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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桓因站在云台之上与内岛大长老交流的时候,外岛的所有修士自然都发现了那大长老与二长老的出现。而他们这种常年在外岛混迹的修士,自然是对云台战斗的规矩略知一二。于是乎,他们不由得又对桓因的实力更加看重了不少,心想竟然连三长老都不具有与桓因单打独斗的资格,而是要三位长老一起上,桓因着实不简单。

    至于那白塔仙人,他自然是时时刻刻都在关注着云台之上的一切变化。所以,当他看到其余二位长老也现身以后,终于是对自己之前的判断更加确定起来。很显然,桓因是那种他根本就惹不起的人,他之前对桓因客气有加,一点错都没有。

    云台之上,大长老在听了桓因的言语以后,陷入了短暂的沉默。对于桓因那一招定输赢的提议,他在这云台之上还从来没有遇到过。所以,他有些想不明白桓因的意图到底是什么。只是他无论怎么思考,都觉得桓因似乎并没有占自己这一方便宜的意思。

    桓因看着沉默的大长老,洒然一笑,说到:“大长老,关于在下那个提议,自然是有一些私心的。毕竟在下今日乃是为紧要之事而来,一不想在云台之战上耽误太多的时间,二不想因为大动干戈而影响自己之后行事的战力。可是,这样的私心与三位长老并没有任何关系。对于三位长老来说,在下的提议完全没有在战斗上为自己争取丝毫的优势,还请大长老明鉴。”

    听了桓因这么说,那三位长老都是眼中露出清明色彩。而那大长老在与其余二位长老略一对视以后,点了点头,说到:“道友所说不错,你的提议,确实并未在我们这边讨去了半点便宜。更确切的说,其实你主动提议对抗我们的最强道法,反而有一些让我们占了便宜的意思。”

    “不过无论怎样,看来道友也是爽快开明之人。对于道友这样的人,我们三个也并不想与你斗得鱼死网破。如此,便依道友的法子,我们一招定输赢!”

    听到大长老答应了自己的提议,桓因顿时面露笑意,对着三位长老拱了拱手,说到:“三位长老,如此,便请施展你们的神通。在下,这就领教了!”

    对面的三名长老都是点了点头,然后神色顿时变得凝重了起来,全身的灵力也开始了逐渐的涌动。

    而在桓因的观察之下,随着三位长老周身涌动而出的灵力越来越多,他们所展现而出的生机竟然也是变得旺盛了起来,更隐隐带有一股要组成循环,以达生生不息之势的感觉。

    这样的感觉,桓因这个明悟了木之源力的修士自然是再熟悉不过。于是,他双目一凝,心中想到:“没想到竟然是一种木属性的功法,只不知后续如何。不过无论如何,既然是木属性的功法,那我倒是能占上一些便宜。”

    很快的,三名长老已经站成了一条直线。而他们三个,则是以大长老居中,二三长老居于两侧。

    不知何时,三位长老的气息已经交融到了一起,而他们作为一个整体,所散发而出的那股强悍气息也是浓郁到了极致,几乎将大半个云台都充满了。

    这时候,大长老缓缓闭上了双目,而那二三长老则是在看到大长老闭目以后,同时发出了一声低喝。

    低喝过后,桓因便看到那两位长老的身影开始逐渐变得模糊了起来,而他们的脚底之下,则是奇异的生出了条条粗壮的树根。交错曲卷之下,树根变得越来越多,那股木属性的气息越来越浓郁,生机盎然的感觉也是越发的明显。

    而后,大量的树根开始朝着中心位置的大长老蔓延而去,更最终在大长老的脚边不断缠绕,与大长老的脚结合到了一起。

    到了这个时候,三位长老的脚下都已是布满了大量的粗壮树根,根本就没有丝毫的分别,就好像他们三个便是以根生长在云台之上一般。

    不过,此时的二三长老身躯却是已经相当的虚幻,看样子恐怕随时都可以消散。而在大长老突然开眼,口中喊出了一声“咄”以后,二三长老的身体则是完全消散而去,甚至桓因以神识观察竟然也一时之间找不到他们了。

    两名长老消散,此刻整个云台之上依然还在与桓因对立的便只有那大长老了。不过桓因知道,二三长老虽然消散,可是他们的力量却已经为那合法之术做出了自己所能做的最大贡献。所以,现在他们已不需要继续存在,接下整个术法都要交给大长老来施展了。

    “没想到竟然是这种高级的合法之术,看来这内岛三长老实力强横,也是没有半点儿虚假。”到了这个时候,桓因已经对三位长老的合法之术有了一个初步的判断。

    他能看出来,现在他们三个正在施展的合法,并不是那种简单的术法默契融合,而是还要高出一个级别,须得由三名修炼了同种功法的修士再以大默契配合施展方可。这一点,从那大长老现在几乎已经接纳了其他二位长老的所有力量便能看出。

    而样的合法,要求算是相当的苛刻了,毕竟同时修炼了一种功法的三名强者,那可是相当的不好找。不过,其威力也定然非同寻常,桓因想要将之攻破,怕是不易。

    不久以后,大长老喊声落下,他的整个身躯也开始变得有些模糊了起来。不过,那种模糊却不是朝着透明发展,而是在大长老的身上正有一棵大树虚影不断涌现。

    而随着这大树虚影的涌现,一股木之源力气息便是展露了出来。这样的气息,较之其他二位长老的普通木属性功法气息要精妙了太多,对整个合法也瞬间就起到了画龙点睛的效用,使得整个合法的气息变得越发强悍。哪怕是桓因这个明悟了木属性的修士,目中也逐渐泛起了凝重的意思。

    “此法若非大长老对木之源力有所初悟,威力定然达不到如此高度。然而,这也还算好的了。若是大长老已成地修,那这一道合法,其威力当恐怖之极。而若三位长老都同时明悟了木之源力,那……”桓因心中有些颤动,对三位长老的合法也是越来越看重。

    说实在的,在整个地狱之中,如此精妙而高深的道法,桓因还真没有遇到过几次。

    终于,大长老身体之上的木之源力气息浓郁到了一定的程度。而这个程度,虽然比起桓因来还有相当的差距,不过显然已是他目前能够做到的极致。于是,他整个人便是消失而去,那与他重叠的大树虚影则是彻底凝聚成为了真实。

    如此,一棵带有大量树根的大树便是出现在了桓因的对面。不过,这还不是全部。因为那大树的气息此刻还在加强,整棵树也不断的拔高、壮大,很快就从一棵大树,长成了一棵参天巨树!

    巨树之大,下起云台,上至光幕顶端,其生出的树冠更是几乎遮盖了整个云台的七成之地,让得一直站在原地没有动弹的桓因也被那树冠之阴给覆盖了进去,顿时显得极为渺小了起来。

    而到了这个时候,巨树上的生机气息已经浓郁到了有些逼人心魄的感觉,恐怕定力和修为稍差的修士,在这气息之下直接就会支撑不住,颓然倒下。当然,也是到了这个程度上,巨树终于停止了生长,再也不动了。

    到得此刻,三位长老的施法终于完成。而最终形成的那一刻大到不可思议,看起来根本就无法被撼动的巨树,便是内岛三长老最为有名也是最为强悍的合法——三木化参天!

    外岛之上,所有的修士都看到了那最终幻化而出,恐怖到令人窒息的大树。而他们这些修士,有的认得那是什么道法,有的不认得。不过无论怎样,若是要让他们去撼动那大树,他们一定会以为这种提议是疯了。

    至于那白塔仙人,此刻已是完全愣在了原地,看着云台之上的大树,兀自言语到:“多少年了,这三木化参天已经多少年都没有出现过了。没想到那位前辈一上来便是让三位长老施展出了这一招。”

    “只是,纵使那前辈再强,可那三木化参天毕竟是至强防御之法,他想要将之破去,恐怕不易啊。”

    云台之上,随着那参天巨树的出现,桓因知道,现在是轮到该自己出手攻击的时候了。

    他此刻的面色已是变得极为凝重,盯着那参天巨树想到:“有雄壮稳固、坚不可摧之姿,又有生机盎然、生生不息之神,此种道法,就算是命神巅峰修士的全力一击,恐怕也几乎没有可能攻破。”

    “不过还好,我修为特殊,又已洞悉了木之源力。而且,我这一次准备那道术法,乃是在鬼域之中一直想要挥舞而出,却没有得偿所愿的强大道法。此法,蕴含金之厚重,而金能克木,所以,我对自己有信心!”

    这样想着,桓因的手中不知在何时多出了一把银色的五尺长剑。而在这长剑出现的瞬间,一股独属于超九品仙剑的至高气息也是随之而出,在整个云台之上搅动翻卷。

    超九品仙剑,在整个三界之中也并不多见。所以这样的仙剑,其本身具有的力量极为恐怖不说,也能引起许多修士的注目。甚至三界之中大部分修士一辈子都没有那资格去掌控这种品级的法器。

    大树无声,但其木之气息却是又浓郁了几分,不知是不是在为桓因手中突然出现的超九品仙剑感到有些不安。

    而后,桓因的灵力开始涌动而出。而随着他灵力的涌动,当先出现变化的,却并不是仙剑,而是桓因的本身。

    桓因整个人的气质在周身灵力变得越来越强的时候,也是不断的改变着。温和谦逊也好,冷血无情也罢,那些随着桓因在人界和地狱之中种种经历而出现在他身上的散修气息,在这一刻都开始悄然退去,让得这一刻他似乎是变了一个人一般。

    桓因身上唯独要保留的,只有那眉宇之间的英气。而随着英气的越发逼人,桓因整个身体之上的那种上位者气息也是越来越浓郁。特别由于他明悟了金之源力,所以那种上位者气息在这一次突显得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强烈。就好像桓因并不是一位普通的上位者,而是真正的至高无上,足以君临三界!

    终于,桓因身上的散修气息完全消散,这一刻的他身上,只有令人感到窒息的英气,只有一股独属于帝王的霸道和高贵,只有一种似能凌驾于一切之上,不把任何事物都放在眼里的感觉。

    这一刻,仿若那天界旧主降临地狱,将整个黄泉岛都踩在了脚下!

    外岛之上,此刻所有修士脸色都变了。甚至那白塔仙人,在注意到桓因突然改变的气质以后,也是脸色狂变。他们觉得自己好像这才刚刚认识那位白衣前辈一般,似乎他大有来头,不是凡修。甚至他们之中的不少人,已经有了想要朝着桓因叩拜的冲动。

    “帝剑!”终于,这两个字如同吟唱,在桓因的心中回荡开来。

    而随着这两个字的蓦然回荡,桓因右手之上的仙剑逐渐抬起,更有大量的银光从剑身之上涌动而出,很快就席卷了整个云台。

    于是乎,云台里,光幕中,大树间,眨眼的功夫内便都被银色的光芒笼罩。那些银光不断扫动,摇晃,带着一股令人窒息的高贵与厚重之力,让得这一刻哪怕是那原本静默无声的大树,竟然也“哗啦啦”的响了起来!

    银光扫动,好似银色风暴,将整棵大树那庞大的树冠不断卷动,让得那如同穹顶一般的树冠反复摇摆。而随着这样的摇摆,整棵大树的主干也开始了微微的动荡。

    看这样子,就好像是那三位长老已经在桓因的蓄势之中感到了极为明显的威胁,所以本身都在这一时间有了不稳的迹象一般。

    “这位前辈的道法,很强!只是在交锋以前,不知道到底是那三木化参天稳固,还是前辈这不知名的道法凌厉。结果,恐怕很快就要见分晓了。”望着高空云台之上的一切,白塔仙人喃喃自语。

    终于,银色的剑芒很快就突破了光幕,朝着整个天地卷动。而这一刻,桓因那边无论是剑力、剑意、帝意,还是那金之源力气息,都已是催动到了极致。

    于是乎,他双手持剑,高高的举了起来,就欲朝着那参天大树一斩,要与之分个高下!

    而看这一刻的气氛,其实早就已经紧张到了极致。虽说桓因与那三位长老恐怕在之前都没有要分个生死的意思,可随着他们两方道法的祭出,这局面却已经隐隐间变成了生死之局。

    不是桓因一剑将那参天大树斩为两半,就是桓因剑力不足,遭受疯狂反震!

    “嗡!”刑天之上剑鸣响起,桓因的手也在这一刻蓦然再次握紧,准备劈落而下。

    然而,就在这最关键的时刻,突然从那光芒拱门之中传出了一个新的苍老声音。这声音极为仓促,其内容却是让得桓因浑身大震!

    “魔海之上,情意永藏!首领,请手下留情!”

    魔海之上,情意永藏。这八个字,恐怕除了桓因之外,整个黄泉岛上都没有任何一名其他修士能够听得明白。

    这八个字看似简单,可在桓因的心中却有着极重的分量,因为其代表的是桓因与组织之中诸位道友在鬼域内患难与共的真挚情意。这样的情意,整个三界之中都难以寻见。这样的情意,是桓因最珍视的东西,就如同是他在地狱之中的寄托与归属一般。

    其实在这数年之中,虽然桓因几乎都独自处在深深魔海之中。可他的内心里,无时无刻不在想着若是能与组织道友一聚该有多好。

    只是连他自己也很清楚,茫茫修魔海之大,几乎无尽。而在这修魔海上,他想要见到与自己早就已经分散的道友,又谈何容易呢?

    所以,他自然也万万没有想到,今日在这黄泉岛上能够碰巧听到这八个字。而这八个字,显然具有让得桓因立马对三位长老收手的力量,哪怕此刻桓因都已经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脸上的表情很快就被激动取代,桓因在这一刻强行转过了身躯,五尺长剑挥舞而下,蓦然朝着云台之外的魔海斩去。

    而在这一斩之下,桓因的一剑之威顿时尽数显露!

    粗大的而厚重的剑芒瞬间就带着金之源力气息与无上的帝王霸意从五尺长剑之上涌动而出,只是眨眼的功夫间,就与那云台之外的光幕触碰。

    而那原本可以抵御命神初期修士全力一击的光幕,在桓因的剑芒之下几同无物,只是略微与那剑芒一接触,便是整个完全消散了开去,让得云台瞬间毫无保留的暴露在了空气之中。

    再看那剑芒,此刻在完全轰散光幕以后,却似根本就没有受到影响一般,继续以一个一往无前的势头向着那茫茫修魔海的海水之上奔腾而去。

    在奔腾之中,剑芒再次放大,很快就来到了千丈上下,竟似有开天辟地的势头。就光那恐怖威势,已足以让得外岛之上正观战的诸多修士双腿发颤,被吓破了胆。

    而后,剑芒终于是不再扩大,可其上的帝王之意与源力气息却是依旧拔升不止,似其力量可以无穷提升一般。

    “轰!”终于,恐怖的剑芒与海水接触到了一起。只是瞬间,那海水便是被打出了足有三百丈之高的巨浪。而在那巨浪之下,一道深深的沟壑出现,其深度却比那高度还要恐怖。

    魔海幽深,难见其底。然而,此刻桓因的一剑之威,却隐隐有着要去探寻那魔海之底的意思。在那巨浪过后,整个海面的情况便都完全显露了出来。于是,所有外岛修士都看到了那足有近八百丈深的巨大鸿沟。

    这样的一剑,虽然比之当时桓因解封刑天成功以后遇到的真正帝剑威力差了太多,虽然不足以劈出那将近万丈的深渊。可是,对于命神修士而言,这样的剑术已算得上是惊天,而对于那些外岛的修士,无疑类似天威!

    终于,恐怖的剑芒在魔海之上充分发泄以后,再也不能继续保持,逐渐消散而去。可是,那巨大的鸿沟却并没有立即收拢,就像是那鸿沟之中还有无上至尊之意存在一般,让得海水不敢立马汇合。

    至于那此刻早就已经波荡得极为激烈,浪峰交错间如同大战场所的海平面,则是久久不能安定下来。就好似刚才那一剑之威不仅仅震慑了人心,也撼动了海魂!

    茫茫魔海之上,浪峰不断交错涌动,激起大量的海潮之音,久久回荡不散。而随着那些海潮之音的不断回响,阵阵剧烈的海风也是持续吹拂,不但在海面之上流动,也很快就来到了此刻已经没有光幕包裹的云台。

    于是,站在云台之上那一袭白衣的青年修士,他的衣衫便被大风刮得猎猎作响,更是不断飘舞,使他显出一股飘逸出尘的气质。

    当然,那风也很快就带走了白衣修士身上的那股帝王之意,让得他的眼中重新出现了清明与睿智,也让他再也不像是那天界之主帝释天。

    外岛之上,在沉寂了不多时以后,顿时便有无数的倒吸冷气声音响起,更随之有无尽的惊呼和呐喊响彻。

    此刻,当所有修士都从桓因刚才那一剑之威下反应过来以后,心中的激动与复杂已难以言喻。桓因那种恐怖到极致的剑法,已经超出了他们这个层级修士的想象。他们觉得自己这一岛之修若是直面刚才桓因那一剑的话,恐怕连一个都剩不下来,会被完全的扫灭。

    而关于那之前有人说桓因乃是地修的传言,此刻却是已然被外岛的所有修士都接受了。在他们看来,恐怕也唯有地修才能够发挥出如此恐怖的一击来。而那白塔仙人对于桓因的退让,现在自然没有谁还感觉到有丝毫的不妥。

    云台之上,桓因淡然站立,任由那海风从自己的白袍之上刮过,整个人却是纹丝不动。他只静静的看着对面那一刻参天巨树,眼中隐隐有着些许激动之意,也有着些许疑惑。

    而后,巨树逐渐消散,那是三位长老收了自己的神通之后自然发生的事情。而当三位长老的身形重新显露时,他们的额头之上都无一例外的已经挂满了汗水。

    “道友之法,老夫闻所未闻,其强大程度,匪夷所思。刚才那一击,多谢道友手下留情了。”大长老在现身以后,满脸都是诚挚的表情,对着桓因深深弯腰一拜。

    若说之前内岛的大长老还对桓因的实力有所猜疑的话,那现在他已经完全认为自己不是桓因的对手了。而且他能感觉出来,刚才若是桓因那一剑当真朝着自己三人所化作的大树斩来的话,输的一定会是自己这一方。而且,恐怕还会输得很惨。

    见到大长老如此客气,以桓因的性子原本自然也是要客气几句的。而且他本就对那三木化参天之法极为佩服,虽然可能帝剑更强,但那并不能代表三位长老的道法不行。

    然而,此刻桓因的心中早已经被之前那“魔海之上,情意永藏”八个字完全填满。所以,他现在已经顾不得客气,只对着那大长老点了点头以后,有些急切的问到:“敢问大长老,刚才那声音,到底是谁在说话?”

    之前三位长老都是化作了参天巨树,不过他们的听力却并没有消失。所以,大长老哪怕是不知道“魔海之上,情意永藏”这八个字所代表的含义,可他对那声音却是极为熟悉的,也自然对声音的主人极为熟悉。

    而且老道如他,现在已是猜到了桓因与那声音的主人恐怕是有着某种旧交,所以那声音才会在最关键的一刻出现在云台之上,让得桓因最终没有真正与自己这三人交锋。

    于是,大长老的脸上渐渐露出友善的笑意,看了看桓因,随即又神秘的转向了他身后那光芒拱门,说到:“他?他这就来了。”

    话音落下,整个拱门之上的光芒也是一阵摇曳。而后,一名老者从那门内走出,同样身着一套水蓝色的道袍,出现在了桓因的眼里。

    这老者其貌不扬,穿着与三位长老也是没有什么区别,给人一种极为低调的感觉。然而,当桓因目光扫到那张苍老脸庞之上的时候,却是再也移动不开了。

    “你是……刘前辈!”桓因怔怔的看着那张脸,无数在鬼域之中的回忆也是被他重新拾起,让得他有一种梦幻般的感觉。

    此刻出现的这名老者,乃是整个黄泉岛的正主——阎王敌!

    然而,这阎王敌在整个修魔海上声名赫赫,却也是往昔鬼域“遁”组织中的首要人员之一——刘建!

    老者在出现以后,神识便是一直停留在了桓因的身上,不断的查探着桓因的气息。而当他无比确认此刻站在云台之上的桓因便是那鬼域之中的“遁”组织首领薛不平以后,老脸之上的激动终于是难以掩饰,遥遥的对着桓因半跪了下来,呼喊到:“首领,一别多年,老朽刘建给您见礼了!”

    桓因此刻也是越来越激动,他两三步便是跨越了几乎大半个云台的距离,穿过了三位长老,来到了刘建的身边,一把将刘建扶住,开口到:“刘前辈,没想到当真是你!”

    刘建缓缓站起身来,再仔细端详了桓因好几遍以后,才说到:“没想到几年不见,首领的修为竟然是又一次的突飞猛进,这‘前辈’二字,老夫是实在当不得了。首领,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里面请!”

    一边说,刘建一边是大手一挥,指向了那光芒之门。而桓因也知道这云台之上乃是公共场合,并不适宜谈话。于是,他便在刘建的带领之下,最终踏入了那光门,消失在了云台之上。

    而当包括白塔仙人在内的所有外岛修士看到桓因竟然是被那地位尊高的阎王敌亲自迎请进入内岛以后,心中都是泛起了异样的情绪。

    ……

    黄泉岛内岛,正殿之中。

    黄泉岛内岛的正殿,颇为华丽。不过此刻,偌大的一个正殿却只留有桓因和刘建两人相对而坐。

    “首领,若不是刚才你施展神通时的气息让我感觉太过熟悉,恐怕我根本就想不到今日竟然是你亲临黄泉岛。”桓因的对面,刘建的老脸之上依然满是激动,开口说到。

    点了点头,桓因自是明白刘建的意思。毕竟他在鬼域中的时候一直都没有以真面目示人过,更一直化名薛不平。所以,若是单从样貌上看,恐怕没有任何一名组织的成员能够认得出桓因来。更何况,桓因当初在鬼域心岛可是几乎进入了绝境之中,恐怕也没有哪一名组织成员能想到他还会活着吧。

    “当初我们在逃离鬼域以后,几乎所有道友都认为首领是没可能活着出来的。唯有缨络与张涛前辈,始终对首领充满信心。看来,首领果然是奇人,竟然能够在那种绝境下之下得以脱困。”

    “今日能够见到首领,老夫当真开心。若非如此,恐怕我这一生都会在心中留存一个疙瘩,永远也抹不去。”刘建再次开口,声音之中还是充满了激动。显然,他万万没想到桓因还会出现在他的眼前,而他这些年对桓因的想念也是长久不息。

    “哎,当初能够脱困,也有一些好运的成分存在。不过在那临走之时,我也给了那帮饿鬼一点教训。想让我们组织不好过,他们也得付出一些东西!”桓因接过了刘建的话头,对于几年前的逃离却是说得有些模棱两可。

    刘建连连点头:“无论如何,只要首领能够出来就好。若是组织的其他道友知道首领已经脱困,定然都会极为高兴。尤其是缨络与张涛前辈,他们应该是最需要得到这个消息的人。”

    听得刘建这么说,桓因顿时就想起了组织的道友,随即问到:“各位道友现下都如何了,又去了哪里?”

    刘建想了想,说到:“组织道友在逃脱以后,几乎都是身负重伤。于是,大家便都无力交流太多,很快就各奔东西寻找养伤之所了。而由于当初大家伤势都太重,匆匆分离之下也忘记了留一个相互联系的方法。说起来,若是现在还想要让我们组织的道友都重新聚拢,怕是难了。”

    看见刘建突然变得有些灰暗的脸色,桓因的脸色也是暗淡了几分。他没想到,组织的道友之间竟然没有留下一个相互联系的方式,这着实是太大的遗憾。不过,他却也能理解当时的情形,毕竟当初大家都身负重伤,他也是亲眼瞧见的。在那种情况之下,又有谁能把一切都想得那么周全呢?

    不过,刘建在说完刚才那句话以后,很快却又补了一句:“不过我记得缨络是说过她要去往九凤岛的。而由于张涛前辈以往在修魔海上四海为家,居无定所,思量之下便也暂时跟着缨络去了。”

    终于得到了两位组织道友的消息,桓因略微灰暗的脸色总算是缓和了一些。特别由于缨络和张涛与他又有着相当不浅的私交,所以对于能够得到关于他们两个的消息,桓因就更感到心中宽慰了。

    点了点头,桓因问到:“那刘前辈可知道那九凤岛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岛屿,大概是在什么方位吗?”

    桓因在问这句话的同时,心中也是默默的对着薛不平传念。然而当刘建和薛不平回应他的时候,他却是连半点儿收获都没有得到。

    “首领,修魔海上岛屿太多,那九凤岛老夫确实连听都未曾听说过。不过,既然得知了岛屿的名字,多番打听之下应该是不难寻找的。”刘建的原话是如此说的,而薛不平的意思也跟他的差不多。

    “好吧,想来应该也不难找。不过我这还是有一个疑问,为什么张涛会选择跟缨络一路?”桓因接着问到。

    沉吟了一会儿,刘建回答到:“恐怕是因为他们两个都有同一个目标吧,那就是等你去寻找他们。他们都说过,会一直在九凤岛上等着你,他们相信你会去找他们。”

    微微颔首,桓因的脑中不由得浮现出一张温柔美丽的脸庞和一张苍老却坚定的脸。而后,他重重的点了点头,说到:“等此间事了,我定然会去九凤岛上寻他们。”

    听到桓因这么说,刘建才想到桓因此行是为找阎王敌而来,也就是找他自己。而但凡是来找他的人,都是有所求的。再看桓因,他此次所求又明显不是小事。于是,他不再与桓因继续刚才的话题,转而问到:“首领,此次你来黄泉岛,到底是为了什么事情?”

    桓因盯着刘建看了好一会儿,才说到:“刘前辈,想必你就是那阎王敌吧?”

    刘建点了点头,说到:“我这一生所修,皆是传送之术。所以,我在这一道上倒是有一些粗浅的造诣。而又由于某些原因,我借助一个古老的传送阵能够做到将魔修传送到黄泉路上,以此让魔修去与那些鬼使争夺某些尚未进入第十殿受审的游魂。所以,随着我这一手段的名声越来越大,最后便是被大家送了‘阎王敌’这么一个称号。”

    “说来惭愧,其实若论实力,我根本就没有与阎王相争的资格。那称号,不过是因为我所修乃是偏门罢了。而且,由于我这手段的频频施展,让我已经被十殿阎罗盯上,所以现在我基本已经不敢再出手了。”

    “之前首领被三位长老拒之门外,其实也是因为我不愿出手。毕竟现在出手,对于我而言,风险实在太大。”

    听了刘建所说,桓因这也算是对刘建在修魔海上到底是一个什么身份了解得更透彻了一些。心想以往在鬼域之中缩手缩脚的道友,来到这修魔海上以后,却当真是不乏手段强悍之辈。

    “想来当初鬼域之中的那小型的随身传送阵,也是由刘前辈创造而出的吧?”桓因又问了一句。

    刘建笑到:“那玩意儿的创造确实是以我为主导,不过组织中的各位道友也都出了不少的力。”

    “难怪刘前辈能被称之为阎王敌,想当初那小型的随身传送阵,其无论是传送之力还是隐蔽程度,都无可挑剔。”

    说到这里,桓因停顿了一会,脸色也逐渐变得凝重了起来,然后终于转入了正题说到:“其实我这次来,是为了桓书。”

    “桓书兄弟?”刘建老脸一僵,这才反应过来当初桓因和桓书应该是留到最后的。而现在桓因出现在了他的面前,桓书却不在,难道不蹊跷吗?

    “桓书兄弟他怎么了?”刘建马上又问到。

    “桓书与我战斗到了最后一刻,而在关键的时候,他拼命为我挡住了致命一击,我们才能够得以逃脱。可是,在我们出来以后我才发现,桓因因为自己承受了那一击,已濒临死亡。好在我有一秘法,全力施展之下让他在这几年之间逐渐恢复。”

    “只可惜,他的躯体虽然恢复,可灵魂却走丢了。我听闻在那黄泉路的彼岸花海之中,有着一株彼岸花特殊,名为摩诃彼岸花,可以作为灵魂之指引,让得魔修走丢的灵魂归位。”

    “所以我想请刘前辈帮忙,让我去往那黄泉路上寻找摩诃彼岸花,也算是救桓书一命!”桓因越说,脸上的悲哀神色越是浓郁。到得最后,他很是郑重的对着刘建拜了一拜。

    刘建听桓因说完,知道事关重大,于是连忙将桓因扶住,说到:“若我早知此事,就算首领不开口,我也一定会自己想办法去那黄泉路上找摩诃彼岸花。桓书是我们组织的兄弟,虽然现在我们都回到魔海之上,可那昔日的鬼域之情永不会断。”

    “首领放心,虽说我以往不出手是怕会有风险。可是这一次不同,为了桓书兄弟,我出手是义不容辞的!”

    桓因大喜,激动的说到:“如此,甚好!”

    刘建见到桓因高兴,自己却是面露忧色,说到:“去往黄泉路此事,我可以一力包办。可是首领想要找到那摩诃彼岸花,其难度却怕是堪比登天。”

    “关于那摩诃彼岸花,我也是有所耳闻,说其在整个彼岸花海中只有唯一的一株。而我也去过那黄泉路上数次,那彼岸花海之大,难以形容……”

    彼岸花海到底有多大,其实桓因是没有多少概念的。因为当初他只在被黑白无常拘住的时候走过一次黄泉路而已。而当时的他,心情极为复杂,又哪里仔细看过彼岸花海的大小?

    “再有,此次帮首领开启去往黄泉路之门,我最多只能支撑七日,这是我目前能够做到的极限。七日之内,首领无论成功与否,都必须要回来,不然……”刘建的声音再次传入了桓因的耳中。

    桓因点了点头,表示自己明白刘建的意思。其实他在来之前就想过了,阎王敌开启去往黄泉路的大门,其时间不可能无限。而七天这个时长,并未出乎桓因的意料之外。

    “首领,想要在七日之内找到摩诃彼岸花,可能性微乎其微。而且你此去,只能孤身一人,毕竟只有首领这等实力,才能保证在黄泉路旁寻找彼岸花而不被发现。去的人多了,反而容易弄巧成拙。”

    “所以,我还是要事先提醒首领一句,这一次前往,不可报有太大的希望,更不可太过执着。寻找摩诃彼岸花之事,一次之内恐怕多半办不成。首领一定不要为了一时心切,把自己也搭进去了。若是那样的话,不但救不了桓书兄弟,首领自己也恐怕很难再回到修魔海上了。”再次叮嘱了几句,刘建的脸色也是极为凝重。

    然后,他终于站起了身来,说到:“首领,救桓书兄弟之事,不宜拖延。若是首领已经准备好的话,就随我来吧。”

    ……

    黄泉岛内岛,大殿之后的的一处宽大密室内。

    此刻,密室之中只有桓因和刘建两个人。而在他们的四周,有的只是封死的天顶和围墙。不过在那天顶和围墙之上,都密密麻麻的布满了各种各样的奇异符文。

    这样的场所,桓因从未踏足过。不过从周遭那些符文之上,他能够隐隐感受到颇为神秘而深邃的传送力量。所以他知道,这一间密室,多半便是对刘建这个阎王敌最重要的一个地方。想要把魔修送到黄泉路上,恐怕刘建必须要借助这个密室之中的某些力量。

    目光从四周的奇异符文之上移动开去,桓因很快又看向了整间密室的正中心。在那里,有着一个类似祭坛一样的存在,不过看那“祭坛”的模样,已经不知道存在了多少岁月,搞不好这东西是从上古时候传下来的。

    “首领,我们这就开始吧。”刘建神色郑重,对着桓因说到。

    刘建一边说,一边以表情向着桓因示意。然后,他从桓因的身旁走了开去,很快就兀自来到了那“祭坛”的前方。

    略微沉寂,然后便是有阵阵如同吟唱一般的声音从刘建的口中发了出来,听起来恐怕是他在念诵着某种符咒之类的东西。不过这些东西,桓因却是连半句也听不懂。

    “此种符咒,不知道是流传于什么时代的秘法,恐怕整个地狱之中早就已经失传了。现在能在这里听到,足见刘前辈这‘阎王敌’的称号并不是浪得虚名。”桓因有些凝重的看着刘建的背影,如此想到。

    而在桓因的感受之中,随着刘建的不断念诵,他整个人的气息也是在这一刻开始变得强烈了起来。可是,这一次刘建的气息却与以往桓因在鬼域之中感受到的并不相同。现在的刘建,并未展露那种修为的气息,而是展露了一种桓因根本就看不透的气息。

    “难不成刘前辈也学习了第二根本道法?不过这道法应该是与传送有关。”桓因心中这样猜测到。

    而后,当刘建口中突然传出了一声轻喝时,桓因便见到刘建整个人的身上都是突然有蓝色的光芒亮了起来。这样的蓝色光芒,并不是发于刘建的体外,而是发自刘建的身上!

    是的,现在刘建的每一寸肌肤,每一根须发,竟然都成为了蓝色,这让得他这一刻看起来根本就不像是一个人!

    紧接着,天顶与四周墙壁之上的奇异符文如同欲与刘建身上的蓝光形成呼应一般,也很快就亮起了蓝色的光芒。更在亮起以后,开始了诡异的蠕动。

    而这样的蠕动,持续了约莫有十息的时间,桓因便见到那些符文竟然是诡异的全都从天顶与墙壁之上飞了出来,一闪一闪朝着那“祭坛”飞去。

    终于,所有的蓝色符文都聚集到了祭坛的上空,渐渐形成了一个蓝光熠熠的球体,更在旋转之下显露出极为玄妙莫测的感觉。

    “叽!”也正是在这个时候,刘建的口中突然发出了一个极为怪异的尖锐之音。然后,桓因便见到那蓝色的符文光球在旋转之下开始朝着“祭坛”表面投射光芒。

    而这样的投射,显得极为奇异。因为那投射而出的蓝色光芒,并不是整整的一片,而是将那一个个的符文以蓝色的形式密密麻麻的分别投影到了“祭坛”之上。

    于是,在这样的变化之下,祭坛之上很快就被各种各样的符文占满。而这些符文,则正是那些之前还存在与天顶与墙面之上的符文。

    符文一到,原本死气沉沉的“祭坛”便如同是活过来了一般,开始有极为明显而强大的传送力量涌现。而随着刘建突然朝那“祭坛”遥遥一指,顿时那密密麻麻的符文之上有牵扯的力量涌动而出,很快就朝着那此刻依旧悬浮在上方的蓝色光球席卷而去。

    牵扯的力量一到,蓝色的光球顿时被往下拉伸。而这么一拉,原本的圆球形状便是不能继续保持,开始向着椭圆发展。

    而且那椭圆不但变得越来越长,也变得越来越宽。一直到整个椭圆的底部都已经几乎接触到“祭坛”的时候,牵扯的力量才骤然消散消散。而这时出现在桓因和刘建面前的,则已经是一个才刚刚被强行拉开的椭圆光门了。

    “首领,通路已经开启。你要记住,我只能坚持七天!”刘建头也不回,声音之中带着些许迈力感觉,传入了桓因的耳中。

    桓因对着背对自己的刘建一拜,说到:“刘前辈,多谢你了!”

    说罢,他再也没有丝毫犹豫,身形浮动之间,穿入了那蓝色的光门,消失在了其中。

    ……

    当桓因再次看清眼前景象的时候,一片绚烂的绯红映入了他的眼眸,让得他有一种身在天堂般的感觉。

    然后,他略微定了定神,便是分辨出那大片的绯红正是由一朵朵的彼岸花组成。而这代表着缘尽的花朵,依然是那般的美丽,冠绝三界。

    “果然是来到了黄泉路旁的彼岸花海之中,刘前辈的传送之术,当真蕴含着莫测的造化之力。”发现自己竟然是真的重返了黄泉路附近,桓因心中不由得发出一声惊叹。

    而后,正当他准备瞧一瞧自己到底是处在彼岸花海中的何方之时,一声怒吼却是突兀的从他背后传了出来:“你还敢跑,当真是不把本使者放在眼里了吗?”

    桓因心中一紧,心想自己此刻早已是将无面的力量催动到了极致,怎的会一出来就被发现了?

    连忙转头朝着声音的来处望去,桓因当先便是远远的见到了一个灵魂正朝着自己这边飞奔而来,看样子正是在逃遁。而在那灵魂的背后,黑无常范无赦手持追魂棒,眼中凶光毕露,死死的锁定着逃遁的灵魂。

    “是黑无常在缉拿逃跑的灵魂,不是在说我。”桓因立马就反应了过来,下意识的就想要躲起来。

    可是他目光略微一扫,却是发现这花海茫茫,除了彼岸花什么也没有,哪来的遮蔽之物?

    “糟了,无面力量虽能让我躲过神识查探,可若是让那黑无常看到了我,那我此次的黄泉路之行不是就可以直接宣告结束了?”心中越发的感到焦急,桓因如此想到。

    然后,也不知道他是从哪里借来的灵光,突然就身子一横,原地就朝着花海躺了下去,再也不动弹了。

    倒也别说,他这么一趟,在那茫茫绯红之间以肉眼倒是很难被找出来。除非是那黑无常走到了他的身边,不然他应该是不会被发现的。

    终于,那灵魂逃遁的声音距离桓因越来越近,而追在灵魂身后的黑无常喝声也是在桓因的耳中越来越响亮。

    桓因的一颗心越抓越紧,不断祈求着老天保佑自己一定不要被发现。

    然后,“啪”的一声,一脚重踏出现在了桓因的身侧。而当桓因以余光瞟向自己身旁的时候,便看到了那灵魂的右脚正踩在距离自己不到三尺之外的花丛里。

    而若是这灵魂再往前一步的话,恐怕他直接就要踩在桓因的身上了!

    “糟了!”桓因的一颗心在这一刻沉到了谷底,心也是提到了嗓子眼儿。

    然而,就在他亲眼看到那灵魂的另一只脚都已经抬了起来,准备朝着自己这边跨步的时候,一连串金属的锁链响声却是由远及近,飞速而来。

    “啊!”锁链声响过后,一声惨呼从桓因的身旁传出,正是那灵魂的尖叫。

    而后,桓因便亲眼看到那灵魂的脖子之上多出了一条粗大的黑锁链,想来那锁链正是由黑无常发出。

    “哼,本使者在这黄泉路上行走的次数比你转世投胎的次数还要多千万倍。想要在我的眼皮子底下溜走,门儿都没有!”紧接着,黑无常略带傲气的声音便是出现。

    然后,或许是那黑无常用力一拉,顿时灵魂便是再次惊声尖叫,从桓因的身旁飘动了起来,朝着远处飞去。

    “在黄泉路上妄图逃跑,罪加一等!这一下,你就是想不下地狱,那也难了!”黑无常的声音再次响起。而这一次,显然那逃跑的灵魂已经被他拘住,所以他言语间还伴随着粗声粗气的大笑。

    “八爷,抓了就赶紧走吧,时辰差不多了。再不送过去,转轮王大人就该骂我们了。”在黑无常的大笑以后,一个略微轻柔却带着催促的声音远远传来。对于这个声音,桓因也是熟悉得很,因为其正是白无常谢必安的。

    听到这个声音,桓因一颗提起的心终于是放下了不少。再之后,当他听到那黑无常应了一句,便朝着远处跑动的声音时,终于是长吁了一口气。

    “好险,没想到这才出来就差点被撞了个正着。若是当真被发现的话,就算我能灭了那黑白无常,可鬼使消失不可能不被那转轮王发现。到时候,我可就没办法找寻那摩诃彼岸花了。”待得黑白无常已经远远的去了,桓因才躺在花丛之中,如此言到。

    “黄泉路上有鬼使来往是很正常的事情,不过以你的修为想要避过他们的耳目倒也不难。若是没事的话,就快起来看看这彼岸花海吧,我想,这花海会让你大吃一惊的。”薛不平的声音很快传出,提醒着桓因现在应该做正事了。

    点了点头,桓因随意的拍了拍衣衫之上的泥土,从花海之中站了起来。

    站起身子,桓因的目光很快就谨慎的朝着自己的四周扫视了一圈。而当他发现在自己的视线之内既没有任何灵魂,也没有任何鬼使存在时,整颗心终于才算是完完全全的放了下来。

    “好了,我一共只有七天,现在要抓紧时间做事了。”桓因这样想到,然后他再次下意识的举目四望,观察着周围的环境。

    这还是桓因第一次有机会仔细观察这黄泉路和彼岸花海周遭的一切,不过此次这里给他的第一映像到也没什么特别的。

    一条笔直小径处在了距离桓因有些远的地方,让得那小径在桓因的眼中化作了一条细线。而除了这小径以外,其余的地方尽是被惹眼的绯红占满,没有丝毫区别。

    “倒着实是一个太过单一的地方,除了花,基本还是花。”桓因这样想着,他突然觉得这彼岸花虽美,可如此扎堆的长着,却似乎让得那种美感降低了许多。

    然后,桓因的目光又反复在自己的周遭世界之中来回扫动,一遍,又一遍。而这样的动作,在这除了只有彼岸花便再没有其它任何事物的世界之中如此多次进行,看起来似乎没有任何意义。

    不过可以发现的是,随着桓因目光扫动次数越多,他的脸色也是变得越来越难看了起来。

    花海,一眼根本就望不到尽头。而且这样的望不到尽头不是指某一个方向,而是说桓因无论往哪个方向去望,都是这种结果。

    而且桓因能感觉得到,就算是自己尝试着换几个位置,恐怕再次举目四望时,看到的景象也会是一模一样。因为无论你从哪里看,四周都只有花,一模一样的花!

    额头之上渐渐有细微的冷汗冒了起来,桓因这一刻才终于是算明白了,为什么薛不平和刘建都说想要找到那摩诃彼岸花难比登天。在这茫茫花海之中找一株略有不同的花,与在茫茫修魔海上找一滴颜色不一样的水有什么分别?

    “不管了,就先从脚下找起。迟迟不迈出第一步,那永远也不会到达目标。”桓因安慰了自己一句,然后一咬牙,蹲下了身子,开始找起了摩诃彼岸花。

    轻轻的拨开几株花儿,然后目光从花分开的地方射了进去,看了看那花茎的位置。当桓因没有捕捉到任何绿色以后,他知道,那代表的是花并没有叶子。所以,他摇了摇头,再次往前移了半寸,又拨开了面前的几株花……

    简简单单的动作,在桓因这边不断的重复上演。不知不觉之间,桓因来到这黄泉路上便是已有整整一日。

    而在这一日之中,桓因为了找那摩诃彼岸花,可谓是费尽了心力。这让得他双眼早就已经泛红,呼吸也略微变得有些急促。甚至他这一名命神后期的强者,已经都开始感觉自己的双眼有些发花,有种力不从心的感觉了。

    某一刻,身在花丛之中的桓因终于觉得再这么找下去是不行的。就算此种办法当真能让他找到彼岸花,恐怕也是千万年以后。而且,他觉得再这么找下去,自己这名命神强者恐怕当真有可能会被活活累死。

    于是,他暗暗的骂了一句“该死”,然后红着眼从花海之中站起了身来。

    “不行,这么找下去七天之内我定然不会有所收获,得换个法子。”桓因这样想着,还有些气恼的朝着脚边花朵踢了一脚。

    而当他下意识的观察起四周的情况,想要知道自己现在到底移动了多远,到了哪里的时候,却是顿时就傻眼了。

    四周除了花,还是花。若不是那条小径已经消失在了桓因视野里的话,恐怕他就算骗自己说自己一直在原地没动过,恍惚之下他也会相信的。而这样的情况,又哪里能让他分辨出自己在哪里呢?

    而且,他已经想到了,若是自己再这么埋头寻找下去,当下一次他受不了起身的时候,定然会发现周遭的一切还是没有丝毫变化,如此他就算绕了一圈找回了原地,恐怕都还不能自知。

    “这鬼地方……这怎么找……”到了这一刻,桓因又对寻找那摩诃彼岸花有了全新的认识。

    他觉得找寻摩诃彼岸花的难度已经不能用登天来形容了,那简直就是自寻死路。这么找下去,花没找到,恐怕先死的会是人。

    “不行,看来我得冒一点儿风险了,不然如此找下去,天荒地老也找不到想要的东西。”桓因看了看四周,觉得这里距离黄泉路已经很远,恐怕自己不可能撞见什么鬼使。

    于是,他在原地放下了一块魔晶作为标记,在保证自己不会走回头路以后,神识谨慎的从体内探出,而后微微朝着四周扩散。而这样的扩散,在来到距离桓因周身十丈的时候,终于停了下来。

    瞬息之间,以桓因为中心点,十丈范围内的一切事物和情况都被他清晰的掌控。这一刻,他不再需要蹲下身子去一个个的翻找,甚至连眼睛都大可闭上,便能够直接确定在自己的十丈范围以内到底有没有摩诃彼岸花。桓因觉得,这种感觉当真是太好了。

    长长的呼出了一口气,桓因双眼之中的血红也略微削弱了一些。心情放松之下,桓因觉得自己还是头一次觉得神识的作用竟然是如此神妙。

    “这下找起来,应该就要容易许多了。莫说是七天,再给我三天,我能找到摩诃彼岸花!”桓因立在彼岸花海之中大笑,就像是一个孩子一般。

    “二祖,你可得小心一些,十丈的神识范围对你来说虽然不大。可若是一旦被强者发觉,那你的行踪可就要暴露了。”这一次,没心没肺的薛不平倒是谨慎的提醒了桓因一句。

    点了点头,桓因说到:“我知道,不过这种地方,估计也是没谁愿意来的。”

    桓因所说不错,毕竟彼岸花虽美,可就算是让他自己再来一次,他也是绝对会拒绝得极为干脆。在过去的一天之中,他早就已经审美疲劳。现在他看到彼岸花,只会觉得头大。而若是换了是其他任何一个人,估计也不会跟他有什么区别。

    背负着双手,桓因开始一步步的朝前走动。而他每走一步,神识也会随之朝前移动,于是在他周围的彼岸花到底是何种情况,他便是知晓得越来越多。

    在这个过程之中,桓因自然是不会忘记时不时的丢下一枚魔晶来作为标记,防止自己重复查探。在他的想法之中,纵使这彼岸花海再大,也总有极限,所以接下来的事情就应该会很轻松了。

    然而就这样,一天的时间很快又过去了。桓因双眼之中的血红又开始浓郁了起来,他的心情也变得越来越烦躁。

    在这一天之中,桓因不知道自己到底探查了多大的地域。不过,他丢下的魔晶却是已经足有一千八百三十九枚,而在他原本自以为绝对没问题的神识探查法之下,他不但依旧连半点儿希望都没有找到,反而是更加觉得这彼岸花海之大,简直恐怖,仿佛真的是永无止境一般。

    哪怕桓因现在移动速度已经快了很多,哪怕他神识一直保持外放,可无论他来到哪里,四周的一切依旧是没有丝毫变化。无论他站在哪,朝着四周一望,都只有满眼的绯红。

    那绯红的颜色,此刻在桓因的眼中再也没有了半点儿美感。他只觉得这种颜色炫目,让他头昏脑涨。他只觉得,自己这次离开彼岸花海以后,这辈子都不想要再看到绯红的颜色了。

    不知不觉间,桓因的速度又加快了不少。而他已经从原本的行走,直接变成了在半空飞行。

    这样的行为,对他来说无疑是相当的危险。可是现在他已经顾不了那么多了,他觉得若是自己再不抓紧的话,莫说是七天,就算是再给他七年,他也找不到那摩诃彼岸花。

    彼岸花海之上,一道人影不断的在空中穿梭。而在他穿梭之间,时不时会丢下一块魔晶,使之掉入茫茫花海之中。

    这人,他的双目已经完全变成了赤红。他的呼吸急促,胸口不断的起伏着,就像是修炼什么功法修岔了道一般。

    而这人在彼岸花海之上就这么又飞了一整天,也是在他来到黄泉路旁第三天已经过完的时候,他突然在空中发出了“啊”的一声惨叫,猛的从空中跌落了下来。

    桓因从高空跌落以后,很快便是重重的砸在了地面之上,被那一望无边的绯红色花海给淹没了。

    此刻的桓因,双眼已经红到了不能再红,而他的呼吸也是极为短促,整个人的身躯不停的发着抖。看他这样,像极了是中邪一般。可是,他这三天之中一直都在寻找着摩诃彼岸花,想他堂堂命神后期修士,怎么可能就这么莫名其妙的中了邪?

    邪自然是不可能中的,不过桓因现在却觉得自己已经跟中邪没什么区别了。这三天,那无尽的绯红完全成为了他眼眸和神识之中的全部,他感觉自己这么一直盯着彼岸花看下去,就快要发疯了。

    绯红的颜色,和完全没有丝毫区别的千万花朵,就像是恶魔一般,将桓因的一切侵占。

    然而,这还不是最关键的。最关键的是哪怕桓因最终既展开了神识,又在空中飞行,却竟然也发现自己根本就找不到摩诃彼岸花。而且不要说摩诃彼岸花了,他连花海的尽头都依然没有看到,仿佛他就是朝着一个方向一直不停的飞上一辈子,也永远都不会到达终点一般。

    就这么静静的在花海之中躺了许久,当桓因终于觉得自己的精神好了一些以后,才抹了一把扭曲面容之上的汗水,自语到:“怎么会这样,这彼岸花海怎么会这么大……”

    而后,他又想到了依旧沉睡在自己储物袋中的阮姝姝。于是,他终于来了一些精神,神色一凝,自语到:“到了现在,恐怕也只有最后一个办法了。若是最后一个办法都还起不到作用,那……”

    一边说着,桓因一边努力的从地上爬了起来。不过,当他再次看到那满眼的绯红时,不由得又感到了一阵晕眩。

    长出了几口气,桓因尽力把自己的状态调整得更好一些。然后,他缓缓闭上了双目,但整个识阈中的神识却开始了疯狂的活跃。

    这一次,桓因决定不顾一切的拼一把,把自己的神识展开到最大。虽然或许这样的展开只会持续瞬间,他更是几乎不可能借助这种方法来找到那摩诃彼岸花,可是他现在却也觉得自己的第一要务并不是寻找摩诃彼岸花了。

    在桓因看来,现在比寻找摩诃彼岸花更重要的,是搞清楚自己到底是在一个多大的花海之中行事。他觉得自己一直像是个无头苍蝇一般的在整个花海之中漫无目的的乱撞,如此一直下去肯定是不会有丝毫收获的。而若是能够对整个花海的大小做个判断,或许对他的寻找能够起到一定的辅助作用。

    “以我现在的神识大小,或许不可能将整个花海笼罩。不过只要能笼罩个三成左右,我也能感觉出整个花海的大小来。到时候,我至少能知道自己做了多少,还剩下多少没做。”

    “不过这一方法太过冒险,若是一旦被附近的强者感知到了我的神识,那我的行踪就会瞬间暴露。所以,我必须慎之又慎,只能将神识展开一瞬间。虽然这样也是铤而走险,可只要我足够快,或许也不会出什么乱子。”

    “而且,目前我也只有这一个可行之法了。”随着神识的活跃,桓因脑中的念头也是不断的回转着。

    而到了最后一刻,当他已经拿定主意时,他的神识也已经运转到了巅峰。于是,他命神后期的神识在下一刻疯狂的从识阈之中涌动而出,朝着四面八方扩散。

    百丈,千丈,万丈……

    以桓因现在的实力,他的神识可覆盖范围之大,简直可以用恐怖来形容。而在他的全力催动之下,他的神识更是在瞬息之间疯狂延伸,很快就冲到了距离他极为遥远的地方。

    然而,随着他神识的延伸,他整个人的面色却是变得越来越难看,越来越阴沉。

    桓因现在都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在黄泉路左边的花海还是右边的花海。然而,随着他神识如此疯狂的放开,他竟然发现自己还是确定不了这个问题。因为当他神识展开的到极限的时候,他连黄泉路都没找到。

    在他那恐怖至极的神识周围,有的还是花海,无尽的花海!

    脸上很快就涌现出了一抹潮红,桓因感觉在自己的胸口处有一口气始终抒发不出来。于是,他的气血开始翻腾,更很快就要抑制不住,似欲喷薄而出。

    神识蓦然收回,桓因“噔噔噔”的倒退了三步,嘴角挂起了一丝殷红的鲜血。

    “这花海,我根本就看不透!”手捂胸口,桓因一字一顿的说着。

    刚才,他将神识展开到了最大,没有被任何强者发现,可是,他也任何发现都没有。彼岸花海的大,已经远远的超乎了他的想象,就如同是那浩瀚的无尽星空一般。

    然后,桓因一屁股无力的坐在了花海之中,双眼内尽是迷茫与无神。而他的脸上,则满是痛苦与憋闷。

    就这么坐了许久,桓因才终于算是缓过来了一些。不过,他此刻依然是根本就不知道该如何去寻找那摩诃彼岸花,甚至通过刚才神识大放以后的观察,他反而觉得自己是几乎不可能找到摩诃彼岸花了。

    “哎……”重重的叹了一口气,桓因将那早已凝固在自己嘴角的鲜血给擦了去。然后,他有些疑惑的自语到:“刚才我神识探查到北方的时候,感应到了一股细微的召唤。那召唤给我的感觉很熟悉,似乎在我进入第十殿受审的时候,也感受到过一模一样的召唤。”

    “看来,那召唤应该就是从第十殿之中传过来的了。只是这次我与第十殿相隔太远,所以那种感觉比上一次感受到的要轻微了太多。”

    “不知道这股召唤的力量到底代表的是什么,为什么我两次感受到的时候,其都能让我心跳不自觉的加速。难道我是有什么重要的东西落在了第十殿中吗?”

    “不过这怎么可能?我来到地狱乃是孑然一身,哪里能有与第十殿扯上关系的机会?”

    越说,桓因的表情越是迷茫。而后,他终于是甩了甩头,说到:“算了,当下还是想办法找到摩诃彼岸花要紧。”

    “老祖,你说现下我到底该怎么办。你见多识广,主意多,可有想到什么办法吗?”

    桓因话语落下,可一向接话都接得很快的薛不平这一次却竟然是没有吭声。

    桓因略微一愣,目中显露狐疑神色,心想自己刚才还不经意间夸了薛不平两句,怎的他居然会不受用呢?

    然后,他随即又反应了过来,似乎薛不平已经沉默了好长一段时间,一直都没有开口说话了。

    “怎么回事?”想到这里,桓因的表情变得略微有些凝重,一把将薛不平的灵体从自己身躯中拉了出来,甩到了花海之中。

    而他这么一甩,要是换了以往的薛不平,恐怕早就开骂了。可这一次,哪怕当薛不平都来到了花海中,却依然是一脸木然,一声不吭。

    “老祖,你怎么了?”桓因伸出一只手在薛不平面前晃了晃。

    这一次,薛不平的双眼之中终于是出现了些微的神采,但却依旧没有看过桓因哪怕一眼,只说到:“你恐怕应该去找孟婆问问。”

    “什么?”对于薛不平这根本就没头没尾的一句话,桓因是半晌都没反应过来。

    然而,薛不平却是强调的一般的重复到:“就是给灵魂喝孟婆汤的那个孟婆,你恐怕该去问问她。”

    双目一凝,桓因问到:“你是说问她有关摩诃彼岸花的消息吗?为什么要问她?”

    摇了摇头,薛不平说到:“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要问她。不过,从我一遍一遍的看过这花海以后,就觉得这那摩诃彼岸花似乎跟她应该有着某种联系。”

    “这是一种直觉,我也不知道这直觉从哪里来的。可能……可能是前世的我知道些什么吧。”

    “前世?”对于薛不平的话,桓因是感到更加的疑惑。不过很快的,他还是抓住了问题的关键,说到:“老祖,你对自己的直觉有多少把握?”

    薛不平想了想说到:“四五成吧,或许……也能再多一点儿。”

    这个程度的把握,对于现在的桓因而言自然是极高的。于是他重重的点了点头,说到:“好,既然你说与你的前世有关,我便带你去看看你的前世!”

    说罢,桓因一把将薛不平的灵体给抓了起来,锁定某个方向以后,飞了出去。

    “二祖,你要带我去哪里?”飞行之中,薛不平有些疑惑的问到。

    桓因一边飞行,一边谨慎的观察四周动静,顺便回应到:“我要带你去那三生石前去看一看,让你知道你的前世。若是摩诃彼岸花跟你的前世有关的话,那一切也自会揭晓。”

    薛不平听到桓因的话,瞬间一怔,随即自语到:“三生石……三生石前见三生。我现在乃是魔修,所以我不会喝孟婆汤,我看到了三生石上的记录,就永远也不会忘记……”

    桓因的这种提议,对于薛不平这种根本就没想过能在黄泉路上保留记忆的人来说,无疑是像在作弊一样。毕竟能够记得自己的三生三世,那是有违轮回大道的。

    “这样做……似乎不妥,有违地藏王他老人家的教诲。”反应了半晌以后,薛不平却是如此说到。

    对于薛不平那完全不正常的思维逻辑,桓因也不是第一次领教了。于是乎,他直接斥到:“少废话,现在我就还剩四天了,只要是有可能救醒姝姝的办法,就都要去试一试。”

    桓因态度强硬,终于是让得薛不平不再说话。不过可以发现,他的身躯隐隐有些颤抖,那是因为激动。

    能够看到自己的三生三世,并且将之记下来,对于任何一名修士来说,都是非同一般的事情。

    终于,桓因带着薛不平飞了许久,逐渐临近奈何桥所在的位置。而在这个时候,桓因也无疑等于距离第十殿越来越近。于是乎,在他心中那种冥冥之间的召唤开始变得越发强烈,让得他心脏狂跳不止。

    “到底是什么东西在那第十殿之中,竟然对我有着如此之大的吸引力,当真奇怪。”桓因皱眉,努力平复着自己的心情,望向远方想到。

    然后,他谨慎的从空中落了下来,站在彼岸花海之中静静的观察。半晌以后,当桓因确定目前在奈何桥的附近并没有什么鬼使和灵魂经过,只有那孟婆一人在桥对面静静站立的时候,终于是悄然从花海之中走了出来,朝着那忘川河畔的血红色巨石去了。

    桓因能感觉出来,孟婆身上虽有修为波动,但却并不强烈。而且她双眼无神,似乎当真如当初她自己所说那般只记得让过桥的灵魂喝下孟婆汤一事。所以,以桓因现在所拥有的本事,想要避过孟婆的耳目接近三生石,一点儿都不难。

    “她为什么会是一个老太婆?”行进之中,薛不平突然远远的望着那孟婆,没来由的这么说了一句。

    桓因一愣,心想孟婆不是老太婆还能是什么?不过这种时候,他却明智的选择了没有开口说话,以免薛不平犯浑。

    终于,桓因带着薛不平来到了血红色的三生石前。略微站定以后,桓因对着薛不平说到:“老祖,看吧。”

    薛不平低着头,略微迟疑,而后问到:“二祖,你为什么不看?”

    摇了摇头,桓因说到:“不是不看,是我看不到。你快看吧,别再犹豫了。”

    刚才行进之中,桓因就已经试过了。而这一次,他依旧是不能从三生石上获取丝毫有关自己前世的消息。而他也很清楚,这一定是有人在捣鬼。这个捣鬼的人,多半还就是那第十殿阎罗转轮王。

    有些呆呆的点了点头,薛不平回头望了望远处的那孟婆,略微迟疑以后,终于是将目光移向了那三生石的表面。然后,他终于看到了……

    梁州,某一个凡俗的小县城内。

    傍晚时分,在县城一处颇为幽静而美丽的小凉亭中,一男一女相互依偎,将男女相恋时的甜蜜展露得淋漓尽致。

    男的,乃是县城府衙上的一名捕快,名叫薛不平。他身手颇为不俗,远近闻名,可算是整个县城之中的第一捕快,甚至就连县令大人也对他敬让三分。

    不过,这叫薛不平的捕快却与那县令大人关系并不怎么好。因为他为人太过刚正,眼里容不下半点儿沙子,这与处事圆滑的县令大人有些格格不入。不仅如此,他甚至还坏过县令不少的好事,这些都让得县令对他心中有怨,只是碍于他身手高强,县令一直没有发作。

    至于那女子,名叫孟小雨。她年方二八,生得极为秀美,是整个县城之中公认的第一美女。而又由于孟小雨乃是县令大人的独女,所以她在整个县城之中的名声,倒是一点比不在她身边的男子要小。

    薛不平和孟小雨第一次相见是在衙门之中。当时孟小雨到衙门寻自己正在办理公务的父亲,于后堂不经意间撞见了正办完事回来交差的薛不平。

    而这一男一女,一个刚毅英武,一个秀美出尘。于是,他们只在那第一次对视之间,便是把对方记在了心里。

    这是一次不期而遇,却也是一次能够让得让得两人的命运紧紧纠缠在一起的完美邂逅。

    从那一次相遇开始,薛不平和孟小雨便是极有默契的渐渐走到了一起。他们私下相约,他们花前月下,他们彼此私定三生,永不分离。

    二人依偎了好一阵,薛不平才抬起了头来,望着近前那张让得自己着迷的美丽脸颊,笑到:“小雨,我想过了,我要向你的父亲提亲,我要娶你。”

    孟小雨被薛不平说得是一怔,随即面露桃花,一颗头埋得更低,几乎融入到了薛不平的胸膛里。然后,他眨了眨那几乎要滴出水来的美眸,细声到:“不平大哥,你是说真的吗?”

    重重的点了点头,薛不平说到:“当然是真的,我们不是早就说好了吗,这一生都不要分开。”

    孟小雨也点了点头,可是她很快似又想到了什么,说到:“可是……可是我的父亲好像对你有些意见……我不知道他……”

    拍了拍孟小雨的小脑袋,薛不平的脸色一肃,说到:“县令大人虽然对我有些不喜,但我真心对你,对他好言好语说明,想来他也会答应的。小雨,我明天就去你的府上向你爹提亲。”

    孟小雨感觉自己的一颗心脏跳动不断,微微点了点头,再也不说话了。

    第二日一早,薛不平独自提着一箱子的聘礼来到了县令的府中。他只是一个清水捕快,并不富裕,所以他带的聘礼不多,也请不起媒人。但是今天,他带了一颗真诚的心,他相信县令大人会被自己打动。

    不多时,管家将薛不平请往了偏厅。而当薛不平到达偏厅的时候,县令大人已经坐在那里喝茶了。

    “孟大人。”看到县令大人,薛不平的心跳加速,对着其很有礼貌的一拜,然后将准备好的聘礼往前推了推。

    挥手让管家退下,整个偏厅之中便只有县令与薛不平两个人了。县令根本就没有要请薛不平坐下的意思,只用余光瞟了一眼旁边的那一箱子聘礼,冷冷的哼了一声,然后不咸不淡的说到:“所为何事?”。

    薛不平瞬间就感觉出了气氛和县令语气的不对,而他也知道其实这是因为自己之前与县令之间存有嫌隙。但今日他既然来了,也是有抱着要与县令冰释前嫌的意思。于是,他很快就摆出了一副笑脸说到:“孟大人,我是个粗人,说话不会绕弯弯儿,还请孟大人不要介意。”

    县令不置可否,只说到:“有事的话,就说事吧。若是没事,今日是衙门之中难得的休息时间,薛捕快也应该抓紧时间好好在家休息一番才对。”

    县令三言两语之间,已是有了不耐感觉,让得薛不平脸上的笑容不由得僵了僵。不过很快的,他又为自己鼓了鼓气,心想男子汉大丈夫,既然来了,至少要先直言道明来意再说。如果连这都不敢,那自己准备的那一大箩筐用来调和自己与县令大人关系的好话哪里还说得出口?

    “小人今日前来,是……是希望孟大人能够将令千金孟小雨下嫁于我。我与小雨情投意合,希望大人能够成全!”终于,薛不平开口把自己的来意道明。

    而在说完以后,薛不平便是直接对着县令半跪了下来,深深的一拜。其诚心之甚,已无需多说。

    “啪!”然而,就在薛不平刚刚跪下的时候,重重的摔茶杯之声却是从他的面前传了出来。而后,一点点的茶水飞溅,也溅到了薛不平的身上。

    “放肆!你区区一个捕快,竟敢打我女儿的主意,到底是何居心!”县令猛的站起了身来,对着薛不平喝骂。

    对于今日上门求亲之事,薛不平其实本就没有想过能够在县令大人这边得到好脸色看。毕竟他知道自己无论是身份地位,还是家中财富都根本无法与县令一家相比。而他本身又与县令不太对付,甚至他到现在都还觉得县令为人不够光明公正。

    然而,今日他还是来了。因为他深爱着孟小雨,所以他可以为了小雨对县令大人低头。他已经想好了,只要能让县令大人答应自己的请求,而又不使自己违背原则的话,他甚至可以放低自己的尊严。

    可是,薛不平还是万万没想到,今日自己这才刚刚来到县令的府邸之上,甚至连水都没喝到一口,坐也没坐一下,就被县令给完全不讲情面的斥责了。他甚至现在都还有些发蒙,心想自己和县令的关系难道已经差到了这般地步吗?

    脸色变幻了好几次,薛不平的心中自然是极不舒服的。想他堂堂男子汉,怎么就成了打人家闺女主意的贼子了?

    不过,他最终还是平复了下来,对着县令再次一拜到:“县令大人,您不要误会。我并不是打小雨的主意,只是我与小雨情投意合,故而今日诚心前来相求。还请县令大人看在我们两厢情悦的份儿上,答应小人。”

    薛不平的声音刚刚落下,县令的脸色却已是难看到了极致。只见其盯着薛不平看了好一阵,才阴沉的说到:“两情相悦?哼,薛捕快,你还真会往自己的脸上贴金啊。我堂堂县令的女儿,会看上你一个小小的捕快?你自己告诉我,你有什么,你凭什么配得上我的女儿,又有什么能够吸引得到她?”

    县令语如连珠,咄咄逼人,让得依旧半跪在地上的薛不平望着他张了张嘴,却半晌都没能说得出话来。

    薛不平本就是一个粗人,并不擅长言语。他今日前来,只是凭着一颗赤诚之心,哪还有什么别的东西?

    半晌,薛不平才说到:“县令大人,小雨与小人乃是真心相对,小人虽然家境并不富裕,不过只要是小人有一口饭吃,就绝不会饿着小雨。”

    重重的一甩袖袍,县令说到:“哼,好一个有一口饭吃!我堂堂县令的女儿,难道随你吃白饭吗?”

    “算了,你也无需在此多言了。你今日的念头,便就收起来吧,我可以当此事没有发生过。我已经和城东的李员外说好了,三日之后,他家的公子会上门迎娶我家小雨,聘礼估计也就快到了,你走吧。”

    县令的话到最后,自然是已经下了逐客令。然而,他这意兴阑珊时的话语,对于薛不平来说却是如同晴天霹雳。

    孟小雨要嫁给他人,薛不平怎么可能接受得了?而且,那李家公子还是城中出了名的纨绔子弟,整日游手好闲,若是当真让孟小雨嫁过去了,那她这一生可就完了!

    “没想到县令大人竟然可以为了钱财而把自己的女儿都卖了!”越想,薛不平的心中越是感到有些火大。他对孟小雨乃是真爱,所以他对于县令的做法是感到极为的愤恨。这样的愤恨不仅仅因为县令不愿意把孟小雨嫁个他,也因为县令做法本身的不负责任。

    然而,县令毕竟乃是孟小雨的亲生父亲,饶是薛不平心中怨恨再大,此刻却也不敢发作。于是,他只能满脸通红的强压怒气,但声音却依旧不免阴冷的说到:“县令大人,那城东的李公子乃是出了名的纨绔子弟,你把小雨嫁给他,小雨不可能得到幸福。”

    县令见到薛不平依然不肯放弃,再次冷哼,说到:“婚姻之事,本就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小雨要嫁给谁,难道我这个当父亲的还做不了主了吗?怎么,难道今日薛捕快想仗着高强的武艺来决定我家小女的归属不成?”

    “更何况,小雨已与我说过她和你之间的一些事情。你跟她,不过只是一时兴起,玩玩儿而已罢了。现在的小雨,已经充分意识到了你根本就配不上她,所以她已经接受了家中的安排,准备在三日之后出嫁!”

    “薛不平,你给我听好了,小雨她知道你最近会来提亲。所以,她让我转告你一句话:‘往昔种种,不过逢场作戏。现下,可以收场了。’”

    “什么!”在听完了县令话语的瞬间,薛不平感觉有一道闷雷在自己的脑中炸响,让得他整个人瞬间倒在了地上,脑中一片空白。

    “现下,可以收场了?这不可能……小雨是不可能这么说话的……”呆呆的说着“不可能”之类的话语,薛不平此刻哪还有半分平日里英武男儿的样子?现在他的脑中,唯有往昔孟小雨与自己缠绵时的种种,他觉得那些都是小雨与自己情投意合的最好证据。

    过了许久,薛不平才反应了过来,随即脸色一沉,望着县令说到:“你骗我,小雨昨日还说等我上门提亲,怎么会今日就变卦了?”

    “我就知道你不会信。”县令冷冷的看着薛不平,在一声冷笑以后接着说到:“拿去吧,这是她让我给你的东西。这个东西叫什么,彼岸花?哼,真是可笑的名字!”话音落下,一朵绯红色的小花也是落在了薛不平的面前。

    这一朵花,薛不平自然是认得的。其乃是由他自己亲手用竹条编织后染色而成,然后又被他自己亲手送给孟小雨的。它是薛不平与孟小雨之间的定情信物,而它的来由,则是因为孟小雨的一句话。

    “薛大哥,我听说人死了以后都要去那黄泉路上走一遭。在那黄泉路的两旁,长满了一种绯红色的花朵,叫做彼岸花。这种花,只有花朵,没有叶子,好生孤寂,代表着有情人死后都会各自分离,就像彼岸花的花朵与叶子不能相见一样。”

    “不过我想,彼岸花也一定有花朵和叶子俱全的那一种,你说是不是?到时候若是我们都死了,就去那黄泉路上找花朵与叶子都俱全的彼岸花,而且一定要把它找到才肯罢休。那样的话,我们下辈子就也能在一起了,你说好不好?”

    薛不平原本并不知道什么是彼岸花,不过由于孟小雨的那一句话,他去查了书,也看到了那些神怪典籍上所写,说彼岸花是当真花叶永不能相见。

    可是,他却自己做了这么一朵假的彼岸花。它有花,也有叶。薛不平还清晰的记得自己把这朵花送给孟小雨的时候,挂在孟小雨那精致小脸蛋上的动人表情。

    而从那一刻起他也知道,自己这一生都不会与孟小雨分离了。除非,小雨能够舍弃自己送给她的花……

    “这花……这花……这花……”薛不平双手颤抖的将县令扔在地上的彼岸花给捡了起来,但整个人却是完全失去了思考的能力。

    这朵小小的彼岸花,是往昔之中孟小雨最珍视的东西,就像是她珍视自己与薛不平的感情一样。花不离身,这是孟小雨用行动在以往的岁月之中证明着她的态度。

    然而现在,当薛不平手捧着彼岸花的时候,却觉得那绯红与翠绿同时存在的花朵就像是在嘲笑着自己的天真一样,是那么的刺眼,仿佛一个邪灵正对着自己奸笑。

    “滚吧,以后过得现实一些,安安分分的做自己的捕快,娶一个适合自己的女人。”挥了挥手,县令终于不再多言,也不管此刻已经完全瘫软在了地上的薛不平,从偏厅之中走了出去。

    那一天,薛不平连自己是怎么走回家的都不知道。他从县令府邸之中出来以后,双眼便是完全失去了神采,仿若一个行尸走肉。

    在他的脑中,什么都没有了。没有了往昔与孟小雨的美好,也没有了海誓山盟,甚至那一张他自认为永远也不会忘记的脸,也逐渐的变得暗淡。

    日子,就这样浑浑噩噩的过着。薛不平甚至都不知道吃饭穿衣,更莫提去衙门当差。他只是把自己锁在了家中,然后蹲坐在床头,睁着眼,却什么也看不到。

    一直到了第三天,也就是县令所说孟小雨该出嫁的那一天。时间都已经临近午时,就那么一动不动的在床上呆了三天的薛不平眼中,突然莫名的出现了一丝光泽。

    然后,他突然张开了嘴,用那已经沙哑到了极致的声音说到:“一切都是县令大人自己说的,我要听小雨亲口对我说一次,不然我不信!”

    “哐”的一声,薛不平一脚踢开了城东李员外府邸的大门。而后,两名上前阻拦的家仆则是在他甩手之间被轻易的震退。于是,薛不平猛冲进了李府,沿着府内道路向正厅奔驰。

    这个时候,已是临近午时。若是按照寻常迎亲嫁娶规矩来算的话,孟小雨或许已经拜过了堂,或许马上就要拜。不过无论如何,整件事情都已经到了最关键的时间点上。若是这个时候薛不平还不去向孟小雨要一个答案的话,恐怕他这辈子都没机会了。

    也正是因为心急,所以此刻薛不平都没有注意到,此刻的李家府邸大门竟然是关着的。要知道,这对于应该正在置办酒席待客的李家来说,是不应该有的现象。

    很快,薛不平就来到了一处偏院。而这一处偏院,紧邻李家正堂外的大院,位置不错。所以,或许是因为今日李家请客不少的缘故,连这里都被十几张酒桌占满,而且在酒桌之上还摆齐了上好的酒菜。

    看到眼前摆满的东西,薛不平知道今日李家定是在迎亲没错了。然而,他此刻却也终于瞧出了一点儿不对劲儿来。

    整个偏院之中,此刻连一位客人都没有,甚至连一个下人也没有。那被摆得满满当当的桌子,其上的酒菜根本无人问津。

    “这是怎么回事?”眉头一皱,薛不平沉思了片刻。而后,他也不管这许多,径直朝着李家正堂掠去。

    三两步间,薛不平已是来到了正堂之外的大院中。而这个时候,他看到的依然是满院的酒席,以及能与之形成鲜明对比的空荡荡大院。

    隐约之间,似有女子哭声远远的传入耳中。而当薛不平循着哭声传来的方向望去时,便看到处在自己前方不远处的李家正堂。

    心中的狐疑越发深重,薛不平最终是穿过了那一桌桌的酒菜,走到了正堂的外面。

    而这个时候,那哭声对于薛不平来说已是经清晰可闻,而且他觉得那声音还有些熟悉。

    “孟县令,这……你看这……哎……”正堂之中,传出了一名中年男子的声音。这声音之中满含复杂情绪,完全没有半点儿办喜事的高兴感觉。

    “不孝女,不孝女!气死我了,气死我了!”很快的,另一个声音传了出来,正是那孟县令的。他的声音之中也是充满了颤抖,想他今日嫁女,怎么会发出如此声音?

    此刻的李家正堂,整个都被一股极为阴沉的气息弥漫。说话的人不多,就是那偶尔说上一两句的人,声音也低沉到了极致。而显然,处在这样一种气氛之中的他们,都没有注意到正堂之外已经多出了一个薛不平。

    “家中出了如此不孝女子,当真是让李员外见笑了。今日之事,家丑不可外扬,还请李员外做到守口如瓶才是。至于其它的,我们孟家自会解决。”

    “环儿,把小姐扶起来,我们回去吧。”很快的,一个中年妇人的声音又灌入了薛不平的耳中。这个声音薛不平很熟悉,因为其正由是孟小雨的母亲发出。

    那个叫环儿的丫头在听了自己主子的话以后,却是没有即刻照做,反而是哭着问到:“夫人,小姐都这样了,这……这就算了吗?”

    “那你还想怎样?今天我们孟家丢人丢得还不够吗?给我走!”还不等夫人回话,县令的声音却已是抢了出来。

    而在县令话音落下以后,便有那让得薛不平极为熟悉的甩袖袍之声响起。而后,县令的脚步声发出,径直朝着堂外走出。

    没走几步,县令便是已经来到了正堂之外。这个时候,他自然是直接就撞见了正立于堂外,听他们说话的薛不平。当然,他也看到了那一双微微有些泛红的眼。

    “小雨怎么了?”沙哑的声音带着极为冰冷的寒意,从薛不平的口中发出,被吹入了县令的耳中。

    薛不平没有第一时间冲入正堂,就是想要听一听堂中之人都说些什么。而当那环儿丫头说到“小姐都这样了”的时候,他的一颗心便顿时就沉了下去。隐隐之间,他感觉自己已经猜到了什么。只是,他无论如何都不敢去面对自己的猜测。

    县令显然也是被突然出现的薛不平给惊了一下。然后,他才反应了过来,随即脸上露出极为复杂的表情。在那其中,薛不平看出了愤怒,懊悔,甚至还有逃避。

    “你……你来这里做什么?”县令声音略微有些颤抖,指着薛不平问到。

    然而,这一刻的薛不平眼中已经没有了什么等级观念,更没有了尊长。现在,在他的心中唯有小雨,唯有那个可怕的猜测。

    一把将县令给推开,薛不平终于是鼓起勇气冲入了李家正堂。而当他看到在正堂右墙之上那个满头是血,倒在环儿怀中的柔弱躯体时,他已经微微泛红的眼终于是完全化作了血红。

    “小雨她怎么了?”声音从薛不平的喉咙钻了出来,却是如同发自九幽。

    环儿,乃是孟小雨的贴身丫鬟,也可算是与孟小雨最亲近的人。环儿知道薛不平和孟小雨之间的一切,甚至还帮他们创造过不少的机会。薛不平心里很清楚,整个孟家唯一真心对待孟小雨的,恐怕就只有环儿了。

    而之前薛不平听到从李家正堂之中发出的女子哭声,便也是环儿的了。

    环儿见到薛不平,原本就没止住的哭泣顿时变得更加厉害了起来。而她口中的一句话,则是让得薛不平彻底陷入了疯狂:“小姐她说,她死也不嫁给别人。她这一生,只爱薛大哥!”

    “不!”一声狂吼,从薛不平的口中发出。然而,这却根本就发泄不了他此刻心间混乱而狂暴的情绪。

    这一刻的薛不平,仿若是一头彻底被激怒了的野兽,又像是一枚终于被引爆了的炸弹,一发不可收拾!

    那一日,在薛不平和孟小雨所生活的那个小地方,发生了一件令得所有人都无比震惊的事情。

    一向都被民众们视为最公正最廉明的捕快薛不平,却是闯入了李家府邸之中,将李家上下五十余口悉数杀死。而且,当时正在李家做客的孟县令,也是薛不平的顶头上司,以及孟县令的夫人,都死在了薛不平的手里。

    最终,薛不平几乎将李家之中还敢留下的人都杀了个干净,唯独留下那丫头环儿。

    然后,他自杀了。

    人界的孟小雨,她比薛不平要早亡。所以,她先来到了第十殿,接受转轮王的审判。

    而在审判的过程之中,地藏王因被孟小雨的真挚感情所动,亲自现身,与孟小雨打了一个赌。

    孟小雨求地藏王到:“大人,还请不要抹去我的记忆,让我能够寻到薛大哥,成全我们这一段感情。”

    然而地藏王却是摇了摇头到:“你们的感情固然动人,可轮回大道不可轻易违逆。今日,我可以破例与你打一个赌,你可敢接受?”

    孟小雨说:“大人请说明。”

    地藏王笑到:“既然你说你们感情比金子还要坚硬,无论如何都不可撼动。我便给你一次机会,让你来证明你所说的话。”

    “我会让你化身一名丑陋的太婆,在那奈何桥旁负责给到来的灵魂喝下消除记忆的药水。那样的话,你便有机会能够见到薛不平。”

    “不过在你去那奈何桥前,得先自己喝下一碗消除记忆的药水。而没有了记忆的你,若是还能够与薛不平相恋的话,我便还你们自由之身,让你们得偿所愿。”

    “不过,若是你们的感情没有你所说那样坚定。那就算在轮回之中薛不平无数次与你擦肩而过,可你却也认不出他。而他在喝下了你给他的药水以后,也不会再认得你。”

    “到了那时,想必你也应该知道,这世上并没有不变的感情。情感,不过是最多能够持续一个轮回的执着罢了。”

    孟小雨坚信自己与薛不平的之间的感情,所以他接受了与地藏王的赌约。而从那时候起,便再也没有了孟小雨,只是在那奈何桥的一头多了一个相貌丑陋的太婆,自称孟婆。

    孟婆没有记忆,或者说,她只记得自己的任务。那就是让所有经过了奈何桥的灵魂就去喝下那一碗消除记忆的药水,也就是后来被人们称之为“孟婆汤”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