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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昌化这地方养羊是有名的。”熊卜佑对海南的名吃是了如指掌,“就象临高乳猪那么有名。”他砸吧了下嘴,贪婪的看着正在啃食灌木的小山羊。昌化沿海沙丘多,灌木茂密,还有许多天然的香草药草,植物富含矿物质和盐分。著名的昌化羊就是吃这样的天然饲料长大的,滋味也就可想而知了。

    “要不打一头开开荤。”黄爪子已经跃跃欲试了。

    “看模样都是农家养的,打了不好,想吃买一头就是了。”[搜索最新更新尽在]

    “说得起劲,谁会宰羊?”

    “宰羊小意思。”黄爪子很有信心,“以前我收拾过野兔。”

    大家一路讨论着野兔和山羊之间的屠宰经验能否共用着来到了昌化县大门外。昌化县城的正式名称是昌化千户所城,从这名子大家也知道县衙只不过是借地方办公而已,大明军队才是这城市的真正主人。

    城池不大,和临高的规模差不多,看上去城墙有三米高。通体包砖,大明的城市防御建设在硬件方面还是做的很到位的。软件方面就不大行:城门洞开,门口除了两个大约算是衙役或者哨兵之类的人物坐着别无任何警戒措施。

    熊卜佑抬头一看,此门名曰:“镇海”,笑着对大伙说:“这门还真是应景。这是欢迎我们呢。”

    给看门的几个铜板,一众人顺利进城,城内比临高更加寥落。昌化全县才六百多户,其中一半是军户。县城里的连二百户人家都没有,所谓的县城,不过是这群顶着军人头衔种地的农民的大村寨而已。自然也没成气候的商业,只有个修修农具的铁匠铺,二个杂货铺,虽然大家已经从临高知道了海南的城市商业大体是什么模样,但是看到如此萧条的县城,还是兴味索然。

    “好不公平啊。”叶雨茗喃喃自语。

    “?”旁人纳闷。

    “别得穿越者怎么随随便便都能从一个县城里赚到几十万银子呢?我们――我们――”他指了下满地都是尘土和垃圾的昌化县街道,“这地方连一百个铜板都没有啊!”

    扑克脸的方敬涵说:“这地方让我有看西部片的感觉。”他的行李里居然还有一个录音机,说是准备做田野调查用。

    熊卜佑试图和当地人沟通,发现他的语言才能完全失效。这里说得既不是粤语系的海南话,也不是福建射耕人说的闽南话,更非他最擅长的临高话。而是一种相当奇怪的方言。

    “这是军话!”方敬涵听了一会明白过来,“昌化这地方语言很杂,一大方言就是军话。”

    于是交流的任务就交给了他,但是方敬涵只能大体听明白对方的意思,并不会说,交流起来只能比划。

    最后在当地人的指路下,他们终于在县大街上找到了一家还算有些规模的铺子。是家货栈,挂得字号还是广州的。

    广州的客商在这里做什么买卖?熊卜佑到柜台上打听了下,这个掌柜倒是货真价实的广东人,姓钱。正苦于一个人呆在这荒蛮的小城,连说话的人都找不到没几个。忽然来了一群能说广东话的陌生商贩,顿时精神振奋,非拉着大家聊天,又叫个小伙计端凉茶来。众人走得也热了,正好歇脚顺道打听消息。

    原来这个货栈是专门收购本地的皂角、药材和山羊的。广州城里的不少大户都喜欢这里的羊,老板看买卖好,就专门派人在这里坐庄收购。

    熊卜佑装作是第一次来昌化,准备去黎区贩货的小商贩,打听这里情形如何?

    钱掌柜说这里还算太平,海盗很少上昌化来,来了最多也就是在岸边打点水,抢几头羊什么的。县城周围的水田都是千户所的,千户所虽然破败不堪,好歹也能拉起二三百人的队伍,所以海盗等闲也不到县城附近来。

    至于黎区,钱掌柜说地形太过崎岖,这里山多石头多,还有许多恶疾,一般人不大愿意上黎区去。黎人半月一个月的就结伴进城来卖点土产什么的。总得还是挺太平的,没听说有抢劫杀害汉人商贩的事。

    钱掌柜好奇的问他们是哪里来。听说他们是临高来得,掌柜并没有显示出太多的惊讶――这让穿越者们充分领教了过去的消息传送速度之慢,他们在临高闹得风生水起,不到200公里外的昌化居然一无所知。后来他们知道钱掌柜的老板半年才从广州派船来一次昌化。

    看到穿越者拿出的食盐、白糖、缝衣针、烧酒和其他五金小杂货,钱掌柜的眼睛都直了。白糖和烧酒之类的享用品,本地已经缺货很久了。当下就要求买几十斤白糖和烧酒。他用黎人喜欢的钩刀和铁农具作为交换。

    穿越者乘机要求他介绍个向导,钱掌柜满口答应。

    “这事容易,我给你找个人。”

    勘探队达成了目的之后回到镇海号上汇报了情况。船上又卸下了一批用来贸易的商品。

    第二天一早,船队启航,继续他们的旅程,

    崔云红为首的的勘探队一行人早上吃过早饭,带上装备货物,便往江边与向导汇合。钱掌柜找来的向导是他货栈里的伙计。黎人虽然不是吃人生番,但是黎区山高林密,气候多变野兽蛇虫出没,又有种种瘴疠,汉人往往视为畏途。一般人前往黎区,都要请“熟黎”做向导。

    这个伙计虽是个汉人,母亲却是本地的美孚黎。本姓王。昌化自古就是汉黎通婚比较多的县份。象这样的汉黎混血儿是很多的。向导不但精通美孚黎的语言。而且其舅舅家就住在昌华江中游。道路人情都很熟悉。是个极合适的人选。因为从小学徒当伙计的缘故,虽不过十八九岁,人情世故极为熟焾。开口就带三分笑。眼见这群人一行十来个,虽然穿着汉人的衣服,男人却个个是光头,居然还有个侾黎女子混迹其中。每个人都背着大筐,筐子上多半还有一根用布包裹的长棍,不由得纳罕。

    勘探队自然不能说他们是去找铁矿的,便说说自己这伙人是去黎区收购药材的,崔云红便要先给向导工钱,向导说不必,等回来了再给也不迟。只要他们先给一斤白糖,让他拿回家去给家人尝尝新就是――此地白糖是很稀罕的东西。

    准备妥帖,一众人上午出发,沿着昌化江向上游而去。

    出发之后,众人才发觉请向导的决定是多么英明。在这荒芜的土地上,几乎没有可以称之为地标的东西,昌化江的是条枯丰水季落差特别巨大的河流,这使得在旱季要寻找它的真正河道变得很麻烦,雨季冲出的河道不但宽而且十分散漫。星星点点的积水潭和径流随处可见。

    崔云红一路上用指北针和地图不断的核实队伍行进的方向是否准确。他们的第一个目标点是找到石碌河。这条昌化江的支流在地图上显示是在距离昌化江入海口上游四十公里左右的地方,找到这条河之后再溯流而上,走上二十公里左右就是石碌矿山了。

    显然旅程是不会轻松的。特别是背着许多装备还有大量的商品的情况下,这段路程就更加艰难了。唯一的指望就是越往上游走,水量会增加,能够行船就轻松了――就算没有船,造一艘竹筏也是容易的事情。

    走了十多里路,眼见江中水势略大,沙丘亦越来越少了。知道已近内陆地区。地形愈发崎岖。两岸多半是丘陵,起起伏伏的,森林植被并不是茂密,许多地方裸露着大面积的山石砂岩。崔云红眼看这里的丘陵很多都是含有大量粘土的石灰石,这种石灰石不需要配料就可以直接烧制高质量的水泥,所以又俗称“水泥岩”。不由得心中暗喜,这里可以建设成穿越国的水泥工业基地了。

    崔云红不知道在另一个时空,海南高级水泥往往是采用昌化的石灰石烧制的。

    山丘与河岸之间,有零星的平地,不少都被开垦成了水旱田地。那些没开垦的地方,是大片的荒芜的草地。期间散落着一些村寨。向导说这些都是汉人的或者汉黎杂居的村落。崔云红见这些村落并无特殊之处,只让测绘队的人在地图上标记下规模和位置就算了。

    测量队的人一路走,一路在地图上绘制着路线,遇到的居民点和可取用淡水的地方的,在地形变化特别大的地方还加以重新测量。这些数据都是未来开发道路的依据。

    向导见他们一路上并不急于赶路,走不了多会就要停下来写写画画,还有人扛着杠子、箱子什么的到处乱转,不知道在鼓捣什么。不由感到奇怪,便对崔云红道:“掌柜的,这么走着得好几天才能到黎寨。”

    崔云红只得编造说他们这是在寻草药。这番话小伙子自然不大相信信。不过能不在那沉闷无比的货栈里干活,出来转转也是难得的休息,多走几天倒也不在意。当下不再多问。

    第三天,勘探队来到了昌化江中游的一个黎寨。这里就是向导的母舅所在的寨子。勘探队决定在这里歇脚,打听下面的路程情况,再找个向导。王伙计对过了黎寨之后的道路就不甚熟悉了。

    这个黎寨和慕敏见过的临高的黎寨完全不一样。如果不是门口的文面的黎族妇女和他们富有民族特色的服装,还真得很难和本地一般的汉族村落相区别。

    这里的村寨很大,将近百余户人家,房屋罗列整齐。村外的河畔平地尽数开肯成了水田植水稻,不象其他地方的黎族那样种“山栏”,看得出无论是生活水平和农业生产都要高出其他黎人一些,[搜索最新更新尽在]

    仔细看的话,就是美孚黎的房屋虽然是汉式的,却比汉人的房屋要建造的简陋些。这里男人都梳一个发髻在脑后,戴耳环,女人用黑白相间的布巾缠头,不分男女都穿一种黑色的对襟无纽上衣。

    “美孚黎的来源是挺有意思,”方敬涵说,“据我看的一些资料推测说:他们很可能是先秦两汉时期最早来海南岛的一股汉人移民的后裔。”

    美孚黎的名称也透露出了他们是岛上的后来者,“美孚”是他们的自称,意思是“住在下路的客人”,显然他们的到来要晚于其他黎人。美孚黎在昌化江两岸占有较好的田地,能够种植水稻,不种“山栏”。纺织技术也优于其他黎人。过去的民族学调查中还发现。他们的织布机非常类似汉代的中原的同类机型。美孚黎的原始公社成分很少,社会差异明显,有祠堂,修族谱,排班辈,宗族间还有矛盾。

    叶雨茗说:“那他们一定会说汉语了?”

    “两汉的汉语?够呛!”熊卜佑说。

    “这只是一种推测,也可能是大陆上已经汉化的其他民族的后裔。再说了,人就是真得汉人的后裔,也不见得就会说汉语啊。”

    “想不到你对黎族还挺熟悉的。”慕敏有些惭愧,自己可是标准的黎族,但是论到对本族的认识,远不如这个大学毕业生知道的多。

    “这也算是一门课程。”方敬涵有些不好意思,“专业里要用的东西。我是学社会学的。”

    “这专业听起来很……很厉害。”慕敏想了半天才想出这么个形容词,“可以搞民族学研究什么的。”

    “我们一个专业四个班,每个班四十个人。一界就是一百六十。全国开这个专业的本科院校起码也有二三十个,我上哪研究去啊。”方敬涵一脸苦笑,“所以就――”

    方敬涵说着,心里又是一阵隐痛。全新的开始也未必就是一件好事。忍受了几个月的辛劳之后,他再次发现自己不是主角,穿越团队里人才济济,硕士能编连,博士可成排,海龟无数,连在米国打炮开飞机的衙内都有,自己这号人,到现在还是个基本群众。最后被作为“废材”给丢到了勘探队里。

    “要不以后你就跟我干吧!”慕敏大大咧咧的一挥手,“我的黎苗事务办公室缺人。”

    “喂喂。老大,你挖人也稍微背着人点成不?”崔云红笑道,“当我不存在啊。”

    “我说的是事实。就这么办了,回去就办手续。”

    说笑着转过河湾,前边山坡上一片房舍,向导道:“前边就是堑对寨了,是我舅舅家。”言辞中颇为亲热。

    望坡跑死马。虽说黎寨近在眼前,还是足足又走了半个多小时才到,这里河水已丰,水很浅,但是清澈见底,岸边满是高大的乔木。走近了见树枝下都挂着累累的大豆荚。慕敏大为好奇,忙叫众人看。

    崔云红笑了:“这是皂角树,有什么稀罕的。我们家乡下村边多的是。”

    “就是天然皂角洗发露那个?”慕敏对皂角的印象只有这些。

    “对,皂角过去是天然肥皂。洗衣服、洗澡都不错。”崔云红停下来看了下,这片皂角林从岸边一直长到丘陵的坡地上,少说有三五十亩。真是一片极好的资源。

    叶雨茗说:“这资源对我们没什么用。一搞到椰子油就能出肥皂了。”

    “皂角在工业上有很多用途的,”崔云红说,“具体我忘记了。好处是没有任何腐蚀性,比肥皂温和。另外好像还能当药用。”

    一行人来到寨门口,早有守寨的丁壮过来盘问。因有王伙计引路。加上又带来了货物,轻而易举的便进了寨子。

    寨中山民见有外来的商贩,都围拢过来,要看货物。黎区偏僻,但凡食盐、针线之类的日用之物都靠小贩。他们一到,寨子里的妇女都来观看,把一行人在大屋前围了个大圈。

    勘探队也忙将货物摊开,一包包的白糖,洁白璨目,黎人多有不识的,王向导一面替他们鼓吹,一面在芭蕉叶上洒些让众人品尝。顿时销路大好。

    至于食盐、针线、钩刀、农具之类,自不用说,是日用之物。勘探队还带来了贸易公司专门为黎区贸易开发的一些商品,主要是各种颜色的穿孔玻璃珠子,都是用制造玻璃器时候余下的废料制造,倒也光彩夺目,吸引了许多年轻女子,纷纷围在慕敏身边,叽叽喳喳的说笑着挑选货物,颇有青春萌动的气息。可惜美孚黎也有文面的习俗,让众多对黎族少女产生过绮念的少男们梦想破灭。

    黎人没有金银铜钱,都是易货买卖,拿出来交换的东西更是五花八门,勘探队的本意是收集资源信息,并不在于赚钱获利,不论皮革、草药、槟榔、皂角、葛布、木棉布之类,一概都收。计算价值也从优,双方皆大欢喜。一行人忙着交易。直到人群逐渐散去方才罢手。

    王向导倒也热情,邀请他们去自己舅舅家落脚歇息

    这位向导的舅舅姓黎,叫黎本清。家中除了破屋一间之外别无田地,平日里靠采药打猎为生。二十七八了也只能混在闺隆。原本在寨子里很没地位。后来因为常去县城卖皮张野物之类,会说汉话,所以一应与官府商人的交道都归他管。目前在寨子里算有些头脸了。

    众人随着向导来到草屋前,见竹编的门扉半敞着,屋子里黑洞洞的,只有火塘的火光在微微发亮。

    从小房里传出了微弱的哼哼声。

    向导一推门走了进去,崔云红要大家在外面等着,自己先和熊卜佑走了进去。只见竹架床上半躺着一个中年人,没有铺盖。床上床下丢了许多稻草。屋子里燃着一根竹火把,吱吱地喷着红色的火光,火光下看这人,头发散乱,满脸胡须,面色通红,见人进来,忙叫了几声。

    王伙计忙出来,从外面的竹管子引来的山泉上接了半瓢水进去,喂他喝了下去。这才算好些。甥舅见面,自然又有一番话语,众人听不明白。又嫌屋里狭窄,都在廊下席地而坐,打些山泉水,加上净水片喝了解渴。

    过了半响,只见那向导出来了,万分抱歉道:“真是对不住几位掌柜了,原想着这里是我舅舅家,招待诸位好吃好住几日不在话下,要去采药的话他也是个能手。只是他最近寒热病犯了,发作的厉害。慢待了。”

    众人立马把眼睛都注视在了卫生部派来的何平身上。此人d日之后就在卫生部打杂,时袅仁本着多个人多份力的原则教了些基本的简易医术给他。在杀害了若干兔子和青蛙。又在几个不幸的落入他手中土著患者身上一试身手之后,何平就成了一名光荣的“卫生员”。见大家都在看他,知道是要他一显身手,用现代医学征服下古人的心。

    送医送药,手段虽老,却是最有效果的。

    海南黎区的所谓寒热病,十有八九属于疟疾。在黎区这是常见病,感染率很高。穿越众自从d日之后也有人被感染过,好在这里的疟原虫对还没有产生抗药性,一用药就能起到很好的效果。所以何平对扮演这个神医极有把握。

    当下请王伙计把他舅舅从屋子里搬出来,放在廊下。众人这才发现这“舅舅”年龄其实不大,三十出头而已,何平看他的症状:面赤.气促;眼结膜充血;皮灼热而干燥……这些都是典型的间日虐的发热期症状,不量体温用手触摸额头判断,体温至少在39c以上。

    “多久发一次?”何平问道。

    “二天一次,”黎本清浑身燥热,十分痛苦,“发一次,好一天。然后再发。一发就是十来天――”他喘了口气。

    “这个应该是间日虐。算是良性虐的一种。”何平的诊断却让大家不放心起来,崔云红悄声说:“你这有多少把握?万一把人给治死了,可就被动了。”

    何平大为不满:“我又没说要治,是你们自己提出来的。现在收手好了。反正间日虐发作5~10次之后就自然痊愈了――”

    慕敏眼看着病人在痛苦的呻吟,怜悯之心大起:“治吧,人也是条性命。不就是疟疾么,畏首畏尾的干不了大事的。”

    何平见众人都不反对,从药箱里取出四片氯喹给他服用。这是穿越者手中最有效的抗虐药,见效快,疗程短,毒性也比奎宁小的多。

    “用水吞服,回去睡一觉,明天再来服。”何平关照道。根据时袅仁给他上的课,这种病连着服药三天就会好。

    甥舅二人将信将疑。昌化城里也有汉人的郎中,也没听说过他们有本事治这个寒热病的。这群小贩怎么随随便便的就拿出几片白色的东西说就能治病?不过发病发得实在痛苦,便干脆死马当活马医,服了下去。

    见病人昏昏睡去,众人一阵忐忑――这可不比在临高,穿越集团是说一不二的土皇帝。就算治死了个把人也算不得什么。人生地不熟的昌化黎寨里,真要闹出人命来可不好收场了。

    王伙计倒没这许多想法,张罗着要给众人做饭。熊卜佑连称不必,他们自带着干粮。只求他帮忙烧些开水来就是。众人就着开水胡乱吃了些草地系列干粮,王伙计见他们如此客气,倒过意不去,但是黎寨里本来民生艰难,也拿不出什么招待的东西,便打主意明日打些野味来招待他们。

    勘探队在黎本清家院子里用竹竿临时搭了个棚子,要来了许多新稻草铺着。何平又去寨子外面的河滩上采了许多青蒿,在棚子边点着了,潮湿的草木一着火,呛人的浓烟让众人咳嗽不已。

    “这里是疟疾的疫区,驱蚊是预防传染的有效办法。”何平说,“青蒿烟驱蚊效果很好,这么熏一熏,能保证一晚上。”虽说从镇海号出发前二周就开始发放抗疟药给全体考察队员服用作为预防,防蚊依然是在疟区最有效的预防手段。

    叶雨茗想了起来:“青蒿不也能治疗疟疾吗?青蒿到处都有,给黎人治病很方便。推广开了,搞黎苗工作就更容易了。”

    “这是青蒿,不是臭蒿。”何平说,“青蒿没用。”

    “海南不出臭蒿?”

    “当然出,但是光用臭蒿煎药是不能防治疟疾的。”何平过去在制药厂上班,虽然专业是机电方面,但是对药品生产流程很熟悉,“不经过制药厂的萃取,青蒿素的有效成分根本提取不出来。要按我们的工业水平大概是没可能利用了这种药了,还是老老实实的种奎宁好了。”

    慕敏怕出意外,商定队伍里轮流值班添火加料,让青蒿整夜燃着。也防备有人有不轨举动。

    第二天一早,黎本清已经不再发热了,何平大为放心――这说明诊断治疗没错。接着又让他服了二片。这样连治三天就能痊愈了。

    勘探队探测了黎寨外的昌化江的水深,最深处已有一米二三,大体能够行船。寨子里有木匠,也有简单的独木舟,但是船很小,每条不过坐二三个人而已。崔云红决定在这里制造竹筏,准备沿江而上。下一个目标便是三汊河。

    黎寨外面有大片的野生竹林。勘探队请当地黎人帮忙,砍了几十根竹子下来,选粗的截成差不多长短,较细得开成竹篾拧成绳索,用来捆扎竹筏。王伙计没打到野鸡,便把自己那份白糖拿出些出来,请来当地的木匠帮忙做筏子。

    从当地黎人口中得知,上游因为渐入山区地形,河道比较崎岖,常要过浅滩急流。为了便于通过,竹筏不能做得太大,做出来的筏子宽度控制在1.2米以下,类似湖南江西等地使用的简易竹筏,每个竹筏上可搭载5人,不过他们的装备多,所以最终编了三个。寨子里的木匠做了些竹凳固定在竹筏上。又来个锦上添花,给每个竹筏都添了一个竹篾顶的雨棚――这里日头很大。

    造竹筏用了不到一天时间。第三天一早,黎本清的疟疾已经完全好了,不但神智清醒,胃口也恢复了。何平又给了他最后一顿药作为巩固。[搜索最新更新尽在]

    黎本清对这群治好了他的病的奇怪汉人千恩万谢,恨不得把一家一当都拿出来酬报。这样的寒热。每年要发作一次。每次都要这样死去活来的差不多折腾一个月才会好。这次吃了药三天就没事了,汉人还说了,这次以后不会再复发。虽然将信将疑,但是吃了药立刻就起效却是千真万确的。

    只是他家里除了二把砍刀,几张弩机之外也别无他物了。黎本清很不好意思,非要自己出门去打些野味来招待,被熊卜佑拦住了。

    “野味没关系,我们在这里耽搁了几天,想今天就往上游去。能不能帮忙找个熟悉那地方的向导?”

    “去上游?”黎本清有些奇怪,这地方就是黎人也很少去。如果说要采药的话,上游的山岭上有得东西,附近丘陵上也采得到。

    “对,去石碌岭,您知道这地方不?”熊卜佑问。

    “没听说过。”黎本清回绝的干脆无比。让勘探队不由得起疑。但是据慕敏说此人没说谎――她当警察多年,是不是说谎还是看得出来的。

    熊卜佑不死心,继续比划道:“山下有条河的,流到昌化江里,就叫石碌河――”

    黎本清还是摇头。

    崔云红却想到了:

    “你问问他,这里有没有出绿石头的山?”

    所谓绿石头,就是铜矿石――孔雀石。而石碌这个地名就来自孔雀石。因为海南当地的黎族和汉族在说话的时候都习惯把修饰词后置以表述名词的习惯,所谓石碌,其实就是“绿石”。

    石碌岭最早被人注意,不是因为铁矿,而是这里的地表有铜矿石露头。清代以来一直有人采掘盗挖。直到1935年,琼崖实业局派人到石碌岭调查铜矿时,才第一次发现石碌最丰富的的矿储是铁矿石。

    “有,有。”黎本清恍然大悟,“你们是要去亚玉岭!”

    熊卜佑不知道什么是亚玉岭,但是崔云红是知道的,早就有些模糊的教科书内容一下清晰起来了。

    “对,对,就是亚玉岭!”崔云红连连点头,心想自己真是糊涂,石碌这个地名是清代才开始使用的。现在还是大明的天下。

    王伙计说:“舅舅,你不是以前去过亚玉岭吗?”

    黎本清面露难色。一个人沉吟了半天,众人等得心焦,奈何黎本清说得一口蹩脚的海南话,除了熊卜佑,还真没人能和他交流。

    半晌,黎本清才压低了声音道:“几位掌柜怕不是做小贩的吧?”

    众人听了都是一惊,熊卜佑笑道:“不为做买卖我们来黎峒做什么。”

    黎本清道:“几位掌柜治好了我的病,我才多嘴说几句,”他歇了一下,“领大伙去亚玉岭没什么,离此不远,道路也不难。我虽没去过几次,路还认得。只是我劝几位:这亚玉岭上的金银。都是琼州之镇,神灵呵护,采不得的。”

    原来这亚玉岭上有宝贝的传闻,多少年前就有了。即使没有山中有金银的传闻,铜矿本身也极有吸引力。所以每隔十几、几十年的,只要黎峒安静无事,便有汉人结伴而来,往亚玉岭上去开矿,但是从来没有人成功过,不是采不到金银折了本钱就是因为矿坑坍塌出现死伤,不得不弃之而去。久而久之,都传此地山岭是本岛大镇,风水要地,有神灵庇护的。

    听完黎本清的一番闲话,众人才知原来这石碌岭早就出名了。看来所谓中国人缺少开拓性之类的话纯属放屁,在技术水平低下,交通闭塞的古代社会,在这荒山野岭里跋涉上百里来开矿,岂是没有冒险精神的民族能做到的?

    “我们不去采金银,只是想去亚玉岭看看,”熊卜佑继续说服,“过几天就走。”

    黎本清道:“带你们去,都在我身上。只是我说得话还请几位掌柜多思量。”

    王伙计却没这些忌讳,笑道:“舅舅你就去带他们去好了,回来掌柜们再赏你几斤白糖,你也可以拿来替我讨个舅母,不用每天去‘闺隆’门口唱歌找女人‘吓太’了!”

    黎本清笑道:“你小小年纪,说什么混话?别得不学,就学这个了!”

    所谓“闺隆”是黎寨里的一种特殊建筑。同寨的几个女人到了婚配的年龄就会在寨边自己搭建一座屋舍,晚上去那里睡觉,有意寻找配偶的男人就每晚去“闺隆”“略亚”,女子若是中意,就会留宿男子。一般人说去“闺隆”,都是说“略亚”,即谈恋爱的意思,也有少数人说“吓太”,是指俩人发生性关系。

    当下商量好由黎本清带路去亚玉岭,至于报酬黎本清原是不肯要的,崔云红便送了一把新钩刀、一瓶白酒和几斤白糖给他。黎本清十分喜欢,也就收下了。

    照顾他身体初愈,考察队又在黎寨休息了一天,勘探队这几天也没空闲,大致把黎寨周边的资源都进行了一番调查,绘制了地形图。资源方面除了皂角林,附近还发现了一处小规模的锡矿,可惜交通不便,没有开采价值。

    第二天一早,众人便乘竹筏往上游去了。王伙计留在黎寨内照顾他们留下的货物和行李。众人进行了一番轻装,只带了必要的设备和野营工具。黎本清自己带了干粮和盐巴,又背了一柄弩。慕敏好奇的问他带的箭是不是都上了毒。

    “没有,箭毒木不好找。找到了,本地的汉人也不许用。”黎本清比划道。他说的汉人是指昌化城里的当官的。

    听说箭毒木不好找,几个野营爱好者都有些兴味索然。不过大家对他的弩很有兴趣,轮番摆弄,这种弩的结构非常简单,有效射程不会超过50米,难怪黎本清说主要是用这个放在野兽出没的地方打地弩。不过他很少用弩箭狩猎――要卖毛皮的话,被弩箭穿了洞就不值钱了。黎本清打猎主要是靠挖陷阱和设置各式各样的套子。勘探队里的几个狩猎爱好者在竹筏上轮流和他交流相关经验,大半天下来,连说带比划,大概的意思都闹得明白了。关系也热络了不少。

    黎本清打到的动物还真是不少。勘探队里的负责生物学方面资料收集的江牧之很快就根据他的描述知道本地有鼬獾、水獭、大小灵猫、果子狸等颇有经济价值的动物,至于野兔、野猪之类分布的相当广泛。最让人感到意外的是本地还有黑熊。

    “这东西可不好惹――”黎本清摇摇头,“跑得快,又会爬树。”

    但是这项资源对穿越者来说没什么用,他们并不需要熊皮做帽子,至于熊胆的利用也没提上议事日程,相对来说是鹿皮更有用些。

    黎本清说本地有两种鹿,一种大一种小。勘探队很快就弄清楚了,大的是水鹿,小得则是赤麂。这两种鹿都极有经济价值。

    因为平时很少有机会给林业方面的专业人士进行野外动物考察,象黎本清这样的老猎人就是最好的调查对象了,难能可贵的是他对每一种猎获得动物都能相当准确的描述出特征来,这使得穿越众的判断方便了许多。

    黎本清见他们拿了个本子,不断的把他的话记录下来,即惊讶又得意,闹不清为什么这些除了平日里没事嚼舌头说闲话的东西这几个汉人会这么看重,还拿字记下来。对他们的来意更增加了几分神秘感了。

    因为正值枯水期,水量不大,水流很平缓,用竹篙撑船上溯并不吃力,只是经常要经过乱石浅滩,众人常得下竹筏推行才能过去。有些地方乱石滩露出了水面,还要把竹筏抬过去才能继续前进。

    随着竹筏的上行,勘探队仔细观察着主航道以及旁边支流的变化,不停地记录周边的地形地貌,植被种类。岸上树木稀疏,但是灌木草丛茂密,竹筏划过,不时会惊动草丛里的鸟雀和一些不知名的的小动物。两岸都没有人类活动的迹象――黎本清说得来冒险的汉人开矿者并没有在这里留下多少痕迹。

    行到下午三四点钟的时候,竹筏终于到了后世被称为三汊河镇的地方,当然此地现在还是一片荒芜的草原。水流变得很浅,竹筏不止一次的擦到了河底的砂石。至于石碌河,这条昌化江的支流现在根本不能行船,只能勉强淹没人的脚踝而已。

    勘探队决定在此弃船登陆,众人一起动手,把竹筏都拖上岸来。据黎本清说,沿着这河往上游走。再走个五六十里路就到了。因为天色将晚,大家就在这里宿营休息,准备第二天一早再出发。

    勘探队在营地升起一堆篝火,点着了许多青蒿熏蚊子。为了防止起疑,考察队没有把太过惹眼的装备器材拿出来使用。不过他们的火柴、睡袋和干粮还是引起了黎本清的强烈兴趣――特别是火柴。晚饭是草地系列干粮。黎本清第一次吃米饼,居然说很好吃。大家便把自己的那份让了不少给他。黎本清做了竹筒饭来回报,加上少许食盐、香茅之后,竹筒饭滋味让大家胃口大开。

    入夜快要睡觉的时候,他们听到一种可疑的咆哮声。想到了黎本清说得黑熊的事情,许多人都紧张起来。为了保障平安地睡觉,崔云红关照把枪支准备好,同时多燃起一堆旺盛的烈火,大家轮流值班,不断地大量加添燃料――这里干草和小灌木的枝条遍地都是。

    第二天,他们早上五点钟就都起来了,匆忙吃过早饭重新上路。大家继续沿着河流向上游走去,七拐八弯的,靠着指北针、地图和黎本清的引导,又走了五六十里路,日落时分,他们终于到达了山脚下,清澈的河水从前方的一条山谷中缓缓流出。

    “这里就是亚玉岭了。”黎本清指点着。

    崔云红知道到地方了,他找来指北针,对照着夕阳看了看,指南针的指针指向了西南方向,顺着指针的方向看去,是一座红褐色的山峰。他点了点头,这一带应该就是著名的海南石碌磁铁矿了。

    众人一阵激动,石碌铁矿啊!这个中国最大的露天富铁矿,平均含铁量42%以上的磁铁矿储量将近三亿吨!还伴生着钴、铜、镍、银、硫、白云石等多种矿石,要不是这里不产煤,石碌就是一个天然的大型煤铁复合体基地了。

    崔云红激动的头晕目眩,差点要摔倒了,正要一鼓作气就要带着设备往山上爬去,大家赶忙阻止,说现在快要天黑了,爬山不安全,明日再去不迟。

    当下在溪水边设立营地宿营。一夜无话,第二天,崔云红带队,组成了一支5人小分队上山。余下的人留守营地。

    亚玉岭并不高,山势也无陡峭之处。山坡上的整体植被还是稀树草原的景观,有着大面积一人多高的茅草。虽然比热带雨林好些,攀爬也颇为吃力。幸亏有黎本清这个老猎人带路,他会选择植被比较稀疏的路线前进。

    众人手足并用,花了差不多整整三小时到达了山顶。这里眺望出去。一眼望不到头的都是高高低低的山头,近处都是热带稀树草原植被,远处森林繁茂。

    大家仔细观察了周围的土壤和植被情况。还在一些地方试着挖掘了探方。山坡上的土壤都是比较典型的南方红土,没有特别的矿石露头。这个铁矿虽说号称是露天,上面也还是覆盖了好几米的土壤。他们得确定哪些点的铁矿石是值得开采的――穿越者没有现代矿业那样强大的机器,可以大范围的移除掉矿产表层的覆土。

    挖了几个探方之后,崔云红依然不满意,决定用现代化物探设备来找。亮出他最宝贝的瞬变电磁仪,锚杆检测仪和超声波检测仪又是好一阵摆布,终于圈定了可供开发的几个地点,又打了探方下去,挖了不到1米,就发现磁铁矿石了。他敲下一块,目测了下,果然是不可多得的富铁矿。[搜索最新更新尽在]

    黎本清见领头的掌柜拿个几个古怪的东西一番折腾,就开始挖坑,挖出了一块石头来便宝贝似的装到口袋里去了。可是这石头非金非银,也不是汉人最喜欢的绿石头,不由得莫明其妙。

    崔云红又带队向山下走了十几里路,陆续又发现了多个适合开采的矿点,又发现了一处伴生的硫铁矿。可惜交通不便,不然倒是农业部门的好肥料。

    至于传说中的孔雀石矿,则一直没有找到,不过崔云红也没放在心上――比起铁来,他们对铜的需求很有限,从广东进口来的日本红铜差不多也够用了。

    几个人在山坡岭地上背着器材一路跋涉,不时还要挖坑架器材绘图。在热辣辣的阳光下,每个人都大汗淋漓,芒草的碎片粘到皮肤上,又痛又痒。

    好不容易到了中午吃饭休息的时候,喝得是早晨何平兑好的盐水,至于那大家一致认为难以下口的米饼也被嘁哩喀喳的吃了个精光。体能消耗实在太大了。

    “下午还要继续勘探吗?”工业口的代表江牧之气喘吁吁的问道,他的体能比较差,脂肪又实在多了些,折腾了一上午之后已经有些吃不消了。

    原本崔云红是不想带他参加考察队的,但是白国士随船走了,准备带领另一支考察队去田独考察,队里没有对生物学和动植物比较了解的人了。

    “当然,来一次不容易,要尽量多搜集一些资料回去。”

    “上帝呀,让我回到21世纪去吧,这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啊!”有人终于忍受不住了,发出了哀号。

    “好像吃肯德基。”有人双眼无神的望着天空,“还有我们学校门口烤羊肉串、烤鸡骨、烤玉米……”

    “现在这么想也晚了,你就老老实实给干活吧。”崔云红笑道。

    “这么大一个山头,开采起来难度不小吧?”江牧之问。

    “开采倒是不难,”叶雨茗接口道。“要是彻底无视矿山安全生产的法规条例的话,给我五十个工人就可以了。纯手工操作,只干白天一班,每人每天出矿石2吨是没问题的。一天就能出100吨矿石,全年就差不多是四万吨铁矿石了。”他过去从事矿山安监工作,对矿山爆破和开采了解不少。

    “你这不是搞黑煤窑吗?”

    “不算黑,也就一般水平。再说这种露天矿根本就不需要打坑道的,直接把外覆土去掉就是。”叶雨茗四周看了看山体,“其实这座山体的土石方量也不算太大,有足够的炸药的话完全可以把它整体爆破掉――”

    几个人都倒吸一口凉气,整体爆破?乖乖,直接把一座山掀掉,真是好大的手笔。

    崔云红却知道这话并不夸张,露天矿开采中整体爆破掉一个山头是很常见的事情,技术上也没多少难度――至于穿越集团有没有这个能力则是另当别论。

    “一年四万吨铁矿石,季无声不笑歪嘴了。”

    “这么好的富铁矿,能直接炼钢呢。”

    “这还只是用五十个采掘工,每人每天十小时的基础上。”叶雨茗说,“当年日本人在石碌开矿的时候,每个工人每班14小时,定额是8吨。当时的矿山除了有少量的风镐之外。也谈不到有多少机械化采掘。以我们穿越集团的能力,维持二三百人规模的采矿队,一年开采十五万吨铁矿石是没问题的。”

    崔云红说:“其实这样的露天矿开采倒是不费多大事,但是得搞配套。光工人吃喝拉撒就得专门建设小村子,安排不好还不行。采矿运矿都高强度劳动,生活质量太差,死亡率会很高。除非是象日本人那样搞死亡式开采,直接拿人命往里头填,不然几个月下来矿山就垮了。”

    黄爪子豪言壮语:“以后我们就从日本抓男人过来开矿!”

    “不管谁来开,工程量都小不了。”崔云红说,“石碌的难点在于矿石外运困难。”他打开地图,“本来昌化江提供了一条便捷的出海通道,可惜石碌岭并不在昌化江畔,唯一的可行的通道还是和当年日本人选择的路线一样,从石碌修铁路到八所。再从八所出海。”

    但是这条路线的修建相当艰难,沿途地形复杂,当年日军铺设这条55公里的铁路线,动用工人数万人,历时5个月才完工,

    该线八所港到北黎间,地势平坦,北黎至宝桥间为丘陵地带;宝桥以东则为山岭地区。北黎到宝桥之间的溪谷丘陵地带全长15公里,工程尤其艰巨。沿线共修建桥梁17座,其中大桥3座、中桥3座、小桥11座,还有涵渠178座。全部为钢筋混凝土或者铁架结构。宝桥石碌之间还修建的一座隧道,全长250米。

    八所本是一座小渔村,为了适应万吨级以上的矿石船进港,扩建为人工港口。整个石碌开发包括矿山、铁路、港口和发电厂,一共动用劳工14万人。死伤工人数以万计。

    听了这段数字。大家都觉得在这里开矿实在没什么可行性,江牧之小声说:“既然这样,我们不是白来了?执委会肯定不会开发石碌了。”

    “我也觉得,起码在第一个五年计划里不会动这个脑筋。”叶雨茗说,“要我说的话,与其费事修铁路到八所,再在八所造人造港,还不如干脆直接修到田独,两大矿区连接起来,都从榆林这个天然良港运出。”

    “线路长大概180公里,也不容易。日本人修到43年才完工的。”

    在这场关于石碌铁矿的开发前景的讨论会结束之后,缓过劲来的考察队继续在山岭上进行着他们的考察活动,期间崔云红又采集到了其他种类的矿石,唯有孔雀石始终不肯露面――难道自己运气不好?崔云红实在纳闷,石碌几百年来都是以铜矿闻名的,说明孔雀石外露地表应该很常见才是。这样的搜寻直到天色将晚才结束下山。

    第二、第三天考察队又在石碌岭周边连续的进行考察勘探,期间还和某只黑熊不期而遇,双方彼此对视几分钟之后以黑熊主动撤退而告终,虽然黄爪子很想开开枪瘾,但是打了这么个庞然大物也不好处理,纯属浪费。

    崔云红见再考察下去也不会有什么新的发现,就在第四天一早,全体拔营回转。路上无话。回到三汊河,竹筏还在原地,休息一晚之后上船回转,顺水下船速度很快,午后时分就已经回到了黎寨。

    没想到刚进黎寨,就被十几个黎丁围了起来,这些人一个个手持刀枪,面目严肃。远远的站了许多寨子里的普通百姓在张望。这架势把崔云红吓了一跳,想我们没干什么坏事啊?

    “小慕啊,你看你的同胞这是打算干啥啊?”

    慕敏无可奈何的说:“我是黎族,可是我不会说黎语啊――”

    正惶恐间。内中一个头面人物鞠了一躬又对着他们说了一大通话,表情十分恭谨。但是,还是一句话也听不懂

    幸好有黎本清在,原来此人是寨子里的一位奥雅,说本寨里的峒主病得很重,听说他们这些汉人商贩有神药,一下就治好了黎本清的寒热病,也想请他们赐给几颗神药救峒主。

    众人一听颇为为难。如果只是疟疾,那倒容易,再给几颗氯喹就是了。但是何平只是个半吊子卫生员而已,要他正儿八经的看病,碰巧蒙对了也就罢了,万一治死了人――这可是寨子里的首脑的家属!21世纪的中国人死了亲人还要在医院追打医生护士呢,何况是在17世纪的原始村舍里。

    何平说:“还是去看看吧。”

    “你真预备去给这峒主治病?”慕敏实在不放心。

    “不去更不好。我觉得这些人态度也挺诚恳的。”

    “可是你连他得了什么病都不知道!”慕敏着急道,“这可是一峒之主,万一死了,全寨的人都会迁怒于你,我们要救你也来不及――”

    “别担心,我多少被时博士教育了几个月,基本医术还是有把握的,总能应付过去的。再说真要想走,他们也不见得能拦住我们不是。”

    黄爪子点点头:“的确,大不了我们杀出去就是了。要怕连累的人的话,可以把黎本清干脆也带走――”

    “你们放心好了,要是发现治不了的话我就给点安慰剂,最多被赶走,总不会把人治死。”

    于是就答应了给峒主治病,一行人先回到黎本清的住所里,把行李里的药箱清点一番,因为是考察队用的,里面各种绷带、敷料、常用药、消炎药之类一应俱全。还有简单的手术器械和消毒药品。

    大伙正在清理东西,黎本清在外面转了一圈又悄悄的回来了,满面忧虑之色对熊卜佑说:“几位掌柜,这峒主的病恐怕不是用药能治得――”

    熊卜佑忙问到底是怎么回事?黎本清悄悄告诉他们:

    原来峒主生病已经有七八天了,也用了黎人的草药,但是一直不能痊愈。寨中人便怀疑他是遭了“禁”。所谓“禁”,类似汉地的鬼神作祟之意。一般认为是某些有法术的人召请了“鬼”来害人。峒主请了道公来做鬼解禁,但是无论如何都解不了。据说这个被召请来的“鬼”非常的厉害。搞得现在无人敢招惹此事。

    “你们是汉人,何苦来招惹黎家的事情。”黎本清好心劝告,“万一施禁的人恼怒你们插手,也给你们施禁,岂不是飞来横祸!”

    众人自然对这些并不在意,但是又不能大无畏的说“我们是无神论者的战士”,这套话说出来大概是没法让人信服的。

    “老人家您放心好了,”熊卜佑安慰道,“我们有科学――”

    “你们的科学鬼很厉害?”黎本清的这个反问让大家哭笑不得。原来黎人的原始宗教信仰里没是没有神的概念的,超自然的力量都叫“鬼”。

    正说着话,慕敏忽然走上前来问:“既然说有人下禁,是禁公还是禁母?”

    “听说是禁母,奥雅们已经叫人把这女子抓了起来。”黎本清摇头道,“好好的女子,不知道发了什么邪。”

    “这可坏了。”慕敏有些焦急。

    “怎么了?”大家莫明其妙。

    慕敏解释道,但凡有所谓“遭禁”的事情,道公做法就会点名说某人是“施禁”的人,男的叫“禁公”,女的叫“禁母”。

    被宣布为“禁公”“禁母”的人,有点类似中世纪欧洲的“巫师”“巫女”,大家对他们既怕又恨,认为时刻都有可能施禁害人。这么一来,黎寨里一旦有人被指认为是“禁公”“禁母”的,群众往往会对其进行杀害,有的地方稍微缓和些,但是也免不了诸如拷打,逼迫裸体洗澡之类所谓“驱鬼”的手段。这一现象直到五十年代人民政府大力干预下才被清除。

    现在既然有人被认作是禁母,这个女子的性命就堪忧了。

    注:正文已经超4000字,本段文字在字计费之外,不算订阅费用。

    有关海南黎族“禁”的资料,包括本书中所有的黎族民俗、社会风情都来自解放后政府对海南少数民族的社会调查资料。本书里提到的许多现象、风俗和习惯,实际是从清代甚至清末才有的,目前可见的明代黎族的资料较少。

    听得慕敏如此说来。众人都有些变色。他们都是现代人,基本的人权理念都是有的,现在有人(还是个女人)将要因为某种迷信平白无故的含冤死去。这种事情,他们实在看不过去。

    “我们要救她。”慕敏说。

    众人默然:这里是黎区,穿越者是外来人。历史的经验告诉他们:当你没有足够的力量去影响他人的时候,哪怕出发点再好也不要随便去干涉别人的事情,否则只会招来怨恨。[搜索最新更新尽在]

    熊卜佑说:“我们怎么去救呢?”

    “她是无辜的――”慕敏刚说了这话就停了下来,他们知道这世界上根本没有“禁”这回事。问题是这里的人并不这么认为。

    “我们见机行事吧。”崔云红说,“王工这次不是特意关照过我们,要遵照少数民族的风俗习惯,不要随意干涉吗?”

    “总不能见死不救吧?”个别人正义感爆发

    “她死不死和我们有屁相干!”方敬涵冷不丁的来了这么一句。大家不由得都吃了一惊,想不到这老好人突然说出这么冷酷的话来。

    “你说什么?!”有人普世价值发作了,“一个无辜的人要被杀了!你居然说跟我们无关?!”

    眼见着事还没办,价值观和人权理论的大讨论就要展开。崔云红一声断喝:

    “好了!”他心里也觉得这女人的死活和他们关系不大,但是现在既然被提出来了,公然说不救肯定会引起内部矛盾。“现在说这些没用的做什么?”

    何平说:“要救人也不难,不过我得问下,执委会会不会同意我们收留这个女人?”

    “当然收留,”慕敏毫不迟疑的回答道,“不考虑她的民族身份,就是当劳工我们也需要的。”

    “要不然给小王当老婆也行啊。”

    “我看你是自己动心了吧?”有人已经互相打趣起来。崔云红想现代人的一个最大特点就是没心没肺。什么时候都说笑的起来。

    “没有文面我才能动心吧。”

    “你们别妄想了。”慕敏说,“虽然被指认为‘禁母’的人各个年龄、阶层的女子都有,但是还是以中老年妇女为主,特别是娘家无人的寡妇,因为她们缺少家族力量的保护。”

    何平点头道:“既然是肯收留她,我到时候就试试看吧。能不能成功不敢说。”

    这边奥雅已经来催请了,外面还聚集了一大批好奇的群众。崔云红赶紧做了一番分派

    “同志们,”崔云红说。“现在我们要防备万一。必要的时候,还得赶快逃走。现在先把预案给大家熟悉一下,万一有什么意外,大家就按预案行动,明白了吗?”

    决定由熊卜佑陪同何平过去看病,黄爪子作为保镖。

    崔云红把队里仅有的1支glock手枪给了他们。

    “万一有事立马杀出来。”崔云红关照道,“性命最要紧,药品器材丢了就丢了。”

    慕敏也来关照:“做事别冲动,黎人最重言而有信,说话要留有余地。不必这么紧张。”她叹了口气,心里是不大赞成崔云红如临大敌般的安排的,总觉得反应过度了。

    “我们都明白。”

    其他人都把行李打好包,准备好枪支。考察队带了4支雷明顿霰弹枪和5连发猎枪,还有几支杰林德手枪,都装好弹药,用芭蕉叶包裹好,放在手边。

    安排妥当。第二天一早,何平一行提着旅行药箱随着奥雅和黎本清去峒主的屋子了。

    峒主的住所比之周围的房屋都要大,用料也考究。美孚黎当中的阶级差别是比较明显的。何平等人一脸庄重,寨子里的壮丁们一面阻挡着人群。一面拥着他前进。过了一会儿,迎面走来一个老人来欢迎费尔久逊,这是峒主的亲信之一。

    屋子里光线幽暗,何平眨巴了半天眼睛才看清有个青年人躺在屋子边的一张竹榻上。四周簇拥着一群人,大多是女子,似乎有人在啜泣。床外面用竹篾墙遮挡着。

    何平把这幅情景扫了一眼之后,就走到竹榻前面。这人不过十五六岁,正是青春年少的时候,黯淡的光线下看得出面色蜡黄,满头是汗,在痛苦的喘息。

    他的身上盖着一张扎染过的木棉布,空气中,隐隐约约的传来腐臭的气味。

    何平眉头一皱,这味道可不象是生病,难道是外伤感染?

    “什么病?”何平问。

    旁边有个着面的中年女子,忙对着黎本清说了一番,黎本清说:

    “原来只是腿上有些红肿,几天前突然发病,起了个大肿包,全身烫得厉害。”

    把被单揭开,何平倒吸一口凉气。这人的腿上有一个巨大的脓胞,体温感觉非常高。他打开箱子,用酒精棉擦了下手指,按了下脓胞,上面滚烫,中间有一个软的地方,有跳动的感觉。何平已经知道了,这是外伤引起的感染。

    这样的情况不动手术是不可能了。何平又给手指消了下毒。虽然不过是个门诊小手术,但是他还从来没在人身上试验过。这会不禁有些后悔了。

    旁边的女人见他面露难色,知道人难救不由嚎啕大哭起来,周边的人也跟着流眼泪。

    迎接他们的老人问:“神医,峒主还有救吗?”

    “不好说,”何平小心翼翼的说道,“可以一试,不过不包活命。死了我不能负责。如果答应,我就治,不然就只能告退了。”

    奥雅满口答应,说能多活一年是一年,只求神医施法。

    何平要人把病人抬到外面去――这里黑黝黝的,没法动手术。关照把病人的床榻四周用帘子围起来,上面搭一个棚子遮阳。棚子外面用石头堆起火塘来升火,又叫人取来全新的陶罐子烧水。又让人拿来几匹白布,裁成三大块,当中挖个洞,作为手术罩袍。余下的让人做成了口罩和帽子。做好后在水里煮过,又在太阳下晒干。

    寨里的黎人又害怕又好奇的看着他们摆弄的这一切。这一切全部停当。已经是中午了。三个人穿着白布罩,戴着白帽子,蒙着口罩从棚子里出来的时候,小孩子们都被吓的逃掉了。老人们眼里也流露出了极大的不安和忧惧。

    何平把自己的医药箱打开。整理了下物件。对熊卜佑和黄爪子说:

    “他这个病,应该是伤口感染了链球菌,不开刀是不会好的,再拖几天,估计不是发高烧死掉就是得败血症死掉。”

    “开刀引流?”黄爪子是户外活动爱好者,小伤小病的自我治疗知道一些。

    “对,只有开刀才能救他的命,”何平说,“你们当我的护士帮忙。”

    “好,你要我们干什么吧。”黄爪子一口答应。

    “先帮我消毒器械,准备材料。对了,还要配点生理盐水。”

    “要输液?”

    “洗伤口用,注意配制浓度0.9%。”

    “好叻。”

    医药箱里没有多少酒精,手术器械就采用了最简单的煮沸消毒法,把需要用的器械在已经沸腾的开水中再煮上5分钟后用酒精消毒。何平给戴上手套。深吸了一口气,拿起了手术刀。

    外面的中年女子――大概是峒主之母,看到他们打扮的奇形怪状的在水里煮着各种闪光的东西的时候就开始不安了,当看见何平拿起一把小刀的时候,她几乎要发狂了,在外面大哭大闹的要冲进来,被几个奥雅拉住了――何平已经事先关照过他们。

    “体温多少?”

    “39度8。”

    “往他嘴里塞点布,你们按住他。”何平关照他们。

    何平先用酒精把脓胞周围彻底消毒,然后找了脓胞上柔软有波动感的地方――他记得河马在教他简易的手术的时候说过。手术治疗脓疮,就是从这里下刀切出排脓的切口。不过说起来容易,真要往一个大活人身上切还真是有些发虚。他调匀了下呼吸,一刀切了下去。

    脓血几乎是喷射出来,飞溅得他们身上的临时手术衣上到处都是。

    熊卜佑差点叫了出来,这阵势还真吓人,他明显感到手下的病人一阵抽动,有挣扎的感觉,当下全力把他压住。

    这时候外面却传来一阵嘈杂和许多人的脚步声,何平开始用盐水清洗伤口,这少年峒主挣扎的更厉害了。黄爪子和熊卜佑得使出全身力气才能控制住他。

    正忙话着。只见黎本清从外头钻了进来,看到这一幕,吓得脸都白了。熊卜佑呵斥道:“你进来做什么?”

    黎本清苦着脸道:“外面正在吵闹,说把峒主交给你们治是――是――”

    正说着话,外面似乎有人在争吵,听不懂的黎语一阵高出一阵来。三个人都是一阵紧张。但是事已至此,不能半途而废。何平干脆来个不闻不问,只管清洗伤口,待把创面完全清理干净,再把涂了凡士林的纱布引流条塞入伤口,外面再用药棉松松的覆盖包扎。

    “不用消炎粉吗?”黄爪子问。

    “现在要引流,给他口服青霉素。”何平看了下伤口的包扎,虽然有些难看,还算合格。

    “等等,你给他口服青霉素,万一过敏怎么办?不是死定了!”

    “我忘记了!”何平一惊,“换磺胺片吧。”

    当下给病人口服了磺胺。这时候外面的吵嚷声音停了下来。何平关照家属可以进来了。外面进来的,正是峒主的母亲和那个请他们的老奥雅。

    峒主的母亲见儿子面色萎顿,但是似乎不那么痛苦了,稍稍面露放心之色。老奥雅又对黎本清说了一堆话。黎本清说:

    “他谢谢你们救他的侄子,他问这样算是治好了吗?”

    “还没有,得再过几天。”何平知道体温没下降之前还是处于危险期,“你们可以给他喝水、给他吃些清淡的东西,但是不要让他的伤口碰到水或者脏东西。找人日日夜夜的看护他,他这会在发热,要用布泡了冷水给他敷……”何平关照了一堆注意事项,最后是,“选你们认为最可靠的人看护,除此之外,其他人都不许进棚子,任何人都不行!万一有事情就赶快来找我。”

    老奥雅听到何平如此说,脸上不由得浮起一阵忧虑之色。但他什么没再说,只说一概按神医们的吩咐办。

    三人小组从棚子里出来,他们那血迹斑斑的罩袍又引起了一阵骚动。大家动手把器械清洗过,再用开水煮洗消毒一番。结束之后烧煮的陶器被砸碎掩埋。临时制做的罩袍、口罩全部都丢到火里烧掉。这番做法原本只是为了杜绝医疗垃圾的污染,没想到却被当地人理解成了一种巫术仪式。以至于多年之后穿越政权的工作队重返该地的时候,某个年轻的队员在社会调查笔记中记录下了这么一段:

    “……给病人‘做鬼’驱病的最后阶段。是把一件染上斑斑点点红色,有时候就是染上血迹的白布丢入火中,最后把煮东西的陶罐子砸碎。所有的垃圾将会被掩埋掉。整个仪式才正式结束……”

    回到黎本清的房子里,有人送来了食物:烤鸡、鸡蛋、鱼、竹筒饭、米酒等等,十分丰盛。只是考察队众人都没什么胃口:动手术的三个人刚才又是脓又是血的,其他人则担心下来几天会怎么样。刚才棚子外面的骚乱,里面的人是没看到,他们可是看得清清楚楚。一个年轻人不断在煽动着什么,外面的群众几次都骚动起来,幸亏那几个奥雅在外面拼命压制才算维持住秩序。

    “不用担心,这峒主肯定会发几天烧,有抗生素,他死不了的。”何平说,“就是有点蹊跷。”

    “什么?”

    “他不是平白无故的发炎的。”何平从药箱的搪瓷盒里拿出一个纸包,里面赫然是一根细细的竹刺。“这是我从伤口里拔出来的。”他小声说,“有点奇怪。”

    “被扎了他自己不知道?”

    “这倒是很有可能。”何平说,“河马和我说过不少这样的病例,幸好这东西不是铁得,否则得了破伤风谁也救不了他。”

    “靠,我们不会卷入什么宫廷阴谋吧?”有人想象力爆发了。

    晚上一众人拉了黎本清甥舅两人一起吃饭。王奥雅派人送来了许多食物和米酒,正好用来请客。熊卜佑旁敲侧击的打听了许多寨内的情况。原来这阵对寨的上任峒主死之后,因为他儿子年纪还小,就由本寨的四位奥雅辅佐,大事小事都是奥雅们集体决定。为首的姓王――就是来请他们的年龄最大的那位。王奥雅也是峒主的叔叔,是一家人。至于那在棚子外面颇为活跃的年轻人,乃是另外一位阵奥雅之子,名叫阵焕,是个好猎人,在寨子里的年轻人当中很有威望。

    被山栏酒灌得有些醉醺醺的黎本清还透出来:被指认为“禁母”的女子,正是阵焕在闺隆里的相好,名叫筚达。做法仪式上阵焕当场翻脸,差点要宰了道公。被其他奥雅联合压制了下去。

    “阵奥雅的日子不好过了,”黎本清说,“大家都说他儿子指使筚达给峒主下禁。”[搜索最新更新尽在]

    “为什么?”

    “阵新寨最早的峒主就是阵家的人。”黎本清喝多了米酒,“阵家在这里立寨有十世了――”

    “这么久?”方敬涵有些怀疑。

    “不要打岔,听黎巴雅说下去。”慕敏说。

    黎本清听慕敏用“巴雅”称呼他,满脸是笑。这是黎人对自己的亲近、尊敬的长辈的称呼。

    “大概四五代人以前吧?”黎本清不大清楚具体的年份,“王峒主的祖辈全家也搬到了本寨,他们家原是汉人,族谱上说是从大陆上很北的地方来得。还是汉人的什么将军。当时我们寨子里正和附近的水什寨打仗。当时阵家的子弟死伤很多。王家的子弟都会舞刀弄枪,带着大伙一下就把水什寨给灭了。从此就是王家当峒主了。”

    “这么说王家其实是汉人了?”熊卜佑说,“可是一个将军怎么会举家搬到黎寨里生活?”

    方敬涵一边做这纪录一边说:“所谓将军,大概是他们自抬身价吧?说不定就是本地的逃亡军户也未尝可知。”

    黎本清说:自此以后,寨里就形成了两大势力,一派是王家,另一派就是阵家。阵家虽然不再当峒主了,但是毕竟根深蒂固,在寨子里很有势力,所以四个奥雅里至少有一个是他们家的人。

    如今王家的峒主年幼,阵家又出了阵焕这样一个在年轻人中有号召力的子弟。实力的天平显然开始倒向阵家。

    “阵焕不仅在少年里有声望,在闺隆里也是大大的受欢迎呢。”黎本清平时很少喝酒,这放开了喝,鼻子都红了起来,“晚上往哪所闺隆前一站,门就开啦,不用说话,不用唱歌。啧啧。不过筚达是他最喜欢的。”

    “听起来象山寨版的宫斗?”慕敏说,“阵奥雅的儿子会不会是想乘机上位?所以才阻挠我们治疗峒主?对了――”她兴奋起来,“搞不好这竹刺也是他捣鬼!”

    “你是小说看多了吧。”崔云红不以为然,“就算是真得也不管我们的事。”

    “唉。”慕敏遗憾的叹了口气,在刚才的几分钟里她的脑海里已经补完了一个完全能够发到晋江去的宫斗小说大纲了。

    接着两昼夜里,少年的高烧不退,何平每隔二小时给他量一次体温,六小时给他服用一次磺胺,再换药。第三天早晨,少年的体温下降到正常水平。神智也清醒多了。开始觉得饥饿。何平给他换药的时候发现引流条已经没有新的脓血的痕迹――伤口可以包扎上了。

    这下任何人都知道峒主的病是好了。在考察队庆幸这件事情终于善始善终之时,寨子里各种各样的病都雨后春笋般的出现了。寒热、牙疼、肚子疼到外伤发炎无一不包。何平到底只是个二把刀的卫生员,对如此丰富的实习机会当场就乱了手脚。他的药箱里也没多少药物可用。

    当下只好把那些容易治疗和能够确诊的病都一一进行了治疗。又连着做了七八个小手术,现在何平下起刀来飘逸无比,连他过去觉得没法下手的麦粒肿也敢了动手了。不过他还是很注意,没敢乱给抗生素,生怕把这里的微生物环境给搞乱了。至于肚子疼之类病因难以判断的疾病,何平干脆用寨子里送来的米粉加上蜂蜜做了些药丸散发,居然有不少人宣称吃了之后病愈了――安慰剂的力量还是很强大的。

    石碌铁矿考察队就这样当了神医,每天黎寨各户人家送来的物品不断。当大家发现这些“神医”们不怎么吃猪牛肉,似乎是比较爱吃鸡的时候,全寨的活鸡就一只不剩了。崔云红颇为苦恼的看着堆在黎本清家门前院子里的各种礼物,从野味、活鸡、米酒、皮革、木棉布、葛布和各种藤器……林林总总,看得出是把附近最好的物产都拿了出来。崔云红忽然发现还不断有人牵牛来,栓在门前。

    “这是干啥?”崔云红问王活计。

    “这是给你们看病的钱,”王伙计看到这群船上来的小贩这么厉害也很高兴,水涨船高,几天来他私下已经受了不少人的请吃,顿顿酒肉,“黎人没有钱财的,只有山货和牛只。”

    “这个――”崔云红心想吴南海倒是很喜欢本地的牛。问题是怎么把牛赶回到昌化堡去呢?这可是个技术活。

    正在迟疑间,奥雅们派人来请他们去赴宴。

    宴会上,四大奥雅全部到齐,轮番向考察队一行敬酒,少年峒主病后体虚,并不是吃喝,只由着其母亲陪着坐在上首里,好奇的望着这群奇怪地商贩。

    米酒喝过几轮,四大奥雅里为首的王奥雅轻拍手掌,当下有人捧出一个盘子来,崔云红一看,上面白得青得,大大小小都是零碎银子和铜钱,看上去不少,实际也就十几两银子和一千多铜钱而已。黎人对财货钱币不甚注重,交易都是易货,对黄白之物并不聚敛,能拿出这些已经在把寨子里翻了个底朝天了。

    “这是些微薄之物,”王奥雅说,“另外牛只五十头相赠,以为谢礼。”

    黎人爱饲牛,牛只数量很多,黎民交易往往使用牛只作为代价。

    这个数字吓了他们一跳。别得不说,这么多牛怎么赶回昌化堡去呢?再说昌化堡本身也不能养牛,都得运回临高去交给农委会才行。一想到他们下来的几周都要喂牛和收拾牛粪,大家一致用目光注视着着队里的几个头头,要他立马拒绝了事。

    慕敏对崔云红说:“这礼物我们收不得。这许多的牛,恐怕是全寨的一半了,都给了我们。他们种地怎么办?”

    崔云红想得没这么高尚,而是怕当牛倌。虽然出发点不同,观点倒是一致的,便坚决推辞说:他们帮峒主和黎民治病只是行善,不便收如此的大礼,

    奥雅们见他们言辞诚恳,和平常的小贩见钱眼开的模样完全不同,心里又多了几分敬意。

    “你们对我黎寨有此大恩,又不肯收礼物,”王奥雅感到为难,“不知道用什么谢你们呢?”

    慕敏觉得机会来了,那个被诬为“禁母”的少女现在还关在寨子里,只能峒主痊愈,就要杀掉。便提出能不能饶恕筚达,如果怕她有害人之举,他们愿意带她离开寨子,再也不让她回来。

    担任翻译的黎本清面露难色,勉强将他们的意思翻了过去。这个请求让在坐的头人们露出了为难的神情。从心里说,把筚达这样危险的“禁母”从眼前清理掉自然是好事,但是让汉人要带走一个本族女子,在情面上无论如何也说不过去。他们又有大恩于本寨,不答应似乎不是待客之道。

    半晌,王奥雅才说:“筚达是个‘禁母’。带去了若给你们招来了‘禁’,我们如何担待得起,还是将她就地了断了的好。”

    慕敏在三要求,王奥雅只是不肯,忽然阵奥雅发话了:“这是个祸害,就算在这里把她杀了,当鬼也要害人哩。几位巴和法力高强,带去了怕还是镇得住她。”

    一直不开口的峒主也点头道:“就让几位巴和带去了吧。毕竟寨里的道公也镇压不住她。”

    王奥雅面露不快之色,但是碍于峒主的意思,也没有发作。便这样定了局。王奥雅又再三要馈送礼物给他们,一番礼让之后。崔云红觉得再不收未免太过无礼,再说农委会也需要牛。当下应允收下十头。王奥雅大喜,立刻叫人准备十头健牛。

    崔云红又想起了寨子外面的皂角林,提出来要带几百斤回去。

    “好!”郑奥雅不知道他们为什么对那些豆子有兴趣,但是既然要便满口答应,安排人手去采摘。双方又刻木为契,穿越者至少每年一次来黎寨给他们治病,而穿越者只要到黎区办事,凭这个木牌,即可在寨内歇脚住宿,伙食烧柴一律由黎寨供应,有事还可以支应脚夫和牛只运送物品。

    当天晚上大家宾主尽欢,第二天一早,考察队启程回昌化堡。大家和黎本清朝夕相处了十来天,分别的时候自然有番难舍难分的情缘。王伙计却十分高兴,这次带这批人来黎区,不仅拿到了稀罕的白糖作为脚钱,还得了当地黎人的许多馈赠。算是小小的发了一笔财。

    十头牛身上都捆着成篓的皂角豆,还有许多土产之类,因为礼物实在太多,崔云红只能在每家馈赠的东西里取一两样比较有用的东西,其他一概退还。这番作为让全寨上下都是十分感动,大有仁义之名。

    王伙计赶着牛走在前面,考察队随后出了寨门,奥雅们和众多黎民在寨门口夹道相送,气氛热烈。熊卜佑道:“这下我知道当八路是什么感觉了――”

    慕敏感慨道:“这就是民心啊。”

    走出去三四里路,在树林旁,阵奥雅带着几个黎丁正在等他们。树上用绳子拴着一个女子,双手被捆绑着。

    “这就是筚达了,”阵奥雅吩咐将绳子解了下来,交给慕敏,“她是你们的了,带她走的越远越好,千万不要带她回来了。连名子最好也改掉。”

    “知道了,我们会好好对她的。”慕敏一脸郑重。

    阵奥雅一直漠然的面孔上稍稍露出一丝感谢之情:“筚达是个可怜的孩子,你们是好人,多照顾她吧。”

    阵奥雅说完。直接带着人扭头就走了。众人一阵失落。熊卜佑开口道:

    “我怎么觉得这阵奥雅并不怎么相信她是‘禁母’?”

    “大概有些隐情,我们不管这些。只是救人一命。”崔云红说,“走吧。”

    慕敏走到女子面前,大约是因为被关押的缘故,女子的头发凌乱不堪,上身穿着一件低领短衫,下身一条绣着白花的蓝色长桶,衣服上沾了不少土,还撕破了几处,显得很狼狈。

    她惊恐的望了一眼这群人,身子弯着往后面缩去。大家这才看到她的脸上没有象其他黎族女子那样文面很重,只是沿着额头和两颊的边缘有些细细浅淡的文饰。弯弯的眉毛,看起来不过十六七岁模样,生得眉清目秀,看多了文面之后乍看这样一张年轻女子的面孔,大家觉得有眼前一亮之感。

    慕敏奇怪,问王伙计:“她的文面很浅?”

    “这也算文了。”王伙计说,的确有些女子是不愿意文面的,只是象征性的文一些――毕竟爱美之心人皆有之。

    一众人带上这个意外的收获踏上了返程。慕敏原想把捆她双手的绳子解开,但是崔云红说他们是许诺把这姑娘带走的,要是解开了被她跑回黎寨去,一则害了她自己,二来也显得我们言而无信。

    筚达倒是十分顺从,让走就走,让歇就歇。只是不管是谁问话,都一概无言。慕敏想她小小年纪,因为一个莫须有的罪名就这样跟着一群陌生的外族人去向不知何处,心中的苦痛可想而知。还不如不要多说多问为好。

    走出十多里路,忽听空气中“嗖”得一声,接着响起了一声尖锐的嘶鸣。

    注:本段说明在4000字之外,不计费。

    筚达是黎族的一种乐器,用来做女人的名子大概还合适些。这乐器其实是近现代的产物,明代有没有不知道。模样类似排箫。

    “响箭!”

    众人是一惊――有人来袭!

    考察队对路上遇到袭击早有预案。当下全体人员有枪的抽出枪来,没有的都把开山砍刀拔了出来,迅速围成一圈。在前面带路的王伙计吓得直往后躲闪。[搜索最新更新尽在]

    “快拉住牛,当心惊了牛!”熊卜佑一面呵斥,一面从口袋里掏出了杰林德手枪,装上火帽。

    前面的一处河滩的拐弯处,出现了二十来个年轻的小伙子,看衣服打扮都是美孚黎,个个手持钩刀,有的还拿着弩机,一副剑拔弩张的模样,将去路拦住。

    “前面有人拦路!”黄爪子喊道,“全体戒备!”随即吹起了哨子。

    “是黎人!”

    “不会吧?”慕敏也从后面赶了过来,“我们黎族从来不搞拦路抢劫商旅这套。”

    “哼,我怕他们抢得不是钱财货物,而是这个宝贝。”黄爪子扫了一眼后面的筚达,原本一脸死气沉沉模样的女子看起来心神不定。

    “不要着急!”慕敏喊道,安住正在掏枪的队员们,“他们不打埋伏,事情还有得商量。”

    “我看他们多半是为了筚达而来的。”崔云红小声说,“怎么办?”

    慕敏想莫不是筚达的男朋友。黎本清所说的阵焕来了?这男人还真是有情有义。这下又把女人天性的多愁善感勾了起来,想到自己一点没有浪漫情调的丈夫,心里一阵不是滋味。

    “真是那阵焕的话,就把筚达还给他好了。”她说。

    “那怎么行,我们可是答应带她走的――”

    正商量着,只见对面过来了几人,其中一个面目俊朗,穿的衣服明显比其他人要好,脑袋上戴着野鸡羽,看起来的确颇为威武。他在离队伍大约50步的地方听下来,开始喊话。

    这下熊卜佑听明白了:他说的是海南白话,虽然有些走调,大体还听得明白。

    “靠,果然是那个阵焕!”熊卜佑说,“他要我们交出筚达。”

    “怎么办?”大家的眼睛都盯着崔云红和慕敏身上。前者是队长,后者是黎苗事务的负责人。

    “哼,几把破刀也敢来拦路,让你开开眼界。”黄爪子嘀咕着,掰开了雷明顿霰弹枪的击锤。

    “不,不要开火。”崔云红赶紧制止他。

    “他们就二十来个人,一阵乱枪就了了。”

    “我们在这里人生地不熟的,虽然打起来他们必败。但是要是把他们惹得恼羞成怒,咬着我们不放,一路骚扰袭击,有枪也未必就能太太平平的回到昌化堡去。”

    “嗯,这倒是。”黄爪子一想也对。

    熊卜佑说:“再说这些人都是阵对寨里的,真打死了几个。以后还怎么合作?”

    慕敏说:“放了吧,反正筚达对我们也没什么用。当初不过是为了救她一条命才带她走的。现在既然阵焕这么有情有义的,我们何苦非扣着不放呢?”

    熊卜佑见大家都无异议,赤手空拳走出队伍,用海南白话喊道:“只要你们把队伍闪开,我们过去之后自会放人的。”

    阵焕点点头道:“你们先交个人质过来,过去之后我们互相放人,这样我才信得过!”

    熊卜佑一听,气得肺都要炸了。穿越集团在d日之后,只有强加不平等条约给别人,哪有被人要挟的。见他距离不过30米,心中顿时起了杀机,握住了口袋中的杰林德手枪。这个距离内,他一发就可以要阵焕横尸当场。就算对方射箭,七八十米的距离也未必射得中他。到时候加上弟兄们们一顿霰弹枪,干脆全部杀个干净。

    慕敏知道熊卜佑想干什么,赶紧用普通话喊道:“不要轻举妄动!打起来不好收场。”她转头对崔云红说,“我去当人质,让他让开路吧。”

    崔云红还未置可否,只见原来蹲在地上筚达忽然站了起来,用黎语喊了一声。又对着王向导又快又急的说了一番话,王向导对慕敏说:“她说她愿意去和阵焕喊话,要他让路。”

    慕敏点点头,想这样比较容易说通。便说:“你告诉她,等他们让开路,我们过去之后自然放她走。”

    筚达听了王向导的话,脸上却浮现出奇怪的神情来,摇了摇头,又说了一通。

    “她说她愿意跟着巴和们走。”

    慕敏吃了一惊,一时间还以为向导翻译错了,但见她神态坚决,并非胡言乱语。便将其绳子解开,让她走出去。

    对方见他们已经把人放了出来,脸上一阵欣喜,后面的人群也欢呼起来,挥舞着弓弩刀枪。

    崔云红只见筚达走到阵焕面前,阵焕要去拉她的手,却被她推开。男人似乎有些吃惊,两人便在那里嘀嘀咕咕的说起话来。眼看着阵焕愈来愈不耐烦,不住的挥舞胳膊,时而还大喝一声要推搡她,筚达却一动不动,只低着头小声的说话,不时还摇头。态度甚是坚决。

    这幕哑剧便在两群人之间上演了整整十分钟,连牛都开始吃草了,阵焕脸上露出极为暴躁的神情,最后他猛得一转身,直接走了回去。没过几分钟,河滩上的黎人走得干干净净。只留下筚达一个呆呆的站着。忽然她蹲了下去。放声大哭。考察队的人愕然。

    “这算是哪一出啊?”熊卜佑喃喃自语。

    慕敏叹了口气:“继续走吧。”

    考察队在出发半个月之后回到了昌化县城,在城外和王伙计告别之后,一行人回到昌化堡,李海平已经在堡垒里搞个半个多月的基本建设,堡垒已经初具规模,炮台上还架起了大炮――为了不刺激本地的官府,大炮是隐蔽在屋子里的,要用的时候再拉出来。

    看到考察队满载而归,李海平即高兴又发愁,堡里面是养不了十头牛的――这牛也不知道是什么品种,都是大得出奇的水牛,看上去和半个大象差不多。当下让海兵们动手,在堡垒外面造了一个简易的牛栏。又指定了几个养过牛的海兵专门负责放牧。至于交易回来的货物、收来的礼物大家都没什么兴趣,直接堆在仓库里等着船只来了再接。

    一群人在堡里闲着无事,每天除了去昌化江边的河汊子洗澡之外,就是在堡外面的木棉树下喝茶打屁。期间还搞了一个基本建设:在河汊子的一端竖立起一道竹篾墙,供慕敏和筚达洗澡之用。考察队在阵对寨的遭遇成了大家谈论最多的话题――最初只是推测真相。但是慢慢的为了消遣便演绎开了。这个山寨版的宫廷恩仇记在每天不断的口水之下,变得复杂无比。慢慢得便有人要求报名当里面的龙套人物了。

    倒是这事件的女主角筚达一直保持着沉默,虽然她很主动的帮忙在堡垒里做各种杂活:做饭,洗衣服、扫地,还去喂牛。由于昌化堡里没人懂美孚黎的语言,慕敏始终无法和她沟通。

    至于阵对寨最近几年对穿越者到底有什么用,大家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皂角固然是个好资源。但是对穿越集团来说并不急需。昌化堡里倒是很有用,现在上上下下每天洗澡洗衣服都用这个东西,觉得味道清新宜人,洗得也挺干净。

    昌化县城现在成了他们消遣的唯一去处。城市就这么大,在他们多次进城之后,城里几乎人人都认识他们了,虽然对他们发型感到奇怪。和看城门的衙役也熟悉了,原来这县里连个县令也没有,只有县丞在委署,至于本卫的千户,干脆就住在城外的农庄上。几个衙门全都门前冷落,破败不堪,难怪他们几次走过都没发觉那几栋小瓦房就是衙门。

    广州货栈里的钱掌柜俨然成了他们在昌化县城里代理人。通过钱掌柜的牵线,昌化堡里穿越众们可以直接从城外千户大人的农庄里购买到新鲜的蔬菜、鸡鸭和粮食。千户大人和他的手下显然没觉得和这群来历不明的人做生意有什么不妥,特别是他们拿出来的货物是白糖、烧酒这些本地严重缺货的东西的时候。熊卜佑又从农庄里买了几十头羊回来,一方面是自己吃,另一方面则准备随同牛一起送回临高去。

    15w电台每天都能收到船队和临高总台的电报。有时候还会收到广州站的电报,各方面互报平安。根据电报里得知考察船队这会已经抵达了榆林港,正在对本次考察另一个重要目标:田独铁矿进行考察。

    榆林港是海南最好的港口,不仅如此,这里离开高品位铁矿田独距离不到十二公里,就开采难易度来说远胜石碌。

    如果从临高直接放帆到崖州,沿海航线只需四天就可以抵达。考察船队从昌化出发只需要二天。因为途中不时停船上岸考察,每次要半天到一天,途中还特意考察了崖州乐安的莺歌海盐场,莺歌海盐场在后世是海南最大的盐场,也是中国南方最大的海盐场,这里的海水浓度达到波美度3.5,是世界上仅次于红海的最咸海区之一,被称作“苦海”。此时还一片沿海的盐泽地区,荒无人烟。对海南开发历史颇为了解的明秋告诉大家,莺歌海盐场1955年开始筹备,1958年由5600多名专业军人的到来使得它进入了大发展的阶段

    巨量的海盐,无疑是化工行业的最好原料基地。从王洛宾开始都贪婪的看着这片荒芜的滩涂。海南岛真是一个宝岛。

    船队在莺歌海进行了实地勘探,然后继续出发。从昌化出发后的第六天,镇海号的瞭望哨发觉船只航行在一个巨大的海湾中了,海滩上雪白的沙子、摇曳的椰树、湛蓝的海水都说明此地已经靠近三亚了。

    “这里就是三亚湾了。”陈海阳检查了海军学员们的经纬度测定,“我们离榆林已经不远了。”

    三亚湾此时看起来比后世更加美丽,也更为原始。山脚下有些散落的村庄,沿海有格子一般的盐田。

    又经过几小时的航行,桅杆顶部的嘹望员才看到了鹿回头角上的那座高213米的标志性小山。

    到了鹿回头角,也就到了榆林港。鹿回头军港在后世是南海舰队的重要的基地,明秋站在甲板上,看到眼前出现的熟悉的景物,感慨万千。想起了一九七四年在这里备战时的日日夜夜。嘴里不由得把当年突击学来的越南话念了出来:

    “呀哋!(站住!)、老耸控耶!(缴枪不杀!)、盅堆宽哄度边!(我们优待俘虏!)。”

    “明老爷子,”蒙德好奇的走了过来,“您在说什么呢?”

    “越南话。”这里气温很高。甲板上温度早就超过了三十摄氏度,许多人都打着赤膊或者一件汗衫,明秋依然是一件87式海军夏装,一丝不乱。站在甲板上让很多自封未来穿越国的海军上将的宅男们感到汗颜。

    “一九七四年春天的时候,”明秋说着,指点着远处的鹿回头那里,“当时我们部队就驻扎在那里,参加战前动员准备打西沙永乐岛。那会美国佬在越南打不动了,开始撤走。北越那白眼狼正在趁机南下,南越快完了。为了避免战后不必要的麻烦首长下达了收复细西沙的命令。我那时候还是个战士――”

    “您还参加过收复西沙?”蒙德肃然起敬。

    “其实是没有。”明秋摇摇头,“一直就在三亚这边待命。74年秋天,我们支队又被调到陵水去参加了抗登陆演习。还拍了个电影叻。”

    蒙德刚想从他口中多知道些当年的事情,陈海阳已经下令落帆,准备进入榆林港了。他只好赶快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去。

    榆林港远胜于它旁边的三亚湾,三亚湾水面过于开阔,风暴侵袭猛烈。所以这里常年都有去往南洋的船只在这里临时停泊和避风。船队驶过鹿回头角的时候,看到海湾里零星停泊着好些船只,有些桅杆高耸,显然是去东南亚地区贸易的商船。

    注:本注释在正文4000之外,不计费

    “巴和”是黎语中对有学问的人的尊称。

    “这里是大东海,”船长林传清稳住舵轮说,“也就是榆林的外港,再往里面去的长袋形锚地才是内港。”

    整个榆林港被群山环抱,碧海、白沙、蓝天、椰林,风景十分秀丽,而且是完完全全的原生态面貌。

    “崖州是海南的主要椰子产地,在这里我们可得大捞一票!”王洛宾望着海湾里的婆娑起舞的成片椰子树,眼前飞舞着无数种产品,从人畜无害的肥皂到随时准备把人撕成碎片的硝化甘油。[搜索最新更新尽在]

    “王工,我觉得你现在怎么和日本鬼子进村有得一比。”林传清嘿嘿的笑了几声,又拿起对讲机呼叫:

    “小蒙,查下潮位表,现在是低潮和满潮?”

    “开始落潮了!”蒙德汇报道,“还有一小时十七分钟到最低潮位。”

    “陈指挥,王工,现在先下锚吧。”林传清说,“等最低潮位再进港比较好,这里有几处暗礁和低沙,低潮的时候都看得见。”

    “好的,就等一会吧。”陈海阳说着通过步话机命令镇海和杭州两船下锚,等待潮水进一步降低。“全体海军学员去测水深、风向、风速,一会由他们负责领航进港!”

    “让这几个小崽子领航?”林传清置疑。

    “榆林港水文条件和暗礁情况是最简单的了,让他们练练手也好。”陈海阳说,“现在有空,我们先商量下登陆之后准备干什么吧。”

    “做的事情和在昌化一样:设立据点,考察资源。”王洛宾胸有成竹,“此地是我们获取椰子干的主要来源,要打断琼山商人对椰子干的垄断,就必须在这里直接设置一个贸易据点。”

    “要派人去崖城探听下虚实才行。”

    “崖州恐怕不会象在昌化那么顺利。这里可是官府在海南岛南部的重要统治据点。”王洛宾显得不是很有底气。

    崖州的户籍在册人口将近二万,与临高县不相上下。此地自唐代以来就是流放官宦的地方,崖州城外有个水南村,向来是外来流官落户的地方。所以这里的缙绅世家不仅多而且根深蒂固,有的在本地已经传衍了二十多代。要在此地打开局面,怕是要花费一番脑筋的。

    “我想问题不大,”陈海阳摊开地图,“根据情报部门的资料,崖州的人口大部分都集中在崖城附近,崖城才是官府的统治核心。崖城在这――”他指了一下地图,“也就是我们昨天就经过的崖州湾地区,走陆路到榆林,直线距离超过60公里,这一带基本就是荒无人烟之处。我们在这里设据点,不会引起多少干涉。”

    “明军的巡逻舰船怎么办?”王洛宾问。他记得根据史书,明军是有驻军在这附近进行巡逻的。

    “我们又不是要造什么城堡,堂而皇之的挂起大旗。”陈海阳说,“建一个小型的堡寨――这东西在本时空到处都是。再派几个土著专门应对。明军没理由要对付我们。真要开打,巡逻的几艘船是打不开我们的堡垒的,集中起大队人马的话,正好利用我们的通讯优势,调集优势兵力,一举打掉他们的主力。”

    正讨论着上岸之后的工作,这边蒙德喊道:“还有十分钟就是最低潮位了。”

    “进港。”

    这一次进港没有放下挂机,而是放下划艇,用人力划桨牵引大船进港,领港、观测等一应工作完全由海军学员进行。

    此时海湾内的潮水已经降到了最低,暗礁和暗沙都露出了水面,从船艉楼上,不用望远镜也能看到在神岛不远处露出暗礁来。神岛的西北方向更是露出了差不多整整一链长的水下暗礁线。

    船队一直航行到榆林港的内港入口处,整个内港呈长口袋形,三面环山,前面又有外港这个缓冲水域和神岛作为屏蔽,港区内部开阔,水深足以锚泊万吨级海船,水文条件十分优越。

    优越到过去基本没怎么出过海的自宅警备海军上将们都看得出这里是合适的海军基地。这会都在叽叽喳喳的讨论起来了:

    “这地方做海军基地可太好了。”

    “铁甲舰队从这里巡航东南亚,巡视我万里海疆――”

    “去东南亚要什么铁甲舰队?几艘殖民地巡洋舰就够了!”

    “对,我心目中的殖民地巡洋舰必须是:帆、蒸汽机混合动力,不带装甲,长航程,至少要有一门大口径火炮用来岸轰,收拾不听话的土著。对了,舱室空间也得大,能搭载至少一个连的海军陆战队和必要的大炮,随时可以上岸镇暴。”

    ……

    划艇边测水深边向内港前进。

    “那边就是榆林市。”明秋指着内港西侧一片空地。内港的东侧则有一片比较大的木寨保护的市政,据明秋的回忆这里应该是安游乐市。从规模上看,大约有百来号人家。岸边也停泊着一些大大小小的船只。

    “我们就停靠到东侧吧,这里有人家,可以打听事情。”

    于是船队就在安游乐市下面下了锚。眼见来了两艘大船,寨子周围正在活动的人一股脑都涌进了寨子,还没等他们的小艇靠近岸边,整个安游乐市附近就空无一人了。

    “这地方看来海盗经常光顾。”

    大家下船登岸,一路走到寨子前面,王洛宾叫随来的外事部的土著译员喊话,双方一来一回的说了半天,安游乐市里的人才算是把寨门打开让他们进去。此地是个汉、黎混居的大寨子。因为平日里常有下南洋的船只到此地避风,时而还能捞到海上船难的漂浮货物,从唐代开始就有人在此定居了,因为这里是船只下南洋之前的最后一个锚地,船只带来的财富和需求,天长日久慢慢的形成了一个市镇。

    安游乐市的掌权人物是一个叫胡逊的士绅。在穿越众送上屡试不爽的礼物:小镜子、白糖和烧酒之后,态度顿时柔和了许多。据胡逊说,他是崖州水南村胡家的后裔。

    “莫非老先生是澹庵先生的后人,失敬!失敬!”随同王洛宾上岸的王涛故作惊讶的拱手道。他因为业余说评书,学说方言颇有天分,学会了好几种本地常用的方言。这胡逊说的是本地的官话――海南白话,算是最容易懂得一种。

    这下胡逊十分得意,连称“辱没先人”,对众人的态度又好上了几分,便提起他们到此有何贵干?

    王涛便按照事先相好的套路,说他们是专跑南洋贸易的商人,因为一路风波险阻,想在本地买块地皮盖几所栈房,修个庄园,用来囤货歇脚。

    胡逊连说:“好说,好说。”此地别的不多,荒地可是多的是。有人愿意盖房,他这个本地保甲自然又能多一笔收入。虽然看这些人的模样看起来不似善类,特别是那两艘大船,明显都是违禁的,但是即然不抢不杀的,干什么不法勾当又干他何事?这种地方豪族,个个都练就一身变色龙的好功夫。

    出门之后,蒙德问王涛:“澹庵先生是什么人?”

    “澹庵先生就是大名鼎鼎的胡铨,”看蒙德懵懂不明的样子,王涛只好又解释下去,“当年因为弹劾秦桧被流放海南的。”

    “是这样一位人物。”蒙德肃然起敬。

    王洛宾却笑了起来:“你也是在吹捧他了,这胡铨又没死在海南,后来还是回江西老家去了,怎么会在这里留下后人。”

    “他自称水南村胡氏,显然是意在影托自己是胡铨后人,我乘机捧他一捧,又不损失什么。”

    众人到安游乐市的街面上转了一圈,这地方还挺繁荣,虽然只有一条不到500米的街道,但是两旁各种店铺林立,因为这里是下南洋前的最后一站可休整的地方,不少船只或为了避风,或等候风信,都在这里久留,久而久之,各种声色犬马的东西一应俱全,连妓馆都有一所。

    王洛宾注意到这里的打铁铺很多,一打听,消费者主要是附近的黎族,还有就是在这里停泊的船只,修理船只的时候也会用到。

    王涛说:“看来田独铁矿已经被发现了。”

    “田独铁矿本身应该是没有被发现,但是崖州自古以来就以产铁出名的。”王洛宾说。

    明秋说:“过去去崖城镇的时候,那里有条打铁街,都是铁匠铺,最早的据说是南宋就来了。”

    “看来这里的零星铁矿是不少的。”王涛又去找铁匠们打听,他们用的生铁是哪里来的,得到的回答是都是从崖州运来的。

    “这就好。”王洛宾说,“要是本地土著已经在田独开采了,我们还少不得要搞一番暴力拆迁才行。”

    “就算没有大约也不容易吧?我记得官府对开矿这种事情一贯是持反对态度,动不动就要永禁什么的。”

    “可是他们总也禁不了不是。”

    接下来几天,穿越者们划着划艇,对整个榆林港附近的海岸地形进行了测绘,对地图进行了修正。还对榆林堡的选址就行了实地勘测,最后选定了榆林港西岸的一块空地,此地就是后来的榆林基地所在地,避风、有淡水、而且地势平坦。

    为了节约时间,考察队在这里再次兵分两路。一路由王洛宾亲自带队,前往田独考察矿场,另一路由陈海阳负责,在本地修筑榆林堡。

    寻找田独比起石碌要容易多了。只要沿着田独河上溯就能找到黄泥岭,著名的田独铁矿就在这座山岭上。

    考察队改乘一艘划艇继续沿着狭长的海湾上行,两岸是连绵不绝的山岭,覆盖着茂密的植被,有些人在另一个时空里曾经到过这里,努力的搜寻着似曾相识的景致。[搜索最新更新尽在]

    “我们大致应该是按g224的路线在前进。”王洛宾看了下地图,“搞不好只要走2公里就能到了。”

    四月二十日中午,田独考察队顺利的找到了田独河的入海口,根据地图判断,这里离开大安已经不远。在过去没有几公里就能到后世的田独镇了。不过,田独镇本身还是不是田独铁矿的所在地,铁矿距镇上还有差不多2~3公里路

    考察队在这里弃船登岸,沿河上溯,河谷周围是茂密的原始热带雨林,很难看到远处的环境情况,大约走了不到2公里,眼前出现了一片河谷地,附近有几个村落。王洛宾停了下来。又是地图又是指北针的测算了半天,然后宣布这里是田独镇。

    “田独铁矿还要往前几公里,大家加油啊。”

    随着王洛宾的打气声,一行人继续沿河上溯,河流边的路很不好走。这里盛产各种许多蛇虫蚂蟥,各种飞虫如织,幸亏每个人都按要求装备了全套热带装备,蚊帐帽、全身遮盖的热带作训服,特别是在衣服的开口处都加了防蚂蟥的扎套,特别是走过某些湿地附近,成排依附在枝叶上的旱蚂蟥感到人来的时候集体“起立相迎”的模样,让人看了直起鸡皮疙瘩。

    “检查你们的袖口裤管!”柳正发出指示。

    过了河谷地带,王洛宾让大家休息一下,抖落衣服和装具上的蚂蟥。再检查下有无中标的。幸亏防御措施做得到位,蚂蟥们虽然很努力,但是最好的战果也只不过是把脑袋钻进了帆布的外层而已。不过,看到满地的狼藉的蚂蟥尸体,王洛宾也觉得这开发田独怕没这么简单。

    “大规模打杀虫剂不知道管不管用。”

    “不需要杀虫剂。”柳正观察着正在扭曲着死去的虫子,“改变这里的生态环境可以让它完蛋。这里太潮湿,我们把沼泽地区给它填掉,自然就没有了。”

    又往前面走了不到1公里,前方是一处开阔的河谷地,四面群山环抱。这里应该就是田独村的所在地了,著名的田独铁矿,应该就在其东南面的黄泥岭上。

    问题是这里的植被太茂密的,怎么看也看不出哪座山岭是黄色的土。这田独铁矿的矿区虽然方圆有五六平方公里,但是后世开发的矿坑直径不过三百米。这一片地方要找起来还是有点难度的。

    “除了距离港口近之外。这里的开发难度一点不比石碌少。”王洛宾说,“要移除大量的植被,工程量很大。”

    “如果能修通铁路就好了,机械和人力都能运进来。”

    “问题就是没有人力。”王洛宾坐在一块大石头上,“当年日本人开采田独,靠得往里头填人命换矿石,我们现在最缺的就是人命――”

    “这有什么难处的,以后抓到的建奴俘虏全部来开矿。”柳正的民族主义情绪迸发出来,“还有什么东南亚的马来土人,干脆来个奴隶贸易!当消耗品用!”

    “这都是将来的事情,眼下我们拿谁来填呢?难办啊。”王洛宾注视这片荒芜的处女地。考察队的人正四面散开,用仪器测量着矿场,敲打岩石样本。也有人在测绘这里的地形。

    午后,考察队根据后世的资料,已经大致探测了出了田独矿场的所在地,开掘了探槽,根据王洛宾的指示,挖掘一吨的样矿。

    “挖这么多?大伙背回去吗,难道你指望就靠这一吨铁矿石大炼钢?”

    “要送回去试炼,钢铁厂可没这么小的炉子。”就一吨王洛宾都觉得少了――这种百分之六十以上的铁矿石完全可以直接上平炉炼钢的,这就需要做两次试验了。

    “行。不过我话说头里,这背矿石的事情得叫大家一块来,不然我们考察队几个人,都得活活累死。”

    当下考察队全体挥汗如雨的开始挖矿石,好在一吨矿也不算太多,十多个人挖了一小时也就够了。

    采完样矿之后,考察队又将矿场的探槽完全覆土填埋――这个资源,暂时还不能让当地人知道。

    田独铁矿同样是含铁量极高的铁矿石,以至于光绪年间,一位当地士绅仅仅用小型的方炉和十几个工人就批量冶炼出生铁砖供应市场,一时间获利甚丰。王洛宾可不希望这样的事情在此时提前上演。

    “大家今晚好好休息,明天我们去大茅。”

    “大茅又是哪里啊?”柳正满头是汗,还满是土面,想下水洗澡又怕遇到蚂蟥,正满心不爽,指望着明天回海边好好洗个澡,忽然又听平白无故的冒出了个大茅。

    “是个锰矿,储量100万吨。”王洛宾说,“这是制造特种钢的重要原料。”

    “老大,不会又要一吨样品吧。”

    “一吨是不用了。”大家松了口气。“500公斤还是要的。”全体怒目而视。

    第二天,考察队又向内陆挺进了。出发前,王洛宾用电台呼叫船队,嘱咐陈海阳派人来运送矿石,同时特意关照:“要保证秘密装运,特别是不能让当地人知道运得是什么。”

    到了据说是大茅锰矿的地点之后,考察队开始对整个矿区开始布点取样,打探槽。这地方比田独铁矿难找多了。前前后后折腾了五六天,考察队都快成土拨鼠了,把周围的土层翻了一遍。陈海阳都把铁矿石运完了还不见考察队回来,赶紧又派了一批人过去帮忙打探槽。

    最后他们的确发现了少量的锰矿石的露头,但是真正的矿脉深入地下十米。开采难度还是相当大的。

    “王工,我看这个锰矿暂时就算了――”柳正已经和煤黑子没什么两样了,“最浅的地方也有十米,下面还有水冒出来,不打坑道怕没戏。”

    王洛宾看着眼前黑黝黝的探槽。大揭顶式的开采恐怕是没戏了。但是开挖坑道,就牵涉到一系列的配套工程:抽水、鼓风、坑道提升、支撑……这一堆玩意下去,就算全部土法上马也是一件很大的工程。

    “采挖个几十公斤样品矿撤吧。”王洛宾显得很无奈。

    “你看这是什么,是不是铜矿?”忽然有人拿了一块矿石给他看。

    王洛宾拿起来一看,这是一块灰色石块,却带着浅绿色、玻璃一样的光泽。他用手掂量了一下,又用随身的瑞士军刀刻划了下,试试看硬度。

    “没想到这里还真有好东西!”

    “什么?!”身边的几个人都围了上来。

    “这是磷矿石!”王洛宾十分激动――穿越神器之一的火柴,就得有了这玩意才能诞生。从这点上说,磷矿比锰矿要有用多了。他打着了打火机,把矿石的一角点着了烧一烧。火焰呈绿色光芒。

    “一点没错,这就是磷矿石!”

    磷的作用,基本上尽人皆知,就算不知道用来做火柴,也知道它是重要的农田肥料。现在在锰矿旁边又发现了磷矿,原本觉得有些鸡肋的发现忽然变得极有价值了。

    “在哪里发现的?”

    “就在那座小山上。”发现矿石的人赶紧指出地点,王洛宾比找到了锰矿更为兴奋。忙不迭的向探槽走去。

    探槽是打在小山的斜坡面上,以大约30度角向山体内打进了大约四五米,王洛宾不是学地质的,但是大体看得出这座小山的核心大部分都是磷矿石构成的,同样不构成露天开采的条件。这让他有些失望。

    “起码可以一个基地支撑二个采矿点。”他这样自我安慰。不过就近阶段看来:还是去东沙或者西沙采鸟粪石来得现实些。

    考察队的多数人并没有想得这样复杂,大家兴致勃勃的又挖了五百公斤的样矿准备带回临高交给化工和冶金部门。

    考察队回到榆林港的时候,基建工程还刚完成了三分之一,榆林这个地方有山有水有土地有木材有石头,几乎什么都不缺,当真是个开发基地的的好地方。此地和昌化堡又有所不同,昌化堡的目的不过是为了取得了一个贸易据点而已。为未来的开采石碌打个伏笔。这里是穿越集团获得资源的大型集散地,在规模上要比昌化堡大许多才行。

    随船来的临高建筑公司的张兴培是一位木结构建筑放牧的专家,也是穿越集团里的众多“海龟”之一,有全程造房经验。

    特别是顾问是于鄂水――此人纯属抱着出来游玩的目的参加了本次的环游考察,在经历了开始几天痛不欲生的晕船之后,现在已经变得神气活现,毛遂自荐的要当榆林堡的建筑顾问――他沉迷于建筑生存狂的堡垒,对于后勤和守城战例有特殊兴趣。

    “不需要用来对付围攻,但是起码要保证用少量的人就能保卫大量的货物。”

    这是于鄂水听完王洛宾啰里啰嗦的一大堆基地的要求之后提炼出来的重点。

    张兴培过去是胖子,最近几个月瘦了不少,但是还是过去胖子们的慢条斯理的模样,他咳嗽了一声才说:

    “货场要求多大?大概堆什么货物?是不是一定要有遮蔽?”

    “货物应该是矿石、木材、椰子这些。”

    “就是说要有较大的堆场。”张兴培看了半天,在拍纸簿上勾勒了一个简单的平面图。

    画出来的设计图只是一个简单的大院落,正方形。每个角各设一个凸角堡。其中一个是居住区,面积较大。可以容纳二十人左右长期居住,设有一个仓库。其他凸角堡也有完备的起居设施,最多可容纳一个班。院子的大门紧挨着居住区,便于守卫。院墙是用木材联排竖起来的木墙,底部堆土,高6米,顶端全部削尖,顶部不能行人。不用梯子基本上是爬不上来的。

    四个凸角堡,包括大门本身,用砖石砌造。屋顶盖瓦。堡外挖掘一条壕沟,从附近引入河水。这里夏秋雨水很大,用水也不成问题。

    为了便于装卸货物,还将在堡前的海湾修筑一条十多米的栈桥,供船只靠泊。

    “是不是有点单薄――”陈海阳看到这个犹如中世纪堡垒一样的设计图,十分担心。

    “防御力是稍微低些,但是够用了。本地财主们的寨子还没有这个水平。”于鳄水说,“安游乐市的设防不过是一道木栅栏墙加几个塔楼。可见这里最大的威胁也不过是几十个海盗水手上来转悠一下,抢劫几个没来得及逃走的倒霉蛋而已。”

    即使敌人真得冲进了院子,能抢的东西也无非是矿石和木材,似乎没太大的价值。如果真要强攻猛打,安游乐市显然是个比榆林堡更有价值的目标。

    众人正在讨论细节问题,随队的医生江秋堰忽然提了一句:“这个榆林堡,准备让谁留守?”

    “眼下留十一二个人也够了。二三个穿越者加一个班的海兵。以后根据开发情况再扩大规模”

    江秋堰说:“王工。我觉得这样不行。穿越集团拢共才多少人?这样到处洒胡椒面,少了不行,多了又浪费人才。不说我们自己吧,就海兵队这样就要少了三个班。”

    “没错,这边也要驻扎,那边也要驻扎,总觉得兵力不够。”陈海阳长期受到海军兵力不足的困扰。不管是水手和海兵,海上力量部都有捉襟见肘的感觉。

    “而且你们想过一个问题没有?几个穿越者被孤零零的安置在这片荒芜的土地上,四周除了他们自己,不要说土著,连活人都见不到几个,限于条件执委会又不可能给每个据点都配备比较舒服的生活设施,日子长了,这些人还不一个个精神崩溃!”江秋堰激动的比划着,让人感觉他自己快要精神崩溃了。

    “是个问题。”王洛宾摸了摸自己的下巴。李海平在昌化的自告奋勇和留守人员在电台里传来的生活愉快的消息使他一度忽视了。

    陈海阳也说。“这种驻外的堡垒,要让一般穿越众长期驻守,真得很难说他们会变成什么样。职业军人靠得是信念――”他的话没说下去,职业军人是为了保家卫国,这群宅男是为了什么?

    为了三妻四妾守卫在穿越政权的万里海疆![搜索最新更新尽在]

    为了养萝莉奋战在工业战线!

    我们一定要解放全世界的萝莉!

    高举萝莉的伟大旗帜!

    这一派混乱的画面让王洛宾产生了严重的不适感,他赶紧摇摇头。看来民族大义、民主自由这套东西是不能丢得。穿越集团一直鼓吹利益至上也不是个办法,关键的时候就缺少大义的名分了。要让人流血牺牲,这还是很要紧的。

    “这事情的确不好办那。”王洛宾坐了下来,象榆林堡、昌化堡这样的地方,不同于广州站,那好歹是个大城市,每天搜集情报、做买卖,生活过得很充实。而且情报站有一批以他们为核心的土著人员,等于穿越者个个都在当大老爷,生活享受方面虽然是17世纪式的,但是比临高众的日子就要好过多了。

    让几个人孤零零的带着一批土著手下长期驻扎在荒芜的海岸,吃的是草地系列的干粮,喝的是净水片处理出来的水,就是拉便便也是在天高云淡的原生态世界――这套享受就算是最厉害的驴友也坚持不了几天。

    “你觉得,就你专业经验来说吧,这样的环境人能坚持多久?多久要轮换人员一次?”

    “有多少现代生活设施可以提供?”

    “应该说除了一部电台之外就什么也没有了。”王洛宾说。“要是闲着没事手摇发电机点个灯泡用用非洲扶贫版笔记本大概可以,当然食品、药品、书籍这些东西还是能充分保证的。”

    “大概一个月。如果本地的治安不好,三天两头闹海盗,经常得保卫家园,恐怕连半个月都坚持不了。”

    江秋堰说:“还有一件事,我想大家可能没想过。我们现在也有几个仇家了。仇家无一例外都是拥有强大的海上力量的,万一知道了我们在这些地方设置有贸易据点,以他们的能力打下榆林堡或者昌化堡都是轻而易举的事情,穿越众不管是被杀还是被俘,对整个团体都是极大的打击。”

    “你的意思是?”

    “只在这里留守土著,最好也不要太多的军事色彩。”江秋堰说,“就是个庄子、货栈。”

    陈海阳皱眉:“只派海兵队把守?”

    江秋堰笑了:“海兵都用不着。移民个七八户人家过来。”他一指周边,“这里有山有水,虽然不能种水稻,开垦几亩坡地种点蔬菜红薯基本自给一下总行吧?粮食我们按时间接济他们。官府那边的手续,让林全安去打点一下,用钱开路总不见得会错。再给村民一点武装,组织个民兵队,能对付零星的海盗土匪就可以了。村民的任务就是每天收集我们指定的资源,然后我们的船只定期来运,按交纳的数量多少还可以多少给点奖励什么的――”

    陈海阳一拍他的肩膀:“没想到你这医生也是民政人才啊!”

    “不过,这样的移民村缺少武力保护,一旦有大股海盗来攻打,他们肯定会完蛋。”王涛对此表示担忧。

    “那又怎么样,不就是死七八户土著吗?现在中原遍地流民,要多少人还不是我们愿意接纳多少人的问题。毁了一个村就再移一个村过来,大不了原本是七八户。现在移民二十户。”

    “你可真够狠的。”

    “狠你妹,我们就谁也别装君子了,我们对土著这么好,搞什么鸡巴人文关怀干吗,不就是要土著去卖命么?”他出了口气,“对那些马上就要饿死街头的老百姓来说,被送到这碧海银沙之地,头有片瓦遮身,脚有容足之地,冻不死,还能够安安稳稳的吃几顿饱饭,就算真被海盗杀了也值了。”

    “可你要知道人心一旦浮动,移民就靠不住了。”王涛说,“海盗难得来还不去说他,如果海盗经常来呢?三天两头要打仗有死伤,穿越众受不了,移民也受不了,往其他地方一搬,我们找谁去?”

    “我觉得这时代的老百姓没这么脆弱。只要他们认定这是家园,就会为这里流血牺牲。”

    王洛宾说:“这事听起来还挺有道理,不过民政这头我不大熟悉。回去看邬德和老文他们怎么说吧。暂时先把这个堡垒建起来。”

    榆林堡的修建稍微费些事情,但是靠着他们带的工具齐全,也很快就竣工。期间船队里全体人员,只要不是在造房子的,统统都被发动去摘椰子。这里野生的椰子林极多,到处都有椰子可采摘,许多已经成熟的椰子甚至干脆就掉在树下无人问津。

    “宝地,真是宝地!”白国士激动万分,椰子,大量的椰子就这样无人问津的丢在地上。而临高众每天都在苦思冥想着要得到这些有用的果实。琼山县的椰子干商人,你们可真是一群浪费资源的奸商。他心中暗暗咒骂着。

    还没等他发泄完心中的情感,已经有人在用刀削椰子,打洞喝椰子水了。在这南国的海风吹拂下,一边是沙滩,蔚蓝的,完全无污染的海水,再加上这清甜的椰子汁,不少人已经飘飘然起来。

    “这椰子怎么没什么水啊?”王涛连砍了几个,没喝到什么椰子汁。

    “废话,掉地上的都是熟透了的,要喝椰子汁要采上面嫩得。”

    “椰子倒是不少,怎么采?”王涛仰望高高的椰子树,望而生畏,“别说要我爬上去,我可恐高――”

    “要不把船上的抛绳取下来,甩上去再爬?”

    “我看还是拿梯子比较好――”

    还是白国士比较有办法,关照大家去砍长竹竿,然后在竹竿顶部绑上钩刀。

    他示范了一下用竹竿收割椰子的技术,然后郑重说明:“注意了。一定要戴好安全帽或者――”

    话音未落就听得闷声一响,某人惨叫一声,众人循声望去,已经有人被椰子砸中脑袋,当场“壮烈”了。

    不用任何人说,众人一哄而散,争先恐后的回船上去找自己的藤条安全帽了。“烈士”被抬回船去,经诊断是轻微脑震荡,外加一个大包。幸亏这落果还小,此人又戴了顶草帽稍微缓冲了下,没把他脑壳砸破。

    众人用起竹竿钩刀来还有些笨拙,好在人多力量大,加上又有源源不断的椰子汁可喝――王洛宾找了个会破椰子的水手,在旁专门破椰子,随时供应清凉饮料。忙了一下午,椰子采集了不下三千个,都堆在临时栈桥旁。

    傍晚,众人收工,多数人在岸上就地宿营,船上,只留下了少数人。因为劳累了一天,除了白天奉命休息的晚间值班哨之外,几乎所有人都沉入了酣甜的梦乡。灿烂的星空下。大海碧波万顷,岸上警戒哨的火堆和船上的值班灯交相闪耀着,看起来十分的宁静。有人耐不住寂寞,拉起破锣嗓子唱起了军港之夜。

    “军港的夜啊,静悄悄――”

    “住嘴,你这乡巴佬!”随着被吵醒的人的怒斥,二十一世纪歌手的声音沉寂下去,只留下此起彼伏的鼾声伴随着波涛。

    一个黑影悄悄的从杭州号的艉楼边出现,他悄悄的扫视了一下甲板上的哨兵――桅杆顶部应该还有一个,但是他看不到这里,他安静的等待了一会。悄然无声的从船头沿着锚绳攀缘着下到了海里,动作敏捷,几乎没有激起一丝水花,发出一点声响。

    隔了片刻,黑影从镇海号的船尾的波涛里冒出头来,悄悄的接近艉部,他注视了一下海岸和船上的哨兵的视角,确定自己是死角中,从身上解下一样什么东西,抛了上去。

    船壳上响起了一声轻微的闷响。黑影迅速的将自己缩到了船影中,静静的等待了片刻,确定没有任何人注意到这声声响,才又从新冒出头,攀着什么,轻巧的纵身一跃,迅速的攀了上去。

    黑影攀在船壁上,似乎在拨弄什么,这花费了他不少时间,但是终于他成功了,船壁上出现了一个缺口,黑影迅速的钻了进去。

    船壳里面是一片漆黑。舷窗外照进来清冷的月色把里面照亮了些。这个湿漉漉的黑影穿着一身鱼皮的水靠,非常的贴身,从凸起的胸部和明显的腰臀比例使人一望而知,这个鬼鬼祟祟的黑影是个女人――本船队中唯一的女人。冒称李华梅的李淳。

    她顺了一下气,迅速把舷窗关上。这群澳洲佬对细节的观察力异与常人,保不定哪个会注意到舷窗开了――她知道根据他们繁琐无比的规章条令来说,这个舷窗除了放下奇怪的大风车叶的时候之外都是必须关闭的。

    李华梅在整个航海过程中已经观察了许久,她已经弄清楚了一点:船只不用风帆、不用船桨也能自己动的原因是短毛在需要的时候会把一对铁的风车叶子沉到海里去,然后船只就会有规律的振动起来,船也就能自己走了。这个风车叶子到底是什么,它连接着什么奇怪的机关,这是李华梅急于想知道的――如果可能,她还想得到这个秘密。不用依赖风力就能航行,这里面包含着多大的利润,作为一个船长她完全知晓。

    澳洲人的大炮、航海仪器还有这风车叶子,有这三样东西,自己和小姐不就是纵横四海的霸主了吗?别得不说。有风车叶子就可以随意选择进入炮击角度。这广袤的大海上还有谁是她们的对手!这群奇怪的人,有这样好的东西,却甘心窝在临高这样一个偏僻的小地方造房子修路!李华梅再一次的感到不可思议。

    航行这些天来,虽然彼此交流了不少东西,但是这个就在艉楼甲板下的秘密舱室却从来没有允许她进去过。任何时候,进入舱室的门都是紧锁的,门口甚至还有警卫室。短毛对这个机关重地,看守甚严。即使在晚上也有人24小时的看守着。她甚至没有敢多做一次接近的尝试。

    今晚是个好机会,多数人都登陆,每条船上留守的人员很少。李华梅借口要回自己船上看看,晚上就住在杭州号上,进一步减少短毛们的戒心,这才在半夜潜入。

    她定了定神,从腰间的防水革囊中取出个竹管,拔掉,黝黑的舱室里一下子明亮起来,一个火折子燃着了,她迅速从革囊里取出的个尖嘴小油灯点燃,整个舱室里虽然影影绰绰,但是内中之物大体也都能看到了。

    只见横跨整个甲板的舱室里有两座黑压压的钢铁物件,每个都有小号箱子大小,四四方方,边角却有些凹凸不平,凑近了看,上面是形状各异的各种细小的铁制部件,还都有个铁轮,上面缠绕着皮带。散发出浓烈的异味。李华梅用手指轻轻一触,满指都是乌黑的油腻。赶紧在舱壁上擦了擦。这两座黑铁疙瘩被牢牢的固定在基座上,上面滴落下来不少黑油,舱室甲板上到处都是,看起来十分肮脏。

    这两个铁家伙应该就是让船自己动起来的机关了。但是她微感失望,因为实在看不出这铁机关是如何驱动船只前进的。再凑近了仔细看看,却发现两个铁接管其实不是黑色的,上面象盖子一样的地方是红色的,只是被油烟熏得发黑了。再仔细看,影影绰绰还有两个字“常柴”。

    常柴?她吧哒了半天这两个字的意味,常常用柴,用的是柴火?可是没见短毛们在船上堆柴火啊。

    红色的顶盖上面还有个圆形的盖子,李华梅试着拽了一下,巍然不动,又拧了一把,却松了开来,拧开一看,里面黑漆漆的似乎是装得什么水。但是气味熏人。她取出一支纸媒,往里面沾了些,取出来,手感似乎是一种油。

    注:本段在4000字计费之外,不算费用

    李华梅用的引火具就是古代的引火具,俗称“火折子”。实际上一种装在管状容器内缓燃的火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