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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地方官员看来,沈溪简直就是豺狼虎豹,走到哪儿就把手伸到哪儿,非逼着地方士绅纳捐,虽说盗匪横行是会影响到士绅的利益,但针没扎到肉里不知道疼,海丰的士绅对于纳捐之事可不怎么热衷。

    跟沈溪在归善县纳捐时不同,归善虽然是“自愿原则”,但却有“行贿免罪”的事为依托,归善的士绅不敢不纳。

    到了海丰就不同了,既然是自愿,纳一石粮食意思一下就行,至于被褥、衣物、兵器等,那就干脆免了。

    各家商量好,交一样的数目,法不责众,你沈督抚只是路过海丰,你还能为了这点儿粮食赖在城里不走?

    结果第二天寅时二刻,沈溪到县衙看过整理后的清单上的数字,无奈摇头,整个海丰总共才纳五十石粮食,一两银子都没有,就跟打发要饭的差不多。粮食也不是新粮,而是陈年旧粮,很可能是大户人家留着喂牲口的。

    至于物资也捐助了些,破铜烂铁、麻布制作的几十件旧衣服以及带着虫蛀鼠咬痕迹的麻布被褥……

    沈溪打量海丰知县任文献和县丞田尧卿,问道:“这就是海丰应付三军将士的方法?”

    任文献无奈地解释:“沈大人见谅,海丰乃是小县,每年租税不过……”

    “行了,本官不想知道你们海丰每年纳多少税,也不想知道你们有什么实际困难,既然地方士绅无力助朝廷平匪,那本官不强人所难,任知县按照清单,将粮食物资原物发还回去便是。”

    沈溪不想用这些旧粮和破烂物资充作军需。

    沈溪如此“通情达理”,任文献和田尧卿不由松了口气,虽说此举不免得罪沈溪,将来的考评落不了好,但他们自知即便完成沈溪交与的任务也很难成为督抚大人的嫡系,反倒会得罪地方士绅,接下去做官会无比艰难,也就歇了巴结的心思。

    沈溪骑马回到驿馆,天已蒙蒙亮,按理此时就要出城离开。

    荆越黑着脸,有些不甘心地问道:“沈大人,真是气煞人也,咱就这么算了?”

    “老荆,问你个事,你觉得我们为谁打仗?”沈溪突然问道。

    荆越迟疑了一下,道:“为朝廷。”

    沈溪笑着摇头:“说是为朝廷,亦或者为百姓,不过是冠冕堂皇的话。准确地说,我们出兵,是为有需要的人而战,既然这海丰县的人觉得匪盗灾害已除,没必要给军中纳钱粮,那我们不必勉强!有必要贴些告示出去,说海丰地方吏治清明盗匪根除,本官及剿匪大军永世不踏足海丰地界。”

    “沈大人……我们……不回来了?”荆越没明白沈溪是什么意思。

    沈溪道:“只管按照本官的吩咐到城中各处张贴告示,天亮就走,既然海丰士绅不需要我们帮忙平匪,我们又何必强行逞能!”

    荆越点点头,就好像赌气一般,他也觉得就算以后海丰再有盗寇盘踞,也不会带兵过来清缴。

    沈溪率大军路过海丰,入城仅只一晚,第二天天明便即离开,而这“永世不再踏足海丰”的告示,算是他的临别“赠礼”。

    既然你们海丰县不按规矩缴纳“保护费”,我这边就张贴告示,表示你们已经脱离“组织”。

    这头收拾好营帐,整顿完队伍,沈溪率部从北门出海丰城,准备与拔营开来的三军将士会合,继续出发北上。

    结果沈溪没出城门,那边就有马车急匆匆而来,县丞田尧卿亲自赶车,车上坐着的是知县任文献,心急火燎过来拦住了沈溪的去路。

    “沈大人,您不能走啊。”

    任文献上来就带着哀求的语气挽留。

    沈溪笑道:“任知县的盛情款待,本官记住了,以后有机会在京城或者别的什么地方见面,再把酒畅饮,吟诗作赋!”

    任文献摇头苦笑:“沈大人,您既要走,为何要广贴告示,说您不会再回海丰?这……这海丰可是人杰地灵……”

    之前还说是什么小县,税赋不多,百姓清苦,士绅都没钱没粮,现在却说人杰地灵?要不是我广而告之再不带兵来海丰,你会这么紧张?

    沈溪道:“人杰地灵,那也与本官无关,本官领兵平匪,实在是各处都有需要本官效劳,本官无暇再回海丰,任知县不必送了,就此告辞!”

    任文献要撞墙的心都有了。

    也是地方士绅好了伤疤忘了疼,海丰县跟别的州县不同,城池本来就建在距离海岸四五十里的地方,往南就是红海湾长沙港,每年海丰上报的盗匪劫案就不下百件,没上报的更是不计其数。

    沈溪头年剿匪有方,令土匪和海盗、倭寇不敢在靠近广州府的地方做营生,一律北迁,这才令海丰海岸线获得暂时安宁。

    但沈溪张贴告示后,无异于告诉那些盗匪,沈溪对于海丰之后的盗情匪患不管不问,那如此乐土海盗和倭寇还不蜂拥而至?

    “沈大人,您不能走!”

    任文献直接上来牵住沈溪的马头,一脸坚决的神色。

    “唰!唰!”

    沈溪旁边的荆越等亲卫直接将佩刀抽出来。

    荆越更是喝问:“姓任的,你要干什么?竟敢拦住沈大人的坐骑,莫非想试试某家的刀口是否锋利?”

    任文献只是个昏聩的文官,见这架势赶紧将手松开,沈溪本来骑术就不佳,坐骑受了惊吓扬蹄几个踉跄,沈溪极力调整坐姿才算稳定下来。

    任文献道:“沈大人,您说不再来,那海丰十几万百姓当如何?你不能走啊!”

    沈溪道:“地方平匪之事,自有卫所兵马负责。海丰周边就有平海千户所、捷胜千户所和碣石卫,何须本官劳心?”

    任文献心想,如果地方卫所有用的话,也不会令东南沿海盗匪如此猖獗,朝廷也不会派你来平地方盗匪。任文献道:“地方官民需要沈大人您……”

    沈溪冷笑不已:“任知县,别说本官没给你们机会,事已至此,本官无暇在城中久留,如今正要出城与三军会合,后会无期!”

    任文献这才知道自己不但没凭借之前率领士绅百姓出城迎接的事情讨好到沈溪,反倒得罪了这位少年督抚钦差,否则也不会说出后会无期的话来。

    任文献道:“沈大人,您需要的钱粮和兵器、物资,城中能为您筹措部分,您……只需要再多停留两个时辰……两个时辰就好。若有耽搁,下官愿意提头来见!”

    沈溪上下打量任文献。

    真是不逼不知道你有能力,真能两个时辰完成筹措军粮物资的事情,那何须昨天一晚上都没办妥?

    沈溪猜想,估摸这会儿城中士绅见到他派人在城中各处张贴的告示,已经把知县衙门围得水泄不通。

    士绅给了沈溪一个下马威,沈溪也回敬了他们一个。

    本来地方士绅都觉得沈溪拿他们没办法,盗匪已经跑光了,你北征将盗匪全数灭掉,那我们就可以高枕无忧,凭什么还要给你钱粮供养你去平盗匪?

    要出钱粮,那也应该是潮州府或者福建地方府县,与我们海丰无关。

    可随着沈溪的告示一出,等于是告诉所有盗匪,你们尽可以到海丰来避难,督抚衙门以后再也不管海丰县境内的匪患情况。

    地方纳捐不力,是地方士绅有私心,但出事后各方都把矛头指向知县任文献。

    任文献没多大本事,在地方上一不会捞钱二不会建立人脉,反倒成了出来背黑锅的人选。

    沈溪道:“本官可不能耽搁行军,最多给任知县一个时辰,若一个时辰后本官仍旧见不到三百石新粮和一千两纹银的军资,那本官不会撤回告示,就此告辞!”

    许多事就是需要逼迫,正所谓没有压力就没有动力,昨天一晚上都没解决的问题,现在任文献开口只要两个时辰,那就意味着沈溪要等一上午。

    沈溪并不打算在海丰耽搁太久,本来陆路行军就已经很慢了,如果船队先开到南澳岛,迟迟不开战的话,反倒容易被匪寇所乘……剿匪中军未到,开战后即便官军能取胜,损伤也不会是小数目。

    对沈溪来说,时间就是决定这场战争走向的关键因素。

    “那就一个时辰,下官这就回去安排!”

    任文献和田尧卿急匆匆来,风风火火离开,沈溪看着马车远去的影子,不由摇头叹息一声,随后从马背上跳下来。

    荆越笑呵呵走到沈溪跟前:“嘿,大人,这招可真管用。可大人,如果他们真的不肯纳捐,咱……以后真不回海丰了?”

    沈溪笑道:“本官倒巴不得所有盗匪都当海丰是最后的避难所,那也不用三军将士东奔西走了,但那可能吗?”

    荆越想了想,老实地摇摇头。

    那些盗匪又不傻,督抚衙门说是不再管海丰,可海丰毕竟是靠近广州府的大县,谁敢保这不是官府用的诱敌之计?

    在有沈溪逼迫的情况下,海丰知县衙门的办事效率就是高,粮食和银子先调运过来,随即是衣物和被褥,此外还有少量兵器。

    沈溪派人负责接收,而他自己则躺在马车里休息,等一个时辰后,荆越挑开车帘,将沈溪叫醒,道:“大人,粮食有四百五十石,银子一千五百两,此外尚有不少物资,全部配有马车和民夫……您是否出去查验?”

    沈溪掀开车帘一看,后面车马已经准备齐全,远远地还看到任文献带着人忙碌。

    “不用,去把告示揭了,就说前议作废,以后海丰如果有什么事情,本督抚自然会大军前来平乱……等收拾妥当就出发。”

    沈溪懒得再去见任文献等人。

    一次不忠百次不用,你任文献从开始带着士绅百姓出来见我,感情就是为了演场戏麻痹我。现在我的目已经达到,咱这就分道扬镳,以后我还真不会再涉足海丰地界,这件事也就当一了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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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溪的车驾离开海丰县城,士绅却突然有了一种依依不舍的错觉,来的时候不觉得有多欢迎,可走的时候却感觉这位督抚大人非常“亲切”。

    最好督抚大人能留在海丰不走了,管他闽粤一代的海盗和倭寇,最重要的是保住我们海丰一县之地的安宁就好。

    相聚总是短暂的,沈溪虽然叫人把城中所有告示都收了回来,但他没准备再回海丰,就算将来要回广州府,也是乘船南下。

    在别人念着他的好的时候,沈溪正悠然躺在马车上睡大觉,为了跟任文献要钱粮,他又折腾了一宿没睡。

    离开海丰县境,三军沿着官道北上,过碣石卫往惠来县方向而去,在惠来县他会再跟地方讨要一笔军资,随即就要在海门所与船队会合,看情况是否再进一次潮阳县城,之后便全力准备攻打南澳岛。

    如今南澳岛被标注为“南澳山”,因大明在海岸附近施行禁海,使得南澳岛一直都荒无人烟,成为海盗和倭寇盘踞的乐园。

    岛上有数百盗匪,具体势力不详,俨然一个独立的小国,而这些海盗平日里主要差事就是劫掠商船,又或者是上岸与走私商人接洽和交易,买卖人口和货物,甚至上岸劫掠地方百姓。

    东南沿海一代,大多数村寨都得修筑防御设施,一个小村寨就是一个小城,必须要保证城寨内居民的安全,指望官军平寇等于是送死,因为地方卫所官兵大多数时候都会当缩头乌龟。

    世袭的军户,对于征战沙场赢得荣誉无感,没物质上的刺激根本就没人愿意拼命,所以宁可放任海盗和倭寇发展。

    许多百姓不堪被盗匪袭扰,到天灾年景,他们可能会直接落草为寇,与朝廷作对。

    白天沈溪躲在马车里休息,晚上到了驿馆或者是营地,很晚才休息,沈溪发觉自己仿佛成了夜猫子,日夜颠倒的结果就是晚上做事更有精力。

    这个坏习惯一方面是白天在马车上确实干不了什么事情,索性睡觉,另一方面就是前世带来的陋习,作为一个后现代人类,对于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生活非常不适应,不熬到三更半夜就觉得浑身不自在。

    粤省河流众多,要说陆路行军最麻烦的就要数渡河,需要临时寻找渡轮,粮食和人要分批运,过河后需要修筑一定的防御工事防止遭到偷袭,斥候更是要先行出发二三十里探查周围的环境。

    后半段路程,因为随军的民夫和运送的物资多了,再加上这么舟车换乘折腾,一天行军四十多里都很困难,沈溪算了算日子,想在三月十六之前抵达海门所不太可能,只能把时间推迟到三月十八。

    从海丰出发四天后,三月十六,大军抵达惠来县城,因为走的是沿海官道,沈溪没有去跟内陆府县伸手要钱粮,进城后没有拐弯抹角,直接找到惠来知县简芳,把自己索要钱粮的数目报了过去。

    简芳对此态度很直接,来日清早便将钱粮筹措完毕。

    跟海丰县上下不情不愿不同,惠来县如今正在遭受匪寇袭击,地方卫所官军不作为,巡检司又派不上大用场,地方乡绅已开始自发训练乡勇保卫家园,沈溪领兵到来,对惠来县上下来说简直是大救星。

    把钱粮交给沈溪统帅的官军,让官军来平盗匪,总比养活那些习惯拿锄头的乡勇更加务实。

    沈溪开口索要三百石粮食,纹银一千两,在简芳看来沈溪这是看不起惠来县的乡绅,简芳直接表示,会筹备一千六百石粮食以及五千两白银,以及衣物、军服、兵器等等,而且还是现成的,地方士绅很快就会把东西送来。

    就算来不及在一日之内送到,也会之后补运到海门所,甚至惠来县还能筹备一定的攻城器械以备不时之需,毕竟南澳岛上盘踞的海盗和倭寇众多,可能有难以攻陷的山寨,需要用到。

    回到驿馆,县衙那边已经派人送了些必要物资过来,甚至有地方士绅向沈溪孝敬,都被沈溪直接列在清单上,充作军需用度。

    荆越高兴地说:“大人,看起来还是惠来县这地方好,再看看海丰县,啧啧……不能比哪。”

    沈溪心想,如果让海丰县天天遭受海盗袭击,有了切肤之痛,相信海丰县上下对平匪的热情会比惠来县更加高涨。

    整理清单的事会有人来做,沈溪才进去洗了把脸的工夫,出来后,却是县衙又派人送了鸡鸭鱼肉和蔬菜来,还送了一大批去城外军营,说是犒劳三军将士。

    仗没开打,就先用好吃好喝供着,这也是得知沈溪领兵南下平了广东南部不少盗匪城寨,现在是把沈溪和他的官兵当祖宗一样供着,过几天,这些大头兵就要去战场上与匪寇拼命,可能真的就要去见祖宗,先送点好吃好喝的也当是送断头酒。

    惠来县衙虽然没开席,但县衙的人接连不断往驿馆这边送东西,让沈溪都有点儿不好意思了。

    他本来是来伸手要钱要粮的,现在人家主动把钱粮送来,突然觉得缺少点儿什么。不过士兵们很高兴,走了十多天,又是打象头山的山贼,又是一路辛苦赶路,现在终于稍作安顿,还有肉吃,正好大快朵颐打打牙祭。

    士兵们兴高采烈,丝毫未预料几天后的危险,而玉娘则不知从何得到京城传来的最新消息,过来向沈溪奏禀。

    玉娘与沈溪单独在官驿客厅会面,她带来的消息很简单,朝廷有意趁着草原内乱,达延部和火筛部打得精疲力尽的时候,向草原进兵,一举收获河套平原,以前套、后套、磴口和贺兰山为战略支撑点,再把整个北部防线推进到明初时的大宁卫、开平卫、东胜卫这一线,这样大明的北部态势即可得到彻底改观。

    目前朝廷正商议领兵人选。

    以方方面面的情况看,弘治皇帝对沈溪青睐有加,就算不让他领兵,也很可能让他做后勤补给的军需官,又或者是陕西巡抚等官。从三省督抚调任陕西巡抚,算不得高升,大致是平级调用。

    沈溪道:“平匪尚未完成,陛下怎会突然派本官前去三边?”

    玉娘摇头:“沈大人,奴家只是将得到的消息说与您知晓,您或许要有心理准备,三边虽然清苦,但却是男儿建功立业之所,沈大人难道不觉得留在三边更有机会?”

    有机会不假,但却是更有葬送小命的机会。

    我在东南打的是一群流寇。这群流寇见到官军的第一反应不是开战,而是撒腿开溜,或者龟缩在城寨不出,我基本要做的就是开船开炮去轰,要么就是追击,主动权在我。而去了西北,情况恰好掉了个头,大明官兵遇到鞑靼人的第一反应不是开战,而是逃跑,找到有城寨堡垒的地方躲进去当缩头乌龟,主动权在鞑靼人手上。

    虽说西北打仗更有机会晋升,但话说上次我立下的功劳也不小,请问封赏在哪里?

    沈溪一摆手:“道听途说之事,不足为信,就算如今调令前来,本官也要等先将盗匪平息后再说。”

    这会儿沈溪秉承的是“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都把我调遣到东南沿海来打匪寇了,你又想一纸调令让我去西北,门都没有。

    回绝的理由很简单,这边平匪之战正在如火如荼进行,稍有不慎就可能全军覆没,陛下您也不想看到我亲率平匪的兵马就此葬送吧?

    玉娘对沈溪这种态度无可奈何,但她也知道调令的事不是由她能决定的。

    如今西北并不缺人,杨一清、王琼这些人,历史上都算是有名的能臣,即便出击不成,要固守城防还是绰绰有余的,退一步讲,不是还有朝廷新铸的几百门佛郎机炮?

    沈溪带着十门炮就把鞑靼人轰的找不到北,你们几百门炮架在城头上,如果这样还要输的话,实在说不过去。

    沈溪问道:“以玉当家所知悉,朝中是哪位大员属意让本官前去西北?”他想把举荐他到西北的“罪魁元凶”找出来,是谢迁,又或者是刘大夏、马文升?

    这三人估计是看中沈溪的能力,想“委以重任”,其中刘大夏最有可能,毕竟是兵部尚书,还亲自见过沈溪在榆溪河一战的表现,沈溪来广东也是刘大夏举荐的。

    马文升不太可能,因为马文升这会儿已不太管事,主要事情基本都交给左右侍郎,在吏部尚书任上养老。至于谢迁,虽然在沈溪眼里阴险诡诈,但绝对不愿意看到宝贝孙女当寡妇。

    如果不是这三个人举荐,那沈溪觉得自己要小心了,因为有很大可能是一些看不得他快速晋升的人所为。

    西北是个相对容易建功立业的地方,但也是非常容易丧命和挨罚的苦寒之地,沈溪在东南沿海可以自如地建立自己的势力,以后晋升朝堂也有了基本盘,毕竟三省的官兵汇聚起来也是一股巨大的力量。因此有些人要防着他,故意把他调去西北。

    西北就算权柄再重,可毕竟勋贵云集,新人过去是无法建立起自己势力的,而且西北压功的情况比比皆是,有了大功劳,首先要给那些勋贵分润,最后才轮到沈溪这样的“后起之秀”。

    玉娘迟疑地说道:“这……奴家并不知晓,若沈大人想得悉,恐怕只能去信跟朝中相识之人问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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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溪暂且不知是谁要将他调去西北,心中愤愤不平。

    折腾人还没个完了吧?

    我刚在东南三省有一定起色,就想把我调走,到西北后我就成了为那些勋贵做苦力的马前卒,有责任我来扛着,有危险我在前面顶着,有功劳那些留在后方的龟孙子还要分享掉大半。

    西北这潭浑水谁爱趟谁去,反正老子不侍候!

    要么把我留在东南之地继续经营,要么调我回京城教熊孩子,在这即将皇位更迭之时,最重要的是安身立命,至于朝堂显达对我而言意义不大,朝中那些大佬没谁会服我这么个毛都没长齐的后生晚辈。

    唯有等正德皇帝即位,把朝堂搅得一塌糊涂,才是我的大显身手之时。

    三月十六夜,惠来县知县简芳亲自到驿馆递送地方纳捐物资清单。

    数量让沈溪看了后非常满意,但质量问题需另说,就怕地方士绅会以次充好来糊弄人,但从惠来士绅剿匪的积极性来看,这种可能性不大。

    要依靠官军来平匪,在军需物资上还敢以次充好,惠来县的士绅那就是自掘坟墓。

    简芳转达了地方士绅对沈溪的期待,希望沈溪能一战功成,将广东沿海的匪患彻底解决,但显然没有人觉悟到,地方盗匪横行乃是施政失败的结果。

    在当政者眼里,大多数泥腿子都是阻碍他们加官进爵的刁民,只有改变这种心态,努力发展民生,搞活经济,让所有人都丰衣足食,地方盗匪才能减少。靠剿,就算灭了一波盗匪,如果依然民不聊生,那要不了多久又会有新的盗匪崛起。

    沈溪进城就是为了伸手要钱要粮,所以他没有客气,欣然笑纳。

    驿馆内,经过十天赶路,沈溪如今已非常疲乏,但还是拿起纸笔制定行军作战的策略,做日记一般将这一路上的情况整理记录在案。

    “大人,您该休息了,明日还要启程前往海门所。”三更鼓敲响后,荆越进来提醒沈溪早些休息。

    沈溪抬起头看了荆越一眼,不由想到平时在京或者广州府城,每次有公事熬夜,都是谢韵儿或者谢恒奴提醒他早些休息,但出征在外无法享受温柔乡,这深更半夜对他表达关心的也换成荆越这样的大老爷们儿。

    “知道了。”

    沈溪放下笔,道,“通知县衙,明早五更时分将筹集到的物资送到城外大营,剩余的部分请他们帮忙运往海门所,本官不会在城中久留。”

    沈溪交待一句,起身回房。

    沈溪休息去了,荆越还得安排人值夜留守,防止有人偷袭驿馆,但这一路走来,没谁敢对沈溪这位三军主帅不利,似乎是在做无用功。

    月黑风高,惠来县城一片安宁,只有县衙门前有光亮透出,皂隶和官兵有条不紊忙碌着,而沈溪落脚的驿馆则一片风平浪静。

    沈溪刚躺下不久,整个人没等睡踏实,外面传来嘈杂声,沈溪警觉性很高,立时起身穿衣来到门口,荆越匆忙赶过来跟他通禀:“大人,抓着几个黑衣人,好像是刺客。”

    “刺客!?”

    沈溪满脸都是惊诧之色,他怎么也没料到,居然有人来行刺他。这里可是四面城墙保护的县城里,难道真有那高来高去的“大侠”刺杀官员,替天行道?

    沈溪问道:“情况到底是怎么回事?确认他们的身份了吗?”

    荆越摇头:“大人,具体情形暂且不知,这些人都是从狗洞里钻进来的,兄弟们早有戒备,没让这些羊羔子趁虚而入。”

    听到是钻狗洞,沈溪便知道并非他想象的什么大侠,最多是几个“能屈能伸”的刺客,等他到了前面正堂,见到士兵将三名“刺客”押送上来,沈溪的直觉告诉他,这三个家伙很可能是鸡鸣狗盗之徒。

    三个人这会儿被打得遍体鳞伤。

    未见官就被打得半死,也是他们时运不济,驿馆里今天住的客人不是普通官员,而是手握大军的督抚大人,以及督抚亲兵,他们分明是往枪口上撞。

    荆越上去将一名看上去只有二十岁左右的年轻人拽起来,揪住他的衣领喝问:“说,谁让你们来驿馆行刺督抚大人?”

    那年轻人脸不大,五官分别看起来都像那么回事,可凑在一起就好像马脸上长了一坨坨羊屎豆,其丑无比,关键声音还难听,用公鸭嗓子骂骂咧咧道:

    “你们这些差爷可真霸道,我们不过是偷点儿东西,栽了那是本事不济,将我们送去县衙就是,干什么要打人?哎呦,嘶我们只知道这里经常住一些当官的,手头宽绰,至于什么大人我们一概不知。”

    荆越怒从心起,一脚踢在那年轻人肚子上,将人踹倒,喝道:“还敢嘴硬,拉出去打!”

    马脸年轻人一听苦不堪言:“还打啊?几位差爷,我求你们了成不,再打要出人命了!”

    荆越可不吃这一套,正要带人出去,沈溪打个了哈欠,一摆手,示意荆越先别喊打喊杀,荆越这才虎着脸暂且放过眼前三人。

    沈溪问道:“嘴挺利索的,是本地人吗?”

    “这位什么大人,我们只是混口饭吃而已,是不是本地人有何区别?”马脸年轻人愤愤然说道。

    这家伙来盗窃被抓,反倒理直气壮,就好像是被人冤枉一样。但听他的口音,却非粤省本地人,而是江北一带的口音,至于因何到惠来县,这就难说了,但不能就此洗脱其刺客的嫌疑。

    小贼偷偷摸摸,大贼却会装蒜,万一真是刺客却失手被擒,为了活命谎称自己是小贼呢?

    沈溪问道:“之前可搜到兵器?”

    “有!”

    荆越从士兵手上把“兵器”接了过来,却是一大串铁丝、钥匙,要说拿这东西溜门开锁沈溪相信,但说这东西可杀人,就侮辱人的智商了。不过沈溪还是没有掉以轻心,万一这刺客经验丰富,为了洗脱嫌疑故意拿这么一串钥匙当障眼法使呢?

    沈溪小心谨慎,沉吟一会儿又问:“可有别的?”

    荆越再点头:“有!”

    说完,荆越拿出一个口袋,里面装的都是从马脸年轻人等三个贼人身上搜获的东西,有六七个铜板,有破布、胭脂盒、手绢和发钗,“丁零当啷”散落一地。

    看这样子分明是刚从哪个闺房里偷盗出来,还没来得及把赃物藏好就顺着驿馆的狗洞来继续作案,不想抓了个现行。

    如此本可打消怀疑,但沈溪还是抱着谨慎的态度,说不定这也是障眼法呢?随即转念一想:“如果哪家的大贼要来行刺,还带这么一堆东西在身上,那也实在够掉价的!”

    沈溪站起身:“拉出去,打三十棍,再审问一下,记得别把人弄死,明日送到县衙。”说完他打了个哈欠,继续回去睡觉。

    这么一折腾,沈溪躺下来许久都没入睡,倒是远处传来杀猪一般的惨叫,看样子荆越和他麾下官兵这三十军棍下手不轻。

    沈溪没理会,一觉到了五更天,等他出房来时,惠来知县简芳已在正堂等候,简芳得知昨日驿馆闹“刺客”,正等在外面向沈溪请罪。

    “沈大人,您无恙吧?”简芳见到沈溪,先表达关切之情。

    沈溪摆摆手:“没事,倒是让简知县费心了,外面那三人”

    简芳赶紧道:“大人,下官前去看过,都是城中惯偷,公堂过审就不止一两次,牢底都快坐穿了。大人放心,这几个惯偷一定发配充军,从此后不会再为恶地方。”

    说得好像多狠,但衙门从来都是对小贼狠,对地方上作恶多端的江洋大盗却无计可施。

    沈溪不禁想起夜里那马脸年轻人说的话,只是出来混口饭吃,溜门开锁算是三百六十行之一,如果他穿越到这么个小贼身上,就算有满腹经纶也要先解决填饱肚子的问题,说不一定也会走上这条路。

    “原来是惯偷,难怪如此!”沈溪摇摇头道,“昨日打也打过了,让他们自行离开惠来县就是。”

    沈溪突然感怀身世,对于三个小贼没了赶尽杀绝的意思。

    简芳想的是只要沈溪不追究怎么都好说,赶紧行礼:“一切由大人做主。”

    沈溪当即让荆越把人放了,但出来到前面的院子一看,包括那马脸年轻人在内的三个小贼已经被打得只剩下半条命,趴在地上一动不动。荆越上前踢了一脚,大喝道:“想装死?起来!”

    马脸年轻人勉强睁开眼,嘴里喃喃道:“草菅人命,草菅人命”

    “娘西皮的,还敢乱说,看你爷爷怎收拾你!”

    荆越正要再施加拳脚,沈溪却拦住他。

    沈溪低头打量一下那马脸年轻人,的确可怜,这样的人唯一精通的就是溜门开锁,就算是给他条活路,以后还是会继续行窃,最后的结果多半是被发配充军,死在边疆。

    “让他们随军吧。”沈溪道。

    “大人,这不妥吧,这可是三个贼子。军中岂能有这等鼠辈?”荆越对沈溪的决定很不赞同。

    沈溪道:“老越,有些事需要变通一下,他们虽是贼人,但对于开锁却很精通。换了你,行吗?”

    荆越尴尬一笑,自己要去战场上杀敌的,谁会溜门开锁那一套?

    沈溪又道:“带着吧,管他们一口饭吃,指不定将来能派上用场,若无用,便在路上送走,任其自生自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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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从惠来县获得粮食物资补给后,沈溪这路人马好像变成了运粮队,官兵加上运送粮食物资的马车和车夫,绵延好几里,自惠来县往海门所行军速度跟着放缓,本来一天左右就能抵达,变成了走两天。

    三月十八,一行终于抵达海门所。

    本来沈溪打算往潮阳县走一趟收“保护费”,但因路上耽搁,还有惠来县提供的物资非常宽裕,他打消了去潮阳县的念头。

    海门所与靖海所相去不远,都是靠近南澳岛的千户所,隶属于潮州卫指挥使司。

    沈溪抵达海门千户所时,远远看到练江口的海门港附近旌旗飞舞,马九驾马前来迎接,沈溪下了马车一问,才知道船队已于三天前抵达,由此可见沈溪这一路走得还算快,并未耽搁太多时间。

    沈溪还未到营区视察,海门所千户徐杨已经带着人出来迎接。

    沈溪正要跟地方将领询问南澳岛以及周边海盗、倭寇的情况,因此与徐杨见面并略微寒暄后,便邀请其与自己一起到港口的中军大帐一叙。

    在马九引领下,一行人进入大帐。

    沈溪挥退一干上来拜见的副千户、百户和总旗官,在桌案边坐下。徐杨从怀中掏出本书册,恭敬地说道:

    “沈督抚,这是近几年海门所《平匪志》,其中有记录海门所周边盗匪以及南澳岛上海盗的情况,请您一览。”

    徐杨三十多岁,虽是武将,身上却有几分儒雅之气,而其做事方式很圆滑世故,上来就给沈溪看《平匪志》,有邀功之嫌。

    徐杨采用的是文官跟上司邀宠的方式……见到上官后,先把地方上近几年的县志或者是万民书呈上,告诉上官自己在治理地方时功勋有多大。

    跟年前沈溪出征时地方卫所不配合相比,现在广东沿海卫所对沈溪欢迎备至,这些人跟广东都指挥使李彻的心思相仿,都想从沈溪身上获取战功和晋升的政治资本。

    说是迎合沈溪,其实是利用沈溪翰林官、钦差督抚的身份,向朝廷表述功劳。

    沈溪翻看了一下徐杨呈交的海门所《平匪志》,令他失望的是,书册中对海门所上下人等军功列得很详细,但对于南澳岛具体情况却只是粗略提及,沈溪甚至怀疑海门所兵马根本就未曾上过南澳岛,以至于连岛上的具体地理、水文情况等表述模糊。

    沈溪道:“本官奉命前来平匪,要做到知己知彼,徐千户若对南澳山的情况有所了解,还请回去重新整理过,明日送来。”

    虽说互相利用,但沈溪却保持适当的不近人情,摆起了脸色,不然这徐杨还真以为他是来送功劳的。

    就好像沈溪对沿海府县衙门的态度一样,你们卫所想要捞取军功,就要有付出,不指望你们出兵支援,因为你们出兵我也没钱粮物资供给你们,但至少给我提供些准确的情报。

    如果什么都提供不了,那抱歉,功劳只留给有准备之人,想坐等军功掉到头上,请一切自便,或许哪天大风就会把功劳刮来。

    徐杨没想到沈溪如此不近情理,上来就给他下马威,他准备这份《平匪志》可以说是废寝忘食,但沈溪接过后只是匆匆看了一遍即放到一边,令他心情极为不爽。可他卫所千户的身份地位跟沈溪相去甚远,连出言质疑的资格都没有,只能乖乖回去按照沈溪的要求重新撰写南澳岛的情况。

    水陆大军尚在整顿之中,沈溪出了中军大帐,在营区视察,路上行军的两千兵马以及差不多相同数量的民夫,正围绕老营扎寨。

    走了不多远,听到一个人咋咋呼呼:“别动,我自己能走,叫沈督抚来见本官!”

    是江栎唯。

    江栎唯获悉沈溪在惠州府城大开杀戒后,老实了很多,主要是知道自己有罪在身,生怕沈溪找机会除掉他,又或者向朝廷举报他的罪过,令他前途黯淡,可在发现沈溪把他当作囚犯带着一同前去平匪时,他感觉沈溪要“借刀杀人”。

    江栎唯心想:“姓沈的早就有杀我之心,毕竟以前我对他多有为难,但他不敢明着动手,怕跟朝廷无法交待,所以想借海盗和倭寇之手除掉我,如此一来他就没什么干系,上报朝廷时就说我在协助平匪中‘英勇就义’,那我死得岂不是很冤枉?”

    这想法似乎合情合理,但忽略了一个根本性的问题,他身上有镣铐,沈溪可没法带一个待罪之人上阵杀敌,就算要他去送死,也得把他摆到与匪寇战阵对垒的前面,然后选择撤兵。

    沈溪绝对不会为了杀他泄愤而花费这么大的力气,毕竟阵前撤兵是有失败风险的。

    用沈溪的话说,你江栎唯也太把自己当盘菜了,我要杀你直接一刀了事何必如此大费周章?什么好不好交待,你跟一个与盗匪有勾连的知府有利益输送,我说你们是同党,你百口莫辩!

    之所以不杀你,完全是看在往日的情分,但也不会轻易放过你,让你好好吃点儿苦头,知道冒犯我的下场有多惨重!

    沈溪见江栎唯叫嚣,视而不见,继续巡营。

    荆越恰好撞上这一幕,到沈溪身边不忿地说:“大人,这姓江的太过跋扈,是否让弟兄们好好收拾他一顿?”

    沈溪摇头笑道:“老荆,你明知道他是虚张声势,为什么还要理会他?这反倒会让他更加嚣张。”

    荆越想了想,顿时觉得自己跟沈溪在气度上相差太多,他料想这就跟狗咬人而人不能咬回去是同一个道理,当即点头:“还是大人气胸宽广,末将自愧不如。”

    沈溪笑着摆了摆手,继续巡查军营。

    玉娘见到沈溪,特地迎上前来,这次她没有为江栎唯求情,而是与沈溪行礼作别:“沈大人,在下离京日久,有些家事要回去交待,不能再随军常伴您左右了。”

    沈溪眯了眯眼,问道:“玉当家这是要走吗?”

    玉娘微微颔首:“正是如此。沈大人,在下有个不情之请……在下有两个不成气的仆从,平日做事还算勤快,照顾人也算周到,让她们留下来照顾沈大人起居,沈大人收了她们也好,或者将来回京送还与在下,由沈大人做主。”

    沈溪不知道这是玉娘多少次在自己面前提把熙儿和云柳送给他了,此时熙儿正带着羞恼瞪着他,云柳则面涌红霞低下头。

    说是仆从,但荆越等亲卫都知道这两位是女子,毕竟他们曾亲眼见过云柳和熙儿穿女装的样子。

    教坊司的女子都会梳妆打扮,熙儿和云柳本是美人坯子,自小就接受严格的礼仪培训,识字不说还有一身才艺,在荆越这样粗人眼中,熙儿和云柳简直是天上的仙女下凡,不是他们身份所能高攀。

    沈溪道:“谢过玉当家好意,也罢,便将她二人留下。待来日返回京城,本官再亲自送她们回府!”

    熙儿一听有些恼火,这话说得好像她和云柳是货物一样,先是被玉娘送给沈溪,沈溪把玩几天,再给玉娘送还回去,她正要说什么,但被云柳扯了扯衣袖,只能郁郁不乐地缄口不言。

    玉娘问道:“不知沈大人可有书信需要在下带回京城?”

    这是想让沈溪留下些文字,作为对刘大夏、马文升等人的“交待”,而这些书信最后会落入什么人手中,沈溪却不得而知,玉娘说是听命于刘大夏,但刘大夏跟玉娘认识不过是在汀州府,之前玉娘就已是厂卫安插在地方上的细作,背后应该另有上司和首脑。

    “不用了。”

    沈溪微微摇头,“本官有什么事,会直接上奏朝廷,不用玉当家费心。”(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投、,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手机用户请到阅读。)

    沈溪收下熙儿和云柳,并非是要收入房中,只是暂且留她们在营中,做一些调查情报的事情。

    他想看看,玉娘留下两位“女儿”在他身边有何居心,以玉娘做事唯利是图的风格,定然是把熙儿和云柳当成重要棋子,这需要他小心戒备。

    “大人,之前刚问过,说是两年前,南澳山的海盗头子于成相曾率部围攻澄海县城,之后这两年,澄海县仍旧高度戒备,以防海盗卷土重来。”荆越将所得到的情况,奏禀与沈溪知晓。

    南澳岛的海盗,一直是东南沿海最猖獗的存在,眼下已经发展到了围攻县城的地步,再过几十年,盗匪曾一本等人曾在南澳山盘踞,多次攻破县城、劫杀军民,幸亏有俞大猷、李锡等名将,才能保得东南沿海太平。

    沈溪问道:“澄海知县可有消息传来?”

    荆越行礼道:“未曾。”

    “嗯。”

    沈溪点了点头,看情况澄海周围连县城都不安全,更别说是县城外的地方了,那几乎都被盗匪占据,偏偏南澳岛周围有不少卫所,诸如潮州卫、海门所、蓬州所、大城所、南诏所、铜山所等等。

    沈溪这才刚到海门所,海门所千户就来跟他请功,这也是让他感到恼火的事情。

    如今地方卫所连澄海县城都快保不住了,还有脸前来邀功?

    真的邀功,就算不能把南澳岛上的盗匪灭了,至少也应该先解了澄海县匪患,让海盗和倭寇不敢登岸才是正理。

    三月十九晚上,海门所千户徐杨再次造访,将沈溪要求的南澳岛周边盗匪情况递交,但徐杨明显是应付公事,岛上情况一概不知,就连澄海县周边匪患也只字不提。

    沈溪知道地方卫所如今形同瘫痪,他不勉强一个千户能给他帮助,干脆召开军中将校开会,商讨来日行军策略。

    沈溪的船队算得上强大,已有足够实力登岛作战,只是如今不知南澳岛上的匪寇是否已得到他率领大军前来的情报。

    如果能一鼓作气发起登陆,突袭岛屿,或许能将岛上海盗和倭寇一举歼灭。[超多好看小说]但如今岛上情况多是未知,南澳岛陆地面积又很大,差不多有一百三十九平方公里,再加上岛上林木繁茂,山脉纵横,很容易在登岛之战中因为人生地不熟而陷入被动。

    所以沈溪决定暂且不登岛,而是派出船队做出佯攻的姿态,然后以陆路兵马暂解澄海县之围,先把盗匪逼回南澳岛再进行下一步作战。

    南澳岛在后世属于汕头市管辖,沈溪以前来过几次,对于岛上环境大体上还算熟悉<>。可是沧海桑田,几百年间地形地貌变化很大,后世粤东北许多河流如今位置都不一致,就连汕头市区如今也是荒山野岭,蓬州千户所的军户在这里开辟了一些田地,偶尔有几个土堡和烽火台,沈溪根本就无法依照后世所知地形地貌来作出出兵计划。

    沈溪现在求的是稳中求胜,不盲目出兵,避免不必要的损失。

    沈溪将心中打算详细交待,船队前期抵达南澳岛附近后不要急着发起登岛作战,如果能把岛上匪寇的海船吸引出来海战自然最好不过,毕竟船队拥有先进的佛郎机战舰,装备有几十门佛郎机炮,而且船队数量庞大,在海战中优势明显。

    如果不能将海盗和倭寇引出来,就环岛一圈,将沿海船只尽数焚烧,断了岛上的补给,再从容于澄海县城南部的韩江西溪登岸,与陆路步骑兵协作,将澄海周围盘踞两年的盗匪一举荡平。

    等沈溪交代完毕,中军大帐里很多将领都面带不甘之色。

    沈溪计划听起来不错,但显得太“窝囊”,有大船,兵锋强横,不趁机一举将南澳岛荡平,还如此迂回。

    百户马甚大大咧咧站起来:“大人,作战最讲究士气,都说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您这样佯攻不上岛,岛上贼寇有所防备,那之后如何攻岛?”

    沈溪眯眼打量马甚,倒不是说沈溪不想速战速决,关键是地形不熟。

    或许是年前平匪之战太顺,让三军将士以为这南澳岛上的盗匪不过尔尔,只要兵马上了岛,就可以摧枯拉朽。

    军中将校把佛郎机炮和炸药包抛射器捧得很高,觉得有了这两样恭敬利器可以见山平山,登岛灭岛,殊不知这两种兵器只是打正面遭遇战或者是攻坚战有一定作用,要建立在对方没有战略纵深的情况下。

    一旦贼军主动退却,就是不跟你刚正面,而是迂回侧击打偷袭战、游击战,以佛郎机炮的笨重,基本在南澳岛这种地形复杂多变的环境中没多少作用。

    就算军中有不同意见,也一律按照沈溪布置的来,大多数将士对沈溪都有种盲目的信任,当然,最主要的还是沈溪年前带着兵马打了大胜仗,让四千参战将士几乎人人都有军功和赏赐。

    沈溪说放缓了打,那一定有其道理,你一个百户的意见再中肯那也只有沈督抚来肯定,否则别人只会当你放了个屁。

    ……

    ……

    三月二十一,清早,大军兵分两路出发。

    沈溪之前带的是陆路大军,而这次他准备统帅海上这一路,陆路步骑兵则辛苦许多,一路上要在地方卫所接应下,横穿榕江、梅溪、韩江等几条大河,最后抵达澄海县附近。

    虽然沈溪不能亲自统帅步骑兵,但他在临行前交待得很细致,首先是防备偷袭,扎营时要环绕营帐挖掘两到三道壕沟,同时设置陷阱和拒马<>。夜晚巡营三军将士轮班守夜,要分明暗哨,斥候要从军营向外延伸几里到十几里……

    所有战功都建立在稳扎稳打的基础上,因为有时候百场胜利都无法掩盖一场失败带来的恶劣影响。

    这是一次只能胜不能败的战局!

    沈溪说的这些,都是正统的北疆与鞑靼人交战的要求,甚至比对边军还要苛刻,至于什么斥候和明暗哨的设置,是闽粤等地卫所官兵闻所未闻的。

    沈溪带兵平匪的同时,顺带练兵,把一支临时拼凑起来的杂牌兵,逐渐训练成可以在战场上所向披靡、无坚不摧的王牌部队。

    可惜,任重而道远。

    安排好一切后,沈溪登船,突然上船沈溪有些不适应,也是身体疲乏,在船上又是摇摇晃晃,有些头晕。

    “真是活见鬼,难道要晕船?”沈溪多少有些无奈。

    荆越问道:“大人说什么?”

    “没事,一日船程,可要加紧咯,天黑前抵达金狮吼外海!”沈溪下达军令,开始行船。

    沈溪进到船舱内,身后马上有个瘦小的身影跟过来,赫然是六丫。沈溪到了船上,无论走到哪儿,六丫都跟到身后,根本就没人阻拦,而刚被沈溪收在身边的云柳和熙儿没有随沈溪登船,受命从陆路跟随大军前往澄海县。

    从海门港出发,大约三个时辰过马耳角,未时抵达汕头港……船队沿着海岸线走,并未直接往南澳山方向而去。这也是沈溪考虑当日时间不足以对南澳山进行一轮威慑性进攻,准备在近海休整一日,来日围着南澳岛转一圈,以炮击和试探性登岛为佯攻信号,然后鸣金收兵,由练江至澄海附近登岸驻兵。

    第一天行船顺利,近海并无行商海船通过,主要是商船都知道南澳岛周边海盗和倭寇横行,宁可在这一段海域绕远路,从澎湖列岛外围通过,但就算如此,仍旧不时会遭遇海盗和倭寇,落得个船毁人亡的结局。

    沈溪到了船上感觉不时很好,在船舱中待久了感觉一阵恶心,几欲呕吐,只好出来到甲板上吹吹海风,心中自我警醒:“自小到大一直苦读书,没怎么锻炼,中状元后又当官,虽然每天步行上下班勉强算是健身,但有没有效果谁也说不准。难道真的在二十岁左右就只会耍阴谋诡计,坐实少年老成的称号?”

    好似寒号鸟一样,沈溪不断地提醒自己,回去之后应该好好锻炼一下,不然真的要未老先衰。

    当天下午申酉之交,船队抵达进士后北面的练江口,距离南澳岛有二十多里路,同时也不会惊扰到澄海县境内的土匪。

    主要是沈溪考虑到贸然开到莱芜岛附近,有可能会打草惊蛇,就算佯攻,也要装出正式攻打的迹象,而不能提前泄露行藏,尽管沈溪知道自己出兵的行动本身就很高调,南澳岛上的匪寇不太可能不提前收到风声<>。

    下午酉时二刻,船队在南港口降帆抛锚,不过并没有登岸驻扎,主要是考虑到后续的步骑要到次日下午才能抵澄海县境,仓促上岸危险系数很大。

    如今陆地上的澄海县和外砂、新溪一代都有海盗和倭寇出没,留在船上反而是最安全。

    夜泊海岸,就算岸边不会驻扎士兵,也会派出斥候登岸刺探情况,防止海盗趁夜偷袭,而且斥候身负烟火和信号弹,可以随时发出信号,让船队知道岸边有危险存在。

    第二日清晨,天还没亮,官兵们重新集结,一个二个睡眼朦胧,就要开始新一天的征程。(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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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黎明的海岸,到处都是粼粼泛金的光彩,在旭日照耀下,沈溪亲率三艘大船,以及六十多艘中型船只,往南澳岛方向挺进。

    船队此番出征只是佯攻,所以官兵从上到下气氛都挺不错,虽然每个将士都有建功立业的心思,但也同样有畏惧死亡的心理,知道不用上岛搏杀送命,官兵都带着一种演兵的心态,站立船头,腰板挺直,看上去威风凛凛。

    沈溪站在船头极目远眺,身姿挺拔,俨然一个拥有丰富航海经验的航海家,尽管他只是因为昨夜在海船上睡了一夜感觉胃部不适出来透透气。

    “大人,要不您进去休息一下,今日只是佯攻,或者您可以乘船回到岸边,只等我们扬帆在南澳山周边走一遭,回来跟您复命就好。”荆越笑呵呵过来说道。

    因为是佯攻,荆越非常放松,丝毫看不出有什么心理上的负担。

    沈溪一摆手:“我是那种畏缩不前的主帅吗?”

    荆越嘿嘿一笑:“大人哪里是那种人?不过战场上始终有危险。这三军上下离了谁都行,就是不能离了您,我们可都是跟着大人您混口饭吃。”

    沈溪微微摇头:“没谁跟着谁混饭吃,军功谁都想得,你们想得,本官也想。希望今天风平浪静,下午赶回来,登陆进澄海县。”

    “是,大人。您就瞧好了吧。”

    荆越兴冲冲拿着令旗出去给船队的船只打旗语去了。

    这正是沈溪强调的海上联络方式,每条船之间必须用旗语进行消息的传递,每艘船都有自己的编号,如此一来哪条船出了事,或者是派哪几条船进攻、防守都会更加有度,沈溪只需稳坐钓鱼台,就可以做到对所有海船有效进行指挥,引入海军旗语也算是航海史上的巨大进步。

    过了两个多时辰,南澳岛在望。

    从远处看,南澳岛周边海水异常清澈,天空碧蓝如洗,没有云遮雾绕,能够清楚地看到海岛边缘的沙滩和绿树如茵。

    就算南澳岛上盘踞不少匪寇,但这座岛屿仍旧属于原始未开发的状态,岛上盗寇的据点一律建在距离海岸线一段距离的地方,这也是小民思想作祟。

    海盗基本都出自农民,他们的想法很简单,既然岛上不止一伙贼匪,而官军基本又不出海讨伐,那他们防备其他贼匪要比防备官军要更加实际,所以才把山寨建在离海岸线较远的地方,如此做的好处是能把山寨藏在难以发现且地势较高的地方,易守难攻。

    但坏处也很明显,这大大减少官军攻岛时登陆的难度,官军能从容登岛,到了岛上可以扎稳脚跟,以沈溪目前手头上的火药、攻城器械的数量,要攻破一两座山寨应该不是特别艰难。

    沈溪之所以不马上攻岛,是知道岛上盘踞的贼匪数量众多,而且从东到西从南道北分布不均,很可能在攻打一座城寨的时候被别的贼匪断了后路,造成巨大损失。

    沈溪接受不了两败俱伤式的胜利,不是说他非要去追求大获全胜,而是时局逼着他必须保证不伤筋动骨的碾压式的胜利。

    所以沈溪选择了隐忍,等解了澄海县之围,将兵马再次整合,再利用地方上的军事力量,从不同方向攻岛。

    尽管斯时岛上贼寇已经有所防备,但贼寇被沈溪亲率的平匪大军的威势震慑,部分匪寇必定会延续之前与他主力交战时采用的策略,那就是走为上计,到时候岛上剩下的贼寇数量自然会急剧减少。

    卯时出发,巳时刚过船队就已经抵达南澳岛西部的长山尾,几艘装备佛朗机炮的中型船只靠前放上几轮炮,将海岸线附近可能埋伏的贼寇清理掉。

    随后,沈溪又派出小股船队,满载官兵进行攻岛训练,基本都是实施抢滩登陆,站稳脚跟后,马上上船撤离,如此做除了达到练兵的目的外,也是想引蛇出洞,看看岛上的贼匪是否有胆量追出来。

    为了方便诱敌深入,第一批登陆船只不宜太过庞大,沈溪的三艘主力战舰远远地躲在后面,让中小型船只靠近和发起试探性登岛之战。

    浅尝即止,若岛上匪寇追出来最好,正好围而歼之,若不中计,船队继续绕岛航行,在不同地方作出攻岛演练,上岛士兵会探查岛上靠近海岸的地理环境,为之后大规模攻岛创造条件。

    ……

    ……

    沈溪制定的攻岛计划极为完善,演练顺利。

    从辰时末、巳时初开始发起,到午时三刻一个多时辰里,攻岛演练已经持续三四轮。随着数量庞大的船队出现,岛上匪寇知道是谁来了,基本上都是龟缩不出,任由官军作出登岛、撤离的一系列动作。

    沈溪不允许登岛官兵擅自进入海岸线一里远的地方,岛上森林茂密,灌木丛生,过了惊蛰后蛇虫鼠蚁增多,当地海盗和倭寇必然会在半道挖陷阱、布置捕兽夹等等,更有海盗和倭寇埋伏。

    官兵在没有准备的情况下深入海岛,结果就是有去无回。

    沈溪这种试探性的攻岛,取得的效果很好,官兵们把南澳岛当成自家后花园一样,上岛的第一件事就是用岛上现有资源,伐木后修建简单的防御工事,将海岛边缘的位置占据,甚至挖掘战壕,就好像要在岛上站稳脚跟,准备稳扎稳打一般。

    但等时间一到,士兵就放下手里的一切工作,毫不犹豫撤离海岛,换个地方重复相同的事情。

    这下岛上的海盗和倭寇有些摸不清头脑了,大明官军这是发疯了,一次又一次做无用功?

    还是说官军没有找到合适的站稳脚跟的地方,要在岛上不同的方位试验,一旦最终确认船队就会大举靠岸,官兵登岛后即刻开战?

    带着疑问,岛上的盗寇越发谨慎,小心翼翼地关注官军忙忙碌碌。

    沈溪在大船上用特殊的圆筒看着远处的海岛,荆越不知道沈溪手上拿着什么,但觉得沈溪这种浪费士兵体力的方法实在是不可取。

    荆越道:“大人,您要练兵我可以理解,可这么练兵,岂不是让那些贼寇知道咱的动向,万一下次再来,他们在海岸附近修筑防御工事,又当如何?”

    沈溪笑道:“反正过几日我们会再来,我倒巴不得岛上的贼寇到海岸附近布置防御。我们有海船,有数倍于盗寇的兵马,兵器优良,再加上火炮助阵,你说我们是更愿意深入海岛腹地跟他们打攻防战,还是在海岸附近打遭遇战?”

    “当然是……”

    荆越想了想,摸着脑袋笑笑,“还是在海岸上打仗更加自在。”

    “那不就得了?如果他们敢出来修筑防御,那我们就跟他们打遭遇战,如果他们龟缩在岛中央,那我们下次来就先占据海岛边缘,与他们打持久的攻防战,海岛就那么大,放几把火也能让岛上不得安生!”沈溪道。

    荆越不由咋舌,他之前压根儿就没想过放火这招。

    反正此番平匪只是为了驱赶南澳山上的贼寇,只要一把火下去,就算把海岛烧成焦土,那也没关系,谁叫大明本来就没打算迁居民到海岛上居住呢?

    南澳山上不太可能会驻军,那下次来攻岛,就可以用毁灭式的推土机的打法,走一路就烧一路,几千兵马不够用还可以用船只多运几次周边卫所的兵马和民夫上岛,一步一个篱笆,岛再大也就几十里,盗寇再多也不过才一两千人,等到海盗发觉岛上已经不适合他们居住盘踞时,就会选择逃离,离开海岛他们就失去凭仗。

    沈溪的座船,顺着南澳岛海岸线走了一圈,海岛上的情况,他用自制的望远镜仔细看过。

    要说沈溪在广州府城交由惠娘和李衿置办的化工厂只是具备雏形,但已经能制造一些简单的玻璃、化工制品,其中就包括由凹透镜和凸透镜组成的望远镜。

    有了这东西,沈溪在航海指挥的时候也能提高效率,但他手头的望远镜只有这一副,他暂时没法给军中将领以及船长配备。

    在十七世纪初发明望远镜前,沈溪这东西是世界上仅有的一副,他之后准备把这东西上报朝廷,大明全军上下都可以配备。

    试探性的攻岛一直持续四五个时辰,未时末,沈溪才下令撤兵,此时岛上不少地方已经出现火情,而且越烧越旺,有往森林大火发展的趋势。

    在这种满是巨树和灌木的岛上,起火后威胁相当大,沈溪本来要把放火作为秘密杀招使用,但却不知道是谁燃起火头,但想来不外乎是军中将士不听指挥,自作主张,亦或者是贼寇自己点燃,表示绝不屈服。

    “鸣金收兵,这会儿我们该回转陆地了……等下直航韩江,进澄海县城。”沈溪下达命令。

    荆越马上拿着令旗去船头传令,在得到所有船只发回人员已经悉数撤回的信号后,沈溪统率的船队浩浩荡荡扬长而去,只剩下到处升起浓烟的南澳岛,还有岛上面色惊恐不安的诸多贼寇。

    这是一次没有正面交战也没有杀伤的战争,官军这边只是威慑性地试探攻击,最后的战果,只是烧毁贼寇留在海岸边的大约六七十条船。

    贼寇的船只数量自然远不止此,或许是知悉沈溪统率剿匪大军来到,贼寇的船只许多被转移到了北面的东山岛,又或者是乔装为民,遁入韩江和榕江内陆,等待风声过去,再就是藏在难以发现的礁石或者是隐秘洞窟深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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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月二十二傍晚时分,沈溪率领船队进入韩江航道,直接在澄海县城南部的渡口泊靠。(求书)

    当天船队将停留在韩江江面上,陆路三千多步骑已经在蓬州所帮助下,于中午时分乘坐渡轮顺利过了韩江,目前已经在渡口附近扎下营寨。

    三军汇合,军威大振,加上此时韩江左岸,蓬州所派出大约两个百户所协同防守,原本废弃的江口烽火台也重新驻进了兵马,沈溪不用太过担心来自海上的攻击,于是直接选择上岸休息。

    虽然手里有了四千大军,但沈溪还是谨小慎微,对于大营的防守一丝不苟。同时,沈溪还指派,舰队分出部分船只,在韩江与南澳岛间巡逻,明天沈溪会率领大军,解澄海县盗匪之困。

    三月二十三日,清晨,驻扎一夜的兵马分出大部北上,前往澄海城,不过一个时辰,澄海城城墙已遥遥在望。

    澄海城距离韩江其实也就五六里远,其实昨天城头上的官兵就已经发现江岸有官兵驻扎,但不敢确认是哪里来的队伍,直到入夜后沈溪派人前往接洽,澄海民众才知道朝廷派三省督抚沈溪亲自统兵前来荡平匪寇,一时间喜极而泣。

    三军尚未抵达城门,已见到城外数以万计的百姓夹道欢迎官军到来。

    与之前途径的海丰及惠来相比,澄海的士绅百姓见沈溪,完全当作是救苦救难的观世音菩萨对待。

    这也是澄海县在经受数年匪患之苦后,终于迎来地方太平安居乐业的曙光。

    百姓欢欣鼓舞,锣鼓喧天,甚至还有舞狮舞龙表演,完全将官兵当成自家的亲人对待,很多人都流着热泪将手中的茶水和熟鸡蛋递上。

    沈溪的中军刚到城门口,澄海知县蒋舜迎上前来,主动为沈溪牵马,言辞间毕恭毕敬,谦卑得让沈溪有些不太适应。

    沈溪下马道:“蒋知县乃一地父母,无须对本官如此客气。”

    蒋舜几乎是流着眼泪,感激涕零地说道:“大人带兵前来,如同久旱逢甘霖,实乃我澄海父老乡亲之再造父母,大人受得起!”

    盛情难却,沈溪只有先体会一下万民拥戴的感觉了,他所到之处,沿途百姓跪倒一片,脸上全都都是虔诚无比的表情,这简直比他在广州府受到的接待还要隆重,满城上下完全是把他当成活祖宗供着。[棉花糖Mianhuatang更新快,网站页面清爽,广告少,,最喜欢这种网站了,一定要好评]

    目睹这一切,沈溪生怕自己在接下来一段时间的剿匪中有何偏差,如此会辜负百姓们一片信任。

    进城后,官军开始接管城池防务。

    沈溪没有在城中相对条件较好的驿馆落脚,而是在破败不堪的校场设立中军大帐,把校场当成剿匪的临时指挥中枢<>。

    沈溪没有接受城中任何宴请,甚至连到一地索要钱粮物资的习惯也改了,因为他看出来了,经过两年的匪患之后,澄海县已处于风雨飘摇中,城中百姓都勒紧裤腰带过日子,他不在城中开设粥场赈济灾民已经是好的了,哪里还忍心伸手索要钱粮?

    当天中午,蒋知县将澄海县这几年来与地方匪寇打交道的情况奏禀于沈溪。

    澄海县周围有几伙强大的盗匪,诸如张天富、胡敏、宋如山等等,这些人在地方上烧杀抢掠无恶不作,以至于澄海县除了县城外,周围村镇不得不自己修筑城塞来作为抵御盗匪所用,但收效甚微,盗匪经常攻陷村寨,令澄海县周边种植作物几乎被劫掠一空,澄海县连续数年连缴纳朝廷规定赋税的一成都达不到。

    “……督抚大人为国为民,劳苦功高,粤东沿海匪寇横行,一年多前正是我澄海县上奏朝廷,请求陛下派得力大臣到东南坐镇,荡平匪寇。事情过去一年多,终于盼来沈大人亲至澄海,真是我澄海百姓的救星哪!”

    蒋舜把沈溪捧得很高,殊不知捧得越高摔得就越惨。

    沈溪之所以年前没有直接领兵来澄海县,便是他知道粤东北一带的盗匪势力太过强大,贸然出兵,可能连他都要饮恨沙场,倒不如先自广州府南下,把雷州半岛周边扫荡一圈,一来让后方稳固,再则顺带练兵,让官兵积累信心,并获得宝贵的对敌经验。

    转眼半年过去,现在沈溪领兵前来,也未有大获全胜的把握。正因为如此,沈溪如今在澄海剿灭地方匪寇,小心谨慎,而且他准备征调地方卫所协同作战,而不是单靠他率领的步骑。

    沈溪问道:“潮州卫有保境安民之责,难道他们没有出兵剿匪?”

    蒋舜满脸悲哀地说道:“地方匪寇于战时分工明确,协调一致,袭扰和正面相结合,官军与之交战多次,均以失败告终,县衙只能以巡检司兵马驻守城池,力保不失,实在对城外贼匪有心无力啊!”

    听到这解释,沈溪不由想到延绥镇听到保国公朱晖说的那些话,简直如出一辙。

    因为力不能及,所以就死守城池关隘,任由鞑靼人在城塞外为所欲为,至于地方上的老百姓,死活都不在官员考虑之列,甚至那时候沈溪亲率朝廷派出的送炮队伍,都被拒之门外,差点儿饮恨榆林城下。

    大明各地守军基本都是同一种心态,守住城池即便无功但也无大过,但若主动出击而失败,那就需要承担责任,想引咎辞职都不可能,动辄落得个自刎谢罪的下场。

    沈溪道:“本官这就向潮州卫致函,调动兵马围剿贼匪,请蒋知县予以配合!”

    蒋舜很不想跟沈溪站在一边,因为他怕沈溪兵败自身受到连累。但沈溪所下命令不但是军令,同时也是政令,蒋舜就算不想配合,此时也只能咬牙答应,这就等于有福同享有难同当,无论出于什么目的只能寄望最后得胜的是沈溪,否则他不但要遭殃,连父母亲人也要跟着受难<>。

    蒋舜很不情愿地在沈溪呈递眼前的往潮州卫调兵手令中签上了自己的大名,本来他没资格调兵,但沈溪需要,必须由澄海知县证明地方匪患严重到无以复加的地步。

    等人离开后,荆越进入中军大帐,愤愤不平地说道:“大人,咱们是来帮澄海县平息匪患的,怎么看起来,这位知县老爷好似不太上心?”

    沈溪道:“老荆,打仗你在行,政治权谋你就完全是门外汉了。你是军人,当然是要上战场杀敌来获得功勋,但你若在地方担任官员,平平安安把几年任期坐满的条件便是保住城池,军功对于他来说只是锦上添花。但若他支持出兵,那无论胜败与否,这责任他都需要他来担当!”

    “嗯!?”

    荆越虽然有一定的智慧,但在考虑这些问题上依然要慢上几拍。

    沈溪道:“潮州卫能调集大约两千兵马,刨除我手中用于海上巡逻的一千兵马,如今能凑出五千军力,这是我们平息地方匪寇的根本凭仗。澄海周边盘踞的匪寇,至少有三四千之众,若手头兵马太少,这一战我们就算能获胜,最终也只是惨胜!”

    澄海周边的匪患,比沈溪来之前预估的还要恶劣得多,这源自于地方这一年多来盗匪数量暴增。

    普通百姓遭到劫掠,衣食没有了着落,为了活下去,只能依靠劫掠别人维持生计,不管愿不愿意,事实上都成为匪寇中的一员。

    可能这些盗匪最初时没什么兵器和作战实力,有的被其他匪寇消灭,有的则被收编,然后小势力整合成大势力,逐步成为盘踞一方的大贼。

    卫所调动兵马需要三天时间,沈溪之前已让靖海所和海门所调兵,两边各派遣两个百户所前来增援,再加上蓬州所听命用于守护韩江河道和海岸的两个百户所,沈溪手里已多出六百兵马。

    其余千户所调兵数量基本等同,大概会在三月二十六那天,兵马集合齐备。在这之前,沈溪就会出兵剿匪,争取三月底将地方匪寇所立营寨挨个拔掉。

    兵马在城中只休整一日。

    当晚,沈溪正在中军大帐整理文案,因为小冰河期气候变化无常,三月下旬居然碰到倒春寒,气温大约只有七八度,沈溪紧了紧衣服,只听外面传来声音。

    沈溪放下笔走出帐篷,只见云柳端着热茶而来。

    以前玉娘觉得沈溪可能会更中意熙儿一些,因为沈溪跟熙儿有过“肌肤之亲”,所以让熙儿主动对沈溪献殷勤,但每每徒劳无功。玉娘回京,留下熙儿和云柳在沈溪身边,估计是更换了策略,如今居然是云柳来给沈溪端茶递水。

    从沈溪的角度讲,的确更喜欢温柔体贴的女孩,就好像云柳这样,但他跟云柳间毕竟有年岁上的差距,他有时候会想,玉娘就算真要送他女人,也应该去找一些娇俏可人的同龄丫头,而不是盯着云柳和熙儿不放<>。

    如今沈溪已经娶了谢韵儿,收下惠娘,完全没必要在身边留下熙儿和云柳这样年长他好几岁的女子。

    熙儿和云柳没有谢韵儿持家有道,温柔体贴,也没有惠娘给沈溪那种一见钟情要追求到底的感觉,熙儿和云柳留在身边,由于她们特殊的身份,沈溪始终对她们保持戒备,而非怜惜。

    “茶水给我,自行回去休息吧。”

    尽管云柳一身男子装束,沈溪依然不想把她迎进自己营帐,因为一旦他跟云柳单独相处,军中指不定会怎么传他们之间的关系。

    那些老兵油子最喜欢谈论这些儿女私情,到时候黄泥巴掉进裤裆里,不是屎也是屎了!(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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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接待完沈溪,澄海县知县蒋舜回到县衙,顿时如释重负。

    关于沈溪之前种种所为,他听得很多,生怕沈溪下一个针对的人就是他,因为在澄海县这几年,为了确保自己的头上的官帽,他的确做了一些不太检点的事,这些事不能让朝廷知晓,否则会有灭顶之灾。

    “大人,督抚那边可有发现端倪?”蒋舜还没坐稳喝口茶,师爷田峻过来向他行礼问候。

    蒋舜“砰”地一声将茶杯放下,转过头,有些恼怒地说道:“以后少无声无息进门来,没事都要被你惊出事情。”

    田峻笑着应是,但心里却颇不以为然,你被督抚大人亲临吓出一身冷汗,魂不守舍,倒怪到我头上来了?

    田峻问道:“大人,您安排的将城东难民赶出城,此事在下已着手安排,不知您还有何吩咐?”

    蒋舜道:“赶出去最好,以后与城外匪寇不要有任何来往了,更不能传递书信,曾参与此事的人……”

    说到这儿,蒋舜做了个抹脖子的手势,意思是杀人灭口。

    田峻微微一惊:“大人,是否不妥?”

    “有何不妥?如今督抚大人已到澄海,又在城中校场设下中军大帐,估计一时半会儿不会离开。之前与匪寇妥协之事,难免传到督抚大人耳中,若剿匪顺利,那匪寇被擒获必然会把事情抖露出来,不提早杀人灭口,来个死无对证,还等什么?”

    蒋舜在沈溪面前一副不能任事毫无担当的窝囊样,但其实是个狠角色。

    作为事事都要经手的师爷,田峻此时担心的不是手底下那些做事之人,他怕自己最后成为被灭口的对象。

    这几年田峻跟着蒋舜做事,早就看出自家东主是个心狠手辣之辈……蒋舜不过只是举人当官,如今做到知县已经很勉强,如果没有特别强硬的后台,再向上很难了。田峻怕蒋舜会以牺牲身边人为代价,向沈溪邀功,争取升官的机会。

    田峻道:“大人交待的事情,在下这就去做,不过尸体……”

    蒋舜冷笑不已:“几具尸体,这也处置不了?若无法处置,你也别回来!”

    “是,是。txt小说下载”

    田峻这会儿已经有些自危,赶紧恭敬行礼,“大人放心,今夜月黑风高,所有事情必然办得妥妥当当,就算有人要诬陷大人与贼寇勾连,我也找不出任何罪证……证据!”

    田峻说“罪证”,蒋舜顿时怒目相向,赶忙改口。

    田峻行礼告退,蒋舜走到后堂,拿起桌上一幅字画,嘀咕道:“这少年督抚,听说他不贪财不好色,着实难办<>。他在惠州府大开杀戒,若将我与贼寇妥协之事被他知晓,必死无疑!最好事发前我取得他的信任,先入为主之下,说不一定可以躲过一劫……是了,我完全可以以雅好相赠!”

    蒋舜虽然功名不高,但官场经营很有一套,善于“对症下药”,若一些自诩清正廉明的官员不收钱不好色,就送文雅的名人字画或者古玩。官场上互赠字画古玩很常见,因为本身字画和古玩很难定价,作为朋友间馈赠再好不过,所以很多时候就算收下,也不会被认为是受贿。

    就好像当初《清明上河图》,就在朝中高官权贵中互赠,最后还被前首辅徐溥送给李东阳,不但不被当作行贿,还被时人引为美谈。

    就在蒋舜准备将自己珍藏的古玩字画拿出来挑选时,后堂门口进来一人,让蒋舜稍微一惊。等他看清楚后,脸色直接沉了下来:“一介女流,谁允许你登堂入室?”

    来的不是别人,正是蒋舜娶回来不到一年的小妾卿萍。

    却说这卿萍,本是乐籍,跟着乐师前往广州府教坊司的路上,被澄海匪寇张天富部所劫,因她姿色出众,玩腻后又被张天富送给蒋舜作为礼物。

    蒋舜异乡为官,澄海又闹了几年匪患,城中萧条,而他贪花好色,同时为了让匪寇安心,也就却而不恭,给了卿萍一个妾侍的名分。

    “爷,是奴婢错了。奴婢只是想来问爷,不知夜里是否要给爷留门……”

    卿萍吓得赶紧跪地向蒋舜磕头,她四岁时父亲犯事家族被抄自己被贬为乐籍,在成长学艺过程中动辄遭受打骂,被贼匪劫持后受尽****,到了澄海县城成为蒋舜小妾后遭相公拳脚相向是常事,卿萍怕极了男人。

    蒋舜平日住在澄海县衙后院,县衙后堂便是他的书房,他自诩读书人,很厌恶女人进书房这种神圣的地方。

    蒋舜虽然在澄海娶了卿萍这个妾侍,但他平日很少回来,晚上多在外与人饮酒作乐,而他在城中所养外宅女人不在少数,只是蒋舜顾忌形象,不敢公然把这些女人带到县衙里胡闹。

    “不用留门,今夜本老爷不回来。”蒋舜说了一句,突然想到什么,“后半夜可能回来,门留着吧……”

    蒋舜是那种喜欢出尔反尔之人,这也是别人最怕他的地方,在他眼里,没有感情可言,为了利益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

    卿萍不敢不来询问蒋舜的意思,无论做什么,一旦不小心忤逆蒋舜之意,她就要遭受皮肉之苦,所以慢慢地也就学得精明,先把事情问清楚,如此就不会出错。

    从后堂出来,卿萍赶紧通知厨房,准备好酒菜,一直要热到半夜以后。因为每次蒋舜回来,都会让她陪酒,蒋舜是个嗜酒色如命之人,她知道今天晚上自己别想上床休息,要睡也只能趴在桌上小寐,一旦有动静就要赶紧去给蒋舜开门<>。

    ……

    ……

    夜色深沉,沈溪将公文处置完,准备就寝,亲卫进来通报,说蒋知县又来了。

    沈溪对蒋舜为人了解不多,因为澄海这两年闹匪灾几乎与外界断了联系,再加上澄海地处闽粤交界,惠娘和宋小城的商业势力都没有延伸到澄海,使得沈溪对澄海周边情报所知甚少。

    在沈溪看来,这蒋舜算不上什么大奸大恶之人,澄海能在匪寇围攻下,坚持两年而不出问题,说明蒋舜这人还是有一定能力的。

    至于蒋舜背地里是否跟盗匪有肮脏交易,只能慢慢查证,沈溪不会盲目给人扣帽子,一切用事实说话。

    “让他进来。”

    沈溪本来难得不用赶路,想要好好休整,晚上睡个好觉,但既然一县之主前来造访,他不得不见。

    沈溪到中军大帐案桌后坐下,便见蒋舜腋下夹着个包袱进来,见到沈溪匆忙行礼:“督抚大人。”

    沈溪心想来者不善啊!

    你空手而来我可以理解为你找我商量事情,带着个包袱上门是什么意思?如果里面不是剿匪日志或者是平匪策,那就有贿赂的嫌疑。

    礼数上,沈溪没有怠慢,只是保持三省督抚的威仪,笑呵呵地说道:“蒋知县多礼了,有话请直言。”

    蒋舜谄媚地说道:“沈大人,下官之前翻查家中旧物,偶得一幅古画,却是祖上传下来之物,不知真伪。听闻沈大人出自书香门第,又是三元及第,翰苑为官,在诗画上的造诣想必颇深,下官有个不情之请……”

    沈溪心说,你知道的事可真不少,除了你说我出自“书香门第”这件事有待商榷,别的倒还属实,但你澄海与外界封闭已久,我对你几乎一无所知,你从哪儿知道我这么多事?

    沈溪道:“蒋知县是想让本官帮你验证古画真伪?”

    “正是。”

    蒋舜觍着老脸道,“不知沈大人可否肯赏脸?”

    澄海被盗匪围困两年,照理说身为一县之百里候,应吃糠咽菜与百姓同甘共苦,可看蒋舜红光满面的样子,活得似乎挺滋润,见面第一晚就找上官鉴别书画,更是深得做官之奥妙。

    拿幅真画来,无论鉴定的人说是真画或者假画,送画之人都会编一个故事,说这可能是一幅赝品,然后送给鉴画人,或者跟鉴画人换一幅“亲笔书画”,如此一来就算是正式“结交”,其实就是沆瀣一气。

    沈溪本来不觉得蒋舜有什么问题,但他上门送画的行为,让沈溪对他的感官一下子变得奇差无比。

    沈溪心想:“难道我进城来是个错误,这蒋舜其实跟城外的匪寇有勾结?是了是了,若非地方衙门和卫所之人有意纵容,盗寇怎能如此嚣张,居然在澄海盘踞数年都未曾被消灭?这可是弘治中兴时期,而非日后海盗倭寇泛滥的嘉靖年间<>。”

    本来沈溪可以当场拒绝,但沈溪要看看蒋舜搞什么鬼,当即点头:“说来也巧,本官于书画上虽称不上精通,却也曾见过一些当世名画,不妨拿来与本官一览!”

    “是。”

    蒋舜面带欣慰之色,觉得沈溪这是给他机会,相当于传递一个信号……好好表现,我会罩着你。

    万事开头难,要行贿也是如此,讲究投其所好。

    若一位官员对银子和美女的热衷程度没到要到知法犯法的地步,那送财色的结果就是碰钉子。

    但科举出身的儒官间讨论一下书画的真伪,本身就是一件雅事,就算皇帝得知,也不能因送人两幅画,便断定这是在行贿纳贿。

    等把画打开后,沈溪只看一眼,就摇头苦笑。这画虽然没有落款,却大有来头,乃是北宋大画家范宽的代表作《雪山萧寺图》。(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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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果是别人的画,沈溪或许不了解,但范宽的画他太实在太熟悉了,虽然这幅《雪山萧寺图》是否为范宽的真迹历史上一直存在疑问,争议点就在于这幅画中缺少范宽的题跋,直到明末清初与董其昌齐名的书画家王铎才鉴定其为真迹。

    其实这幅画在有明一代并不出名,或许正是如此,这幅画才辗转落到蒋舜手上。

    “沈大人,您见多识广,却不知这幅画是否为宋人范中立之作?”蒋舜面带期待之色问道。

    沈溪微微皱眉,他觉得蒋舜在送礼这件事上很聪明,送的画价值极高,但别人却不能说他行贿,因为谁都无法断定这幅画究竟是不是范宽之作。

    画上没有范宽的题跋,就算沈溪把画收下来当做传家宝,在那些书画家眼里,这依然是一幅存在争议的画作,具体价值无法界定。

    沈溪笑道:“蒋知县认为呢?”

    蒋舜轻叹:“下官正是不确定,才会遍寻书画名家求证……此画传承已有两代,中间不下二十位收藏名家曾亲眼见过此画,均无法做出判断。沈大人您乃翰苑出身,听闻诗画造诣精湛,特来拜访求一辩真伪。”

    踩人的话有千万种,捧人的话却千篇一律。

    关于蒋舜说沈溪诗画造诣精湛,沈溪根本就不信地处偏僻又长期处于匪寇包围中的蒋舜能从别人口中知悉自己根底,那就只有一个解释,蒋舜觉得自己这个督抚水平一般,故意吹捧。

    顺着蒋舜的语气,沈溪微微摇头:“本官才疏学浅,并不能分辨此画真伪。”

    蒋舜嘴角露出一抹笑容,好似在说,就知道你分辨不出来。但一瞬间蒋舜便将喜色敛去,恭恭敬敬地说道:

    “沈大人,您乃翰苑之官都无法分辨此画真伪,实在让下官为难……此画实乃祖上传下,直到家父亡故也无法断定真伪,下官若不能加以求证,是为不孝。不知沈大人可否将此画带在身边,随时参看,将来回到京城后再请人看过,得出结果让下官心安?”

    绝口不提赠画,只说画是暂时寄存在沈溪手里,随时揣摩,等回京后也可以找人验画,还说什么家父遗憾,与孝道联系起来。

    送礼送得巧妙,而且回避了遭到举报的风险,别人就算拿这件事来攻讦二人间行贿受贿,同样可以搬出“事关孝道”的大道理,而这幅画本身也存在巨大争议,蒋舜说的没有错。

    沈溪到任地方,已经不是第一次收礼,在他控制闽粤军政后,地方官对他都唯恐巴结不及,若论送礼手段高明,却无一人能跟蒋舜相提并论。

    越是手段高明,越说明其危险,沈溪心头生起一股不详的预感。

    如今不可轻易接受,但也不能贸然拒绝,因为这是蒋舜的地头,在没有蒋舜确凿犯罪证据前,沈溪不能单纯以蒋舜送画将其治罪。

    沈溪担心,就算将蒋舜治罪,危机仍不能解除,反倒会让不明真相的民众对官军灰心失望,失去民心。现在沈溪唯一能做的便是将蒋舜安抚住,然后秘密调查澄海县周边匪寇横行的真相。

    沈溪道:“蒋知县一片拳拳赤子之心,本官当然能理解,但本官初到澄海,未来十天半月甚至数月内,都要与城外的匪寇作战,此画留在军营中得不到妥善保管,极易受潮甚至失火焚毁,不妨暂且由蒋知县保管,待本官荡平匪寇后,便将此画带回京城,遍访书画名家为蒋知县辨别真伪,不知可行否?”

    蒋舜送礼巧妙,沈溪回绝的方式也恰到好处。

    严格来说,沈溪并未拒绝蒋舜的好意,因为沈溪已经承诺会在平定盗寇后将书画收下,至于沈溪是把其“尽孝”当真,亦或者是将其心意笑纳纳为亲信,暂且不得而知。

    蒋舜心想:“这少年督抚要在平匪后才收下我的书画,应该是怕我送画别有用心,传闻他谨小慎微看来是真的,但绝对不是一只无缝的鸡蛋。”

    在蒋舜的料想中,已经将沈溪归为“贪官”一类,只是认为沈溪觉得目前收礼的时机不成熟。

    但相对来说,此番行贿的目的已经基本达到,那就是试探沈溪的态度,现在要做的是不断向沈溪行贿,逐渐将其腐蚀。

    “大人……”

    蒋舜顿了顿,“那此画便先留在下官之处,待大人离开时,再亲自送来,劳沈大人您多费心了。”

    沈溪点头:“一定。”

    ……

    ……

    送走蒋舜,沈溪马上感觉肩头压力陡增。

    凶险啊!

    不但要平息城外的悍匪,还要防止南澳岛上的海盗和倭寇狗急跳墙突然登陆发起偷袭,背后可能还有蒋舜搞鬼,令沈溪有腹背受敌之感。

    仅仅只是今天晚上蒋舜主动上门送礼,沈溪就必须查明蒋舜跟盗匪之间究竟有无勾连,攘外必先安内,没有人喜欢变生肘腋。

    本来沈溪已经准备休息,但此时他了无睡意,如今他初来乍到,蒋舜对他有所防备但肯定还有手尾没有处理,这个时候主动出击才会有奇效。

    沈溪怕蒋舜已暗中派人盯着校场这边的情况,毕竟在澄海县城,蒋舜只要有心,军营中一举一动都无所遁形。

    沈溪将蜡烛吹灭,走出中军大帐,没对亲卫交待什么,径直往自己寝帐而去。

    沈溪边走边观察了一下校场的地形,中军大帐与自己的寝帐位置相对靠中,周边营帐环绕,再加上临时设置的拒马和栅栏,应该比较安全。但如果蒋舜真要行刺,那自己的寝帐目标还是太大。

    沈溪没有进帐篷睡觉,而是对站在门口的亲卫交待两句,让亲卫守在寝帐外,谁来都不准入内。随后,沈溪便往不远处云柳和熙儿的帐篷而去。

    等他来到一座相对矮小的帐篷外时,帐内依稀有微弱的烛火透出,说明云柳和熙儿没有睡下,随后听到里面传来云柳的声音:

    “快些把茶煮好,待会儿我给沈大人送过去。”

    熙儿不耐烦的声音传来:“姐姐说的可真轻松,我这不是在用力煽火吗?哼,就怕我们把茶水送去,他却不喝。”

    “也不知道那家伙是不是属夜猫子?每天晚上都很晚才睡,反倒是白天睡觉。姐姐你说世上哪有这种人啊?”

    云柳有些生气:“死丫头,沈大人也是你能嚼舌根子的?”

    熙儿愤愤不平,继续摇动手上的扇子。

    此时沈溪掀开帘帐,熙儿吓了一大跳,当即就要去抓挂在木架子上的佩剑,但随即看清楚沈溪的脸,惊讶地问道:“是你!?”

    云柳赶紧迎上前,乖巧地行礼:“沈大人安。”

    沈溪看得出来,云柳神色有些扭捏,应该不是担心刚才说的话被他听到,而是觉得他深夜造访,还是在没有带亲卫的情况下,必然是来与她和熙儿做露水夫妻。如果他有事的话,没道理屏退侍卫。

    “不用多礼。”

    沈溪为了防止云柳和熙儿多想,上来便挑明意图,“城中不太平,我有事想请熙儿姑娘出去帮我办事。”

    云柳脸色中带着几分失望,抬头望了沈溪一眼,随即黯然低下头。熙儿相对无脑,她从开始就没意识到沈溪是来跟她发生什么的,当下不满地抗议:“平日不见你亲近,如今找上门就编排我出去做事,感情干娘把我送给你,就是让你当牛马使唤的?”

    “熙儿!”

    云柳带着愤怒的语气喝斥一句,随即看向沈溪,问道,“不知沈大人有何吩咐?”

    沈溪道:“具体我说不明白,总之天亮后我会带兵出城,这城中有些不太平,而且营中很可能面临刺客。劳烦熙儿姑娘去城北刺探一下城门处的情况,若有打开,送什么人出城,或者进城,回来通知我!”

    澄海县城不大,只有南北两道城门,而城南面向渡口营区,如果蒋舜与匪寇有勾连,肯定是走北门。

    熙儿眉头深锁:“这小小县城的北门?我之前从未来过这鬼地方……”

    云柳没好气地道:“大人让你去就去,不认识路就往北走,到了城墙左右走走就能看到。快去!”

    “哼!”

    熙儿显然不太满意,光是煮茶就花费她许多精力,这下倒好,煮完茶还不能睡,要去刺探情报,可惜连刺探什么都不得而知,完全是撞大运。

    熙儿正要提着剑出去,云柳提醒:“夜行衣……”

    “不用了。”

    沈溪道,“换上夜行衣,很可能连校场都出不去,还是一身男装出去吧,那些亲卫认识你,不会阻拦。”

    熙儿撅着嘴,往帐外行去。

    等人走了,沈溪才坐下来,这几天因为倒春寒,到晚上天气很冷,正好熙儿和云柳在帐篷里生火,他便坐下来烤火。

    他坐着,云柳不敢坐下,但也不敢站得比沈溪高太多,只能欠身侍候一旁。沈溪道:“这么晚还帮我煮茶,辛苦你们了。”

    云柳神色略带黯然:“沈大人每日都熬得很晚,才真正辛苦。”

    沈溪笑道:“我辛苦,是为了对朝廷有所交待,大功告成之日赏赐少不了,而你们……唉!留你们在我身边,军中的日子又这般清苦,实在苦了你们。记得休息好,吃穿上面也别亏待自己,钱不够就找我要,别回京城时瘦一圈,到时候你们干娘会责怪我的。”

    云柳娇俏的粉脸映着火光,带着红云道:“沈大人言笑了,干娘已将小女子和熙儿送与沈大人,连卖身契都放在我们身上,以便沈大人随时取走,我们姐妹的命运便寄托在大人身上。”

    “请大人怜惜。”(未完待续。)

    帐篷里只剩下沈溪跟云柳二人。

    孤男寡女共处一室,云柳又说出“请大人怜惜”的话,看似一些事情应该顺理成章,但在沈溪这里却行不通。

    沈溪对玉娘和其“女儿”的态度一向明确,可利用但不可深交,在这前提下,沈溪就算留云柳和熙儿在身边,也只是指使她们做事,断然不会轻易便收入房中。

    沈溪脸色带着一股冷漠,起身走出帐篷,云柳如花似玉的娇颜上,露出沮丧和失望之色,她此时已经明白沈溪对她和熙儿的态度,云柳本身就有强烈的自卑感,一直觉得沈溪鄙夷她和熙儿的出身,一时黯然神伤。

    沈溪回到中军大帐,遣亲卫叫来荆越。

    跟云柳单独相处的时候,沈溪突然意识到,躲着不是个办法,不如大张旗鼓,用特殊的方法来个“打草惊蛇”。

    你蒋舜不是想对我不利吗?

    那我就告诉你我已经察觉这城里有阴谋,先正大光明将你擒拿,然后以剿匪不力的罪名革职软禁。

    兵权在我手上,你蒋舜不过是个地头蛇,能奈我何?

    但此计必须快刀斩乱麻,如果被蒋舜提前洞悉,可能会困兽犹斗。

    澄海县不同于别的府县,因为常年闹匪患,形成军政合一的状况,蒋舜能支配的不止衙差,还有守城的巡检司人马。而由于连续与匪寇作战,此地巡检司极为彪悍,战力并不输给沈溪手下的卫所兵马。

    蒋舜在狗急跳墙的情况下,能掀起多大的风浪,暂且不好下定论。但沈溪实在不愿被地头蛇反咬一口,剿灭匪寇没死在战场上,反倒折损于奸佞小人之手,那脸面可就丢大了。

    “……大人,您说要将蒋知县拿下?”荆越听到这消息有些惊讶,这才刚进城不久,蒋舜看起来又老实巴交,为何说拿人就拿人?

    退一步讲,既然有心要将蒋舜拿下,为何不在之前他造访的时候,而要等其回去再行事?这中间有何蹊跷?

    沈溪没有多废话,只是点头:“是。”

    荆越是个爽快人,当即行礼:“大人既然已打定主意,末将这就带人去将那姓蒋的擒回营中,胆敢贪赃枉法,正好让他知道沈大人的厉害!”

    沈溪皱眉:“你怎么知道蒋知县贪赃枉法?”

    荆越理所当然地道:“瞧大人说的,既然您下令擒拿,那家伙岂会是好人?反正不是贪赃就是枉法,又或者鱼肉百姓,与匪寇勾连……大人,末将这就去!”

    军中将士对沈溪的信任非常盲目,这固然有助于沈溪树立威信,令行禁止,但无人对沈溪下达命令质疑和思考,一味盲从,那万一沈溪思虑不周,在没有参考意见的情况下,很容易走错路。

    就像蒋舜用字画行贿这件事,沈溪理解为蒋舜背地里耍阴谋诡计,但谁又能保证蒋舜不只是为了仕途着想而刻意巴结?

    若蒋舜有罪,将蒋舜拿下无可厚非,但要是擒错人,以蒋舜这几年在城中调度军民固守城池,一言九鼎,别人要拿这件事挑唆城,让百姓出来闹事,甚至造成守军哗变,那这责任就需要沈溪来承担,进而导致剿匪大局崩坏。

    要说沈溪这招突然发难,也是蒋舜预料不到的……蒋舜前脚到校场送礼时沈溪还对他笑脸相迎,一转眼沈溪就翻脸对他下手,蒋舜是在女人肚皮上被荆越给直接拎起来的,受到的惊吓可想而知。

    蒋舜拼命挣扎,荆越随便给他套上一件衣服,让手下五花大绑,然后便带着人出了县衙,往校场而去。

    此时沈溪已在中军大帐设立公堂,闭门招呼蒋舜。

    “……沈大人,您这是何意,下官所犯何事,您要如此对待下官?”蒋舜感觉巨大的危机,在沈溪面前已无法保持镇定。

    沈溪坐在桌案后面,一脸威严,就如同阿鼻地狱的判官。

    荆越直接将蒋舜按倒在地,喝问:“见到沈大人,竟敢不跪?”

    蒋舜怒喝:“本官乃是正七品澄海知县,上跪苍天后土,下拜君王高堂,凭何让本官对沈大人下跪?”

    “还不老实,信不信老子……”

    荆越当即就要来硬的,在他看来,我连正四品的知府都敢打,那时惠州知府宋邝还没说被定罪,我打起来同样毫不留情,你不过是小小的七品知县,论官品还没我这个副千户高,我打你怎的,杀了你都行。

    军人有股自来的蛮横劲儿,平日他们在文官面前唯唯诺诺,噤若寒蝉,但若是惹着他们,天王老子也不卖账。

    沈溪一抬手:“不得对蒋知县无礼,本官只是让你去请蒋知县过来叙话,为何要如此大动干戈?”

    一句话,不但荆越大吃一惊,连蒋舜也有些摸不着头脑。

    荆越着急了,沈大人莫非吃错了药?之前可是说得清楚明白令我将人拿下,我按照他的要求把人拿下,居然说他的原意是“请”?

    蒋舜甩了甩袖子,一身铮铮傲骨:“沈大人,您是上官,下官尊重您,称呼一声大人,可沈大人如此支使手下对本官无礼,怎么都说不过去吧?”

    沈溪冷冷一笑:“蒋知县,本官请你来,是想请教这城中有无官员与城外匪寇勾结,你反应如此之大,却是为何?”

    沈溪最初让荆越去拿人,已摆明要对蒋舜下手,若蒋舜心中无鬼,在之前沈溪让荆越善待他时,就会主动说软话。

    因为一个试图行贿的人始终心里有鬼,我向你行贿,你不收,所以派人来拿我,那怎么都不可能表现太过刚烈,否则就是自找麻烦。

    但蒋舜却态度强硬地对沈溪大声斥责,与之前送礼时恭敬的模样截然相反,这让沈溪预感到,蒋舜心里有鬼,所以要靠挺直腰板来跟他说话,属于“死横”。

    之前沈溪尚不能确定蒋舜与城外的贼匪有所勾连,现在却基本坐实了此事,沈溪已经不用顾念杀错好人的问题,现在只需找出证据便可。

    “立时传令三军进城,接管南北城门并加强戒备,除非有本官手令不得有任何人出城,违令者斩!”

    沈溪当即下达命令。

    荆越领命:“是,大人。末将这就去传令。”

    等人离开,蒋舜脸上神色更显紧张,现在沈溪大有把他后路堵上的意思。蒋舜声色俱厉,喝问:“沈大人这是何意?”

    沈溪叹道:“蒋知县应该清楚,战时当用非常之策,如今城外匪寇听说本官领兵抵达澄海县城,必定会趁大军立足未稳前来偷袭,思虑再三本官还是决定将驻扎城外的兵马调入城中。蒋知县不会有何意见吧?”

    战时军政一体,沈溪作为钦命督抚前来平匪,权限远比蒋舜大,蒋舜当然没资格提出反对。

    蒋舜心想:“我已将人证物证皆都抹掉,除非你能擒获贼寇回来与我对质,那时我便说这些贼寇完全是信口诬陷,你没有证据,能奈我何?”

    念及此,蒋舜道:“沈大人要接管城门防务,下官自当遵从,不敢反对。”

    “那就是了。”

    沈溪走到蒋舜面前,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道,“蒋知县切莫误会,本官只是怕蒋知县心怀芥蒂,在派人邀请时未能交待清楚,如今蒋知县人已到营中,那就不妨留下来,本官会派人好好招待。”

    蒋舜打量沈溪,问道:“沈大人之意是要将下官软禁啰?”

    沈溪连连摇头:“是禁足,并非软禁。本官奉皇命剿匪,不容有失,请蒋知县予以配合,否则……一切按军法处置!”

    蒋舜无比气恼。

    禁足不是软禁,他从没听说过如此荒诞的说法。这会儿他有些自怨自艾,以沈溪刚进城时的态度看,对他并无怀疑,谁想他弄巧成拙,主动来给沈溪送礼,这才让沈溪警觉。估计是他离开后,沈溪越想越不对,前后脚功夫就将他擒拿软禁,这让他非常被动。

    就算要安排人做事,目前处于封闭的军营,无法把话递出去,现在只能期冀田师爷将事情做得滴水不漏,但他对田峻又无法完全信任,曾动过灭口的心思,若田峻意识到这一点,很可能会投靠沈溪作为污点证人。

    不过,你这少年督抚也太小瞧我了,这小小军营,真能困住我不成?

    蒋舜道:“沈大人最好明日放下官离开,否则城中有任何乱事,以至于城门失守,贼寇进城,下官与沈大人罪责难逃。”

    “那是自然。”

    沈溪笑里藏刀,心中却暗忖,进城时真小看了你,听这口气莫非你还敢找人暗中联络贼寇,让他们来攻打澄海县城不成?

    估计你还暗中遣人准备来个里应外合,接应贼寇?

    沈溪作出“请”的手势,笑眯眯地说道:“蒋知县,请吧。”

    蒋舜看了眼周边威风凛凛的官兵,他很清楚沈溪所率不是他手底下临时拼凑出来的杂牌军,这是一支颇有战斗力的兵马,他脸色稍微有些狰狞,不情不愿地随沈溪亲卫往中军大帐隔壁的帐篷而去,那里将会是临时囚牢,有官兵紧盯着他,一直到天亮。

    眼下就好像跟时间赛跑,蒋舜被擒拿的消息没造成城中军民炸锅的情况下,沈溪必须把驻扎在城外的兵马悉数调进城来,城门防务必须接管,如此就算发生小规模民乱,尚且在可制止范围之内。

    若不然,那就是未战先乱。

    但捉拿蒋舜毕竟是在县衙发生的事情,纸包不住火,消息很快便传了出去。

    不到夜半三更,澄海县丞程风惟便亲自上门跟沈溪“要人”,并且是带着衙差和巡检司的兵丁,气势汹汹而来。(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投、,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手机用户请到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