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首页 > 历史军事 > 寒门状元 > 全文阅读
寒门状元txt下载

    当周氏得知谢迁官居从一品,惊讶得合不拢嘴……她对朝廷官员的品阶了解虽然有限,但也知道一品就是最大的官,至于从一品,虽然不是绝顶的,那也非常高了。

    “那这位谢阁老,怎么就愿意把孙女嫁进门来呢?有隐疾,要么就是……以前有什么不干不净的事情?”周氏开始犯嘀咕。

    沈溪心想,老娘也是快魔障了,生活中没有像惠娘那样跟她对等交流的存在,让周氏的嘴皮子都快生锈了。

    沈溪道:“娘,谢家小姐清清白白,而且跟孩儿之前就认识,是个兰心蕙质的丫头。”

    周氏嘀咕:“这可说不准,堂堂的从一品阁老,把孙女嫁给你当妾,要是没一点问题,怎么可能?憨娃儿,把人娶回来之前可要好好想想,别娶回来之后才后悔啊。”

    对此,沈溪非常无语。

    但最后,周氏还是作出了首肯:“既是阁老家的孙女,该娶还是娶吧,以后你就称呼那谢阁老为爷爷,那咱憨娃儿以后在朝廷也有人帮衬……相公,你说好不好?”

    沈明钧这会儿才想起来自己是一家之主,如梦初醒地点头:“好,好,娘子说了算。”

    于是乎,迎娶谢恒奴的沟通就此完成,除了林黛那边有一点小意见,别的环节倒也没什么波折。

    找了媒婆前往谢府纳采,一切顺利,才见一次面就把婚事给定了下来。沈溪将婚书送过去,虽然没急着成婚,不过谢恒奴已经是待嫁的新娘子了……在这时代,婚书具有绝对的法律效力,不是说随便就能反悔的,就连谢迁也不敢拿谢家的名誉开玩笑。

    订完婚书后,谢迁特地叫人准备了宴席,款待准孙女婿沈溪。

    说是宴席,其实也就两个小菜,摆了酒水,与宴的除了谢迁就是沈溪,属于“爷孙”二人坐下来对饮。

    “结了亲就好,这样以后你进出家门方便多了,看谁还敢说三道四……”谢迁喝了两杯黄汤下肚,话多了起来。

    沈溪心想,那就是之前说闲话的人不少?

    说闲话的,多是那些觊觎谢迁在朝堂地位和名望之人,以前谢迁身在高位但能力相对一般,这两年谢迁隐隐有替代刘健和李东阳的架势,去年年底和今年年初这段时间,谢迁更是独自挑起内阁大梁。

    不招人妒是庸才,别人对谢迁妒忌,就会有一些揣测,其中不乏关于沈溪到谢府目的的揣度。

    沈溪道:“阁老,婚期定在秋末或者明年,您看如何?”

    “婚期不急,你小子家里娇妻美妾少了吗?”谢迁瞪了沈溪一眼,道,“让老夫再享一段时间儿孙绕膝的天伦之乐!”

    沈溪有点想骂人,之前还急着把孙女送给我,现在倒好,把婚事给订了,你反倒不急着嫁孙女。分明是想用孙女套牢我,而不是真的想让你孙女幸福。

    “阁老,可否让学生见见谢小姐?”沈溪问道。

    “见什么?成婚之前,你们还是别见面为好,连点规矩都不懂,真不知你这状元是怎么考出来的!你先吃着,老夫出去有事!”

    谢迁老怀安慰,多喝了两杯,站起来时身体有些摇晃,沈溪想过去搀扶,谢迁还不让。沈溪无奈摇头,什么有事,分明是喝多了要出恭。

    死要面子活受罪,说的就是谢迁这样的老顽固。

    正想着心事,突然见到一个小脑袋从堂门后探出来,正是许久没见过的谢恒奴。

    “君儿?”

    沈溪笑着招了招手。

    谢恒奴笑着走了过来,跪坐在地席上,靠在沈溪旁边。刚才见到沈溪时无比欣喜,这会儿已经害羞地低下头。

    “七哥,君儿给您倒酒。”谢恒奴伸出柔荑,乖巧地为沈溪倒酒,双手捧着酒杯,送到沈溪面前。

    沈溪笑道:“君儿辛苦了,你要不要来一点?”

    谢恒奴摇了摇头,道:“女孩子不能喝酒的。”

    沈溪笑了笑,把佳人敬过来的酒一饮而尽。

    谢恒奴正要斟下一杯,却被沈溪按着她的纤手,谢恒奴的小脸“唰”地红了,被心上人拿住手,心里害羞,又喜欢,并没有把手抽回去。

    “我们的婚事定下来了,你愿意嫁给我吗?”沈溪笑着问道。

    “嗯。”

    谢恒奴羞喜地点点头。

    “那过些时间,我就派人来正式迎娶你。”沈溪道。

    谢恒奴微微抬头,含情脉脉望着沈溪道:“七哥,一定要快一些啊,君儿就等着做您的小娘子……”

    真是个情窦初开天真无邪的小妮子!

    沈溪越看越觉得喜欢,谢恒奴跟尹文的性格有些像,都是活在一个相对封闭的世界中,心中最美好的东西就是跟沈溪之间的感情。

    但谢恒奴比之尹文要更活泼开朗,尹文是个内向、不善于表达的丫头。

    这跟她们的生活环境有关。

    “咳咳。”

    身后传来很不搭调的老迈声音。

    谢恒奴侧头一看,见到谢迁那张老脸,赶紧抽回手站起身,踩着细步,敛着裙子匆忙往内堂的方向跑去。

    沈溪本以为谢迁坐下来又会数落他一顿,顺带连谢恒奴一起骂,可谢迁坐下来后,对刚才所见竟然只字未提。

    从这点上看,谢迁也不是个老古董,至少带着一些时代的开明,知道自己老迈不堪,不该去打搅年轻人的世界。

    ……

    ……

    进入弘治十五年正月下旬,随着气温升高,大地开始有了一丝绿意,早春到来,京城前所未有的热闹。

    鞑靼人内斗不止,无暇南侵,北关各处风平浪静,百姓难得过了一个安稳年,生活逐渐安定。

    京城周边生意人逐渐多了起来,再加上今年时值会试年,从年底开始,京城各客栈便人满为患,学习的氛围相当浓厚,各种文会、笔会层出不穷。

    学子们还会邀请一些名人前往参加,给一些润笔,其中以翰林出身的官员最为吃香,就算只是个庶吉士,到了这些文会上,也能白吃白喝,顺带拿一二两银子回去。

    作为弘治十四年顺天府乡试的主考官,沈溪收到的文会邀请函不计其数,其中以顺天府和江南各地的学子邀请居多。

    可沈溪一律避而不见,倒不是说他故意摆架子,而是不想过多张扬。

    沈溪正月第一堂课,给太子讲土木堡之变的事情暂告一段落,在有王鏊、梁储等人为他求情的情况下,弘治皇帝并未深究,甚至连训斥都没有,只是通过吴宽转达对东宫讲官的几点要求,其中有一条是不涉国朝史政。

    这条要求主要便是针对沈溪,因为沈溪所教的是廿一史,别人讲经、子、集的就算偶尔会提到大明的人物,也都是名儒名臣。

    至于不涉国朝史政,也是有选择性的。

    总的来说,就是大明朝做得好的地方可以提出来,而那些抹黑的地方你就当不知道,至于皇家的缺失更是连提都不要提。

    弘治十五年礼部会试的主考官,朝廷迟迟没有公布。不过,当前呼声最高的是吴宽和王鏊,至于梁储、李杰、焦芳等人也都有可能,但就算是吴宽和王鏊,也缺少当初程敏政那种在学术领域的绝对权威。

    甚至有传闻,说沈溪会成为本届会试的主考官,至于理由不是沈溪的学问有多高,而是参考弘治皇帝让沈溪主考顺天府乡试后大肆褒奖,认为弘治皇帝是趁着太子年幼,想重用提拔一批年轻有为的官员,为太子将来成年后登基做准备。

    所以也有风声,说这届礼部会试年轻的举子会更有机会中进士,中进士之后会更能得到重用。

    一切都是参考沈溪这三年中的快速崛起。

    在弘治十二年会试前,很多人都能猜到会试的主考官是程敏政,而在弘治十五年的会试前,主考官的身份却一直是个谜,朝廷和民间士子当中多有议论。

    沈溪明白,若非程敏政涉及鬻题案,有这三年时间,或许已经位列礼部尚书或者是内阁大学士,因为弘治皇帝对于程敏政的能力一向是信任有加。

    礼部会试将在二月初九正式开始,主考官的人选大约会在一月底二月初公布。

    跟主考乡试有所不同的是,礼部会试的主考官不需要被关在贡院中一个月不出来,因为礼部会试的主考官通常都是朝廷大员,身兼别的差事。

    如同上届会试担任主考官的李东阳,只是在出题到开考前的几天留在贡院中,剩下时间便自理,每天甚至可以上朝、回府,并不会受到太多影响。

    正月里,刘健解除病假回朝,随后李东阳也办完儿子的丧事回到内阁,谢迁又从临时的首辅变成内阁第三号人物。

    跟谢迁预料的完全一样,弘治皇帝对于这次的礼部会试主考官人选,第一个确定的人就是他,对外公布的时间是在正月二十九。

    确定谢迁为主考官的第二天,皇帝又指定了另一位主考官的人选……翰林学士梁储。

    谢迁被任命为主考官,虽在情理之中,却也在一些人的预料之外,反倒是梁储更接近学子的猜测。

    既然礼部会试的主考官是一个大学士加一个翰林学士的组合,那基本维持了弘治十二年己未科会试的传统,主要的出题、阅卷工作将会由梁储来完成,至于谢迁,则挂着主考官的名,行监督之责。(未完待续。)、、重庆大学巨.乳校花自拍,真正的童颜巨.乳照片 请关注微信公众号在线看美女( 美女岛 搜索 meinvdao123 按住3秒即可复制 )

    礼部会试主考官名单确定后,随即要公布的就是各房同考官。{[<(

    明朝会试的同考官,并未规定具体数目,但到弘治年间普遍是十六到二十房,每房一名同考官,谁录取出来,就是出自哪个房官,就比如成化十七年王华参加会试时,录取他的正好是他的好友“礼记”房的同考官谢迁。

    当然,最后依然要由两名主考官来做定夺。

    谢迁说会拉沈溪一把,沈溪很担心自己真被谢迁提领到会试中当同考官,以他现在的官职来说,当同考官有些“屈才”了。

    好在沈溪担心的事情没有生,谢迁或许是手下留情,未让沈溪牵扯进这次礼部会试中。

    对沈溪来说,他现在要做的就是平稳当官,不要过多牵扯到无谓的事件中,他很希望就这么无惊无险地当他的东宫讲官,平平稳稳熬到朱厚照登基。

    可对一些人来说,却望穿秋水,只盼着沈溪能当会试的主考官或者同考官,就比如说沈溪的两个老朋友苏通和郑谦。

    “……唉,沈老弟若是能做考官,我和郑兄就放心多了,现如今要进贡院了,心里依然没底啊。”

    苏通请沈溪吃饭,郑谦作陪,叫了一大桌子酒菜,说是为参加会试践行,却没有一点儿即将入考场的紧迫感,一上来就先把自己的前途唱衰。

    沈溪心里颇不以为然。

    不是因为我没当考官你心里没底,完全是你跟郑谦到了京城后光顾着花天酒地,没心思复习功课,以至于到如今临时抱佛脚也觉得机会渺茫。

    为了客气,沈溪还是说了几句恭祝的话语。

    郑谦道:“沈大人不知可否尝试押几道题目,或许让我二人有所准备?”

    “押题?”

    沈溪摇摇头道,“还是不要的好,若是押中,或许会惹来无谓的麻烦,押不中的话,对二位参加会试又无甚帮助。”

    苏通摆手道:“沈老弟这是不信我和郑兄,我们一心求取功名,岂会害了沈老弟你?只管出两题……一题也可,总归让我们先做一篇文章,也好心里有个底。”

    做一篇文章心里就有底,那你们之前学的东西都学到狗肚子里去了?

    不好拂了面子,沈溪道:“‘学而时习之,不亦说乎’,两位觉得这题目如何?”

    郑谦和苏通对望一眼……这题目很熟啊,《论语》中的句子,从最初开始背程文,就有涉及这道题目的程文,被大小科举考试考过无数次的题。甚至在汀州府府试之时,高明城还拿“学而时习之有匪君子”作为题目。

    “沈老弟,这题目是否……”

    苏通显得很为难,他以为沈溪作为翰苑的名士出的题目会多么有水平,结果却是一个根本没什么营养,可以说一点水准都无的题目。

    沈溪笑着举起酒杯道:“若两位觉得此题目太过简单,只管当作言笑罢了。”

    这可是你们让我出的题目,我不出那是不给你们面子,现在我出了,你们自己觉得太过简单,那就当我什么都没说。

    苏通和郑谦都有些失望,中午吃过酒宴,便告辞各自回去备考,但沈溪怎么看这两位都不是回去复习,而是睡大觉。

    这完全是“少壮不努力老大徒伤悲”的节奏,你们说是要考进士问前程,可你们养尊处优惯了,平日喜欢糊弄了事,这样或许能过得了乡试,却过不了会试这道关卡。

    从酒肆出来,沈溪乘坐马车回家,因为他也喝了几杯酒,直接躺在马车上睡着了,等醒来时,朱山掀开帘子,好奇打量他:“老爷,外面有人找,说是请您到谢府一趟。”

    “哪个谢府?”

    沈溪先往车窗外看了看,确定朱山没把车赶到某个连他都没去的地方,这才放下心来,继续闭上眼问道。

    “阁老的府上。”朱山道。

    沈溪道:“哦,让他们带路吧,过去看看怎么回事……”

    说完,沈溪打个哈欠,继续闭目假寐。

    朱山这个路痴赶车,很多时候都让沈溪不放心,不过近来朱山对京城的街道和建筑有些熟悉了,走弯路的时候少了,沈溪也不知道到底是不是朱山开窍了。

    到了谢府门前,沈溪睡眼惺忪下来,就见到远处有顶轿子刚好过来,定睛一看,谢迁居然跟他前后脚到了谢府门口。

    “阁老,您这是?”

    沈溪看着从轿子上下来的谢迁,带着疑惑问道。

    “叫你过来,有事情跟你商量。”谢迁指了指门口,“进去叙话!”

    到了书房,谢迁从怀里掏东西……沈溪看了心想,这会儿刘健和李东阳都已经回到工作岗位上了,你不会还有什么奏本票拟写不好,让我给你参考吧?

    最后,谢迁拿出来的却是个空白的奏折。

    “别紧张,老夫是准备拟几道会试的题目,想跟你参考一下!”谢迁笑盈盈道。

    沈溪听到这话,不敢置信地看向谢迁。

    你老当会试主考就好好当呗,题目你爱怎么出怎么出,问我是几个意思?我一不是主考官,二不是同考官,你不怕我把题目转头泄露给旁人?

    “怎么着?为难了?”

    谢迁见沈溪不言语,面色不善,“只是让你出几道题目,推三阻四作何?非要让老夫求着你,你才肯做事!?”

    沈溪摇头苦笑:“谢阁老,您是会试主考官,拿会试的题目来问学生……似有不妥吧?”

    “又不是真的让你出,只是问你几道题目,老夫代为参详一下。你就说,肯不肯帮忙?”谢迁瞪着沈溪。

    沈溪点头:“阁老既然这么看得起学生,学生就勉为其难了……出几道题目自然没甚问题,就是要提前说好,阁老无论是否采纳,可千万别提跟学生有关。”

    “哼哼,你当老夫缺心眼儿?老夫也是实在太忙,没时间去考虑会试的题目,这才让你帮忙参详一番,你只管出了题目,老夫还要过去跟梁学士商讨,最终可不是你的身份所能决定的。”谢迁没好气地道。

    沈溪觉得有些异样……也许是时运不佳,中午刚给苏通和郑谦出了题目,惹了一身骚,现在立马要给谢迁出题,难道真要把“学而时习之不亦说乎”这种题目说出来?

    “阁老,不知要出几题?”沈溪问道。

    谢迁笑道:“会试考几题,你出几题就是。四书小题三道,五经大题各四道,至于别的题目……”

    沈溪突然明白过来。

    应该是谢迁和梁储事前有过商议,二人各自先出一份题目,然后拿到一起比较,看谁的题目更切合些,就用谁的。

    结果谢迁偷懒,不琢磨出题,反倒来问他,那他现在要出的题目,有二分之一的几率会被用做本届礼部会试的最终考题。

    沈溪心想:“我这没当会试主考,却等于是拿捏住了天下举子的命脉,这一道题目的好坏可就关系到大明未来官场的走向。或许将来某个名人,就因为我这一道题而中进士或者名落孙山……”

    “快出吧,先来《论语》题。”谢迁催促道。

    沈溪道:“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

    谢迁提着的笔,突然落下来,他不满道:“亏你还是在翰林院供事,为东宫讲官,这算什么题目?”

    跟苏通和郑谦的反应一样,谢迁也觉得他这种题目实在是没有什么可取之处,沈溪苦笑道:“阁老让学生出题,如今却又埋怨。这题目不好吗?”

    “这题目,太简单了些,有朋自远方来……嗯?有朋……你小子,这题目里藏着东西嘛。”谢迁最初只是觉得沈溪这题目太肤浅,用来作为本届礼部会试题目,只会让别人笑话他谢迁没文化。

    但随即仔细一想,如今大明朝自诩为天朝上邦,号称国泰民安四海来朝,什么兀良哈人、鞑靼人、佛郎机人、高丽人等等,来了一波又一波,这题目非常契合时代背景。

    “不错不错。”

    谢迁笑了笑,提笔就把题目给记了下来,“《孟子》题……”

    沈溪苦笑道:“阁老是否给学生一点考虑的时间?”

    “少敷衍,当老夫不知,你小子最是才思敏捷,有过目不忘之能,居然跟老夫在这里打马虎眼?《孟子》题,快些快些,老夫等会儿还要去见梁学士……”谢迁心急火燎道。

    沈溪心里有些不爽,他有些促狭的想法,直接道:“逾东家墙而搂其处子,则得妻;不搂,则不得妻;则将搂之乎?”

    待沈溪说完,谢迁已经将手里的毛笔朝沈溪扔了过去:“你一遍!”

    这句话的意思,很简单,你跳墙过去,把邻居家的处子给搂了,那按照礼法,她就是你的妻子,不去搂的话,那你就不能得到妻子,于是问你搂还是不搂。

    这问题听起来荒诞可笑,却确确实实是孟子所言,当然亚圣的意见,是就算你想得到妻子,也不能用这种卑劣的手段。

    因为这问题或许有一定偏颇,使得这题目几乎没被用到之前的任何科举考题当礼教的束缚,不能宣扬一种“采花贼”的意识形态,哪怕这种意识形态最后是被孟子所否定。

    沈溪道:“阁老让学生出题,敢问此话非出自圣人之口?”

    “嗯?”

    谢迁一时被问得哑口无言,“话是不假,但此题到底有何用意?”

    沈溪道:“有何用意,不该问学生,应该去问那数千应会试的举子。”

    谢迁想了想,这道理似乎说得通。

    要说这题目出得不好,那也不是,就是这段话太容易引人遐思,到底是礼法重要,还是人的本身需求更重要?

    不用说,在一个崇尚“礼乐之治”的国度里,当然要突显礼乐的重要性,沈溪出这题目,也与弘治皇帝推崇“礼乐之治”的背景有关。

    “嗯。”

    谢迁思量之后,重新拿起一根毛笔来,“下一题,《大学》或者《中庸》,你自己挑选就是。”(未完待续。)8//天蚕土豆改编的3D浮空炫斗手游《全民大主宰》公测啦,想玩的书友们请关注微信公众号进行下载安装 ( 手游开服大全 搜索 sykfdq 按住3秒即可复制 )

    天才壹秒記住『xzmao qu 】却不知先生可有对本次会试押题?”

    谢丕跟苏通、郑谦的心思一样,临近考试,都想寻找捷径,看看能否押题成功,谢丕对沈溪很信任,觉得沈溪押题应该很靠谱,所以才出言相问。

    沈溪道:“谢公子还是尝试多做一些文章,厚积薄发,不要靠押题这种虚无缥缈的东西。”

    谢丕笑着应“是”,史小菁听了却轻哼一声,因为史小菁感觉沈溪这是在敷衍谢丕。

    又交谈了一会儿,沈溪提出告辞,谢丕道:“先生最好多来府上走动,君儿那丫头最近总魂不守舍,估摸是想早些嫁入先生门内,母亲时常让内子去陪伴她,给她讲一些夫妻间的事情……”

    “夫君……”

    史小菁埋怨地看着丈夫,好像在说,哪有把自家娘子的事情说给外人听的?

    谢丕笑了起来:“哈哈,没事没事,先生不是外人,这是君儿自己选择的夫婿,连父亲大人也都同意……这门亲事可真是天作之合啊!”

    史小菁没好气地瞪了沈溪一眼。

    沈溪看到这一幕,心里暗自嘀咕,史小菁大概会趁着去给谢恒奴做一些婚前指导的时候,趁机贬低他,影响他在谢恒奴心中的地位。

    女人一旦动了坏心思,报复起人来那是相当可怕的,阴谋诡诈并不比男人少。

    宫心计啊!

    ……

    ……

    谢迁拿着沈溪给他出的考题,兴冲冲去翰林院找梁储。

    之前他跟梁储商量好,等各自出一份题目,二人比对之后商讨,谁的考题合宜,就用谁的。

    谢迁长久不治学,对于学问上的事有所荒怠,他生怕自己在梁储面前丢面子,他本来的打算,只是随便找些题目应付了事,谁知道用了沈溪一次,发觉沈溪出的题目实在太妙了。

    “这面子,应该能挣回来吧?”

    见到梁储,二人把各自所出题目拿出来比对。

    三篇四书文题目,梁储看过之后,第一反应跟谢迁一样,题目太过粗浅、粗俗,等仔细考虑其中的深意之后,梁储出言恭维:“阁部思虑周详,下官甘拜下风。”

    谢迁这下老脸上满是笑意,拈着颌下一缕胡须,连连点头:“欸,没有的事,做学问嘛,最重要的是互相探讨。老夫觉得,梁学士这几篇题目也甚为不错。”

    梁储自惭形秽:“阁部抬举了。”

    最后一商定,三篇四书文全部用谢迁拿来的题目,至于五经文,取谢迁所带题目半数,至于后两场考题,也有小半采用谢迁出的题目。

    梁储心里有些犯嘀咕:“都说谢大学士除了嘴上会说,能力一般,可今日一见,才知道谢大学士不但能文善武,而且治学上造诣颇深。”

    二人虽然在朝廷上地位大相径庭,但年岁只差两岁,谢迁是成化十一年状元,梁储是成化十四年会试会元和殿试二甲第一名。

    二人在朝堂上有不少交集。

    要说谢迁的优势在于在成化末年位列东宫讲班,而梁储一直到弘治年间才开始为太子朱厚照讲课,二人等于是一个做了朱祐樘的先生,一个做了朱厚照的先生。

    谢迁道:“上届会试出了鬻题案,本次陛下特让我二人将所出题目送呈上听,梁学士,我们这就往乾清宫如何?”

    “请。”

    梁储在谢迁面前显得很谦卑。

    谢迁毕竟是堂堂的内阁大学士,乃天子近臣,引领百官,而梁储自己到现在仍旧只是东宫讲官,主要任务是教导太子学问,或者是编书、撰写诰敕。

    二人一同到了乾清宫,让太监进去通传,很快弘治皇帝便传召接见。

    等朱祐樘把考题拿到手上,仔细看过后,连连点头。

    “二位卿家所出会试考题,朕甚是满意。二位卿家辛苦了。”朱祐樘抬头望着谢迁和梁储,满脸关切之色。

    “陛下,这都是臣等应该做的。”

    尤侃侃的谢迁,其实对于溜须拍马也很擅长,只是很多时候他都做得不露痕迹,“陛下为天下士子考虑,亲自审核考题,这是天下士子是幸。”

    不但谢迁这么觉得,连朱祐樘也有这种想法。

    朕在意这次会试,是因为这是礼部会试鬻题案后的第一届,其中近半考生参加过上一届会试,朕现在表现出关心的姿态,是不想有人动歪心思,天下士子当然要感谢朕。

    “这题目,尤其是三篇四书题,朕着实喜欢,尤其是这道孟子题,却不知是哪位卿家所出?”

    朱祐樘不由想跟谢迁、梁储二人讨论一下考题内涵。

    论学识,就算天子贵为九五之尊,还是没法跟谢迁、梁储这样从科举路上走出来的大儒相比,但皇帝也有自负的时候,朕才学渊博,天下都是朕的,朕为什么不能跟你们探讨一下学问?

    “回陛下,是老臣所出。”谢迁行礼。

    “哦?”这回答让朱祐樘有些意外,本来他派谢迁去主考会试,只是想找个大官把下面的人压一压,他并没有想过谢迁在这次考试中发挥多么重要的作用,“谢先生,这真是你所出?”

    谢迁顿时感觉面目有光,但仔细想想,或许是因为皇帝不信任自己有那么好的才学才有此问,没什么值得高兴的。

    “回陛下,老臣只是偶然翻《孟子》,对这几句有所感悟,因而将其列出作为考题,与梁学士商讨之后,这才决定要以此来考问天下举子。”

    谢迁先表明一个态度,这是我灵光一现,并不是有意要抢皇帝您的风头,而且我先跟梁储商量过,他也同意,不是我擅作主张。

    “好,好啊。”

    朱祐樘点头嘉许,“有二位卿家在,朕相信本次会试,定能取英才入朝,将来可为大明之肱股栋梁。”

    ************

    ps:今天照样三更!天子求订阅、打赏、推荐票和月票鼓励!

    隆重推荐《江山美人志》、《弄潮》、《官道无疆》作者瑞根新书《烽皇》,历史玄幻类,崛起于草莽,发迹于战场,纵横于庙堂,本书会带给你不一样的玄幻感受。链接:/book/(未完待续。)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如果沈溪知道,他的考题大多数原模原样用在本届会试考题中,恐怕他会吐血三升,然后悲呼一声……谢老儿,你真是太无耻了。

    谢迁用沈溪所出考题,得到弘治皇帝的嘉许,这会儿正洋洋得意。本来谢迁觉得把孙女嫁给沈溪作妾,是笔亏到不能再亏的买卖,经此一事,他发觉这笔买卖不仅不亏,而且还有赚。

    转眼到了二月会试开考,这事儿跟沈溪没什么关系,只是沈溪得知考题后,心情只能用跌宕起伏来形容。

    朝野都在瞩目这次会试,而沈溪仍旧保持三点三线的生活,家里、皇宫和外宅小院。

    经过小半年相处,沈溪跟惠娘关系精进不少。

    年初时,惠娘身体不适,一度让沈溪以为她有孕,请来医生诊断后才知虚惊一场,惠娘身体虚弱,再加上喜欢胡思乱想,引得身体不调,吃过几副药后,身体才调理过来,月事又变得正常了。

    “……你是不是闷得慌,想找些事情来做?”沈溪这天过来,拿起床头上惠娘放在那儿的刺绣,问道。

    惠娘摇了摇头。

    她并不是否定,只是心里迷茫不知该如何回答。

    以前的产业悉数被没收,沈溪的俸禄虽然不高,但却丝毫没有亏待惠娘,平日给的银子不少,足以让她衣食无忧。

    而惠娘只是把沈溪给的银子存放起来,完全靠自身的努力养活自己,甚至沈溪每次过来,吃喝用度完全是惠娘为人刺绣赚来的钱。

    按照沈溪的理解,惠娘不想事事都依靠他。之前沈溪留下来过夜时,惠娘在鱼水之欢后突然说出一句“迟早还你”,让沈溪觉得惠娘这是在还债,想用这种做绣活攒钱的方式,把当初赎身的银子还上,然后回归自由。

    这让沈溪很是郁闷……我冒着生命危险把你救出来,就是为了让你觉得亏欠我,进而委身于我吗?

    我们现在貌合神离,将来某日你会毫不留情地离开我?

    既然注定要失去,那还不如从开始就不曾拥有。

    面对这样固执的惠娘,沈溪能做的,就是不断软化她的内心,从目前的效果来看,惠娘的确很受感动,每次来对他的痴缠多了一些,但始终没有夫妻间相濡以沫的感觉。

    “你要是觉得在京城过得不舒服,我可以想办法送你回江西祖籍地,又或者汀州府。”沈溪道。

    “不。”

    惠娘坚定地摇头,“妾身哪里都不去。”

    沈溪问道:“你想继续做生意?”

    惠娘还是摇头。

    沈溪笑了笑,道:“要是想的话,尽管直说。其实我不是反对你做生意,以前的事已经过去,就算重操旧业京城也不是合适之处,可能要去别处东山再起。虽然我现在手里的银子不多,但技术和头脑却是别人没有的。有了这些,要不了多久你就又可以富甲天下……”

    “富甲天下?”

    惠娘怔怔地望着沈溪,好像在想真有这一天会如何,“那又怎样,到头来,还不是官府的一句话,就可以让人倾家荡产?”

    沈溪道:“但若有一天,我做的官,足以庇护你呢?”

    惠娘一时茫然。

    很显然,她从把生意搬到京城来时,就考虑过这个问题。做生意的,当然需要官府作靠山,而她认识的官员只有沈溪。现在看来,沈溪的官越做越大,太子成年之后,沈溪在朝廷中的地位会更加巩固。

    “不用了。”

    惠娘还是摇头,“妾身不敢有妄想,伺候主子便是……”

    沈溪靠了过去,扶起惠娘的下巴,轻声细语:“惠娘,何必总把自己当成奴婢呢?其实开始时,我只是想让你安心留在我身边,无论你做什么,我都会支持你,但你也得尊重我,听从我的意见,这样……我们可以跟真正的夫妻一样。”

    等沈溪把手松开后,惠娘自然把头垂下,她甚至从来都不敢主动凝视沈溪,哪怕是在她最需要沈溪关怀的时候。

    “生意的事,我会操持。”

    沈溪道,“我将给你打好基础,让你来接手。你放心吧,你将来的生活圈子,不会有原来认识你的人,你将用新身份来打理生意……或许这一天不会太久,按照计划,估摸还有两三年吧。”

    沈溪并未打算放弃他的商业帝国版图,但眼下朝廷钱粮吃紧,对商贾多有掠夺,沈溪想趁着弘治末年皇位更迭时,把商业重新发展起来。

    他现在手头的资源不多,但有成熟的经验,还有能派得上用场的帮手,一个便是惠娘,另一个则是李衿。

    除此之外尚有宋小城、马九等人,他不会把所有筹码放在一处,要重新发展商业,就必须要把商业按照不同的体系区分开来,向各自的方向拓展。

    “为何要等?”惠娘好奇地问道。

    “因为,现在尚未到你重新出山的时候。”

    沈溪轻抚惠娘的面颊,“我更希望,等你为我生儿育女后,那时的你……将完全属于我。”

    房中瞬间变得一片宁静。

    惠娘并未言语,沈溪所说的话,着实震慑到了她。

    终生侍奉沈溪,惠娘是可以接收的,但为沈溪生儿育女,却是惠娘心里极度排斥的事情。但以她的身份,又无从拒绝,她只能时刻提醒自己,我只是主子买回来的奴婢,没有权力选择自己将来是否生儿育女,原来的我已经死了。

    沈溪不断用一些超出惠娘接受范畴的事刺激她,让她从抗拒到妥协,从默认到接受。

    沈溪不敢奢求惠娘会享受如今的身份,若惠娘高高兴兴做他的妻子,他反倒会看不起,那并不是他喜欢的自立自强的女人。

    沈溪对惠娘的态度,其实也很矛盾。

    ……

    ……

    惠娘内心挣扎正厉害,沈溪没有太紧逼她,两个人的相处始终保持一种相敬如宾的感觉。

    如今沈家,周氏正在忙着撮合另一对年轻男女。

    一个是小玉,一个是马九。

    马九护送沈明钧夫妇回到京城,沈溪一直没有派他做事,马九就成了沈家下人,帮沈家两边宅子搬搬抬抬。

    周氏对马九很欣赏,在宁化时她就想撮合马九和小玉,回到京城后,越看越觉得马九跟小玉般配,也就越发热心,终于忍不住把此事拿来跟谢韵儿商议。

    小玉本是惠娘买回去的丫头,如今惠娘不在,小玉等于是被转手到了沈家,作为沈家主母的谢韵儿,的确有权处置小玉,可以自主地为她找个好人家嫁了。

    “……相公,马九虽然目不识丁,但做事诚恳,倒不失为人夫的好人选,正好小玉温婉且识字,二人可形成互补,或许能成就一段佳话?”

    书房里,沈溪拿着本书正悠闲看着,谢韵儿一边刺绣,一边说着闲话。

    在周氏耳濡目染下,谢韵儿也开始往家庭妇女方向发展,尤其是在周氏剥夺谢韵儿打理店铺的权力之后。

    沈溪笑道:“娘子,这些事你不应该先征求两位当事人的意见吗?”

    “相公是说……马九和小玉?”谢韵儿想了想问道。

    沈溪点头:“不然是谁呢?若是他们互相看对了眼,我们帮忙安排撮合下,倒不失为一件好事……但要是老九心里有别人,又或者小玉觉得老九不合适,那我们做这些就是白费力气。”

    谢韵儿道:“还是相公思虑周全,那妾身这就去问问小玉。”

    沈溪这时候才知道,原来此事从开始张罗,到现在跟他说,好像只要他这个一家之主答应事情就成了。但事实上,这件事一直没问过小玉和马九两个当事者,全是周氏跟谢韵儿在商议。

    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马九和小玉都是没有根的飘萍,他们所能仰仗的,好像除了沈家之外,也没旁人了。

    马九原本是个混混头子,这几年下来,不管是为人处世还是临机决断都显得成熟不少,尤其是在领导才能上,沈溪觉得马九已经具备独当一面的能力。

    沈溪之前偶尔跟马九说及过他的婚事,马九的意思,是自己过的是刀口舔血的生活,不想连累旁人,所以根本就没有考虑。

    沈溪知道,这只是马九的一种说辞。

    无论男女,到了一定年岁,都想成家立业,找一个贴心人照顾自己,或者,是去照顾另一半。

    小玉那边,有谢韵儿去说,至于马九,沈溪则亲自把他叫过来询问意思……沈溪没想过自己会这么悠闲,当着官还要关心自己手下弟兄的婚姻大事。

    等问过后,沈溪发现无论是小玉,还是马九,回答都几乎一致:配不上对方。

    “相公,其实这是好事,这说明他们心里还是有彼此的。觉得不配,等成婚之后才会更珍惜,就好像妾身,也一直觉得配不上相公哩。”

    谢韵儿突然把事情联系到自己身上,小脸上泛起一团红晕,如若待嫁的闺中少女一般。(未完待续。)++巨.乳美女李雪婷性感透视装私房写真,极力推荐 请关注微信公众号在线看美女( 美女家 搜索 meinvjia123 按住3秒即可复制 )

    二月十四,沈溪往撷芳殿进讲,从太子朱厚照那里得知一个消息。

    皇帝生病了。

    朱祐樘的身体本来就不好,宫里太医几乎每天都要给他准备进补的汤药。大明的皇帝有信奉道教的传统,朱祐樘自然也不例外,而道教最重要的一条就是修长生术,说白了就是吃一些丹药,那些丹药大多汞超标,吃多了等于慢性自杀。

    可皇帝为了追求长生,就管不了那么多了,而一些丹药的确能给皇帝带来立竿见影的效果,比如说提高精神,比如说在房中事上更显威风。

    沈溪理解为,所谓的仙丹妙药,不过是添加有致幻作用的精神类药物,由于其重金属超标,刚开始对身体有一定的刺激作用,似乎觉得整个人年轻了几岁,皇帝越吃越爱吃,结果把自己给整病了。

    历史上的朱祐樘,于弘治十八年四月下旬突染重疾,五月初六病危,初七就薨了。

    身为什么都不缺的皇帝,正值壮年,居然得病不到一个月就一命归西,只能说身体底子差,至于是中毒死的还是病死的,历史上有一些争议,但基本的论调是,朱祐樘是寿终正寝自然死亡。

    皇帝生病,而且卧床不起,朝野人士都开始变得紧张,毕竟躬体康泰,涉及国祚安稳。

    如今太子年少,皇帝若有个三长两短,大明可能又要陷于动乱中。

    朱厚照有些没心没肺地询问沈溪:“先生,如果我父皇真的驾崩了,是不是我就可以当皇帝了?”

    这种大逆不道的话,也就朱厚照问得出来。

    历朝历代的太子,若是说出这种话,那就离被他皇帝老爹猜忌甚至罢黜为期不远了,但朱厚照却没这方面的担忧,一方面是他没有兄弟可以跟他争皇位,另一方面则是他老爹老娘惯的,就算知道了也当是童子之言一笑置之。

    “那太子是怎么想的呢?”沈溪反问。

    “我……我当然希望父皇能早点儿好起来,不过……要是我当皇帝……也很好啊。”

    朱厚照小脸上的表情变幻个不停,时而忧伤,时而兴奋得握紧拳头,两眼放光,似乎是在憧憬自己当皇帝的模样。

    沈溪心想,也是朱祐樘教子无方,在一个崇尚孝义礼法的国度,太子居然希望他老爹早点儿归西,说出去都有些荒唐。

    沈溪道:“太子可记得主少国疑的典故?”

    “记得,国家没有成年的君主,就有可能出现变乱。先生,你不用吓唬我,我当上皇帝又不会胡闹,再说不是还有我母后和两位舅舅帮忙吗?”朱厚照一脸天真地说道。

    沈溪无奈摇头。

    很明显,朱厚照又落进任人唯亲的怪圈之中。

    太子年少,有对他老爹的叛逆心理,所以想老爹快点儿死把皇位让给他,可他对老娘又非常眷恋,觉得以后老娘和舅舅能帮他打理朝政,于是自然而然进入主少、太后当政、重用外戚的怪圈。

    历史上的朱厚照虽然并未把张氏兄弟的地位突显出来,但张氏一门在正德一朝还是权倾朝野。但显然朱厚照对于外戚还是有一定防范心理,自十五岁登基后,重用的身边人多为信赖的东宫讲师、太监等等。

    沈溪问道:“那太子可记得党锢之祸?”

    朱厚照挠挠头,道:“又是什么外戚跟太监?唉,沈先生,我不问你了还不行吗,你跟其他那些先生一样,总喜欢跟我说大道理,我可说不过你!”

    正所谓忠言逆耳,沈溪一番话出来,朱厚照干脆选择避而不听。

    讲完课从撷芳殿出来,沈溪没有从东华门出宫,走的是午门一途。

    出承天门,走大明门出皇宫后,往左一拐,就到了礼部衙门。谢迁这些天主持礼部会试,作为内阁大学士他不用在贡院中待着,但为避嫌也不便归家,便在内阁、礼部和贡院几边走,只等考试结束,便进入最终的阅卷程序。

    沈溪到的时候,谢迁正在与礼部尚书傅瀚唠嗑,二人谈笑风生,看得出来关系不错。

    见到沈溪,谢迁笑道:“这位沈谕德,可是愈发受到陛下器重,陛下时常夸赞他年轻有为,教导太子兢兢业业……”

    谢迁虽然是内阁大学士,却不是沈溪的直属上司。

    沈溪作为翰林体系的官员,他的最高领导,除了翰林学士梁储、詹事府詹事吴宽之外,就是礼部尚书傅瀚。

    梁储跟沈溪关系不错,但翰林学士也只是五品官,目前沈溪已经是从五品,所以实际上梁储能给给予沈溪的帮助已经不大。

    此外,目前沈溪的工作重心是在詹事府,所以吴宽的话语权更大一些。可惜沈溪与吴宽几乎没什么交际,沈溪不怎么善于经营圈子,使得沈溪在詹事府的表现相对平庸。

    好在礼部尚书傅瀚对沈溪颇为欣赏,甚至沈溪主考顺天府乡试,也有傅瀚背后举荐之功。

    在傅瀚面前夸人,不用说谢迁是为了能让沈溪晋升之途顺利些,毕竟谢迁自己决定不了沈溪考核和升官。

    傅瀚捋着胡须道:“阁部所言正合老朽心意。”

    论年岁,傅瀚比谢迁长,傅瀚在谢迁面前自称老朽,只是表示他年老体迈,若论朝中地位,傅瀚跟谢迁相比尚有不及。

    被夸赞的沈溪恭敬向二人行礼,心中略带不解……谢迁叫他过来,应该不单纯只是当着傅瀚的面夸奖于他。

    谢迁这会儿正主考会试,又适逢皇帝生病,沈溪料想谢迁找他无非涉及到这两件事。

    傅瀚借口还有公务,往内堂去了,把房间留给沈溪和谢迁。

    谢迁笑盈盈看着沈溪,好像在说,你别总说我只利用你,现在我就在傅尚书面前保举你,你总该满足了吧?

    “沈溪,礼部会试如今行将收尾,陛下……却龙体有恙,你精通医术,有些事想问询你一番。”

    谢迁的话题没有超出沈溪的预料。

    沈溪回道:“之前听闻陛下染恙,学生心中也十分记挂,不知陛下躬体如何?”

    谢迁一摆手:“尚在病中,但你不用担心,并非之前太子和皇后所染病症,太医用过药了,这会儿基本无碍了。”

    无碍?

    是有大碍吧!

    皇帝明明生病都到了卧床不起的地步,你当我消息闭塞不知道?朱厚照可是皇帝的亲生儿子,知道的肯定比你这内阁大学士清楚得多。

    沈溪问道:“那陛下具体是何病症?”

    “阴虚体寒,自汗不止……”

    谢迁将具体情况一说,沈溪听不出个所以然,用中医的一套理论去总结病人病征非常繁琐,也很容易混淆。

    沈溪只是从经验上判断,皇帝应该是虚不受补,再有一点中毒症状,加上冬春相交之间感染风寒,于是一病不起。

    就算病情严重,尚不至于威胁到朱祐樘的性命,但就算病愈,皇帝的身体也会大幅度退步,身体抵抗力变弱,到时候自然会进补,用不了一两年,皇帝的身体就会彻底垮掉,那时就跟历史的发展相若,差不多到了皇位更替的时刻。

    谢迁见沈溪沉默不语,以为他在思考,道:“别总是听老夫说,你且说一下,陛下这生的究竟是何病?”

    沈溪老老实实地摇头:“学生既非太医,对医术也未有过多涉猎研究,若只是听阁老说一番,就能诊断出病情开出药方,阁老又采信吗?”

    “嗯。你倒说了句实话,我只是问问你的意见。”

    谢迁道,“要说陛下和皇后,对你的医术倒也放心,皇后和太子的病,便是你用膏药治好的,你且说陛下这病,膏药是否有用?”

    谢迁不敢随便让沈溪开药方,因为出了什么问题,他也是要担责的。但若让沈溪用膏药治疗,保险程度会很高,毕竟膏药是外敷,在这时代的人看来,膏药就算治不好病,那也对身体无害。

    沈溪想了想,若朱祐樘是药物中毒,催吐、放血都可以尝试,这时代对于重金属中毒没更多的好办法,而这病又是慢性病,重金属会逐渐在体内堆积。

    “陛下神识可清明?”沈溪问道。

    “这……”

    谢迁疑惑地看了沈溪一眼,“偶尔也会晕厥。”

    “视力呢?”沈溪追问。

    “你好像什么都知晓,陛下病发前,就说眼睛大不如前,距离稍微远一点就看不清楚,或许是患上了眼疾。”谢迁叹道。

    沈溪心想,哪里是什么眼疾,分明是慢性重金属汞中毒。

    弘治皇帝为了求长生,对丹药的依赖逐渐加大,又或许是皇帝体虚,而张皇后又逐渐步入三十如狼四十如虎的年岁,皇帝觉得力不从心,才会靠丹药进补,结果却适得其反。

    “陛下肌肤可有不晒而黑,且出现角质?”沈溪继续问道。

    “有。如同你亲眼所见。”

    这会儿连谢迁都对沈溪的医术刮目相看。

    沈溪苦笑了一下,他说的这些,除了汞中毒之外,还有砷中毒的症状,这两种物质都是所谓的灵丹妙药必备之物。

    中国古代无论是昏君明主,因这两种重金属慢性中毒而死的人不在少数,李世民、朱棣等等……说白了,登上皇位富有四海之后,更不想失去,更怕死。

    “学生看来,陛下还是应多调理身体,不应服用仙家之药。”沈溪明确无误地说了出来,这个病其实跟那些丹药有很大关系。

    谢迁作为儒家学者,对于道家长生之术本就持很大的怀疑,当下点头:“你且说,老夫记下,回头自会转告太医院,当服何药可以痊愈?”

    想痊愈?慢慢养吧!

    这年头重金属中毒,只能靠长时间的调养,才能逐渐把症状减轻,让重金属一点点排出体外。

    现在皇帝已经因为重金属中毒而生病不起,若再不停止服用“仙丹”,或许不用等到弘治十八年,过个一两年朱祐樘就会一命呜呼。

    **********

    PS:第三更到!

    天子求订阅、打赏、推荐票和月票鼓励!(未完待续。)—南开大学美女校花艾丽可爱护士装 请关注微信公众号在线看美女(美女岛 搜索 meinvdao123 按住3秒即可复制 )

    天才壹秒記住『xzmao 』,為您提供精彩小說閱讀。

    说完弘治皇帝的病情,沈溪将走之际,谢迁顺带提了一嘴:“你是己未年入的翰苑吧?”

    沈溪有些诧异,这分明是明知故问嘛,自己己未年中的状元,当然是己未年进的翰林院。

    不过沈溪马上意识到谢迁不是信口而言,其实是在变相提醒他,你已经当官快满三年了,即将接受吏部的考核。

    三年一小考,九年一大考。在明朝,三年是一任官职的长短,但三年任满之后,并不代表一定能升迁,尤其是京官。

    三年考评,只是一次小的考评,会从中选择一些考评成绩优异的人加官进爵,而九年的大考,只要是没什么大问题的话,通常都可以获得晋升。

    翰林院为官第一个三年考评,还有一个讲究,就是可以为直系的女性亲属争取诰命和敕命,沈溪若是在这次考评中成绩上等的话,不但自己能升官,还可以为谢韵儿、周氏乃至为李氏争取到诰命。

    沈溪的官品不大,但能有诰命总好过没有。当官就是有这个好处,连身边的女性亲属,也跟他一样,可以慢慢“升官”。

    沈溪回家之后,单独跟谢韵儿说了皇帝的病情。

    谢韵儿疑惑地道:“听相公这一说,陛下倒似是砒霜中毒的迹象。”

    沈溪闻言点头。

    连谢韵儿都能察觉这是重金属中毒,宫里那些太医不可能发现不了,只是这年头要治这病有些困难,太医又不敢贸然把责任归咎到那些所谓的“仙丹”上,以至于朱祐樘的病暂时成为悬案。

    “不在其位不谋其政,为夫既然不在太医院供事,陛下生病与否,与我等并未有太大干系,能说的,我已对谢阁老提及,陛下吉人自有天佑,我们不用太过担心。”

    别人或许对于弘治皇帝的死活可以不放在心上,沈溪要说不在意那绝对是假话,如果朱祐樘提前几年归西,正德初年的政治风暴就会提前到来。

    按照眼下情况分析,或许让朱厚照提前登基,不失为一桩善举,朱厚照尚未成年,刘瑾又被调离东宫,太子要倚重的多半是刘健、李东阳、谢迁、马文升、刘大夏这些名臣,朝廷会朝一个良性的方向发展。

    但怕就怕朱厚照在舍弃任用刘瑾等宦官的同时,权力会旁落到张氏一族手上,那对于国祚安稳的危害,可能比刘瑾当政还要大。

    刘瑾毕竟是阉人,没有雄厚的背景,成也正德败也正德,朱厚照一手把刘瑾捧起来,要杀刘瑾也是轻而易举,但张氏一族在朝中势力盘根错节,朱厚照想要铲除可就要困难和麻烦得多。

    ……

    ……

    礼部会试有条不紊进行,沈溪也按部就班进宫给太子授课,不过沈溪却从翰林院和詹事府同僚那里得知一个消息……东南沿海不太平!

    这是一个特别的信号!

    东南沿海一直处于倭寇和海盗的骚扰中,沈溪就算曾帮刘大夏铲除宋喜儿等人,后来又在泉州挫败佛郎机人的蚕食计划,但沿海的海盗和倭寇却未得到根治。

    “……先生,你说了要让我试试考科举,我听说现在他们正在贡院考试,你把题目给我说说,我尝试做做,指不定我比他们更有才学呢!”

    朱厚照倒是很傻很天真,以为自己学识很高,已经到了考进士的地步。

    但其实,朱厚照连一篇八股文都做不好。

    “太子想尝试未尝不可,臣恰好知晓题目,现在就可告诉你。这第一道题目,是‘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太子请答题。”

    沈溪趁着上课休息的空闲,给朱厚照出了题目。

    朱厚照一听高兴得不得了:“就这题目?还考状元呢,能有多难?不就是说,有朋友从远方来,我很高兴的意思吗?嘿嘿,先生,是不是这么回答出来,就可以得状元了?”

    沈溪摇头:“太子要以此来作一篇文章。”

    “作文章?写我多高兴?还是写来了几个朋友……”朱厚照兴冲冲问完,见沈溪正拿着书看,理都不理他,当即摇了摇头,没精打采地说道,“什么都不提示,那我该怎么做文章啊?”

    沈溪道:“科举取仕的意义便在于此,若是能够提示如何去写,那岂不是人人都可中状元?”

    朱厚照撇撇嘴道:“我就不信我作的文章差了,看我的……”

    朱厚照大笔一挥,开始做他的“八股文”。

    沈溪对此不感兴趣,小半个时辰后,朱厚照把文章写好,交给沈溪道:“先生,看看我写的文章如何,能中状元不?”

    把文章拿在手上一看,沈溪差点儿没吐血。

    熊孩子确实把文章做出来了,但根本不是什么八股文,完全就是小学生作文,还是一年级作文的水平。

    “……宫外来了两个朋友,一个高个子,一个矮个子,我很高兴,请他们吃饭,他们说宫里的饭菜很好吃,我还请他们欣赏歌舞……”

    沈溪问道:“太子文义学到哪里了?”

    朱厚照傻愣愣地摇头。

    “太子作文章,可有学破题、承题、起讲等格式?”沈溪再问。

    朱厚照瞪大眼睛:“沈先生,你在说什么啊,我怎么听不懂。你就说我这篇文章写的如何就行了。”

    “狗屁不通。”沈溪直接下了定语。

    朱厚照嘟起嘴,不满地抗议:“喂,先生,你能不能别把我贬损得一文不值?我可是好不容易才写出一篇文章,你写得好那你来啊……啊不对,先生你中过状元,当然写得好,你跟我比就是以大欺小!”

    这会儿熊孩子学聪明了,知道跟沈溪比才学和谋略根本是自取其辱,自己连做什么文章都不清楚,跟沈溪完全没有可比性。

    “随便吧。”

    沈溪道,“臣教的是廿一史,并不负责太子制艺的教导,太子要学八股文,还是去找梁学士、吴学士他们!”

    朱厚照愤愤然没有吭声,因为写文章的事,熊孩子似乎生起了闷气,到下午上课时,一语不发。

    一直快到下课时,太子才稍微消了气,向沈溪问道:“先生,古人除了蹴鞠、马球、促织之外,还有什么游戏项目?我不是贪玩,就是想了解一下,看看古人是如何打发无聊的时间的。之前听那个觥筹交错,是怎么回事?好不好玩?”

    人小鬼大,说的正是这年岁的朱厚照,成天除了琢磨怎么玩,不会想别的事情。这样的熊孩子让他执掌国政,能对天下百姓负责,励精图治?

    “觥是一种酒器,筹是行酒令的筹码,觥筹交错的意思是酒杯和酒筹杂乱地放着,形容许多人聚会喝酒时的热闹场景,语出北宋欧阳修的《醉翁亭记》……太子想打发时间,可以研习琴棋书画。”沈溪道。

    “琴棋书画?那多没意思,也就下棋稍微有趣点儿,可我下的不好,那玩意儿坐下来老半天,我还不知道怎么回事就输了,久而久之那些先生就懒得教我了。”朱厚照郁闷地说道。

    你无心学习,当然学得不好!

    你纵然天资聪明,但也不能做到无师自通,想把棋下好,还不想钻研,你当这是让你玩飞行棋?

    想到飞行棋,沈溪突然好像明白了什么。

    以前总是教这熊孩子玩一些古人常玩的东西,但就算是蹴鞠,熊孩子玩几个月也绝对会腻味,那我不妨教给他一些后世才有的玩法。

    这会儿正好已经到下课的时间,詹事府的官员以及东宫的侍从、太监陆续散去,沈溪看了看发现没人注意,快步走到太子身前,道:“太子想学下棋的话,臣倒知晓一种棋,太子可以试试。”

    “哦!?先生快说,别又是黑子白子的,太麻烦了。”

    朱厚照眸光里带着期待,又带着几分不信任,因为沈溪许久没教过他新玩法了,他怕沈溪被那些酸腐不堪的老学究先生给同化了,因为最近沈溪说话也总是喜欢拿大道理来压他。

    沈溪找来纸笔,在纸上画出一个个方格,格子连在一起,好像长蛇一样,蜿蜒曲折,许多格子上标注文字,最后沈溪加上几个箭头,一个简单的“棋盘”就画好了。

    “先生,这是什么东西?”

    朱厚照看了半天,也没弄明白这东西是什么棋。

    沈溪所画不过就是最简单的飞行棋,一般孩子都玩过,摇骰子,是几点就走几格,有的方格内会定下进几步、退几步,两三个人,甚至是五六个人都能凑一起玩,谁先到终点谁就获胜。

    等沈溪把游戏规则说明,朱厚照挠挠头道:“什么是骰子?”

    “因为准备仓促,骰子只能下次找来给你,现在先用竹签和签筒代替,抽到几,就走几步。”

    沈溪让太监拿来一个签筒,里面摆上六根竹签,各自写上数字,一共六个数字,分别代表前进一步到六步。

    等写好之后,两人开始“对局”。

    让朱厚照去下围棋,朱厚照性格不定,没法坐长久,而且他也懒得动脑子钻研。而下这种跳棋,几乎不费脑子,只要抽根竹签往前走便可。

    “先生,你太慢啦,哈哈,我马上就要赢了。”

    朱厚照正得意,突然走到一个退步的格子,一下要退十几步,瞬间比沈溪落后许多,他大叫道:“怎么能这样?”

    沈溪道:“有得必有失,太子切记,就算一帆风顺之时,也要意识到前途可能存在的风险,稳扎稳打方为正途。”

    二人继续对局,到中后期,沈溪老奸巨猾,已经把六根竹签分别是几给记住了,基本想要几就能拿到几。

    本来跟孩子玩跳棋,没必要耍心眼儿,但沈溪想借此来教育一下朱厚照。

    两人对局到后面,朱厚照有些心急,结果进进退推在一小片区域怎么都走不出去,而沈溪则顺利走到终点。

    “太子,你输了。”沈溪笑了笑道。

    “不服不服,再来,我现在已经知道怎么玩了。”朱厚照倒是有一股不服输的精神。

    沈溪笑道:“天色已晚,臣这就要告退出宫,太子还是先跟身边人玩,等下次臣找来骰子,再跟太子一较高下!”

    **************

    ps:今天天子尝试爆发一下,看看能不能冲击一下月票榜!

    第一更到!(未完待续。)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沈溪教给熊孩子一些好玩的东西,为的是把他的心给笼络住。

    想用儒家的道理和世界观将太子套住的人太多,事实上证明这一套根本就不管用,还是投其所好最实在。

    弘治皇帝卧床不起,沈溪必须要好好考虑一下自己的未来,太子别看如今调皮捣蛋惹是生非,要不了几年就会君临天下,沈溪还要在熊孩子手底下做事,就算为自己的前途和饭碗着想,也犯不着跟熊孩子置气。

    太子喜欢什么,提供给他就是,反正自己也没损失。

    果然,这新颖的跳棋引起朱厚照浓厚的兴趣,他回去后就开始跟随侍太监玩这新奇的游戏,甚至到了废寝忘食的地步。

    为了让熊孩子尽兴,此后沈溪又画了几张跳棋棋盘给他,任由其自行选择,有的跳棋进退比较多,有的则增加一点小花样,比如说走到哪一格需要回答问题、若回答不出就后退几步什么的。

    沈溪想的是,能通过寓教于乐的方式,既让熊孩子玩得过瘾,又能教给他一点实用的知识,再好不过。

    骰子做好,沈溪让人给朱厚照送了去,朱厚照见到这么有趣的东西,立即沉溺其中。

    相对于普通跳棋,太子对于大富翁跳棋更加沉迷,这是沈溪设计的最为复杂的一种跳棋。

    跳棋的棋盘为四方形,每一方均代表京城最出名的一条街道,街道上有闲置的地基八处,另外还有机会和命运两个格子。

    每个玩家有原始资金两千两纹银,从起点出发后,投的骰子到了空地玩家就可以买下地基,等别人投骰子到了你的地方就要缴纳相应的过路费。

    第一次购买空白地基为十两银子,第二次再次投到自己的地方就可以修房子,房子可以修三层,第一层需要缴纳二十两的建筑费,第二层则是五十两,第三层则需要一百两,与此对应的是每次对手落脚此处的过路费都会剧增。

    玩家如果投到机会和命运的格子,则会随机抽卡片,这些卡片对应各种突发事件,有奖励和罚款纹银多少两的选项,还会出现生病住医院和惹上官非坐牢等意外,极大地增加了可玩性。

    游戏最多可容纳八人玩耍,每次玩家过起点都会自动获得百两纹银奖励,直到一方把所有玩家的银子全部赚到手才算结束。

    朱厚照这一玩就上了瘾,上别的讲官的课时他也在桌子下面自娱自乐。那些讲官早就习惯熊孩子的胡闹,对此视而不见。

    二月十八,礼部会试结束,在考场内待了九天的考生走出考棚,苏通出来第一件事就是拜访沈溪,找沈溪诉苦。

    “沈老弟,你可害苦我了。”苏通上来便用埋怨的口吻道。

    沈溪怔了怔,问道:“我何曾害过仁兄?”

    “你之前说过学而时习之不亦说乎,为兄回去之后苦思良久,做文章十数篇,却未料,最后考的却是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你且说,这不是害我吗?”苏通叫苦不迭。

    沈溪笑了笑道:“押题之事,本就做不得准。”

    嘴上这么说,沈溪心里却在想,你恐怕不知道连后面三道四书文考题也是出自我之手吧?

    苏通叹道:“这天下间押题如此准确之人,怕是舍沈老弟外别无他人了。可惜为兄才逊一筹,怕是这次会试又要名落孙山。”

    虽然苏通自负,但他尚有自知之明,知道像礼部会试这种考试,没真才实学,休想从几千名举子中脱颖而出。

    “放榜之后苏兄便回汀州吗?”沈溪问道。

    苏通讪笑:“为兄恐怕要在京城多盘桓些时日为兄如今正值壮年,接下来几次会试都会参加,福建到京城山长水远,来回不便,为兄想与郑兄留于京城,免得受那奔波之苦。”

    沈溪摇头:“那苏兄在汀州的产业”

    “自会有同族之人代为打理,就算为兄回去,对于茶园和田土收成也无多大影响。如今妻妾都已随我到京,暂且住下。若时来运转,或许未来一两届之内便可中进士当然,最希望的还是本届会试杏榜高中啊。”

    苏通对于会试放榜多少有些期待,尽管这种期待看上去极为渺茫。

    连苏通这样考了两届会试的老手心里都没底,更别说郑谦这样的“初哥”。

    “之前曾见到山西布政使司家的吴公子,他对于本次会试倒有几分自信,却不知他是否能高中。若他金榜题名,怕是会前来拜访沈老弟,到时候沈老弟不计前嫌才是。”苏通竟然帮吴省瑜说和起来。

    沈溪笑着点头,他跟吴省瑜之间并无深仇大恨,最多是被对方妒忌。

    历史上可没听说过有吴省瑜这号人,沈溪心想,此人或许压根儿就没中过进士,碌碌无为一生。

    二月下旬,沈溪从吏部衙门拿到本次吏部考核的时间排表。

    因为参加吏部考核的人较多,人需要分批次前去。

    考核一共分几个步骤,有两样东西需要参加考核的官员自行准备,其一是个人履历表,包括祖籍三代,参加科举考试的过程,为官的经历,最重要的是把如今做的差事写下来。

    第二则是根据如今所供职的差事,写一道奏本,对于自己的公事进行阶段性总结,也可以在奏本中针砭时弊,提出一些切实可行的办法来改变一些陈年陋习。

    除了应考核的官员自备的两项,吏部也会根据应考核官员的履历和奏本,适当出一道或者两道考题,类似于策问的性质,对应考核的官员进行一次笔试。

    到时候沈溪只需把考题答出来上交,吏部便会根据沈溪平日在詹事府的表现,由其直属上司对沈溪的日常表现作出评价,作出沈溪是否通过考核,是否加官进爵,是否为沈溪的直系女性亲属敕封诰命等决策。

    每个进士的第一个三年考评,都是为官以来的头等大事。

    进士在朝廷各衙门观政,结束后有的被委派了差事,有的则属于挂职状态,就等着三年考评结束后正式放任官缺。

    沈溪算是其中最幸运的一个,他是状元出身,三年间已从翰林修撰,晋升为詹事府右春坊右谕德,兼翰林院侍讲,东宫讲官,日讲官。换了别人,就算是九年考评得上等,也升不到沈溪如此高度。

    在一些人看来,这次三年考评对于旁人来说非常重要,而对于沈溪来说只是走个过场,因为沈溪这般年岁已到了这等官职,

    <><>//天蚕土豆改编的3D浮空炫斗手游《全民大主宰》公测啦,想玩的书友们请关注微信公众号进行下载安装 ( 手游开服大全 搜索 sykfdq 按住3秒即可复制 )

    正说话间,屋子里突然安静下来,精神矍铄的吏部尚书马文升进到房中,众人纷纷起身行礼。

    年前就有御史言官弹劾马文升年老体迈应该致仕,谢迁还以此来询问沈溪的意见,让沈溪代拟票拟,如今看来马文升暂时没有致仕的意思,主要跟弘治皇帝突然因病卧床不起有关。

    天子生病事关重大,一个不好朝局便会发生动荡,马文升这样的四朝元老就突显出他稳定朝纲的决定性作用。

    弘治皇帝就算觉得马文升年老体迈,也绝不会在自己生病无法处理政务的情况下让马文升致仕。

    轮到沈溪见礼,沈溪只是上前拱手,马文升看了看他,并未有何特别的表示。

    “诸位臣僚,且将案牍留下,各自抽了考核题目,自便就是。”马文升走到堂中央,并没有落座,摆摆手示意一下,朗声说道。

    声如洪钟,听不出马文升身体有什么不妥。

    各人把自己准备的履历表和奏本交给马文升身后的吏部考评属官,然后从早已备好的木匣中抽取信封,里面便是此次吏部考评的题目。

    各人题目都不一样,很多问题属于老生常谈,所以算不得什么考试,只是让应考评官员把题目拿回去做一篇花样文章,第二天把“卷子”交到吏部来便可。

    因为考评主要是看各应考评官员的日常表现和直属领导的评价,故此考核题目类似于走个过场,重点是别在答卷中大放厥词,攻击朝政。只要中规中矩,吏部一般不会在文章上找麻烦。

    沈溪抽出题目信封,打开来,里面是一张纸,上面写着“施实德于民”,语出《尚书·盘庚上》,是德政治国的题目。

    虽然这句话不是出自四书,但经常用来作为科举考题,毕竟《尚书》是五经之一,在四书五经中有许多文字跟这句话对应,而德政、仁政治国也是儒家素来推崇的方向。

    拿到题目,沈溪准备回家做题,孙绪走了过来,探头问道:“沈谕德是何题目?”

    沈溪反问:“诚甫兄呢?”

    孙绪笑而不语。

    虽然考评不存在作弊的问题,但互相知道对方的考题,私下里进行商议再做题,也是营私舞弊的一种表现。

    考评问的是应考之人的施政思想和理念,你只需要把自己的真实想法写出来即可。就像写论文一样,你抄别人的,或者跟别人商量,那就跟你真实想法违背,就算你过了答辩,将来别人也会觉得你言不由衷,对你的人品产生怀疑。

    这次参加吏部考评的基本都是进士出身的官员,做八股文章属于家常便饭,虽然这种考评题目不用刻意使用八股文体,但许多人早已习惯,会不自觉地使用制艺技巧。

    沈溪回到家后,径直来到书房,先打了底稿,洋洋洒洒四百字,稍作修改,认认真真检查几遍,还算是满意。

    沈溪对于德政治国,虽然采取认同的态度,但他毕竟是从开明社会来的,更崇尚法制,用这时代的人话说,他更信奉法家思想。

    这倒不是说沈溪不相信道德修养那一套,只是沈溪知道人性贪婪,人活着对于权钱的追求可以无所不用其极,想要治理国家,必须要用严峻的法律进行约束,至于仁政和德政,只能建立在法制的基础上,而不能靠人的自觉。

    也不能说谁对谁错,毕竟一个社会的道德规范的高低决定了一个社会是否文明,但就怕道德能约束大多数人,却约束不了少数贪婪无耻之辈,一颗老鼠屎坏掉一锅粥的事情屡见不鲜。

    在这次考评中,沈溪不得不作出一些违心之言,好在自他参加科举开始,就一直在违心地做文章,倒不觉得有什么不妥。

    要融入这个社会,就必须学会妥协,不能特立独行,他在府试上仅仅只是写出崇尚心学的看法,就差点儿被打入另册,这次又事关考评,他可不想写篇另类文章给自己的考核添堵。

    就算特立独行,对这时代的统治阶层也形成不了任何影响,反倒会让自己遭难。

    只有拥有权力,才能用权势强势改变这时代之人的固有观念。而他,正走在获取权力的道路上。

    ……

    ……

    沈溪在书房做文章时,没有人过来打搅。

    等写完誊写完毕,沈溪起身舒展了一个懒腰,这才从书房走出来,抬头一看,这会儿天已经黑了下来。

    一家人吃过晚饭,沈溪刚要回书房看一会儿书,朱山匆忙进来,把一封拜帖交到沈溪手上。

    沈溪看过之后,脸上带着几分不解……竟然是许久不见的江栎唯。

    这次江栎唯到府上,居然学会投拜帖,以前每次见到他都是一副拽得二五八万的模样,让沈溪想一鞋底糊在那张臭脸上。

    “请他进来吧!”

    沈溪让谢韵儿等内眷回避,他不想出去迎接,既然江栎唯按照礼数来,那他也按照主人迎客的礼节,你来我家,咱俩官品相当,我没必要出门去迎接。

    自从江栎唯设圈套给沈溪,最后铩羽而归,他也知道得罪这位翰林官,轻易不在沈溪面前出现。

    沈溪料想,江栎唯此番到来应该是有事,但却不像以前那般带着居高临下的审视,因为二人分属不同衙门,如今跟沈溪有一定关系的刘大夏又是兵部尚书,江栎唯没理由再上门来找茬。

    “沈谕德,久违了。”

    江栎唯一身锦衣卫的华服而来,似乎是想跟沈溪说明,他这次登门拜访纯属公事,并非私下交往。

    许久不见,江栎唯唇上和颌下都蓄起了胡子,看上去成熟稳重许多,不过沈溪看到后却觉得有些怪异……一个少年得志的武进士,这会儿不应该彰显他的年轻气盛吗?怎么倒走起老成持重的路子来了?

    或者说他也知道年轻冲动那套不讨上司的好,所以要让自己看上去更符合这时代选拔官员的标准?

    沈溪拱拱手道:“久违了。江镇抚有事吗?”

    一年多不见,江栎唯仍旧在北镇抚司镇抚的位子上待着。

    到了这等官位,要升官实在太难。原本翰林官升迁也很困难,但沈溪却是翰林体系中的另类。

    江栎唯看了看客厅中央的一对太师椅,有些羞恼……我亲自登门拜访,你不请我喝茶也就罢了,居然连个座都不给,让我站着说话?

    而沈溪却气定神闲站在那儿,好似在说,你站着我也站着,你有话就说有屁快放,说完赶紧滚蛋。

    来我家你还真把自己当成客人了?

    “近来东南沿海不太平,倭寇屡屡犯境,海盗四处肆虐,沿海民众苦不堪言。”江栎唯先表明一个基调,此行是为东南沿海倭寇和海盗泛滥的事情而来。

    沈溪摊摊手,他本想说,这些事情跟我有什么关系?但既然江栎唯不去别人家里,独独来找他,沈溪心里就犯起了嘀咕,是不是江栎唯又想借题发挥?难道是想说,这些倭寇和海盗跟我有什么关系?

    倭寇、海盗和沈溪,看起来没丝毫关系,但沈溪曾在福州之时伪装过倭寇,沈溪又在泉州痛击过佛郎机人,据说沈溪还懂得一些番邦人的语言,若江栎唯要借题发挥,还真能扯得上边。

    但不管怎么看,想拿这个来冤枉沈溪实在太过牵强。

    “本官偶有听闻。”

    沈溪道,“江镇抚有什么话,直说为好,本官劳累一天,就要休息了。”

    江栎唯勉强一笑,有些无奈地说:“沈谕德勿要见怪,其实是朝廷有意派人前去征讨倭寇和海盗,保地方之安稳。刘尚书特别让在下前来跟沈谕德打声招呼,以便有事时随时进行联络。”

    “嗯?”

    沈溪这下有些迷糊了。

    刘大夏让江栎唯过来跟他打声“招呼”?

    什么招呼?

    东南沿海存在倭寇和海盗,这是多少年的事情了,跟我有鸟关系啊?我一个翰林官,平日的工作就是给太子上课,每月领一点俸禄,说是位高权重,那也是要委派到地方以后……难道刘大夏真的要派我去地方?

    历史上的刘大夏,曾在弘治十三年以右都御史的身份,统管两广军务,在地方上平息倭寇和盗匪,因为功劳卓著,到弘治十五年朝廷各部尚书轮替之时,刘大夏接替了马文升为兵部尚书。

    可因为沈溪的出现,历史发生偏差,刘大夏先是担任户部尚书,后又在西北榆溪迎战鞑靼大获全胜,接任兵部尚书可谓名正言顺,压根儿就没去过两广。

    江栎唯道:“沈谕德若有疑问,大可问询刘尚书,在下只是过来打声招呼,若沈谕德有事,只管派人通知在下便可……”

    说着,把一封便笺交给沈溪。

    沈溪接过后看了看,上面写着江栎唯办公地点和住所的位置。

    “有劳了。”

    既然江栎唯如此客气,沈溪也不会跟他一般计较。

    送走江栎唯,沈溪回到书房,越想越觉得这事情不对劲。

    好端端的,刘大夏为什么要让江栎唯跟他多走动?

    现在刘大夏跟江栎唯已经互不从属,以前也不是上下级,只是因为刘大夏经常要办钦差的差事,所以才奉旨调动厂卫的人手。

    沈溪有了一种不详的预感,这时代刘大夏没完成的差事,不会最后会交给他去完成吧?

    “统管两广军务?呵呵,历史上你是户部侍郎兼右都御史,又是陛下近臣,才有此等资格,我一介翰林官,年不过十五,更没什么资历和见识,就算你觉得我有本事想委以重任,皇帝那边也不会派我去。”沈溪摇了摇头。

    西北战事结束后,谢迁已经表达了他的补偿方式,就是继续指使他做事后把孙女送给他。

    刘大夏那边,却一直迟迟没有动作。

    难道……

    ***************

    PS:第三更!

    天子求订阅、打赏、推荐票和月票鼓励,谢谢!(未完待续。)《道友,看门事件,看丝袜诱惑,看美女巨.乳,看美女校花真请关注微信公众号( 美女家 搜索 meinvjia123 按住3秒即可复制 )

    二月会试结束,尚未张榜之前,京城中文风仍旧浓厚。

    沈溪作为东宫讲官、日讲官,到他府上来投拜帖和请柬的人不少,但为了避嫌,他几乎从不去参加文会,只是谢丕邀请了一次,他盛情难却,参加后却挂口不提与会试有关的事情,免得惹麻烦上身。

    江栎唯拜访过后,朝廷并未有调动沈溪工作的意思,吏部考核那边一时也没有消息,他依然按时上下班。

    吏部考核分批次进行,但考核结果会同时公布。

    沈溪从刚开始就知道自己没有加官进爵的机会,不过为了替谢韵儿和周氏争取诰命,沈溪还是很卖力。要知道,只要做到五品官就可以为家人争“宜人”,一旦如愿以偿,以后谢韵儿和周氏就是有品阶的诰命,走到哪里都会受人尊重。

    这天沈溪刚从东宫回到詹事府,值守的右司谏王植通知他去吏部一趟。

    沈溪估摸着是考核结果出来了,心怀忐忑地到了吏部衙门,通传入内后,接待他的是吏部郎中宋赟呈,这次应邀过来的只有沈溪一人。

    等沈溪通报过姓名和官职,宋赟呈拿出一份案牍道:“沈谕德,这是您今年吏部考评成绩,请先一览。”

    大明对官员的考核,分为上、中、下三等,即称职、平常和不称职,其目的在于“旌别贤否,以示劝惩”,作为升降去留的依据。

    弘治初年的内阁大学士丘浚在其《大学衍义补》中有清晰的记述:“官满者,则造为册,备书其在任行事功绩,属官则先考其长,书其最目。至是,考功稽其功状,书其殿最。凡有三等,一曰称,二曰平常,三曰不称,既书之,引奏取旨,令复职,六年再考,亦如之。九年通考,乃通计三考所书者,以定其升降之等”。

    沈溪拿过来一看,自己的成绩分为几部分,一个是詹事府给的考评“中”,翰林院的考评也是“中”,而沈溪的策问奏本和考题成绩同样是“中”。

    按照道理,三个“中”只是寻常的成绩,属于任职期间没有过错,那最后吏部的综合评价最为重要,若最后吏部也给定“中”,那他就基本代表这次考核通过,而且官职上应该有微升。

    沈溪本来不太担心,既然前三个都是“中”,你吏部尚书马文升总不至于为难我们这些年轻小辈吧?

    最后一页是吏部的综合考评,却没写字,而是直接画了一条红杠,让沈溪摸不着头脑。

    沈溪有些诧异地问道:“这是……”

    “沈谕德请见谅,这是吏部考核的一条标准,若是横线的话,意味着您这次的考核算是中规中矩……不升不降。其实这也是最普遍的结果,每年那么多考评的官员中,有**成的人最后是这结果。”

    沈溪有些不满地问道:“那宋郎中的意思,本官这几年等于白干了?”

    “沈谕德,话可不能这么说,您在这三年中,已从翰林院修撰升迁到了……”

    后面的话,沈溪用鼻子都能想出来,无非是说他的官升得过快,可问题是既然把规矩定好了,就应该按照预设的规矩来,要么别让我参加考核,或者在考核中给我一个“下”的考评,让我知道自己确实没资格升迁,最后你给我来几个“中”,然后用冠冕堂皇的话进行敷衍,这就没意思了。

    不过,跟一个吏部郎中去计较这些没丝毫意义,沈溪拿到考评后,有些扫兴地回家。

    虽然早就预料到这结果,但沈溪没想到是马文升给他使绊子。但其实想想也很好理解,按照官僚体制的升迁制度,在翰林院中做个十几二十年出头的比比皆是,就好像王华,同样是大明朝的状元,在朝中跟一众老臣关系不错,很多人欣赏他,在到现在不也才是个正五品的右庶子?

    一般官员,到七老八十混个礼部侍郎致仕,运气好的话挂个翰林学士的名头,死了追赠尚书,也算是青史留名了。

    可这压根儿不是沈溪追求的。

    沈溪获取权力,虽然不至于希冀立马权倾天下,但至少要不受制于人,不要如之前那样,张延龄栽赃陷害却毫无还手之力。

    还没到家门口,谢迁府上的仆人就在大门外恭候,把谢迁的信送上,让他往谢府去一趟,不用说是为了安慰他受创的心。

    打一棒子给颗甜枣,这一向是朝廷做事的习惯,沈溪已经见怪不怪,不过沈溪却不知道这次的甜枣具体是什么。

    “容我先进去跟家里人说一声……”

    沈溪进了府门,不紧不慢地沐浴更衣,还简单地吃了晚饭,这才走出来,这会儿谢府的仆人已经在外面等了半个多时辰。

    “走吧。”

    沈溪意兴阑珊地上了谢迁为他准备的轿子,往谢府而去。

    到了谢府,进入书房内,沈溪才知道邀请他的并不止谢迁,在他考评中暗中作梗的人居然也在,正是吏部尚书马文升。

    以沈溪如今官职,能经常见到阁老、尚书级别的官员,已属难得,而且马文升是特地到谢迁府上见他,更加难能可贵。

    “……沈溪,吏部考核的情况,你已知晓了?”问话的不是马文升,而是谢迁,不用说是马文升把他考核的情况告之谢迁。

    赤|裸裸的串谋啊!

    “是。”

    沈溪恭敬行礼道。

    谢迁笑眯眯地说:“切勿气馁,你三年已经升了两次,这再升,恐怕朝廷上下无人服气。就连陛下也提及,你在升迁上可以先缓一缓……”

    光做事不给升官,还说什么切勿气馁,感情不是你受憋屈吧?

    连病中的弘治皇帝都关心我升官的问题?你骗鬼呢!皇帝如今卧床不起,哪里有这闲工夫来管这种芝麻绿豆的小事?

    要吏部和都察院做什么?

    “学生不敢奢求。”沈溪违心表明态度。

    “哎呀,不过你这两年工作确实做得不错,太子的廿一史一向学得好,陛下多有夸赞,南行省亲,建树颇多,让佛郎机人臣服于我朝……”

    从哪里看出来佛郎机人是臣服于大明?

    人家明明是过来经商贸易好不好!话说人家臣服你大明有什么好处?随着大航海时代开启,佛郎机人如今满世界跑马圈地,只要再过一二十年,人家在海外的殖民地加起来比大明朝国土面积还要广袤。

    “……就连往西北送炮,做的也很好,兵部刘尚书多次在老夫面前夸赞你。”谢迁继续说着沈溪的功绩。

    沈溪谦虚地说道:“学生不敢居功,阁老有何吩咐,只管交待便是。”

    “你这是什么话?老夫时常编排人做事吗?”谢迁脸上带着几分不悦。沈溪当着马文升的面说出这番话,让他的老脸有些挂不住,“不过老夫的确有件事让你做,东南闽粤之地匪寇盛行的事,你听说了吧?”

    沈溪心想,怎么又是为了这件事?当即行礼道:“学生有所耳闻。”

    “那好,你拟个奏本上来,老夫看过后,若觉得满意的话,替你奏禀陛下。”谢迁摆手道。

    沈溪有些不解:“阁老,这地方匪寇的事,似乎不归学生过问吧?”

    “让你写你遵命行事便是,老夫等着用……嗯,你别回去准备了,这里有纸笔,当场写来看看。”

    谢迁指了指旁边书桌上的纸笔,感情早已经准备妥当,就等着沈溪来。

    关于东南沿海的盗匪和倭寇,沈溪之前没详细考虑过,加之他实在不想再当谢迁的免费劳动力,当下行礼:“阁老,学生恐怕要回去细细思虑过才好。”

    “不用考虑那么多,想到什么写什么,你以前不是很有本事吗,还有急才,老夫倒要看看你是徒有其名,还是确有本事。马尚书也想见识一下吧?”谢迁笑看旁边一直缄默不语的马文升。

    “嗯。”

    马文升捋着胡子颔首回应。

    沈溪有些莫名其妙,感情吏部的考核还没完,又给他准备了第二场考核……这次是让他临场发挥写份上疏,论的是肆虐东南沿海的海盗和倭寇问题。

    这问题属于老生常谈了,怎么办?

    派兵去打!

    没兵怎么办?

    调集地方卫所的兵马!

    没钱粮怎么办?

    地方纳捐,要么跟布政使司衙门伸手要钱,反正不能跟朝廷讨要。

    如果盗匪和倭寇避而不战怎么办?

    那更好办了,就可以堂而皇之跟朝廷上报大捷,等着领功劳便是。

    沈溪只是去了一趟泉州,就完全明白地方剿匪那一套,说起来就是欺上瞒下,应付了事。

    朝廷即便把钱粮拨出来,地方官府跟盗匪和倭寇暗中勾结的事时有发生,今天盗匪出来劫掠,等官兵去的时候,盗匪先撤了,杀良冒功后,朝廷的兵马一撤,盗匪继续兴风作浪,直到地方再把事情捅到朝堂。

    前后几年,朝廷就会以为又起来一波盗匪,其实换来换去还是那批人,只是改了旗号而已。

    反正沈溪觉得这是谢迁让他代写奏本,那他也就不客气,痛抒己见。

    没兵,地方招募。

    没钱,自带口粮。

    没战斗力,自备武器兵马,自己造船只。

    盗匪欺软怕硬,那就开着船只去端盗匪和倭寇的老巢,见一山头平一山头,见一海岛占一海岛。

    写到这儿,沈溪忽然觉得嘴炮有些太过了,有些不切实际。但已经写了,没有办法,只好硬着头皮继续写下去。写到最后,在地方官府不配合的问题上,沈溪大胆提出“整顿吏治”的建议。

    东南沿海盗匪长久以来屡禁不绝的根本原因,除了有朝廷禁海这一因素在内,更主要的还是地方官府推诿,当官的为了发财,抱着的都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心理,坐视盗匪做大,进而不可收拾。

    ************

    ps:第四更到!

    天子努力爆发了,求订阅、推荐票、打赏和月票鼓励,谢谢啦!(未完待续。)

    沈溪把上疏写好,谢迁有些不满地说道:“喂,你小子连草稿都不打一下,就这么敷衍了事吗?”

    沈溪笑道:“学生所写,不正是草稿吗?”

    一句话,就表明这件事的实质……我所作不过是帮你打草稿,反正回头你自己还要誊写一遍,那我打不打草稿其实无关紧要。

    谢迁老脸上带着一股黑气,倒是旁边的马文升不由莞尔。

    沈溪把写好的上疏递了过去,谢迁看过后,差点儿没把上疏给扔了:“瞧瞧,你这都写的是些什么鬼话?朝廷不派兵,不差粮食,却要平匪,你当士兵不用吃饭,打仗不用兵器么?”

    马文升很好奇,把奏本接到手上看了起来,虽然他也皱着眉头,看得却很仔细。

    沈溪行礼:“学生说过自己才疏学浅,若谢阁老不满意,学生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谢迁瞪了沈溪一会儿,这才叹息地摆了摆手:“你先回去吧。”一句话,就把沈溪给打发了。

    待沈溪走后,谢迁这才看着马文升,问道:“这小子的提议如何?”

    “抛去一些主观想法,倒也不失为平息地方匪患的良策,尤其是在整顿吏治上,他提得很好。”马文升由衷说道。

    谢迁叹息地摇头:“我对这些行军打仗的事情,一窍不通,若你觉得好,我便原模原样替他上奏,交由陛下来作决断……话说,他再升官的话,这京城可留不住他了。”

    马文升道:“于乔此言倒是大实话,他如今已是从五品的右谕德,再升,就非右庶子、右春坊大学士不可,正五品的翰林官,这京城中确也留不住。老夫着实为难,不过眼看《会典》即将成书,若他以纂修官之衔,非要官进一级不可,到那时,调出京城赴任闽粤之地,倒不失为上策。”

    原来马文升、刘大夏和谢迁并非没给沈溪争取功劳,只是想把事情做得更为圆滑一些。

    沈溪三年两升,从翰林修撰到右中允,再到右谕德,这是旁人两次九年大考才能完成的升迁历程,但沈溪在三年一届小考前就已达成,若再在三年小考上为沈溪升迁创造便利,那朝廷那么多翰林体系的官员,谁都不会服气。

    若让沈溪挂着《大明会典》纂修官的头衔,到《会典》成书后,沈溪不出意外会官升一级,那时沈溪就会是正五品,虽然比起考评时升官更为隐蔽,但直接放右春坊大学士或者右春坊右庶子……这官位依然太高,容易引起旁人非议。

    恰好此时,东南沿海匪患严重,地方上报,请朝廷派大员统兵剿匪。

    刘大夏作为兵部尚书,在举荐人选的时候,直接就想到西北战事中立下赫赫战功但未得升迁的沈溪。

    刘大夏将此事跟马文升、谢迁二人商议,正好遇到谢迁出面,帮沈溪争取到《大明会典》纂修官的优差,谢迁也愁沈溪升到正五品后,在京城翰林体系中无法立足,所以谢迁盘桓得失后,也支持把沈溪外调,藉此磨砺一下沈溪的性格。

    这会儿沈溪生平第一次三年小考,本按照沈溪这三年的成绩,官位可以微升,就算升不到正五品,也可以将侍讲的官衔,升到从五品的侍读学士或者侍讲学士。但沈溪毕竟才十五岁,连焦芳、李杰这些资历深厚的老讲官,做到寺少卿的位子上,依然只挂着侍读学士和侍讲学士,直接让沈溪跟他们在翰林院中平起平坐,显然不太合适。

    最后三人凑在一块儿商量,决定把沈溪这次三年小考的成绩抹杀,等《大明会典》成书,沈溪晋升为正五品后,直接挂正四品或者从三品的官职外放,调到闽粤之地平息匪患。

    三个老臣打着如意算盘,沈溪当事者却被深深地蒙在鼓里。

    在沈溪看来,随着弘治皇帝身体一日不如一日,朱厚照随时都可能接位的关头,他已经不求有多大的功劳,只求在京中安稳过日子,顺带把熊孩子哄好就行了。至于平匪和打击倭寇的事情,他才懒得理会呢。

    谢迁没有整理沈溪的上疏,准带待会儿就这么拿着奏本进宫去,进献给身体已经有所好转的弘治皇帝。

    有刘大夏的举荐,还有他特别让沈溪写的这份奏本,同时在举行朝议时,他和马文升、刘大夏都会为沈溪说话,那沈溪外调几乎是十拿九稳的事情。

    因为这会儿预修《大明会典》的功绩册已经上报,朝廷不日将公布所有官员的升职名单,把沈溪外调,等于是节省一个翰林体系官员的空缺。

    既能让沈溪接受锻炼,又能堵上那些翰林官的嘴,还可以由皇帝之手为太子储备一个人才,可谓一举多得。

    在分开的时候,马文升突然问道:“于乔之前不是极力挽留沈溪在京,为何此番却主动争取他外调?”

    “又不是让他去做地方官,不过是临时挂职任命,将来朝廷有需求,随时可以征调他回来。”谢迁笑着回答,“总是见到这小子,就会觉得心烦,让他出去历练一番也好。也是我家那小丫头不争气,成日都提到他,怕是迫不及待要嫁了,若让那小子出去几年,正好让我家那丫头忘了他!”

    马文升哈哈一笑,调侃道:“忘了恐怕没那么容易……别是你让他出去干上两年,回来正好娶了令孙女?于乔家里可有个宝贝啊!”

    “有何宝贝的?女大不中留,这回算是切身体会到了,这才十四岁,便恨不能出嫁做人妇。唉……给那小子做妾,你当我舍得?”

    谢迁说着,又是一声叹息,好像恨谢恒奴不争气,但其实是怪沈溪那么早娶了妻房,让他的宝贝孙女嫁过去也只能做妾。

    ……

    ……

    二月底,会试成绩公布。

    不出意外,苏通和郑谦名落孙山,就连之前对自己信心满满的谢丕也榜上无名。

    这天沈溪进东宫进讲,出来时记录太子言行的中允官靳贵有意在外面等他,照面后拱手道:

    “沈谕德,《大明会典》即将成书,翰林院报功绩,你为十二位纂修官次席,在此先恭喜一声。”

    《大明会典》的纂修官到底有多少,其实数不清。

    从弘治十年开始修书,才弘治十五年初稿完成,可到弘治年结束也未及颁行,但在弘治十五年,却因《大明会典》成书奖赏了不少人,很多都得以官升两级到三级,甚至三位阁臣都直接进封,赐蟒衣。

    编书前后动用的人力物力甚大,但真正获得晋升的人其实并不是很多,沈溪作为弘治十二年的状元,能在计功劳的十二名纂修官中居次席,已经算是非常不容易的事情了。

    在纂修官之上,还有总裁官、副总裁官十几人,其实沈溪也是得了身为东宫讲官的便利,毕竟所有东宫讲官加起来才九人,而这九个人无一例外都名列在总裁官、副总裁官、纂修官之列。

    在纂修官之下,尚有编撰、编修等几十人,但这些人不仅无法列衔卷首,甚至连官升一级都做不到,最多是从原来庶吉士、修撰、编修的位子上,调到六部以及寺、司中叙用,等于是变相升官。

    毕竟翰林体系下的官缺不多,连沈溪晋升到正五品都已经没他的官职分配,更别说这次《大明会典》成书后有那么多人升迁,官职更加不够分配了。

    沈溪笑道:“靳中允不也在纂修官之列?”

    靳贵叹息:“仅居于末席,不敢有所奢求。沈谕德将来多提拔一下为兄才好。”

    就算靳贵不善于经营人际关系,可面对沈溪,他还是提出“多提拔”这样的请求,身在官场,如果没人赏识的话,就只能走三年小考、九年大考的路子,到死或许也不能身居高位,想外调都没门路,送礼也不知道该往什么地方送。

    靳贵这样的老实人,在京城做官十二年,什么冷眼没见过?到如今他的官职尚不如做官三年不到的沈溪。

    沈溪笑道:“靳中允下一步或可为东宫讲官。”

    “哦?”

    靳贵眼前一亮,最后却沮丧地摇头,“不敢妄想,沈谕德切勿调笑为兄。”

    沈溪幽幽一叹。

    靳贵二十六岁中进士,如今已经三十八岁,依然是正六品的左春坊左中允。历史上的靳贵,在《大明会典》成书后,也就是弘治十五年,晋升为左春坊左谕德兼翰林侍讲,同时挂东宫讲官头衔。

    靳贵为人谦和,很得正德皇帝欢心,朱厚照登基后,靳贵便晋升为太常寺少卿,更一度升迁为礼部侍郎。

    但靳贵与刘瑾势不两立,一直未得重用。

    到正德九年,靳贵入阁为武英殿大学士,但只做了三年阁臣,到正德十二年便致仕,于正德十五年病逝。

    靳贵算是沈溪到詹事府后第一个同事,沈溪尚记得自己刚为右中允时,与靳贵一同往撷芳殿和文华殿记录太子起居的过往,二人又一起主持过顺天府乡试,沈溪倒是很希望靳贵能有个好的出路,不会因他的出现而在朝廷碌碌无为。

    沈溪笑道:“我便与靳兄打个赌好了……若靳兄为东宫讲官时,记得宴请在下一顿即可。”

    “哈哈,一定,一定。”

    靳贵跟沈溪虽然年岁相差不小,沈溪甚至没靳贵儿子大,但靳贵对沈溪带着几分由衷的佩服,无论是学问,还是在说话办事能力上。

    ************

    ps:第五更啦!

    么么哒,天子好不容易爆发一下,再次求一下订阅、月票、推荐票和打赏支持!感激不尽!(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