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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时至初秋,绵密的细雨淅淅沥沥的下个不停,一阵风吹过,凉意更浓。

    河湾村一户大院很是显眼,正面是青砖瓦房,东西各有一处石头砌成的厢房,西厢相对狭小,在这院子里显得落魄了些。

    上房内布置规矩,靠南窗那面是一铺大炕,炕梢一个四开门的小炕柜,柜上是叠放整齐的被褥,挨着炕柜的是一对红木的对箱,边上是一个木头衣柜,靠北窗一面是一套不新不旧的八仙桌椅。

    此时地中间跪着这玄家的长媳刘氏,她一身粗布衣衫还挂着几块补丁,腹部高高隆起,看得出身怀六甲了,头发仅用一根木簪子挽起,此时很是凌乱。

    那妇人哭的撕心裂肺已经看不出本来面貌了,怀里还抱着一个十岁出头,且浑身湿透了的小女孩,女孩长得面向清秀,可气息微弱。

    边上跪着玄家长子玄文涛,他浑身也是湿漉漉的,却生得剑眉星目,一看就是正直的,此时他已是泪流满面:“娘,求求你,给妙儿找个郎中再看看吧。”

    在这夫妻边上还有两个男孩,大的是十四岁玄安睿,玄家第三代男孩里排行老二,熟人称他玄二郎。小的七岁玄安浩,人称玄四郎,二人穿的不好,可是都是干净整齐。

    兄弟两也不住的往地上磕头:“求祖母给妹妹(姐姐)找个郎中吧。”

    在炕头的一个小垫子上,盘腿坐着的老太太便是这家的当家祖母马氏,马氏年岁不小了,却穿的是件大红的斜襟缎子短衫,头上擦着一根银簪子,脸上好像还擦了粉,白的像个鬼,面部没有表情。

    说话时好像连嘴部的肌肉都不曾牵动,声音冰冷:“我虽然是后娘,可是这些年我自问良心不曾亏待过你,那妙丫头偷了银子买画纸,我这做祖母的不过说了几句,她就跳河了,这让外人见了还不知道如何说我虐待你们呢,她肚子里的水都控干了,能不能挺过去是靠她自己,请郎中有什么用。”

    一席话说完,马氏的表情仍旧没有变过,让人看不出喜怒,她身边坐着自己的小女儿玄宝珠,十五六的样子,与她长得有几分像,也是抹了粉的大白脸,她没出声,冷眼看着还一脸不耐烦。

    刘氏挺着肚子,看着有些抱不住怀里的孩子,哭着道:“娘不要冤枉妙儿,妙儿是拿了我的嫁妆镯子去当了,换的银子买的画纸,不是偷的银子。”

    身边的玄安睿担心娘抱不住妹妹,紧着用手帮刘氏托着女孩瘦小的身子。

    此时躺在妇人怀里的玄妙儿只是觉得头疼欲裂,一时不知道身在何处,发生了什么事情,她这是怎么了?

    她记得自己今日陪着导师去参加一个古画展,自己在校时就是导师的得意学生,不仅是画的好,主要是记忆力超强,人称活相机reads;黄泉旅店。

    很多展览不允许拍照,导师就会拉上她,让她看上小半天,回来怎么也能临摹的*不离十。

    这都工作几年了,不过和导师的关系倒是依旧那样,今日导师看好的是张羊皮卷的藏宝图,只有其中一块,但是导师就是喜欢的不得了,这不今日回到家里,她就开始连夜给导师临摹那藏宝图,只是很累就睡了,再次醒来怎么就到了这?

    她想睁开眼睛,可是眼皮却很沉,既然睁不开眼,动不了,就再躺一会吧,也许睡一觉就回去了,或许这只是个梦呢。

    不过很快这个想法就被她否定了,因为抱着她的女人和身边的两个男孩,都在晃她,让她觉得有点晕。

    “我看这丫头是没气了,这么小还是个丫头也不能入主坟,一会天黑了,大哥大嫂赶紧找个席子给她卷上,扔后山去,省的晦气。”一个女人的粗大嗓门传了过来,这个皮肤黝黑身材高大的女子就是四房媳妇王氏。

    “我们妙儿还热乎的呢,不能死,四弟妹你别乱说话。”那抱着玄妙儿的妇女带着哭腔嘶吼着,不过她这么用力,也没有那个王氏声音一半大。

    这时候靠在八仙桌边上的一个小眼睛,身材瘦小,但是衣着还算是体面的男子,砸了咂嘴:“呦,大嫂,我媳妇也是说句实话,这都从河里捞上来多久了,再过会都该硬了。”玄家老四玄文信冷言冷语的道。

    玄文信身边还有两个半大小子,贼眉鼠眼的是三郎玄安本,挂着两条过了嘴的鼻涕的是五郎玄安旭,都是玄文信的儿子,两孩子没心没肺的笑着,好像在看戏。

    玄妙儿有点担心自己再不醒,真的就被扔后山去了,她使出所有力气,手指才能微微抬动。

    这个微小的动作竟然被玄连睿扑捉在眼里,他拉着玄妙儿的手喊:“妹妹手动了,妹妹没死。”

    这么一喊,地上的一家人都兴奋起来,围着玄妙儿喜极而泣。

    这时候门外一阵慌乱的脚步声,随后一个急切的声音:“大哥,我去二大爷家找到爹,给妙儿请了李郎中,快让郎中给妙儿看看。”玄文江拉着一个背着药箱的郎中跑进来,身后还跟着玄老爷子。

    玄老爷子一身清布衣衫,尽管破旧但没有补丁,此时脸上全是怒气,指着炕上的马氏怒问:“这孩子都这样了,要不是老二去找我,我都不知道出了这么大的事情。”

    马氏仍旧没有表情,动了动嘴:“也不是我把她扔河里的。”

    那李郎中皱着眉头没有说话,放下药箱子,先来看玄妙儿。他诊了脉,又看了看玄妙儿的眼睛和嘴巴里,才松了口气:“没什么事了,就是这孩子太虚弱了,我先给开几副药,这孩子以后得好好补补。”

    玄文涛一家赶紧千恩万谢李郎中,李郎中看着这么狼狈的一家,心里也是可怜,这后娘终究是不如亲娘,看着这玄老大家的穿着,再看其他人的穿戴不言而喻。

    还有那瞎了一只眼的老二玄文江都三十多了,还是光棍呢,要不是这后娘当初让四岁的玄老二去喂鸡,也不能让公鸡叨瞎了一只眼睛,不过自己是外人,只能医药费上少些,让他们少被马氏骂几句。

    听了这话,玄老爷子赶紧先应下:“谢谢李郎中,那赶紧开药方吧,我这马上让老二去抓药。”

    李郎中坐到八仙桌边上,写了一张药方,交给了玄文江,他也知道这药方要是给了别人,估计这药都不一定能抓全了,这家里也就这亲兄弟两能互相帮衬着。

    玄老爷子看着炕上的马氏:“快点给老二拿银子,去抓药。”

    马氏心不甘情不愿的起身走到炕柜前,从腰里掏出钥匙,打开了炕柜,从里边捧出个小木盒子,伸手抓了几个铜钱出来,扔到老二玄文江身边,也没说话。

    玄老爷子看着那几个铜钱,再看李郎中,脸一下子红了,转身对着马氏吼道:“这么几个铜钱能抓药么,多拿些,还得付李郎中诊费呢。”

    这时候老四玄文信两口子的眼睛,都盯着马氏那个盒子,马氏背过身,又从盒子里拿出一两银子,扔过来:“真是欠你们的,养你们这么多年,白吃白喝还惹事,跳河就淹死了算了,还活着浪费银子。”

    玄文江拿了银子,紧随着李郎中去镇上抓药了。

    玄妙儿憋着一股气,睁开了眼睛,这要是再不醒自己都要气死了,怎么能有这么欺负人的,我玄妙儿就算是从小没了爸妈,也没受过这气啊,等等,这个自己也叫玄妙儿,莫不是自己穿越了?

    在抬手看看自己的小胳膊小腿,哭笑不得,这也算是赚了?自己本应该三十岁了,感情受过伤之后,就一直忙事业,好在有导师的重视,一直在绘画界也算是小有名气,如今靠自己在帝都按揭买了房子买了车。

    现在又变成小丫头,自己是不是也该好好的重新活一次,反正在前世除了导师也没什么亲人了,小时候父母开长途大货车,双双遇难,奶奶拿着赔偿金和自己相依为命。

    自己有画画的天赋,奶奶一直都支持,祖孙两再苦再累也坚持让她上了大学,选择了绘画专业,不过毕业前奶奶就去世了,她也就成了孤女。

    现在重新活一次,这个家条件不怎么样,可是看得出这父母兄弟对自己很好,既然来就好好的活着吧,也替那个死去的玄妙儿好好的照顾家人。

    见到她睁开眼睛,她母亲刘氏哭的更加凶了:“妙儿啊,你终于醒了,你怎么那么傻啊。”

    玄文涛一边摸着玄妙儿的小脸,一边还安慰着刘氏:“孩他娘,你肚子还有一个小的呢,你可别太伤心了,小心动了胎气。”

    玄妙儿这才感觉到,自己身子尽管被刘氏抱着,却好像离刘氏还有点距离,这才发现,自己压在一个球上,确切的说,是压在自己的弟弟或者妹妹上。

    她赶紧从刘氏身上滚下来,自己可别压坏了娘亲和弟弟妹妹,这个娘对自己是真心的好,多少年没有亲人疼了,这一时的还有点留恋这个感觉了。

    见玄妙儿滚下来,连文涛赶紧接住她抱在怀里:“爹娘,我们回下屋了,妙儿这身上还湿呢,得换件衣服。”

    玄老爷子点点头:“快去吧,这几天让你媳妇好好照顾妙儿,别落了病跟。”

    连文涛应下了之后,抱着玄妙儿,身后跟着刘氏和玄安睿玄安浩兄弟两回了西厢。

    此时天空开始放晴了,走到院子里时,玄妙儿撇到一个小女孩,十二三岁的样子,手里拿着点秀活从大门进来。

    那女孩瞪了玄妙儿一眼:“小偷。”然后扭身往上房走去reads;网游之祖宗。

    玄妙儿猜着这个应该是自己的某个堂姐吧,不过人家不待见自己,自己也没必要搭理她。

    身后玄安睿小声道:“别听玄清儿的话,那丫头心怀。”

    玄妙儿点点头,没有说话。

    进了屋子,玄妙儿先是打量起这屋子,与上房差的不是一星半点,就有一对没锁的对箱,剩下几乎没有家具啊,这么多人挤在这一个屋子,真的有点寒酸。

    看着玄妙儿一双大眼睛四处看,有点惊奇的感觉,家里那四口人不淡定了,这个小丫头平时很少抬头的,这个眼神他们没见过,莫不是脑子被水泡坏了。

    刘氏给她换了一身干衣服,这衣服也是够多补丁的了,不过能取暖遮羞总是好的。刘氏自己也换了衣服梳了头,尽管因为劳作脸上也有些许的皱纹,可是也看得出长的算是上等了。

    见玄妙儿一直不说话,连文涛也是害怕:“妙儿,你还哪不舒服?”

    玄妙儿不知道说什么,特别是怎么称呼,自己倒是挺高兴有了爹娘的,可是一时又有点叫不出口,所以憋了半天才出声:“我饿了。”

    连文涛拉着刘氏走的远一点:“晴岚,你看这孩子是不是跟以前不一样?怎么不认人似的?”晴岚是刘氏的闺名。

    刘氏一手托着腰,双身子再这么折腾的真是累了:“是有点奇怪,可能是吓到了,反正醒了就行,缓缓就好了。”

    “也是,活着就是好的,你也赶紧上炕躺会吧,这半天折腾的,你这双身子呢。”玄文涛把刘氏扶到炕边。

    刘氏也确实累了,尽管这些年怀孩子没耽误干活,但是今日也是惊吓了够呛,还好这身子硬实,孩子稳当。

    玄文涛看娘两都躺好了,想去上房给娘两弄点吃的,知道上房一点会为难自己,可是还得去。

    没等他出房门,二郎玄安睿跑过来:“爹,我早上捡了几个鸟蛋,本来想着晚上偷着给弟弟妹妹烧了吃呢,现在正好给妹妹煮了。”

    他们西厢房进门就是个小厨房,两边各一间屋子住人,厨房平时不做饭,只是两个炉子来烧炕的,烧炕的时候能烧水煮点东西,这时候正好把这几个鸟蛋煮上。

    玄文涛看着懂事的孩子,心里一揪一揪的疼,要不是自己是后娘,至于老婆孩子都跟着受罪么。

    他拍了拍玄安睿的肩膀:“好孩子,咱们一起给你娘和妹妹煮鸟蛋去。”

    等他们把鸟蛋煮上了,没过一会,二叔玄文江也抓药回来了,进了屋子把药放在炕上,又从怀里掏出了两个包子递给玄妙儿:“妙儿,二叔给你买了两个包子,快吃了,肉馅的。”

    刘氏看着肉包子,赶紧小心的四处看了一圈:“二弟,你怎么买肉包子了,要是让娘他们看见了,你就又被骂了。”

    玄文江把包子放到玄妙儿手里:“没事,骂就骂吧,又不会少块肉,这些年少骂了。”

    玄妙儿拿着包子,感觉哥哥和弟弟的眼神都落在包子上,弟弟玄安浩看着包子咽了咽口水,然后赶紧把目光挪开。

    玄安睿年长些,还好,看了一眼之后道:“妹妹快趁热吃了吧,今天你可是折腾坏了。”

    看着这一家的团结和睦,让玄妙儿的心一下子就融化了,这样的家庭不是自己梦寐以求的么,爹娘兄弟,还求什么呢,就算是穷又如何,自己一双手不是白长的,以后自己就是这家里的一份子了,爹娘兄弟都是自己的。

    玄妙儿接过二叔手里的包子,然后拿出一个掰成两半,给爹和二叔一人一半。

    又拿起另一个也掰开,一半递给玄安睿道:“哥和弟弟吃一半,我和娘吃一半。”

    玄妙儿心里有点复杂,自己可是当代有点名望的画家,这些年凭借这双手也是小有成就的,难免生出了几分小清高,可是此时一个包子让自己这么开心,我的小清高呢?

    几个人看着眼前的这个脸上笑盈盈的小女孩,都有点紧张了,这个孩子平时很少笑的,甚至话都不多说,这怎么淹了一次,还懂事了?

    刘氏伸手摸摸玄妙儿的额头:“不烧了,妙儿,你哪里不舒服和娘说说?”

    玄妙儿其实也挺紧张的,原主的记忆一点没有,好在自己记忆力好,他们说话的时候自己也分析的差不多了,可是再有陌生人出现,自己仍旧不认识啊,还有邻居村里的人,自己也不好解释啊。

    她皱着眉想了一会:“娘,我什么都好,就是很多事情想不起来了,许是累了,歇几天也许就想起来了。”

    听了她的话,刘氏又开始抹眼泪:“好好的孩子,咱们家孩子秉性纯善,怎么可能偷东西,不过你这孩子也是执拗,怎么也不至于寻死啊,你看这落了病跟,以后如何是好?”

    玄妙儿这醒来之后,听见两次自己因为偷东西而寻短见的事情了,她清楚一个人如果真的能已死明志,又怎么会去偷东西呢?不过自己已经记不得那么多了。

    这时候二叔玄文江拳头紧握道,额头的青筋也显了出来,再加上一只盲眼,看着有些吓人:“妙儿都十一了,再过三四年就要议亲了,要是名声这么毁了,以后怎么找个好人家。”

    玄文涛一脸无奈,把那半个包子放在炕沿边,然后双手抱着头:“我对不起你们,大姐为了给我治病,把自己卖给了大她十多岁的驼子,文江三十多了也没娶上媳妇,现在连妙儿都差点丢了命了,我对不起你们。”

    玄妙儿听明白自己还有个大姑,不过应该是个好女人,就是太可怜了,看来大姑和爹还有二叔都是后娘,这有了后娘就有后爹不是随便说说的,看这两边的待遇就知道了。

    玄文江拍了拍大哥的肩膀:“大哥别自责,咱们有手有脚,以后会过的好的。”

    玄妙儿看着这一家人,心里不知道是喜是悲,尽管日子过得苦,可是都是要强的,并且相亲相爱,什么比这个重要?

    她率先吃了一口包子:“爹娘,二叔,大哥弟弟,咱们吃包子,吃饱了,身体好了,以后不愁没好日子。”

    大家本来还沉浸在悲伤中的,可是看着这个忽然变得精灵的玄妙儿也都来了精神,连一个小女孩都知道上进,何况他们呢。

    一家人喜忧参半的吃了包子,玄安睿又把煮好的鸟蛋用小碗装了进来,放到玄妙儿眼前,本来鸟蛋就不大,七八个也就一个碗底reads;进击的年下君。

    玄妙儿看着这几个金贵的鸟蛋:“大哥把这几个鸟蛋先藏起来吧,今天都吃了包子了,这鸟蛋留着明天再吃。”

    玄安睿疑惑的看着爹娘,这个妹妹以前心里想的少,给什么也就吃了,今天这还规划起来了,留着明天吃。

    玄文涛倒是露出了笑脸:“听你妹妹的,妙儿这次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玄文江也高兴,摸着玄妙儿的头:“这丫头一双巧手,以后一定能出人头地的。”

    玄妙儿看着自己那双小黑手,粗超干裂,心里暗寒,这可是拿画笔的手啊,一幅画怎么也能让这家子吃上半年的,可怜了自己的小手,还有自己那小清高,也只能有多远先扔多远吧。

    不过玄妙儿倒是不着急立刻大显身手,这个家都是搅在一起的,看病花钱都得问那个后祖母要,要是分了家该多好,不过自己刚来,可别乱说,事情需要时机。

    见着玄妙儿没什么事了,玄文涛和玄文江赶着出去了,说是地里还有点活没干完,趁着天晴了,赶紧去干了。走之前吩咐了玄安睿给妙儿煎药。

    玄安睿赶紧拿着药出去熬药了。

    刘氏躺着躺着睡着了,也许是太累了,毕竟肚子里还有个呢。

    玄安浩这个年龄,还没到每天跟着下地干农活的时候,今日天也不好,玄妙儿还死里逃生,所以他也脱鞋上炕坐着,顺手拿过一个柳条编的小篮子,从里边拿出一个荷包开始秀起来。

    玄妙儿一下惊悚了,弟弟这个架势看着应该是个熟练的绣工了,可是弟弟是男孩子,怎么能绣花?

    看着她的面部表情,玄安浩手上的活没停下道:“姐姐都忘了?我小时候身子弱,干不了重活,所以跟着娘和姐姐学了秀活,也能添补点家用,不过秀活最好的还是姐姐。”说着看向玄妙儿。

    玄妙儿感觉自己现在的处境有点棘手,自己根本不会绣花,以后这要是让自己绣花怎么办?不过自己也说以前的事情记不住了,先这么应付吧。

    “我真的忘了这些了,绣花也不记得怎么绣了,有时间弟弟教我吧。”玄妙儿盯着玄安浩那灵活的双手不禁感叹,这是怎么个逼迫法,硬生生的把个好男儿逼得做女红。

    玄安浩点点头:“好啊,姐姐你要不要躺会?你身子虚。”

    玄妙儿吃了包子之后,感觉精神还不错,想着多了解了解这的情况吧:“弟弟,刚在院子里那个女孩是谁?”

    “那个是咱们堂姐玄清儿,比你大一岁十二了,是三叔家的,三叔在县城做生意,不过三婶生了三个女孩子也没儿子,这不隔了这么多年了好不容易又有身子了,说一定是男孩,家里都伺候着三婶呢,所以把清姐送咱们这来了。”玄安浩小手飞快的在绣布上穿梭,说话并不影响他手上的活计。

    “那三叔三婶做生意了,咱们是不是也受了他们恩惠?”玄妙儿真心不想欠别人的,那样的话,分家就更难了,并且还得处处低人一头。

    说起这个玄安浩有点生气,放下手里的秀活:“做了多少年生意了,一直说要扩大生意,必须要多打点,以后才能让咱们家更有钱,都进县城买房子了,可是这么多年,一直是靠着咱爹和二叔在家里种地,打了粮食帮衬着他们。”

    玄妙儿松了一口气,还好,不是人家接济自家:“以后咱们想办法分家就行了。”

    “哪有那么容易,爹是玄家长子,祖父不会同意的。”玄安浩人不大,可是说起话倒是老练,说完还叹口气,感觉挺沧桑的。

    玄妙儿看着弟弟少年老成的样子,忍不住笑了:“没事,以后总会有办法的,那咱们挣了银子都要交给祖母么?”此时她也适应了这的称呼。

    “也不是,大头要交,这秀活什么的其实也没多少时间做,并且咱们这手粗,绣的也多是便宜的荷包,没几个钱,也就留下给每房做私钱了。”玄安浩提到这个是私钱,又赶紧拿起绣活继续飞针走线。

    “这一个荷包你能赚多少银子?”玄妙儿想了解一下现在的经济体系。

    “这一个才十文钱,咱们做的都是下等活,碰不到丝绸的。”

    “那多少文是一两银子啊?”

    “姐姐这个你都忘了?一百文是一贯钱,一贯也等于一钱碎银,十贯钱是一两银子。”玄安浩说完还有点担心玄妙儿生气,小心的看着她。

    玄妙儿脸上一直挂着笑:“姐姐确实忘了,你最近可是要多与我说说这些,要不然以后让人笑话。”

    见玄妙儿没生气,还是笑呵呵的看着自己,玄安浩终于放心了,这要是以前,姐姐说不准会哭,今天这个姐姐有点不一样了:“姐姐想知道什么就问我吧。”

    “嗯,现在是什么年号?”尽管玄妙儿历史学的不好,可是对于历朝历代的古文物和古画诗词都很了解,因为自己的导师就是国内有名的古文物协会的会长,这些年随着导师她也是都有所涉略的,以后要是真的想做什么,也要了解一下这个时代的背景。

    玄安浩也知道这个姐姐确实什么都不记得了,所以也不再惊讶:“咱们这是凤南国,临着平西国,咱们这是河湾村,向南走二十里地就是永安镇,离京城也不过大半天的车程。”车程自然是马车。

    玄妙儿觉得自己这个弟弟心思聪颖,一问三答,心里也有了数,这是个架空的历史,也好,不用担心改变历史了。

    还有离镇上比较近,怪不得二叔抓药那么快就回来了,且离京城也不远,想赚钱不难。不过自己不着急赚大钱,现在赚了都给别人做嫁衣,那就赚点小钱,改善一下家里的条件吧。

    这时候玄安睿端着药碗走进来:“妹妹先把药喝了吧。”

    玄妙儿笑着接过药碗:“谢谢哥。”

    玄安睿被妹妹这个笑脸吓了一跳,以前一天也见不到妹妹笑,这妹妹大难不死之后,怎么感觉心情这么好?难道是因为以前的事情都忘了,也好,记不住了反而高兴,过几年及笄了,嫁个好人家。

    现在的玄妙儿本身性格也是开朗的,前世年幼没了父母,也有一阵想不开的时候,后来看了心理医生,那个女医生是个心肠好的,知道她的遭遇也是同情,所以对她心里的改变起了很大作用,除了治疗也经常与她见面,把她当孩子看待。

    后来玄妙儿想开了,性子倒是活泼了,朋友也多了,就是感情不算是顺利,到了三十岁了,还是单身呢,好在事业小有所成,也算是没那么多烦心的。

    只是这些年的事业蒸蒸日上,并且她这手确实是画的好,所以难免眼界高了。不过现在这个家庭氛围,她从心里喜欢,就是穷的,要把自己的小清高放一边了。

    喝完了药,玄妙儿把碗递给玄安睿:“麻烦哥了。”

    玄安睿笑着接过碗:“你睡会吧,祖父刚刚说今天咱们晚饭不用去上屋吃了,一会让爹给咱们端回来reads;异界之逆天超市。”

    玄妙儿现在也不想去上屋,听说晚饭可以在这吃,她很高兴:“那太好了,要不然很多事情我想不起来,冲撞了祖母也不好。”

    到了晚饭时间,玄文涛端过来一盆稀饭和一盆炖白菜炖豆腐。不过玄文涛和玄文江都去上屋吃了,只有刘氏领着三个孩子在西厢吃的。

    玄安浩很开心:“今天祖母真大方,这粥里有这么多米,还有一半是白米,以往四婶子盛饭,给咱们的都是稀得见底的粥。”

    刘氏把菜里的豆腐挑出来给玄妙儿夹了几块:“快吃,平时有豆腐也轮不到你们吃,今天一定是你祖父看着你祖母盛的。”

    玄安睿也给玄妙儿夹菜道:“妹妹身子弱,多吃点豆腐。明天又要去上屋吃饭了,到时候又吃不饱。”

    玄妙儿心里有点凉,吃不饱,这个是个什么概念?好像很多年没听说过有人吃不饱了:“那如果咱们自己赚银子,自己买粮吃不行么?”

    刘氏心里泛酸,这个女儿是真的什么都不记得了:“咱们一年也就有空做几个绣活,三五天绣一件,一个月撑死也就是百八十文,那还是冬日闲着的时候,这点钱也要省着留着有个意外用呢。”

    玄妙儿对于这个家的贫穷有了新的认识,穷的好像太彻底了。

    吃了饭,玄妙儿想穿鞋出去看看,可是刘氏说什么不让她下炕,硬是给她用给满是补丁的被子盖上。

    玄妙儿也不再坚持,围着被坐在炕头看着弟弟绣花,自己脑海里盘算干点什么挣钱,补贴补贴家用,不能挣得太多,能给几口人温饱解决了也行。

    到了晚上,刘氏点起了一个油灯,和玄安浩一起绣荷包。

    这时候一对年轻夫妇拉着一个小女孩走进来。

    刘氏赶紧起身下了炕:“五弟五弟妹来了,珊儿也来了,快坐。”然后又吩咐玄安睿去倒水。

    玄安浩叫了一声:“五叔五婶。”

    玄妙儿也随着叫人,上午没见到的,这时候来看自己,不知道是不是好心?不过第一眼,玄妙儿心里就排斥这两口子,两人身着光鲜,手里牵着的孩子穿的都是缎子料的,这与自己家这几口人相比,简直是讽刺。

    五婶冯氏坐在炕沿边,伸手来摸玄妙儿,玄妙儿下意识的躲了一下,冯氏面色冷了一下,转瞬又是一脸的和善:“妙儿今天许是吓到了,白天我和文宝回娘家一趟,回来才知道发生这么大的事。”

    五叔玄文宝也道:“是呀,你这孩子也是,怎么就想不开呢,小小年纪的,拿自己家银子也不算偷,以后可别这么傻了。”

    这话听着别扭,想不开为啥啊,不算偷?这这语气就是落定事实啊?

    玄妙儿可不能就这么让人扣个小偷的帽子,本尊都以死明志了,自己一定要给她一个清白:“五叔,我没有偷过东西,所以敢以死明志。”

    玄文宝愣了一下,以前这个小丫头话都不敢说话,甚至都不敢抬头看自己,而此时她一双明亮的大眼睛狠狠盯着自己,倒是让他这大男人觉得矮了一分似的。

    冯氏也是愣了一下,这丫头怎么不对劲了:“你看这孩子,年纪不大就说什么生啊死啊,多不吉利。”

    “我都死过一次了,不怕说的,没事,我爹说大难不死,必有后福。”玄妙儿怎么看这两人都不像好心的,要是好心的不得真心问问身体如何?再说也不能一身光鲜空手看病人吧?

    玄文宝看着玄妙儿的眼神更加不悦,冷着脸道:“大哥,你这女儿太没家教了,怎么这么顶撞我这当叔叔的,你看我们家珊儿,这么小就懂得礼貌了。”

    玄妙儿没说话,懂礼貌?没见你家孩子进来叫人啊,连大伯大伯娘都没叫,礼貌在哪呢?

    玄文涛看这五弟两口子有些尴尬,赶紧说话:“五弟五弟妹,妙儿今天醒过来之后,有些不清醒,你们也别往心里去。”

    冯氏看着气氛不好,再说她也不想在这破屋子里多呆:“大哥大嫂,既然妙儿没事,我和文宝就回上屋了。”

    玄文涛和刘氏送他们出了房门。

    五叔三口回了自己的房间,玄文宝不解的问冯氏:“你不是瞧不起大哥么,怎么还非要去看那丫头,惹了一肚子气,何苦呢?”

    冯氏抱起女儿道:“我爹说过,做事留三分,不知道以后谁能用得上,所以咱们谁也别得罪就是了。”

    “岳父大人说的自然有道理,娘子也聪明伶俐,是我玄文宝的福气。”玄文宝搂着娇妻女儿一阵的幸福。

    西厢房里,见人都出去了,玄妙儿问玄安睿:“五叔和五婶穿的好像比上屋人穿的还好?他们有自己的来钱道道?”玄妙儿对于不分家,却享受不同待遇心里很是郁闷。

    “五叔六年前就考上了童生,这不是一直准备考秀才呢么,五婶爹是个老秀才,现在县衙里写文书,人家以后是要走官路的,所以穿戴与咱们不同。”玄安睿说的很平静,看得出他早就接受了这样的事实。

    玄妙儿这心里更气了,这是活都是他们做的,供着一个经商的一个考学的,这什么时候是个头?并且这个家里的人,就算是有人真的出人头地了,也不会帮衬自家的,甚至可能到时候一脚把自己家踢开。

    还有五叔考了多少年了,孩子都那么大了,要是是那块材料早考上了,就现在这状态,也不是个能考上的样子。

    看着爱护自己的哥哥,懂事弟弟,玄妙儿心里发誓要带着家人过好日子。她拉着坐在自己身边玄安浩的手:“弟弟,以后姐姐挣钱,也让你读书,考状元,气死他们,咱们以后不绣花了。”

    玄安浩在玄妙儿身边笑眯眯的看着她:“姐,我喜欢你现在的样子,你今天说话真有劲,以前总是被欺负,以后就得这样。”

    玄安睿也支持道:“是呀,以前说了你多少次了,你也不听,说多了就哭,现在这样多好。”

    玄妙儿想到以前以前那个小丫头,心里也揪起来的痛了一下,那样的性子,还不是这个环境逼出来的。

    不过让玄妙儿感到欣慰的是,原来的玄妙儿也是个喜欢绘画的,并且好像也很有天分,这样是不是就是上天派她来,帮助原来的玄妙儿实现梦想的。

    可是为什么自己被上房诬陷偷钱买画纸呢:“哥,我的画跟着谁学的?为什么祖母说我偷钱买画纸?”

    玄安睿叹了口气:“咱们亲祖母是大户小姐,家道中落才嫁给了祖父,所以大姑小时候跟着咱亲祖母学了不少的书画,后来教给了爹和二叔,咱们识字都是爹和二叔教的,爹也是无意发现你画的极好,便把家里的纸都找出来给你画了,前几天纸用光了,娘就让你去县城当了一根簪子买的画纸,可是回来四婶和祖母就说你偷钱买的纸reads;[花样]重新开始。”

    玄妙儿这才知道大概的经过,这绘画不管是在现代还是古代都是个费钱的事,特别是古代,都是有钱人家的爱好,因为这艺术前期投入大,并且不成名就没有什么回报,所以穷人不会去学的。

    不过好在这家都识字,也通情理,以后自己做什么倒是简单些,不容易被怀疑:“哥你放心,清者自清,她们红口白牙这么诬陷没有证据,有机会我一定证明自己清白。”

    玄安睿看着玄妙儿说的头头是道,点点头:“我相信妹妹。”

    玄安浩也拉着玄妙儿的手:“我也相信姐姐。”

    玄妙儿其实最开心的是自己有这么多家人:“哥,弟弟,以后咱们一定会过得很好。”

    来到这个世界的第一个夜晚玄妙儿有些睡不着,哥哥和弟弟跟二叔一个房间,所以只有她与父母睡在一个炕上,并不拥挤,这点比想象的好。

    窗外的鹅嘎嘎的叫着,还有些虫鸟的叫声,很是美妙,仿佛一场交响乐,还有那明亮的星空和月光暖暖的照进了屋子里,很是梦幻。不知道什么时候她才入睡了。

    第二天一早,天刚亮,就听见家人起床的声音,她一个人住习惯了,所以睡觉很轻,有人起床她便睡不着了。

    见她醒了刘氏道:“你先躺着吧,一会让你哥给你熬药,娘去上屋做饭了。”

    玄妙儿没有继续躺着,起身也开始穿衣服,她已经是这个家的一份子了,总不能看着都去干活,自己偷闲吧,何况身体没有不舒服了,药继续吃着就行了,适当也得干活。

    刘氏挺着肚子,先去院字外抱柴火,玄妙儿赶紧拦下来,自己抱起柴火:“娘,我来。”做饭不会,但是抱柴火还是不需要技术的,什么小清高都靠边吧,现在要解决的是温饱问题了。

    刘氏还要往自己怀里抢柴火:“你身子弱,快回去躺着。”

    本来玄妙儿是想装病几天,躺着不干活的,可是如果自己躺着,那么所有的活都落在她娘身上,刘氏双身子了,自己怎么忍心?既然身体没事了,就还是干活吧。

    到了上屋厨房,好像大家还都没起床呢,玄妙儿也不敢多问,外一被别人听见了也不好,静静的跟着刘氏做点力所能及的。

    见玄妙儿一直跟着,刘氏往回赶了她几次都没用,也就只好让她帮忙,想着重活自己来就行了。

    刘氏开始淘米,切菜,玄妙儿只能帮着洗菜,她没有做饭的天分,前世一个人习惯了,偶尔也会想着下厨,看了不下上百本菜谱,川鲁粤菜普都在脑海里,可是经过无数次试验之后,她发现自己的手还是更适合拿画笔。

    此时她才发现在古代,一个女子会做饭是多么重要的事情,现在她洗了菜之后,只能安静的蹲在灶台下添柴。

    再看看自己那双手,玄妙儿欲哭无泪,我的手啊,我拿画笔的小手啊。

    她心里哀嚎一次,拿一根柴放进灶膛里,再哀嚎一次,再放一根,额~~~这个是什么?红木树根,还有红木的柴火,这个奢侈的人家,怎么用这么好的木料烧火?

    她刚想问刘氏,想了想还是算了,自己忽然懂这些,吓到了家人也不好,不过这么好的木料可不能烧火,她小心的把几个红木枝还有那个脸盆底大小的树根放在脚边,一会想办法带回西厢去。

    对于根雕她非常在行,上学时候学过雕刻,毕业后跟着导师也研究过很多年代的根雕,也知道如何防腐防虫处理。

    见柴火要烧完了,玄妙儿看着那些红木问刘氏:“娘,这树枝我拿回咱们屋去算偷么?”她可是怕了,自己可不想落了偷东西的罪名,既然柴火里有红木,就证明这山上有,顶天有时间让哥哥带自己去山里砍。

    刘氏看了一眼,以为她玩心重:“这柴火都是你爹和你二叔砍得,拿吧,咱们这农家门口都能捡到树枝,拿去玩没人说的。”

    玄妙儿开心抱起地上的树根和树枝就跑出去了。

    刘氏一头雾水,这孩子往屋子拿柴火干什么?不过现在这孩子活泼了,也是好事,总比以前不说话不看人好。

    玄妙儿把那些树根树枝放好了,又跑回来帮着刘氏做饭,此时院子里也开始热闹起来,大人们都起来开始洗漱了,孩子们也都开始追逐嬉戏。

    这时候背着猪草的玄文涛和玄文江也回来了,放下猪草进了西厢舀水洗手。

    玄妙儿看着院子里叹口气,如果自己父亲不是后娘多好,人家都刚起来,自己一家早就起来了,爹和二叔还得一早就是打猪草喂猪。

    饭也做好了,上屋也放好了桌子,玄妙儿帮着刘氏往桌子上端菜饭,这个时代还是君子远庖厨的,所以玄安浩也不能过来帮忙。

    吃饭是男女分席而坐的,玄安浩七岁了,也是与男子一个桌子的。

    玄老爷子带着男子在炕头那张桌,玄老太太马氏带着这些女眷在炕梢这边一桌,早饭也简单,一人一个窝头,稀饭可以随便添,一小盆咸菜,还有一盆炒的素菜。

    这个倒是容易,都是分配好的,玄妙儿拿着马氏分的窝头,看着正在盛饭的四婶给每个人盛稀饭,其实饭是自己娘做的,为什么盛饭还得换个人?

    等饭分到自己手里的时候,她懂了,自己碗里的只有米汤,一个米粒都没有,她犹豫着要不要开口,因为看着马氏的碗里都是干的,还有马氏身边的小姑也是干饭,再看一圈,就她们娘两可怜。

    她想站起来说道一下,至少要讨回公道吧,可是刘氏拉着她坐下了,不让她说话。

    玄妙儿没懂,但是也安静下来了,毕竟自己还不太了解情况呢,一顿饭吃的没什么滋味,因为马氏那张脸让玄妙儿看着难受,那么大岁数的农家老太太,穿红戴绿还抹粉,一张死人脸没表情,像是刚从棺材里爬出来的鬼似的,身边还有个小鬼玄宝珠。

    好算是吃完了,玄妙儿帮着刘氏收拾了碗筷,赶紧跑回了西厢,把那些树根树枝都冲洗干净了,小心的捧到炕上。

    这时候玄文涛和玄文江带着玄安睿去地里干活了,马上要秋收了,农活也多了,今天玄老爷子带着老四玄文信也跟着下地了。

    玄安浩还没到干农活的年龄,跟在玄妙儿身后,看着她奇怪举动很是不解:“姐,你要干什么?”

    玄妙儿看着炕上的宝贝,两眼放光:“弟弟,咱们家有没有刻刀之类的东西?”

    玄安浩点点头:“有的,大舅是木匠,当初想要收哥哥为学徒,可是祖母不让去,说家里地多,干活的少,后来大舅给哥哥一些工具,也传授了几招,咱们家屋里这凳子,都是哥哥摸索着做的reads;三缺一。”

    玄妙儿再一次发自内心的呼喊,后娘太可怕了:“弟弟,那你去把工具拿来,咱们做点东西赚点零花钱。”

    “姐姐可以学绣花,木匠是男人做的,我一个男人沦落成绣花的就够可悲了,我的姐姐再成了木匠,那不是没活路了。”玄安浩站在那没动,满脸怨气。

    这可是这个弟弟第一次对自己说不,玄妙儿心里有点酸,还有点心暖:“弟弟,姐不是要当木匠,只是刻几个木雕挂坠,做装饰。”

    玄安浩老气横秋的叹口气:“哎,随你吧。”说着去拿工具了。

    当玄妙儿打开那个工具箱子的时候,舒了口气,这些工具尽管没有现代的精细,但是也算是齐全了,以后有钱了再好好打造一套。

    她拿出刻刀,在一个树枝上开始雕刻,那个树根让她放在一旁了,根雕是个大件,也怎么也要几个月完工,再说那东西完成了也要找到能赏识的买主,所以还是先弄点简单的,刻点小挂饰。

    她心里早就有谱了,刻点寓意好的简单的,比如鱼代表富足,瓶子代表平安,石榴代表多子,桃子代表长寿,反正不出格的,又有寓意的,就是了。

    没一会她手里就完成了一个拇指大小的作品,一个小花瓶,上边还有几枝梅花的感觉,很简单,可是一眼就能看出是什么,并且很形象,形状也好看。

    玄妙儿想要砂纸,不过没有,她想了想找了一块布头,里边放上沙子,让玄安浩慢慢打磨,自己又开始雕刻下一件物品。

    玄安浩看着姐姐手飞快的雕刻,心里有点不安,姐姐以前会绣花,现在不会了,可是却忽然会雕刻了?

    看着弟弟的担心,玄妙儿也想出了一个好的说辞:“其实我以前在村口看一个老爷爷刻过,他看我喜欢教了我一些,我记忆力好,所以记得*不离十,再说我以前画那么多画,所以心里有谱?”

    玄安浩点点头:“怪不得姐姐刻的这么好,只是我怎么没见过那个老爷爷。”

    “是个挑着挑子的货郎,路过咱们村而已。”玄妙儿这个谎话可是她揣摩一会才说的,应该没有破绽的。

    其实她这样说,也是怕过几天家里人还是要问的,特别是那个根雕那么大,不可能藏住,不过倒是不能让上房知道。

    古代游走的货郎,木匠都不少,所以玄安浩倒是相信玄妙儿的话:“那以后姐也教我,我便不绣花了。”

    玄妙儿也这么想的,可不能让自己弟弟绣花,再弄得娘娘腔了可是糟了:“嗯,以后弟弟要上私塾的,将来考状元。”

    姐弟两说着话,手里的挂件就雕刻出了几个了,玄安浩和玄妙儿一人拿个小沙袋子细细的打磨。

    玄妙儿忽然想起来销售问题问:“弟弟,县城集市是哪天?”

    “镇上集市每天都有的。”

    “哦,那咱们过几天就抽空去卖。”

    “嗯,听说镇上有个花大少,见了喜欢的东西就赏钱,赏的都是银子,要是能让他喜欢就好了。”玄安浩带着点小孩子的期待和幻想道。

    玄妙儿听了这个称呼觉得有意思:“花大少,还花大姐呢,那种纨绔子弟有什么可好羡慕的,咱们以后要靠自己的双手创造财富。”

    玄安浩的年龄还没定性,所以教育很重要,听了玄妙儿的话也觉得有道理:“姐姐说得对,我以后要靠自己挣钱。”

    姐弟两说着话,手上的活也没停下。直到刘氏开始去做午饭,玄妙儿才放下手里的物件去帮忙。

    刘氏知道,现在的女儿和以前不一样了,想让她回去躺着她也不能同意,所以只能让她干点简单的,洗菜洗米之类的。

    玄妙儿都洗好了,就开始蹲在灶膛边烧火,顺便把红木的树枝拿出来,看着这些小树枝,心里盘算着,这山里红木不能少了,大舅还是木匠,以后一定有办法挣钱。

    刘氏看着玄妙儿边烧火还边笑,心里也高兴,这孩子尽管忘了些事情,可是性子好了。

    玄妙儿刚从幻想中飘回来,只见刘氏刷了锅之后,从墙上摘下来一块猪皮,在锅里抹了两圈,然后把青菜倒进去翻炒。

    玄妙儿的世界观再次被刷新了,她想知道,这个算荤菜么?

    事实也是如此,只有这一个菜放了肉皮擦锅,其余的几乎没有油水,顶天滴了两滴菜油。

    吃饭时候,玄妙儿仍旧帮着刘氏端菜,这次菜样数多了,可是她却也没多想,随便的端上来就摆在那了。

    只是女眷这桌,大家的目光都不太对呢,她们娘两忙了一中午做饭,这些人干等着吃怎么好像还不满意?其实玄妙儿一直想问她娘,做饭是轮着的吧,自己可不想一直做饭。

    还没倒开时间问呢,不过这些人的眼神是什么意思?

    刘氏进来吓了一跳:“妙儿,你忘了,荤菜放在哪?菜怎么摆放的?”

    马氏冷着眼,嘴角都不曾牵动:“就算我是后娘,这些年也辛辛苦苦把你们养大了,你看看老大家生的好孩子,把有荤腥的菜都放自己眼前了。”

    玄妙儿一脸无辜,那荤菜就一个,不是要放在桌子中间的么?哪里是放自己眼前了?

    玄文涛赶紧站起来:“娘,妙儿昨天醒来之后,很多事情都想不起来了你别生气。”

    四婶王氏一脸幸灾乐祸的站起来:“什么都不记得了,那不是成傻子了?”

    本来她嗓门子就大,这么忽然出声,玄妙儿吓了一跳。

    也不顾刘氏手里拉着她,玄妙儿站起来道:“四婶这话真奇怪,我不记得一些事情了,可是我不耽误干活,总比有些人什么都记得却懒得要死强。还有二叔随李郎中抓药时候,李郎中说了,我这是一时的失忆,以后会恢复的,不影响生活。”

    玄妙儿这话还真是说了一堆懒人,可是那些懒人还真不好意思出来辩解,都不出声,理亏还好意思说什么?

    玄文江往这边看了一眼,他知道这是侄女说的谎话,但是现在他必须要帮着侄女说谎,并且李郎中人好,不会拆穿他们的:“是呀,李郎中说妙儿养一阵就好了,这都是暂时的。”

    这李郎中在河湾村可是有地位的,他的话别人也不敢质疑了。

    “一个丫头片子,养什么养?偷了银子还不能说,说几句就跳河,这让我这做祖母的还得看着她的脸色了。”马氏的脸没有表情,可是手里端着的饭碗却碰的一声摔在饭桌上reads;仙壶农庄。

    玄妙儿一直都想找个机会来澄清自己没有偷银子,既然今日都在,她也想做个了断:“祖母有什么证据证明我偷了银子?人证物证呢?”

    这话音一落下饭桌上倒是少有的安静,过了好一会马氏才开口:“你四婶的放在床头卖鸡蛋的一百文不见了,除了你去买画纸,还谁需要银子去买东西。”马氏理直气壮的说道。

    玄妙儿微微一笑:“祖母这只是一厢情愿的猜测,就算是上了衙门也要有证据的,俗话说捉贼拿脏,没人看见我拿的,这银子可以是这院子里任何一个人拿的。”

    大家都惊呆了,这个女孩是玄妙儿么?以前抬头都不敢的,现在这么与玄老太太对峙,这就算是玄家几个亲生的儿子也不敢啊。

    这时候玄宝珠看着自己的母亲被质问,哪能坐得住,母亲在这个家里是祖母,当家人,自己也是靠着母亲在这个家里被宠着的,现在娘两怎么能被一个小丫头欺负?

    玄宝珠走到玄妙儿眼前,伸手就要打玄妙儿,玄妙儿看见她过来就有防备,手里的筷子正好抬起来对上玄宝珠的巴掌,只听见玄宝珠‘啊’的一声尖叫,然后换了一只手,又想过来打玄妙儿。

    刘氏赶紧拉过玄妙儿解围道:“妙儿,快给你祖母和姑姑道歉。”

    马氏看着女儿吃亏了,心里的火腾地上来了:“我们可不敢要你们道歉。”说着看向玄宝珠的手。

    玄清儿平时与玄宝珠关系好,所以赶紧帮着她开口道:“玄妙儿,你一个小偷还敢打姑姑,你不想活了,一会让祖母罚你跪祠堂。”

    玄妙儿倒是没想这么了事:“今日我必须给自己一个清白,本来这是家事,可是现在传的满村子都说我是贼,我也不小了,一个姑娘家,名声不能毁了。”

    她字正腔圆落地有声,没有一丝的犹豫接着道:“麻烦哥去请里正来,还有族长或者是咱们村有头脸的都行,我今天一定要个说法。”

    四婶王氏看着马氏递过来的眼神,心领神会的站起来:“妙儿,别闹了,这都是一家人,咱们家里事,怎么还惊动里正了,家丑不可外扬。”

    玄老爷子几次想开口,可是欲言又止,他也不想把事情闹大,可是他说话就是偏帮着,所以最后还是没出声。

    玄妙儿冷笑一声:“此言差矣,既然四婶说这是家事,不能外扬,可是为什么说我是小偷的事情,不到半天就全村子都知道了,那么快,难道有人想毁了我的名声?为什么?”

    这话一说出来,吓得四婶王氏差点晕倒,他一手扶着饭桌好不容易才坐下,脸色惨白。

    玄妙儿出乎预料了,这句话真的炸出了什么?真的有人故意要毁她?不过这事未必查得出来了,就算是查也需要时间和机会了。

    马氏也紧张的手扶着饭桌,饭桌有点颤抖:“你这孩子,怎么这么固执,这件事到此为止,谁也不许再提了。”

    此时饭桌上只有五婶冯氏一脸清淡,完全置身事外,还再夹菜吃饭,不时地还喂身边的玄珊儿。

    玄妙儿心里合计这还是有事,反正今日自己的名声必须找回来:“哥哥,快去啊。”

    这时候玄文江站起来:“二郎去找里正,我去找族长。”

    玄安睿刚才有点蒙,让二叔一句话叫醒了:“好,咱们这就去。”

    这时候玄文涛还愣着呢,不过他也赞成玄妙儿的做法,一个女孩子这名声毁了可就不好嫁人了,再说妙儿根本不会偷东西。

    玄老爷子这时候害怕了,这是要丢人丢到家了,里正和族长都来,不管是玄妙儿偷了银子,还是自己婆娘诬陷的,都是家丑啊。

    可是现在他也来不及阻止了,玄文江和玄安睿都已经出去了,玄老爷子丧门着脸嘟囔:“没一个省心的,都是要闹什么,这日子没个过了。”

    四叔玄文信赶紧在老爷子面前表现,过去给玄老爷子顺顺气:“爹,别生气,那妙丫头被水淹傻了。”

    玄安浩尽管人不大,可是不允许别人这么说姐姐:“我姐聪明着呢,才没傻。”

    玄文信瞪了玄安浩一眼:“你个小孩牙子懂什么,一边去。”

    玄文宝此时也起身了,对着玄文涛带着点批评的语气:“大哥,昨天我就说你没教育好妙儿,你看看现在,哎,这孩子也真是不懂事。”说着还摇摇头,一脸失望的样子。

    玄文涛看着所有人的表情,他心里最难受,不过这也坚定了他这次一定要让妙儿证明清白:“妙儿只是要证明自己没偷东西有什么不对?如果不证明就是承认了,那么她一个小姑娘就要背着一辈子黑锅,她怎么活?”

    这话一说完,大家也都没话说了,是呀,这是他们逼的,如果这事不了了之,就是落实了玄妙儿是小偷。

    没一会玄文江和族长先进来了,脚前脚后玄安睿和里正也进来了。

    玄老爷子赶紧过来打招呼:“麻烦里正和族长这大中午的来我们家,断这家务事,真是罪过,快请坐。”

    里正和族长坐在了八仙桌旁,玄老爷子让王氏和冯氏开始收拾碗筷,又让玄清儿去泡茶。

    玄妙儿看着里正和族长,大方的上前行礼:“给里正伯伯,族长爷爷问安,今日是妙儿叨扰两位了,只是此事关系妙儿一生的名誉,所以不得不请两位村里最有威望的人来证明。”

    里正和族长以前也见过玄妙儿,这村子不大,几乎这个年龄的孩子,他们也都知道,这玄妙儿以前特别的内向,很少说话,今日这个这么好像换了个人,不过这样子态度倒是知书达理。

    而玄妙儿的话,两人都是赞同的,这名声很重要,特别是偷东西,一旦坐实了,以后谁家丢东西都能联想到你,这可是一辈子的事情。

    里正道:“妙丫头说的对,昨天你以死明志,咱们村里就都说你是清白的了,只是这说来说去都是大家传舌,你要是能证明自己就是最好的了。”

    里正说完看看族长,族长也点点头:“是呀,这女子的名声很重要,那你让我们怎么证明呢?”

    玄妙儿心里已经有数了:“其实很简单,我是用我娘的银镯子当的银子,那么找到当票就可以了,我那天当完了簪子就去买纸,可是纸拿回来就被祖母收走了,我恳请祖母把那纸拿出来,看看当票是不是在纸里。”

    其实玄妙儿也不知道到底有没有当票,正常可能是夹在里边的,但也可能自己顺手扔了,不过也不担心,就算是没有,也可以去挨家当铺问的,当铺这营生本来也不多,不难找,再说事情才过去两天,这事想查不难。

    听见玄妙儿的话,马氏紧张的攥着衣角,她并没去当过东西,不知道还有当票这种东西呢,以前玄妙儿那性子估计也不懂这些啊reads;修仙之师弟难缠。

    其实屋子里的很多人都没去过当铺,就算去过也不曾注意过当票,一般当出去的,也没想着买回来,所以当票也就不知道扔哪了。

    此时玄宝珠穿了鞋,慢慢的往外挪着身子,那摞纸是马氏让她放在玄文宝的书桌上的,现在她想先去把证据找到毁了。

    玄妙儿看见玄宝珠的动作,就知道她要去干什么了:“小姑要去干什么?拿那些纸么?既然是证物就不能一个人去拿,外一证物丢了如何是好?”

    玄宝珠平时虽然跋扈,可是她没有那么精明,一时语塞:“我没有,我只是要出去透透气。”

    里正和族长不得不重新审视一下这个女孩,两人交流了一下眼神,继续看玄妙儿。

    玄妙儿也不惊慌:“那就请祖母派人去拿画纸吧。”

    马氏现在手脚都有些颤抖了,她这么大年纪了,第一次被人逼得不知所措,当着里正和族长的面又不能耍横:“宝珠带人去拿吧。”

    玄宝珠听了马氏的吩咐,也不敢多说了,径直奔着玄文宝的书房走去,玄文江和玄安睿紧紧跟着。

    进了玄文宝的书房,玄宝珠本想找一摞相近的,可是书桌上就那么明显的防着一摞纸,玄文江走过去,拿着纸对玄安睿道:“二郎,你在这看着,外一不是这个,免得有人动手脚。”

    玄安睿也聪明应下道:“我知道了二叔,你过去吧。”

    玄文江拿着纸走回堂屋,把纸摞放在八仙桌上:“有劳二位了。”

    玄妙儿担心这纸里没有的话,会让人对她之后的话不信任,所以丑话要说在前边:“等一下,我昨天掉进河里之后很多事情不记得了,这纸里找证据只是我得一个推测,如果没有还要劳烦里正伯伯和族长爷爷,派人与我进县城去挨个当铺查对。”

    听了玄妙儿的话,里正觉得有道理:“嗯,既然要查个明白,自然是逐步排查了,你放心不会因为一个线索断了,我们就不管了。”

    族长此时已经开始翻看那画纸了,很快从里边找到一张当票,上边正是玄妙儿当的一个银镯子,族长读了当票内容,宣布玄妙儿是被误会了。

    当然族长和里正也是给玄家一个面子,说是误会而不是诬陷。

    玄老爷子自然明白其中的道道,千恩万谢的对着里正和族长,还说晚上要请两位吃饭,可是那两位可是心里有数的,这玄家下午估计不能消停,他们可不在这参合。

    里正站起来:“今日事出突然,我们家下午还要搭玉米仓子呢,以后有机会再来叨扰。”

    族长也站起来:“我还得回家看孙子呢。”说着笑呵呵的捋着胡子和里正并肩出去了。

    玄老爷子赶紧带着几个儿子跟在后边相送,一直送出了院门。

    外人走了,马氏一屁股坐在炕上对着玄妙儿骂道:“你这个小贱蹄子,现在你满意了,咱们家脸丢了,那你满意了,你个不孝顺的,我又不是故意诬陷你的,你这是要打我老婆子的脸么?”

    玄妙儿规规矩矩的站在马氏面前:“祖母对不起,我只是要给自己一个清白,没说你诬陷我,只是我找到了我买纸的银子的由来。”

    马氏这在外人面前丢了脸,心里窝着火呢,这可不能轻易的放过她们家:“妙丫头不分长幼,顶对祖母和姑姑,罚你跪祖宗牌位三天,老大媳妇管教不当,多做十天饭,之后再按原来的轮休。”

    玄妙儿这才知道做饭是轮着的,还好,不是一直自己家做,至于马氏要罚她跪祠堂,怎么可以呢?自己不是还病着么,那就继续病吧,她用手握了一下刘氏的手,让对方别担心,自己身子一歪,晕倒了。

    刘氏刚刚要跪下求马氏的,玄妙儿这个忽如其来的晕倒,让她愣了一下,她感觉到女儿的暗示了,心里高兴,这孩子知道玩路子了,不被欺负了。

    不过刘氏还是挺聪明的,赶紧跪在地上抱着妙儿哭,只是雷声大雨点少。

    那边玄文涛和玄文江还有那对兄弟不知道她是装的,吓得都跑过来围着玄妙儿。

    这时候玄老爷子也是被折腾的迷糊了:“快点去请郎中。”

    刘氏哭着道:“谢谢爹,二弟去请李郎中吧,她爹,把妙儿抱回下屋吧,爹娘还没吃午饭呢。”

    马氏嘴里仍旧不停的咒骂:“要死不死,天天晕了就找郎中,你们当钱是大风刮来的么,昨天抓药还剩了银子吧,别想再与我要银子了,都赶紧出去,我们这想活着的还得吃饭呢。”

    玄老爷子一脸的纠结,他这些年就在纠结中度过的,可是他好像除了关系到性命的事情会出面,其余时候都在纠结管还是不管,结果就是他根本没管。

    四叔玄文信家的两个半大男孩都是能吃的年龄,闹腾一中午没吃饭,这时候都扯着嗓子喊饿。

    马氏看着两个孙子,眼角流露出那么一点暖意:“老四家的,去把饭菜热了,咱们吃饭,可不能饿到我孙子。”

    上房又开始忙碌着吃午饭。

    西厢房内,玄妙儿回了屋子就睁开眼睛了:“我是装的,我可不跪三天,跪三天那腿还不废了,只是辛苦娘要多做十天饭了。”

    刘氏摸了摸玄妙儿的枯黄的头发:“傻丫头,要不然这饭也多数是我做的,只是今日中午咱们都没饭吃了。”

    玄安睿和玄安浩看着玄妙儿没事,也踏实了,玄安睿拿出昨天的鸟蛋:“妹妹身子弱先吃个鸟蛋。”

    玄妙儿怎么可以吃独食呢:“我也不饿,咱们一起吃吧。”

    这时候二叔着急忙慌的拉着李郎中进来了:“李郎中来了,妙儿没事吧?”

    李郎中赶紧过来给玄妙儿诊脉,玄妙儿坐了起来:“麻烦李郎中真是不好意思,刚刚祖母要罚我跪三天,我没法子才装晕的,只是让李郎中多跑一趟真是妙儿的罪过。”

    看着这个女孩的变化,李郎中心里也有点弄不清楚了,特别是现在外边都说,玄妙儿自己找里正和族长证明了自己的清白,现在又能躲过玄老太太的惩罚,还有这说话的样子,怎么都与以前不一样了。

    “来的路上你二叔说你以前的事情不记得了?是真的么?”李郎中还是从医学的角度问起。

    玄妙儿点点头:“是的李郎中,以前的事情我都记不住了,不过昨天利用了李郎中的身份骗了祖母,说我的失忆只是暂时的,要不然我祖母和婶婶就会说我是傻子。”

    李郎中心里很是无奈,这个家是怎么把这孩子逼迫的,不过玄妙儿也不算说谎,这失忆确实是不定性的,有可能很快就恢复,也可能永远不恢复,不过这么大个孩子,以前也没什么重要的不能忘记的记忆,忘记了也好,这现在都不记得了,倒显得开朗了reads;灵异之驱魔天师。

    “妙丫头放心吧,你说的对,就算是我诊断,这失忆也确实是暂时的,不过不记得了也好,现在这丫头多开朗。”李郎中本来打开了药箱,这见玄妙儿没事,又把药箱合上了。

    玄妙儿再次谢过李郎中:“谢谢李郎中,这次我死里逃生之后,也想明白了,人活着就要为自己努力争取,不能任人去拿捏。”

    李郎中笑这起身道:“这孩子以后定是个成大气候的,既然孩子没事,我也就不打扰了。”成大气候是俗语,就是说有前途的意思。

    玄文涛和玄文江赶紧也站起来相送。

    刘氏从枕头底下翻出来十文钱,拉住李郎中:“今日还是麻烦李郎中了,这钱不多,可也不能让郎中白跑一趟。”

    李郎中没有接钱:“这是做什么,我与玄大哥也是从小相识的,你家的事情我还不知道,赶紧收回去。”

    刘氏还想推送,玄文涛也开口了:“这次就不给了,李老弟的恩情,兄弟我记住了。”

    李郎中拍拍玄文涛的肩膀,也没说什么,出了院子。

    两人小时候一起玩的很好,可是后来玄文涛每天被逼迫着干活,慢慢的与以前的伙伴就生疏了,没想到李郎中这么重情义,一声玄大哥,让两人又回到了从前一般。

    一家人中午就那么几个手指肚大小的鸟蛋,一人分了一个,大人都不肯吃,可是大的不吃,小的也都看着,最后还是一人一个分配了,多出来两个给了妙儿,和玄安浩。

    两个人拿着鸟蛋也没吃,又收了起来,玄妙儿苦笑,自己怎么沦落到了吃不上饭的地步。

    接下了几天倒是平静了,玄妙儿也有时间躺在炕上和玄安浩刻那些小挂件。

    除了那些寓意好的饰品,玄妙儿还刻了一套十二生肖,不过刻到龙的时候,她犹豫了,最后还是唯独没有刻龙,谁知道这个年代什么制度,外一刻个龙再给家里带来杀身之祸呢。

    不过剩下的属相刻得栩栩如生,吃过晚饭时间还早,一家人坐在炕上,看着玄妙儿手里的雕刻,无不惊讶,玄妙儿自然还是把功劳推给了那位货郎,自己是偶尔学了一点,只是自己有天分,所以很快上手了。

    玄安睿本就有木匠的底子,所以也跟着玄妙儿学习起来,可能是这家有绘画的基因,学得也快,照着玄妙儿画的小样,也能刻得有七八分相像。

    剩下的人就给刻好的物件抛光,一家人有说有笑的,尽管穷,可是和睦。

    玄妙儿看着手里的物件问刘氏:“娘,家里有好看的花绳么?”

    刘氏摇摇头:“咱们家不打络子,没那东西,西院柳大嫂母女给人打络子,你和柳家丫头柳小桃玩的好,你去借点,等你买了再还她便是。你病了柳小桃还从墙头给你拿过来五个鸡蛋呢,你祖母不让人家登门,说是寡妇门前是非多,哎!”

    玄安睿担心的看着玄妙儿:“妹妹不记得柳家了?柳大伯前几年打猎被狼咬死了,剩下柳大娘和一对儿女。”

    玄妙儿听着也有点心痛,这年代死个人怎么这么容易呢:“那我去看看,记不得的见了面也许能想起来些。”

    家里人也知道现在的玄妙儿活分了,也不阻止,这样的性子以后才不被欺负。

    玄妙儿拿着两个小木雕去了西院柳家,一进院子就看见一个十二三岁的女孩,坐在窗下借着夕阳的最后一点余晖打络子,那画面很美,宛如一幅画卷。

    柳小桃看见玄妙儿很高兴的站起来:“你怎么来了,身子好了么?我又不能去看你,担心死了,还好知道你证明自己的清白了,要不然这名声毁了,可是一辈子就毁了。”

    玄妙儿看着眼前这个女孩,年纪不大可是说起话很是有道理,不禁多喜欢了几分:“我没事了,就是有些事不记得了,这几天没出来是装病躺着的,要不然我祖母要罚我跪三天。”

    看着眼前的玄妙儿,柳小桃有点恍惚了:“你这病一场怎么性子变了?”

    玄妙儿噗的一声笑出来,这要是一般人含蓄的问问也就是了,这柳小桃竟然直接问了出来:“小桃姐,我都死过一次的人了,要还与以前一样让别人欺负,那我不是亏了?”

    柳小桃哈哈一笑:“说的是,我早就劝你别听别人说三道四,你看我和我娘,这些年少被人编排了么?活的不是很好?咱们进去说,免得让你家上房人听见又要说你的不是。”

    玄妙儿看着柳小桃真的觉得对心思:“嗯,进去说,我还要与小桃姐借些东西呢。”

    两人刚进了房门,柳大娘就出来了:“妙丫头来了,你们小姐两进去说,我还得喂鸡呢。”

    玄妙儿亲切的叫了声:“柳大娘,那我和小桃姐进去了。”

    柳大娘愣了一下,这丫头以前很少说话的,今天似乎不一样了,想着也没什么想出什么,就去喂鸡了。

    进了柳小桃的屋子,两人在炕沿边坐下,柳小桃想起玄妙儿刚才的话问:“你要用什么东西?我先给你拿着,免得一会说完话忘了。”

    玄妙儿从袖子里掏出了两个小木雕递过去:“我要与小桃姐借点彩绳,栓这些木雕挂件,明日想去镇上的集市卖了。”

    柳小桃接过玄妙儿手里的木雕挂件,看了又看:“真好看,你哥刻的么?”

    玄妙儿也没想隐瞒:“我与哥哥一起弄的,小桃姐要是说好看的话,估计能卖出去,这两个给你带着玩,以后有好看的再送与小桃姐。”

    柳小桃也不推脱,拿在手里:“那我收下了,我这打络子的绳子很多,你随便挑些就是了,这边都是剩下的废料,不值钱,你随便拿吧。”

    玄妙儿也不客气,挑着自己喜欢的就往外捡,她不需要太长的,这这样的正适合,她这个是个配饰,人家买了之后想配在哪里,直接拴上去就可以了。

    在柳家和柳小桃说了好一会话,玄妙儿才回家,她觉得自己在这个时空,也算是有了一个真正的朋友还是闺蜜,满心欢喜。

    回了家里,刘氏已经在油灯边绣花了,玄安睿和玄安浩在用沙包打磨木雕。

    玄妙儿把彩绳放在炕上,大家都过来看,他们家没人打络子,所以这么花俏的绳子他们也不常见,也都拿着翻看。

    见大家手里的木雕打磨的差不多了,玄妙儿开始给每个木雕配上相应颜色的彩绳,有些物件大一些的,就搭配几个颜色的线绳编起来。

    上学时候有阵流行编手链,自己倒不是随波逐流的性子,只是那手链的编法也算艺术,编的好的可以编出字母名字,玄妙儿倒是感了兴趣,自己琢磨出几个图样,闹得整个年部都来跟她学怎么编reads;捡个美男当老婆。

    对于她会编彩绳,家人也没什么怀疑的,以为是柳小桃教她的,也没有多问。

    一晚上这些木雕挂件也都拴好了彩绳,不过明天去卖的话只能玄妙儿和玄安浩去卖,别人都很忙,要是家里活没干好,她们再去挣私钱,那可是罪名大了。

    因为以前姐弟两都去过县城,并且现在玄妙儿的性子,家里也更放心了,所以只是多叮嘱几句,毕竟玄妙儿十一岁了,在这个年代也不完全算小孩了。

    何况这时候民风淳朴,也没有偷孩子的,拐骗的,所以只是给带了干粮,也没想着两人真的挣什么钱,就是能换点糖吃,给他们自己解解嘴馋就是了。

    第二天一早玄妙儿和玄安浩都换上比较新的衣服,只是补丁少些,不过刘氏是个干净人,衣服不管新旧,都是整齐干净的。

    姐弟两背着小包袱上路了,好在村子里县城不算远,两个小短腿边走边歇,走了大概一个时辰也就到了。

    这是玄妙儿第一次进城,看着周围青砖碧瓦,街上行人的身着光鲜,路上虽不是车水马龙,也是熙熙攘攘,热闹非凡。

    集市上卖什么都有,一时间各种买卖的叫卖声此起彼伏,玄安浩还是小孩子,所以见了热闹就要多看几眼。

    玄妙儿可是为了挣钱来的,有钱了赶紧偷着买点细粮,他们西厢好在也算是**的,至少能偷着喝点粥煮个蛋吧。

    看了一圈,玄妙儿选择了一颗大柳树边上摆摊,因为这柳树周围摆摊的不多,还有边上是个慈眉善目的卖菜老太太,这做买卖还是得挨着正经人,要不然影响生意。

    见玄妙儿姐弟两过去,那个卖菜老太太先开口:“这小姐弟两是卖什么啊?这么小就知道补贴家用,好孩子。”

    玄妙儿笑着叫了声:“婆婆好,我和弟弟卖些小木雕挂坠。”

    玄安浩也随着叫人:“婆婆好。”

    那卖菜老太太看着姐弟两懂事也喜欢:“集上都叫我菜婆子,你们叫我菜婆婆吧,快摆起来吧,早点卖出去东西,一会要交税呢。”

    听见交税玄妙儿没什么惊讶的,这不就是保护费么:“菜婆婆,这要交多少啊?”

    菜婆子道:“咱们这小买卖,一天也就两三文,买卖大的交的多。”

    玄妙儿心里有数了:“谢谢菜婆婆。”

    然后姐弟两开始整理自己的东西,玄妙儿用的是一块大红布垫底,上边是一块黑绒布,这个搭配比较现代,简约但是容易衬托物品的色泽和样式。

    她小心的按照颜色和种类把木雕挂件摆放好,然后找个两块石头,弟弟坐好了。

    这时候集市上的人开始多了,接近中午了,很多人家都出来买东西了。

    玄妙儿的东西不大,所以一时不那么吸引人。

    玄安浩问她:“姐姐,咱们要叫卖么?你看人家都要喊起来,别人才会去买。”

    玄妙儿摇摇头:“咱们这东西是雅致的,不能像卖猪肉那般,喜欢的人自然会看见,不喜欢的,就算是看了也未必买。”

    玄安浩是懂非懂的点点头,继续坐在玄妙儿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