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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所以李靖在知道李休和那个小尼姑的事情后,立刻大发雷霆,不但把李休关在家里禁止外出,还以最快的速度给李休订了门亲事,最后还派人到小尼姑所在的寺庙里训斥了对方一顿。结果小尼姑本来就体弱,又担心李休,委屈之下饱受相思之苦,几个月后竟然香消玉殒。

    李休一直被父亲囚禁在府中,直到小尼姑去世三天后,他才偶然得知这件事,当场吐血倒地昏迷,醒来后更是冲冠一怒为红颜,在家中一向不敢高声说话的他,竟然与父亲大吵一架闯出李府,此事引得整个大唐皆知,一时间街头巷尾都在议论纷纷,而盛怒之下的李靖也放言,此后再也不认李休这个儿子,算是与李休断绝了父子关系。

    李休离家之后,就一直住城南黄渠边的一座小庄园里,同时也把那个小尼姑的墓迁到庄园的旁边。这座庄园是他早逝的母亲用所有私房钱买下来,给李休做退路用的,因为这个有远见的女子深知豪门大宅中的争斗虽然比不上皇家,但也十分的残酷,而自己的儿子又是个老实人,从不喜欢与人争,日后难免吃亏,有了这么一座小庄园,李休再不济也有个退路,却没想到她才去世没几年,李休就真的要靠这座庄园生活了。

    想到上一个李休的遭遇,李休也不由得叹了口气,自从搬到这里后,李休就天天守着爱人的墓前,他本来就是个书呆子,性子也有些痴,又对小尼姑用情至深,如今阴阳两隔,饱受相思与愧疚之苦,结果一年下来身体也垮了,再加上正值深秋,夜晚也十分寒冷,昨天晚上李休终于死在爱人的墓前,这才有了现在的李休。

    “日后清明、上元等节,李某定当给两位多烧些纸钱!”李休说着再次向墓碑行了一礼,然后这才转身离开,原来的李休已经死了,现在的他却还要活下去,而且在经历了一场生死之后,他更加体会到生命的可贵,所以对于这次重生的机会,他也十分的珍惜。

    前世的李休只是个普通人,一个为了名与利四处奔波的普通男人,为了得到上司的赏识,也为了得到升职加薪的机会,他每天是早出晚归,真正做到起的比鸡早,睡得比狗晚,他还是很幸运的,至少他的努力得到相应的回报,也慢慢从公司底层混到公司的高层,成为周围人羡慕的对象。

    正当李休春风得意之时,可是这时他的妻子却向他提出了离婚,因为结婚近十年,李休却天天忙于工作,根本无心关心自己的妻子,甚至为了工作,两人连孩子都没要,而李休的妻子也已经厌倦了这样的生活,原本对李休深厚的感情也已经消磨殆尽,这才提出离婚。

    对于妻子离婚的要求,李休经历了愤怒、不解、迷茫等等,最终还是十分痛苦的选择了放手,而在离婚后他为了麻醉自己,选择了更加疯狂的工作,结果某一天晚上加班时,终于猝死在自己的办公室里,当时李休以为自己这一生就这么完了,却没想到再次醒来时,竟然来到了一千多年前的初唐时期。

    “呼~,现在是武德五年,大唐才刚刚立国,隋末的各路诸侯平定了大半,剩下的也成不了什么气候,李渊正在做皇帝,李世民正在帮着他老爹攘外安内,李建成还在做他的太子,玄武门之变还要再等几年,接下来就是著名的贞观之治,武媚娘也不知道出生了没有?”李休边走边自语道。

    对于历史的走向,他比任何人都清楚,不过他却不打算介入其中,上辈子他实在太忙了,而且一辈子都活在别人的目光里,从内心到身体都感觉很累。这次好不容易有次重生的机会,所以他决定为自己活一次,做一些自己喜欢做的事情,养养花、钓钓鱼,累了就躺下,困了就睡觉,把上辈子欠下的都补回来,这才是他想要的人生。

    “决定了,老子穿越到一千多年前就是来享福的,让工作神马的都去死吧!”李休最后一脸轻松的自语道。

    说话间他走出竹林,只见一条大河从面前流过,这条河就是从终南山引出的黄渠,再向下游走十几里,就是大唐的都城长安城,最后黄渠流入到长安最有名的景点之一,也就是大名鼎鼎的曲江池之中,那里有许多文人骚客喜欢把酒杯放进水中,玩一种名叫“曲水流觞”的游戏,换句话说,李休如果在河里撒泡尿,那么下游的人在喝酒之时,可能就会喝进掺杂了他尿液的河水。

    沿着黄渠向下游再走几十米,就会出现一条从黄渠引出来的小河,河这边是李休的住的院子,河对岸则是一个只有五户人的小村庄,这五户人家全都是李休家中的佃户,依靠租种李休名下的几十亩田地为生,这也是李休生前唯一的收入来源。

    太阳才刚刚露出一线,已经有佃农在田地里劳作,一帮衣着破烂的孩子正在河边玩耍,哪怕已经是深秋时节,但这些孩子却大部分都只穿着又大又破的单衣,一看就知道是用大人的衣服改的,甚至还有不少孩子直接光着脚踩在满是白霜的地面上,一双双小脚冻的乌黑发青,脏兮兮的小脸上拖着两筒鼻涕,但这些孩子却丝毫不在乎,和同伴们跑得满头大汗。

    甚至李休亲眼看到一个大概六七岁的孩子,手中拿着一块黑乎乎,类似窝头的东西一边跑一边啃,结果一不小心摔倒在地,手中的窝头掉在地上,旁边的一条土狗飞也似的扑上去叼在嘴里,结果还没等它吞下去,那个孩子竟然如同饿狼一般扑到狗身上,硬是从狗嘴里把窝头掏出来,然后一脚把身上这只皮包骨头的土狗踢开,如同胜利者般开始享用自己的战利品。

    看到对岸的那一幕,李休忽然感觉心中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似的,那个吃着窝头的孩子头大身小,看起来如同后世非洲难民一般,明明手中只是个从狗嘴里抢回来的窝头,但是看他吃东西的样子,却像是在品尝着天下最美味的食物一般,甚至周围其它的孩子看着他手中的窝头时,竟然还露出眼馋的神色。

    李休也没想到号称盛世的大唐竟然会是这幅景象,不过想想也不奇怪,现在才武德五年,大唐刚刚立国不久,隋末的乱世还没有完全结束,关中的百姓们也才刚刚安定下来,能够有口饱饭吃已经十分不易,至于其它也就顾不得许多了。

    带着几分沉重与复杂的心情回到住处,其实就是一个简单的小院子,三间正房加上左右厢房,院子周围是半人高的围墙,本来院子里还种着一些花草,可惜现在是深秋,花草都已经凋谢枯萎,只剩下一些枯枝败叶耸立在院子里。

    李休进到院子第一时间就冲进厨房,刚才他刚醒来时只感到全身很冷,现在走动了片刻感觉身上有了几分暖气,但随即又感到腹中饥渴难耐,所以这才冲进厨房想找点吃的。

    锅,是空的,米缸,也是空的,李休翻遍了整个厨房,结果除了盐巴等一些调料外,根本没有任何可吃的东西,这让他不由得有些泄气,同时也有些疑惑,他好歹也是个小地主,不至于混得这么惨吧,家中怎么会连一粒粮食都找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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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也正是因为如此,所以李休看着空荡荡的厨房时,也有些想不通为什么连一粒粮食也找不到,最后他翻找了一下李休的记忆才终于发现,原来今年的年景不好,临近丰收时闹了一场大蝗灾,几乎席卷整个关中,佃户们抢收下来的粮食还不如往年的十分之一,这点粮食他们自己吃都不够,更别说交租子了。

    在这种情况下,李休干脆免了今年的租子,这让佃户们对他都是感恩戴德,不过他不收租子,但是官府的田税却还要落到他身上,因为田地是他的,以前都是他从佃户手中收来租子再交税,中间的差额才是他真正的收入,可是今年非但没有租子,反而还要垫付田税。

    李休本来就没什么积蓄,交了田税后几乎是身无分文,连吃饭的钱都没有了,事实上李休死之前,已经整整两天都没吃什么东西了,而且他又是个死要面子的人,宁可饿肚子也不愿意向别人借钱借粮食,再加上李休身体本来就很差,昨天晚上又特别冷,结果饥寒交迫之下这才送了性命。

    想明白了上面这些,李休也不由得苦笑一声,原来的李休倒是一死百了,可是他还要活下去,现在家里没一粒粮食,李休又初来乍到在大唐谁也不认识,马上又要到冬天了,这简直是要把他给逼死的节奏啊,难不成自己也要像原来的李休那样,因饥寒交迫死在这个冬天?

    “身为一个穿越者,如果真把自己饿死的话,那才是个天大的笑话!”李休这时自语道,不过随即又苦笑一声道,“但是穿越者也要吃饭,现在最要紧的是找点吃的,等到吃饱了才有力气想办法!”

    说完之后,李休又不死心的把家中所有房间都翻了一遍,最后虽然没找到粮食和钱,但却找到一样东西,一根简陋的鱼杆,鱼杆旁边还有一个小盒子,里面放着鱼线、鱼钩等物。

    “自己动手,丰衣足食,看来这顿饭注定要吃鱼了!”李休说完拿起鱼杆试了试,发现还很结实,肯定可以使用。

    前世时李休就比较喜欢钓鱼,只是平时太忙实在没时间去,不过对于钓鱼他还是有些研究的,只见他把鱼线绑好,又数了一下盒子里的鱼钩,一共才七个,于是李休干脆把这七个鱼钩做成组钩,也就是俗称的炸弹钩,这是后世随着海钓的兴起才出现的组合钩具,因为钩多捕掉能力强,所以才有了炸弹钩的美称。

    不过炸弹钩做好后,李休却忽然发现自己犯了一个错误,因为炸弹钩一般用糟食作饵,所谓糟食,其实就是豆饼、芝麻饼、糠皮之类的微发酵后形成的鱼饵,用的时候把鱼饵和鱼钩握成团抛到水里,可是他现在去哪找糟食去?

    “算了,还是挖点蚯蚓吧,多几个钩总比一个钩强。”李休再次无奈的自语道,以前钓鱼是为了玩,现在钓鱼却是为了填饱肚子,所以也没那么多讲究了。

    院子里有菜地,现在当然已经没菜了,李休拿铲子随便挖了两下,就找到不少蚯蚓,胡乱的塞到盒子里,然后喝了一肚子水,混了个水饱就提着鱼杆出了门,门前的小河太浅,对岸又有小孩子玩耍,实在不是钓鱼的好地方,所以李休最后来到黄渠边准备下杆。

    钓鱼是个技术与运气并存的活动,李休想要钓到鱼,第一就是要选个好钓位,这里面有很多讲究,比如季节、天气、水情等等方面都要考虑,李休倒是懂一些,顺着河岸找了找,最后终于在河边一棵枯死的柳树下发现一个好钓位,这里是附近最好的钓位了,不过可惜的是,已经有一个中年人坐在那里开始垂钓了。

    只见这个中年人虽然穿着普通,但浓眉阔口长得十分威武,手中拿着一根油光水滑的笔直鱼杆,握手处都是镶金的,身下坐着一张舒适的竹榻,竹榻旁边还放着一个黑漆描金的食盒,哪怕隔着盒子,李休也可以闻到里面的食物香气,引得他是口水直流,好不容易才让自己的眼睛从食盒上挪开。

    真是人比人气死人,李休看了看自己手中这根简陋之极的鱼杆,再看看对方那根镶金的鱼杆,如果把对方那根鱼杆卖了,估计就够他吃一年的,这让他也不由得生出几分不平衡,当下也懒得再找钓位,直接坐在对方左边一丈处。另外他毕竟两天没吃饭了,刚才走了这一路已经累的有眼头晕眼花,这时也实在没力气再走了。

    李休并没有急着下杆,而是将地面上一些还没有完全枯萎的野草,以及河边的芦苇等都拔出来,然后捡了块石头这些东西砸碎,最后揉成一团扔到水里,这叫打窝,本来用鱼饵的效果最好,可惜李休没有,只能用野草打窝,总比什么都没有要强一些。

    “小子,你不好好钓鱼乱往河里扔草干什么?”正在这时,坐在柳树下的那个中年人忽然扭头问道,这时李休才注意到对方虽然坐在那里,但也可以看出他的身材十分高大,特别是他手中明明只是拿着鱼杆,却让人感觉他手中拿着刀剑一般,整个人看起来杀气凛然,看起来不像是普通人物。

    “大叔不好意思,小子在用青草打窝,如有打扰还请包涵!”李休还是很有礼貌的回道,毕竟两人离的这么近,打窝的动静很容易惊到鱼,而且看对方杀气腾腾的样子,说不定是大唐的黑帮分子,李休可不愿意招惹这种人。

    “打窝?”威武的中年人听到这个新鲜的名词感到十分好奇,似乎是想问但又没好意思开口,李休也没多做解释,毕竟大家又不熟,而且他也实在没力气多说话了。

    当下李休把蚯蚓穿在鱼钩上,然后旁边的中年人再次看呆了,因为他第一次看到有人在一条鱼线上挂那么多鱼钩,不过他很快就露出不屑一顾的表情,说起来他也钓了许多年的鱼,虽然技术不怎么样,但也算见多识广,像眼前这个年轻人的钓法却从来没听说过,估计对方只是个耍小聪明的家伙,以为鱼钩多就可以多钓鱼,这天下间哪有那么简单的事?

    想到这里,中年人也就懒得再看李休,当下专心的开始钓鱼。

    “咕噜噜~咕噜噜~”可是让中年人没想到的是,他才刚扭过头来,就听到旁边传来一阵奇怪的声响,当下他扭头四下里找了找,结果发现声音是从李休那边传来的。

    李休这时却是目不斜视的盯着自己的鱼浮,但是通红的脸色却还是出卖了他,发出声音的其实是他空荡荡的肠胃,刚才他只喝了几口凉水充饥,这时却是饿上加饿,肚子里像是造反似的响个不停,而且他发现自己的肠胃竟然还很有音乐天分,响起来就像是鼓点似的很有节奏,让人很想跳起来随着节拍舞上一曲。

    钓鱼本来就是个需要安静的活动,李休的肚子不停的打鼓,旁边的中年人却是越听越烦躁,本来挺好的心情都让他给破坏了,最后他实在听不下去了,干脆从身边的食盒里拿出一只烧鸡,然后扔到李休旁边的草地上道:“吃吧,吃完安静一会,别再打扰我钓鱼!”

    在你饥饿难耐的时候,忽然有只烧鸡掉落在你的面前,这恐怕是世界上最幸福的感觉,可是当这只烧鸡是被人随手扔过来的,而且对方还一脸看乞丐似的施舍表情,这恐怕就让人受不了了。

    尊严与生命,虽然生命看起来更加宝贵,但很多人却宁愿选择前者,所以李休一脸大义凛然的回敬道:“君子不食……”说到这里时,他的眼睛无意间扫过那油汪汪的烧鸡,结果嘴巴里很不争气的涌出一股口水,咽下去时发出很大的声响,说话也立刻变得很没有底气的接着道,“不食嗟来之食!”

    “哟~,没看出来你竟然还是个有骨气的读书人,不过你说话时若是不吞口水才更显得有风骨!”中年人看到李休明明饿得要命,却又偏偏做出一副大义凛然的样子,当下也不由得开口调笑道。李休努力控制着自己的脑袋不转过去看中年人,免得自己尴尬,二来更怕再看到烧鸡控制不住自己的口水。

    不过中年人这时却对他产生了兴趣,看到李休不理他,竟然扔下鱼杆走到李休旁边,然后弯腰捡起地上的烧鸡递过来道:“小子,刚才是我不对,现在我正式请你吃怎么样?”

    “不吃,已经脏了!”李休决定骨气到底,当然最重要的是地面上真的很脏。

    看到李休竟然嫌脏,中年人也是脸色一黑,他是个武人,平时可没那么多的臭讲究,别说是掉地上的烧鸡了,有时打仗时饿极了,哪怕是掉到血水里的窝头也是照吃不误,而且他还是个倔脾气,李休越是不吃他就越想让他吃,所以他做出一件自认为很聪明,但却让李休目瞪口呆的举动,只见他张开大嘴几下把烧鸡脏的地方全都啃下去,然后再次递过来道:“给,这下不脏了!”

    看着面前这只惨遭蹂躏的烧鸡,李休却有种欲哭无泪的感觉,脏的地方的确没有了,但上面全是这个中年人的口水,相比之下还不如刚才呢,他虽然没有什么洁癖,但也实在吃不下别人的口水,万一对方有个乙肝啥的怎么办?可是如果再开口拒绝,他担心对方可能会翻脸。

    吃?还是不吃?这实在是个难以抉择的问题。

    天才壹秒記住『xzmao qu 】”李休自认是个诚实的好孩子,所以决定实话实说。

    果然不出意料,中年人听到后脸色更黑了,隐隐然已经处于爆发的边缘,这让李休不禁有些担心,眼睛四下里踅摸,想找块砖头之类的防身。

    不过出乎他意料的是,这个中年人虽然看起来像个不法分子,但涵养却不错,至少没有动手打他,而是忽然张开大嘴,“喀嚓喀嚓”的把整个烧鸡全都吞了进去,连骨头都嚼碎了咽下去,然后这才怒声大吼声道:“早就听说你是个书呆子,没想到还有这么多的臭毛病,当年马某人和你爹在战场上一个锅里吃饭,也没见他嫌弃过马某的口水!”

    这个中年人吼完之后,这才气呼呼的回到位子上继续钓鱼,估计他这半辈子还是第一次被人这么嫌弃。李休听到对方的话却是心中一惊,因为对方说话时完全是一副长辈训斥晚辈的语气,从对方的话中也能听出他已经认出了李休的身份,而且还和李靖是战友,但是李休想了半天,想出不少姓秦、姓程或姓李的,却唯独没有姓马的!

    白挨了一顿训斥,李休还不能还嘴,若是放在平时,他恐怕早就没脸再呆在这里了,不过现在肚子要紧,所以只能厚着脸皮盯着鱼浮,心中祈祷希望快点有鱼上钩,这样他也可以早点离开这里,不过可能是李休的运气不好,也可能是因为鱼饵太过简陋,他坐在那里好一会儿也没等到鱼儿上钩。

    旁边的中年人看着依然稳坐钓鱼台的李休,脸上却露出失望的表情,其实在刚开始时,他就已经认出李休的身份,他和李靖虽然只是泛泛之交,也不能眼睁睁的看着对方的儿子挨饿,虽然李靖说不认这个儿子,但毕竟血浓于水。

    也正是因为如此,所以他才故意扔过去一只烧鸡试探一下李休,刚开始李休的表现出来的骨气让他感觉还不错,不愧是李靖的儿子,可是接下来李休的表现却让他十分失望,一个大男人竟然表现的像个女人一样计较,一点也没有男人的豪迈,这可不像是武将之后,估计也是读书太多,所以才读傻了,另外他还想到李休竟然把鱼线上挂那么多的鱼钩,更是显得幼稚可笑,估计也只有他这种书呆子才会想出这样的办法。

    不过就在中年人刚想到这里,忽然只见旁边的李休猛然提杆,鱼线一下子崩的笔直,随后一条肥大的草鱼被提出水面,看起来足有七八斤重,这让李休也是兴奋无比,终于可以吃顿饱饭了!

    当下李休把这条活蹦乱跳的草鱼提上来装进竹篓里,收起鱼杆准备回家做饭,不过在走之前,他还十分有礼貌的向中年人行了一礼,也没再说什么,然后转身就离开了。

    “没想到这小子还有几分****运,这样都能钓到鱼?”看着离开的李休,中年人也不由得摸着下巴露出惊讶的表情道,不过这也只是让他小小的惊讶一下,并没有因此将李休放在心上。

    李休提着鱼兴冲冲的回家,不过眼看着就要到家时,却忽然看到家门前竟然有人站在那里等候,走近了才发现对方是个四五十岁的中年人,身穿着补丁摞补丁的粗布短袿,黝黑的脸上满是皱纹,手脚也格外的粗大,一看就是那种老实巴交的农户。

    当看清门前这个人的长相时,李休就在上一个李休的记忆中翻找了一下,很快就找到这个人的信息,对方姓刘,也没什么正式的名字,因在家中行大,年轻时被人称为刘大,年纪大一些就被称为刘老大,是李休仅有的五家佃户之一,他家就住在小河对面的小庄子里,庄子的名字也以李休的姓氏为名,就叫李家庄子。

    “刘叔你怎么在这?”李休看到刘老大十分客气的道,在李休的记忆里,刘老大好像和李休去世的母亲有些拐弯的亲戚,人也老实本分,以前也一直是他帮着李休打理李家庄子,所以李休对刘老大也十分尊敬。

    “主家,今年闹蝗灾,您心善免了大家伙的租子,连田税都自己扛下来,我们感激主家的恩德,但主家您也要吃饭,所以我们几家佃户各出了些粮食,磨了两袋子白面给您送来,毕竟您也要过这个冬天不是!”刘老大十分恭敬的向李休行了一礼,然后拍着身边车子上的袋子道。

    “粮食!”李休听到刘老大竟然是给自己送粮食的,当即也不由得激动起来,恨不得立刻就收下,不过他很快又想到之前那个和狗抢窝头的孩子,再看看面前满身补丁的刘老大,这让他一时间也感觉心中像是被什么堵住似的,过了好半天才开口道,“刘叔,今年冬天你们的粮食够吃吗?”

    “这……”刘老大听到李休的问题先是一愣,随即脸上也露出一个憨厚的笑容道,“哪能哩,每年冬天的粮食都不够吃,更别说今年还遭了灾,不过我们有手有脚的,冬天就出去找点活干,不但管饭有时还有工钱,熬一熬也就过去了。”

    刘老大说的轻松,但是李休却听得心中沉重,冬天哪有那么多的活干?同时这也让他十分的感动,刘老大家中有老有小,家里的粮食本来就不够吃,却还能想着给自己送来一些,两袋面粉看似不多,但是省一省也能够他熬过一个冬天,如果他想不到赚钱的办法,这两袋面粉恐怕就是他的命根子了。

    “主家,我帮你面粉送到厨房吧!”看到李休沉默不语,刘老大再次憨厚的一笑道,他知道李休是读书人,面皮比较薄,生怕他不收,所以才主动开口。

    李休不是死要面子的人,而且他也的确急需粮食救命,所以他也没有再矫情,当下道谢并且打开门让刘老大把独轮车推进去,然后刘老大帮李休把面粉扛到厨房放到面缸里,面缸上有盖子,不用的时候用石头压住,这样就不怕老鼠偷吃了。

    扛完面粉后,刘老大又从独轮车上拿出一块豆腐放在厨房的案板上笑道:“主家,回来时路过集市,我知道您喜欢吃青菜,但现在青菜已经涨到十文钱一斤,简直可以换半斗粮食了,而且还有价无市,所以我只能给您买了块豆腐下饭。”

    “刘叔有心了!”李休心中再次涌起一股暖流,不过随即他又有些好奇的问道,“刘叔,现在青菜的价格很贵吗?”

    “当然贵了,两个月前秋菜刚下来时,一文钱就可以买一大堆,可是现在天气渐冷,眼看就要入冬下雪了,青菜也越来越少,价格是翻着跟斗往上涨,而且现在还不是最贵的时候,等到再过一个月,那可就有钱也买不到了。”刘老大开口解释道。

    李休听到这里点了点头,其实据他所知,唐朝时冬天并不是没有青菜,比如已经有人利用温泉在冬天培养蔬菜,只是出产量极小,全部都由皇室把持,不过皇室成员众多,有时还要赏赐大臣,估计连现在的皇帝李渊,在冬天时也不是每顿都能吃上新鲜的蔬菜,也许这倒是个赚钱的办法?

    接下来李休又和刘老大聊了几句,然后这才送他出去,等到刘老大离开后,他几乎是以百米冲刺的速度冲进厨房,准备升火做饭,唐朝人升火还是用的火镰,李休好不容易才把火升起来,然后在锅里加水,并且抓了几把面粉撒进去做了一锅最简单的面汤,顺便还切下一小块豆腐用筷子打碎,撒上盐做了一道没有小葱也没有香油的小葱拌豆腐,至于那条草鱼则被他扔在一边,因为处理起来实在太花时间了。

    面汤刚一做好,李休立刻急不可耐的给自己盛了一大碗,一边喝一边被烫的“嗷嗷”直叫,好不容易等到一碗面汤下肚,李休这才感觉整个人充实了许多,没有经历过饥饿的人,恐怕很难体会到那种肚里有食的幸福感。

    最后李休一连喝了三大碗面汤,拌豆腐也被吃的干干净净,这时他才打了个长长的饱嗝,一脸幸福回到卧室躺在床上,一动也不想动。人吃饱了就容易犯困,李休也不例外,最后竟然就这么睡着了。

    等到李休一觉醒来,西边的窗子已经发黄,看样子已经到了黄昏时分,吃饱睡够的李休感觉整个人都精神了许多,脑子也变得十分灵活,摆脱了前世那种忙碌的生活,现在他感觉像是卸下了一个巨大的包袱似的,全身都轻松无比。

    “还是得想点办法赚点钱啊,至少让自己,以及刘叔那些佃户们在今年冬天不必挨饿。”李休这时忽然开口自语道,想要享受悠闲的生活,钱肯定是必不可少的,否则吃什么穿什么,连吃穿都无法保证,那他还享受个屁啊?

    想到这里,李休立刻开始考虑起赚钱的问题,首先他想到的就是之前从刘老大那得到的信息,如果自己能够在冬天把青菜种植出来,肯定可以大赚特赚,不过想要种青菜,就必须建一座温室大棚,这肯定需要不少的投入,可是以他现在的情况,到哪去找钱来建温室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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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相比之下,刘老大却连吃了几大口鱼肉,脸上也露出享受的表情,似乎是在品尝难得的美味一般。这时刘家婆娘也招呼孩子们在厨房里吃饭,这些孩子看到李休面前那条煮鱼时,一个个也都露出眼馋的神色,不过很快他们就被刘家婆娘训斥了几句,之后只敢偷偷的向李休这边看一眼,随后就像是做贼似的低下头。

    看到这里,李休也不由得暗叹一声,对于初唐百姓生活之困苦也有了更加深刻的体会,这时刘家婆娘端着两碗饭送上来,而当李休看清碗里的东西时,心中更是一抽,因为碗里是一种黑中带黄的粥,散发着一种让李休即熟悉又陌生的味道,前世时他也是农村出来的孩子,小时候他记得有人家喂猪,那种猪食就是这股味道,而猪食一般都是用磨面剩下的麸皮,加上一些野菜煮成的,和他眼前的这碗东西几乎没什么区别。

    “刘叔,你们平时就吃这些吗?”李休当下沉声问道,想到之前刘老大给自己送去的那两袋子白面粉,再看看眼前这碗猪食,让他的眼睛也不由得有些酸涩。

    “嘿嘿,今年光景不好,能有口吃得就已经要感谢老天爷了!”刘老大憨厚的笑着道,笑容中还带着几分不好意思,因为李休可是稀客,他本来不应该用这些简陋的吃食待客的,但是现在天色已晚,李休来的时候他们已经做好饭了,所以只能暂时将就一下了。

    “今年虽然闹了蝗灾,但最后不是抢收一些粮食吗,刘叔你们也不要太苦了自己和家人。”李休以为刘老大不舍得吃粮食,所以才开口劝道。

    “主家您有心了,不过粮食虽然有些,但从现在到来年还有三个月,而且之后又要熬过一个春荒,加在一起足有半年时间,家里的那点粮食可不敢乱吃,是要留着救命用的!”刘老大说到最后时,脸上也露出凝重的神色,他这一生度过了无数次饥荒,早就积累了丰富的经验,在他的精打细算中,每一粒粮食都要用到刀刃上。

    “刘叔,我觉得咱们不能只靠苦熬过日子,得想个办法挣点钱改善一下庄子里的情况。”李休听到这里再次暗叹一声,最后终于说出了心中的想法,虽然他暂时还想不到什么挣钱的好办法,但办法迟早会有的,前提是他要把这些佃户们组织起来,否则光靠他一个人恐怕很难成事。

    听到李休的话,刘老大憨厚的脸上也露出兴奋的神色,当下一拍大腿道:“主家这句话说到我的心坎上了,只不过我们这些佃户没什么见识,也想不出挣钱的办法,主家您是读书人,肯定比我们这些人有见识,而且主家您对我们这些佃户又有大恩,所以只要您一句话,无论让我们做什么都行!”

    李休等的就是刘老大这句话,不过赚钱的办法他虽然有不少,但适合现在情况的却暂时没有想到,这让他也不由得有些头疼。

    “啪!呜呜~”正在这时,忽然旁边的厨房里先是一声清脆的巴掌响,紧接着又是一个孩子的哭声,以及之后刘家婆娘的怒骂声,这让李休也有些惊讶的扭头看去,结果只见刘家那个最小的孩子正在大哭,脸上还带着一个明显的巴掌印,而刘家婆娘一边骂一边趴在地上捡着什么?

    “瓜婆娘,吵什么吵,没看主家在这里!”刘老大这时也瞪眼对自己的婆娘骂道,毕竟家里有客人,这么吵是对客人的不尊重。

    “怎么了?”李休这时也站起来向前走了几步,结果只见刘家婆娘趴在地上将一粒粒的黄豆捡起来,而那个哭喊的孩子嘴里也有几粒刚刚嚼烂的豆子,这让他一瞬间似乎猜到了什么?

    “弟弟偷吃黄豆!”这时那个最大的名叫素娘的女孩开口解释道,她看起来只有十一二岁,不过在李休的记忆里,素娘好像已经十三四了,按照大唐的习俗,马上就要出嫁了,只是因为常年的营养不良,看起来十分的瘦小,平板似的身材根本不像是要发育的样子。

    “败家玩意,给我狠狠的打!”刘老大听到这里也气的指着儿子大骂。

    “刘叔,几粒黄豆而已,孩子吃了也就吃了,您也别生气了!”李休急忙劝解道,说完还把自己的那碗粥端起来,并且挟了几块鱼肉放在上面,这才送到正在嚎哭的孩子面前,结果这个小家伙立刻不哭了,两只脏兮兮的小手端起比他脸还大的碗就大吃起来。

    李休的面子还是要给的,刘老大当下瞪了小儿子几眼,然后这才无奈的对李休道:“主家您不知道,这些黄豆不是我一家的,而是我们五家佃户好不容易才攒下的,而且也不是给人吃,主要是给庄子里唯一的一头耕牛养膘用的,只有秋天让牛养好膘,来年它才有力气干活,其它佃户相信我,才把所有豆料交给我保管,如果让人知道我儿子偷吃豆料,说出去那可就丢大人了!”

    听到刘老大的话,李休才想起来庄子里还有一头牛,对于庄户人家来说,耕牛的命比人命还金贵,哪怕人挨饿,也不能让牛饿着,因为整个庄子的人都指着这头耕牛干活,所以耕牛的伙食标准比人还要高,平时除了吃草料外,还要吃豆类补充体力,干活时甚至还要吃鸡蛋等高蛋白食品。

    “咦?豆子?我有办法了!”李休这时忽然灵光一闪,想到一条可行的发财道路,这让他也不由得喜形于色,甚至高兴的差点跳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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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厨房里有水缸本来是件很普通的事,但是李休厨房中的这个水缸却有些特别,一来水缸里没有水,反而盛的全都是沙子,沙子下面好像还有什么东西,但却暂时看不到,而且整个水缸被架在两条长凳上,下面还放着一个盆子,当李休在上面倒水时,水流透过重重的沙子流到缸底,然后顺着底部的一个破洞流到下面的盆子里。

    李休倒水时十分的小心,尽量的将水缸的所有地方都浇到,等到一盆水浇完后,他这才将下面盆子里的水倒掉,又小心的检查了一个水缸和火炉,然后这才放心的离开,之后的几天里,李休不时的进来给火炉添加燃料,使得房间里一直保持着比较高的温度。

    就这样一直等到四天之后,水缸的沙子表面已经隆起一个又一个的小突起,当他把上面的沙子抚掉时,露出下面的白嫩的小芽,顶上黄嫩的子叶依然套着绿衣的芽衣,正是后世十分常见的绿豆芽。

    “哈哈,果然成功了!”李休看着沙子下面的绿豆芽,也不由得高声大笑道。几天前他在刘老大家时,看到撒在地上的黄豆灵光一闪,终于想到一个投入小见效快的赚钱办法,那就是做豆芽,本来他还担心唐朝已经出现了豆芽,不过询问过刘老大后才知道,冬天的菜市上根本没有豆芽,至少长安城里没有,这也更加坚定了李休的决心。

    事实上李休不知道的是,豆芽这东西出现的历史很早,但是和很多食物的命运一样,刚开始只是做为一种药材,直到宋朝时,才开始做为一种食物,特别是冬天的蔬菜出现在菜市场上,至于初唐时期根本没有人想到用豆芽做菜。

    豆芽这东西不难做,关键是保持温度和定期的浇水,前世时因为“毒豆芽”的事情,使得李休的妻子担心市场上买到的豆芽不安全,所以就在家自己发豆芽,反正冬天时家里的暖气,温度不用担心,只需要每隔四五个小时浇水就行了,李休见过几次也就记住了。

    当下李休把沙土里的豆芽取出来,之前他做豆芽时,撒一层豆子盖一层沙土,所以整个水缸里的豆芽产量很高,最后装满了几大竹篮,不过他发现水缸这个容器不太好取出豆芽,如果换成一个底部可以去掉的木桶就简单多了,这是个可以改进的办法,可以等到以后再说。

    豆芽取出来后,李休发现有些不尽人意的地方,比如上层的豆芽比较长,中间和下层的豆芽比较短,看起来有些参差不齐,不过这并不影响豆芽的食用。另外他之所以选择做绿豆芽,一是绿豆芽味道清新,不像黄豆芽带着一股豆腥气,从味道上比较让人容易接受,毕竟一种新食物的出现,肯定需要别人的认同,二来他也比较喜欢吃绿豆芽,既然都是做豆芽,自然要选一种自己喜欢的。

    这时已经是夜晚了,不过李休却还是兴冲冲的出了门,手上端着一大碗的绿豆芽,他要把自己的发明的带去给刘老大瞧瞧,最好是让他们带着豆芽去长安城里试一试,看看能否卖出高价,虽然他觉得对于整个冬天都难得见到蔬菜的长安贵族们来说,豆芽肯定可以引起他们的追捧,但毕竟也需要事实的检验才行,所以他这时也有些忐忑。

    借着灯笼昏黄的烛光走过高低不平的田间小路,这时才晚上七八点钟左右,但这个时代晚上没有什么娱乐手段,而且穷人家又不愿意消耗灯油,所以一般人都是早早入睡,当李休来到李家庄子时,整个庄子里已经静悄悄一片,只有看家的土狗不时叫唤几声。

    李休拍着刘老大家的门柱叫了几声,估计里面的刘老大也没有睡着,很快披着衣服跑出房门,当看到外面的李休时也十分惊讶的道:“主家您怎么这么晚来了?”

    “刘叔,我成功了!”李休这时终于有机会与别人分享自己的喜悦。

    “啥成功了?”刘老大这时还没有搞清楚状况,不过还是开门请李休进来。

    “你看这个!”李休把手中的大碗送到刘老大面前,并且将灯笼靠近,好让他看清豆芽。

    “这……这是豆芽?”刘老大看到碗里的豆芽也十分惊讶的道,他种了这么多年的地,自然一眼就认出了豆芽,而且他记得之前李休也向他打听过豆芽,这让他隐约间好像明白了什么?

    “没错,就是豆芽,而且这也是一种蔬菜,如果咱们把它拿到菜市上去卖的话,应该会有不少人买,有了这桩生意,咱们庄子里也就不愁冬天缺粮了!”李休再次兴奋的道。

    “可是……可是豆芽真的能吃吗?”刘老大还是有些不敢相信的道,虽然他种过不少年的豆子,但还真没吃过豆芽,毕竟对于庄户人家来说,一棵豆芽就是一棵庄稼,哪怕死一棵都会让他心疼半天,更别说拿到厨房做菜了。

    “当然能吃,而且味道还特别的好,刘叔你去庄子里其它几家的当家男人都叫来,咱们商量一下怎么做这桩豆芽的生意!”李休这时却表现出一副信心十足的样子道,虽然他也不确定豆芽是否在刚开始就受到欢迎,但如果连他都没有信心的话,刘老大他们恐怕就更没有信心了。

    刘老大对李休十分的尊敬,所以听到他的话想也没想就答应一声,转身出了门去叫其它人,不一会的功夫,另外四家的男人也都披着衣服来了,庄子里的五户人家其实都算是一家人,其中有两个是刘老大的弟弟,另外两个则是刘老大的小舅子,姓张,一个叫张丰,一个叫张收,听名字就知道庄户人家。

    事实上当初李休的娘将庄子交给刘老大打理,佃户也是请他自己找,所以刘老大自然要优待照顾自己的亲人,而且无论他的两个弟弟还是他的两个小舅子,都是老实巴交的庄户人,这些人又以刘老大的年纪最大,威望也最高,平时也方便他管理。

    几个庄户汉子全都聚在刘老大家的院子里,因为天黑又冷,所以刘老大在院子里升了堆火,李休坐在中间,拿着豆芽讲解了一番,然后又让他们传阅了一下,每个人也都品尝了一下豆芽的味道,虽然是生的,但也不难吃。

    “主家,这豆芽吃起来倒是挺爽口的,但就是不知道人家愿不愿意买,毕竟这东西以前谁都没吃过。”这时坐在李休右手边的一个中年人开口道,这个人长得十分有特点,最引人注意的就是眼睛一只大一只小,看起来有些滑稽,这人正是刘老大的二弟,人送外号刘大眼,因为他小点的那只眼睛看起来还算正常,另外一只眼睛却比普通人大上几圈,所以才有了大眼的外号,连晚辈们也都叫他“大眼叔”。

    “大眼叔想得周到,咱们的豆芽是种新蔬菜,想要让别人迅速的打开市场,自然需要一种推销的手段……”李休说到这里忽然一愣,他竟然犯了职业病,把后世给员工们开会的说辞都讲了出来,完全忘记了这里是初唐时期,而且眼前刘老大这些人也不是自己的员工,现在一个个全都茫然的看着他,因为他们根本听不懂李休话中那些什么“市场、推销”之类是什么意思。

    看到这里,李休不禁自嘲的一笑,他本来决定在穿越后就让工作见鬼去吧,却没想到为了生存,竟然又再次干起了相同的事情,当下他也不再解释,而是扭头对刘老大道:“刘叔,你去把刘婶叫出来,我有些事情要交待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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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主食很快就买齐了,但是苏管事这时却是在心中发愁,别人只看到他这个裴府管事的风光,但却不知道他的难处,裴相公可是出了名的嘴刁,做菜的食材都有着严格的规定,比如大米只吃淮南米,羊肉只吃关中羊等等,这些要求虽然繁琐,但花点心思还是可以办到的,但是有些要求就比较麻烦了,比如冬天时,裴相公要求每天至少有一盘蔬菜,而且三天之内不能重样,这可就比较麻烦了。

    冬天每天吃新鲜的蔬菜,这对于很多大贵族来说都几乎是不可能的事,只有皇室才勉强可以办到,西山那边有温泉,冬天倒是可以种植一些蔬菜,不过产量不高,只能供应皇室,不过裴寂与李渊关系特殊,所以他府上也享受着同样的待遇,但是今年秋天关中闹蝗灾,西山那边也受到影响,出产的蔬菜数量更少,现在每五天才能送一次,而且只够吃两天的,剩下的三天就要他自己去解决了。

    前段时间还好一些,因为天气刚冷,蔬菜虽然越来越少,出点钱总归可以找到一些,但是随着天气越来越冷,苏管事现在有钱也找不到蔬菜了,这几天他已经连买了几天的萝卜了,这东西埋在地下可以藏一个冬天,但自家相公好歹是一国宰相,老是啃萝卜也不是个事啊,而且昨天管家已经骂过他了,如果今天再买萝卜的话,就把整根萝卜塞到他的鼻孔里。

    想到这里,苏管事也不由得叹了口气,今天需要买的东西都买齐了,就差新鲜的蔬菜,现在他只希望能够在菜市场里见到有人卖莲藕,以前每年冬天都有人从南方运来莲藕,只不过今年刘黑闼又打回来了,占了河北和山东的很多地方,特别是运河的北段更是落入到对方手中,少了这条水路,南北方的货物都很难运输,所以今年他还没见过有人卖莲藕。

    当下苏管事去了几个熟识的摊贩问了一下,结果得到的回答让他无比失望,整个乐安菜市场里根本没有莲藕可卖,原因就是因为刘黑闼的叛乱,这让他也不由得在心中暗自咒骂对方,听说这次为了平叛,太子都亲自领兵去了,另外还有那位战功赫赫的三娘子,也就是太子的妹妹平阳公主也随同一起去平叛,估计那个刘黑闼也蹦跶不了多久了!

    苏管事只是个小人物,对于这种军国大事并不怎么感兴趣,咒骂了几句刘黑闼后,他只能抱着最后的希望在偌大的菜市场里转悠,希望可以找到萝卜以外的蔬菜,否则回去后就等着认罚吧。

    “咦?什么味道这么香?”就在苏管事漫无目的的在菜市里乱转时,忽然闻到一股奇特的香味,很像是厨房做菜时散发的香味,但他平时经常在府中的厨房转悠,却从来没有闻过这种香味,而且这种香味特别的勾人,仅仅这一丝的味道就已经让他有些流口水。

    其实不仅仅是苏管事,周围不少人也都闻到了这股诱人的香味,这让不少人都想找到这股味道是从哪里散发出来的,结果不一会的功夫,终于有人在菜市场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里,找到香味的来源。

    这是一个有些奇怪的卖菜小摊子,地面上放着几个大筐,筐上却盖着白净的布,让人看不清筐里到底是什么东西,摊子后面蹲着两个老实巴交的乡下汉子,看起来和那些趁早来买菜的庄户人家没什么两样,不过这两人蹲在那里也不吆喝,别人根本不知道他们在卖什么?

    而在这个小摊子的背后,却还用两块破布搭起一个简易的帘子,帘子后面传出铁勺与铁锅清脆的碰撞声,围观的苏管事对这种声音十分熟悉,府中的厨子做菜时,隔着几重院子都能听到这种声音,而且帘子背后传出的阵阵香气也证实这里的确有人在做菜。

    带着心中的好奇,苏管事终于上前对摊子后面的那两个乡下汉子开口问道:“两位兄弟,你们后面的帘子里怎么在这里做菜,这里可是菜市而不是酒楼啊?”

    两个乡下汉子倒是十分客气,听到苏管事的问话,其中一个立刻站起来憨厚的一笑道:“这位客人稍等,里面的菜马上就要做好了,等下客人可以品尝一下!”

    这个汉子也没说是什么菜,这让苏管事更加好奇,不过就在他的话音刚落,只听帘子后面做菜的声音终于停下来,接着帘子一挑,一个手脚粗大的乡下妇人端着个小盆子出来,盆子里冒着热气,并且散发出一股诱人的香气,这让苏管事等人全都不由自主的抽了抽鼻子。

    因为香味的吸引,摊子周围已经围满了人,这时只见摊子后面的乡下汉子这才大声道:“各位兄弟,我们是城外李家庄子的农户,这次新种出一种蔬菜,味道十分的鲜美,如果大家不信的话,这是我婆娘刚刚用蔬菜做好的一道菜,大家尽管可以来尝一尝,不要钱!”

    乡下汉子说着一指农妇手中的小盆,只见盆子里盛着一种奇怪的蔬菜,长不过数寸,很细,一根根晶莹剔透,看起来极为的漂亮,但却从来没有人见过这种蔬菜。

    “我来尝尝!”苏管事早就被这股香味勾的胃口大开,当下也不客气,抄起小盆上的筷子挟起几根放在嘴里,香、脆、嫩,爽口中还带着几分让人胃口大开的酸味,里面应该放了醋,让人吃过之后还想再吃。

    “好吃,太好吃了!”苏管事边吃边大声夸赞道,他做为裴府的后厨采买管事,几乎尝尽了天下间的美食,可是却还是第一次吃这样的美味佳肴,而且他十分敏锐的发现,这个菜本身味道清爽,的确是种难得的好蔬菜,不过最重要的还是这种未知的烹饪手法,他敢打赌,府里的厨子肯定不会这种烹饪手法。

    周围也有不少其它贵族府邸来采买的管事,其中有些人还认识苏管事,看到连他都对这道菜称赞不已,立刻有许多人围上来想要品尝,结果尝过之后全都大声赞叹,其中苏管事反应最快,趁着别人品尝的时候,扔下筷子就跑到摊子前对那个乡下汉子喊道:“你的菜多少钱,给我来十斤!”

    “二……二十文一斤!”乡下汉子有些不好意思的开口道,二十文一斤在他看来已经是天价了,这个价钱简直可以买一斗粮食了。

    “没问题,拿钱来!”苏管事根本没有还价,立刻对后面的家妈吩咐道,因为往年这个时候,莲藕的价钱可比这个贵多了,二十文一斤的新鲜蔬菜已经十分便宜了。

    裴府的家奴立刻拿出两百文送到摊子上,看着送到眼前的两百文铜钱,摊子后面的两个乡下汉子,包括那个做饭的婆娘也都露出吃惊的神色,估计他们也没想到竟然这么容易就卖出这么多,不过最后那个乡下汉子却忽然苦笑一声道:“这位客人,我不能卖给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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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苏管事好不容易才遇到这么一种新蔬菜,更难得的还是如此的美味,所以他一出手就准备买十斤,毕竟裴府家大业大,府中的夫人公子一大堆,买的太少根本不够吃,至于钱之类的根本不用担心,堂堂宰相府会缺钱吗?只是让他万万没想到的是,对方竟然说不能卖给他。

    “为什么不能卖给我?难道你们不打算做生意?”苏管事当下脸色不太好看的道。

    “客人误会了,因为这次我们种的豆芽数量不多,加在一起也只有十几斤,而且我们主家说了,这次进城主要是为了打响豆芽的名气,所以只能限量供应,每人每次最多只能买一斤!”卖菜的乡下男人一脸歉意的开口解释道,他正是刘老大,另外还有他的小舅子张丰,炒菜的则是他的婆娘,至于炒菜的方法自然是李休教给她的。

    苏管事听到刘老大的话也是一愣,随即就明白对方主家的心思,看来对方的野心不小,限量供应自然可以让更多的人品尝到豆芽的美味,等到下次他们再卖时,肯定会有更多的人购买,看来对方的主家还真会做生意。

    裴寂虽然位高权重,但是对家中下人却约束极严,从来不允许他们借着裴家的名声欺压百姓,不过一斤也太少了,苏管事考虑了一下,忽然灵机一动指着身后的两个家奴道:“我们这边有三个人,一人买你一斤,这总可以吧?”

    刘老大虽然是个庄户人,但也有些眼力,知道眼前这位苏管事虽然是仆人打扮,但他上前问价时,周围的人竟然不敢上前,不用问也知道对方的主家肯定是城中某个赫赫有名的人物,所以他也不敢太过得罪,听到对方的提议只好点了点头,给他称了三斤豆芽,结果六十文终于拿到手了。

    等到苏管事买完之后,刚才已经试吃过的人这才一拥而上,你一斤我一斤的把十几斤豆芽给分光了,最后豆芽卖光了,没有买到豆芽的人却还围着刘老大他们不让走,这让刘老大三人是即高兴又无奈,高喊三天后他们肯定再来卖豆芽,而且数量更多,肯定会让大家满意,刚好这时菜市的武候也来了,这才让刘老大他们脱身。

    回去的路上,刘老大和张丰推着独轮车一边走一边兴奋的讨论,他婆娘更是兴奋的坐在车上,怀中抱着一个袋子,一枚又一枚的数着里面的铜钱,虽然她不是第一次见到这么多的铜钱,但却是第一次如此轻松的就赚到这么多钱,之前李休从她家中借走一些豆子时,她还有些不太愿意,只是不敢明说,却没想到那点不到几文钱的豆子一转手,竟然换来三百多文,如果这生意可以长久的做下去,那他们得赚多少?

    人逢喜事精神爽,刘老大他们的脚步也不由得轻快了许多,本来一个时辰的路他们只用大半个时辰就回来了,这时李休和其它几家佃户都在刘老大家的院子里等着,当刘老大的婆娘把装着铜钱的袋子放到桌子上,里面发出铜钱撞击的声音时,李休的脸上也不由得露出几分轻松的微笑,来到大唐之后,他总算解决了吃饭的问题。

    “主家,您今天是没见那些人买东西的样子,刚开始根本没有人理我们,直到我家婆娘炒好豆芽后,那些人立刻围了上来,然后全都抢着买,等到卖完了之后,那些人还围着我们不让走,最后还是武侯来了才让我们离开!”刘老大这时一脸兴奋的向李休讲述今天卖豆芽的经历,他这大半辈子也是第一次受到这么多人的围观和欢迎,旁边的张丰也在向其它佃户讲述他们详细的经历,结果引得佃户们都是一惊一乍的,十足的没见过世面。

    “刘叔,今天还只是试营销,只能算是初步打开了市场,等到几天后第二批豆芽上市后,到时才算是真正的赚钱!”李休笑着开口道,刘老大虽然对他话中的很多词都听不懂,但是他已经明白,只要跟着主家干,日后有大好的日子等着他们呢。

    今天赚的三百多文钱李休一文也没动,而是让刘老大拿去买豆子,主要是绿豆,至于黄豆可以放到以后再推出,另外张丰兄弟懂一些木匠活,于是李休就让他们做一些简单的架子,几个妇人用竹子编成扁平的竹筐,一层层的放在架子上,这是李休想出来的发豆芽办法,竹筐通风透水,十分适合发豆芽。

    当然这些东西不是一两天就可以做好的,为了早点把下一批的豆芽做好,所以在忙这些的同时,李休让刘老大把一些破缸破盆都收集起来,全都堆在保暖的房间里用来发豆芽,因为人手不够,最后甚至连孩子也被动员起来,每隔两个时辰给豆芽浇水。

    三天之后,第二批豆芽终于发好了,而且为了保持豆芽供应的连续性,李休让人每天都新做一批豆芽,所以明天和后天就会有第三批、第四批……

    第一批豆芽已经在菜市上打出一点名气,所以在第二批、第三批豆芽上市时,几乎眨眼间就被抢了个精光,甚至还有人干脆在城门前守着,只要刘老大推着车子从城门口经过,他们就会跑上前拦着车子买豆芽,因为菜市里人实在太多了,现在豆芽产量还是不足,所以很多时候根本抢不到。

    靠着豆芽的销售,刘老大他们每次拉回来的铜钱也越来越多,虽然很多都被李休用在置办各种器具上,但最后依然有很多的结余,而且每天进城卖豆芽的人也越来越多,现在李家庄子里的所有男人都已经上阵,甚至连一些半大小子也跟着父辈们进城卖豆芽,也算半个劳力,女人们则每天起早贪黑的照顾豆芽的生长,整个庄子俨然已经成为一座微型的豆芽生产基地。

    半个月后,李休将庄子里的所有人都召集在一起,这次不是在刘老大家,而是在村子外面的打谷场上,这时已经是傍晚,天气又太冷,所以李休就在场中的空地上升起一堆火,大家围着火堆而座,本来李休想让刘老大去买些熟肉之类的吃食,大家边吃边聊,但大部分人都反对,原因是太浪费钱。

    整个李家庄子只有五户,老老少少的加在一起共有三十七人,现在全都在这里了,刚开始时,整个谷场都是乱糟糟的,孩子们的吵闹声,女人们的说话声,以及男人们的笑声此起彼伏,直到李休站起来示意大家静一静,整个谷场上这才安静下来。

    “这段时间大家都辛苦了,不过大家的辛苦也没有白费,现在豆芽的生意也已经走上正轨,每天都有数贯入帐,大家再也不用担心没有钱买粮食吃了!”李休十分直接的开口道,和这些佃户们说话,不用绕太多的弯子,想讲什么就直接说出来,这样大家才能够听明白。

    一听以后再也不用担心挨饿的问题了,在场的所有人全都高兴的欢呼起来,不过李休的话还没有说完,只见他再次示意大家安静下来,然后继续道:“对于大家的辛苦,我也都看在眼里,所以今天请大家来,只有一件事,那就是——分钱!”

    李休说完转身从背后吃力的拖出一个大麻袋,最后好不容易才把麻袋拖到场地的中间,然后这才继续道:“各位,这半个月里我们靠卖豆芽挣了不少钱,除去成本以及一些必要的花销外,按照我与刘叔他们之前商量的分成标准,我准备将纯利润的一半分给大家!”

    “哗~”李休的话音刚落,整个场地立刻一片哗然,除了不懂事的孩子外,所有人全都吃惊的看着李休,虽然他们不知道纯利润的一半是多少钱,但是光看李休手中麻袋的重量也能猜到肯定不少,这让很多人都激动起来。

    相比之下,刘老大等几个当家男人虽然也面带激动,但至少还能把持住自己的情绪,因为他们之前已经提前知道了,甚至在李休提议要把利润分给他们时,他们还坚决不要,因为他们觉得办法是李休想出来的,他们这半个月也只是跟着李休打工,所以李休只需要支付他们工钱就行了,就像以前冬天做工一样,男人每天两文,女人和孩子每天一文,这样算下来每家每月也有上百文,已经算是十分丰厚的报酬了。

    不过李休却坚持要把利润分给刘老大他们,因为卖豆芽本来就是为了改善庄子里的生活,也算是他报答之前那两袋面粉之恩,而且对于他来说,卖豆芽的收入根本不算什么,现在有了资本,只要他愿意,他可以想出更多赚钱的办法。不过刘老大他们却认为这是在占李休的便宜,最后李休劝了许久,刘老大他们才愿意接受一半的利润。

    当下李休亲自把袋子里的铜钱倒出来,然后分成五份让刘老大他们带走,每家都分到两贯以上,这让整个打谷场一下子进入高潮,老人笑得合不拢缺牙的嘴,孩子们是又唱又跳,女人激动的抱着自家的铜钱不撒手,她们活了半辈子,也是第一次拥有这么多的铜钱,而且这才是半个月的分成,如果干到年底,那家家都成富翁了。

    看着众人高兴的样子,李休再次宣布,明天就是立冬了,所以他准备让人买口猪来,大家吃顿杀猪饭,另外再分一下猪肉,以此来犒劳一下大家,这下更是引爆了所有人的热情,大唐的民风开放,已经有不少人开始围着火堆又唱又跳了。

    李休看着火堆边那一张又一张的笑脸,脸上也露出轻松的神色,正所谓“投我以木桃,报之以琼瑶”,李家庄子的佃户在他最需要帮助的时候送来两袋面粉,那他就回报给这些佃户一个富足的生活,对于这些佃户们来说,有吃有喝就是盛世,他们将比大唐的其它百姓提前多年进入盛世之中。

    只不过在心中轻松之余,李休眼中忽然闪过一丝隐忧,有时事情太过顺利了,未必是一件好事,也许在这种美好的前景下,却隐藏着不为人知的危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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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慢!”正在这时,忽然一个正气凛然的声音断喝道,本来已经准备要下刀的屠夫也终于停下了手,这让本已经绝望的黑猪也猛然爆发出一股生的希望,睁大眼睛看着打断屠夫动作的年轻人类,在它漆黑的小眼睛里,这个年轻人类好像浑身散发着纯白的光芒,脚下也依然多出一股七彩的祥云,这就是自己的盖世英雄!

    “大眼叔你们也太浪费了,猪血也是能吃的,等会把血都流到这个盆子里!”李休说着从背后拿出一个大盆放在猪脖子下面,刚才他眼看着刘大眼要下刀了,下面却没有接血的盆子,估计大唐的百姓没有吃血豆腐的习惯,所以这才阻止对方。

    盆子放好后,李休示意刘大眼可以下刀了,说起来杀猪是个技术活,必须要找准地方才能一刀毙命,刘大眼的丈人家就是屠户,他有时也去帮忙,所以也会杀猪,否则就得请专业的屠夫,虽然用不给钱,但最后下水之类的却是屠夫的报酬,现在刘大眼动手,这些东西自然就省下了。

    “吱~~”这时石板上的黑猪忽然发出一股撕心裂肺的吼叫,震得李休不由得掏了掏耳朵,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感觉这时黑猪的叫声显得格外凄惨,甚至还有几分决绝的意味,这让李休不由得摇了摇头,看来穿越对自己造成的影响还没有消退,竟然会出现这么离奇的幻觉。

    刘大眼手起刀落,一刀捅在黑猪脖子上的大动脉上,随着刀子的抽出,一股暗红色的鲜血随之喷了出来,黑猪凄厉的叫声也慢慢的衰弱下来,挣扎也变得有气无力,最后终于带着满腔的愤怒与不甘离开了人世。

    猪死之后,刘大眼立刻在猪脚上割了个小口,并且用长铁条捅了几下,这才开始往里面吹气,使得整个猪身都膨胀起来,随后这才放到开水锅里烫猪毛,然后用特制的刮子把猪毛刮下来,因为猪身里有气,被撑得圆滚滚的,十分方便刮毛,而在一些不方便刮毛的地方,还要用熬化的松香倒上去,把猪毛给粘下来。

    杀猪是被人瞧不起的贱业,但是每每杀猪之时,周围都会围上一大圈的人,这时完全是杀猪匠的表演时间,所有人都被他的一举一动所吸引,估计刘大眼现在的心情,和后世那些开演唱会的明星差不多,在这里他们就是焦点。

    去了毛的黑猪立刻变得白白嫩嫩,接下来的画面就有些儿童不宜,整头猪被吊起来开膛破肚,如果放在后世肯定是儿童不宜的画面,不过这时可没那么多的讲究,周围最高兴的就是数庄子里的孩子,甚至边看还边咽口水,看着这些一脸馋相的孩子,李休也不得不佩服他们的重口味,毕竟对着一堆花花绿绿的肠子也能流口水,这可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

    打谷场上已经升起了火,一口大铁锅架在火上,锅里的水已经烧开了,心、肝、肾之类的内脏经过清洗之后,直接扔到大锅里煮,另外还有一些猪身上不太好的部位,以及一些大骨头棒子等,全都陆续扔进去一锅煮了。

    李休甚至亲眼看到刘大眼把一盆肠子翻过来简单了冲洗了两遍,随后就要倒进锅里,吓的他急忙拦下,按他这么洗的话,估计熬出来的汤都带着一股猪屎味,别人可以不在乎,但他可不能不在乎,所以他决定亲自处理这些肠子,另外还有猪头和猪脚,全让刘大眼给他留着,如果全都扔到锅里一块煮了,那就太糟蹋东西了。

    猪肠这东西有人喜欢,也有人看到就恶心,李休属于前一种,他把猪肠拿到井边准备亲自清道,但是这时刘老大的女儿素娘却跑过来,死也不让李休下手,因为庄子里的人都认为李休是读书人,像这种脏活累活根本不让他做,最后李休拗不过素娘,只得在旁边指点着她清洗肠子。

    肠子这东西虽然好吃,但清洗起来却很麻烦,先要撒上面粉把肠子表面的粘膜去掉,然后再用盐揉搓,这些举动被旁边的刘老大等人看在眼里,一个个心疼的直抽抽,虽然庄子里有了钱,但他们却依然十分节俭,一点粮食都不愿意浪费,这也幸亏是李休这么做,否则换成自家的小子,恐怕早就被他们提着棍子打个半死了。

    肠子洗干净了,李休取出一段,用调好的猪血做成血肠,另外一部分爆炒,当然也是他指挥刘家婆娘做菜,结果做好后立刻得到所有人的好评,眨眼之间就被抢光了。

    这让李休有些得意,以为自己的厨艺征服了众人,不过后来他才发现,只要是有肉,无论什么菜都会被人抢光,比如那口大铁锅里的内脏和骨头,刚一煮熟就被人抢光了,最后连汤都没留下一点。

    看着一个三岁的小娃子抱着比他大腿还粗的猪大骨啃得满脸流油,李休忽然想起自己小时候,那时条件也不好,每次吃肉都像是过年一样,那时的心情应该眼前这些庄户们差不多,只要有肉吃,味道如何已经不重要了。

    李休做为主家,刘老大亲自给他盛了碗煮好的猪肉,不过李休接到手里却立刻没有了胃口,因为碗里满满的全都是大肥肉,连一丝瘦肉都看不到,这倒不是刘老大坑他,而是在这个年代,猪都是散养的,像是养羊一样满地路,吃的也是草,所以猪身上都是瘦肉多肥肉少,而且肥肉在古人看来是十分美味的,只有老人或尊贵的人才可以享用。

    半个多月不见肉味,李休也很馋,但还没馋到把大肥肉当饭吃的地步,刚好这时素娘端着一个小盆子,里面盛着不少肉骨头,李休最爱啃这个,所以他一把夺过素娘的小盆,然后把自己的肥肉塞给她,刚开始素娘不肯,担心被爹娘骂,不过李休却说是感谢她帮自己处理肠子,所以一定要她收下,最后小姑娘这才勉强点头,拿着大碗跑去和两个弟弟狼吞虎咽起来。

    一顿热闹的杀猪饭后,接下来李休又帮众人分了猪肉,他是光棍一条,所以只拿了两斤猪肉,另外还有一个猪头和四个猪脚,剩下的大块肉全都分给了刘老大他们。

    下午的时候,李休一个人在家把肉剁成肉馅,面已经发好准备包饺子,前世他老家位于中原一个普通的小村子,他小时候日子也过得很艰辛,饺子对于他家中来说也是难得的美食,后来生活水平提高了,结果每逢过节,无论什么样的节日,家里都会包饺子,冬至过年就不必说了,连端午、国庆也是包饺子。

    今天立冬,如果他还在前世的话,估计家里也正在包饺子,可惜现在他却来到一千多年前的大唐时期,饺子这东西还没有流行起来,不过也没有关系,反正他现在也没什么家人,自己包自己吃,也算是对前世的一种怀念了。

    李休最爱吃猪肉白菜馅的饺子,猪肉有了,但是白菜还没有,他记得白菜好像是两种蔬菜杂交出来的,以后倒是可以试着搞一搞。李休准备做猪肉萝卜馅的饺子,因为冬天也只有萝卜这种蔬菜了,至于用豆芽做馅,一来他还真没吃过,二来豆芽也太贵了,庄子的情况才刚刚好转,还是留着豆芽卖钱吧。

    调馅、擀面皮、包饺子,等到水开了之后下饺子,几滚这后饺子就熟了,李休老家喜欢吃带汤的饺子,这时在汤里放盐、醋和葱花,如果有香菜就更好了,等到汤调好后,满满的给自己盛一碗,吃口饺子喝口酸汤,原汤化原食,吃多少都不腻。

    两大碗饺子下肚,李休也感觉有些撑,这时已经是黄昏时分,于是他出门沿着小河散步,对面的李家庄子也是炊烟袅袅,家家户户都在做饭,空气中带着一股淡淡的肉香,仔细倾听的话,甚至还可以听到孩子们的笑闹声,这让李休也感觉心中有一种淡淡的幸福。

    不知不觉来到黄渠边,一个身材高大、相貌威武的中年人提着钓具从河边迎面走来,这个中年人正是当初给李休烧鸡的那个马姓中年人,不过对方似乎对李休没什么好感,看到他冷哼一声就走了,这让李休也有些无奈的一笑,看来上次自己真把对方给得罪了。

    巧遇这个马姓中年人,李休这才忽然想起来,自己这半个月一直忙着豆芽的事,竟然忘了向刘老大他们打听对方的来历了,听对方之前透露出的信息,他应该是大唐的武将,而且能和李靖在一个锅里吃饭,级别也应该不低,只是他实在想不起来初唐有哪位大将姓马的?

    想到这里,李休本想去刘老大家打听一下,不过现在正是吃晚饭的时候,他如果现在去了,估计免不了被拉着坐下一起吃饭,所以最后决定还是明天再问吧。

    只不过让李休万万没想到的是,第二天早上他还没有起床,忽然被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吵醒,等到他披着衣服出了房门,却听大门外传来素娘凄厉的叫喊道:“主家,快开门啊,我爹他们出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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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院子里,本来应该在城里卖菜的刘老大等人横七竖八的躺在地上,脸上全是痛苦的神色,不时还发出几声呻吟,有几个更是头上带血,胡乱用布条包扎了一下,看起来更加狼狈,各家的女人和孩子也都聚集在这里,一个个暗自抹泪。

    “刘叔,到底怎么回事?”李休小跑着进到院子,第一时间来到刘老大的面前蹲下道,刚才素娘哭着跑去叫他,却说不清发生了什么事,只说刘老大等人受伤了,这让李休也十分心急,衣服都没穿好就跑来了。

    在这些人中,刘老大伤的最重,不但头上流血,脸颊也高高的肿起来,上面还带着明显的手掌印,显然是被人打的,这让李休也是心中恼火,不过两世为人的他早已经可以控制自己的情绪,现在最重要的是把事情搞清楚,然后再做打算。

    “主家,祸事来了,有人看上咱们的豆芽了!”刘老大这时一脸悲愤的道,挨打他倒没有放在心上,关键是眼看着庄子才刚刚有点奔头,现在却有人要夺走他们的命根子,这才是让他感到悲愤的地方。

    李休听到这里也是心中一惊,最担心的事情终于还是发生了,之前他也没想到小小的一个豆芽,竟然每天给他带来几贯的收入,这还是因为生产力不足,供应一直上不去,否则挣的肯定更多,这么大的利润,他一直担心会有人生出贪念,毕竟无论什么年代,都有那种依靠着权势或暴力强取豪夺的人渣,现在他也终于遇到了。

    “到底怎么回事,对方又是什么人,刘叔你详细的给我讲一遍!”李休沉默了一下再次询问道,声音也带着几分压抑的怒火,他本来只想做个与世无争的小地主,为什么偏偏有人来主动招惹他?

    当下刘老大把事情的经过讲了一遍,整个过程其实很简单也很老套,他们每天都是天不亮就起床,推着发好的豆芽赶到长安城门外,等到城门开了之后,就进到菜市里把豆芽卖掉,可是今天他们还没进城,就在城门不远的路上被一伙人拦下来,并且逼问他们发豆芽的办法。

    说起来自从豆芽上市,并为李休他们带来暴利之后,也有不少人私下里研究怎么发豆芽,甚至有些人还成功让豆子长成了豆芽,可是他们只能把豆子平铺在一个容器里发芽,想要发出更多的豆芽,就需要很大的空间,这根本就不实用。而当他们把豆子堆在一起发芽时,却发现豆子很快就会烂掉,关键就是他们没有掌握浇水降温的诀窍,这个诀窍对于知道的人来说不值一文,但对于不知道的人来说,却需要很长时间的摸索。

    也正是因为上面的原因,所以发豆芽的技术在短时间内,依然被李家庄子的人垄断着,这也是刘老大被那伙人拦住的原因。刘老大他们才刚刚尝到豆芽生意带来的甜头,一个个都把发豆芽的技术当成心头肉,面对这伙人的逼问,他们自然不肯说,结果这些人逼问不成立刻动手,丝毫没有半分顾忌,刘老大他们都是些老实巴交的农户,自然是吃了大亏,而且这些人出手狠辣,连十二三岁的半大小子也挨了打。

    李休听到这里也不由得怒火冲天,恨不得提着刀子找那些打人者拼命,不过最终还是理智占了上风,强忍着怒火道:“刘叔,你们是怎么回来的,另外那些人有没有告诉你他们的身份?”

    “那些人没说自己的身份,不过看他们的样子,应该是城中某个权贵的家奴,这点眼力我还是有的。”刘老大十分肯定的道,说完顿了一下又再次开口道,“本来那些人说要把我的腿打断,不过后来我灵机一动,高喊我们是公主家的佃户,这才让他们有些忌惮,不敢做的太过分,我们才趁机逃了回来,可惜今天的豆芽没能推回来。”

    “公主?什么公主?”李休听到刘老大后面的话,忽然有些惊讶的问道,他想不明白刘老大怎么忽然扯出来什么公主?

    “就是公主啊,主家您怎么忘了,咱们周围几乎全都是公主家的土地,如果不是咱们当地人,恐怕会以为咱们庄子也是公主的佃户!”刘老大再次开口道,虽然满脸是伤,但是说到谎称自己是公主家佃户这件事上,他却不由得有些得意,正是他的灵机一动,才让他们能够轻易脱身,否则一条腿就保不住了。

    “到底是哪位公主?”李休再次追问道,同时也有些无奈,刘老大只顾着得意了,却根本没有回答自己刚才的问题。

    听到李休的话,刘老大等人都是愣了一下,然后彼此对视一眼这才开口道:“主家您怎么忘了,公主自然就是那位威名赫赫的三娘子,也只有她的名字,才能把那些人给吓退。”

    “三娘子?”李休听到这个名字也是一愣,他感觉十分耳熟,紧接着露出一种恍然的表情大叫道,“娘子军,你说的是平阳公主!”

    “对对!三娘子的封号好像就是平阳公主!”刘老大也立刻点头道,平时他们都习惯称平阳公主为三娘子,反而对于她的封号很少提及。

    “我去,没想到我竟然还有这么一个牛逼的邻居!”李休震惊的连脏话都出来了,如果说初唐时期有让他感到佩服的人,平阳公主绝对算是一个,这个看似柔弱的女子在父兄造反,自己却身陷敌境的情况下,竟然凭借着一己之力,在短短几个月内拉起了数万大军,并且在敌人腹心之地打下了一片广阔的土地,等到李渊父子渡过黄河进入关中时,却发现自己的女儿竟然为他准备了这么一份大礼,估计当时李渊也有种天上掉馅饼的感觉。

    不过相比平阳公主传奇般的军功,李休最感兴趣的还是她的之后的经历,因为按照正史上的记载,除了在攻打长安时有平阳公主的记载外,之后就对平阳公主的记载就很少了,只说她曾经带兵守着娘子关,娘子关的名字也由她而来,然后在武德六年忽然去世。

    虽然正史中没有记载公主去世时的年纪,但是按照李建成和李世民的年纪推算,当时的平阳公主顶多才二十多岁,所以不少人认为平阳公主可能是战死的,但也有人认为她是病死的,另外还有其它的传说,众说纷纭谁也没有确实的证据,这也让平阳公主身上笼罩着一个巨大的谜团。

    “武德六年,那不就是明年!”李休忽然想到平阳公主去世的期限,当下也不由得自语道,随后又露出惋惜的神色道,“真是可惜了!”

    “主家,可惜三娘子不在长安,否则咱们倒是可以去她那里喊冤,三娘子为人公义,最恨权贵欺压百姓,她肯定会帮我们主持公道的!”这时刘老大也有些可惜的道,平阳公主在起兵之初,建立的娘子军纪律严明,对治下的百姓也是秋毫无犯,这也使得她在百姓中的声望极高,哪怕被封为公主后,百姓们也更愿意称她为“三娘子”或“李娘子”。

    听到刘老大上面的这些话,李休忽然心中一动,想到一件事情,当下再次对刘老大问道:“刘叔,你知不知道在黄渠边有个姓马的中年人,天天在河边钓鱼,那个人和公主有什么关系?”

    “主家您说的是马爷,那位马爷可了不起,别看他表面上是公主的家奴,但其实他还是朝廷的一位大将军,连陛下都对他称赞有加,只是他的脾气有些怪,一般人很难和他说上话。”刘老大听到李休的描述,几乎想都没想就回答道。

    “一个家奴?竟然还是个大将军?”李休听到这里也不禁有种掏耳朵的冲动,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这两个身份本来就互相矛盾吗,既然是大将军了,怎么又可能是家奴?

    “没错,听说这位马爷在公主很小的时候,就跟在公主身边做家奴,后来公主起兵,马爷也是立下不少汗马功劳,被朝廷封为大将军,公主也早就为他脱籍,可是他依然以公主府的家奴自居,平时就住在公主府照顾公主,所以我才说他脾气有些怪。”刘老大说到最后时,声音也变得很低,似乎是怕别人听到。

    “一个自称家奴的大将军?有意思!”李休这时忽然摸着下巴露出思索的表情,过了片刻这才再次对刘老大他们道,“刘叔,这两天你们就呆在家里养伤,豆芽先不要卖了,至于那些打你们的人,我会让他们付出应有的代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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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将刘老大他们安顿好后,李休回到家中的第一件事不是想办法帮刘老大他们报仇,反而一头扎进厨房准备做菜。没错,就是做菜,昨天送来的肉还没有吃完,猪头与猪脚也没有处理,各种调料他早在之前就让刘老大买回来了,就差做成菜了。

    猪头最不好处理,所以李休第一个先把猪头拿过来,整个猪头已经清洗干净,他用大刀把猪头劈成两半,然后用开水烫了一遍,这才下锅煮,煮到八分熟时再捞出来,并且放到冰冷的井水里泡着备用。

    本来猪头做成扒烧猪头最好吃,至少李休很喜欢这道菜,但是一来这道菜做起来太复杂,耗费的时间也太长,李休虽然喜欢吃,但也只知道大概的做法,他也没信心一次就做成,所以才改成另一种做法,那就是蒜泥猪头肉,辛辣爽口吃着香,而且还吃不腻。

    蒜泥猪头肉关键是煮熟后用冷水泡,而且还得换几次水,最后使得肉发白质地发硬,用刀切的薄如纸,这样拌上蒜泥才好吃。

    趁着泡猪头肉的时间,李休把猪脚也切成几块,焯水后加入各种调料炖煮,这次做的是卤猪脚,大火烧开后转为小火,足足煮上一个多时辰,直到汤汁浓稠晶亮,带着几分胶质感时,这才算成功。

    另外昨天包饺子还剩下一大块肉,肥瘦相间刚好做红烧肉,等到三道肉菜做后,李休又用大火爆炒了份绿豆芽,总算是把这三荤一素的四道菜全都做好了,然后拿出食盒把四道分别放进去,看了看外面,刚好临近中午,这才微微一笑提着食盒走出院子。

    立冬已过,今天的天气也不怎么好,头顶上是一层厚厚的乌云,看样子似乎是想下雪,黄渠中的河水倒是很清澈,只是河边已经结了一层薄冰,看样子用不了多久,整个河面就会被冻住,看来大唐的冬天比后世来的要早一些。

    依然是那棵枯死的大柳树下,被刘老大他们称为马爷的中年人手持着笔直的钓竿,端坐在竹榻上等候着鱼儿上钩,李休这时忽然有种错觉,现在自己的不就像是一条河中的小鱼,看似自由自在,但其实连自己的命运都无法掌握。

    想到上面这些,李休忽然叹了口气,看来之前自己想的有些太过简单了,不过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当下只见他走到马爷的旁边,也没打搅对方钓鱼,就这么静静的站在那里,表情也十分恭敬,毕竟有求于人,自然要拿出一副求人的样子,他可不认为自己身上有什么王霸之气,震一震就能让人哭着喊着跑上来主动帮忙。

    对于李休的到来,马爷却连看都没看他一眼,看样子他不但脾气怪,而且还是个小心眼,对于上次的事依然是耿耿于怀,这让李休也不由得苦笑一声,看来想要达成自己的目的,也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他也只能尽量努力,接下来就要看天意了。

    时间一点点的流逝,李休站了小半个时辰,最后眼看着到了中午,马爷这才斜着眼睛看了他一眼道:“小子,在我旁边站半天也不说话,到底是何居心?”

    “呵呵,上次晚辈多有得罪,这几天一直感到十分惭愧,所以准备了几样小菜,以此来向马叔赔罪!”这位马爷和李靖算是战友,年纪又比李靖小,所以李休自然称对方为马叔,而且他对求助的事只字未提,因为怎么求助也是一门技巧,需要循序渐进,否则就可能欲速则不达。

    “赔罪?”马爷这时却饶有兴趣的看了李休一眼,犀利的目光似乎能够看透人心,紧接着忽然一笑道,“你这个罪赔的是不是有点晚了,竟然等了大半个月才跑来赔罪,这可有些不合常理,该不会你有什么事情要求我吧?”

    妈蛋,能从家奴做到大将军的人,果然不是好糊弄的家伙!李休听到这里也是心中一惊,不过他表面上却是不动声色,反而长叹一声露出委屈的表情道:“马叔,我们也算是邻居,今年庄子上的情况您也知道,说句不怕您笑话的话,那天我之所以来钓鱼,就是因为家中连一粒粮食也找不到,李家庄子里的佃户也天天吃猪食,小孩子都饿的和野狗抢吃的,所以晚辈这半个多月没干其它的事情,每天起早贪黑的想办法改善佃户们的生活,好不容易才有点起色,我家中也有了点存粮和铜钱,这才备下几样小菜来向马叔赔罪!”

    李休说话时一脸的真诚,因为他说的本来就是实情,只是隐瞒了一些细节而已。马爷也一直关注着李休脸上的表情变化,结果自然一无所获,不过他还是有些不相信的道:“半个多月你能做什么,竟然还大言不惭的改善佃户的生活,虽然你只有五家佃户,但也有几十张嘴,不是我小瞧你,今年冬天你家佃户不饿死几个已经算是老天保佑了!”

    听到马爷的这些话,李休也不生气,甚至连辩解都没有,直接把食盒打开,然后把里面的菜拿出来,食盒分为几层,每层一盘菜,最上层的是蒜泥猪头肉,结果马爷看到后哑然失笑道:“你这赔罪也不怎么诚心啊,竟然请我吃猪头,怎么就没点好肉啊?”

    李休发现这个姓马的不但脾气怪、心眼小,而且嘴巴还很贱,不过他有求于人,所以决定当做没听到,继续拿出第二盘菜,这次是卤猪脚,虽然红彤彤的看起来十分诱人,但是马爷依然一眼看出这是猪脚,当下再次笑道:“猪头猪脚,下盘菜不会是猪尾巴或猪下水吧?”

    听到这里,李休真恨不得把昨天的猪大肠拿出来塞到对方的嘴里,而且还是没洗的,不过小不忍则乱大谋,所以他决定一忍再忍,继续拿出第三盘红烧肉,这下终于让马爷有些改观的自语道:“这才有点诚意,不过这肉闻着倒是挺香,就是不知道吃起来怎么样?”

    最后李休拿出炒豆芽,这下马爷才终于眼睛一亮道:“这个好,豆芽这东西在长安城可抢手的很,平时很难买得到,今天府中的管事就没有买到,没想到你竟然送来一盘!”

    马爷说着也不和李休客气,抄起筷子先吃了几口豆芽,结果豆芽刚一入嘴,立刻引得他大声称赞,连说“好吃”,豆芽本身又嫩又脆,爆炒才好吃,可是大唐这个时代的厨师还没有发明炒菜,哪怕是公主府中的厨子也只是把豆芽煮熟后凉拌,自然没有李休做的好吃。

    一连吃了几大口豆芽,马爷这才将目光转向旁边的肉菜,本来对于权贵来说,猪肉是贱肉,一般有品味的权贵都不屑于吃猪肉,不过马爷本来就是家奴出身,而且又是武将,所以他可没那么多的臭讲究,当下挟起一块红烧肉扔到嘴里,只感觉到这块猪肉肥而不腻、软糯香甜,使得他再次瞪大眼睛,他没想到猪肉也能做的这么好吃?

    接下来他又品尝了一下卤猪脚和蒜泥猪头肉,发现也是各有特色,四道菜虽然味道不同,但却有一个共同的特点,那就是十分美味,而且这四道菜的做法也十分新奇,至少他从来没吃过类似的菜,这让他也感觉胃口大开,连吃了几大口菜后,忽然向李休一伸手道:“拿来!”

    “什么?”李休却愣在那里不明白马爷要什么,而且看对方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好像要的是一件他本来就应该准备的东西,结果一时间两人大眼对小眼,谁也不明白对方的意思。

    “酒啊!”过了好半天,马爷这才大声道,既然是赔罪,连菜都准备好了,怎么可能没有酒,而且几样菜都是如此的美味,那么与之相配的美酒肯定也不同寻常了。

    李休听到这里才终于反应过来,倒不是他故意没准备酒,而是他早就打定主意不再喝酒,所以脑子里根本没有酒的概念,这时反应过来也已经晚了,不过这也难不****休,当下只见故意摇头叹息道:“酒是穿肠毒药,马叔还是少饮为宜,而且如此美味的菜肴,小侄实在找不到可以与之相配的美酒,所以索性就没有准备!”

    “屁!我看你是忘了准备,要么就是你没钱买酒!”这位马爷太不好糊弄了,一下子就猜到了事情的真相,不过他也没怎么生气,扭头从自己的食盒里拿出一个小酒坛和一个酒碗,拍开酒封倒了一碗酒,然后放到李休面前,自己直接拿起酒坛灌了几口大叫道,“好酒!痛快!”

    被马爷一下子拆穿了,李休也感觉有些尴尬,不过他这张脸皮也早就历练出来了,很快就恢复了冷静,当下看了看面前的这碗酒,然后低下头闻了闻,随即就露出一脸嫌弃的表情。

    碗中的酒色如琥珀,正是中国最古老的黄酒,李休之所以露出嫌弃的表情并不是说眼前的黄酒不好,而是嫌弃马爷的表现,因为黄酒一般不会超过二十度,可是看对方喝酒时豪迈的动作与言语,却像是喝六十度以上的二锅头似的。在后世时,黄酒被人与儒家文化结合起来,所以又被称为文人之酒,当然女人也可以喝,像眼前马爷这种八尺大汉,一脸豪迈的喝着黄酒,怎么都让人感觉有些滑稽。

    “小子,你这是什么表情,难道嫌弃我的酒不好?”马爷不但嘴贱,眼睛也很尖,一下子就看到李休脸上嫌弃的表情,当下把酒坛重重的一顿质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