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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 12月25日

    (九)12月25日

    在这个世界上有野心的人太多了,但真正能凭着脚踏实地干出点事的人并不很多,不是那些人的心气太高,追求的目标太遥远,即使一辈子不断的努力也不会实现,再就是不着边际的凭空臆想,一遇到吃苦受累就彻底的松套了。在人们的眼里付明算是一个能干出点事儿的人。恪守时间个是主要因素。

    在新加坡裕廊岛的大士电厂没有多久人们就发现有两个人在时间上是最讲规律的,一个是DD公司的付明,另一个是日本监理加藤。说白了人的一生不过是时间隧道里的一个线段,他的最小刻度分为秒,接下来是分,再接下来是小时,是天,是月,最大的刻度算是年。珍惜时间恪守时间也算是对人生的尊重。

    DD公司每天早上七点半上班,这个时间对于付明来说是没法约束的,他早在七点的时候就到现场了,先是把DD公司的工作区域内通通的看个遍,对于工程进度的快慢,日工作量的多少,当天将会遇到那些施工上的难点,都做到了心中有数,早会的时候会对一天的工作进行周到的安排。

    其实他完全可以不必要干的这么勤奋,各个项目还各有分工,新加坡主管锅炉的是高永宏,他也是干了好多年的老锅炉了,并不是付明把工作干的细致了,别人就可以偷懒了,相反有他在前面带头别人就不可能拈轻怕重了。

    付明的这个习惯不是到了新加坡才养成的,是从国内带过来的。尽管他今天是一个项目部的经理了,在他的心里他还觉得是一个工人,就像一个已经当上了将军的士兵,心里还在以一个兵的心里约束着自己。付明在当工人的时候也总是把上班的时间提前到半个小时。

    反映一个人真正气质所在绝不是昨天还是一个工人,今天当上了企业的主管,无论从衣着打扮和言谈举止都像是变了一个人似的,甚至变得跟以前在一起工作的工人不言苟同,那么这样的人气质并不是变得高尚了,相反做人的劣性却充分暴露了出来。

    在这和平的年月里,人人都会有充足的时间和精力想在事业上干出点成绩来,都不想把自己人生活得平平淡淡,各行各业的竞争也就愈演愈烈,真想干出点成绩来绝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儿。敬业和守诚,坚持和忍耐是会成全一个人在事业上有所作为的。

    实事求是既是一个人做事的准则,也是衡量一个人基本素质的尺度。这个社会太需要讲真话做实事的人了,那种虚假的,让人鼓吹起来的沽名钓誉的经不起一点考验和实践证明的那种宣扬,给人们的思想带来了误导,久而久之,人们就像听到了狼来了一样,即是真实的宣传人们也会在心里产生了怀疑。再也不能这样下去了,就像雾霾一样达到急需要治理和扭转的时候了。

    DD公司是一个国有企业,国有企业的名声已经不再像前几年那么的响亮了,好多的国有企业到了今天已经使曾经的金字招牌变得锈迹斑斑,甚至有的破损不堪了。决不能否认国有企业曾经在中国经济的发展中的承载能力,没有曾经的老牌国有企业,谁都不敢想象中国的经济会有今天发展,国有企业到今天也是发展的太久了,曾经的那种无私奉献,爱岗敬业,以厂为家的精神尽管还在提倡和宣传,但事实上成了好像只有傻子才愿意干的事儿了。国有企业一度成了利益集团,家族企业,人人都想从国有企业里捞得好处,却很少想到对企业做出多大的贡献。都觉国家的钱最好挣,挣国家的钱才有保障,工人也变得慵懒,甚至把那些最底层干着最脏最累最危险的人群看成了低等的最没出息的,当然他们的收入也是在贫困的底线上徘徊。工人们对国有企业已经不抱多大的希望和信心了,这里成了滋生腐败最猖獗的巢穴。

    真正决定国有企业命运走向的绝不是付明这样的小人物,他只能是尽自己职责范围做到无愧于自己无愧于企业无愧于国家而已。使跟着自己的工人能有一碗饭吃,自己也有一份养家糊口的事儿来做。

    国有企业发展到今天进退两难的地步,没有什么大惊小怪的,是社会发展的正常现象。急需有一条适合当前企业发展的路子。

    “谁给了你们这么大的胆子,可以随随便便的把钢梁给割掉了。”谁都没想到五天前顶着大雨为了吊装省煤器导流罩割掉的钢梁,在今天安装的时候被一个陌生面孔的日本人发现了,立时给停止了作业。这个日本人汉语说的并不很好,还算能让人听得懂。

    “20日吊装导流罩那天刚好赶上了大雨,导流罩卡在了钢梁中间吊也吊不出来,落叶落不下去,只好把钢梁给割掉了。”李春生及时的跟那个日本人解释。其实他完全的可以说是你们的设计给我们的施工带来了**烦,如果不是你们设计上的疏忽,何必那天顶着大雨在施工。他也完全可说是日本监理加藤同意割掉钢梁的。他之所以没那样的说,还不知道眼前的日本人是个什么来头,他那样说会不会给加藤带来麻烦。通过几个月的接触李春生对加藤也产生了挺不错的印象。

    “有什么事儿?就跟我说吧。”

    日本人看到了一个体格略胖,面皮白净的人,穿着一身跟别的工人一样的银灰色的工作服的人走了过来,跟他说。

    “我要找你们的经理。”

    “我就是这的经理。”

    “你们这些中国人胆子真是太大了,居然可以随随便便的自作主张把钢梁给割掉了。这是野蛮施工。”

    “在你的心目中中国人就永远都是没有胆量的,胆小如鼠的,在你们的设计出现错误的时候,我们宁可使公司价值上千万的吊车冒着倾翻的危险,工人的生命受到了安全的威胁,也要等到你们拿出合理的施工方案才做出决策吗?好像你从来就不知道中国人也是有头脑的,也会根据事情的轻重缓急作出决定的,别说是拆下来的钢梁还能按原样恢复,即使再也恢复不了我们也不会冒险付出任何代价的。”付明本想用更加严厉的话来顶撞眼前的日本人,他还是改变了主意,在他的处事理念里凡事都是以和为贵。

    在付明跟日本人说话的时候,李春生去了日本监理的办公室,他本想把加藤找出来跟这个日本人解释一下,但他并没有找到加藤,说加藤今天请假了。加藤请假倒是让人感到奇怪的事儿,从跟加藤接触的几个月里李春生还没感觉到哪一天里没有见到加藤的。

    好在加藤是一个办事细心的人,早已把那天割掉钢梁的施工方案做了出来,并且让主管设计的工程师签了名。今天来的日本人虽说是日本公司在新加坡的主管,因为割掉的钢梁日后还照样恢复上去,因此没有必要有他签字,因此人告诉他。没告诉他一来这只是施工中常见的小事儿,也不是什么值得让人称道的好事儿。

    加藤的施工方案就摆在他的办公桌上,李春生跟办公室里的其他人说了一声就把施工方案拿了出来给那个日本人看。那个日本人看了加藤的施工方案,一个劲的用日本话连连的说着对不起,这些简单的日本话付明和李春生还是听得懂的。在加藤的施工方案里明明白白的写着是日方的设计出现了错误,导致了DD公司在12月20日延误了导流罩的安装时间,赶上了那天的大雨。

    日本主管其实是对自己不问青红皂白,到了现场对于中DD公司无视日本公司的设备感到恼火而抱歉。电站设备到了今天已经算不得是高科技的东西了,世界上大多数的国家已经都能加工制造这些设备了。新加坡裕廊岛电厂大多数的设备都是来自中国的电站设备制造公司。锅炉的汽包是印度制造的。日本人没有必要因为大多数国家都能生产制造的设备而显得牛气冲天的。

    倒是今天的加藤没有来上班让李春生感到好奇。李春生是大连人,他还知道加藤的母亲是日本人,父亲也是大连人,一定意义上说加藤身上也流着大连人的血液。这不是重要的,重要的是加藤是一个做事谨慎,为人谦和,符合李春生的脾气秉性。李春生是DD公司的工程部长,加藤是日本监理,两个人几乎每天都打交道。加藤给李春生的印象是一个恪守时间的人,他约定五分钟在办公室见面绝对不会让你多等一分钟。跟这样讲信用的人办事会带来很大的方便的。

    李春生从锅炉上下来很想找个理由到日本监理的办公室问问今天为什么没有见到加藤。又觉得这样好像是在打探人家隐私的嫌疑,也就作罢了。

    加藤每天早上上班的时间是八点,不管现场遇到什么样的情况,加藤也绝不会提早上班的,最多也就提前五分钟到现场,他把公私的时间分得很清楚,当然到上班的时候他也绝不占用公家的时间办私事,哪怕是家里的电话他也是不接的,当然他的这一个习惯也不是在新加坡才养成的,也是他多少年的习惯了。即使是在日本如果不是极特殊的情况家里人也是不会在他工作的时间里给他打电话,这种极特殊的情况,至今也还有发生。这也是让他感到高兴的事儿。

    两个人还有一个共同的习惯就是从不轻易耽误工。这个并不是每个人想做就能做到的,首先他们都有一个强健的身体作保障。

    有一个日子对于加藤来说算是特殊的,绝不是莽撞的冲破他生活规律的日子,到今年已经是二十二个年头了,那就是每年的12月25日,如果这一天是赶在这一年的礼拜放假的日子,他就不用操心跟别人请假的事了,如果是赶在正常上班的日子,他总是提前一个月就跟主管的领导说好了,不管那天发生了什么,只要太阳还在照样的出现,他都要去办自己的私事。

    加藤是一个信仰佛教的人,他对佛教的信仰不像有些人那样的痴迷和癫狂。他对佛家的虔诚不是每一个佛教徒都能做到的。如果说宗教信仰也能遗传的话,那么加藤对于佛教的信仰是从他外婆那里遗传下来的。

    广岛是加藤出生的地方,加藤不是他的名字,是他的姓。在广岛加藤是一个大的姓氏,到了新加坡只有他一个姓加藤的,人们省去了叫法就叫他加藤了。在广岛加藤并没有因为自己是一个大的姓氏给他带来什么好处。

    加藤是幸运的,幸运的是他是在美国向广岛投放原子弹发生大爆炸以后才出生的,如果他在早出生几年的话,就像其他的加藤族人一样在那颗原子弹爆炸中莫名的死去。加藤是广岛的一个大的姓氏,因此在原子弹大爆炸中死去的人也很多。加藤是不幸的,不幸的是他出生在美国向广岛投放完原子弹以后出生的,美国原子弹的“小男孩”可给他这个小男孩带来了一声永远抹不去的恐惧。死亡并不可怕,可怕的是眼看着旁边的人一个又一个莫名的死去,下一个也许轮到死神会拉住自己的手不放。加藤小时候就是在等待死亡的恐惧中长大的。

    就是到了今天,他也还是在担心死神会不会在哪一天的夜里会瞄准了他,他再也不会见到第二天的太阳了。以至于使他养成了夜里睡觉动不动就会惊醒的习惯。

    那时候,广岛到处布满了原子弹爆炸后留下的碎片,广岛的夜晚到处都是黑漆漆静悄悄的,都出都充满了死神的影子,偶尔听到的声音便是死去了亲人的嚎叫声。说到根源都是战争惹的祸,都是侵略带来的恶果。

    那一天的夜里加藤被一阵刷刷的风声给惊醒了,醒来的时候还出了一身的冷汗,加藤本以为自己又做噩梦了,刷刷的风声只不过是梦境里的声音,他起来坐在了黑黑的屋子里,仔细的听了听,不是梦里的声音,刷刷的风声变成了嚓嚓的声音,尽管声音不大,但静静的在深夜里还是听得清清楚楚的。

    加藤轻轻地穿好了衣服,寻着声音悄悄地走了过去。

    没错,声音是从外公的屋子里传出来的。外公已经死去多年了,但外公的屋子还是跟他活着的时候一个样子,确切的说跟外公最后一次离开屋子里一样。自从外公死去以后外公的屋子就让一把大锁把屋子给看守了起来。除了外婆有这把大锁的钥匙,别人是从来进不得屋的。外婆除了定期对屋子进行打扫,平时是不轻易打开这把大锁的。

    加藤对外公的屋子没有一点的好感,加藤出生的时候外公已经去世了。外公的屋子里除了挂着外公穿着战服的遗像,再就是外公生前用过的战刀。外公的表情永远的定格在一脸的威严和杀气,那是在加藤不懂事的时候,跟着外婆进了一次外公的屋子,外婆告诉他相片上的人就是外公,加藤第一眼看到外公的样子竟吓得哭了起来。从那以后加藤再也不敢进外公的屋子。外公的屋子里整天都是黑乎乎的,加藤最大希望就是盼望哪一天外公的屋子能从院子里消失。那样夜晚他也许就不再害怕了。

    外公屋子的门锁已经打开了,能打开这把锁的钥匙只有外婆,那么屋子里的声音就是外婆的声音,这么深的夜里外婆一个人在外公的屋子里干什么?好奇压制了恐惧,加藤从窗户的一脚偷偷地朝屋子里看去,好在屋里跟外面的夜晚一样的黑,当他适应了夜晚的黑暗,知觉使他模糊的看到一个背对着窗户瘦小的身影,不用说那就是外婆。

    外婆的年纪大了,老年人该有的毛病外婆一点也不例外,除了眼花的厉害,耳朵的听力也下降了,如果加藤不是走的很近,把说话的声音提高了许多,外婆甚至不知道外孙就站在她的身边。这么黑的夜晚就是外婆面对着窗户也不会看到窗外有人的,从外婆手里不停地嚓嚓声显然没有受到加藤的搅扰。

    外面是黑的,屋子里也是黑的,只有外婆手里拿着的外公的战刀是亮亮的。外婆不停地擦着外公的战刀。那时候加藤已经知道了外公带着他的战刀去了中国,并且在中国立下了赫赫的战功,外公越是立下赫赫的战功,对中国人的残害和杀戮也就越是严重,战刀上越是沾染了更多的中国人的鲜血。对中国的罪孽也就越发的深重。

    有一天一个日本上尉拿着外公的战刀送回了外公广岛的家,外婆一见到外公的战刀一下子就明白了,外公是永远也不会回到日本了,永远也不会回到广岛的家了。上尉一句话也没有说,因为他从别的手里接过战刀也不知道外公是在哪里什么时候为国捐躯的。外婆只好把上尉送回战刀的日子定为外公为国殉难的日子。

    日本人抱着征服世界的野心到处的去侵略,包括新加坡。想把世界的人都变成日本人的奴隶,对于外公这种侵略的战争,外婆不抱着一点的好感,侵略别人的时候势必会遭到别人的反抗,在杀戮和残害别人的同时也要小心别人对你的残害和杀戮。上尉把外公的战刀送到外婆手里的时候,外婆没有为外公掉下一滴的眼泪,外婆没有一点的能力制止外公的对别人的残害和杀戮,只有这样外公的战刀以后才不会再沾染一点无辜人的鲜血。

    就其战争的本身来说,是不讲什么公平和正义的,既然已经达到了刀枪相见的地步,只有有勇有谋的甚至手段残忍的才是战争的决定者,至于公平和正义完全取决于胜利者心情的好坏,人性的好坏。

    不管是中国的历史,还是世界的历史,像中国古代的宋襄公那样举着公平正义的大旗,明明有的是机会战胜对方,即使没有必胜的把握,也不至于输得太惨,明明是自己吃了败仗,甚至受到了重伤,还在斥责对手不讲战争的规则,缺少战争的公平和正义。毛主席曾一针见血的道出了宋襄公蠢猪似的打法,只要赢得战争的胜利,特别是防御战,即使是使用一切的手段和谋略都不过分。

    对于像日本的侵略战,跟他们讲公平和正义,就像羊跟狼讲道理一样。不管羊再怎么的井水不犯河水,只要一有机会,狼也是一样吃掉羊的。除非是猎人举起了猎枪毫不手软的把狼干掉,狼才知道羊也不是那么好惹的。

    要想使狼永远的对羊放弃侵犯的野心,就得让狼知道猎人手里抢的厉害,哪怕是它胆敢有一点点的非分之想,都使它就地毙命。这也是平息残害最好的办法。

    尽管加藤从来也没听人说过外公在中国都干了些什么?甚至不知道外公为什么会去中国,但他肯定知道外公去中国绝不是受人欢迎的。人家极不欢迎却硬是要去这是什么道理,生活在和平年代的加藤弄不明白。

    尽管日本企图想在中国的罪恶上坐下手脚,掩盖和隐瞒对中国的侵略,对中国无辜百姓的残害和杀戮。这种一点也不知道对自己曾经所犯罪恶的悔改和反思,只能招致受害中国人的反感和痛恶。

    历史早已成为定格,除非什么都没有发生过,已经发生的,再怎么篡改和掩饰都是徒劳的,在铁的证据面前越发显得清晰和不可狡辩。就像中国古代的暴君,尽管过去几千年了,尽管当时的历史都是由掌权者来书写,也同样对暴君的罪恶进行过篡改和掩饰,最终还是让后人跟还原了回去。

    12月25日那天,外婆从上尉的手里接过送回来的外公的战刀的那一天起,就开始吃斋念佛了,对于佛教的信仰也是从那一天开始的。

    每一条生命的存在都是有灵魂的,都应该享有平等生存的权力。倚强凌弱凭着残忍和暴力对无辜生命残害,就像一个干尽了坏事,恶贯满盈的人怎么会平心静气,泰安无事的活着。外婆知道外公的战刀不知侵吞了多少无辜人的生命,不知沾染了多少中国人的鲜血。外婆的吃斋念佛绝不是对佛教那种单纯的信仰,是对外公残害无辜生命的灵魂的超度。也是对日本到处发动侵略战争最终给自己招致大爆炸,使十几万无辜生命惨死的超度,同时也在感激死神们没有对他们广岛家人下手。

    日本没有一点人性的侵略和杀戮,已经引起了世界人的公愤,美国的“小男孩”一下子使日本回归到人性的冷静和思考,再这样下去美国第二个,第三个“小男孩”就会光顾日本的其他地方,那时候不是日本占领了世界,而是将会使日本在世界上消失。

    加藤的外婆过世已经好多年了,每年的12月25日到寺院礼佛加藤却从来没有间断过,哪怕是心里对佛家的不够虔诚都会使他感到心里不安的。

    到了新加坡他选择了中国人最多的牛车水马里安曼兴都寺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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