时,那秀儿果真是没心没肺,刚来就把这儿当成自己的家,旁若无人,大口大口地吃着饭菜。而小玉和宁儿则显得谨小慎微,只是抱着碗扒拉着里面的饭粒,压根儿就不敢伸手夹菜。

    “吃菜呀,咱家里不是什么大富人家,你们别挑剔。这年景,能吃饱饭就不容易了。”惠娘略有感慨。

    小玉这才试探着伸出筷子夹菜,由始至终都不敢看旁人。而那看起来有几分精明的宁儿却怎么都不碰盘子里的菜,最先放下筷子和碗……仅从这点上,沈溪能看出这少女刚来就藏着几分小心思。

    吃过饭已经是戌亥之交,该到睡觉的时候了。

    小玉在三人中年岁最小,刚到十四岁,她跟着周氏到了沈家院子,宁儿和秀儿则留下来挤一张床。

    药铺这边多了两个女人,周氏临走时有些不太放心。到底秀儿和宁儿初来乍到,要是她们心存歹念的话,难保晚上不会对惠娘和曦儿不利。但惠娘看得很开,既然把三人买回来就很相信她们,让周氏安心带小玉回去。

    回到家中,周氏对沈溪和林黛交待两句,意思是小玉只会在家里住一天,让他们克服一下。

    沈溪自然不会说什么,但小玉到底占的是林黛的床铺,林黛本来自愿跟沈溪睡一张床,盖一张被子,现在却是逼不得已让出自己的铺位,两者有本质区别。她低着头不说话,但也能让人察觉她不太乐意。

    简单漱洗过,周氏进屋去给小玉收拾了一下,这才回房睡觉。

    等沈溪和林黛路过外屋进里屋的时候,林黛突然出言警告:“你……晚上不许到里面来,知道吗?”

    小玉有几分害怕,但还是羞怯地点了点头,站在床榻前连坐都不敢坐。林黛还想说什么,却被沈溪硬扯着到了里屋,并把帘子放了下来。

    “人家刚来,你为何要欺负她?”沈溪略带埋怨。

    林黛撅着嘴:“我……我哪里有欺负她?哼,要不你跟她一起睡好了,坏人。”

    沈溪心想,这小萝莉好没来由,似乎是在吃小玉的飞醋,浑然忘了平日里是谁总是跟他过意不去,除了央求他讲故事的时候会说两句软话,别的时候都是拉长着脸随时都要去周氏面前打小报告的架势。

    “好了,她是孙姨买回来的丫头,以后会帮药铺做事,跟你不一样……你可是我的小媳妇儿。”

    沈溪说着,伸出手揽住林黛的腰。

    “不害臊,谁说以后要嫁给你了?”

    林黛脸上的怨恼顿时消失不见,羞怯地笑了笑,一把将沈溪推开,随后**躺在了床榻里面,“你睡外边。”

    沈溪无奈地摇了摇头,看来家里多了个“大姐姐”,并不是什么好事啊。他躺下来,这次林黛也不央求他讲故事了,很快就睡了过去。

    沈溪闭上眼睛想心事,许久之后外屋好像有轻微的动静,他不由从床榻上下来,摸黑到了门边。

    只见刚有了新家的小玉,合衣坐在床沿上,鞋子都没脱,正抱着小包袱低声哭泣。

    沈溪看得出,小玉虽然跟林黛一样都无家可归,但小玉没有林黛那么坚强。

    或许是小玉年岁大一些,更加懂事,更清楚未来的凄楚和人生的不易,所以才会哭得如此伤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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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到了年底,本来有些萧条的县城逐渐变得热闹起来,许多人进城来置办年货,裁缝铺、米粮铺和春联摊这些地方很是热闹。

    毕竟大过年的,百姓们买的主要是衣食等生活必需品,要么就是春联、屠苏、桃符、灯笼等喜庆物品,药材店这种地方如果没必要还是少光临为好,因此惠娘药铺的生意逐渐变得清淡起来。

    韩县令要调往南直隶任职的消息并未在宁化县内传播开来,沈溪只是从“思古斋”的徐掌柜口中得知,趁着当下难得的空闲时间,沈溪催促惠娘务必在年底前把商会的事情落实下来。

    随着年后新县令上任,惠娘药铺的“政策性保护期”就将过去,那时还想让生意保持之前的红火,可就没那么容易了。

    惠娘一边跟城里其余那些药铺的老板商量成立商会的事情,一边寻找适合的店面,准备把生意扩大。

    新的铺子不但店面要大而且得干净,最重要的是价格得便宜,距离现在的药铺也不能太远,这样才方便两边走动。

    随后几天,惠娘走访了不少铺子,因为瘟疫的事城里空着的铺子不少,惠娘看过之后选了两处中意的,回来后跟周氏商议。

    周氏没多少主见,按照她的意思,一切由惠娘这个大掌柜做主就行了。

    惠娘左思右想有些拿不定主意。佰渡亿下嘿、言、哥 下已章節

    两边房主开出的价钱都挺合理的,一方面是惠娘这个“女神医”名声在外,开药铺又是行善积德,不愿失去这个好对象。另外就是如今惠娘药铺的生意在城里独树一帜,惠娘接手后能把他们店铺人气带旺,就算将来把铺子收回去做别的生意也会大有裨益。

    “要不,把小郎叫过来商量一下?”惠娘看着周氏,征求她的意思。

    周氏摇摇头,颇有些不以为意:“憨娃儿才几岁,妹妹跟他商量个什么劲儿?妹妹觉得哪家好,把店面盘下来就成。”

    惠娘笑道:“我看是姐姐对小郎有偏见,总觉得他岁数小没什么主意,其实很多事要不是他提醒,妹妹哪里能看得那么远?当初咱给人种痘,不也是被他扎针后才知道有这么回事吗?”

    “再说跟那些药铺老板商谈成立商会,也都是小郎跟我说的。这次店铺选址很重要,或许他有好的见地,对咱们以后的生意有帮助也说不一定。”

    周氏没想到儿子在惠娘心目中竟然如此重要,但仔细想想也对,沈溪不但能在药铺里帮忙,很多事也都是他一力促成,不然惠娘也不会凭白给她三成的利润分成。

    “那就叫憨娃儿过来商议。”周氏说到这里,对立在柜台旁边的小玉道,“小玉,你去把小郎叫来。”

    “是,奶奶。”

    不管对惠娘还是周氏,小玉一律都是以“奶奶”称呼,她平日里话少,但因为识字,在柜台上能帮不少忙。

    等人往后院去了,惠娘看着小玉的背影,赞许道:“要说这小玉,确实是个挺用心的丫头,这几天下来,药材摆放在哪儿她都记得了,跟她说点什么事也不会耽搁……就是平日里这丫头话太少,也不知是不是心里藏着事情。”

    周氏叹息道:“唉,那天憨娃儿还跟我说,这个小玉没事就喜欢躲起来哭。你说这么小的年岁,没爹没娘被人卖出来当使唤丫鬟,心里能不委屈?”

    两人正在闲聊,沈溪已经推开门帘走进铺子,身后还跟着林黛和陆曦儿两个拖油瓶。

    两个小萝莉好像他的跟班,这两天沈溪不用上学,留在家中进进出出三人都是形影不离。两个小萝莉身后,跟着负责照看后院的丫鬟宁儿,宁儿进堂后兀自招呼:“小姐,别跑得太快,小心被门槛绊着……”

    惠娘见到女儿进来,上前抱起曦儿,带着一些埋怨道:“就知道跑来跑去的,跑得还不稳当,摔着了可不好。宁儿,带她出去,先到厨房给她打点热水洗洗手,你看她手好脏啊!”

    陆曦儿却笑嘻嘻道:“娘,沈溪哥哥正在教我写字呢,可好玩了。”

    待惠娘把曦儿放下,宁儿上前拉着小妮子的手,道:“小姐,咱到后院厨房把手洗干净。来,我带你去。”

    陆曦儿有些不太情愿,被宁儿牵着手往后院走,却是三步一回头,目光楚楚可怜地看向沈溪,连片刻的分离她都觉得不舍。

    等宁儿带着陆曦儿去了后院,惠娘才冲着沈溪道:“小郎,姨看中两处铺子,可拿不定主意该选哪一个,想问问你的意思。一处在东街,一处在北街,离这里都不远,铺子很干净而且东主都很和善。”

    “哦。”

    沈溪想了想,建议道:“东街干净整洁,北街附近有几个市集更热闹些,如果单从人流以及潜在顾客的角度考虑,北街更好一些。但店铺开在北街的话,会让人觉得咱药铺不够上档次,那些大户人家可能不愿意过去买药……”

    “两个铺子各有利弊,以我看呐,不如咱设立一个总号一个分号,总号在东街,分号在北街,这样就两全其美了。”

    周氏骂道:“你个臭小子,让你帮孙姨出主意,你倒好,竟然想两边店子都盘下来?那要花多少银子?”

    惠娘也不由有些为难:“小郎,这小小的宁化县城,总共也没多少人,咱现在一次开两处铺子都有些冒险,更别说三处了。”

    沈溪点点头,想了想又道:“那姨还是把药铺开在东街,至少那里人员不复杂,姨和娘进出也放心些……如果姨觉得同时支撑两边的铺子忙不过来,不妨把目前这个铺子租出去,只打理那边的药铺就成。”

    惠娘思索半天,最后断然摇头:“累一些没关系,很多人只知道咱在这儿开铺子,尤其是那些城外慕名来求药的,我怕关了这个铺子,咱新铺子的生意不好,到时候还要折腾着搬回来。”

    沈溪耸耸肩:“一切都按姨说的办。”

    嘴上这么说,其实沈溪心里却有些不以为意。在他看来,惠娘终归还是有些保守了,如果不迈出这关键的一步,总想守着旧铺子吃老本,那生意永远只是局限一隅,不能做大做强。

    在沈溪的设想中,最好是惠娘能用眼下她救治岭南及闽浙百姓得来的“女神医”名头,迅速把药铺推广出去,在江南每座城市都有她的药铺分号,那才算是做大做强。可这些设想,沈溪却怕让惠娘觉得梦想太大,甚至遥不可及,进而产生畏难心理,只能暂时先想想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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