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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门状元txt下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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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真气人啊。

    你有个好儿子,那是你教出来的吗?

    人家自己聪明,先有个老先生教,继而有冯先生手把手指点,你看看你对小儿子的教育方式,怎么看也不像个能教出状元郎的母亲啊!

    再说我还帮了许多忙呢!

    惠娘越想心里越觉得委屈,当初怎么就觉得这姐姐处处那么好,而现在却觉得她竟那般不可理喻呢?

    就连将事情告诉老太太都没用,周氏下定决心要去京城,九匹马都拉不回来,这下让惠娘心里更不自在了……

    哼,你要去也成,先看看谁肯陪你们一起去,靠你们夫妻俩,带着一对小儿女,就算有银子又怎样?

    没人帮衬,走一辈子也别想到京城!

    做事就怕遇到拖后腿的,偏偏惠娘现在就当了“坏人”,以前她很少胡思乱想,更不会处心积虑“害人”!可今时不同往日,沈家人走了可能就永远不回来了,没有沈家人在,惠娘没有任何借口再和沈溪见面。

    另外,以前惠娘和商会全靠她种牛痘得来的“女神医”的名头撑着,官府没有多加为难,可现在,随着福建官场换了几茬人,她那“女神医”的光环早已不在。官府之所以还照顾她和商会,完全是因为沈溪这个状元郎的关系。

    我不能让现在拥有的这一切失去。

    惠娘没做过亏心事,但不代表她没有这方面的天赋,她做起“坏事”来,可一点儿不比老太太逊色。

    而且最重要的是,周氏对惠娘信任至极,完全没想过身边这个宅心仁厚的妹妹,居然处处给她使绊子。

    周氏先是出去张罗人去京城,结果发现车马行那边没船也没马车,但要是出去雇佣的话,商会有自己的马车行,别人看到会怎么想?连东主的好姐妹都不坐自家车……这不是打自己脸吗?

    周氏只得去找惠娘,看看能不能想想办法。

    惠娘的回答振振有词:“姐姐啊,谁曾想您突然要说去京城,你又不是不知道,这段日子正是为过年准备货物的时候,车马行哪里腾得出车马和人手?”

    不给你马车和人,我看你怎么办!

    周氏一想,是这么个理儿!

    冬天快到了,眼见北方就要封冻,那些北货必须在在此之前筹办好,此时车马和人手是紧张了一些。

    可是,不是听说年景不好吗,生意不好做商会也这般忙碌?

    周氏是实在人,既然请不到自家的车马和人手,她也就不再有许多顾忌,准备去别的地方试试。

    结果去别的马车行一问,一堆人要接她这单生意。

    周氏去的地方是京城,而且是沈大状元的家,这买卖不给钱也得干啊!再者说了,由于这两年虫灾蔓延,庄稼歉收,再加上其他商会的恶意竞争,汀州的生意远不如以前好做,城里这些赶车的家里都快穷得揭不开锅了。

    去京城一趟,除了草料钱和车钱,一来一回最少也会给几两银子的辛苦钱,去四个月,就等于是平日里干一两年哪。

    周氏没想到原来自己这么受欢迎,把马车雇好后,再准备雇两个人手,却发觉又不方便了。

    到底说来,她只是个妇人,况且她现在还在跟沈明钧冷战,没决定是否带沈明钧这个“没良心的”一起去京城,路上找一群大老爷们儿跟着,那肯定会招惹来闲话,总得找几个丫头在身边使唤才好。

    谁叫咱有钱,儿子还是状元呢……

    周氏找了城里那些经常介绍丫鬟生意的牙婆,得到的结果却是一样的,把人往别人院子里送可以,给您可不行。

    周氏当下就急了:“老娘如今有钱有身份,难道想雇个丫鬟都不成?”

    这些个牙婆也不说为什么,就是拒绝,把周氏气得够呛,回去就在惠娘面前把这些牙婆一顿数落。

    “忘了当初是谁在她们那里买人?哼,以后我儿要是当了大官开府,休想我从她们那里买人!”

    周氏在那儿骂,惠娘充当忠实的听众,偶尔安慰几句。

    好不容易把心头的火气宣泄出来,周氏有些惋惜地看着惠娘:“还是妹妹体谅人,要是能把妹妹带着一起进京,那就好了。”

    本是一句无心之言,但说者无心听者有意,连惠娘一时也愣在那里……既然阻止不了周氏一家人离开,何不跟着他们一家一起去呢?

    当然这只是一个美好的愿望,惠娘分析了一下,不管怎么看她都没资格,去的话名不正则言不顺,她是江西人,在汀州定居,按照规矩来说可以回江西省亲,但她没什么亲戚,九江娘家那边几乎死绝了,夫家人又觊觎她的财产,怎么都不可能回去。

    况且,她要去京城的话,必须要有个合理的借口,如此官府才会给路引。

    没有路引上路,走不了多远就会被官府拿下,除了被遣返原籍,一顿板子、竹签是少不了的。

    你是商会会长?

    商会会长在当官的眼里就是个屁!

    惠娘心情低落,眼下似乎只有阻止沈家人去京城一途,可到底该如何才好呢?

    宁化那边的老太太也是,只写一封信过来,以为她儿子、儿媳妇会乖乖听话不去了?

    可您老不知道,您现在这儿媳妇越来越大胆,不但不听您的话,连她相公她都不放在眼里,日常挂在嘴上的是她是状元娘。

    最气人的是,这层身份还真就挺好使,谁听了都怕,连那些衙门里的人也都快把她当成姑奶奶供着。

    你有你的张良计,我有我的过墙梯,看看谁更高一筹。

    ……

    ……

    惠娘病愈,本来应该马上投入到商会的日常运作中去,可她此时根本就没那心情。

    她现在********想着,怎么能让周氏服软,让她留在汀州,安安心心跟她一起做买卖过日子,惠娘以前积攒的那点儿怨气,此时都撒在周氏身上,她跟周氏算是杠上了。

    可怜周氏还傻乎乎地有什么话都跟她说。

    要准备什么,哪里不顺心,去京城有什么准备还没完成的,只要周氏说出来,就变得什么都不顺了。

    惠娘心想:“你儿子有本事,那是他学问好,能考科举当官。可若论汀州地面黑白两道,谁能比得上我?白道跟官府有来往,黑|道车马帮我就是大当家,你想在我的地头过好日子,我好生伺候着你,你想走……哼哼,没门。”

    周氏也发觉,最开始准备那是一切顺利,可自从老太太来信之后,什么都不顺心了。

    难道是我心里有负罪感,做事没以前那么用心了?

    要不我回去跟他爹再商量商量吧,不行的话,我把银子给他沈家留下总该行了吧?

    不对啊,我只是去看看儿子,又不是不回来,我把银子给了沈家,以后我回来靠什么过日子啊。

    不论怎么说,夫妻吵架是床头吵架床尾和,周氏还是主动放弃了跟丈夫冷战,因为这两天忙活下来,突然发觉有个男人当依靠也很重要,她一个妇道人家出去跑,总归有许多不方便的地方。

    “还是妹妹她有本事,一个小脚女人,能把商会打理得那么好……”

    等周氏回家跟沈明钧把话摊开一说,沈明钧别提多冤枉了,叫苦不迭:“娘子说了别告诉娘,我一直三缄其口啊。再者说了,我也想去看看小郎当官是个什么样子,没事儿告诉娘做什么?”

    周氏当下就懵了,原来不是丈夫告的密,那是哪个杀千刀的说出去的?

    “不是就不是了,瞎嚷嚷什么?又不是冤枉了相公,相公平日向着娘的地方还少吗?若非憨娃儿本事,咱家能像现在这样过好?”周氏知道委屈了丈夫,嘴上不服软,言语间依然满是埋怨,不过心里却甜滋滋的……还是相公疼我啊。

    儿子再亲近,可终归不是枕边人,要说亲还是相公亲。相公这么疼我,我可要好好回报他,指不定还能有个儿子呢?

    沈明钧夫妇两个在家里恩爱缠绵,惠娘则在药铺奋继续制定阻挠计划。

    主要是受沈溪的影响太深,惠娘现在无论做什么,都要把计划列明,步骤流程、安排、人手……务求要做到滴水不漏。

    这几天惠娘完全把生意丢到一边,反正商会没她这两个月做得也挺好,她现在一心就想着把沈家人留下,就算把银子全都亏进去也不在乎。

    “娘,姨和小弟、小妹他们真的要去京城看沈溪哥哥吗?”

    陆曦儿此时是唯一还懂得心疼惠娘的人,不过女大不中留,陆曦儿心中记挂的还是她的沈溪哥哥更多一些。

    惠娘没有放下笔,点点头道:“是啊,你是不是也舍不得他们?”

    陆曦儿老老实实地摇了摇头:“我想跟他们一起去……”

    一句话,险些没让惠娘举起手来打女儿一巴掌……这还是我生的吗,居然跟外人一条心!

    惠娘当下眼泪就流出来了:“小丫,你知不知道,若是你姨他们一家走了,可能以后再不回来了?”

    陆曦儿不知为何娘哭的这么伤心,她撅着嘴道:“所以我才想跟着他们一起去啊。”

    惠娘怒道:“那你跟着他们一家人过吧,我没你这闺女!”

    陆曦儿一怔,马上嚎啕大哭起来,哭喊着下楼往自家方向去了,只有小玉不明所以地赶紧追了出去。

    惠娘本来********要阻碍沈家人远赴京城,但到了这个时候,她已经写了大半的计划却被她甩到一边,一个人除了抹眼泪不会做别的。

    “我连女儿都教不好,活着有什么意思,干脆死了算了!”

    惠娘当下拿起桌上的剪刀就要往自己的胸口刺。

    可再一想,是沈家人对不起我,我死了不是让他们一家更得意?

    为此,惠娘一天下来都不开心,至于阻挠周氏的事情,她却再也不想做了,因为她觉得那样太累。

    九月二十四这天,惠娘已经做好送周氏启程的准备,甚至连践行酒都准备好了,她想大醉一场,第二天周氏走的时候她就不用去送,不必看着马车扬起的尘土伤心难过,甚至是绝望。

    就在惠娘准备叫小玉通知周氏过来时,车马帮在福州城的分舵当家人马九回来了。

    马九的情况很不妙,全身都是伤口,看样子像是死里逃生。

    “大掌柜,我们在福州的生意……完了,姓訾的女人跟布政使司、福州左卫的人勾结,把我们的生意给一锅端了,人死的死,逃的逃,就连以前跟着我们做生意的那些汀州商户,也被他们抓了不少。是小人没用,没完成您和沈大人交待的差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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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惠娘又惊又怒,一时人没站住,险些摔倒地上。

    等周氏闻讯赶来,问明情况,周氏破口大骂:“我儿乃是状元,如今堂堂的从五品命官,又是太子的老师,他们敢这般对我们!?”

    惠娘听了摇头苦笑,她很想说县官不如现管,京城距离福建太远,沈溪如今虽然是清贵的翰林官,前途光明,但要熬出头不知道许久,现在在福建任上的这些官员,到时候大多数估计都致仕了,即便要清算,能找哪个?

    况且能在一省担任主官,哪个在朝中没有背景和后台?

    从五品的学官在布政使眼中根本就算不得什么,福建官场本来就黑暗,那些官员千里当官只为求财,既然訾倩能给官府的利益更大,官府自然会配合其打击汀州商会,即便身在京城的沈溪知悉事情,又能奈地方官何?

    之前沈溪搬倒一个泉州知府已经惹出偌大的风波,对上一省布政使,不知道死字是什么写的吧?

    “两位掌柜的,就怕布政使司的人……不会善罢甘休,若到时派人到汀州府来,我们……我们该怎么办?”

    马九在福州杀人放火不眨眼,已是人见人怕的煞星,可这个煞星却对官府忌惮之极。

    任何平民百姓,都不能违抗官府的命令,就算是说本中那些高来高去的大侠,也不敢得罪官府,所谓的劫富济贫只能是针对那些没有势力的地主富绅,跟官府作对是没有任何好下场的。

    周氏急道:“那怎么办?以前听说……那姓訾的女人厉害得紧,连那个叫宋喜儿的恶女人也被她给杀了,她不会想斩草除根,把我们也给祸害了吧?”

    惠娘咬着下唇,半晌后才微微摇头:“姐姐不用太担心,汀州是我们的地头,除了官府外,谁也不能对我们不利。”

    “我现在说的就是官府,那些杀千刀的敢在福州抢夺我们的生意,谁敢保证他们不会连我们汀州的生意也想吞并了?要不我们赶紧给知府衙门送点儿礼……”

    惠娘继续摇头:“没用的,官大一级压死人,若省里的大官要拿我们开刀,知府衙门不敢过问。”

    “这……这可怎么办?”周氏本来就不是有主见的女人,面对这种棘手的事情,她如同热锅上的蚂蚁,转个不停,“如何是好啊!?”

    倒是马九半跪在地上:“两位掌柜的,还是赶紧找人去京城,请沈大人回来帮忙疏通……”

    周氏道:“我儿在京城给太子教书,别说他回不来,就算回来了……那些当官的也不一定会给我儿面子。”

    面临这种生死攸关的局面,周氏不太想劳动沈溪,因为她怕儿子斗不过那些心狠手辣的地方官。

    可在马九眼里,只有沈溪才能解决眼前的困窘。

    宋喜儿并不是訾倩所杀,而是沈溪带着他们干掉的,若非訾倩是教坊司的人,背后有福州左卫撑腰,车马帮早在福州城一家独大,也不至于到现在被訾倩反击得手,局面大坏。

    惠娘沉吟半晌,道:“看来,我们只能暂时避避风头……”

    “去哪儿?”

    周氏说出这话,突然意识到一个问题,自己是状元娘,商会又不是她的,她最多算是凑了分子,撤回在银号中的股份就是了,承宣布政使司的人犯不着跟状元家过不去吧?

    但刚有这个念头,她马上在心里骂自己,妹妹对我家人这么好,我怎能忘恩负义?不行,我一定要跟妹妹共同进退。

    “去京城找憨娃儿,正好跟他说说,让他到皇帝面前告一状,那些人再凶,能比得过皇帝老子?”周氏愤然道。

    惠娘打量周氏,眼下似乎只有这一个办法,因为福建承宣布政使司的人很可能会斩草除根,现在只有逃离福建才是正途。

    汀州商会在京城帮朝廷运粮,有户部作靠山,除了宋小城外,还有沈溪作为凭靠,福建承宣布政使司的人再大胆,也不敢到京城胡作非为。

    至于找沈溪回来撑腰,惠娘想想都觉得不靠谱,能保证自己的安全已属不易,银钱是身外之物,财去人安乐吧!

    这个时候惠娘想起沈溪当日省亲时对她说的那番话,心想:“难怪他说最好早些结束生意,因为规模越大,官府越会惦记。”

    惠娘道:“那我回去收拾一下,明日我们就动身去京城。”

    周氏惊讶地问道:“妹妹是否太过急切了些?我们银号还有那么多银子……”

    惠娘道:“眼下连命都快没了,顾得上那么多吗?赶紧收拾一下尽快上路,等到了京城,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周氏觉得这话有道理,点头道:“有憨娃儿在,没银子又如何?当年我们能够白手起家,即便把汀州这边的基业丢光,我们也可以东山再起。正好我有几件东西发愁带不带,这次要久居京城,干脆捎上,我这就回去收拾。”

    ……

    ……

    两家人忙活起来,惠娘除了让陆曦儿和小玉帮忙收拾,还要去县衙办路引,通知谢家,以及跟商会中人打招呼。

    要去京城,路引不能一天内办下来,最好的办法莫过于先说回江西省亲,等到了江西后再补办路引,只要有银子,加上商会以前的老关系,门路还是很容易走通的。

    惠娘是负责任的人,既然要走,就不能无声无息,要把所有事情都交待好,不过在福州的事情没传过来前,她并没有说明当前商会面临的风险,这也是为防止商会人心涣散,别人还没杀上门来自己反倒先内乱。

    汀州商会那些元老一直觉得惠娘为人处世太过谨慎,对于商会在广东以及江西、浙江等地地的节节败退大感不满,认为应该倾尽全力予以反击,对惠娘的离开只象征性地挽留了两句。

    “马当家,你跟家里人交待一下,我们明天就出发,多带些弟兄,路上可能要你等维护我们的安全。”惠娘回来后,对马九道。

    马九苦笑:“小人家里已没什么人了,这辈子要不是沈大人,还有两位掌柜和宋当家,小人可能已下狱发配边疆,或者饿死街头……掌柜的尽管放心,小人就算拼死,也会平安护送您和沈大人的家人到京城。”

    惠娘心想,沈溪看人还是很准的,这个马九不仅有能力,难得一条心帮商会。她却没想过,主要还是由于她待人以诚,才会让马九不计一切回报……

    我们这样一群人到了京城,会给他带来不少麻烦吧?

    想到沈溪,惠娘突然意识到一个问题,她要走,但也不能对福州的事情不管不问。

    “马当家,你带人抬几箱银子到车马帮,安排人手……无论怎样,也要把被衙门扣押的人给救出来,他们只是依附商会做生意,一定要保证他们的安全,不然就是我们害了他们!”

    马九点了点头,心里满是感动,难得东家在逃命的时候还记得跟她共患难的伙计,把银子用上,能救多少是多少,总归比什么都不做好。

    沈家本来第二天就要启程去京师探亲,准备得差不多了,可惠娘这边却属于临时准备,因为马车被她调派出去了,一时间手忙脚乱。

    不过好在有马九等人帮忙,惠娘这边事情也不复杂,她要带的人不多,就她和陆曦儿,再加上小玉,收拾好细软,把家里贮藏的银箱带着,至于银号那边的银根她根本没动,免得因为缺少现银,令银号出现挤兑无从应付。

    到了晚上,周氏才过来,姐妹二人坐下来一起喝杯酒压压惊。

    惠娘道:“本来是给姐姐一家人践行,没想到现在要跟姐姐一起去京城,叨扰沈大人。”

    “唉!这有什么叨扰不叨扰的,憨娃儿是你我看着长大的,他有本事,还不是我们给的?”

    周氏一点没有见外的意思,把惠娘当作是除了丈夫和儿女外最亲的人,“到了京城后,咱们暂时找个地方住着,尽量别去打搅他,不要让那些当官的知道。要是人家知晓他当了官我们父母就去烦他,以为他没长大,以后恐怕不会给他升官,有什么好差事也不派他去做,那就麻烦了……”

    惠娘笑了笑,周氏的话淳朴而带着母爱,只是周氏没有太多见识,用人情去推测官场,有很多地方太过想当然。

    当官的人,带着父母兄弟在身边的比比皆是,甚至一大家子都靠当官的一人养活也屡见不鲜,这也是为什么律法严苛,而当官的依然贪婪成性的重要原因,因为他们背后有需要负责任的人。

    惠娘看着北方的天空,暗想:“我们这么多人去,会让他感到为难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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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福州剧变时,沈溪在京中尚不知情,他过着暂时赋闲,偶尔从谢迁手中接些差事做的悠闲生活。

    皇宫投毒案,暂时没个结果,该查的人基本都过滤过了一遍,别说下毒的凶手没找到,连毒物是什么都是个大大的问号,现在这个时代又没有化学仪器可以检验毒物,下次再发生中毒事件,除了沈溪的膏药外真是一点儿办法都没有。

    可沈溪说过,他的膏药不是每次都灵验,从体表下毒尚可缓解一部分,若是加大剂量或投在饮用水、食物里,那就只能听凭天意了。

    跟李鐩去兵部看了一次铸炮,李鐩对铸炮一事很感兴趣,提出许多建设性的意见,这足以说明他的确是做工部尚书的好材料。

    两天下来,李鐩给沈溪设计了一份缩小版佛郎机炮的图纸,基本保留了大型佛郎机炮的优点,而且还作出一定改进,主要是增加减少后坐力的托杆,避免身体与过热炮筒接触的木质把手,还有一处固定马缰的钩子。如此一来,在马上放火铳时完全可以双手托起,向目标瞄准,这不得不说是一次很大的改进。

    以前沈溪有了图纸,肯定会交给谢迁,由谢迁代为上呈,可他知道谢迁这人不怎么靠谱,总喜欢把他人的功劳占为己有,于是这次直接把图纸交给了马文升。

    沈溪并非是要为自己争功,而是要为李鐩赚些表现,他不希望李鐩因为一时遭遇冷遇而放弃对仕途的追求,是金子就该让其发光。

    马文升身为兵部尚书,能亲自接见沈溪已经算是极为给面子的事情,本来沈溪不适合当面谈请求,可他还是硬着头皮,把图纸的原主人提及,让马文升知道,这并非是我画出来的,而是另有其人。

    “你是说李时器?我倒是听说过此人,他曾给陛下上疏‘治理朝政十事’,深得陛下欣赏,不过此人相继做了几件昏聩之事,得罪朝中重臣,让人觉得他无法承担重任……”马文升很少在别人面前评价朝中大臣,不过对于李鐩,马文升有一定印象,情不自禁发出感慨。

    “你回去吧,此事老夫知道了。”

    沈溪清楚,马文升说他知道了,便说明他已经知道李鐩的能力,对目前担任“国宾馆馆长”的李鐩来说无疑是一次不小的机会。马文升要重用沈溪这样一个翰林官尤其还是东宫讲师名不正言不顺,但李鐩本身就是鸿胪寺少卿这样的外官,要调用很方便。

    但就算暂时把李鐩调到职司衙门,也不能直接当侍郎、尚书,还得从六部中层官员做起。

    沈溪把李鐩举荐给马文升后,算是顺应历史大潮,把一个有能力本身又对朝廷有贡献的人摆在他应该处的位置上。

    至于自己何时能出人头地,沈溪反而不怎么关心。因为他目前尚在风口浪尖……最近他太过招人注意,容易为宵小所趁。

    进入十月后,沈溪开始为初五举行的围猎做准备。

    其实对一个从五品的文臣来说,围场围猎这种事跟他没半点儿关系,谢迁之前还说让他学会骑马,从眼下来看根本就是件极为扯淡的事情……他又没准备从军,学那东西只是白费力气。

    去围场沈溪只有一个任务,跟皇帝观摩佛郎机炮时一样,他负责给兀良哈人展现一下佛郎机火炮到底有多强大。

    拿番邦的优秀武器来震慑另外一个番邦,大明朝在这件事上做得确实不够光明磊落,不过为了边疆安稳,早点儿把新式武器展示出来未尝不可,要吓唬人自然是越早越好。

    沈溪这几天时间都很闲,王恭厂去了一次就不去了,工匠对于如何铸炮更有经验,他一个外行去指点,只能贻笑大方。

    至于兵部衙门,沈溪也只是过去送了份图纸,他知道围场演示火炮时,张老五会做得很好,不用他去操心。

    沈溪趁着空暇,更多的时候是去国子监拜访谢铎,蹭谢铎的好茶喝。

    谢铎除了喜欢书外没什么爱好,但对于茶却很讲究。谢铎家里藏书众多,沈溪顺便可以借几本后世早已绝版、如今也是孤本的古籍回去看,一天下来基本能背出,等有闲暇就默写下来,如此孤本也就不再是孤本了。

    站在一个藏书家的角度,沈溪做这种事很让人讨厌,但从文化传承的角度,沈溪做的事很有意义。

    谢铎知晓后一边骂,一边依然用好茶招待,待沈溪临行前再把书借出,任其拿回去背。到了后来谢铎也不免有些怀疑,问道:“沈溪,你把这些书拿回去背熟后默撰,不会是准备刊印吧?”

    这些古籍又不是应付科举考试的教科书,根本就不会有市场,亏本的买卖沈溪从来不做。

    他摇了摇头道:“学生主要是留存,做个备份。若谢师这里不小心遇到个火灾什么的,书籍付之一炬,不至于令古籍断绝。”

    谢铎立即笑骂:“你是用心良苦,还是诚心咒我?我的藏书阁从来都灯火不入,真要是哪天着了火,我第一个便会想到是你放的!”

    骂完后,二人继续喝茶,谈天说地。

    谢铎以前很少跟后生小子一起坐下来说话,因为那只会让他觉得话不投机。但沈溪却不一样,沈溪腹中的才学和见识,连谢铎都很佩服,他以前没弄明白的事情,诸如那些历史、地理、植物和天文方面的疑问,只要问沈溪,大多能找到答案。

    谢铎没有在沈溪面前以长辈自居,二人亦师亦友,互相取长补短。

    ……

    ……

    沈溪对谢铎敬重,因为这个人心胸开阔到让人无可挑剔。

    同样姓谢,沈溪对谢迁则带着一点儿应付和敷衍,因为谢迁这老小子总是会“坑”他。可惜他不想找事,事情却主动找上他……这头围场向兀良哈人展示火炮的任务尚未结束,谢迁又有新的事情编排他做。

    “……看看,这是北关的奏报,才安生多久?鞑靼人居然再度犯边!这已是今年第三次了。此番鞑靼人来的兵马不多,但也有一两万,边疆各处仍然只能严防死守,紧闭城塞,任由鞑靼人来去自如。”

    谢迁带来的消息,让沈溪有些莫名其妙……鞑靼人想趁着入冬前再到大明境内劫掠一次不是很正常吗,跟我有什么关系?你不知道目前我的处境极为尴尬吗?连给太子教书都被暂停了,朝廷大事自有皇帝和内阁大学士、六部尚书去心烦,你跟我说,我又不能拔一撮猴毛变成几十万个孙猴子出来给你把鞑靼人赶走。

    沈溪摇了摇头,道:“鞑靼人愈发肆无忌惮了。”

    谢迁瞥了沈溪一眼,好似在说,你小子就这点见地?当下点醒道:“这么说吧,北疆这一年遭遇不少变故,说起来就是鞑靼人狂悖无礼,屡屡犯边,陛下的意思,入冬后找人去边疆安抚军心,鼓舞士气,顺带将你所提议铸造的佛郎机炮送去,训练兵士使用,再有鞑靼人犯边,直接以火炮相向!”

    沈溪顿时感觉一股莫名的危机若大山一般压了过来,谢迁既然找到他,那说明此事跟他有关。

    沈溪道:“似乎是……谢阁老您提议要铸造佛郎机炮的吧?”

    谢迁白了沈溪一眼:“是老夫又如何,陛下要派人去,总不能派我这把老骨头吧?老夫便向陛下举荐了你,索性你出去办皇差不是第一次。此番你不是正使,由户部高侍郎为正,你是副使,跟你一起去的有刚从泉州回来的王守仁,你跟他是同年,应该认识吧?”

    沈溪点头,心说这不是废话吗,去年我把上疏送给王守仁时你还好一通数落。

    一个高明城,一个王守仁,跟他都算得上是“老相识”,交情不浅,只是高明城记不得记得就另当别论了,不过既然高明城选择接纳他给高崇的建议投奔外戚,并以此重新获得弘治皇帝青睐,应该知道这绝妙的点子是谁出的。

    沈溪当时的想法很简单:你对我有提拔府试案首的恩惠,我救你一命,当作扯平。当然,最主要的还是避免把汀州商会卷入高明城的贪腐案中!

    沈溪苦着脸问道:“何时出发?”

    谢迁把拿出来的北关奏报揣回怀里,道:“冬月初,还有一个月,火炮需要时间铸造,王守仁那边也刚回京城,怎么都得让他稍作休整。”

    谢迁说得好像是给他们准备时间,但沈溪知道,其实是给朝廷准备钱粮,以抚恤将士。

    一年里鞑靼人三次犯边,说是避而不战,其实双方的探马早就不知道交手多少次了,大明军队折损了不少将士,大多都是精锐,带来的恶果便是士气低落。这也是马文升提出要为将士增加粮饷的原因。

    马文升行伍多年,当然知道将士军心和士气的重要性,现在鞑靼人跟大明撕破脸皮,以后鞑靼人犯边的事肯定少不了,若将士无心作战,鞑靼人侵犯便会愈发猖狂,必须要趁着冬天鞑靼人老实的时候,振作军心,鼓舞士气。

    要实现这一目的,除了送去一批新武器,最重要的还是犒赏,人是受利益驱动而活,连口饭都吃不饱,想让人为信仰拼命很不现实。

    朝廷要等秋粮入库后,再筹备些钱粮,让高明城带着去犒劳三军,为来年鞑靼人犯边做准备。

    “沈溪,你觉得鞑靼人明年会不会卷土重来?”谢迁装作不在意地问了一句。

    沈溪直截了当:“大明总是避战,若我是鞑靼人,恨不能在大明境内常驻,先劫百姓,再劫官军。等抢完一地,换个地方接着再抢,反正都是无本的买卖,凭什么让我收手?”

    “胡说八道,你这不是长贼人志气灭自己威风吗?”谢迁脸色变得极为难看,喝斥道,“你不是善于跟鞑靼人打交道吗,若是皇帝派你出使一趟鞑靼,你看……”

    沈溪大为惊惧,瞪大眼睛看向谢迁:“谢阁老不是说真的吧?”

    谢迁哈哈大笑,道:“当然是开玩笑的,就算你想去,以你的资历也不足以胜任。好了,回去好好准备,只等火炮铸造完毕便启程去北关……这可是好差事,做好了陛下有赏。”

    赏你个大头鬼!

    望着谢迁离开的背影,沈溪真想一脚踹上去……老狐狸,你坑人还坑得没完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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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个月总共更新了56万字,差不多每天一万八千字,天子觉得自己还是蛮勤奋的,所以理直气壮地预定下明天,也就是七月一日的保底月票!

    今天一个是由于天子久坐电脑前,身体抵抗力差,稍微温度变化就会扁桃发炎,感冒发烧,今天又莫名其妙中招!另一个则确实是琐事缠身,天子父亲故去,家中的事情只能自己处理,因此只能三章。

    明天天子准备多更一点儿,因为这几天陆续发生的事情,将在七月全部处理完,到时候将会有几天只有保底更新……天子先爆发一波,让大家过个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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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溪并不想去北关,他想去的话,当他从泉州回来时,刘大夏让他去北关运粮饷他就答应了。

    现在谢迁是赶鸭子上架,非要把他送去北关“磨练”几天不可。

    就我这小身板,去一趟泉州都快散了架,多得那是回乡省亲有动力,在天寒地冻的冬腊月跑去北关,那是诚心跟自己身体过意不去啊!

    沈溪不知道这次办差要去多久,好在北关距离京城并不太远,一来一回十几二十天就够了,若再算上在边关滞留的时间,一个月估计差不多,除非是恰好碰到战事……

    沈溪赶紧摒弃了这想法,别是乌鸦嘴真给遇上了……话说人家鞑靼人忙碌了一年,抢了个丰衣足食,怎么都得趁着大雪封冻的机会,歇上一歇,吃顿丰盛的草原大餐,老婆孩子热炕头好好休息,犯不着一年四季跟疯狗一样到处捕食啊。

    可谁知道鞑靼人是怎么想的呢?

    万一人家就觉得还没抢够,又或者是牛羊肉热炕头有了,老婆仆役却嫌不够,准备再来中原劫掠人口呢?

    在沈溪感觉自己人生即将经历一场重大磨难时,皇宫中也在进行一次朝会。

    这次朝会,商量的是几天后的秋围。

    大明朝不像元朝或者清朝统治时那么强调马背上得天下,这年头,能文善武不是什么了不起的事情,最重要的还是得把道德文章学好,最好是能得到儒林上下一致推崇,那登堂入室就不是梦想。

    弘治皇帝从登基开始,甚少进行体力活动,更不要说去围场狩猎了,这也是为何他身体不好的原因。

    如今弘治皇帝连马都不会骑,去狩猎只会让人笑话。

    不过在鞑靼人犯边这么个特殊的时候,朝廷为了彰显对武人的重视,连许久没进行过的秋围狩猎,也要隆重地搞上一次,英国公张懋老当益壮,到时候会亲自上马,弯弓搭箭,向番邦人展现一下大明神射手的威力。

    至于张鹤龄和张延龄两兄弟,他们可就没主动请求表现一番了……他们有那么一点儿自知之明,身为武职,还是大明朝的“军事副元帅”,连马都骑不好,就不要在外邦面前丢人现眼了。

    至于大明朝文人这边,能上马完成骑射的如今只有两个,其一便是四朝元老马文升,不过马文升今年已经七十多岁,身子骨大不如前,再上马折腾一下可能连骨头都要抖散架。另一个则是刘大夏,他倒是可以勉强应付一下,只是他今年也六十多了,围场上能否猎杀到猎物很成问题。

    加上张懋,基本上大明朝的顶级文臣武将,一个比一个老迈,弘治皇帝又不能亲自上阵,回头再看看,这次围猎实在没什么必要。

    “……陛下切勿担心,不是有火炮吗?”谢迁笑着上奏。

    本来朝廷上不太良好的气氛,因为谢迁的这一句话而变得活泛起来……对啊,我们还有火炮嘛,可火炮是佛郎机人的看家法宝,我们拿来吓唬兀良哈人真的合适?

    而且大明一向有慷慨的传统,万一兀良哈人看到后,觉得这东西不错,跟我们讨要两门,我们给还是不给?

    当然不能给!

    我们才搞出来的先进玩意儿,就算是盟友也休想得到,谁知道你们以后是否会跟鞑靼人一样,反过头咬我们一口!

    吏部尚书倪岳道:“谢大学士对火炮精通,以为凭借佛朗机炮就可以令万邦来朝?”

    在所有人中,倪岳属于喜欢跟人挑刺的那种,他看谁不顺眼就会直接发话,而谢迁近来风头正劲,把刘健、李东阳以及大臣们的风头都给抢了去,让他觉得很不爽。

    你作为内阁大学士,就该有阁臣的觉悟,没事总向皇帝提一些奇淫技巧的事情,大明可能就毁在你这张嘴上。

    谢迁打量倪岳一眼,不屑地道:“倪老这话说的就不对了,之前火炮的威力,诸位也都看到了,如此精良的火器却是佛郎机人先制作出来,严重威胁我边疆安全……难道我大明就不应该知耻而后勇吗?”

    在朝中地位上,吏部为六部之首,吏部尚书跟内阁大学士地位基本旗鼓相当,只是由于内阁大学士拥有票拟大权,所有章奏都先由内阁大学士看过再写上处理意见交由皇帝裁决,可以说是最接近皇帝的人,所以才会显得更高一筹,但实际上内阁大学士只要五品官就能担任,而吏部尚书却是实打实的正二品大员。

    景泰成化年之后,内阁大学士陆续加尚书衔,同时还有诸如太保、太傅、少保、少傅等殊封,拥有了很高的政治地位,官阶为正一品,于是六部尚书有事只好请示内阁大学士,这就使得即便是六部之首的吏部尚书,实际上也成为内阁的下属。

    谢迁称呼倪岳为“倪老”,不是倪岳岁数有多大,如今倪岳不过五十六岁,在殿内大臣中属于“少壮派”。

    谢迁分明是说,“你老”可别倚老卖老。

    见到两位重臣当着大臣的面争吵,弘治皇帝赶紧摆手:“好了好了。之前就商定好的事情,不宜再有变动,佛郎机人的火炮,确有可取之处,若固步自封,以后再遇鞑靼人犯边,可能还是今日之结果!”

    一句话,就让在场大臣缄口不语,因为谁都能看出来,弘治皇帝这是对边军总是避而不战感到不满。

    鞑靼人一犯边,大明关口就禁闭,官军龟缩不出,任凭鞑靼人的骑兵肆虐边塞,抢劫边民,这让弘治皇帝感觉到丢脸之极。

    一次两次倒也罢了,一年里这已是第三次,依然是这样,虽说有土木堡之变的前车之鉴,可朕这个皇帝又没御驾亲征,你们倒是给我好好打一场,不管输赢,总得让朕知道你们拼命了啊!

    刘健一脸严肃地奏请:“陛下,老臣以为鞑靼屡屡犯边,边军固守不出,有损我大明威仪,不若令另选贤能巡抚三边。”

    大明朝“三边”,说的是宁夏、甘肃和延绥,这也是大明北关防守鞑靼和瓦剌重中之重,因为此时后金尚未崛起,大明把主要防备方向放在三边上,从弘治十年开始,以王越为第一任三边总督。

    朱祐樘听到这话,虽然赞同,但心里却发愁……让谁去当三边总督,这可是个棘手的问题。

    说是北关将士固守不出有损大明威仪,可这却是皇帝默许、朝廷纵容的结果,因为在大明君臣心中,都不希望打这场仗,最好鞑靼人能跟以前一样老老实实向朝廷朝贡,就算不来朝贡,你别来找事就行了,大家和睦相处,边关给你们开设有通商之地,让你们得到草原上没有的货物,彼此相安无事就好。

    可鞑靼人就是“不听话”,这也是达延部崛起后,鞑靼人愈发强大,他们对于内部的整合已经不感兴趣,反倒对抢中原人越来越有心得。

    尤其是那个火筛,简直是没事找事的代表,你领兵出来,不怕被达延部的达延汗端了你的老巢?

    朱祐樘问道:“先生可有中意人选?”

    刘健看了马文升一眼,没有说话,但意思很明显,兵部尚书马文升就很合适。

    马文升在西北带兵多年,这才刚回来没两年,你要说老了,可身子骨看上去还可以,最起码是有威望,就算把人摆在那儿,也足以让三军将士振奋,令鞑靼人闻风丧胆。

    刘健没直说,倒是张懋道:“陛下,老臣本应主动请缨,不过如今老臣年老昏聩,怕是不能胜任此任。”

    不能胜任你还站出来说事,这不是捣乱吗?

    所有人都冒出这个念头,不过既然是张懋说的,就算心里有想法,也不能瞎说,因为这可是大明执掌兵权的英国公。

    其实聪明人一听明白了,张懋站出来是变相是给马文升说好话……张懋今年才六十岁,就已经自称“年老”,马尚书今年可七十四岁高龄了,你这是非要让人死在边疆才甘心,是吗?

    马文升不想出来请缨也是这个原因,不是马文升不想为国效力,实在是他这把年岁已经有心无力,留在京中天天上朝看起来还挺好,可没人知道他下朝回到家,拿着书本想看看手都直打哆嗦,去边疆分明是要帮倒忙。

    张懋说自己不合适,马文升又年迈,那谁去合适?

    这时候必须要找一个既德高望重,而且懂得兵法韬略,最好善于骑射、在军中也有一定威望的人……

    自然而然地,很多人都把目光往刘大夏身上瞄,马文升年老,你刘大夏年轻啊,你才六十四岁可谓正当年,想当年马文升去边疆时都已经六十六了,既然马文升能六十六岁征战西域收复哈密,你六十四岁应该没问题吧?

    被众人目光打量的刘大夏,上去推辞也不是,在那儿杵着当作什么都不知道也不是。

    本来刘大夏习惯了帮弘治皇帝做一些钦命的差事,这些年他可做了不少,宣府他又不是第一次去,头几年他还去治理过军饷,清查户部的亏空大案。可现如今,他也知道自己身体大不如前,而且论兵法韬略,他跟马文升差了不是一点半点。

    马文升是正正经经领兵打仗,而他最多是跑腿的智囊,让他去调兵遣将,他自问没那自信。

    最后还是朱祐樘为他的臣子解了围:“根据最新奏报,鞑靼人已经于日前撤去,想来来年开春前不会再有战事,若将火炮送到边军手上,再有鞑靼侵犯,也毋须太过担忧,此事暂且不议。”

    在场的大臣脸色都很难看。

    本来说是商讨围场狩猎之事,后来又说找人巡抚三边,都因为一个问题而令场面尴尬……这满大殿,除了张鹤龄和张延龄两兄弟,那是一个比一个老迈,都是一堆半身入土的老家伙,站在皇宫大殿内侃侃而谈尚可,真要派他们去做点儿什么事,那可真要了他们的老命。

    唯一岁数和身体合适的张氏兄弟,又是徒有其名的外戚,连围场狩猎都要主动靠后的人物,指望他们上阵杀敌,为国效力,那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谢迁看气氛有些凝重,赶紧奏禀:“陛下,老臣之前所提,关于火炮之事……”

    为了表示自己没有例外,谢迁赶紧自称“老臣”,既然那些沉重的问题不好商量,我们还是继续之前的话题,讨论一下佛郎机炮的问题。

    刚才倪岳还对谢迁不满,现在再看谢迁就顺眼多了。

    朝堂上有个能说会道、善于打破僵局、圆场的“尤侃侃”,其实也是挺不错的事,至少在弘治皇帝跟大臣互相对峙不言不语的时候,需要有个人出来把气氛缓和。

    只是再想想,这满大殿老臣,看着也让人发愁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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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弘治皇帝原本打算在朝堂上把涉及边疆安定的军政大事商议一番,结果因满朝都是老得快走不动路的老臣,最后竟然什么都没商量出来。

    朝会散了后,皇帝留下内阁大学士刘健、李东阳、谢迁,以及负责统兵的张懋、负责调兵的马文升继续开小朝会商讨,至于别的大臣则算是完成朝事,各自回职司衙门,或者是回家。

    对别人来说,这样的朝会都尽量避免出风头,身体不行就别逞强,没叫自己身体力行或者费心费力找人去就偷着乐吧,可对于建昌伯张延龄来说,这次朝会则感觉非常窝囊。

    皇帝要派人巡抚三边,居然连问他们兄弟一下的意思都没有,别人是年老体迈,可他兄弟二人可都是连三十岁都没到的年轻人,皇帝和朝臣就这么选择性把自家兄弟给遗忘了?

    “兄长,你说气不气人?张老头自己跳出来说什么年老体迈,他才六十岁,每年秋冬都会出去打猎,在外面宣称老当益壮,我真想在姐夫面前揭穿这老家伙!”

    兄弟俩一回到寿宁侯府,张延龄就忍不住心中的火气,发起了牢骚,“他就算自己不能去,可我们兄弟他连提都不提一嘴,分明是看不起咱!”

    张鹤龄有些诧异,坐下来望了自己弟弟一眼,神色间有些疑惑:“若真让你去,你会去履任三边总督吗?”

    张延龄一怔,连不迭摇头道:“那种苦寒之地,去了至少大半年不在京,而且……那里又不是江南和湖广,甚至连巴蜀都不如,根本就没有什么油水,我闲着没事去那儿干什么?”

    张鹤龄冷声道:“既然你不想去,现在称心如意了,你还不满意?有本事自己跟陛下说去,就说你身为陛下的妻弟,精忠报国,想亲上战场英勇杀敌,陛下体谅你的苦心,岂能寒了你拳拳报国之心?”

    张延龄脸色变得极为难看,他不过是因自己被皇帝和朝臣忽略而发牢骚,可没准备真的跑去边疆当苦差事。

    “但若说油水……”张鹤龄顿了顿,补充道,“三边总督可是个肥差。”

    张延龄想了想,有些不解:“那苦寒之地,连庄稼都种不好,除了穷得叮当响的大头兵,哪里有什么油水可言?”

    张鹤龄拿起茶杯,喝了口茶,神秘地笑了笑:“羊毛出在羊身上。”

    张氏兄弟平日里贪墨和受贿的银钱不计其数,话只轻轻一点,张延龄就明白是怎么回事了,不过他还是有不同意见:

    “兄长以前说过,我们外戚封爵,又在五军都督府担任副帅,已经非常打眼,必须要拉拢下面的将领和士兵,喝兵血终归不太好,不如跟现在一样,收些外面的孝敬,平平淡淡过日子,偶尔或许有意外之喜。”

    “就说之前投靠我们的户部侍郎高明城,除了献给皇帝姐夫的,我们自己不也赚了十几万两银子吗?”

    张鹤龄冷笑不已:“你以为我们不动手脚,别人就循规蹈矩了?那高明城,可不是省油的灯,在调到河南巡抚任上前,他就当了十几二十年的知府,从何处贪墨这么多银子?这次他奉命前去北关绥抚将士,我看他多半会跟北关将领狼狈为奸,中饱私囊。”

    张延龄琢磨了一下,道:“这老小子,自从咱们帮他要了个户部侍郎的差事,一直循规蹈矩,这次前往华北和中原地区赈灾,也没见他有异动……莫非,此去北关,便是他动手的时候?”

    张鹤龄继续喝茶,一脸悠然之色:“亏你在朝中这么多年,这其中关节都没参透?高明城就算中饱私囊,最后还不是要乖乖把银子的大头送到我们这里来?就看陛下和户部那边,会调多少钱粮给他。”

    张延龄赶紧道:“大哥,有件事我不得不说,你看现在正值鞑靼人犯边的时候,边关将士军心不稳,我们这么利用高明城捞好处,回头……若是有了变故,该如何自处?”

    张鹤龄道:“放心,鞑靼人也就想劫掠一把,根本就杀不到京城来。况且,你也太小瞧高明城了,以他将要致仕的年岁,从知府任上直接跳到河南巡抚,朝中必有人脉,只不过他做事滴水不露,外人不知道他的根底罢了。要不是去年那场大水,谁知道河南几乎成了他的一言堂,连我们的人都插不进去?”

    “这倒是。”张延龄点了点头,“可陛下多半也知道高明城这人不牢靠,会不会派人监督他?”

    张鹤龄笑道:“这你就更不用担心了,陛下这次派去协助高明城的副使,乃是两个新科进士,一个王守仁,一个沈溪,你我都认识,不过两个后生小辈,掀不起什么风浪。而且我把他二人协助的事情,已暗中告诉高明城,以高明城为人处世的风格,应该知道如何做。”

    张延龄笑道:“还是大哥做事谨慎,只要把银子使出去,就算两个小子搞做点儿什么名堂,也是徒劳。”

    说到这儿,张延龄开始分析两个副使,“王守仁我倒不是很担心,此子头脑灵活,懂得明哲保身,据说此次泉州之行,他查出福建官场不少龌蹉,回京后却闭口不言。只是这个沈溪,初生牛犊不怕虎,近来大出风头,连鞑靼人、佛郎机人和张濂都先后栽在他手上!”

    “兄长,我怀疑去年咱们手里那批粮食,最后之所以会出问题,跟他多半脱不了干系……这个人我觉得还是少招惹为妙。”

    张鹤龄冷一笑:“一个后生小子能有多大本事?不过我们的确要防备姓刘和姓马的把他拉拢过去,头些天他不是帮皇后治病,给了他一份谢礼吗,回头再找人送些过去,你亲自办理。他敢不给你面子?”

    想起皇后的病,张延龄兀自有些后怕,如今他们在朝中的地位,完全凭借身为皇后的姐姐,若皇后死了,皇帝不可能不续弦,光靠小外甥太子的力量,他们根本就维系不了今日的权势和地位。

    “好吧,那我亲自走一趟。”张延龄道。

    就在这时,院子外有人匆忙进来,人到了堂屋门口停住了,往里面看却不敢进来,正是建昌伯的仆从。

    “有什么事不能回头再说,没看到我正跟大老爷说话吗?”张延龄看着自己的仆从,没好气地喝斥道。

    仆从战战兢兢:“老爷,家里夫人她……在闹别扭,说是您不回去,就一头撞死,要不您回家看看?”

    张延龄脸色顿时变得极为难看。

    旁边的张鹤龄皱了皱眉,问道:“弟妹何时变得这般任性胡闹了?”

    张延龄笑了笑,道:“不是那黄脸婆,是刚迎进门的……”

    张鹤龄看着自己的弟弟,问道:“你的妾侍不少,何时多了个夫人?”

    张延龄神色有些尴尬,支支吾吾不太想说,在兄长逼问下,他才将实情说出来:“……下面人孝敬上来的,是从保定府寻觅的一个绝色佳人,不是什么大家闺秀,也就是小门小户出生的闺女,连脚丫子都没缠裹。”

    “这美人儿美则美矣,性子太拧,非说不正式纳娶她就不入张家门,我就找了些人演了出戏,假意明媒正娶,隆重迎她进门,勉强让她做了夫人,不过只是个名号,在官籍上仍旧只是滕妾。我跟她说,是个平妻。”

    张鹤龄怒道:“胡闹,你如今大小是个伯爵,为兄还在为你争取能够早日封侯,若此等事泄露出去,岂不是贻笑大方?这女人既然不识大体,恣意打闹,看来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快把人送走吧!”

    张延龄赶紧道:“大哥,我才把人纳回来没几天,尚未玩够呢,没必要这么快就送走吧?怎么也要等个一年半载。放心,我府上的人嘴巴都很紧,绝不会乱了规矩……再说了,就算旁人知晓,最多是嚼舌根子,能奈我何?”

    张鹤龄道:“不长心,忘了母亲和皇后娘娘平日的教诲?如今我们身为皇后的娘家人,更要知道身份是谁给的,任何礼法都不能僭越,平日拿别人一点银子,我们转手孝敬陛下,无论藏匿多少,别人也不敢拿我们怎样,就是千万别在礼法制度上授人以柄!”

    张延龄有些不满:“纳个妾,这就违背了礼法?”

    张鹤龄气得有些说不出话来,他很想告诉弟弟,你若真是纳妾,纳多少回来都没关系,但问题就在于你给你了她一个夫人的名分,而且是当着众多人的面把她娶进门,若有人揪着这问题不放,礼制上就会成为你的污点,倒不至于说会丢掉爵位,但以后再想升爵,可就难上加难了。

    “你到底是想要这女人,还是想要进侯爵,自己掂量着办!”张鹤龄怒气冲冲说了一句,甩袖离开堂屋。

    张延龄本来就在朝堂上有诸多的不满,现在又被兄长训斥,心情越发烦躁。从寿宁侯府出来,身后仆从紧跟着,他走出几步,突然转过身,直接就是一脚,把猝不及防的仆从踹倒在地。

    “夫人在家里闹,让她闹就好了,为什么要来侯府知会我?”张延龄怒不可遏。

    “老爷……夫人的确闹得凶……”地上仆从委屈地申辩。

    “再凶,让她去死,死了就没这么多麻烦了。”张延龄把袖子往上撸了撸,不过因为天有些冷,赶紧又放下来,“这浪蹄子,模样倒是不错,那身段也曼妙,就是性子野得很,也不知谁给她惯出来的毛病,我不过是冷落了她一两天就寻死觅活,看我回去怎么收拾她!”

    嘴上比谁都凶,但心里却舍不得。

    这女人是难得的绝色,虽然野蛮了些,不过正对张延龄的胃口,这比那些老老实实的大家闺秀更能引起他的兴趣,张延龄本来就不是什么学问人,在家里讲什么夫妻相敬如宾根本不适合他,最重要的是这女人对他非常依恋,让他有一种热恋的感觉。

    他心想:“如今兄长逼着我把她送走,可实在有些心疼,不若把她送出去在外面藏着,有时间我过去来个鹊桥相会,只要我不说,兄长和旁人又怎会知道?”

    想到这里,张延龄脸上恢复了笑容,心情一时间舒畅许多。

    后面寿宁侯府的管家跟了出来,提醒道:“二老爷,我家侯爷让我知会您一声,别忘了去一趟右春坊右谕德沈大人的府邸……”

    “知道了,兄长何时变得这么婆婆妈妈了?”

    张延龄在寿宁侯府的管家面前抱怨一句,却又觉得如此数落兄长有些不是,气呼呼离开了寿宁侯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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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溪回到家中,把自己要远行北关的事一说,谢韵儿俏丽的脸上马上现出几分幽怨之色……自从她怀孕后,对沈溪的依恋愈发增加,竟然片刻也不忍分离。

    “相公怎突然要远行?这一去不知多少时日,那让妾身……还有黛儿多担心?”谢韵儿虽然贤惠能干,但不代表她不会疼人,只是很多时候她不懂得表达自己的情感,觉得过分亲昵的举动会有损夫妻之间相敬如宾的氛围。

    可沈溪思想开明,在他眼里夫妻是平等的,没必要刻意委屈围着他转,耳濡目染下逐渐让谢韵儿敞开心扉。

    沈溪轻叹:“为夫何曾想去?不过是钦命的差事,根本就推辞不掉。但料想去一趟北关用不了多久,怎么都不会跟去泉州一样,一来一回要四五个月。”

    “相公……”

    谢韵儿想说什么,但欲言又止。

    沈溪轻轻揽过她尚未显怀的纤腰,道:“可惜出门在外不能带家眷。为夫这些天好好陪陪你,之前不是让红儿和绿儿陪你睡吗,你要是晚上觉得闷了,只管找她们,或者让黛儿陪你也可以。”

    听到沈溪说让林黛陪睡,谢韵儿轻轻推了沈溪一把,脸上带着稍微埋怨,不过又一想,粉脸瞬间羞红一片。

    在大明朝无论娶多少妻妾,按照规矩,妻妾必须分房睡,互相间泾渭分明。当然在皇族和某些权贵眼中,这种规矩纯属扯淡。

    “是相公想让妾身跟黛儿一起睡吧?”谢韵儿埋怨道。

    沈溪笑道:“确实是为夫所想呀。”

    谢韵儿这才发觉自己有语病,不再辩解,免得再被沈溪拿言语调笑。

    恰在此时,朱山莽撞地推开门进来,道:“少爷,门外有人找您,还让我把这个交给您。”

    说着,朱山把一份拜帖送过来,沈溪打开看了眼,脸色一沉,谢韵儿问道:“相公,是谁来了?”

    “一个不招人欢迎的人……高知府的孙子,高崇,你还记得这么个人吗?”沈溪把拜帖揣进怀里,转头问道。

    谢韵儿想了想,点点头。当初高崇曾跟几个纨绔公子去陆氏药铺捣乱,让她担惊受怕许久,当然记忆犹新。谢韵儿问道:“他来做什么?”

    “应该是和他祖父与我去北关绥抚将士的差事有关,没想到他这么早就得到消息了。”

    朝廷要派差事,很少有提前一个月便通知下去的,就算有这么个计划,也要等临动身时再说,这是为了防止派去出差的人有什么想法而荒废本职工作,又或者临时改变换人,调整时会有不必要的麻烦。

    沈溪现在没什么具体的差事,谢迁早点儿告诉他没什么,可高明城作为户部侍郎,算得上是重臣了,却能这么早得到消息,多半跟他一样,不是从御旨中得知,而是从有门路的人口中获悉,以外戚张氏兄弟最为可疑。

    沈溪安抚了下娇妻,整理好衣衫从内院出来,没有停留直接出了大院门,出门口时让朱山把院门关上,因为他可没准备邀请高崇进自己家。

    自从高崇到京城后,少了以前那股纨绔之气,反倒呈现几分成熟和稳重,见到沈溪后更是谦卑行礼,问候道:“学生高崇,见过沈翰林。”

    翰林院的学官,名义上算是国子监所有监生的先生,高崇现在在国子监供学,在沈溪面前为表示尊重,必须要自称学生。

    其实天下间无论是否有功名,只要没做官的士子,见到沈溪这样的翰林官都可自称学生。

    “高公子客气了,上次在酒肆外得到高公子相助,未及感谢呢。”

    高崇愣了下,马上想到当日之事,到现在也没查出到底要绑架他的人是谁。不过他祖父高明城分析过,很可能是三法司,又或者是厂卫的人,这是朝廷要秘密追查其贪赃枉法而搞出来的小动作。

    高崇紧忙道:“若非沈翰林肯为家祖出谋献策,如今家祖可能已遭难,应该是学生感谢您的大恩大德才是。”

    高崇客气得有些过分,让沈溪一时间不太适应。

    还是以前那个嚣张跋扈、几乎算得上是“净街虎”的纨绔公子形象更符合他对高崇的记忆。沈溪心想:“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你没事在我面前装什么假正经?现在你是夹着尾巴做人,不过是因为你祖父到京城后处处受制于人,现在在户部担任侍郎但却没掌握实权……若将来你祖父得势,你肯定会暴露本性!”

    沈溪摇头道:“谢谢就不必了,若高公子没什么事的话,请回吧,在下尚有公事要办。”

    高崇笑道:“学生正是为沈翰林的公事而来,家祖得到消息,说是沈翰林将会陪同他一起去北关绥抚,有些话,想让学生代为转达。”

    高明城在投奔张氏兄弟后,虽然眼下再无性命之忧,官也做得风生水起,但终究是众矢之的,根本就不敢跟其他官员走得过近,免得被人参奏。

    在这种情况下,高明城只能派他的孙子高崇出来代替他到处疏通,高崇在国子监虽然只是挂名,但这让其有了一定的社会地位,在京城走动要拜访谁也会方便许多。

    沈溪心想:“高明城不会是想动绥抚钱粮的主意,准备送礼拉我一起下水吧?”

    有了这想法,沈溪吓了一大跳……你高明城已经被户部和厂卫的人盯上许久了,如今还敢顶风作案?

    就算有张氏兄弟给你撑腰,你做得这么明目张胆那也是找死!

    “在下尚未听闻此事,恐怕要让高公子失望而回了。”沈溪用一种敬而远之的态度说道。

    高崇笑道:“沈翰林不知道也无妨,此事是寿宁侯府传出的消息,十拿十稳,应该不会有错……既然是皇差,那就得办好,家祖在出发前有些话想要跟沈翰林交流……”

    沈溪想了想,终于点头,他也想看看高明城到底要耍什么花招。

    这笔钱粮可是弘治皇帝拿来绥抚北关将士的,轻易不能动。但沈溪仔细想想,就算高明城没那想法,可能张氏兄弟也会给他施加压力,怂恿其贪上一笔。

    这一年多马文升和刘大夏等一批有能力的大臣回朝,对张氏兄弟的打压很严重,令张氏兄弟除了靠田地租金和京城的房产以及经营所得填补家用外,平日只能靠贿赂来充实腰包。

    高明城成为外戚张氏兄弟的走狗,如今又获得这么好的贪赃枉法的机会,等人出了京城到了北关,上下打点一番,就能把银子中饱私囊……要知道代替天子下发的钱粮并非是按人头平均,总会根据将领的职位、官秩大小和镇守的地理位置有所区别,可大可小,弘治皇帝不可能把下发到所有将士手中的钱粮重新收拢点数。

    回头即便有人参奏,也不会找到强有力的证据。

    沈溪心想:“我可不能让高明城胡来,否则我岂不成了他的同党?”

    高崇这次来府上拜访明显是有备而来,特意为沈溪备好了官轿。

    但沈溪却有些不太放心,难保这不是高明城发觉当初绑架的事有猫腻,让高崇来一出戏伺机报复。

    “高公子说个地方,在下回去收拾过,自己会去。”沈溪委婉地道。

    高崇道:“那就上次的酒肆如何?学生会在哪里设宴……”

    沈溪点头,让高明城先离开,他却驻足原地,半响没有回家……他在想一个问题,要不要把此事通知玉娘,或者是谢迁?

    通知玉娘便代表通知刘大夏……高明城怎么也算是刘大夏的下属,刘大夏想要插手很方便。至于谢迁,正是这位大学士向弘治皇帝举荐自己兼的这差事,知会一声,这样即便出了事情也赖不到他头上。

    但仔细一想,沈溪又觉得这么做纯粹是在给自己挖坑……谢迁和刘大夏说是会回护他,但在一些关键问题上,利用他却要更多些,尤其是谢迁。

    其实谢迁派他去做这差事时,应该就料到高明城会有贪赃枉法的可能,故意给他出这个难题,看看他会如何“解决”,算是一种变相的考验。而刘大夏,沈溪不信这个老谋深算的户部尚书不会有动作,起码会让玉娘跟着他,除了监督他之外,其实也是找机会监视高明城的动向。

    所以不用他主动去找,玉娘肯定会自己找上门来。

    沈溪赴约前,带了几个车马帮的弟兄,他现在怎么也是从五品的朝廷命官,出门要有点儿排场了,虽然没有前后开路的,但若是遇上事情,他也不能跟平头百姓一样孤立无援。但找几个江湖混混跟着出去,多少有点儿掉价,他决定回头给这些随从准备统一的服装,出门一律都是他沈大状元的仆从。

    到了相约酒肆,沈溪发觉酒肆内没有一个客人,仅有高崇和李愈在楼下恭候,见到沈溪进门,上前便一个劲儿说未及远迎。

    李愈和高崇走得近,是沈溪在京城第一次见到高崇时知道的。李家一向与朝中人没太多来往,李愈如今跟高崇结交有些让沈溪看不懂……这是李家要攀附权贵,还是出自李愈跟高崇的私交?

    攀附一个在朝中有诸多非议,甚至随时都可能丢官下狱的户部侍郎,李家家主应该不至于如此不智。

    上了二楼,沈溪刚坐下,高崇就把一个锦盒推上前,笑道:“聊表心意。”

    沈溪连看都不看一眼就给他推了回去,道:“俗套的东西免了,在下一向信奉的是无功不受禄。”

    高崇微微一笑,似乎早就料到沈溪不会收礼,虽未再强求,但也没把锦盒收回去,任由锦盒放在桌上。

    高崇道:“家祖与沈翰林渊源颇深,知汀州府时,沈翰林尚且在考童生试,这一转眼当年的案首已经是状元,入了翰林院,如今又担任东宫讲师……”

    这是攀交情的老套路!

    先说以前的渊源,再说今日的风光,果然高崇后面重提了一遍弘治皇帝要派沈溪协同高明城办差的事。

    “……家祖的意思,既是旧交,路上大家最好相互照顾,沈翰林您可千万别误会,其实是家祖年老身体不好,需要您多帮衬些。”

    沈溪点头道:“好说。”

    高崇心想,事情这么容易就说成了?但细细一想,他说的“帮衬”或许跟沈溪所理解的不一样,当下又连忙补充:“家祖刚刚得到个消息,说是有人要对沈翰林亲人主导的汀州商会不利……据悉是福建承宣布政使司的人……”

    “你说什么?”沈溪浑身一个激灵,霍然站起。

    高崇赶紧告罪:“沈翰林别误会,家祖已派人前往福建,希望能早些通知汀州商会,及早预防,只怕时间上有些来不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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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话到嘴边,高崇看了李愈一眼,李愈立即明白过来,起身告辞下楼。

    等楼上只剩下两人独处时,高崇才试探着问道:“沈翰林对于这趟差事,有何筹划?”

    沈溪摇摇头:“在下暂且没得到朝廷的旨意,就算要同高侍郎一同办差,我只需尽心尽力,不辜负朝廷的期望就好,其他的暂时不会多想。”

    高崇苦笑一下,问道:“沈翰林可有想过,尽心尽力做事,有何好处?”

    沈溪心想,这分明是在诱惑我一切往“钱”看啊!

    “为百姓做主,为朝廷办事,为天子分忧,岂能轻言好处?再者说了,尽心办事,朝廷自会有嘉奖,到时候加官进爵就是最大的好处。”沈溪道。

    高崇摇头:“沈翰林此言差矣,为朝廷做事勤勤恳恳几十年,到头来也不过是落得个少卿、侍郎的官衔,归田终老,到时候不过几亩薄田,瓦舍三间,这辈子的辛劳图的是什么?”

    “倒是有些人,不需做太多事,就可以位列朝班,出将入相,说到底……就看是否有人赏识提拔。”

    沈溪眯着眼打量高崇……

    这总结有够精辟!

    就算当了高官又如何,以刚过世的首辅徐溥为例,他回到故乡后是受人尊敬,可在物质上却没法得到太多的享受,因为大明官员的俸禄普遍不高,平日家庭开支,加上来往应酬,一个月下来几乎没多少结余。

    能在致仕后买几亩田土,都是非常节省的官员。

    沈溪问道:“听高公子的意思,有人赏识在下?”

    高崇摆了摆手:“学生不敢妄言,不过听闻寿宁侯对沈翰林才学非常欣赏,有闲暇沈翰林可以与家祖一同前往寿宁侯府拜访。”

    高崇说到最后,也没敢把事情挑明,但他也巧妙地使了个计,看看沈溪是否有意去寿宁侯府,可以从中判断出他的态度和倾向。只要沈溪愿意去,就代表沈溪对于找张氏兄弟做靠山有兴趣,既然同为外戚做事,那贪墨绥抚钱粮的事也就不需特别提点。

    到了寿宁侯府,自会有人把话言明,何须自己开口?

    沈溪知道,眼下断然拒绝的话要引起高明城的警惕和防备。

    “好,有机会定要与高侍郎一起去寿宁侯府,其实在下去过几次,只是未及向寿宁侯讨教一些做官的学问。”沈溪最后作出表态。

    ……

    ……

    高崇把李愈重新叫了上来,为沈溪敬酒,沈溪又逗留了一刻钟,随后以不胜酒力为由提出告辞。

    既然知道福建出事了,他必须赶回去作出安排,亡羊补牢犹未晚矣,若什么事情都不做,可能福建那边猝不及防之下事情会很糟糕。

    沈溪在去城东南码头找宋小城的路上都在想这个问题,以他现在的身份和地位,远在京城,到底能否帮上福建那边忙,是一个巨大的问号。

    “……沈大人,您是说……福州出事了?可头两天我才收到老九的信,说那边一切安好啊?”宋小城听到这消息,吓了一大跳。

    沈溪摇头叹息:“若是能知道出什么事情就好了,可道路太远,即便刚收到的信,其实也是两三个月前的。真出事我们想援救也来不及,现在最重要的是保证汀州的安稳。”

    宋小城道:“那小人这就收拾细软,回汀州府一趟……”

    “不必,你回去时间上来不及了,尽量找最快的渠道,把信传递回去。此事先别告知下面的弟兄,免得他们担心。即便汀州那边有变,也只会涉及到商会,绝不至于影响到弟兄们的家眷。”

    宋小城想了想,他自己倒是没什么好怕的,老婆孩子都跟着他一起来了京城,京城有沈溪当家,还有户部做靠山,福建承宣布政使司的人胆子再大,也不敢把矛头对准这里。

    沈溪道:“拿纸笔来,信我来写,不能把话说的太露骨,让家里那边知道是怎么回事即可,最好让他们出来避避风头……”

    “大人,咱根基都在闽西,去哪儿避风头?”宋小城为难道。

    沈溪想了想:“为今之计,就是先放下手头的生意,到应天府,或者干脆到京城来避难。”

    宋小城脸上露出笑容:“好,好,只要大掌柜来,咱京城的生意有人主持,小人可就轻省多了。”

    沈溪看了宋小城一眼,他不知宋小城说这话有几分真诚。

    眼下宋小城在京城可以说是独领一方,所有事情都能当家作主,等惠娘来了,他可就受制于人了。

    没人愿意拱手把手中的权力放出去,哪怕接手之人是他敬重的。

    不过此时沈溪来不及过多考虑,把信写好,交给宋小城,让他去发信,而他则要去找玉娘。

    沈溪想来想去,似乎只有玉娘能帮上忙,就不知道玉娘和她背后的刘大夏,是否愿意为汀州商会,打破地方官员苦心编制的关系网。

    以往沈溪见玉娘,总觉得没好事,现在真让他去找,反倒有些为难。好在沈溪记得玉娘在京城私营了一家青|楼,叫人去投帖子说有事找,结果他还没回到家,玉娘的小轿已经停在了胡同口。

    与之前基本都是男装来见不同,这次玉娘是以女装而来,脸上妆容未卸,可见突然受邀而来,尚未来得及收拾。

    以前沈溪见到玉娘,并不觉得如何,因为二人岁数相差太大,玉娘又不是那种倾城绝色,最多算是风韵犹存的半老徐娘,当然主要还是因为沈溪那时发育没有完成。现在再看到玉娘“工作”时的状态,媚艳逼人,沈溪只看了一眼便赶紧避开目光。

    非礼勿视。

    玉娘在风月场上混迹多年,哪里能察觉不到沈溪这点小小的变化?她用小扇轻轻掩口一笑,然后一摆扇子,让左右侍从退下,这才上前行礼问安,问道:“沈大人今日叫奴家来,所为何事?”

    沈溪这才将目光落到玉娘身上,问道:“玉娘可知福州有事发生?”

    玉娘脸色略微一僵,随后微微苦笑:“看来沈大人已经知晓,奴家本来还想等回头再有更详细的消息,再将事情告知沈大人。”

    沈溪皱眉道:“玉娘既知晓,为何不提前知会我,也好让我有所准备?”

    玉娘轻轻摇头:“大人知晓后意义何在?反倒会徒增担心……沈大人不用太过焦虑,朝廷在福建有不少谍报人员,他们会保护好沈大人的家人,尽量不至有所闪失。”

    尽量不至有所闪失,那就是说危险还是有,可能性还很大!沈溪对此非常生气,倒不是责怪玉娘没做什么,玉娘本来就没有帮他的义务,只是玉娘不提前告之,这让他少了提前谋划的时间,同时感觉玉娘不够真诚。

    至于是否刘大夏已经知晓事情,又或者刘大夏吩咐不许玉娘坦然相告,沈溪就不得而知了。

    以沈溪对刘大夏这样忠直老臣的了解,事事都稳字当先,就算知道福建官员故意欺压良善,也会袖手旁观,这在弘治十一年乡试舞弊案中已经体现出来……

    当时刘大夏肯出手帮沈溪一把,保住他乡试解元已实属不易,身为右都御史兼户部侍郎的钦差,压根儿就没有将案子上报的意思,主要就是因为刘大夏深悉官场的潜规则,一个舞弊案不知道要牵动多少人,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因此,沈溪很难保证,福建出事后,刘大夏会不会舍弃汀州商会,对沈溪家人的死活不管不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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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南海子始建于元朝,是蒙元的皇家狩猎场,成祖迁都后,于永乐十二年将狩猎场扩建,范围增加到元朝的十倍,并于明宣德三年修治南海子围墙、桥道、土墙长约一百二十多里,开辟四个大门,分别是大红门、南红门、东红门和西红门,同时修建皇帝出猎所用行宫,设立两座提督官署,并设“海户”把守。

    南海子有海户有一千多人,职责除了守护园林外,更重要的是养护动物、侍弄花草树木,里面并没有凶猛的野兽,所养都是一些容易捕猎的温驯动物,几乎相当于一个露天的生态动物园。

    成化朝时,成化帝倒是经常带着万贵妃到这里来狩猎,可到了弘治朝,由于弘治皇帝体弱多病,早就把狩猎的事情放下了,以至于这些年来南海子缺少经费,变得有些荒败。

    这天弘治皇帝出巡狩猎,从皇宫到正阳门之间皆都封路,銮舆出了正阳门后继续往南,行了大约一个多时辰就看到南海子的北大门大红门,从大红门进去,又走了大约一炷香时间才进入庑殿行宫。

    而此时,漫长队伍的后续车驾,才刚驶出正阳门。

    因为狩猎要持续两天,第一天弘治皇帝将带着文武官员,在行宫外举行一个小型仪式,然后弘治皇帝将接见兀良哈使节,并以开炮的形式宣告狩猎开始。

    在这两天时间里,随行官员中会骑马和射箭的,可以参与到狩猎中,最后将会有一个小型比试,以狩猎到的猎物的多寡来决定胜负,由弘治皇帝亲自赏赐。

    第一天晚上,围场还会有篝火晚会,相当于一次露天烧烤会,有御赐美酒和美食,到第二天上午,弘治皇帝在行宫接见佛郎机使节阿尔梅达等人,并于当晚返回皇宫。

    弘治皇帝决定出巡时,张皇后尚凤体无恙,本来他准备带着老婆儿子一起来,相当于度假,但因为张皇后身体骤然出现变故,弘治皇帝心情不佳,本想取消,可毕竟之前已经确定要于狩猎时接见番邦使节,言而无信可不是天子作风,所以弘治皇帝只能硬着头皮前来。

    至于随行官员,内阁由刘健和李东阳留守,谢迁随行,六部则尚书或侍郎任留一个,这个将会提前商定好。

    因为户部情况比较特殊,正值秋粮入库后清点粮食,以及计算出绥抚边军需要调拨的钱粮数量等问题,户部尚书和左右侍郎均不出席。

    朱祐樘不会骑马,但他年少时受他父亲成化帝影响,学过射箭,可他对打打杀杀的事情深恶痛绝,所以他宁可留在行宫休息,也不想参与到这次狩猎中。但他毕竟是一国之君,既是狩猎的发起者,也是主持人,别人都要看他的脸色行事,朱祐樘深知这一点,所以除了狩猎之外的活动,都会尽量参与。

    文臣来围场参加狩猎,并不会感觉单调,除了有烧烤和酒水供应外,尚有吟诗作赋的活动,想来当年唐宋那些大诗人、大文豪也是在陪同皇帝出巡时作出一系列华美诗词和锦绣文章。

    大明既然以文治国,当然不能落于其后,只是大明官员基本都是科举选拔出来的,很多都是三四十岁才入官场,又要论资历获得提拔,到最后的结果便是,能够做到朝廷大员的基本都是一群老家伙。

    这些人过了英姿勃发的青壮年时候,就算是在这种马蹄阵阵、气势磅礴的狩猎活动中,也实在憋不出什么好的诗词文章。

    为了让这次狩猎更有意义,弘治皇帝带了几名翰林出身的年轻官员,都是翰林院提前选拔出来的,不但年轻,最重要的是才学好,诗词歌赋尤其精通,到了狩猎场,需要吟诗作赋时不至于让皇帝扫兴。

    而沈溪本来是不错人选,年少有为,才学也好,可惜如今他只是在翰林院挂职,这次又奉调去兵部帮忙,反而没他什么事。

    南下的车队中,沈溪坐在颠簸的马车上,看着外面枝叶枯败万物凋零的景象,有一种悲凉沧桑郁结于心,这种鬼天气出去狩猎,没冻死人就算是不错了……这已经不是秋高气爽,而是初冬时节,小冰河期北方的冬天可不是一般的寒冷。

    这种天气,只要寒流一到立马下雪,根本就等不到冬腊月。

    “沈大人,快到大红门了,要不您下来走走?”

    除了沈溪外,兵部其他随同人员可没他这种坐马车的待遇,那些老油子又开始鼓动沈溪下车活动筋骨,也好让他们坐到马车上歇会儿。

    “不用了。”

    沈溪把衣服紧了紧,“今天出门急,没顾得上加件衣裳,外面寒冷,我还是躲在车厢里,等到了地方再下马车就是。”

    老油子们脸上都有些扫兴,却不敢说什么,沈溪怎么都是从五品的翰林官,又是尚书大人请来帮忙的,一再交代要好生伺候。

    此时有马蹄声从车驾队伍后面传来,由远而近,速度很快……沈溪凑到窗前一看,只见一个英姿勃发、身着锦衣的青年,骑马快速过来,像是有什么重要事情奏报。

    沈溪见到此人,不由把头别向一边,嘴里嘟哝一句:“这个时候,出来装什么逼?”

    不是别人,正是老熟人江栎唯。

    自从江栎唯想在周胖子夹带私货上坑沈溪一把结果却一无所获后,沈溪已经许久没见过此人了。

    眼下作为护送皇帝出巡的随行侍卫,江栎唯终于可以在人前露一把脸,不过在沈溪看来,江栎唯有点儿狐假虎威的意思。

    “沈大人说什么?”

    张老五也在马车车厢里,听到沈溪的话不由好奇地问了一句。

    “没什么,我是说,今天天气挺冷的,要是出去打猎的话,非冻死人不可!”沈溪没好气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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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直到抵达南海子庑殿行宫外,沈溪才从马车上跳了下来,把自己的衣服整理好,抬头看了看天色,不晴不雨,也没什么风,是个大阴天,气温大约只有五六度的样子,他赶紧把衣服紧了紧,指挥人把佛郎机炮卸下来。

    沈溪距离銮驾的位置有些远,料想此时銮驾早已经进了行宫,他这种负责打杂办事的官员,皇帝一次出狩至少有几百上千人,而在狩猎前几天,南海子行宫外已经搭好木阶和祭台,到时候弘治皇帝会在这里举行一个祭告祖先的仪式,主要是追思太祖和太宗两位皇帝的戎马生涯,宣示后世子孙不忘本。

    沈溪这头还在准备,就见远处一大堆人簇拥着一位赤罗衣、冠七梁、胸前仙鹤补子的一品大员过来,这人走到哪儿,旁边人都热情地跟他招呼……却是东阁大学士谢迁来了!

    因为刘健和李东阳留守京城,谢迁要替弘治皇帝出来主持和打点,再加上他地位尊崇,无疑成为众所瞩目的焦点。

    谢迁一路往佛郎机炮这边过来,却不敢走得太近,因为他不太明白佛郎机炮的发射机制,只是听说火炮都有炸膛的风险,所以远在十几丈外便驻足,然后向沈溪招手。

    “阁部找下官,所为何事?”沈溪语气略微有些生分。

    谢迁嘴角稍微一撇,道:“过来问问你,演示火炮的事情准备得如何了?等会儿给兀良哈使节展示的时候不会出问题吧?”

    沈溪微微摇头:“兵部对于这次演炮,并未说得太详细,无尽我连跑设在哪儿、朝哪里开炮都不知道,怎么才算是准备好?”

    谢迁沉吟道:“倒是有些麻烦……好吧,你继续准备,老夫找马尚书问问。”

    今天马文升跟着弘治皇帝到了围场,满朝老臣中,马文升属于老当益壮,弯弓搭箭,他能做得似模似样,别人连个花架子都摆不出来。

    沈溪回去准备了约莫盏茶工夫,马文升在几名兵部大员的簇拥下一起过来,这次就没再看到谢迁的身影了。

    “此番用火炮,对准三百余丈外圈养的牲口开炮,数量大约在一百只左右,尽量做到不留活口。”

    马文升把之前一直没说出来的计划如实相告。

    沈溪见马文升谨慎的态度,大概知道这是弘治皇帝给兵部出的考题。

    用火炮打草人,终究没什么说服力,现在对着一群围场里圈养的动物开炮,以血肉之躯作试验……

    也亏弘治皇帝能想出来,当然这也有可能是出自三位大学士的手笔,这一炮下去,打得血肉横飞,既能检验火炮的威力,也能让兀良哈人知道大明火炮的厉害。

    当然,这一切均是建立在成功的基础上!

    若火炮打出去,偏离目的地,放了空炮,又或者炸开后没什么杀伤力,未出现预期结果,那就说明佛郎机炮在实战中作用不大,之前交给王恭厂铸造的火炮没完工就有可能被“撤单”,后面朝廷也不会再花钱研究这“华而不实”的东西。

    “有问题吗?”

    马文升见沈溪沉默不语,有些担心地问道。

    沈溪勉为其难地点了点头,他本来想对马文升说明困难,但最后还是选择了沉默,不想打击马文升的信心。

    要是换几门新炮,再找那些精于使用佛郎机炮的佛郎机炮手来,或许能做到,可他培养出来的张老五等人,都是半吊子炮手,让他们打死物尚且要训练好几天,现在对着从中间汇集后又四下乱跑的动物,他们能打得准那就怪了。

    就算佛郎机炮射程远,覆盖范围大,威力也足够,但张老五等人终究没学过弹道计算、三角函数等数学知识,很难做到指哪儿打哪儿。

    沈溪送走马文升,回来对张老五等人说明情况,张老五咽起了唾沫,支支吾吾道:“大……大人,小的……怕……没那本事啊。”

    “放心,没问题的。”沈溪安慰道,“这次你只负责发炮,至于校准火炮的事情,我亲自来做。”

    “大人亲自来?炸膛了怎么办?”

    沈溪知道,为了达到弘治皇帝提出的要求,他只能亲自上阵,虽然体力活让他做不行,可瞄准和校对,他却比张老五等人内行。

    “有危险我担着,找几根尺子来!”

    沈溪得把一切都准备妥当,尽量做到没有纰漏。

    其实火炮落点左右方向的调整并没有多难,但要调整射距,就必须得遵循四十五度角是射程最远的这么一个基本逻辑,确保在一炮范围不够准确时,能马上进行调整,根据目测的落地对射击诸元进行换算,以最快时间发出校准后的第二炮。

    就在沈溪精心准备时,另一头,皇帝正在行宫接见此次与他一同出来参加狩猎的文臣武将,安排专人巡视和慰问参与狩猎的三军将士。

    在兀良哈使节抵达前,弘治皇帝还得检阅下部队,看看将士的仪容着装有没有整理好,能不能达到先声夺人的效果。

    ……

    ……

    弘治皇帝于上午辰时三刻抵达的南海子庑殿行宫,结果午时都快结束了才宣告准备工作一切就绪,在大红门外等候了两个时辰的兀良哈人被允许入内。

    此时沈溪的准备工作也差不多完成了,但他仍旧不断对张老五等人嘱咐一些事情,主要是一些口令,免得等会儿几个人不理解他说的话,无端地消耗时间。

    “来了。”

    旁边有兵部的官员提醒了一句,沈溪抬起头,便见到兀良哈人一行黑着脸行了过来,他们显然觉得受到大明朝廷的冷遇。

    你们要狩猎,不让我们参加也就罢了,还不给我们马匹,让我们两条腿从京城走过来,这是对我们马背上民族的侮辱!

    兀良哈使节压根儿就没注意到在祭祀台附近摆着一门不显眼的火炮,因为佛郎机炮个头相对比较小,再加上兀良哈人这些年没跟明朝有大规模的冲突,从未见识过火炮这种先进的武器。

    张老五心情有些紧张:“皇上是不是快来了?”

    “陛下正在行宫,不过这会儿差不多该过来了,但陛下应该不会太靠近这边,放完炮之前,不得分心。”沈溪严厉地说道。

    张老五和旁边几人都有些悻悻然,上次就说能看到皇帝,结果皇帝躲在几里外看放炮,等他们放完炮转过头时,皇帝已经跟文武官员走了,只模模糊糊瞧见个大致的身影。今天这么好的机会,他们当然想一睹天颜。

    “陛下驾临。”

    随着传令官把消息传来,所有人均跪地迎接。

    沈溪跪在人群中,只见弘治皇帝的銮驾从行宫出来,显然弘治皇帝之前悠闲地在行宫里等待,检阅完三军后又回行宫简单吃了点儿东西垫肚子,调整好状态才又出来,可外面的人到现在都还饿着呢。

    说是隔祭祀台位置近,但也足有上百丈距离,就连弘治皇帝让人“平身”都听不到,只是从祭祀台下面开始,官员和侍从相继站起,一直往远处延伸。

    “那就是皇帝?”

    张老五侧头看着弘治皇帝朱佑樘,只能大致看到一个身着衮冕的黄色人影,正在跟兀良哈使节说着什么。

    沈溪没好气地道:“说了别看,今天先完成差事。之后陛下有可能会接见。”

    张老五本来就没什么大的见识和抱负,听到沈溪的话,不由搓着手有些兴奋,连干劲儿也足了几分。

    沈溪没告诉他,这次完不成差事的后果很严重,闹不好会被治罪,发配充军都是轻的。

    不过再一想,张老五如今也算是从军了,只是从把总和总旗做起还是从小兵做起的差别,跟王陵之的情况有几分相似。

    想到王陵之,沈溪不由幽幽一叹,这个发小平日不善文墨,到了边疆后竟然连封信都没有,一般士兵没法写信,怕他们在家信中泄露军机,可对于将校来说,却没这个问题,只是要经过监军的审查。

    就在弘治皇帝接见过兀良哈使节后,三军将士上马,虽然这时代没有什么三军仪仗队又或者是什么专门的礼仪队,但还是要用军容齐整来表示大明军队的威风。

    一大批动物,包括鹿、羊、野鸡、兔子等被从兽栏里赶出来,送到距离沈溪所在的佛郎机炮大约两三百丈的地方,那里有一大片空地,占地约半亩,因为空地周围设有栅栏,这些动物撒开腿就是一阵乱跑,但却冲不出围栏。

    “陛下下旨,着兵部把炮推上去!”有太监过来传话。

    在沈溪调度指挥下,佛郎机炮被推着轱辘到了祭祀台前,如此一来,两侧上千文武官员和将士都能见到火炮,沈溪和张老五等人成为众人视线汇聚的中心。

    人群中有认识沈溪的,不过更多的人却不熟悉,但见一个少年随同推火炮的人出来,纷纷猜测沈溪的身份,但很快就猜出个大概……因为朝中以少年之身入朝为仕的,只有新科状元沈溪。

    “臣沈溪参见陛下。”

    沈溪带着张老五等人,向朱祐樘行礼。

    “平身。”

    朱祐樘的声音,这次终于能清楚听到了。

    沈溪站起身来,旁边的张老五等人却跪在地上好似聋了一样,沈溪低声提醒:“陛下让起身了。”

    “谢皇上!”

    别人都没说话,唯独张老五喊了一句,那声音分外凄厉,带着几分诚惶诚恐,显得颇为滑稽,人群中爆发出一阵哄笑。

    兀良哈使节连连摇头,觉得这是个看起来没一点儿骨气的汉子,脸上满是不屑。

    号角声传来,这是祭告仪式的开场礼。

    弘治皇帝亲自登上几阶木梯的祭祀台,遥祭太祖,然后祭拜曾经到过这里来狩猎的太宗,然后口诵内阁亲自为他撰写的祭告讣文。

    所有人都毕恭毕敬跪下,只有着甲的三军将士不用跪,兀良哈人也不跪,他们连象征性单手抱胸行礼都没有。

    兀良哈人前来朝贡,却被拉来参加狩猎活动,心里极为不满,他们保持了草原人一贯的傲慢,并未把自己当成是大明朝的藩属国子民,只是冷眼看着眼前这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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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随着谢迁宣读完毕,号角声响起,三军将士一齐呐喊,这次准备参加狩猎的将校,都翻身上马,把自己的弓箭准备好,勒紧缰绳,只等一声令下便纵马驰骋。

    上次校场演炮,武将少有出席,因为决策是否铸造佛郎机炮那是皇帝和文臣的事情,武将只需遵命而为就行了。

    当时出席校场演炮的都是朝中重臣和王公贵胄,武将对佛郎机炮的了解,主要来自于一些“小道消息”,这次上头有命令,让他们在等放完炮之后再出发。

    他们对于佛郎机火炮并不是很感兴趣,此时他们的眼中只有围栏中的各种动物,想着如何能猎取更多猎物。

    京畿戍卫的将领大多来自勋贵世家,如今又时值太平盛世,基本不可能上沙场建功立业,难得在皇帝面前表现自己的能力,他们都想好好把握这次机会。

    谢迁向沈溪点了点头,意思是询问可以开始放炮了吗?如之前校场演炮的规矩一样,将由弘治皇帝亲自下令开炮,这让朱佑樘更有参与感。

    弘治皇帝拿起令旗,此时沈溪旁边负责开炮的张老五,以及负责装炮的帮手,都紧张起来。

    文臣武将,还有前来出使的兀良哈人,都看向沈溪。

    此时沈溪站在火炮前面,竖起大拇指,半眯着眼睛,仔细判断各射击诸元,简单校准后,由他亲自来放第一炮。

    谢迁一扬手,现场鼓号声登时停了下来,整个南海子行宫之外只能听到呼呼的风声,沈溪之前已经查明风向,在祭台下放炮正好是顺风,这会让炮弹在空中的飞行距离更远,因此得适当调整火炮的射角。

    谢迁一直盯着沈溪的举动,见沈溪回过头向他重重点了点后,他立即走到弘治皇帝朱祐樘跟前,道:“陛下,可以开始了。”

    此时在场的人都已经等得有些不耐烦了……狩猎就狩猎嘛,何须大费周章?不就是火炮吗,要演炮就该去校场,为什么要放到狩猎场来?

    谢迁朗声道:“圣上躬体有恙,不能亲自上马提弓,今日就由詹事府右春坊右谕德、翰林院修撰沈溪,代替陛下连放六炮,以为陛下亲狩。”

    在谢迁宣布完之后,大明军队上下心中都有些失望,尤其是那些将校,本来还以为弘治皇帝会跟他们一起狩猎,现在才知道,原来弘治皇帝只是命人代替他放炮的方式参与,如此一来将领们就少了与皇帝“并肩作战”的机会。

    至于兀良哈人那边,则有一人走出来,用不太纯正的大明官话道:“请大明皇帝给我们机会,我们也要参与狩猎,与大明将领比试一番。”

    “呜!呜!”

    几个兀良哈人都振臂高呼,以表达他们对大明待客之道的不满……在他们最为擅长的狩猎上,居然不让参加,这太欺负人了!

    “友邦”使节亲自提出这个要求,这让谢迁有几分为难。这种事情他可不敢决断,只能请弘治皇帝做主,可还没等他开口,朱祐樘先小声问道:“先生以为当如何?”

    谢迁正要请示,听到弘治皇帝的话他张开的嘴又闭上了……既然君主有疑惑,只能靠他这个心腹大臣的来分忧了。谢迁道:“陛下,要不这样,先看放炮之后,再行决定如何?”

    “嗯。”

    朱祐樘本来对于狩猎就没什么兴趣,只是为了展现大明国威才决定狩猎,他心中更记挂的是张皇后。

    谢迁道:“陛下有旨,容后再议!”

    随着谢迁的话音落下,朱祐樘举起手中的令旗,然后猛地放了下来,如此就算是下达了开炮命令。

    沈溪拿起火把,他要亲自放第一炮,在放炮之前,他作出唯一的交待:“一定要做到快而准!”

    “明白!”

    刚才还跟面团一样的张老五等人,顿时也有了股一往无前的气势。

    沈溪当下把火把凑到引信上,几乎是瞬间,“轰”地一声巨响,炮口冒出一团耀眼的火光,把在场的人吓了了一大跳,还未等他们反应过来,远处又传来剧烈的爆炸声,所有人循声望去,只见硝烟弥漫中,草木纷飞,可惜的是这一炮并没有命中目标,距离围栏尚有十多丈远,那栅栏里的动物惊得到处乱窜。

    “哈哈……”

    兀良哈人表现得最是直接,看到这么有趣的“鞭炮”,他们觉得很好玩,哈哈大笑起来。

    而大明君臣的脸色则很不好看。

    沈溪道:“右调半分,仰角提高半分,子铳上膛!”

    随着沈溪一声令下,每个人各司其职,相互协同井然有序,等把炮口调整好,张老五亲自把火药引信放进去,沈溪点燃了第二炮。

    “轰!”

    这一炮,不偏不倚打在既定的围栏中央,因为火炮的覆盖面比较广,一炮下去,里面几百只活蹦乱跳的野兽,有的被炸得腾空飞了起来,有的则直接被炸的血肉模糊,但更多的却是在栅栏里横冲直撞,恨不得逃出生天。

    栅栏内外,血淋淋的动物肉块撒得到处都是,失去肢体的动物不停地踌躇,不时发出凄惨的叫声,再配合浓烈的硝烟,场面极为惨烈。

    大明君臣,以及兀良哈使节,都为眼前奇象所震慑,情不自禁发起呆来。

    “第三炮!”

    沈溪放完第二炮,心中踏实许多,既然命中目标,后四炮就不需要他再亲自上场了,把点火放炮的重任交给了张老五。

    下面就是张老五和他的弟兄们表演的时间!

    “轰——”

    “轰隆——”

    又是一炮,这下连围栏都被炮弹掀起的冲击波给震散了,那些侥幸存活的动物,快速逃进树林中,还没等它们跑出几步,第四炮、第五炮、第六炮跟着发出。

    六炮结束,南海子庑殿行宫外一片安静,只有呼呼的风声传入耳中——所有人都陷入震撼中不可自拔。

    等尘烟散去,只见原本平整的围栏空地,已经是满目疮痍,动物的尸骸遍地,鲜血淋漓,那些断腿、受伤倒地的动物兀自挣扎个不停,可基本已经没有任何反抗能力。

    再看之前得意不已的兀良哈人,此时个个面如死灰,他们理所当然地把自己代入那些禽兽中,想象自己被这六炮轰击过后,被炸得四分五裂、缺胳膊断腿儿的惨状。

    沈溪适时的奏报打破了沉默,中断了所有人的思绪:“陛下,六炮已经放完,请陛下示下!”

    朱祐樘本身是个极为仁慈的君主,见到这血肉横飞的景象,就算隔得老远,也感觉一阵反胃,尤其空中的血腥味已经传了过来,视觉配合嗅觉,着实有些待不下去了。不过他对于这六炮的效果还是非常满意的。

    “沈爱卿……做的很好,朕回头自会有赏赐!”朱祐樘朗声道。

    沈溪道:“谢陛下,臣不过是代天子鸣炮,何来功劳可言?”

    朱祐樘咳嗽两声,摆摆手示意沈溪不用说下去了。

    谢迁对沈溪的回话倒是很满意,心想:“几天不见,这小子为人变得圆滑了,净挑好听的说,倒是省了我为他请功。”

    谢迁朗声道:“钦命六炮结束,将士可到围场狩猎。”

    “噢!噢!”

    这次振臂高呼的不是兀良哈人,而是大明将士……这六炮对他们来说,实在太解气了,弘治皇帝虽然没有亲自下场狩猎,不过这可比皇帝亲自狩猎更让他们觉得振奋。

    张鹤龄笑着走出来,向弘治皇帝恭贺道:“陛下,臣看不用比了,谁人会比陛下狩猎的猎物更多?”

    一句话,说到所有人心坎儿里去了,刚才围栏里的猎物,没等放出兽栏就已经死了大半,就算侥幸没死的,很多身上也挂着彩,估计冲出去没多远就会因为流血不止而一命呜呼。

    沈溪代弘治皇帝开炮,等于是替皇帝赢得了这次狩猎比试。

    朱祐樘扶着旗杆,摇了摇头:“狩猎依然进行,朕狩猎多寡不计在成绩中!”

    既然朱祐樘钦命沈溪代天子开炮,那他就得承认,刚才的狩猎是他完成的,但他也不能影响将士狩猎的积极性。

    谢迁道:“传圣谕,狩猎开始!”

    “噢!”

    所有将士均发出震天的欢呼,然后提着自己的弓箭,策马而去,扬起的尘烟,隆隆的马蹄声,以及将士的呼啸声,形成了巨大的威势,兀良哈人心头震骇,脸色惨白……好吧,其实主要是没从那六炮的阴影中走出来。

    谢迁看着兀良哈使节,问道:“几位,还要参与狩猎?”

    兀良哈使节走上前,从怀里拿出国书,毕恭毕敬地道:“我们知道了大明天威,愿意永世效忠陛下……”

    虽然没有双膝下跪,却跟他身后的人一起单膝跪下,向朱祐樘进献效忠的国书。

    虽然这种国书只具有象征意义,但对于朱祐樘和在场的文武百官来说却大为满意,武将们去狩猎一争高下,文臣则留下享受外交取得胜利的喜悦。

    谢迁亲自上前,把国书拿过来,递交到朱祐樘手上,朱祐樘象征性地看了一眼,转过身道:“朕身体不适,这里就交给先生。”

    朱祐樘根本就没有细看,因为他只瞟了一眼就知道国书所用文字不是汉文,看也看不懂。血腥气息越来越重,他肚子里翻江倒海,却又不能当着兀良哈人呕吐出来,所以干脆让谢迁主持,他则带着亲随回行宫暂避。

    谢迁送朱祐樘进了行宫正门,才折身回来,道:“陛下有旨,厚待兀良哈使节,众臣僚自便!”

    一句话,代表今天的狩猎活动,刚开始就已经宣告结束。

    有很多文臣,尤其是那些对血腥场面不适的老臣,都到附近的林子里呕吐去了,刚才已经忍了多时,现在终于可以开怀畅“吐”,有的连朝服都给弄脏了。

    而兀良哈使节,自打起身后便盯着神态自若的沈溪……在他们眼中,火炮固然可怕,但最可怕的还要数放火炮的人,尤其是那个看起来瘦弱的少年,这样的少年在崇尚武力的草原只能是社会的最底层,但眼下却是他们眼中的“瑰宝”。

    谢迁让礼部的人负责款待兀良哈使节,自己则走向正在指挥收拾佛郎机炮的沈溪,笑道:“沈谕德今日表现很好,陛下说了,回头要对你重重赏赐。”

    沈溪点点头,脸上笑容灿烂,心里却在想,要赏的话上次在校场演炮后就该赏,何须等到现在,别又是空头支票。

    谢迁又道:“你的差事完成,本来该回去了,不过陛下特别恩赐,今日你可以留在这里,与群臣共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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