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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12月23日(四)

    历史给我们留下了什么

    那天上午九点,吴爱民换了一身干净的衣服,满腹狐疑极不情愿的来到已经干了七八天活的那户家人门前。每天三小时之前他已和好灰浆开始干活了。细心的人会发现跟前天比起来他完全变了样,脸色疲惫、憔悴,眼睛沮丧、无奈,诸多复杂情绪糅合在一起给人像有大病临来的感觉。那家的活已经干完了,烦心的事好像刚刚开始。尽管他犹豫了很久,“到底去不去?”按常理,干完活,结清账,收拾完工具,跟雇主再无瓜葛。活干完了,账没清,工具还在雇主家里,这样自己就不算是别有用心。

    吴爱民离那家的院子还有一段距离的时候,脚步变得更加慢腾腾的,靠近院门正犹豫怎样打招呼时,迎面碰到从院里走出最不想遇见的人,范德昌脸上的表情全然没有前天见到的样子。

    “叔,我来拉回我的工具。”吴爱民害怕听到难听的话,害怕见面就遭到痛骂,甚至失去理智抄起家伙把自己打跑也未可知。唯喏地说出这句话时不知会引来对方多大的火气。

    “嗯!你来了,活干得不错,工钱早给你准备好了,比原来多出一倍的工钱。”说着话范德昌从下衣的口袋里拿出一叠钱数都没数递给了吴爱民。

    “叔,这么多的钱,我不能要。”

    “别说了,还有啥说的,只要……”接下来的话尽管范德昌没有说出来,吴爱民已经知道了。一切就这样完了吗?多给的钱算什么?算是对他女儿搭救的酬谢吗?还是以此作为补偿离他女儿远远的?

    “叫好出租车了吗?”范德昌带着极不欢迎的表情挡在来人面前,说。

    “出租车很快就到。”吴爱民依然谦卑的口气。

    “好了,回去等着吧,我会一样不落的都给你装在车上。”那人脸上始终没有一点笑容,弄不好早晨起来就一直这样耷拉着脸子。

    到底该怎么办?又能怎么办?……放弃,不可能!不放弃,又能怎样?……不是自己死乞白赖的追着她不放,她对自己也是情之所钟。……不能,天鹅怎么能跟家鸡在一个屋檐下共生。……能打开愁闷唯一的钥匙是,财富。要是自己有着无限的财富,或者自己的父亲有着亿万的家产留给自己。……这一夜吴爱民躺在炕上翻来滚去怎么也睡不着。迷迷糊糊好像有声音在窗外对他说,既然这样你为啥还在痴心妄想,你能给人家想要的一切吗?事情弄到了这种地步,纯洁的姑娘跟他一个穷光蛋搅合在一起,显然对姑娘不利,就像一棵好端端的大白菜,被猪啃了,变的再也不值钱了。吴爱民怎么也睡不着,坐了起来,头晕晕的,用拳头重重的锤了几下脑袋,接着揉了揉眼睛,痴痴地望着窗外,明晃晃的月光把大地照得一片雪亮。深深的夜,干了一天活,原本一觉睡到天亮,好像睡眠故意躲开了他。没一会儿,天亮了,他爹跟他说话也懒懒的回答,只呆呆地坐着,眼里布满了血丝,巷子里也早又静下来了,早饭也没得吃,就朝着那里走去。此时连走回的力气都没有了。

    “爱民,等一等。”突然的转机让正要回走的吴爱民犹豫了一下,心里疑惑,“是在叫我吗?”

    “你确定跟这个穷鬼搅在一起吗?你确定要过那种人不人鬼不鬼的日子吗?”没等对方来得及回嘴,那个声音便又接着说“我知道,现在人把感情的事都看得淡了,大脑一冲动就结婚,稍不冷静就离婚,我可不希望这样的事在你的身上发生。离了婚的女人再也没有从前好过的日子了。”

    “我不是你想的那样,我的事我自己说的算。不用你们来管。”每个孩子都会这样说的,即使不说出来心里也是这样想的。那天的火灾现场离开后,范厚坤好像一下由一个女孩变成了女人,开始慎重的思索属于自己的严肃的生活。家庭婚姻的概念也逐渐由模糊变得清晰了,想到很多打算通过婚姻改变命运的姑娘,表面看去把自己嫁到殷实的家庭,甚至给娘家赚回大了把的彩礼,婚后的生活不但没能达到如其所愿,还给自己灌了满肚子的苦水。生活的暴力不仅仅是肉体的伤害,精神的折磨远远超过肉体的疼痛,原本是奔着爱去的,实际等着的却是恨,那种生不如死的滋味才是最大的惩罚。原本陌不相识的人,怎么就能相信会成为对自己是永远亲近的人。归根结底一定要跟一个好人在一起,要不,还不如自己一个人活得痛快。

    “啥是你的事,连你都是我养的,你的事我管定了。小的时候,病倒在医院起不来的时候,咋没说你的事不用我来管?夜里打霹雳下大雨,你不敢一个人在屋里睡,跑到爸妈小窝里寻求保护的时候,咋没说你的事不用我们来管?”范德昌一度以为女儿是一个头脑睿智,做事有主见的人,但为什么在情感问题上却这样的草率无知,难道是自己过于溺爱,娇生惯养富足的生活宠坏了她,竟不知啥是穷滋味?那样的话,真就成了天生的贱骨头。

    范德昌绝不相信世上于连的故事确有其事,杜撰的于连无非是穷小子找不到攀升的出路,以求灵魂的慰藉,使心里达到对强霸豪富的报复。但穷小子转身逆变成为富豪的时候,却像玛蒂尔德的父亲一样,极力反对女儿被于连这样的穷光蛋来勾引,首先是自己高贵的尊严经受不住被低贱人给重重掴耳光的滋味,至于女儿的幸福倒还属于其次。

    “你们的意思是我无论怎样都无法报道你们的养育之恩了,我无论活到多大年龄都在你们的牢牢的掌控之中了,我成了你们手中棋子,命运完全在你们的拿捏之中。与其那样我不如干脆死掉算了,省得你们看着我受罪痛心。按着你们的意图活着我不会有幸福可言,只有亲身经历过,经受过生活的打击,才不能辜负你们对我深恩厚爱,更加牢记你们对我说过的每一话都是对的。”

    “我的闺女,再傻不过的死丫头,生活容不得你拿命运赌未来的,他无非是在耍手段勾引你上套。”范德昌一脸的愤怒夹杂着无奈。

    “照你这么说大厦的火灾也是他蓄意的阴谋。”姑娘认准的事任谁说啥也听不进去。

    “不管我说什么,你都不再相信,有你的苦头吃。等你过着任由时间来消磨生命的时候,后悔也没用了。”

    “如果我的苦头是来自你的强霸专权,我宁愿去死。如果我的苦头是来自我跟她共同生活的苦难,那我告诉你,再苦难的生活我都能承受得住,照样好好地活着。”

    “你失踪了这一夜,看来是跟他商量好了怎样来对付我们,要知道,他来的时候,我没用木棒把他打跑就算对他仁至义尽了。”

    吴爱民此时才知道,在他彻夜难眠的时候,范厚坤竟离家一夜未回,漫长的夜,一个姑娘,失去了亲人的保护,家的安全,想起来该有多么可怕。如果自己还是一个男人就应该给她安全、幸福的保护。难道竟被一个“穷”牢牢地困死,永不得翻身了吗?他不甘心。难道竟没有勇气跟心的爱姑娘在一起吗?他不甘心。

    “叔,我从昨晚离开再也没见到厚坤。”来不及眼前穷小子的争辩,那个声音变得更加愤怒了。

    “你说她没跟你在一起,那么是跟鬼在一起的吗?对,是跟鬼,跟你这个穷鬼。都是你这个穷鬼把她害惨了。”

    “你别一口一个穷鬼的叫着,没准日后会成为……”姑娘原本要说会成为一家人,没好意思说下去。

    ***

    多年的生活历练,吴爱民心里感到疑惑的事越来越多,不明白一个人在物质贫乏的家庭跟富足的家庭长大有什么本质的区别,物质需求的数量跟质量难道会使人发生质本的变化?为什么有人在成长过程中消耗的物质比别人好得多,比如食物,好东西却没有没有换来好的价值,却变得丧失了本性?如果说人的成长跟物质的转换没有必然的关联。只能说在成长过程里消耗物质越多越也不显高贵,不能自食其力的时候,所有的物质都不能算作是凭着自己的劳动付出得来的。越是花钱不多越懂事越健壮越是值得称道的。成长过程中得到的见识跟对知识的汲取不同就另当别论了。很多事实明明摆在哪里,却是做能做得,说却说不得。权力联姻,财富联姻,嫌贫爱富还不是这些所谓高贵的人带出来的风头,目的是什么?结果又怎样?高贵的人接受良好的教育环境,丰富的精神食粮无论知识跟见识都不是别人所能比较的。相反能保障吃饱穿暖的除了养出一身健壮的体格简单的头脑粗野的性格,跟上层人士明显不搭边。熊生的再雄壮永远斗不过机智的猎人。把做人的高贵死死地牢牢地把握在自己家族的手中,把别的更多的人死死地牢牢地踩在下面不得翻身。如果说那些出大汗受大累没有脑子或者少动脑子的劳动同样是光荣的同样是值得尊敬的,但这样的光荣跟尊敬确认人人都不想去干。

    命运有时并不完全按着人们预定的路径一直走下去,想象不到的事时有发生。财富带来的未必是幸福的保障,很可能是锁住灵魂跟肉体的铁链。谁都能想到,骄奢淫逸不知道贫穷是啥滋味,缺少对金钱的基本尊重,金钱不是平白无故就能得来的,是劳动的价值体现。“价值是物的属性,财富是人的属性。”(伟大的人类先驱在《资本论》里用鲜明语言对价值跟财富做出了明确的阐述)人对财富追求的欲望是天生必然的,如果连财富是怎样得来的都不知道,又怎能对物质的价值做到深刻的理解。自私自利,专横跋扈又何尝不是财富跟物质给惯出来的。由此,为那些打算在谋取别人财富坐享安乐与见识广泛忠厚勤谨感情难以决断的说句话,与其拿自己的命运跟一个不懂尊重的纨绔公子去赌,远不如跟一个勤劳肯干,关键时刻敢于为自己付出生命的人在一起更踏实。

    早在元朝的时候,意大利的但丁就提出过这样的论调,“人生来不是为了像兽一般的活着,而是为了追求美德和知识。”今天看来这一论调似乎有些片面,好像忽略了人生最需要的东西——物质或者财富。稍加用心,便会发现淫欲、强暴、贪婪、被打入地狱;贪财、贪食、贪色、被打入炼狱,由此而引发的皇权、族权、教权的邪恶纷争,虽说没有把财富的占有跟掠夺拿出来明说,但贪图私利、追逐金钱、高利贷骄狂傲慢放荡无度,失去了田园宁静的生活,种种罪恶无不是因为财富占有不均等,分配不公平而导致。过剩的贪欲使人们舍弃了美德和知识。提倡崇尚美德和知识力心拯救当时的社会,实属无奈之举。这种劳心费力见不到实效的东西,却是历史能传承下来的经久不衰的。

    无产阶级在人民的心里扎下了牢固的根,仁爱的火把把人民从黑暗带到光明,丛寒雪得到温暖,从流离失所过上了安居乐业的生活,……。伟大的国家不知经历了多少的艰难波折才取得蒸蒸日上的局面。人民心里对争取人人平等的信念变得愈加强烈,人人都想通过拼搏努力过上好日子。放开政策让先富起来的人带动后面的人也跟着富起来。富起来的人并没有起到发扬带动的美德,反倒修建了牢固的城堡,防止别人觊觎自己的财富,为了满足无止境的欲望不停的欺压践踏为他获得财富的穷苦的人。一切难道不都是财富带来的恶果吗。财富难道不是但丁说的兽一样的活着口中甘美的食物吗?就像某个电子厂的老板说的那样,是我给你们带来了生存的活路,你在说这些话的时候就没好好想想那是怎样的年轻的姑娘,年轻的小伙,在干着怎样的活,吃饭上厕所都是在跑着,一分钟不停的重复着机器人一样的工作,且不说他们机器人一样的工作逐步被机器人来替代,在没有发明机器人的过程里可都是跟你一样平等的人,就因为赚得你的微薄的生活费而被你支使得像牛马一样,每天得有多少人抱着希望来求职,又有多少人伤心的离去,门庭若市像春运的火车站一样来来去去,哪里的人口能可着尽的任这样的挑选。那么没有你这些年轻的姑娘,小伙就没有生存的活路了吗?那么你的财富不是这些无数的年轻人的劳动换来的吗?年轻人失去美好的青春岁月,夜以继日辛苦换来的钱变得富裕了吗?无数人记住了你的名字,你却从没向任何一个人说过一句辛苦的话。美德是什么?美德变成了实实在在打压的大棒。知识是什么?知识变成了条条框框束缚的牢笼。

    财富改变了世界,同时也改变了每个人。爱情也受到贸易的熏染,在利弊的权衡中抉择。这样的爱情有纯真可言吗?还有牢固的感情根基吗?就像精美的瓷瓶,表面看去再精美不过,价值再高也经不住轻轻地敲打。

    “你跟我这个年龄的时候,就拥有这些财富了吗?”许久吴爱民都在为自己冒撞的话感到自责,却不知正因为这样的话在范德昌的心里对他有了新的认识。对他的转变也是由此开始。

    “没有。”

    “那你怎么能断定我到你的这个年龄还依然是一个穷光蛋。再有,你看好的富家子弟,又怎么能确定他们到你这个年龄的时候,会不会变成像我现在的样子?你能确定你认为的富家子弟对你女儿一直好下去吗?世界是不断变换的,难道命运就是永恒不变的吗?你能说你事业一直蒸蒸不变的发展下去吗?”

    ***

    事情真让这小子猜对了。不管是猜的还是听到了什么消息,事实摆在眼前。如果说范德昌曾在事业的辉煌中给他带来好一阵的荣光,事难所料,他还没尝够甜头,突如其来的变故一下子把他拖进难以为继的囧境。

    前天晚上,范德昌带着满脑子困惑从塑料加工厂回来,看到他一脸沮丧的样子就知道他的心有多么糟糕。就像钻进食心虫的梨子,外表一看疤瘌流星的不用深想里面也一定是烂透了。塑料加工厂从开干到现在凭着他的勤俭节约和妥善经营的确给他赚了不少钱。尽管每时每刻都会遇到各种各样的困难,以前所有的困难都不至于影响到他把塑料制品加工厂干下去。现在情况完全不同了,福安政府专门下达文件,所有环保不达标没有一定规模的小工厂小作坊全部关停,是关停,不是整改。像以前那样添加点设备,大方的给别人送上几个纸袋再也糊弄不过去了。在别人看来即使关停了塑料加工厂,凭着这些年经营赚下来的财富,范德昌以后即使啥也不干,跟老伴过着乐享天年的生活也富富有余。事实不是人们想的那样,别看人人每天都在为金钱拼搏,不是赚到钱保证一日三餐用度的活着就心满意足了。如果说人是为了钱在活着,可就错了。就像一个乞丐每天只要睁开眼,想的第一件事就是这一天最好能有一顿饱饭吃,等他真正吃饱的时候又开始想,最好能有一个暖和的屋子住,等到有暖和屋子住的时候,又开始想最好能有一个娘们儿陪着说说笑笑的好过日子……。人就是在这样不断的实现又开始想不断的拥有活下来的。就像世上的牛马以及除了人以外任何一种动物都可以保持原生状态活下去,唯有人是不可能的。任何一个大脑正常却没有一点进取心里的人,想在世界好好的活下去是不可能的,命运不可能让你满足于现状,且不说会不会受到健康冲击,社会不断运转的车轮如果不及时的顺应转换方向,没准把你带到何种境地。

    要想达到环保标准,所有机械设备都得换掉,厂房也得拆除重建。都是机械化程度高的流水线作业,也就是逼着这些小厂关门倒闭。市场根本不缺少这些粗制滥造的用品,倒是小商贩们从中尝到甜头不舍得放弃。扩大规模,建造一个完全符合环保达标的塑料制品加工厂,自己拥有的不过能购买一株树苗的资本,却去奢望一片绿洲的胜景。建一个新的大规模的塑料加工厂显然是不可能的,范德昌开始的时候就没有过长远的打算。事到眼前却无路可走,为了能使他的塑料厂像以前一样继续生产下去,他的脑子里产生了各种各样的想法,他认为最可靠,最能起到根本作用的想法就是在女儿的身上下点功夫。在他头脑不多的知识里有那么一点点古代中国传来的信息,古代君王统治的时候,弱小的国家为了防止被大国鲸吞的下场,不是动不动就搞联姻吗,最出名的就属秦晋之好。好在自家的姑娘长大了,好在天生又是相貌出众,如果找一个有钱家庭的小子做女婿,或者找一个老子在官场有权有势的小子,或者跟有钱有势沾亲带故的,也许境况还有逆转的可能。从古到今的社会不就是这个样子吗,这样的想法又不是他一个人想到的。

    范德昌没想把自己的事业干得多大,他自信自己没有做大事业的能力。这样小打小闹的经营已经使他心力憔悴,做大事业是需要运气、才干、人气诸多因素。缺弄不好前功尽弃,血本无归也未可知。

    范德昌心里够乱的了,回到家听老伴说起家里发生的事,顿时火冒三丈,好像遇到的困惑不是国家提倡环保导致的必然结果,倒像是这个不争气的丫头给她带来的厄运。关键是他的美好计划被突如其来的穷小子给搅乱了。

    “不要去找她,没了她反倒更好,就当咱们从来都没生养过这个没有一点良心的东西。”范德昌的老伴预感做父亲的今天火气实在有点大,如果不是女儿偷着跑了出去,说不定会用朝女儿挥拳的粗暴方式来告诫这是一个父亲对女儿命运的关心。老子打儿子的时候都惯用这种看似合情合理的说辞来掩盖其明明是暴力虐待却又说成是关爱。尽管这样的事在这个家里从来都没有发生过,不过看这天的架势第一次破例也未可知。

    只有一个女儿的家庭,女儿几乎享尽了无所不至的宠爱,敢于顶撞父母,敢于自作主张为所欲为同样是娇生惯养的结果。不是父母忽视女儿的存在,而是让女儿任其自流惯了。好在范厚坤在成长的过程里没有染上社会的不良习气,算是一个进退有节懂得人情世故的好姑娘。只是在婚姻大事上跟父母的心愿道不相同,一面是对着一直被崇惯的软硬不吃的女儿束手无策,一面是自感自己早已长大对父母凡事包揽的心理越来越逆反。父母心里永远不可接受的是,自己付出全部爱心养育得多好的姑娘,付出全部心力积攒的财富却便宜了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穷小子。

    “你去看看他在屋里干什么?”范德昌不相信发生了这样大的事死丫头还在屋里安心的睡大觉。自从女儿到了十八岁就向他宣布,不准他随便进入女儿的房间,做母亲的为自己被女儿特赦的权力而高兴。

    “出大事了,女儿离家出走了。”母亲见到女儿屋里像往日一样空空,赶忙下楼心里着急跟做父亲的说。范德昌虽然心里着急,嘴里依然硬气的说出了不要去找她,就当没有这个姑娘的话。

    “也许回影楼了?”接着范德昌说出连自己都不可信的想法。找到少有的几个联系方式,打过电话都说没有。已经是夜里的十点多了,从八点多天黑下来不过个把小时,闭眼睁眼天就亮了,做工的,干公务的,读书的,所有的人都在追赶着时间安静休息。范德昌两口子也不好搅扰得亲邻不安。又加上姑娘做事从来都有分寸,这一点并没使他们太多的担心。

    范德昌也许太累了,也许横下心来教训死丫头一顿,生气躺在床上呼哧呼哧地喘气假装睡觉,耳朵却努力的听着外面的动静,他的老婆坐在一边唉声叹气,想到外面去找找,一来怕黑,二来姑娘回来咋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