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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桓因左臂之上的那个“路”字光芒开始变得越发刺眼,而鬼侯吕心中那种慌乱的感觉也是随之越来越浓郁。

    直到某一刻,鬼侯吕突然反应了过来,他发现自己这个绝强地修有可能真的不能应对桓因的那所谓“最后一道术法”。于是,他突然暴喝了一声:“快去给我杀了他,千万不能让他完成那个术法!”

    身在鬼侯吕旁边的一众饿鬼虽然都是鬼域之中的绝顶强者,可他们的修为比起鬼侯吕来还是要差了很大一截。而在桓因那“路”字根本就没有散发出多少波动的情况下,他们反而是并没有感受到丝毫的威胁,所以对于鬼侯吕突然的暴喝都是感到有些诧异。

    而在这样的诧异之下,他们便是都愣了好一阵,并没有立即对着桓因出手。如此一来,桓因那“路”字的光芒便在这短短时间之内是又变得强烈了几分。

    “你们都愣着做什么,难道没听见老夫的话吗?”鬼侯吕见到竟然没人动手,于是更加慌乱,连忙再次喝到。

    而这一次,他的怒喝终于是起到了作用。于是乎,很快便有五名鬼侯当先站了出来,朝着桓因冲杀了过去。

    然而也正是在这一刻,桓因的施法似乎是达到了某种程度。于是便见得他左臂之上的那个“路”字竟然漂浮了起来,最终在他的四周形成了一个光圈,将他包裹在了内里。

    “路”字从手臂之上飘出,桓因在这一刻明显的体会到了一种力量流失的感觉。这“路”字在他的手臂之上呆了好多年,他都已经习惯了。而这一刻,当其真正离开的时候,桓因才意识到自己这一次是将要永远的失去它。

    下一刻,五名鬼侯终于是冲杀到了桓因的近前,毫不犹豫的对着桓因出手,也等于是对着那将桓因包裹的光圈出手。

    然而,此刻的桓因却依然是根本就没有睁眼。只是在那透明的光圈之上,却有了一个个的“路”字出现,更很快由少变多,密密麻麻的几乎占据了光圈的全部地方,还不停的在光圈之上流转着。

    “喝!”五个声音齐齐从五名鬼侯的口中发出,而他们则是都在这一刻施展了自己的拿手道法,拥有着一击灭掉桓因的决心。

    眨眼的功夫以后,五个不同的强悍道法都终于是结结实实的轰击到了桓因身外的光幕之上。而这五个不同的道法若换做是平日由桓因自己来承受的话,恐怕其中任何一个都可以让得桓因很不好受。可是现在,当它们打在桓因身外光幕上的时候,却竟然是连声响都没有发出,便是莫名其妙的失去了光华,最终化为了乌有。

    瞳孔骤然一缩,那五名出手的鬼侯看着自己莫名其妙消失的道法,都是瞬间愣在了半空之中。

    要知道,他们五个修为高深,最弱的也是达到了命神巅峰的修为境界。而刚才他们那一次出手,都是动用了自己的拿手道法。所以在他们看来,就算是面对再强的抵抗,哪怕是鬼侯吕亲自出手,想要毁掉自己这方的五个术法也至少是需要费一番功夫,也应该要发出不小的对抗轰鸣的。

    然而,刚才他们的五个道法在碰到桓因身外光幕之上的时候,却是当真就这么无声无息的消失了。这完全超出了他们的认知范围,他们又如何能不感到诧异呢?

    对于下方发生的诡异情况,鬼侯吕显然也是在第一时间就看到了,而且是看得一清二楚。而在看到这样情况的时候,鬼侯吕的心便是顿时又下沉了一大截。他突然莫名觉得之前桓因所说的话似乎不是在吹嘘,今天自己这一群饿鬼似乎当真是要面临灭顶之灾了。

    “不可以让事情再继续下去!”鬼侯吕也是果决之人,他在心中感到极度的不妙以后,便是选择了自己动身,朝着桓因冲了过去。

    现在,他赫然是决定了由自己亲自出手,去解决了那让自己感到心惊肉跳的桓因。

    这一次鬼侯吕在冲到桓因的近前以后,却并没有再打出那鬼爪术法,而是直接就以术法凭空幻化出了一个罗刹的虚影来,朝着桓因杀上。

    而在那罗刹的虚影之上,不但带有极为浓郁的源力气息,更是含着不少的罗刹八极力!

    很显然,鬼侯吕不但是一名强大的地修,而且还修炼了那《罗刹经》。并且,从此刻那罗刹虚影上的罗刹八极力来看,鬼侯吕在《罗刹经》上的造诣还一点都不低!

    这一次,鬼侯吕是完完全全的认真了起来,所以他的此番出手也是丝毫没有保留。不但将自己的强悍修为之力都灌注到了那罗刹虚影之上,更是将自己所掌握的罗刹八极力完全调用了出来。

    如此程度的攻击,其威力到底有多大已经不好评判了。但是,恐怕就算是当年的赤炼子在巅峰之时,面对鬼侯吕如此强悍的一击,也定然会眉头大皱吧。

    “老夫就不信这一次你还能挡住!”鬼侯吕轰出术法,心中也是暗自狞笑。不过他这狞笑,却是隐隐有点儿心虚的感觉,就像是在为自己鼓气一般。

    然后,罗刹虚影终于是在所有饿鬼的眼中撞上了桓因身外的光幕!

    “噗!”一声轻响发出,就像是为了告诉鬼侯吕“你的术法确实比之前那五名鬼侯的合击要厉害不少”一般。

    可是,这一声轻响便是鬼侯吕那强悍术法所能造出的所有异动了。除此之外,那罗刹虚影与之前那五名鬼侯的合击根本就没有丝毫区别,一样是莫名其妙的消失而去。而桓因身外的光幕,却是根本就纹丝不动,连半点儿影响都没有受到。

    于是,在这样的结果之下,刚才那“噗”的一声很快又让人感觉像是在嘲讽一般,嘲讽自持修为高深的鬼侯吕也不过只是能“噗”那么一下而已罢了。

    老脸之上的表情瞬间就僵住了,鬼侯吕在这一刻感觉自己仿佛是被侮辱了一般。可是,他却又不知道该如何找回自己的面子来。

    至于围在鬼侯吕身边的那一群饿鬼,则都是完全僵化,就像是定格了一般,全都傻了眼。

    “玩够了吗?”淡淡的声音,从光幕之中传出,打破了刚才那瞬间形成的诡异寂静。

    然后,所有饿鬼都朝着下方看去,便看到此刻已经开眼的桓因。

    “路!”桓因的双眼之中此刻有着犀利的精芒闪动,这样的精芒带着足以穿透一切的恐怖波动,让得所有接触到他目光的饿鬼,哪怕是鬼侯吕都是心神狂震。

    而刚才那个“路”字之音,则根本不是从桓因的口中发出,而像是整个天地之音,找不到来处,却让得每一个在场的饿鬼都能清晰听到。

    双掌合十,然后蓦然朝着两边一推,桓因整个人的气势在这一刻也是疯狂的崛起,让得那些原本都没有什么感觉的饿鬼终于是在这一刻感受到了恐怖!

    光圈之上,那密密麻麻的“路”字开始一个个的漂浮到了半空之中,让得光圈最终再次变作了简单而透明的样子。

    然后,那一个个的“路”字则是在所有饿鬼的眼中腾到了怕是有不下五百丈的高空之上,继而一个一个的一字排开,形成了一条“路”字长线。

    “那是什么?”此刻所有饿鬼的心中都有着这样一个疑问。

    而如同是为了回答这些饿鬼的疑问一般,那些终于排列好的“路”字最终亮了起来,更在一闪一闪之后,变成了无数小石……

    小石无序排列,密密麻麻,看起来比之前的“路”字还要纷乱一些。可是,那些小石却有没有脱离之前“路”字形成的线条。于是乎,这些小石便是在纷乱之中有了一些规律,于半空上组成了一条一眼望不到头的石子小径来。

    小径宽约丈许,在平凡之中却是散发着一股难以名状的味道,让人看了一眼以后会有一种难以忘怀的感觉。

    此刻,在场的几乎所有饿鬼都并不认得这一条石径,所以他们也并不知道这石径代表的是什么。

    可是,鬼侯吕见多识广,却是在这石径形成的瞬间脸色猛然大变。

    “这……这路……这路……”鬼侯吕在这一瞬间如同是结巴了一把,指着高空之上的石径,满脸都是惊恐的神色……



    高空之上的石子小路刚开始还显得略微有些虚幻,不过在那些饿鬼惊疑不定的眼神之中,也在鬼侯吕无比震惊甚至是带着恐惧的目光里,其却是快速的凝实了起来,更在不多时以后变得再不带有半点儿虚幻的感觉,甚至在那一颗颗的小石子之上都能看得见清晰的斑纹。

    “不可能的……这不可能!”在高空之上那条小路完全凝实的瞬间,鬼侯吕的神色再次大变。他的声音之中充满了不可置信,也包含着更多的恐惧,丝毫不能自控的传了出来。

    道路的凝实,自然是也被其他的所有饿鬼看见了。而在他们的感受之中,除了有一个莫名更强压迫感产生以外,便再无其它。所以,他们都不知道这条看起来甚至都不太起眼儿的石子小路代表的到底是什么。

    于是乎,在不多时以后,当某些头脑比较机灵的饿鬼看到了鬼侯吕的表情时,便是猜到鬼侯吕恐怕知道一些什么。所以,诸如“这条路到底是什么路”、“这条路通往哪里”、“这条路叫什么名字”这般的问题便是被那些饿鬼问了出来。而他们询问的对象,无疑就是鬼侯吕。

    只可惜,一向都处变不惊的鬼侯吕在这一刻却完全没有了半点儿强者的风范,只好似疯癫了一般,根本就对四周饿鬼的询问声音不闻不问。他完全沉浸在了自己的世界里,一遍又一遍的的重复着“不可能”这三个字,就好像是看到了世界的末日。

    突兀的,一点鲜艳的红色在半空之上出现,也是在那石子小路的两旁凭空出现。而这样的鲜艳红色,开始还并不多,不过只眨眼的功夫间,便是如同变戏法一般的变得到处都是,密密麻麻的将中间的石子小路给围了起来。

    那是绯红!

    绯红之色,在这三界之中都并不多见。因为这种颜色代表了一种极为独特的东西,就好像是三界单独赋予给那种东西的颜色一样。

    绯红之色越发鲜亮,也不断的弥漫,直到其已经将石子小路的两旁都完全占满以后,模模糊糊之间,却是一阵扭曲,最终又变得清晰了起来。

    而由模糊变得清晰的绯红色,虽然颜色不变,可在这一刻却是出现了形状,花朵的形状!

    然后,在所有花朵的下方,都各有一小节花茎缓缓的延伸而出,长短不一,或是寸许,或是两三寸,最终伸展在了半空之上。

    可在那密密麻麻,恐怕不下千万的花茎之上,却是连一片绿叶也找不到!

    如此,若是不谈没有绿叶这件事儿的话,半空之上便是形成了一朵朵完整而鲜艳的花儿来。这些花儿都是凌空而立,就像是栽在了空气里。它们数量无穷无尽,与那石子小路一样,一眼根本就望不到尽头。

    而这样的花朵,又是一共分成了两片,一片在石子小路的左侧,一片在石子小路的右侧,成为了两片茫茫的花海。

    远远看去,那两片花海艳丽至极,似乎这世上的花儿都不会比这样的花更加鲜艳美丽。而那中间的石子小路,此刻虽然依旧平凡而朴素,但夹在两片花海之间却是显得恰如其分,就如同上天的杰作一般。

    看着天空之上再次骤然出现的奇异变幻,几乎所有饿鬼都是感到一阵的错愕。不过在那错愕之中,也有着不少的惊叹。

    如此美丽的景致,身在鬼域之中的他们从来都没有见过。

    然而也正是当所有饿鬼都被空中的花海与小路吸引,甚至都忘记了之前的胆战心惊时,一个极为不和谐的声音却是将所有饿鬼的痴迷给打破。

    “是彼岸花,是彼岸花啊!”鬼侯吕虚立半空,脸上的疯癫之色更加浓郁,一口将那花朵的名字给叫了出来。

    彼岸花,这种东西在修魔海上有着极为响亮的名头。可是,在这封锁了不知道多少年的鬼域之中,却几乎没有谁听过它的名字。

    所以,哪怕是在场的鬼侯们听了自己大长老的言语以后,也是根本就不知道鬼侯吕到底在说些什么。

    不过,还是有一名地位颇高的鬼侯发现了事情的不对劲儿。于是他修为一起,打向了鬼侯吕,让得鬼侯吕全身一震,眼中的疯癫顿时消去了不少,不过那一抹恐惧却是丝毫未有减退。

    “大长老,敢问什么是彼岸花,那路又是怎么回事?”唤醒了鬼侯吕,那名鬼侯急匆匆的开口询问。

    鬼侯吕依旧双眼望天,虽然心神清明了许多,但声音却是颤抖的说到:“彼岸花,哎,我们饿鬼道被封锁太久了,连彼岸花都没有人知晓,真是悲哀啊。”

    然后,他转脸望向了一众饿鬼,接着说到:“你们不知道彼岸花,可还有一样东西,你们总该知道,那就是黄泉路!”

    “黄泉路?”惊呼之声在鬼侯吕话音落下的瞬间于天地间的各处响起。一众饿鬼虽然都被封锁了很久,可那一条在三界都赫赫有名的生死之路,却是没有谁不知道。

    重重的点了点头,鬼侯吕说到:“彼岸花开,花开彼岸。你们知道为什么为什么那绯红色的花叫彼岸花吗?”

    “因为,走过了彼岸花海,便是去往了彼岸,便是由生走到了死。而去往那彼岸的路,则正是黄泉路啊!”

    鬼侯吕如此解释,在场的饿鬼之中终于有不少都是反应了过来。而这一刻,他们都是很快露出了惊恐的神色,指着天空之上的那条路问到:“大长老,您……您是说那条石子小路是黄泉路!?”

    “正是黄泉路!”鬼侯吕重重的点头,而这一刻所有饿鬼都终于明白了为什么之前鬼侯吕会如此的失态。

    “那……那为什么那小子能够把黄泉路弄到这里来?”很快的,又有一个声音这样问到。

    而对于这个问题,莫说是鬼侯吕回答不了,就连此刻依旧盘膝而坐的桓因也回答不了了。

    现在,桓因虽然依旧闭目,可他也能感觉到自己在动用了保命“路”字以后,最终是把彼岸花海和黄泉路都给召唤了出来。

    而这样的召唤,明显不是桓因自己做到,甚至可以说这一切的一切跟他连半点儿关系都扯不上。真正造成这一切的,乃是那路引大魔的力量。

    路引大魔到底是何方神圣,只与之有过一面之缘的桓因根本就不清楚。而他的一个字为什么能够具备召唤出彼岸花海和黄泉路的力量,他就更不之道了。

    甚至在今次桓因选择开启“路”字力量的前一刻,桓因还私下怀疑过这“路”字的力量到底能不能对抗得了鬼侯吕。虽然这样的怀疑之心很轻微,不过以他当时对这“路”字的认知,是决计想不到其甚至还没真正展开力量时,便能先引出这么大的动静来。

    “路!”又一次的,天地之间响起了一个这样的声音,让得所有饿鬼都是清晰的听到。

    而这一次,在那极为遥远的地方,也正是所有饿鬼循着黄泉路能够看到的最远端,原本一片灰蒙蒙的雾气却是缓缓的消散了开来。而在那灰色雾气消散的时候,一尊看不见底,也望不到头的恐怖黑塔缓缓显露而出。

    黑塔笔直矗立,好似接天连地,有着一股非比寻常的雄浑气势。而在这样的气势压迫之下,哪怕一众饿鬼与之相隔这么远,竟然也感到有些承受不住,更想要朝着其跪拜。

    若说之前鬼侯吕在看到彼岸花海与黄泉路的时候还能勉强稳住心神的话,那此刻当他看到那恐怖黑塔的时候,就终于是再也坚持不住,心中的恐惧全都爆发了出来。

    强悍如他,竟然是一个跟头从空中栽落在了地面之上,声音干涩的说到:“这小子……这小子都做了什么。那……那可是十八层地狱啊!”

    十八层地狱,三界之中最古老也是最庞大的苦厄刑罚之所,就说其与天地一同诞生也不会有谁去怀疑。

    而对于地狱来说,十八层地狱又是其核心部分,也是最可怕的地方。十八层地狱的力量之强,无可比拟,更无可抗拒。所以,但凡是地狱的生灵,都本能般的对十八层地狱有着极端的恐惧,饿鬼道众也一样不能例外!

    黄泉路成,彼岸花开,十八层地狱惊现!

    这一刻,那路引大魔赐予的保命“路”字,其力量终于是真真正正的展露了出来。而也正是这一刻,天地之间又有一个声音蓦然回荡,好似在对着在场所有的饿鬼宣判!

    “上路!”



    在“上路”二字带着奇异的韵律于整个心岛上空回荡之时,桓因也终于是蓦然睁开了眼来。

    而这一刻,在桓因的眼中骤然有极为犀利而深邃的精芒闪动而过,哪怕是鬼侯吕与他的双目接触,竟然也有一种不敢对视太久的感觉。

    紧接着,金铁交错的声音响了起来,“叮叮当当”有些混乱,让人听了会不由自主的于心底升起一股恶寒。

    众饿鬼下意识的望向了天空,便见到无数条黑色的粗大铁锁链竟然是从黄泉路上伸了下来,更朝着他们游动而上。而在那粗大铁锁链的起始位置,一黑一白两道身影静静站立,却不是那七爷谢必安和八爷范无赦二无常使者又是谁呢?

    “不要!”粗大的铁锁链当先朝着那些修为稍低的饿鬼冲了过去,而那些饿鬼在看到那恐怖的锁链时,顿时发出惊呼,挣扎着想要逃离。

    然而,就当这些饿鬼刚刚腾身而起,想要飞遁的时候,那一根根铁锁链看似缓慢,却诡异的飘荡着追上了他们,“叮叮当当”之下毫不留情的将他们卷在了锁链之中,牢牢的给捆死了。

    “不!”在被铁链锁死的那一刹那,一种完全丧失了自由的感觉从被困饿鬼的心底生出,于是他们再度发出了惊呼。

    可是,站在黄泉路上的黑白无常却是面上不带有丝毫的表情,只冷冷的看着那些当先被捆住饿鬼,然后猛的一拉,便是把他们一个个都往着黄泉路上拉了过去。

    “完了,这根本不可能抵挡得了!”在看到自己的不少同伴都被黑白无常给拘住以后,包含鬼侯吕在内的所有饿鬼都是瞬间给出了一个这样的判断。

    然后,他们相互对视了一眼,又看了看朝着自己冲过来的铁链,再不迟疑,都是飞身而起,疯狂的朝着四方逃遁。

    而在这逃遁之中,又以鬼侯吕的速度最快。桓因只看到他飘身而起,不多时以后便莫名其妙的消失了踪影,就好似已经不存在于这片天地之中了一般。

    然而,下方的饿鬼四处逃窜,天空之上落下的那些铁锁链却是根本就无视这一切,只依旧看似随意的延伸着,朝着自己应该追逐的方向去追逐。

    而很快桓因又发现,此刻的铁链不仅仅朝着那些逃遁的饿鬼延伸,也朝着心岛之上不少其它的地方延伸。显然,在那些地方也有着心岛的饿鬼,他们虽然没有参与这一次承道仪式,不过却依然被黑白无常给锁定了。

    所以说,在整个心岛之中,除了桓因和桓书以外,其他的所有修士,都被那铁链给盯上了。黑白无常这一次要带走的,是整个心岛之上的饿鬼!

    “啊,不!”凄厉的惨叫在不久以后响了起来,那是一名命神初期的饿鬼在展开全速以后却依然被铁链给追上而发出的。饶是那命神饿鬼修为强大,可在那铁链面前却是如同凡人一般,根本就不能抵抗丝毫,直接就被完全的束缚。

    这样的惨叫在发出第一声以后,便是陆陆续续不断的传出。而在桓因的眼中,整片天地之间到处分散的饿鬼无论强弱,都是一个个的被那铁链追逐而上,最终丝毫不能抵抗之下失去了自由。

    桓因听到的最后一声惨叫,乃是一个苍老的声音。当这个发出的时候,天空的黄泉路上已经挤了有数十名饿鬼。

    而这个苍老的声音,则正是鬼侯吕的!

    被铁链追上的鬼侯吕,早已不知道逃到了哪里,消失在了这片天地之中。然而,就算是他神通惊人,修为通天,却依然奈何不了那铁链。

    所以最终,鬼侯吕苍老而狼狈的身影便是被那铁链如同从虚无之中凭空拽出一般,依旧连丝毫反抗都生不出,在出现以后被黑白无常一拉,就往着黄泉路上去了。

    终于,铁链缓缓收缩,朝着黑白无常的手中回归。而这一刻桓因也清楚的知道,现在整个心岛之上已经完全没有了饿鬼,他们都已经站在了那黄泉路上,被黑白无常给锁死了!

    “时辰已到,上路!”黑无常朝着被锁住的所有饿鬼扫了一眼,就像是在点数一般,然后他面无表情的喊了一声。喊声落下,黑白无常便都是手上用力一拉,那些饿鬼就根本不能自控的跟着他二人走了出去。

    饿鬼现在所走的路,乃是彼岸花海之间的黄泉路。而这一次,黄泉路前没有忘川河,没有奈何桥,没有三生石,更没有第十殿,有的直接就是那黑塔一般的十八层地狱!

    也就是说,从桓因选择了开启“路”字之力的时候,其实就已经对所有心岛的饿鬼做出的宣判。这样的宣判,不需要由转轮王来进行,而是由桓因决定。而那宣判的结果,则是将所有心岛饿鬼都悉数打入十八层地狱之中。

    一个小小的“路”字,却是有着这种近乎于俯视众生,裁决众生的力量,这一点,就连桓因这个施法者也是完全没有料到。

    桓因此刻只知道的是,那些被自己送上黄泉路的饿鬼,在踏入十八层地狱以后,他们就将再也不是饿鬼了,他们甚至连魔修也都将不是。

    无论他们在鬼域的时候修为有多高,最终都会被完全的废除。然后,他们将被十八层地狱打上“罪灵”的标签,作为六道之中最底层的一道之众,接受无穷无尽的刑罚。

    时间流逝,一众饿鬼也是被黑白无常拉着越走越远。期间哭喊之声自然不绝于耳,不过随着他们的远去,那声音也是渐渐变小,最终消散。

    最后,当桓因亲眼看着那一群饿鬼被黑白无常带到了黑塔之前,更被一个个无情的推入了黑塔以后,他知道,一切都结束了。

    黑塔重新被灰蒙蒙的雾气所笼罩,而黄泉路与彼岸花海也开始慢慢变得虚幻了起来。在不多时以后,更是如同之前凭空而来一般,又凭空消失去了。

    怔怔的望着天空上所发生的一切,桓因的呼吸略微有些急促,一颗心久久不能平静。

    “那路引大魔到底是谁,所给予的一个字,为什么竟然能够拥有如此匪夷所思的力量?”这个问题在桓因的脑中不断的回旋着。

    什么叫强者,桓因终于是在这地狱之中有了深切的体会。能以一个字,将心岛之上的所有饿鬼,包含那强大无比的鬼侯吕悉数剿灭,这份实力之强,已经超出了桓因的认知。

    或许这个路引大魔,其实力比起陆压与罗睺来,怕也是不相伯仲吧。

    渐渐的,桓因身外的光幕终于是开始了消散,这也代表着今日发生在心岛之上的一切事情都已经完全结束。

    目光朝着自己的四周扫动而去,桓因的双眼最终都是停留在了一具躺在自己不远处的躯体之上。

    这一副躯体,是现今除了桓因以外,唯一存在在心岛之上的修士了。

    “桓书兄弟!”桓因高呼,连忙踉跄着站起了身来,朝着那副躯体奔了过去。

    而在来到桓书身边以后,桓因便是将所有注意力都投注到了桓书的身上,一颗心也是抓紧了起来。

    然而,让得桓因感到极为惊喜的是,他在来到桓书身边以后,尚还没有展开任何救助之法,桓书便是自己努力的睁开了眼来,对着桓因露出了一个极为勉强的微笑。

    “你还活着!”桓因大喜,他怎么也没想到桓书在与鬼侯吕对冲了一次以后还能奇迹般的活下来。

    “真是太好了!”桓因一把将桓书抱在了怀中,此刻高兴的心情简直难以形容。

    而在不久以后,桓因还是将自己的灵力探入了桓书的体内,查探起了他的伤势。刻这一查,桓因原本高兴的心情却是瞬间烟消云散了。

    现在的桓书,其道基已经完全被摧毁了。而这样的情况,对于修士来说便无异于死亡。桓书此刻竟然还能睁眼,当真是极为不可思议,或许是因为某种秘法的保护吧。

    可是,这样的秘法保护定然不能持续太久,也就是说只要秘法一散,桓书还是要死!

    “怎么会这样……”无尽的悲伤瞬间侵占了桓因的心,而在悲伤以后,他的眼中却是露出一抹坚定:“一定有办法的,我不会让你死!”

    说到这里,桓因看了一眼高空之上已经扭曲到了一定程度,几乎快要崩溃的出路,毫不犹豫的抱着桓书飞了起来。

    “桓书,你一定要坚持住,我不会让你死的!”对着桓书低语了几句,却又像是在发誓一般,然后桓因终于是带着桓书冲入了那极为不稳定的旋涡之中。

    而那旋涡,也是在二者身形消失的下一刻,自行崩溃了……



    一片漆黑,没有丝毫光亮的世界之中,阴冷的海风带着淡淡的咸腥味道从四面八方吹拂而来,给了桓因一种久违的熟悉感觉。

    这种感觉源自修魔海。

    多少年了,桓因已经不知道多少年都没有体会过当下这种感觉。他突然觉得,此刻那海风虽然阴冷,但刮在自己的身体之上,却让得自己的心里是暖暖的。

    能够回到修魔海上真好。

    作为一名魔修,桓因现在本该有这样一种感觉,想来之前那些逃离而出的魔修们也应该有这样的一种感觉吧。

    然而此刻,由于他手中抱着一具逐渐变凉的躯体,所以他一点儿也没有感觉到好。他的脸上有的只是愁容和慌乱,甚至还有一些害怕。

    神识骤然大放,桓因很快就将四周的一切都分辨得一清二楚。看现在这情况,桓因和桓书并没有与“遁”组织的诸多道友一样被传送到同一个地方。或许是由于他们在逃离之时那漩涡已极不稳定,所以传送之力出现了偏差吧。

    没有能够与组织的道友汇合,桓因略微感到有些失望。不过现在,他也没有功夫在这个问题之上留太多的心,所以他很快就接受了自己与桓书已经被完全孤立的事实。

    现在桓因和桓书所身处的这个岛,是一个不知名的小岛,小到桓因神识一放,便可以轻易将整个岛屿的情况都笼罩而进。而通过桓因的观察,他发现自己现在所处的这个岛屿应该是一个荒岛,不但杳无人烟,而且就连植物也没有。有的只是一些低矮的山丘和不多的嶙峋怪石。

    “被传到这荒岛上,不知是福是祸。”这样想着,桓因很快就落到了地面之上,并且扫出了一块干净的空地来,将桓书小心翼翼的放了下去。

    屈指一弹,一小团天外流火出现,缓缓飘动到了桓因和桓书的上方,将一片漆黑的世界照亮了一些。

    或许是感受到了那突然出现的温暖光芒,桓书一直紧闭的眸子颤了颤,表明着他此刻还留有一丝生机。不过,饶是天外流火的红,此刻照在桓书的脸上,却也依然只能显露令人心寒的煞白。

    “桓书兄弟,你感觉怎么样?”瞧着桓书的样子,桓因的心中满是愁苦。现在的他有修为,有丹药,可是却完全不知道如何下手救治桓书。因为桓书的道基已经完全毁了,修为和丹药再多,也寻不到根,所以对桓书没用。

    听到桓因的问话,桓书努力挣扎着睁开了眼来,然后他瞧了一眼四周的情况,突然强笑到:“出来了啊,薛兄弟,还记得当初我们第一次相见时说的话吗。只求同出,绝不独活,现在我们可是当真一起冲出来了啊。”

    桓书一边说着,一边却是不断的咳血,而且气息也是越来越微弱,看得桓因的心越揪越紧。

    重重的点了点头,桓因说到:“兄弟,既然出来了,就要好好活着,你说是不是?”

    不置可否的笑了笑,桓书说到:“当初,我们说过在走出地狱之前……绝不独活。现在,我们出来了,薛兄弟,你自由了!”

    “不!你我之间的情谊,岂是一个鬼域就能囊括的?我们还要一起去这修魔海上闯荡,一直在一起,永远也不会分开!”桓因听出了桓书话中的意思,连连摇头,眼眶也开始渐渐的泛红。

    “你肯定有什么秘法能够保住自己是不是?桓书,你现在需要我做些什么,快告诉我,我马上帮你做!”激动之下,桓因接着说到。

    只可惜,桓书却是摇了摇头:“秘法,已经被我用完了啊。薛兄弟,能够认识你真好,你是我这一生认识的第二个最亲近的人了。我也不想离开你,或许……或许有缘,我们还会相见的。”

    桓书的言语,越来越显得无力。而桓因听着他的话,一颗心也是越发的感到冰冷。

    终于,点点的泪水从桓因的眼中滑落。多少年了,桓因已经多少年都没有哭过。可是这一刻,当他不得不眼睁睁看着自己兄弟离去时,终于还是没能忍住。

    努力的伸出了手来,桓书将桓因脸颊之上的泪水擦去,然后他笑着说到:“我认识一个人,他也跟你一样的有情有义。我此次来,本是想要找他,谁知道误入了那鬼域……不过还好,在鬼域之中我认识了你,这一次我也不算是白来了。”

    “他是谁,叫什么名字,你可有什么东西要交给他吗?兄弟,你告诉我,上天入地,我必然帮你寻到他!”桓因的声音带着哽咽,却是如同发誓一般的对桓书说着。

    摇了摇头,桓书却没有在这个问题上继续下去,转而说到:“薛不平……应该不是你真正的名字吧。还有你的样子,应该也是乔装过,对不对?”

    进入鬼域的魔修,为了保护自己,不少都会选择改换妆容,也为自己临时想一个假名,这是很正常都是事情,而桓因自然也是在进入鬼域的时候如此做了。所以,对于桓书能够猜到这一点,桓因并没有感觉到奇怪。而且,其实桓因知道桓书恐怕早就猜到这一点了,只是在鬼域之中,他没有点破罢了。甚至桓书他自己也有可能用的是假名,样子也改换过。

    而到了现在,桓因已经没必要再对桓书隐瞒什么,于是他在桓书话音落下以后便重重的点了点头。

    脸色更加苍白了几分,桓因却依旧微笑着说到:“待会儿,你就能见到我真正的样子了。现在,能让我看一眼你到底长什么样吗?”

    桓书的要求,是一个极为简单的要求。然而,此时此刻他提出这个要求,却是有着诀别的味道,就像是此生的最后一个要求一般。

    于是,桓因眼中滑落的泪水更多,哽咽着再次点头。然后,他灵力涌动,渐渐将无面的力量第一次真真正正在进入鬼域以后一点不剩的撤了开去。

    英俊而坚毅的脸庞时隔多年,再次出现在了地狱之中。而那眉心之上如同亘古不化的英气,也在这一刻因为桓因修为的提升而更加浓郁了几分。

    “桓书兄弟,其实我也姓桓,我叫桓因。”看着眼前就快要不行的桓书,桓因觉得自己不仅仅想告诉他自己的名字,还想要跟他说好多好多的话。只是,他与桓书之间恐怕没有那个缘分了。

    得见桓因的真容,桓书却并没有像桓因想象之中那样显露一副心满意足的样子。而恰恰相反的,桓书在这一刻就像是看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东西一般,之前还挂在脸上的笑容顿时就僵住了,而且眼睛逐渐睁大,似有话要说,却一时被噎住一般,没能说得出口。

    看见了桓书显露的异样,桓因顿时一阵错愕,连忙问到:“桓书兄弟,你怎么了?”

    不断瞪大的眼睛牢牢的盯着桓因的脸,桓书的呼吸变得越来越急促,而在他的脸上,渐渐显露出极为复杂的表情。其中有不可置信,有激动,有惊喜,还有着比之前更多的悲伤。

    “你说……你叫什么?”桓书终于是发出了声音,这一次他的声音之中再没有了之前那样的平静。仿佛对于死亡他可以从容面对,可这一刻却不知是有什么事情刺激了他的心,让得他心神激荡。

    “我叫桓因,木亘桓,因果的因,桓因!”桓因焦急的看着眼前的好兄弟,不断的重复着自己的名字。

    而在他说完以后,桓书终于是再次笑了起来。而这一次,他笑得极为灿烂,仿佛这一笑能够夺取天地的光华一般。

    再次努力的探出了右手来,桓书将之伸向了桓因的脸,然后开始细细的抚摸。而他的声音,也是再一次的带着激动传出:“找到了……找到了啊。”

    完全没有听明白桓书言语之中的意思,桓因连忙问到:“桓书兄弟,你找到什么了?”

    脸上的笑容越来越盛,桓书不断的摸着桓因的脸,就像是对这张脸有着极强的眷顾一般。然后,他再次说到:“嫁夫随夫……所以……所以……所以我姓桓!”

    说完这句话,桓书的脸上露出了一个让得桓因甚至都会感到痴迷的笑容。然而下一刻,他的双眼却是毫无征兆的闭上,右手也是从桓因的脸颊之上重重跌落。唯独留下那迷人的笑意,静静的停留……



    有些莫名其妙的话语犹在耳畔,桓书整个人却是无力的瘫倒了下去,这代表的是什么,桓因再清楚不过。

    一把将桓书的躯体给抱到了自己的近前,桓因眼中的泪水越发难以抑制,不断的摇晃着桓书的躯体,呼喊到:“桓书,你怎么了,桓书!”

    摇晃与呼喊,自然都是没有意义的。正如之前连桓书自己都知道的那样,刚才那一段时间,他不过是回光返照而已。但现在光辉已经敛去,以他根本就没有道基的身体来说,是不可能有命活了。

    声音带着哽咽,桓因一遍又一遍的呼唤着桓书的名字,这一刻的桓因,再不是那个修为高深,性情冰冷的修士,而是一名普普通通的刚刚失去了亲人的人。

    身在鬼域之中的一幕幕,不断从何桓因的眼前掠过。此次误入鬼域,若是没有桓书,恐怕桓因早就已不知死在了哪里,甚至是当初在斗魔场中查入场券的时候就已经被饿鬼给捉了去,哪还有机会安安稳稳的逃出来?

    “三祖……”这一刻,就连薛不平的心中也是泛起了悲伤。一向都有些没心没肺的他,却是同样与桓书在鬼域之中经历了不少的事情。或许桓书都不知道他的存在,可他却很早就把桓书这个道法和手段都不错的“小子”当成了自己的朋友,甚至是亲人。

    悲伤的情绪,很快就将整座小小的荒岛完全笼罩。桓因悲泣,薛不平则是陷入了长久的沉默。可这些,都改变不了那一副躯体的苍白与无力,它只是那般的任由桓因摇动,却不做丝毫回应。

    许久,不知是想到了什么,或者是着实想救下桓书,所以薛不平说到:“等等,你再看看他是否还留有一丝生机?”

    陷入悲伤之中的桓因摇了摇头,说到:“没用的,就算现在这种情况下留有一丝生机,可那一丝生机迟早会消散,毕竟他已没有道基,没的救了。”

    “不,现在我们不是在鬼域,而是在这修魔海上。只要他有一丝生机,哪怕道基毁灭,本老祖也一样有办法救他!”薛不平极为笃定的说到。

    毁了道基还有救,这种事情桓因从来都没有听说过,于是当他有些迟疑的时候,薛不平再次说到:“别想那么多了,只管照我说的做!”

    桓因自然是很快就照做了,因为他想要救下桓书,连半点儿机会都不愿放过。

    而正当桓因准备以灵力探入桓书的身体,再次细查桓书情况的时候,桓书的身上却是突兀的传出了一阵灵力的波动。

    在那波动之下,桓书的整个身躯开始变得模糊了起来,甚至他的脸也同样开始变得有些模糊。

    这样的情况,虽然出乎桓因的意料,桓因却在很快的时间内想明白了缘由。

    “待会儿,你就能见到我真正的样子了。”就在不久之前,桓书还说过这样的话语。而很显然,现在这波动的出现,正是由于桓书的修为之力终于完全散去,所以他改换妆容之法再也不能维继,他要露出真容了!

    原本该对桓书真容很感兴趣的桓因,此刻却是觉得他的容貌并不重要了。因为现在真正重要的,是桓书的命。

    所以,他根本就没多想什么,只是静静的等待着桓书恢复容貌,然后再接着查探他的情况。

    桓书的整个躯体之外渐渐开始散发出浓郁的粉色光芒,而他的躯体也在那粉色的光芒之下变得越发的模糊,就好像那粉色的光芒是一个光蛹一般,将要孵化出真正的桓书。

    终于,在不久以后,当桓书身外的粉色光芒都略微有些刺眼的时候,一股淡淡的女子幽香传了出来,被身在桓书近前的桓因所察觉。

    在那淡淡幽香流入鼻间的一瞬,桓因脸上的焦急表情突然凝固了下来。然后,他的神色开始显得有些变幻不定,显然是隐隐发觉了什么不寻常的东西。

    “三祖是女人?”薛不平也似乎很快就发现了问题的关键,然而他的发现却与桓因的发现有着明显的不一样。因为若仅仅发现桓书是女人,桓因应该是不至于露出像他现在这种显得有些僵硬的表情的。

    “怎么会这样,这不可能的……这不可能!”桓因的嘴巴微张,不断重复着同一句话,整个人甚至很快都变得有些惊慌了起来。

    “可这气息,这感觉,我……我不可能会记错的!”

    是的,桓因确实不可能记错,因为他与这气息的主人朝夕相处了数十年。在整个三界之中,其他所有人都可以对这气息和感觉不敏感,但唯独他,唯独在人界青州一直被这气息陪伴的他必须得例外。

    而很快的,随着桓书身体之外粉色光芒的敛去,随着那身着粉色衣裙的美丽女子出现,桓因的想法终于被完全印证。

    淡淡的粉色衣裙看似随意穿着,却显露出一种妩媚与可爱,更把那女子的玲珑娇躯包裹得恰到好处。而在那衣裙的中间,一条金色的束带将那不堪盈盈一握的柳腰轻轻束起,让得这女子的身姿更显动人。

    至于那张脸,此刻虽然已是苍白到了极致,虽然那脸上的眸子已经完全紧闭,可想要用言辞来形容这张绝美的脸,却依然是很难很难。那是一张会令得三界之中最美景致都黯然失色的脸,那是一张会令得天地都生出妒忌之心的脸,那是一张会令得任何男子望上一眼,便永远也不会忘记的脸。

    女子的美,浑然天成,毫不做作,带着几分俏皮可爱,又带着几分妩媚妖异。她那绝美的姿容加上那完美的身姿,让得她整个人就如同是传说中的七彩云霞一般,美得太过缥缈,太过难以触及,仿佛就是有幸能够远远的望上她一眼,也是此生最大的幸事一般。

    尤其是女子不自觉间散发而出气质,其中所蕴含的那股空灵缥缈的仙意之强,恐怕就算是让她去穿上一身男子的黑衣劲装,也一样无法遮盖,依旧会让她瞬间被惊为天人。

    她来自天界,她是阿修罗道中最美的女子,是阿修罗道的公主。而她在桓因这里,有一个与她外貌一样柔媚的名字——她叫阮姝姝。

    “娘子!”在桓因终于确认了桓书竟然就是阮姝姝所化以后,顿时就霍然站起了身来,声音之中带着极为复杂的情绪,下意识的失声惊呼。

    而此时此刻,就连他自己都没有注意到,他当下对阮姝姝的称呼依然与他在人界青州时对阮姝姝的称呼一模一样。

    或许他嘴上虽然说已与阮姝姝断绝了一切的关系,可在他的潜意识里,这个与他在青州朝夕相处了数十年的女子却依然还是他的娘子吧。而这样的潜意识认知,便是源自于那数十年中累积而下的生活习惯了。

    若是放到平日,桓因如此暧昧的称呼一名女子自然是要被没心没肺的薛不平给调侃上好大一阵。然而这一次,薛不平却是意外的并没有发出任何声音来,似乎他压根儿就没有注意到桓因的言辞。

    而现在的薛不平,其实已经完全被阮姝姝的美貌所吸引,所以他对周遭的一切是早就不闻不问了。

    “这位仙子……她……她就是桓书?她……她从哪里来的?她是谁?”薛不平的声音也带着一些颤抖。而这一次,他既没有称呼阮姝姝为“小娘子”,也没有称其为“小娘皮”。他使用了“仙子”这个称呼,足以说明阮姝姝的美竟足以让他都收敛起调侃之心,心中不由自主的生出郑重之意,甚至是一股发自心底的仰慕。

    现在的桓因,显然是不可能与薛不平处在同一维度之上的。所以,他会去回答薛不平的问题。

    对于现在的他来说,桓书的出现着实是一个太大的意外,意外到他这个一向强悍而冷漠的修士此刻却如同是刚刚遭遇了剧变的无知小儿一般,方寸完全大乱。

    “怎么会是你……桓书兄弟……我在鬼域之中最亲近的兄弟……为什么……事情会什么会是这样的?”怔怔的看着眼前的美丽女子,桓因脸色阴晴不定,胸口也是不断的起伏着,慌乱的样子就仿佛他连自己手该放哪都不知道了。

    “你不是跟罗睺回天界了吗,为什么又来地狱了,为什么要又一次的出现在我的眼前?”桓因的脑中,思绪混乱而庞杂,光是那无数个“为什么”,似乎就足以将他的脑袋完全撑爆。



    人界之时的一幕幕,不断的在桓因眼前流过。

    紫胤宗内的相识,罪山之底的相知,青州之内的相爱。一路走来,桓因与阮姝姝在人界之中度过了数十年,更一起经历了太多的事情。所以,他们情投意合,走到了一起。

    然而,原本应该成为一对神仙眷侣的他们,最终却因为一场变故,又分离了开去。而且在那分离的时候,因桓因对阮姝姝的爱太过强烈,于是他因爱生恨,恨入了骨髓,甚至让他对这世上的一切女子都再没了半点儿兴趣。

    一个残酷的事实,成为了使他们分离的动因——桓因以罗睺为敌,阮姝姝却是罗睺的女儿。

    当然,或许桓因与阮姝姝之间的事情,远远不止于一个罗睺能够解释得清楚。不过其间那种种,恐怕也唯有桓因自己才能想得明白,想得完全了。

    不久以后,当人界的种种悉数于眼前闪过,鬼域之内的点点滴滴又浮上了桓因的心头。

    斗魔场内的相识,魔海之底的相知,心岛最后一刻的相伴。多年之中,桓因与桓书情同手足,形影不离,哪怕是死,也都争着要用躯体去为对方挡下最后一击。所以,他们是兄弟,是哪怕“遁”组织之中众多道友都羡慕的真正生死之交。他们拥有的感情,是随时随地可以毫不犹豫为对方牺牲生命的感情。

    尤其是在心岛上的最后一刻,在桓因都放弃了自己的时候,桓书却是挣扎着脱离了所有的道友,主动放弃了逃离的最佳时机,选择留下来与桓因共同面对整个饿鬼大军。那一刻,桓书真正践行了“同出地狱”这个看似简单的诺言。于桓因而言,桓书这个兄弟丝毫不比当年的叶无忧要差!

    随着脑中不断回旋着人界和鬼域之中的一切,那一道美丽的倩影,以及那一道略显消瘦的男子身影,终于是慢慢在桓因的脑中融合到了一起,真真正正成为了同一个人。

    桓书,就是阮姝姝!

    原本就有些抑制不住的泪水,在桓因的眼中莫名的变多了起来。于是,“滴滴答答”的声音便是反复出现,让得此刻的桓因仿若泪人,几乎陷入崩溃。

    现在的桓因,他也不明白自己的心中到底有着一种怎样的情绪。或爱,或恨,或意外,或急恼,种种心绪交织在一起,就如同好多把锋利的尖刀,直插他的心窝。

    “我认识一个人,他也跟你一样的有情有义。我此次来,本是想要找他,谁知道误入了那鬼域……不过还好,在鬼域之中我认识了你,这一次我也不算是白来了。”

    “你说……你叫什么?”

    “嫁夫随夫……所以……所以……所以我姓桓!”

    临死前的话语,本就是那般的动人心扉。然而此刻,当桓因终于知道了对自己说那些话的人竟然是阮姝姝时,那简简单单几句话的言语,却是莫名的更加有力了起来。而且那力量之大,似足以将一向坚强的桓因在此刻完全击溃。

    书难著,言难表,女身男装苦谁晓?

    姝颜掩,丽影藏,历经生死为谁忙?

    “我在人界,你要来寻我。现在我来地狱了,你又来寻我,这是为何,这是何苦?”终于,桓因心中的悲伤渐渐将他的惊异与迟疑替代,于是他重新伏下了身子,来到了阮姝姝的躯体旁边,声音哽咽的说到。

    “生死都不顾了,如此这般的寻找我,你到底想要得到什么?你毕竟是罗睺的女儿,是我的死敌,哎……何苦徒增烦扰……”桓因的目光渐渐汇聚在了那绝美的脸颊之上,这一张脸,曾是他妻子的脸。

    手渐渐的伸向了那一张脸颊,桓因带着极度复杂的心情,下意识的想要去摸一摸那张脸。可是,手伸到一半,却又缩了回来,似有什么力量突然唤醒了他的理智。

    就这样,桓因在阮姝姝的躯体旁边呆了好久,心中的纠结与复杂难以名状,甚至让他都不知道自己现下到底该做什么了。

    直到某一刻,桓因突然想起了之前薛不平所说可以救下阮姝姝的话语。

    “救活了她,不就可以从她口中问清事情的始末了吗?她虽是我的死敌,可现下救她来得更有意义!”桓因很快就在心中给出了一个这样的判断。只是这样的判断,不知道是不是他真实的想法。或许为了救活眼前的女子,现在的他需要给自己一个如此冠冕堂皇的理由吧。

    想到此处,桓因再没有了半点儿迟疑,转身对着早已主动从自己身体内跳出的薛不平灵体说到:“不平,你说你有办法救活她对不对?”

    此刻,薛不平正一脸痴迷的看着阮姝姝。而当桓因说完话的时候,他则是痴痴的答到:“不错,本老祖学究天人,自然有通天大法救活仙子。”他的声音颇为高亢,就好像他大声一些,阮姝姝就能听到一样。

    “什么法子,快告诉我。”桓因也不管现在薛不平如何,连忙问到。

    “此法……此法看样子恐怕得本老祖亲自施展才行。恩,看来只能这样了。”依旧头也没转一下,薛不平兀自说到。

    “你没有修为,怎么施展?”桓因一愣,倒是有些错愕。

    “没办法,为了仙子,本老祖也只能豁出去了。而且这法子颇有几分亲密,我知道二祖你一向不近女色,所以救助仙子这事儿就又本老祖勉强代劳吧。”薛不平接着回答。

    “亲密?”在听到这两个字的时候,桓因的脸色顿时变得有些难看了起来,似有什么复杂的情绪在他的心底滋生而出。然后,他突然跳到了薛不平的旁边,对其重重一拍,高声到:“到底什么法子,告诉我!”

    薛不平一惊,这才回过了身来,有些讪讪的问到:“怎么,你要亲自救女人?”

    面色更加难看了几分,桓因怒到:“少废话,说你的法子。”

    薛不平一脸无奈,重新跳进了桓因的身体内,声音发出到:“你得先确定她到底还有没有一丝生机啊。若生机全无,那本老祖也没办法了,只能把她交给轮回了。”

    阮姝姝到底有没有生机,其实桓因不用感应都已经知道了。

    因为以他现在的修为,足以看出眼前的阮姝姝并不是其本体,而是分身。甚至包括人界的阮姝姝,那也一样是分身。不过阮姝姝的分身,一直都不是那种普普通通随时都可以舍弃的分身,而是一种以秘法炼制而成的高级分身。

    这样的分身,其炼制需要耗费修士本体相当大的代价。但其对于修士来说,一旦炼成的话,与本体的差异就已经并不明显了,不但能够做到与本体一般的感同身受,而且许多地方甚至还能反过来影响本体。

    当然,若是这种分身受到重创,甚至是死亡的话,本体将要遭受的打击也绝对不小。特别是死亡,那本体恐怕也会因此而导致根基的强烈动摇,难以恢复。

    而这样的分身,有着一个极为明显的特点,那就是很难彻底死亡。往往从表面上看似死亡,但由于其与本体的一丝联系,所以能够在道基都毁掉以后还留下一丝生机。那一丝生机,是用来让本体寻找这具分身的。

    所以桓因现在很肯定,阮姝姝的这一具分身还有一丝生机,不会有错。

    其实,当初桓书于魔海之底重伤,桓因回到狰怖山后救治她时发现她能容纳的灵力与现下她表现出修为所需的灵力并不相同,就已经猜到桓书恐怕是分身了。只是当时的他,实在是想不到桓书就是阮姝姝。

    “你若只是来寻我,一具普通分身就好。然而无论是人界还是地狱,你都以此种高级分身下界,定然也有你的目的吧。救活你,我就知道一切了。”桓因这样想着,却也不知是不是在潜意识里实在不想阮姝姝的本体受到重创,所以才救。

    然后,他还是把手探到了阮姝姝的胳膊上,细细查探以后,对着薛不平说到:“生机还有,说你的方法吧,不要再拖延了。”

    “当真还有生机?”薛不平倒是表露出一些诧异,显然是没想到阮姝姝这都还能活着。

    然后,他接着说到:“既如此,那今天就便宜你小子一次了。本老祖这法子,是地藏王他老人家自创的疗伤之法,你可得记好了!”



    聚魔术,乃是一种极为高深而玄奥的疗伤之法,其所蕴含的造化力量之强,就说是通天彻地也毫不为过。所以,聚魔术是几乎当真有着起死回生、违逆轮回之力,能够将哪怕只剩一丝一毫生机的将死之修从阎王的手中给抢回来,甚至还能让修士在在其力量的长期滋养下完全恢复到巅峰状态,不留半点儿隐疾。

    而这样强大的疗伤之法,显然已经早就进入了造化之法的范畴,比起那些战斗术法层次要更高。所以,其自然也不可能是籍籍无名之辈所创,而是大有来头。

    这一次,薛不平倒是没有胡乱夸口,传说聚魔术当真是由地狱的界主地藏王亲手所创。而且,在上一次地藏王与鬼王大战以后,身负重伤的地藏王也是沉入了修魔海之底,以此法疗伤。虽然现在地藏王已经很少出现,不过据传他早就凭借聚魔术恢复到了巅峰状态,时至今日,恐怕还更胜从前了。

    薛不平到底是从哪里学到的聚魔术,就连他自己也是不记得了。不过,他所学到的聚魔术,却应该是极为纯正而且完整的那一种。或许他在上一次被打入十八层地狱以前,曾遇到过什么了不得的造化,所以才能有此收获吧。

    本来薛不平是早就把聚魔术给完全忘掉了的,毕竟现在距离他上一次逃离十八层地狱已经有太长太长的时间,期间薛不平还不知道又回十八层地狱受过多长时间的刑,所以莫说是聚魔术,他能够记得的除了自己的名字以外,其实本就不该还剩什么。

    可是这一次,或许是因为阮姝姝太过美丽,将薛不平给迷住的缘故,让他生出了极为迫切的救助阮姝姝的心来。而在这样的心态之下,他也不知是如何在恍惚之间就突兀的回忆起了聚魔术,而且还回忆得相当完整。不得不说,其实从这一点上来讲,薛不平倒算是桓因和阮姝姝的福将了。

    于是乎,在桓因的急切追问之下,薛不平便是把聚魔术道法一五一十的吐露了出来,让得桓因终于是接触到了这一门由地藏王亲自创造的神通大法。

    聚魔术其法,虽然施展过程颇为不易,所涉及的小细节和小条件很多,不过其总体难度却是并不大,有着一种大道至简的感觉。

    而这种道法的原理,解释起来就更加简单。其实聚魔术就是一名修为高深的修士以自身为媒,引导修魔海深海之中的浓郁阴冷魔气进入被治疗者体内,以深海魔气成千万造化之源,不但达到治疗伤病的作用,甚至也能够凭空创造道基。

    不过想要施展聚魔术,除了对施法者的修为有着相当苛刻的要求以外,还有就是必须得让被治疗者留有一丝生机。

    之所以要让被治疗者留有一丝生机,其实就是说被治疗者得满足一个底线条件,那就是他还没有正式进入轮回。从这一点上来看,虽然地藏王强大,不过他的道法却没有真正违逆六道轮回之规律。

    或许是六道轮回之力太强,连地藏王也难以跨越,或许是因为地藏王有此力而不愿跨越。不过无论怎样,都足见六道轮回铁律的超然。

    至于那对施法者的苛刻修为要求,则是定在了命神境界。也就是说,如果不能达到命神境界,则无法施展聚魔术。虽然这一点对桓因来说已经不成问题,可对于所有的修士来说,一种道法只有到了命神境界才能施展,那就是说这三界之中绝大部分修士都不能施展,足见其要求之高了。

    而施展聚魔术的条件,其实从它的道法之理上已经可以看出,就是要让施法者与受法者都深入修魔海之中,才能够施展此法。

    而且,沉入修魔海越深,则施展此法的效果越好。因为聚魔术此法,要借助的核心力量便是那魔海之中的深渊魔气。这样的魔气,与飘荡在魔海之上的魔气又不相同,虽然极度阴冷,且更易侵蚀人心,但其内却恰恰蕴含难以想象的潜在造化之力。而这样的魔气,越是在深海之中,其便是越浓郁,也越纯粹。所以,无怪乎沉入修魔海越深,施展聚魔术的效果就会越好了。

    传说之中,当年地藏王在与鬼王大战重伤以后,便是直接沉入了整个修魔海最深海沟的万丈之底,以自己为媒,用聚魔术为自己疗伤。由此也可以看出,地藏王所选的地方,便是他认为疗伤效果最好的地方,也就是魔海的最深处了。

    不过,想要沉入修魔海的深处,那绝对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这一点桓因更是已经知晓。毕竟越是深处,那魔气就越是容易侵蚀人心,容易导致施法者心魔爆发而堕入幻境。而且,那里的深渊海魔也是恐怖至极,若是一个不小心被海魔盯上,那不但救不了别人,自己给会被搭进去了。

    当然,从这一点上同时也可以看出,其实聚魔术虽然强大,却并不是毫无限制。深海的危险自不用再多言,而且聚魔术显然只能在地狱的魔海之上才能够被施展而出,若是一旦进入了人界或者是天界,这种道法就完全失去作用了。

    自薛不平开始向桓因传授聚魔术以后,桓因便是花了五天的时间将聚魔术的皮毛给学了一些去。而他之所以能够在这么短的时间之内就做到掌握像聚魔术这样奇异道法的皮毛,自然是有赖于他冠绝三界的资质和异于常人的悟性。不过,聚魔术本身极为高明,却并不难懂,也是重要的因素之一。

    而学到这一点皮毛的桓因,可基本算是一个入门级别的聚魔术掌控者。于是,在五天以后,早就已经急不可耐的他便是带着阮姝姝快要完全冰冷的身体沉入了修魔海中,而且一下沉便是千丈之深。

    其实,桓因早就等不及要救治阮姝姝了。若不是他必须要先学会一些聚魔术,不然根本无法施展的话,恐怕他连五天都不会等待。

    而现在,他已经掌握了皮毛,所以他已经可以初步施展聚魔术先为阮姝姝做一些基础的救治。至于之后的更多,桓因打算一边学,一边用。毕竟若是等他都完全把聚魔术学会了,那阮姝姝的最后一丝生机恐怕也早就没有了。

    桓因之所以在第一次下沉的时候选择千丈深的地方,一是因为这个深度的海域魔气还算是比较浓郁,可以帮到阮姝姝。二则是因为桓因现在聚魔术掌握太浅,潜入太深意义也并不大。至于那其三,便是因为桓因始终对修魔海不太了解,所以他比较保守的选择了这个深度,至少能保证在自己展开了龙之气息与降灵气息以后,不会受到任何海魔的干扰。

    当然,在千丈深的地方,魔气并不会浓郁到一种可怕的程度,桓因便能控制好自己的心魔。这一点,也是他不得不去考虑的。毕竟对现在的他来说,心魔完全是靠着狻猊鼎在压制,若是稍有不慎的话,心魔一出,那莫说是就阮姝姝了,就连桓因自己怕也要死在深海之中了。

    千丈深海之中,一片黑暗,唯有周围搅动得并不厉害的海水时刻提醒着桓因他并不是处在一片混沌之中。

    感受着四周无处不在的刺骨阴冷,桓因下意识的将怀中娇躯搂得更紧了一些,然后他缓缓闭上了双目,抱着阮姝姝盘膝虚浮在了茫茫海水之中。

    不久以后,盘膝不动的桓因似隐隐与黑色的水流融合到了一起,而也正是在此时,他的身外渐渐有青色的光芒亮起,给深海之中带来了一丝微弱的光亮。

    可是,这样的光亮却并没有吸引过来任何一头深海之中的凶兽,反而是让得附近的凶兽在惊异之下远远的逃遁了开去。

    这青光,带有桓因的真龙气息,也带有降灵道法的气息。而这一刻,桓因要通这两种气息来告诉附近的所有魔兽,他所处的地方,现在是禁区,是不能受到丝毫打扰的。

    在确保了自己和阮姝姝的绝对安全以后,桓因便是再没有了半点儿迟疑,开始尝试着施展他那才刚刚学会一点儿的聚魔术。

    右手轻轻的抬了起来,更是将拇指与食指微微的伸出,仿佛是要去摘取什么一般。而这个时候,桓因伸出的双指之上,看似什么也没有,可若细细体会的话,却能发现其上有奇异的波动流转。

    然后,桓因双指突然合拢,轻轻一捻,在那双指之间的水流便是随之波荡了起来,更最终有一股被桓因捻在了指尖。

    指尖的,其实并不再是水流了,而是精纯而浓郁的魔气。这看似简简单单的一捻,却是蕴含着极为精妙的神通,能够将聚魔术所需的东西给抓取出来。而刚才桓因这一手的直接成功,代表的是他真正具备了施展聚魔术的资格。

    下一刻,双指朝着身前收拢,桓因缓缓的将那被自己捻着的一股魔气往着阮姝姝的眉心引导了过去。



    在桓因双指所夹魔气触碰到阮姝姝眉心的刹那,一条半寸长短的黑线蓦然出现在了那里,就如同是第三只闭上的眼一般,颇有几分诡异的灵动感。

    然而,就在桓因正准备感到高兴的时候,那才刚刚出现的黑线却是“嘭”的一声,从阮姝姝的眉心之上又突兀消散了开去,还连带着让桓因指尖的魔气一同崩溃了。

    “道法运转不足,提炼不够,魔气不够精纯,仙子根本无法接纳!”在桓因失败的瞬间,薛不平的声音带着几分严厉和老气横秋传了出来。

    皱了皱眉,桓因只能默默的点了点头,接受了薛不平的教训。

    刚才那一刻,桓因自己也感觉出来了,由于太想救阮姝姝的缘故,他施法时有些操之过急,让得那深海魔气根本就还没有转化成聚魔术所需的那种魔气。如此一来,阮姝姝又怎么可能接受得了呢。

    这一步看似简单,但是要知道,现在桓因在救的可是将死之人。要让这样的人吸收魔气,与让一个死人来修炼差不了多少,所以若不用心的话,很难成功。

    缓缓的抒了一口气,桓因平复了一下自己的心情,然后再次运转起了聚魔术的最初级之法,开始从魔海之中提取魔气。而在提取以后,他又加速运转起了聚魔术,让得魔气往着他所需要,也是阮姝姝需要的那种方向去转化,去变得更纯粹。最后,他又引导着魔气朝阮姝姝的眉心而去。

    简简单单的一连串动作,桓因却是足足做了数十次。这种感觉,就像是桓因才初踏道途一般,好似他是一个刚刚凝气的小子,跟着师傅尝试起了火蛇术。

    不过好在他心性坚毅,虽急却不恼。所以,在尝试了许多次以后,在某一次的施展之中,阮姝姝眉心那条黑线终于是完全成型,再也不消散了。

    见到这种现象,桓因心中大喜,知道自己终于在这最初一步上做成了。而这代表的是,阮姝姝身体之上接纳魔气的通道已经完全被打开,并且稳固了下来。如此一来,她便有可能不断的吸收魔气,在聚魔术的造化之力滋养下逐渐恢复了。

    第一步成功以后,桓因便是不断的将魔气引导进入阮姝姝的身体之内,并依照薛不平所教聚魔术的法子,试图去构造阮姝姝目前所损伤甚至是缺失的东西。

    而这一步,可算是聚魔术的第二步,却也是聚魔术中最复杂,也最关键的一步。说其关键,是因为通过这一步,聚魔术的造化之力便能真正展现,让得被救助修士的各种伤势不断恢复,甚至让毁掉的道基也重建起来。而说其复杂,则是因为这一步的造化之力并不单一,修复修士的每一处地方,所需要运转的聚魔术功法都不相同,甚至运转方式本身也有差异。

    桓因要在这第二步中最先为阮姝姝修复的,便是她的道基了。这一点,薛不平是如此教的,而桓因自己也本来就如此认为。毕竟道基是一名修士最根本的东西,若是连道基都没有,去修复其它任何伤势都于事无补。而若是先把道基修复如初,那以后桓因再修复阮姝姝的其它伤势,恐怕也会因为道基的存在而容易许多。

    聚魔术中修复道基的方法,可算是最难的那一类。而现在的桓因,他还并没有学到这一步来。所以,现在的他便只能是一边听薛不平教,一边去尝试施展。

    好在他第一步已经做成了,所以这第二步就算是失败,阮姝姝身体之上接纳魔气的通道至少也不会关闭。如此一来,桓因便可以一次又一次的尝试了。

    学习以聚魔术修复道基,是一个颇有些困难的过程。不说别的,就单从提炼深海魔气上来说,或许桓因之前所做能够将阮姝姝身体之上接纳魔气的通道打开,但想要让那种精纯程度的魔气形成阮姝姝体内的道基,根本就没有半点儿可能。

    十倍,至少是在桓因之前所做基础上再强十倍纯度的魔气,才有形成道基的可能。可以想象,此间的难度是有多大。

    当然,难度虽大,桓因还是毫不犹豫的就开始尝试了。而在他的旁边,薛不平也不厌其烦的出声指点着,让得他每一次尝试都能有所进步。

    不过在这样的尝试之下,桓因却是在不久以后发现了一个问题。那就是随着他将深海魔气提炼得越来越精纯,他那在狻猊鼎中的心魔似乎也越来越活跃了。

    这是一件并不奇怪的事情,因为想要做到让阮姝姝接纳魔气,首先这魔气须得由桓因自己提纯并接纳,这便是所谓的“以修士为媒”。现在的桓因,就是那个“媒”,所以进入阮姝姝体内的魔气,他都必须要先在体内运转一遍,就如同是吸收了一次一般。

    而如此高纯度的魔气,其所能导致魔障的可能性也是极大,再放到桓因这个本就处在心魔爆发危机之中的修士身上来讲,那自然是会让他的心魔出现不稳定的迹象了。

    “这该死的心魔,就像是我身上的一个定时炸弹一般。只可惜现下需得先救姝姝,无法顾忌这边太多,也只能先强压了。”随着狻猊鼎中心魔的越来越不安分,桓因的眉头也是越皱越紧。可迫于无奈,他却只能先暂时用此下策。

    当然,他也会时不时的对着狻猊鼎施法,让得其压制之力变得更强一些。不过这样下去,也依然不是长久的办法。若是到时候心魔把狻猊鼎给完全侵蚀了,那就糟糕了。

    就这样,桓因一边尝试着帮阮姝姝构筑道基,一边却在体内做着不为人知的争斗。一直到半个月以后,他终于是第一次成功,让阮姝姝那原本空空如也的道基处出现了一个小点儿来。

    “成功了,我成功了老祖!”在小点儿出现的刹那,桓因第一次在深海之中兴奋的睁开了眼来,声音之中带着强烈的欣喜对薛不平喊到。

    桓因的这一次成功,比起真正的构筑道基来自然还差得远了。不过,能够通过聚魔术让阮姝姝产生了道基恢复的前兆,这已经代表着要桓因救活阮姝姝成为了真正可能的事情。而且,毕竟构筑道基本身就是聚魔术中最难的一部分,桓因现在已经初步做成,那他以后要做的对他来说恐怕都不会太难了。

    “恩,不愧是本老祖座下悟性最高之人,能够在短短半个月内就将聚魔术最难的部分学明白,还实践成功,你也算是对得起本老祖亲封的‘二祖’称号了。”与激动的桓因不同,薛不平回应的声音之中带着的唯有故意装出的做作高深与老气横秋。

    自动把薛不平的语气给忽略了过去,桓因的高兴却是越发不能自抑。他倒不是为自己终于是又掌握了一些聚魔术而高兴,而是为看到了救活阮姝姝的希望感到高兴。

    “就按照现在这个样子继续做下去,你一边做,本老祖一边传授你更多的东西。到时候,等你学得差不多了,估计仙子的道基也能被修复至少大半。”沉默了一阵,薛不平接着说到。

    对于薛不平的这一句话,桓因倒是极为认同的。于是,他再没有多言,继续施展起了聚魔术。

    无尽深海之中,根本就没有多少时间的概念,若不是桓因心中一直都有计算的话,恐怕接下来的一年时光流走,他都会不自知。

    在这一年之中,桓因始终抱着阮姝姝处在深海之内,反复施展着聚魔术。而薛不平,则是在桓因施展的同时不断的教导着他有关聚魔术的一切。

    在这两人一用一教之下,时间自然是过得很快。不过,他们在这一年之中,也做成了不少的事情。

    一年之中,桓因已经将阮姝姝的道基成功修复了大半,恐怕再过数月,阮姝姝的道基就能完全重现了。而且,桓因已经带着阮姝姝下沉到了海底两千丈的地方,在这里,他施展聚魔术的效果更佳。

    不仅如此,这一年之中桓因始终不断的研习和实践聚魔术,所以他的聚魔术造诣早就脱离了初入门的级别,转而成长到了一个相当熟练,甚至是在某些方面能够做到精湛把控的程度。

    至于整部聚魔术,薛不平早在三个月以前就对桓因传授完毕了。而桓因已经都基本学懂,只是不少地方,他还没机会来得及实践。不过想来以他现在能够帮助阮姝姝构筑道基的手段,做其它的一些事情也应该不会遇到太大困难。

    一年之后的某一天,已经好久都没有睁开过眼的桓因睫毛突然眨了眨,然后,他突然缓缓睁开了眼来。



    “照现在这种情形来看,想要姝姝苏醒的话,恐怕至少还需要五年左右的时间。五年,哎……那实在是太长了,恐怕我会先坚持不住的。”双眼睁开,桓因的目中却是泛着担忧的神色。

    到现在为止,聚魔术的施展很顺利,对阮姝姝的救治自然也很顺利。可是,桓因的心魔却是越来越不安分了。特别由于桓因每每以自己为媒,在往阮姝姝体内引导魔气的时候,那些魔气都总会残留一些在他的体内,如此一来,魔障产生的几率便是大大的增加,桓因的心魔也是更加不稳定了。

    “老祖,现在这种情况可如何是好?”桓因一边有些轻车熟路的施展着聚魔术,一边向薛不平问到。

    薛不平与桓因在这深海之中呆了整整一年,对于桓因所面对的一切状况都自然是知晓得一清二楚。于是,他回应到:“用那些魔气来修炼也不行了吗?”

    用魔气来修炼,这个办法是薛不平在约莫九个月以前为桓因想到的。不得不承认,这个办法倒是一个很好的办法,在相当长的一段时间里为桓因解决了一些心魔的问题。

    毕竟用魔气来修炼,便能够让得那些魔气找到去处,被消耗掉。虽然以魔气修炼本身也会产生魔障,但总会比直接让魔气留在桓因的体内要好上了不少。

    可是这一次,对于这个帮助了自己大半年的方法,桓因却摇了摇头,将之给否定了。

    “用魔气来修炼,是可以消耗掉一些魔气,甚至还能让我的修为精进不少。可是,撇开修炼本身就会导致魔障不说,现在我对聚魔术越来越熟练,引导魔气的效率也越来越高了,你知道这代表的是什么吗?”桓因的声音略有些低沉,传了出来。

    “你是说你引导的剩余魔气光靠修炼已经消耗不过来了?”薛不平紧接着桓因的话说到。

    点了点头,桓因说到:“你也应该知道聚魔术汇聚魔气的能力有多强。以我现在对聚魔术的掌控程度,除非是我主动放慢其施展进度,不然那些残余的魔气我单靠修炼根本就消耗不掉了。而且,我的聚魔术还有成长空间,所以这也就代表着从今以后我体内残余魔气的量会变得越来越恐怖。”

    “我也想过主动放慢施展聚魔术的进度,可是那样的话,救助姝姝的时间就会被拉长。如此一来,我待在这深海中的时间也会变长。那到时候,就算没有新的魔气出现,时间一到,我那心魔一样还是会彻底爆发。”

    这一次,薛不平沉默了好大一阵,才有些低低的说到:“这倒确实是一件麻烦事了。”

    过了一阵,又转而问到:“你觉得自己在现在这种状态下还能坚持多久?”

    在这种关键的时刻,桓因自然是对自己的情况时刻都有做着自审。所以,对于薛不平的问题他根本就不需要多做查探,便是直接回答了出来:“两年吧,我最多再撑两年,照这个样子下去两年后我是一定会坚持不住的。”

    “两年?”对于桓因给出的结论,薛不平感到有些诧异。不过他却也知道,以桓因的实力,对于自己状况的评估应该是不会错的。

    两年这个时间,对于目前阮姝姝的情况来说根本就不够。若是两年之后桓因堕入幻境的话,那桓因、阮姝姝甚至是薛不平恐怕就都危险了。毕竟这可是凶兽横行深海之中。

    “如果有一种办法,能够让你把体内的魔气都消耗掉,那你还能坚持几年?”薛不平也不知是在想着什么,又接着问了一句。

    “如果能都消耗掉的话,那让我再坚持个六七年恐怕问题不大。”桓因这样回答着。不过,他却还有一句话没有说明,那就是若再让他苦撑个六七年的话,恐怕他的狻猊鼎就要完全被那心魔给掌控了。

    “六七年么?六七年的话,想要让仙子苏醒应该是足够了。到时候,只要仙子醒来,她便能够为你护法。如此你全力对抗心魔,心无旁骛,想来那幻境的危机也能顺利解除,你说是不是?”听了桓因的话,薛不平很快就给出了自己的结论。

    桓因的眼中闪过一抹迟疑,问到:“依我看,照现在这样子下去,想要姝姝苏醒怕是至少需要五年以上。也就是说,要让她能在六七年内苏醒,我并没有十足的把握。”

    “哼!你以为本老祖是吃白饭的吗?有我在一旁提点,你的聚魔术造诣当能不断增长,难道你还以为自己的聚魔术已经登峰造极了不成?”在桓因话语落下的瞬间,薛不平毫不客气的冷哼了出来。

    讪讪的笑了笑,桓因却是没有接话。他知道,薛不平所说恐怕也不无道理。毕竟在聚魔术这一道上,薛不平才是师,他桓因只是徒。他到底能在接下来的时间内于聚魔术一道上获得多少成长,薛不平反而应该比他更清楚。

    很快的,薛不平又接着说到:“只要有本老祖的不断指点,你治疗仙子的成效便会不断提升。到时候三四年本老祖虽不敢保证,不过五年之内,仙子必然能够苏醒!”

    “当真?”双眼不由得亮了亮,桓因问到。

    “若是做不到,本老祖就不姓薛!”斩钉截铁的声音从薛不平的口中发出,回答着桓因的问题。

    然而,就在薛不平正颇有几分傲然之意的时候,桓因的态度却是瞬间冷了下来。

    “说了这么半天,重点都给你拉开了。五年,我哪来的五年?”

    很快就下意识的发出了一声哀叹,薛不平在听了桓因的话以后,也终于是发现了自己根本就没有说到问题的重点上,于是有些像刚刚被戳破了的皮球一般,疯狂泄气。

    然而,他很快又似是发现了自己如此低迷并不妥当,于是强行挤出了两声干笑,说到:“那个……二祖啊,其实你也不用太绝望。想要消耗你体内剩余的魔气,恩……那个是一定会有办法的啊,哈哈!”

    “什么办法?”桓因没好气的质问到。

    脑袋转了转,薛不平却自然是想不出任何办法来,只能糊弄到:“办法本老祖可以想啊,你不是还有两年吗?说不定过几天本老祖又想出个什么道法来,能够帮你加速消耗魔气,那不就解决了?”

    “哼,修士除了修炼能够让自身融入魔气,也算是消耗魔气以外,还有什么法子?你那些所谓的道法,其力量的源泉都是修士本身的修为之力,魔气什么时候能直接用来施展道法了?要是那样的话,那天地间的魔气那么多,岂不是谁都能施展大神通了?”桓因愁苦,语气也是越来越不好。当然,这也不怪他,毕竟现在的他浑身上下都隐隐被一层黑气笼罩,那是心魔无时无刻不在与他抗争的最好证明。他的痛苦,也唯有他自己才明白了。

    “放屁!本老祖学究天人,什么东西没见过?有一种道法,被称之为修士的第二根本道法,拥有着改天换地之能!这种道法……恩……那个……本老祖或许以前也学过,只是现在忘了。不过只要本老祖想起来,就能教你。”

    “到时候,你一点儿魔气用来提升修为,一点魔气用来修炼第二根本道法,问题岂不就解决了?到时候,本老祖还怕你嫌魔气不够用!”被桓因反复的叱骂,薛不平也是不高兴了,于是他突然没来由的憋出了这么一句话来。

    而这一句话,对于薛不平这个讲话人来说不过是随口一提。毕竟就算他见多识广,可那极为罕见的第二根本道法他又怎么可能当真学过。但对于桓因这个听话人来说,却是如同一道惊雷。

    “第二根本道法?”几乎是下意识的,桓因将这几个字给重复了一遍,而在他的思维之中,一种道法如同一颗流星一般,带着刺目的光芒闪动而出。

    降灵!

    “我怎么没想到还有这个法子?”桓因的脸上渐渐开始有惊喜之意显露而出,甚至连他说话的声音都拔高了几分。

    在这三界之中,真正学到了第二根本道法的修士极为罕见。然而桓因却幸运的是其中一个。而这样的幸运,恰恰能够解决他当下的困境!

    “老祖你真是个天才!”桓因大笑,却是让得薛不平一头雾水。

    不过,薛不平在听明白和桓因的夸赞以后,还是极其不要脸的装出了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反问到:“你才知道?”



    利用修炼降灵之法来消除自己用不掉的多余魔气,是桓因为自己想到的解困之法,或者可以说是延缓心魔爆发的方法。

    这个方法,桓因在想到以后不久就开始用了。而果不其然的,降灵的修炼与根本道法没有丝毫区别,所以其完全可以把桓因需要消耗掉的那部分魔气给消耗掉,达到桓因想要的效果。

    如此一来,只要桓因再以狻猊鼎强压心魔,那他感觉自己便当真可以再拖延个六七年的时间,如此救醒阮姝姝应该就不成问题了。

    而且,撇开狻猊鼎有可能会被侵蚀这一坏处不说,其实这一次的魔气盈余,反而为桓因提供了修炼降灵的绝佳机会,对他大有益处。毕竟在这深海之中无人打扰,时间也还有好几年,桓因可以安安心心的去体悟一下到底什么叫做“畜生一道皆虚妄”。而在这样的条件下,桓因的降灵之法或许能够得到一些不小的进步。

    于是乎,时间又一次开始在无尽深海之中悄悄流逝了起来。而身在深海之中的桓因,便是一心三用,一边继续学习以聚魔术救治阮姝姝,一边提升自己的修为,一边修炼降灵之法。

    如此一心三用,自然对修炼本身并不太好。不过随着桓因对聚魔术掌控得越发纯熟,这样的修炼难度对他来说也就越来越小,而他自己的收获则是越来越大。

    这一日,已是不知距离桓因想到解困办法那天又过了多久。但是,其相隔定然不是一段短暂的时间,因为阮姝姝在这个时候已经拥有了极为完整的道基,桓因正在为她做的,再不是道基的修复,而是已经变成了修复她体内几乎完全损毁的经络。

    以聚魔术修复经络,其难度自然要比修复道基小很多。而在这一段时间之中,桓因在聚魔术上是又有精进。于是乎,现在要他一心三用,其难度已经越来越小了。特别由于增长修为对他来说本就是家常便饭,其难度基本可以忽略不计,所以他已经越来越能够驾驭现在所做的一切。

    缓缓的从入定之中睁开眼来,桓因的脸上显露一抹轻松。现在的他,感觉自己甚至可以腾出心思来做第四件事情,颇有几分悠然的感觉。

    不过很快的,当他下意识的用神识查探狻猊鼎中情况时,眉头却是又皱了起来。

    现在的狻猊鼎底部,已经完全变成了黑色,而且那种黑色还是几乎不可能被逆转的黑。这代表的是狻猊鼎已经越来越能接受桓因的心魔了。而照这个样子继续发展下去的话,当狻猊鼎完全黑化的时候,狻猊鼎便应该是完全属于桓因的心魔了。

    “哎,希望你能早些醒来。”无奈的一叹,桓因却是对狻猊鼎的问题想不到丝毫办法。甚至可以说,其实在他决定救阮姝姝的时候,就已经等同于放任狻猊鼎被自己的心魔侵蚀了。

    甩了甩头,桓因不想继续思考狻猊鼎的问题,于是他将这个问题从自己的脑中抛了出去。

    然后,他兀自念叨了一句:“畜生一道皆虚妄……”

    他所念叨的这一句话,是降灵之法的要旨,也是他在这段时间之中一直不断体悟的东西。不过,在这段时间之中他却是并没有得到多大的进步,因为降灵与提升修为的根本道法不同,不是光靠吸收魔气就能够成长的。降灵重感悟,如果感悟不足的话,就算是吸收再多的魔气,成长也不会太大。而现在的桓因,感悟进展明显不怎么样。

    正当桓因有些愁苦的时候,一条三尺左右长短,长相看起来颇有几分凌厉的大鱼游到了桓因的身边。

    面上显露一抹错愕,桓因倒是没想到自己竟然能够看到鱼,毕竟他已经散出了龙之气息和降灵之法,除非是修为极为高深的存在,不然畜生道中少有敢于接近他的。

    很快的,桓因神识谨慎的探出,涌到了那大鱼的身上。而这一探之下,桓因却是越发的感到有些发蒙。

    这只是一条普通的大鱼,根本就不具有丝毫修为。

    “无知者无畏?”桓因有些哭笑不得的看着这条在自己面前游来游去,不断摆着动身体的鱼儿,如此想到。

    然后,他突然莫名来了几分精神,就像是为了排遣自己愁苦心情一般的,朝着那大鱼一招手,轻轻说到:“来。”

    桓因自然是不可能懂得如何跟鱼交流的,更何况还是一条毫无修为的鱼。不过他这一招手之下,却是下意识的带上了几分降灵的修为之力。而这样的力量对于畜生道有着极强的效用,加之桓因面前的鱼根本就没有修为,所以桓因这一招便让那鱼便是根本就没有丝毫迟疑的朝着他游了过去。

    大鱼游上,很快就开始围着桓因打起了转儿来,颇有几分欢喜的样子。而桓因见到这自由自在、欢快活泼的鱼儿,脸上的愁容也渐渐消散了开去,转而露出了一些笑意来。

    轻轻拍了拍大鱼的身子,桓因说到:“还是你好啊,什么都不用想,什么都不用担心,自由自在的,可比我们这些问道求长生的舒坦多了。大自在,我看你就是得了大自在的。”

    桓因声音不大,如同是自语,却带着几分自嘲的味道,若是让人听了,恐怕会感到有些心酸。

    就这样与大鱼玩耍了一阵以后,桓因渐渐也是没了兴致,便是想要把鱼放走。可是,当他再次观察了一下自己近前的鱼儿以后,心中却是猛的跳了一下。

    “降灵?”这两个字在桓因的心间蹦了出来,这是他才刚刚对鱼儿施展过的道法,下意识施展的。

    “降灵之法的修炼重在感悟,而若想要获得深刻的感悟,则应当多加实践,从实践之中吸取经验,从而让得自己的体会更深,感悟也更加透彻。”脸色几番变幻,桓因如此自语到。

    “而现下,我正身处在这深海之中,完全被畜生道众环绕。所以,只要我不断的尝试着去操控它们,便是对降灵之法的一种最好实践。而在这样的实践之中,我对降灵之法的体悟当会更加深刻!”声音越来越大,桓因的眼中也是显露一抹兴奋。

    之前的一长段时间之中,由于桓因展开了龙之气息和降灵气息,将此处海域所有的凶兽都给逼走了,反倒是让他忘记了自己身处在大量的畜生道众之间。若不是有这一条大鱼莫名其妙的游了过来的话,恐怕桓因还真想不到去实践一下降灵之法。更不会注意到自己一直都是处在实践降灵道法最佳的地方,只会将资源给白白浪费掉了。

    “谢谢你!”再次拍了拍近前鱼儿的身子,桓因有些兴奋的开口,然后他伸手一挥,便是将那鱼儿给遣走了。

    接下来,桓因身外的青色光芒开始缓缓收敛,他周身的龙之气息和降灵气息也越来越弱。一直到最后,桓因身外的青色光芒缩减到了只剩不到二十丈,这个时候他周身的气息对整个海域凶兽的影响也瞬间降低到了这个范围以内。

    桓因气息的退散,很快就起到了极为明显的作用。那些之前不敢靠近桓因的海兽,无论修为高低,都开始渐渐往着桓因的附近靠拢,虽然还是不敢靠近桓因二十丈以内,不过距离桓因却并怎么不远了。桓因想要发现它们,甚至对它们施法,自然也并不困难了。

    半日以后,一条修为在命掌初期的海蛇出现在了桓因的视线之中。这一条海蛇,是这半日以来桓因遇到的修为最高的存在了。而他之前一直都没有出手,便是因为嫌那些游过的海兽修为太低。毕竟对修为太低的凶兽施展降灵,对于现在的他来说实践意义已经并不大了,因为他再怎么说也是一名命神修士。

    “算了,命掌就命掌吧,先试试手也好。”盯着那海蛇看了一会儿,桓因最终是耸了耸肩,自语了一句。

    此刻,自他决定施展降灵以来,还一次出手都没有过,所以他是着实有些技痒了于是,现在他决定现在这海蛇身上去试一试。

    至于真正适合于他的目标,在他想来恐怕要等再过一段时间他沉入更深的海域之中,还能够真正遇到了。

    下定了决心,桓因便是以神识将那海蛇锁定,缓缓闭上了双目。然而,他的右手却是在同时抬了起来,其上玄异青光缭绕,颇有几分深邃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