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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雍明启二十五年春

    临近北都的千年古城凤凰县,傍晚时分,天色微沉,各户屋顶炊烟袅袅,下地春耕的农人陆续结伴归家。

    村头近官道处的李家门口白纸未揭,路过时,隐约可见院中设的白帐还没收起来,着短衫灰裤的少年正蹲在门口大口大口的喝着一碗疙瘩汤,结伴归家的几个农人见了嘻笑着逗少年:“春哥儿,这汤哪个做的?给我们来点尝尝。”

    被唤作春哥儿的少年大急,忙忙藏碗,嘴里大声喊着:“不给,妹妹做的,不给。”

    其中一个粗壮男人笑问:“你家大妹醒了?怎的还能给你做汤了?”

    “二妹妹,好吃,不给。”少年断断续续的说着话,手中的疙瘩汤已经藏在身后。

    “你家二妹?”一个红脸少年听得此话脸色更红,结结巴巴的问:“你家可有什么活计要做,若要帮忙,千万不要客气。”

    红脸少年身后着短衫的中年男人一巴掌盖在他后脑勺上:“说什么呢,家里的活计还做不清,倒晓得给别人家白帮忙了,若是想帮,你倒是找个好人家,这种丧气……”

    中年男人的话还没说完,紧闭的大门彭的一声开了,一个穿着一身白衫的十一二岁的俏丽少女柳眉高竖站在门前,伸出纤白的手一把把春哥儿拽进门内,横着一双凤眼扫向中年男人:“古大伯说话留点口德,若真有本事,倒是去找欺负你家的硬磋理论理论,何苦欺负我们这没爹没娘的孤苦兄妹。”

    少女的话脆生生的,带着几分怒气,说完,又横了一眼,大声道:“想喝汤回自家喝去,逗我哥哥算怎么回子事。”

    彭的一声,大门又关了。

    几个农人摇头,苦笑道:“凤姐儿这脾气真是越发大了,以后可怎么嫁得出去。”

    便听得门内少女高声道:“都是挺大的爷们,该当做活挣钱养家,怎的跟长舌妇似的乱嚼舌根,一个个也不怕败德。”

    红脸少年扎煞着手,望着大门出神,显见得想进去瞧瞧,倒是那中年男人有点受不住气,呸了一声拽着少年就往前走,几个农人嘴皮子没少女利索,且也不乐意和一个女孩子争吵,便都摇头归家。

    那凤姐儿进得院中,满脸的泼辣变为苦色,将哥哥安置到院中,她便急匆匆进得厨房,没一会儿功夫便端着一碗黑乎乎的药汁子进了正屋的西间。

    正是夜幕将临之时,屋里也没有灯火,显的分外的昏暗,可却也看得出屋内陈设很简单,只一床一案一几,床上躺着一个十五六岁的清丽女子,满脸的苍白,躺在床上一动不动,应是病的不轻。

    凤姐儿将药碗放到几上,站在床边瞧了一会儿,摇头叹气,伸手去扶女子,一边扶一边道:“你是个想不开的,怎么偏偏去寻死,你死了,苦的是我和哥哥,倒是便宜了那没良心丧德败家的玩意,说不得你前脚死,那杀千刀的后脚就乐的喝酒庆贺。”

    女子还是一动也不动,凤姐儿又气又苦:“你躺着一身不觉,可知我心里跟油煎似的难受?”

    见女子不动,凤姐儿实在气苦,又恨的咬牙,忍受不住劈手照着女子脸上来了一个耳光:“你个糊涂东西,尽做些亲者痛仇者快的事,你若再不醒,我也没你这个姐姐,你死活与我无干。”

    她才骂完,那躺着的女子便睁开眼来,眼中寒光闪过,右手飞快伸出,猛的擒住凤姐儿的手腕,满脸的凶狠之色:“你,打我……”

    凤姐儿有些犯傻,呆呆瞧着女子,眼泪如断了线的珍珠一般不住掉下,当真是美人垂泪,分外的惹人怜爱。

    女子猛的坐起,看着凤姐儿的如看死物:“该死……”

    话没说完,却被凤姐儿眼中再遮不住的欣喜、伤痛、苦闷惊住。

    “姐……”凤姐抹了一把泪,惊叫着抱住女子削瘦的身体:“你,总算醒了,早知一巴掌能把你打醒,我早该……”

    “姐?”女子疑惑,她是独女,记忆中并不曾有过妹妹。

    “妹妹醒了?”门被人推开,接着一个人影一阵风似的闪过,女子被一双手抓住,那手的主人明显的很激动,那双手劲不大,却颤抖的很厉害:“妹妹,大妹,哇……”

    女子头疼如裂,实在不知道这是怎么一回子事。

    她记得前脚应该是被变异兽包围,他们第八小队弹尽粮绝,拼死突围,最终全死在山上,可后脚怎的就变了?

    历经末世,女子早就不习惯旁人近身,她嫌恶的推开凤姐儿还有她应该叫哥哥的少年,打量了屋子两眼,便知是怎么回事了。

    看起来,她应是重生了,或者也该叫穿越。

    搞明白了,女子,应该叫李鸾儿有些好笑。

    李鸾儿出身出香门第,又是家中独女,她父母本都是独生子女,她又是父母千辛万苦盼来的宝贝,自小受尽千娇万宠,生活可谓顺风顺水。

    中学时代,李鸾儿迷恋网文,对于穿越重生着实向往过一阵子,也曾年少轻狂的傻傻幻想过有一日穿越到古代如何如何。

    只是,她这愿望还没实现末世便来临了。

    李鸾儿记得末世来临之时,她刚好收到B大的录取通知书,父母再加上爷爷奶奶,外公外婆都很高兴,几位老人整了一大桌子菜庆贺,菜没吃完,便是天崩地裂。

    接下来的日子李鸾儿不想去记,她本是娇小姐,末世一来,又怎么习惯?是从小疼爱她的外公外婆的生命让她坚强起来,后来,爷爷奶奶相继去世,也全都是为了救她。

    等她逐渐成长起来,有了自己的能力之时,爸爸也在一次行动中去世,后来,基地转移途中遇到鼠灾,妈妈也被变异鼠咬伤,她不愿意失去最后的亲人,带着妈妈悄悄离开队伍,很努力的想养活变异发狂的妈妈。

    她原想着要活一起活,要死一起死,哪知道一次她出去狩猎,妈妈清醒了,趁她不在留了血书自尽。

    那段让人伤痛的灰暗之后,李鸾儿心硬如铁,带着妈妈的希望努力的活下去,历经末世二十来年的艰苦岁月,最终还是被变异兽给……

    记起穿越前的日子,李鸾儿对穿越或者重生倒是一点都不排斥,她已无亲人,去哪里都是一样的,再如何说,总归哪儿都是比末世强的。

    抬头冷冷的再看一眼凤姐儿,李鸾儿想着总归是这具身体的妹妹,便是打了她一掌,在没搞清楚原因之前,也该勉强原谅。

    她甩甩手,甩开激动的凤姐儿,还有那个便宜哥哥。

    凤姐抹着泪,端起药碗送到她嘴边:“老天保佑姐姐总算是醒了,姐,先把药喝了,一会儿我给你煮粥吃。”

    她话才说完,春哥儿却是一阵风似的又跑了出去:“我去给大妹煮粥。”

    李鸾儿想也不想的接过碗来,眉头都不皱一下,一口气把一大碗药喝光,把碗递给凤姐儿,抹了一下唇角的药汁:“我躺了几天?”

    她话音分外冷硬,眼光极狠厉,可凤姐儿只顾高兴,也没觉察出不对劲来:“已经五天了,你要再不醒,我……我也不知道该……”

    “住口。”眼瞧着凤姐儿又要哭了,李鸾儿冷声制止:“我又没死,哭什么哭。”

    凤姐儿噎住,且惊觉自家姐姐醒了之后倒像是换了个人,不过,姐姐总归是姐姐,变成什么样都是她的亲人,凤姐儿也没计较,强笑道:“你身体还弱的很,先躺着吧,我去帮哥哥做饭,一会儿过来喂你喝粥。”

    等凤姐儿出去,李鸾儿若有所思的注视着门口。

    从房间的构造还有屋中摆设,再加上凤姐儿穿着上来看,李鸾儿想着,她应该是穿到了古代,只到底是哪个朝代还搞不清楚,不过,她若猜的没错,应该是古代的乡间,这倒也没什么,若换成末世之前,李鸾儿绝对接受不了古代生活,可换成历经末世二十载的李鸾儿,这乡间生活倒是挺合适的,不管怎么说,只要努力一些,总归是能吃饱穿暖的。

    想了好一会儿,李鸾儿再度躺下,努力感受这具身体的情况,发觉这具身体倒也没有想象中那么弱,只是因为昏迷的时间长了,再加上缺乏营养,显的很虚弱罢了,若是在吃食上补上一阵,应该就能缓过劲来。

    看看纤白的手掌,李鸾儿眯了眯眼睛,思索着等能下床后,便把炼体之术收拾起来,再锻炼一下精神力,不管是到了哪里,自身实力最最重要,把身体炼好了,精神力再高一些,她才能做到自保。

    在李鸾儿的胡思乱想中,门再度被推开的时候,一股说不出来的香气飘来,让李鸾儿本就干瘪的肚子咕咕叫了起来。

    她咽了口口水,使劲坐起来,就见凤姐儿端着一个大大的粗瓷碗,香味就是从那碗中飘来的。

    凤姐儿笑着,眉目中多了几分轻松爽利,更显得那精致的眉目艳丽惑人:“哥哥亲自下厨煮的粥,当真是香甜,姐姐有口福了。”

    李鸾儿不等凤姐儿喂她,一把夺过那碗粥,在凤姐儿错愕的目光下没有三两下就灌进肚中。

    “姐,烫。”凤姐儿醒神,想要提醒李鸾儿不要心急,小心烫到,可话才说完,就眼巴巴的看着光洁的大碗,有些回不过神来。

    大碗递到眼前,凤姐就听得自家姐姐那清淡冷硬的声音传来:“再盛。”

    李凤儿目瞪口呆的看着李鸾儿喝下第五碗粥,接过李鸾儿递来的粗瓷大碗,耳听那冰冷的声音传来:“再盛。”

    她双手颤抖,脸色胀红,差点拿不住碗:“姐,没,没饭了。”

    恰好大哥李春进屋想看李鸾儿,听到这话,忙不迭道:“大妹吃,哥哥做。”

    说完,李春不待李凤儿说话,转身出屋进了厨房,不过一会儿功夫,香甜的粥香味就又传了进来。

    等李鸾儿吃下第十碗粥,总算是填饱了肚子,她闭目躺在床上,对一脸惊讶站在床边的李凤儿摆摆手:“我要休息了。”

    “啊,哦!”李凤儿跌跌撞撞的出了门,可巧见李春又端了一碗粥过来,劈手夺过粥碗,一口气喝完碗中的粥,又把碗递给李春,大喘一口气:“姐,这是怎么了?怎么这样能吃。”

    李春傻笑摸头:“能吃好,身体壮。”

    这话倒也是,李凤儿也跟着点头:“姐躺了五六天一直滴米未沾,醒了腹内饥饿,自然要多吃点,幸好给她喝的是素粥,不然得把肚子撑破了。”

    李春还在笑:“明天熬粥,大妹吃。”

    面对痴傻的哥哥,李凤儿有些无奈,多的却是心疼,伸手摸摸李春的头:“哥吃饱了没,我们去厨下看看还有什么吃的,我再整些吃食。”

    兄妹俩结伴进了厨房,却没瞧到在卧房休息的李鸾儿本来紧闭的眼睛猛的睁开,眼中精光四射。

    那对兄妹在外边说的话李鸾儿一句不漏的都听进耳中,凭着几句话,再加上屋内的环境,李鸾儿已知这家家境应该是不怎么样,说起来完全可用两个字来代替,贫穷。

    再有,李凤儿穿着白色孝服,李鸾儿心知,这家应该是有什么亲人去世,想想她醒了这么久,也只看到兄妹二人,想来,家中的长辈必然是都已经去世了,只是,刚刚去世的究竟是这家的父亲还是母亲就不得而知了。

    想了一会儿子,李凤儿把这些事情都丢到脑后,躺在床上开始默默运行心法。

    这心法是末世十年时综合几大基地那些异能者还有科学家的智慧总结出来的,对于锻炼精神力、强身健体都很有好处,当然,如果再结合炼体之术效果绝对会令人心惊,只现在李鸾儿身体还虚的很,根本没有能力支撑下床去练习炼体之术,她如今也只能先运行心法,让身体早日康复,待康复之后再修习炼体之术。

    这厢李春和李凤儿进了厨下,李春添柴烧火,李凤儿直奔米缸取米,等她把米缸的盖子掀起,立刻便傻了眼:“这,哥,姐把三天的米粮全吃完了。”

    李春看看已经见底的米缸扎煞着手也是满脸为难。

    李凤儿叹了口气,从角落里翻出一个小袋子来,把袋底的黄乎乎的谷子面倒到粗陶盆中,看看院中开的正盛的槐花,挽起袖子出门便去爬树,她应是时常做这活计的,没一会儿功夫就从树下采下许多槐花来。

    李春笑的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蒸槐花,蒸槐花……”

    院中热热闹闹,李鸾儿在冷清的屋内听了,心里也有些不是滋味,她只想这家家境怕是不好,却没想到竟是这样不好,连隔夜的米都没有了,兄妹俩只能靠蒸槐花添饱肚子,想想那智商上有缺隐的哥哥,还有脾气爆燥的妹妹,李鸾儿心里明白,要是再不想法子,这家人的生活说不上和末世有一比呢。

    不过她现在躺着动弹不得,就是有法子也实施不了,也只能眼瞧着那兄妹二人愁闷折腾了。

    这么想着,李鸾儿更加努力的修习精神力。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李鸾儿猛的睁眼,眼中一片澄清明亮,还带着细微的喜意。

    她实在没想到,她在末世修习到七级巅峰的精神力也跟着来了,虽说精神力从七级降到三级初期,可不管怎么说,精神力跟随而来,她就多了许多依仗。

    运行精神力,让这神秘的力量沿着浑身经脉运转三周天,李鸾儿顿时觉得神清气爽起来,身上也似乎充满了力量。

    她猛的坐起,看看外面已经完全黑沉的天色,再闻闻身上传来的浓浓臭味,不由皱皱眉头。

    放开精神力细听,李鸾儿发现现在应该是子夜时分,正是万籁俱静的时候,隔壁房中,李凤儿睡的正熟,东厢,李春叭唧着嘴,嘴角有口水流出,应该是梦到了什么好吃的。

    这安静又温馨的一幕让李鸾儿多少露出一些笑意,末世里奔波二十来年,不管是白天还是夜晚都是胆战心惊,从来没有安心过一刻钟,一朝重生古代,总算是可以安安稳稳的睡个好觉了。

    不过,在睡觉之前,李鸾儿还是要好好的把身体清洗一番。

    她起身,摸黑走到厨房,掀开大水缸的盖子,看到里面满满的一缸水,满意点头,拿起水瓢往锅里舀了半锅水,又利落的往灶里添上柴火。

    先抓了一把麦秸填进灶内,试着用火石点火,等到麦秸烧着又拿了几根木柴塞进去,慢慢的,火越来越旺,李鸾儿轻轻拉动风扇的长杆,等待锅中的火变热。

    大约过了十几分钟,锅中冒出热气,李鸾儿停下手上的动作,回屋拿了一个木制的大桶,开始往桶里添些凉水,那桶半人来高,直径约有二尺多,本身就重,再添了三分之一凉水,就算是一个壮年的大汉恐怕也搬不走,可是,李鸾儿偏偏轻巧的搬了起来。

    把木桶放在屋内,李鸾儿又回身去厨下拿了个小的水桶盛了满满一水桶热水回屋倒进大木桶中,试试水温,不凉不烫刚刚好。

    她脱下身上的衣服,迈步进了水桶中,开始迅速的擦洗身体。

    洗了半个来时辰,换了两桶水,总算是把身上洗干净了,李鸾儿处理完最后一桶污水,看看厨房的大水缸已经见底了,转身提着两个水桶到院子的井旁打水,等把水缸灌满,李鸾儿轻松一口气,回屋躺到床上开始休养生息。

    刚刚她又是生火烧水,又是提水桶,又是打水,其实已经累到了极点,要不是有精神力支持,大病初愈的身体根本就支撑不住。

    这一觉,李鸾儿睡的很香甜,等她醒来的时候,就听到一阵鸟鸣声,很动听的声音,却是已经二十多年没有听过了,李鸾儿听的很认真很放神。

    又有一股香味传来,李鸾儿肚子立刻咕咕叫了起来。

    吱呀,门被推开,李凤儿一身白衣,端着粗瓷大碗进来,李鸾儿闻到一股子浓浓的肉香,耳边听到李凤儿的笑语:“姐,哥哥才刚炖了鸡汤,你起来喝点吧。”

    李鸾儿想起昨天晚间那兄妹俩因无米入锅而采槐花吃,又看看端近的一大碗色香味浓的鸡汤,已知那对兄妹对原身应是真的亲近,这家兄妹三人必是和睦又互助的。

    虽说家里穷了些,可家里兄妹都是好的,没有什么比这个更让李鸾儿高兴的了。

    她一激动就坐起身,端过碗来看了看,里边好几大块鸡肉,更有一只肥肥的鸡腿,李鸾儿拿筷子把鸡腿夹出来:“这个给哥吃吧。”又夹了一只鸡翅膀:“这个给你吃。”

    李凤儿赶紧摆手:“我们都吃饱了。”

    说话间打了个饱嗝:“真的,我吃了一只鸡腿呢,哥也吃了好大一块肉。”

    李鸾儿其实是不信的,不过看李凤儿的样子,肯定是不会要这碗里肉的,她只能按捺下心头的感慨,闷头把一大碗的鸡汤喝光,肉也吃了个一干二净。

    李凤儿才收了碗刚要走,便听得院外有声音传来。

    听着应是李春的声音:“三爷爷,大伯,四叔。”

    李凤儿的脸色微变:“他们这会儿登门做甚?”

    李鸾儿瞧李凤儿的脸色,心说恐怕这几个人是来者不善吧。

    等李凤儿快步出屋,李鸾儿赶紧放开精神力跟随李凤儿,就见李凤儿脚下不停放下碗便进了正厅,又见正厅里一个头发花白,留了山羊胡的老人正襟危坐,老人两侧各坐了一个中年汉子,而李春则垂头丧气的站在一旁,扁着嘴喃喃道:“我,我去烧水。”

    “让凤儿去,你留下。”那老人本微眯着眼,在李凤儿进屋的一刻睁开,开口便是这么一句。

    李凤儿笑笑:“水已经烧开了,我泡茶给各位长辈喝。”

    说话间,李凤儿朝李春使个眼色:“哥,你帮我端茶。”

    “唉。”李春答应一声,跟着李凤儿就朝屋外走,没过一会儿,兄妹俩端了看起来很粗糙,却洗的很干净的茶具来,给三个人每人倒上茶水,李凤儿一一的敬上去。

    那被称作三爷爷的老人喝了口茶,咳了一声:“春哥儿,这次我们来是和你说两件事,一呢,是你母亲去了,眼瞅着就是头七,这亲戚们都是要来拜祭的,你们可准备好了。”

    “三爷爷。”李春不明所以的眨眨眼:“头,头七。”

    李凤儿倒是知道事理,咬咬牙道:“三爷爷放心,我们都是准备好了的。”

    “这便好。”三爷爷点头称是,又道:“再一个就是鸾姐儿的事,她被夫家休弃,这名声上……我和族里人商量了一下,就想让鸾姐儿去山上的庙里守着……”

    三爷爷的话还没说完,就见李凤儿脸色大变:“不行,姐姐不能去……”

    李鸾儿看的心下大疑,不明白为什么李凤儿反应这么大。

    “不,不去山上,大妹不去。”

    李春似乎也是吓坏了,双手不断挥舞,嘴里大声吼叫。

    李鸾儿不傻,看到现在心里也明白怕那什么山上庙中不是什么好去处。

    “你们这是干什么。”坐在三爷爷左侧的李凤儿刚刚叫了大伯的中年汉子皱起眉头来,脸上带着怒意:“咱们李家三代无作奸犯科之男,无休弃另嫁之女,鸾姐儿被休,这是阖族的耻辱,按理说她自尽就做的很对,只是她命不该绝,又给你们救活了,即是活了,族里也不会逼着她去死,我们只能给她想个去处,这庙里虽清静,可也是个落脚的下处不是。”

    李凤儿的脸已经惨白,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咬着唇,一副倔强的样子:“大伯怎么说这种话,这不是逼着姐姐去死吗,姐姐是如何嫁到崔家的,又是如何被休的,三爷爷、大伯和四叔心里都有数,这完全是他们崔家背信弃义,你们不说替姐姐做主,去崔家讨个说法,反倒看我们兄妹孤苦无依就来逼迫,实在是……”

    李凤儿说到此处,已经喉头哽咽,有些说不下去了,她硬忍着泪意,眼圈虽红,可一滴眼泪都没掉:“那庙里是什么去处谁不明白,我们庄子后面这座山上野兽众多,不说姐姐一个弱女子,就是成年壮汉也不敢独身上山,你们……”

    李春看李凤儿肩膀一耸一耸的,声音又带着悲苦和不忿怨仇,心里也是一酸,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大妹不去山上,要去我去,我去。”

    李鸾儿看的心里也是酸溜溜的不是滋味,不过,大致也明白了原身为什么自尽。

    应是被夫家休弃回家,被娘家宗族中的人逼迫,自认无颜见人,或者无法苟活,所以才自杀的。

    明白了这些,李鸾儿一阵气愤,即气恼于宗族中人的不尽人情,又对原身的懦弱很是愤慨。

    经历了末世,李鸾儿可是比谁都明白生命的可贵之处。

    不说村里人几句闲言碎语,或者宗老们仗势欺人,做出强逼之事,就算是断了腿,瞎了眼,只要是没死,那就得好好的活着。

    人只有活着,万事才有可能,死了……哼,那可就是一了百了了。

    不过,李鸾儿转念一想,似乎宗老们提议让她去山上也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好像,刚才李凤儿说什么山上野兽多,那不就是说代表了……嗯,肉多么。

    想想李家这贫穷的家境,再有李氏兄妹对她的紧张,如果她还呆在家里,不说吃食上如何如何,就是行动也没有多少自由。

    可如果她去山上的话,不但能够修习体术,提高自己的武力值,还可以多抓些野物换钱,给家里改善一下条件。

    想到这里,李鸾儿也躺不住了,爬起来整了整仪容,推门而出。

    她缓步走到厅堂内,就见李凤儿一脸倔强的跪着,李春也跪在地上大哭。

    而那位三爷爷已经满脸的不耐,就是大伯和四叔看这兄妹俩的目光也充满了不善。

    李鸾儿眯了眯眼,把眼中的杀意遮住,使劲揉了两下眼睛,让眼圈看起来红红的,紧走几步,来到李凤儿身旁,一把拉起李凤儿:“凤儿,别让三爷爷为难,不就是庙里吗,我去就是了。”

    说着话,她又拽起李春,拿衣袖给李春抹了抹泪:“哥,别哭了,你是男儿,是咱家的顶梁柱,以后不许再哭了。”

    “嗯,嗯。”李春抹着泪,吸吸鼻子:“我听大妹话,我不哭。”

    李凤儿则是一脸的怒意:“你傻了,去什么庙里,那是你能去的,这事你别管,赶紧回去。”

    “凤姐儿。”四叔冷哼了一声:“这是鸾姐儿自己的主意,可不是我们逼的,你可还有什么说的。”

    李凤儿回身看向四叔,满脸的不甘和恼怒:“四叔,你知道我姐姐是怎么一个人,别说是去庙里,你现在让她去死,她也没二话,你竟然还说什么她是自愿的,如果不是你们来提议,她会自愿去山上?呵,真是笑话,逼人到了这种地步,却当了**……”

    “凤儿。”李鸾儿有些气恼了,冷声呵住李凤儿。

    她已经瞧明白了,这个妹子就是个脾气暴燥,心直口快的,真恼了说话完全不考虑后果,什么话都敢往外蹦。

    李鸾儿本在末世经历十几二十来年,杀了不知道多年丧尸变异兽,就是人类她也是下过黑手的,这么多年积攒下来的杀气比那经历沙场的将士都不少,她这一声大喝,声音冷冽吓人,不说李凤儿,就是三爷爷等人也吓坏了,一时间,一屋子人都不敢言语。

    李鸾儿看了高坐的三人一眼,把三人的形貌记在心里,已经下定决心,等她在这个时代站稳了脚跟,绝对要给这三个人一顿教训,她李鸾儿向来自私凶狠,可从来不会被人逼迫而不知道还手。

    “三爷爷,大伯,四叔。”李鸾儿低头,把恨意掩住:“即是宗族商量的主意,我应了就是,只是,眼瞅着就是娘亲的头七,我想过了头七再去山上。”

    “好。”三爷爷最后拍了板:“还是鸾姐儿知情识礼,就这么定了。”

    说完,他又笑呵呵的摸摸胡子:“凤姐儿,头七恐怕来的人不少,你要做足准备,吃食上莫太俭省,别丢了我们李家的脸。”

    李凤儿脸上一僵,右手颤抖了一下,似乎是强抑着什么,咬咬牙:“我明白了。”

    “即如此,我们走吧。”

    三爷爷站了起来,大伯和四叔也跟着起身,跟在三爷爷身后出了李家的门。

    李家兄妹三人一直头出大门才回还,等那三人一走,李凤儿立刻锁紧大门,恶狠狠的一跺脚:“欺软怕硬的东西,肯定受了张家的好处,被那个贱人教唆着要置姐姐于死地。”

    “张家?”李鸾儿又不明白了,这跟张家又有什么干系。

    李凤儿看了李鸾儿一眼,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你就是太软弱了些,要是我,直接打上门去,凭什么你辛辛苦苦治好了那个负心人的病,倒叫张莺拿了好处。”

    李鸾儿捏捏额头,一副不明所以的样子:“凤儿,你,你这话是……哎呀,我头好疼。”

    李凤儿吓了一跳,紧张的过来扶住李鸾儿:“姐,你怎么了?是不是哪还不好,我这就去请大夫。”

    李春也吓坏了,跳起脚来就往外冲:“我去找大夫。”

    “慢着。”李鸾儿伸手拽住李春,又看看李凤儿:“我没什么,只是你刚才一说什么崔家还有张莺我就头疼,好像是……忘了什么东西似的。”

    “忘了便忘了,这是好事。”李凤儿恨恨的咬牙:“也省的你整天胡思乱想,以泪洗面了,就崔家进那样的人家,你离了也省心。”

    说话间,李凤儿扶着李鸾儿回屋,一边走,一边说了一些话。

    李鸾儿认真的听了,又做了一番分析,大致也明白了原身的一些情况。

    她现如今所处的这处时空是个名叫大雍的王朝,算起来,应该和历史上的明朝初期处在同一个时代,本来,这两处时空的历史是差不多的,只到了南宋末年,华夏大地并没有被蒙古人占去,而是出了一位姓秦的大英雄,这个大英雄带领汉人收复失地,把蒙古人赶出中原,同时建立了大雍朝。

    此时已经是大雍朝建国百余年,在位的明启帝是个勤政爱民的皇帝,大雍朝在他的治理下也是国泰民安,百姓生活很是不错。

    此处是北方临近都城燕京的千年古城凤凰县,李鸾儿所处的李家村就在县城南面约有十来里处,说起来离县城并不远,只是,这凤凰县山多林茂,交通上不是很便利,李家村南有一座大山名为凤凰山,山势凶险,带累的李家村土地也不富饶,便是打猎,村民也是不敢往山林深处去的,以致于这李家村就显的贫穷了些。

    不过,凤凰县虽说不富,可却出了两家大户。

    这两户人家一在县城的城西,便是李鸾儿当初所嫁的崔家,另一户在城东,是严家。

    当初,李鸾儿的父亲也是文武双全,是村子里有名的人物,一次上山行猎救了崔家的人,正是李鸾儿前夫的父亲崔呜,崔呜感念李父的大恩,又见李鸾儿生的乖巧秀美,便提出两家订亲的事宜。

    这李鸾儿因着此事,从小就与崔正功订下娃娃亲。

    后来,李父去世,李鸾儿家道中落,崔家就没有再提过什么亲事,一直到崔正功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伤了身体,以致身体虚弱,眼瞧着就要不行了,崔家就到要家来说什么要屡行婚约,让李鸾儿嫁到崔家。

    李鸾儿的母亲是个信守承诺的人,虽然不愿,可想着两家的亲事是早订下的,如果退亲,就显的李家太过小人,对李鸾儿和李凤儿将来都不好,也就忍痛答应了。

    就这么着,李鸾儿嫁到崔家冲喜,她一去,便接手了照料崔正功的活计,李鸾儿心细,又是个伶俐善良的人,对崔正功照顾的无微不致,难得的,崔正功身体慢慢好转,竟是越来越健康。

    一年后,崔正功完全和正常人无异,这时,他参加科考,通过乡试,得了举人的功名。

    崔家本是大户,崔正功又眼瞅着前途无量,再看李家,李春痴傻,李母柔弱,家境一日日败落下去,便是饭都快吃不起了,崔家就动了心思。

    正好县令的女儿张莺庙里进香碰到崔正功,两个人一见钟情,竟是私下来往起来。

    有了张莺作比较,崔正功越看李鸾儿越是不顺眼,又过了几个月,就以无子为由给了李鸾儿一纸休书,把她赶出崔家。

    李鸾儿回到娘家,李母气愤于崔家的小人行径,一时气闷急病而亡,李鸾儿受不得乡人的闲言碎语,又认为是她逼死了母亲,在母亲去世,李凤儿和李春忙着张罗丧事的时候,一时想不开也上了吊。

    李鸾儿搞明白了原身自尽的前因后果,也对身处的环境多了一分了解。

    无怪乎原身被休弃回家,族里人不但不去给她讨个公道反而落井下石,逼着原身自尽,说起来,就李家现在这样的境况,几乎可以说是再立不起来的,谁会闲着没事替她讨公道,不紧着把脏水往她身上泼那就是好的了。

    原来李父在时,因着他到底有几分本事,在族里也说得上话,李家倒还好一点,可李父一去世,眼瞅着李春是个傻子,做为家里唯一的男丁不说自立自强,还需要人照顾,李母又是个软弱的,那些势利眼的自然就远着李家了。

    等到李鸾儿被休,村子里或者说族里的人明白是怎么回事,可李鸾儿前夫家势大,再加上又有知县家的小姐在其中,谁敢去惹。

    一个注定没有任何指望的家庭,一个豪门望族,任是谁选,都知道要选择哪一个。

    这样的事情李鸾儿在末世见的多了,倒并不觉得如何,内心连丝毫波动都没有。

    她由李凤儿安置着躺好,又听李凤儿道:“要我说,别人想看我们活不成,我们偏偏要活出个人样来,崔家那种小人,你真犯不着为了他们寻死,不但不能死,还得好好的活着,气着他们。”

    “理又何尝不是这个理。”李鸾儿叹了口气:“可我们想活,还真不容易。”

    “总能想出法子来的。”李凤儿帮李鸾儿盖好被子,停了一下小声道:“家里没钱了,也没米没粮,原娘亲给我留了几件银饰,先当了换米粮,把头七过了再说吧,你先歇一下,一会儿起来陪我去城里当铺换些钱。”

    “嗯。”李鸾儿应了一声,心里暗说先让李凤儿把东西当了,等她打猎挣了钱再帮她赎回来。

    李鸾儿休息了一会儿,等到李凤儿和李春吃过早饭,就听到门外有人喊李春的名字,待开了门,竟是离他家不远处的王家王小哥,王小哥笑嘻嘻的赶着一辆牛车停在门口:“凤姐儿,春哥儿说你要去县城,正好俺也去,捎你一程。”

    李鸾儿听的真真的,赶紧起身整了整衣服,拢了头发就往外走。

    她走到大门口时,就看到一个十六七岁的少年黑黑的脸庞,一脸的笑,露出一口大白牙,看起来极憨厚的样子,少年直勾勾的看着李凤儿,眼中满是情谊。

    只是李凤儿全像是没看到,提着一个小包袱正往牛车上爬。

    李鸾儿看她爬的吃力,走过去托着她使力往上一头,便把李凤儿头上牛车,她两手一按车辕,使个巧劲上了牛车,李凤儿有些吃惊,不过却也并不太惊奇。

    后来,李鸾儿才知,原身其实也是有一把子力气,不过被李母教养的隐藏了起来,只以纤柔女子的形象示人,除了家里人,村人全都不知道她比青壮男子力气还大。

    只是现在李鸾儿并不知道这个,不过,她如今练出了几分力气,再加上末世锻炼出来的好身手她从来不想隐瞒,便是惹的李凤儿怀疑,她也是要慢慢展现出来的。

    反正命都不知道还保不保得住,藏拙什么的,合该不要去想。

    王小哥见李家姐妹花已经坐好了,便抽出鞭子吆喝了一声,那头老牛托着车慢吞吞的开始往前赶。

    李家庄离县城其实并不远,也就半个时辰的样子,李鸾儿便看到了城门。

    这凤凰县城并不大,远远的看起来形状也不方正,走近了才知道县城说不大,可却也不小,光南面的城墙也有好几里长,约有两丈高,城墙修的很厚实,城门下行人如织。

    王小哥赶着牛车进城,待进了城门,李凤儿就叫王小哥停车,她拽着李鸾儿下车,和王小哥约好了下午在城门处集合,便拉着李鸾儿急急的去寻当铺。

    走了约有几十米路,便见一个三开门脸的铺子,上面书着三个大字,聚宝斋。

    李凤儿停下来看了一眼,恨恨的吐了口口水,又拉着李鸾儿直直的往前走,一边走一边道:“聚宝斋是崔家的铺子,咱们就是穷死,也不去他家,咱们去城西尹家的铺子。”

    李鸾儿又看了一眼那聚宝斋,记在心间。

    李凤儿本是风风火火的人,拽着李鸾儿走的很快,再加上这县城真的不是很大,没有多久便到了城西,迎面便见一间大店铺,铺面前书写德泰城。

    铺门是开着的,有人从里边出来,手里抱着布匹,李鸾儿便知这怕是布店了。

    又走了一会儿,便看到一个杂货铺子,也是很大的门脸,铺子前干干净净,看起来很爽利,这铺子名叫聚翠昶。

    李鸾儿看的点了点头,这才像是古代的名字吗。

    像现代电视剧里写的那什么钱记杂货铺,什么王记当铺的,也有些太不像了。

    她正想着呢,不妨被李凤儿拽进了一家铺子,铺子的采光不是很好,这应该是和古代建筑有关,不过里边打扫的很干净,青砖地上一点尘土不沾,里边一个伙记招呼着,又有那竖的高高的柜台,又用一个挡板遮了,只开了一个不大的小门。

    李凤儿从小包袱里取出一个红木盒子来,小心翼翼的拿出一支银底镶玉的簪子,又有一对擦的很亮的纯银手镯,她走到柜台前,把首饰递进小门里。

    李鸾儿只看到一张有些刻板的脸,还有一只枯瘦的手伸出来接了首饰。

    不过一会儿,就听到干哑的声音喊着:“杂银碎玉簪一只,旧手镯一对,当……”

    李凤儿一张小脸上写满了焦急:“掌柜的,这是我娘亲留下来的旧物,我家里实在急等着用钱,你看……”

    “姑娘是死当还是活当?”那声音问了一句。

    李鸾儿没耐烦听两个人扯皮,直接走过去把李凤儿往后一拽,伸手在柜台上拍了一下:“活当。”

    “不,死……”李凤儿想说死当,结果被李鸾儿堵了嘴:“我说活当。”

    小门后边的人眼睛应该是很尖的,一下子就看到李鸾儿拍在柜台上的手印,打个哆嗦:“姑娘要当多少银子?”

    多少钱?

    李鸾儿看看李凤儿。

    她实不知那过什么头七要花多少钱,更不知道如今的物价几何。

    “三两银子。”李凤儿心里算了一下开口。

    老掌柜倒也没有再说什么,只道:“当银三两。”

    没过多久,李凤儿便填好了当票,伙计送上银子,李凤儿要接,李鸾儿则伸手接过来拢进袖中。

    李凤儿没有异议,对伙计道了谢,姐妹俩才出了当铺。

    她们前脚走,那老掌柜便从门后转了出来,看到柜台上清清楚楚的纤细掌印,更是打个冷战,伸手在原木柜台上摸了摸,抹了一把冷汗:“柔柔弱弱的一个小娘子,怎的如此大的力气。”

    伙计笑着回转:“还能怎的,怕是江湖侠女,武功极厉害,除暴安良的。”

    话才说完,他头上就挨了一下,抬头,看到老掌柜绷着的面皮:“除暴安良?我是那暴?”

    “不是,不是。”伙计抚着头,讨好的回道:“您老人家心地最最善良,最最……”

    善良个屁?

    老掌柜心里呸了一声,做到当铺掌柜这位子,哪个不心黑,他要真心地好,这铺子也就甭开了。

    不说旁的如何,只说李凤儿和李鸾儿出了当铺,李凤儿在前带路,姐妹俩又去了城北的城墙跟下。

    说起来,城北是牲口市,不过,这城墙跟下东侧是牲口市,西侧则是肉市,那里聚集了好几家肉铺,李家原李父活着的时候家境不错,肉也时常吃上一些,后来李父去了,便是常年吃不到肉星,现如今李凤儿到了肉市,竟是不知道要买什么。

    李鸾儿叹了口气,围着几个肉铺转了一圈,最终选择了一个光头汉子的肉铺。

    无它,就这间肉铺的肉最好,比旁的铺子肉质鲜嫩。

    “大和尚,你这肉怎么卖的?”李凤儿见李鸾儿选定了肉铺,就过来讲价。

    和尚?

    李鸾儿一阵无语。

    和尚也能做买卖,也能卖肉?

    她垂头,不经意间看到铺子下方一行小字,幽居寺肉铺。

    尼玛,和尚卖肉,还大大咧咧的写明是哪个寺院的,难道不怕犯清规给主持罚?据说,和尚需要清心寡欲,讲究不杀生,这大和尚不但杀生,而且杀了还卖,难道真是什么酒肉穿肠过,佛祖心中留?

    李鸾儿实在是不明白,她本就不是古代土著,对于古代的风俗也不明白,只能眼巴巴看着李凤儿在那里讨价还价。

    “什么?”李凤儿瞪圆了眼睛:“十五文一斤,这么贵?便宜点,我们多要瘦肉。”

    那大和尚挑了一块后臀肉扔在铺上:“小娘子,这块怎么样,瘦肉多肥肉少,算你便宜点,十四文一斤。”

    “十三文。”李凤儿咬咬牙:“我们买十斤。”

    “好咧。”和尚笑出一口大黄牙,泛着光的砍刀在肉上一刀砍下,称都不称拿绳子拴了起来:“承惠,一百三十文。”

    李凤儿扔出两块碎银子:“给。”

    李鸾儿瞧的心神动摇,敢情这古代肥肉贵瘦肉便宜啊。

    再想想末世前的光景,那时候瘦肉可是比肥肉贵上好多,纯瘦肉更是贵的离谱,真该让现代人和古人换换,这样才能各取所需。

    李鸾儿又跟着李凤儿在一家名为隆盛和的酱醋园子里买了调料,又到粮市买了米面等物,因为东西多拿不了,李凤儿索性又买了一个柳条编的背篓背上。

    李鸾儿怕李凤儿累到,就把背篓接过来自己背,把东西全装进去,面不改色的跟着李凤儿往城门口走。

    姐妹俩一边走一边说话,据李凤儿的说法,她刚才买东西的铺子都是严家的产业,崔家也有这样的铺子,不过,李凤儿是绝对不会买崔家东西的。

    李鸾儿心里也不耻崔家为人,很赞同李凤儿的作法。

    走了一程,姐妹俩都饿了,闻着街市上卖吃食的香味,李鸾儿肚子跟着咕咕叫了起来。

    李凤儿是个精打细算的,并没有买街上的吃食,从包袱里拿出两个饼来,递给李鸾儿一个:“姐,先吃一个压压饥,等回去咱们再好好做顿饭。”

    李鸾儿接过干干的饼咬了一口,觉得这饼极拉嗓子,应该是什么粗粮做的。

    不过,李鸾儿在末世的时候什么都吃过,饿的狠了树皮也扒过的,屈屈粗粮而已,对她来说还算是不错的了。

    一边吃,李鸾儿一边苦中作乐的想着,都说古代好,现代多少小姑娘死啊活的想穿越,有的甚至还想穿到农村做村姑来种田,这些小姑娘们当真是想作死的。

    要真让她们穿来,估计一天都过不下去就要死要活的想回现代了。

    话说,这古代真的很不好混,尤其是农村。

    想想李家庄那一跺全是土的乡村大道,坑坑洼洼的小路,还有做饭时需要不断拉风箱的灶台,阴暗低矮的房屋,粗布的衣裳,粗糙的吃食。

    不说粗粮,就是细粮,那也是石磨磨出来的,和现代的精米精面根本就没法比,大多数蒸出来的馒头又黑又硬,做的米饭也糙的很,那些养尊处优的小姑娘们如何受得了。

    让她们每天喂鸡喂鸭,和鸡屎猪粪做斗争,还要挑水洗衣做饭,从早忙到晚,一点空闲都没有,晚上还要掌着油灯做针线,一顿活计做下来,不是被油灯的灯气熏的满脸黑,洗都不好洗,就是被房梁上掉下来的尘土迷了眼。

    便是睡着了,可还要防着老鼠蝎子虫虫蚁蚁的,夏天时不时屋里角落还有蛇钻来钻去。

    呵呵,一想到那些现代的娇娇女们面对这样生活时的样子李鸾儿就想笑。

    比较起来,还是她这个末世女比较能适应古代生活,反正对于她来说,古代相比末世而言,那还是天堂呢。

    走走停停,一块饼咽下肚,李凤儿又不知道从哪讨了一碗水递给李鸾儿,李鸾儿喝了半碗递还回去,李凤儿也不客气,把剩下半碗喝掉,把碗还回去,两个人加快脚步往前走。

    走不多时,李鸾儿就看到一座四层楼那么高的木制牌坊,牌坊高大雄伟直立在街市上,所有经过牌坊的人都要绕行,没有人敢在牌坊底下穿过。

    “姐,看什么呢?”

    见李鸾儿停下不走,李凤儿回头,就见她呆呆的看着木制牌坊,眼中满是震惊,心里也有些不是滋味。

    李凤儿可能认为李鸾儿看到这牌坊想到崔家,心里不好受,就走过去笑道:“说起来,严家的牌坊比崔家建的还早,而且还高出一截来,亏了崔家把个牌坊看的命根子似的,好像有多了不起,也不想想,便是咱们凤凰县,也还有个严家比着呢。”

    李鸾儿再看一眼这古香古色的牌坊,笑了笑,没有多问什么,叫上李凤儿便走。

    一路上,她细细的听路人说话,倒是明白了几分。

    原来,这凤凰县城有两个大户,一是崔家,二是严家。

    崔严两家都是大雍建国的时候跟着太祖皇帝打江山的,只严家是武将,崔家是文臣,虽说都是一个地方出来的,又同朝为官,可两家怎么都看对方不顺眼。

    在江山打定,太祖皇帝坐稳龙椅后,文武两派争斗中,崔家先祖害死了严家的先祖,从此之后,两家便结了世仇,一直到现在,两家互不通婚,更从来不曾往来。

    到了世宗皇帝的时候,大约也曾替两家调停过,不过仇怨结的深了,两家都恨不得掐死对方,自然没有调停好,后来北方蒙古人入侵,严老将军带军出征,大胜而还,世宗皇帝便命人在凤凰城西给严家建了一座木牌坊,上书忠义之家四个大字。

    崔家见严家得了牌坊,心有不甘,后来又办了一件大事,在世宗皇帝临去世前,便在城东给崔家起了一座石牌坊,上书国之栋梁四个大字,从此之后,崔严两家更是互相看不顺眼,什么事情都要攀比一下。

    到了如今,崔严两家嫡系多住京城,凤凰城里大多是旁枝经营一些祖产。

    这崔家住城东,在凤凰县里多经营农庄,虽说铺子也有几个,倒比不得严家的商铺众多。

    而严家田产不多,铺子却几乎开满了凤凰县城,也就是这两家几乎笼断了整个县城的农商之事。

    凤凰县也故老相传了两句话:“嫁得崔家儿,三世吃不穷,娶得严家女,金银满箱笼。”正说明了这两家的豪富。

    等到李鸾儿在城门处找到王小哥的牛车时,已经得到许多信息,对这凤凰城更多了一些了解。

    下午时分,在天色暗黑下来之前,王家小哥的牛车终于进村了。

    因李家就在村口,李家姐妹早早的下了车和王小哥告别。

    李鸾儿背着背篓跳下牛车,就看到李春呆呆坐在门前,不住的向远处张望。

    看到李鸾儿,李春高兴的跳将起来,一把拉住李鸾儿的手:“大妹,回,回来了。”

    李凤儿笑笑,摸出一块帕子把李春脸上沾的灰土擦拭干净:“哥,你去哪玩了?”

    李春脸上的灰尘擦干净了,显出他一张白嫩的脸颊,李鸾儿毫不费劲的看到李春右脸上红红的巴掌印,她双眼微眯,射出清冷的光芒。

    “大哥,你今天跟谁玩了?”

    李鸾儿笑吟吟的问,转眼去看李凤儿,见李凤儿早已变了脸色。

    “是不是又是王老二打的?”

    李凤儿应该是知道一点什么,张口就道出王老二来。

    “呜!”李春脸上有伤,可能是被李凤儿摸的疼了,顿时哭号起来:“我没跟他玩,他拦着我不放,要跟我玩,我不玩,他打我……”

    “他打你,你不会打还回去。”

    李凤儿气瞪了一双眼睛张口就骂:“那王老二什么狗东西,仗着家里有两个臭钱什么坏事都做得出来,你以后躲他远点,实在躲不过就拿石头扔他,咬他……”

    李鸾儿颇有些不明白了,这事应该是王老二和李春玩不到一处起了争执,按理说不是什么大事,为什么李凤儿这样生气?

    她拽拽李凤儿的衣袖:“凤儿,回去再说。”

    李凤儿骂了一通出了口气,拉着李春进了家门,李鸾儿背着买来的东西随后也走了进去,把背篓放好,这才去寻李凤儿。

    “这王老二到底是怎么回事?”

    李鸾儿等到李凤儿怒意减少的时候追问了一句。

    说起来,李凤儿差点气到跳脚:“王老二是王大户家二儿子,那就是个不学无术整天游手好闲的,他整日没事便在村子里闲逛,时常**村子里的小娘子,又见我家哥哥性子好长的也好,便想着把哥哥给……”

    等李凤儿说完,李鸾儿有一刻惊呆。

    难怪李凤儿这样生气,换成是她,她也气好不。

    敢情,那王老二就是个双性恋,家里已经有妻有儿了,还垂涎她家哥哥,认为她家哥哥傻好得手,就想着让李春雌伏身下。

    想想李春的相貌,李鸾儿简直就想叹气了,这李家家境不怎么样,可偏偏生出来的这三个孩子一个比一个好看。

    那李春虽然是个傻子,可身材好,长相也好,团团的脸就跟白面馒头似的,一双大眼睛再加上两个小酒窝,简直就是个美萌少年,也难怪有人惦记了。

    又想想李家现在的境况,李鸾儿就更想叹息了。

    没钱没势的,偏偏兄妹三人又长的这么好,这是招祸啊还是招祸啊。

    “有肉……”

    李春一声惊叫把李鸾儿惊的差点跳起来:“还有面,还有米,大妹,咱们有饭吃了。”

    又听李凤儿大声道:“哥,别拿太多肉,这肉还要留着做头七用呢。”

    “哦,那我先收拾出来。”李春说话间提了背篓进厨房,没过一会儿功夫,便有饭菜的香味传出。

    李鸾儿一天里也不过吃了个粗粮的饼子,现在闻到这么浓郁的饭香,早饿的肚子咕咕叫了,在听到李凤儿喊开饭的时候,她迫不及待的跑进厨房,被李春塞了一大碗面条,李鸾儿闻着面条的香气,咽了咽口水,拿起筷子一口气吃了一大碗。

    “姐,慢点吃,还有呢。”

    李凤儿没吃东西,坐在旁边看着哥哥姐姐吃的香甜,嘴角也带了几分笑模样。

    等到李春吃完一大碗面条,李鸾儿已经吃了三大碗了。

    她其实还想吃,可看看锅里为数不多的面条,硬忍下馋意放了碗。

    她把碗放下,李凤儿才拿起一只大碗把锅里的面捞出来浇上浓汤吃了起来。

    李凤儿碗里只有半碗面条,大多数都是面汤,可她吃的还是很香甜的,李鸾儿瞧的不好意思,枉费她活了这么大岁数,又是历经两世的人,竟然还不如一个小姑娘懂事,看到吃的就跟不要命似的,难道就不知道让一让妹妹和哥哥吗。

    这时候,李鸾儿瞧李凤儿的目光中多了几分暖意。

    李凤儿这小姑娘其实也是颇不容易的吧。

    父亲早逝,兄长痴傻撑不起门户,母亲和姐姐又是那样懦弱的性子,她要不泼辣一点,恐怕这一家人会被吞的骨头都不剩下什么。

    这么点的小姑娘就开始担心生计,应付人情往来,还要披着泼辣的外衣打发走那些打李家主意的人,小姑娘恐怕心里也是有苦倒不出。

    等到李凤儿慢条斯理的吃完面条,李鸾儿便接手了洗碗洗锅的活计。

    她已经接受了李鸾儿的身份,在这个家里就不可能做那吃白食的。

    从井里提了水,李鸾儿把锅碗洗净,就开始和李凤儿商量做头七的事情。

    此时,天色已沉,从田里劳作了一天的农人也都还家,便在李家庄一大片麦地的地头上,那几棵老槐树下几个游手好闲的二油子聚在一起不知道在做什么。

    百年老槐下放了一大块石头,这石头据说是从凤凰山上移下来的,石头很大,打磨的也很光滑,看起来像个石桌。

    穿着一身花花绿绿衣服,约有二十来岁的男子现在就坐在这石头上,他无精打采的打个呵欠,伸手拍了拍嘴:“妈的,小翠那小蹄子中午闹的狠了,搞的王二爷我差点就败了。”

    他旁边穿了白色布衣的男子笑道:“王二哥龙马精神,怎么会败在小翠手下。”

    旁边又有几个人起哄,那花绿衣服的自然便是李春提到的王老二,现在他一脸的得意状:“小翠功夫了得,王二爷我也不是吃素的,搞的她连连求饶……”

    接着便是一阵淫笑声,王老二更加的得意非常。

    那穿白布衫的男子笑了一阵又道:“整天跟小翠搅和,倒是有些腻歪了,只咱们这穷乡僻壤的也没什么好货色,让咱们有志不能伸啊。”

    “李忠,谁说没有好货色的。”王老二旁边又一个穿青布衫的男子开口了:“你们一家子那兄妹三个,个个可都是好货色,尤其是凤儿,那泼辣的小样,想想爷我心里就热辣辣的。”

    他这么一说,王老二都流口水了:“那三个长的真好,不说咱们李家庄,就是整个凤凰县恐怕都找不出比他们更好看的了,可惜呀,爷我无福消受。”

    “王二哥。”李忠擦了擦口水:“谁说无福消受的,现在李家就那两个小娘皮和一个傻子,咱们这么多人还怕制不服?晚上咱们哥几个偷偷的跳墙进去,先绑了傻子,再……”

    他一说,几个人更是心痒难耐,王老二哥哥白天见到李春那傻乎乎的样子,还有那身白嫩的肌肤,一笑脸上那两个小酒窝,只觉得浑身发麻,心里更是痒的难受。

    “这真成?”

    不过,想想李家宗族,王老二还是有些犹豫。

    “怎么不行。”李忠呵呵笑着:“三个没爹没娘的东西,谁管他们,再者说,族里可有人惦记着李家的房产田地呢。”

    一句话打消了王老二的顾虑。

    别人不知道,王老二做为王大户的儿子心里可清楚着呢。

    这李家宗族表面看着光堂,可内里没什么好玩意,李春那早死的爹是个能人,文武双全又能抓钱,给李春置办下了不少的家业。

    光是村口那十几亩的好田就够让人眼馋的了,再加上李家的房子,那在村里来说,可是难得的好房子,又大又宽敞,还是砖瓦房,李家的人哪个不想要。

    虽然说因为李春母亲治病什么的让李家败了不少,可算起来,田产还是不少的。

    如今李家傻的傻小的小弱的弱,眼瞧着根本保不住这份家产,这李氏宗族的人,又有哪个不想分上一点。

    想到这些,王老二心里更是发烫,他站起来一挥手:“就这么说定了,晚上咱们哥几个就过去,先说好了,别的倒也罢了,那傻子得给我留着。”

    李忠淫笑一声:“咱们明白,王二哥眼馋李傻子不是一天两天了。”

    众人哄笑。

    这几个人又商议了一番,把什么时辰集合,怎样翻墙进李家,如何策应,如何善后全都想妥了才散。

    入夜时分,李鸾儿和李凤儿商量了做头七需要准备的菜品,定下菜单,把需要准备的东西都准备好了.

    李鸾儿倒也罢了,她有精神力支撑,并不觉得如何累,可李凤儿到底年幼,再加上是女孩子,早已又累又困,有些睁不开眼了.

    让李凤儿先去睡下,李鸾儿把肉类还有菜和米面全都归置好,放到厨房的柜子里锁起来。

    半靠在床上,李鸾儿有些睡不着觉。

    穿到古代这两天她由原来的不适应变为现在感觉还不错,忙乱了两天,现在静下心来,开始思索以后的路要怎么走了。

    想想家里现在的情况,李鸾儿也有些苦恼,没有长辈撑腰,族人虎视眈眈,还有外姓的人想要折辱他们兄妹,说起来,这是前有狼后有虎,几乎已经到了绝境。

    若是哥哥李春精明强干些还好,怕族里人也不会这么对待他们。

    可偏偏李春是个傻子,不说出人头地,连最基本的生活都料理不了,再加上她一个弃妇,李凤儿一个未成年的女孩子,真是不顶什么事,这一家人就跟一盘上好的肉一样呈现在别人眼前,要不咬上一口,那还真是傻子了。

    唯今之计,李鸾儿想着,也只有她努力一把,多攒些钱置办些产业,最好搬出李家庄,或者搬到县城,再或者搬到京城去,才有一条活路。

    她想了好久,定下一个计划。

    等李凤儿长大,凭着她的容貌,她再多出些嫁妆,给李凤儿找个好婆家安顿好,她就带着哥哥李春生活,有钱的话寻个落难的小娘子,或者是**失道的善良人给哥哥聘下做嫂子,别的不求,只求能生个机灵的侄儿,到时候,她和哥哥也算老来有靠。

    李鸾儿想来想去,李家也只有这么一条路可走。

    她下定了决心,便开始想要挣钱的法子。

    以前看那些穿越成农女的书,什么拿菜谱卖钱,种菜养花之类的首先就否决掉,不穿不知道,一穿吓一跳,别以为现代的菜品精致新奇,说起来,古代酒楼的菜那也是极丰富好吃的,一张什么菜谱,也根本卖不了多少钱。

    还种菜养花,庄子上的人自己有地根本不会买菜,也买不起花,大户人家有自己的庄子,吃用大多都是庄子上产的,几乎也不会买外来的食物,买菜的只有县城里那些没地的小门小户的人家,这些人家精打细算,于吃用上其实是不舍得花多少钱的。

    那么,想要凭着种粮种菜赚钱,一辈子恐怕也攒不了多少钱。

    李鸾儿想了想,她又没有异能,也没有什么空间,好些法子又不顶用,那么,唯一能快速挣钱的法子就是上山打猎。

    山鸡野兔之类的不打,最好能弄点大型值钱的猎物,比如说老虎,熊、野猪之类的。

    等李鸾儿把主意顺过来整理好,夜都已经深了,李鸾儿也不急着睡觉,下床开始修习炼体之术。

    这炼体之术并不是好练的,末世里因为生态变化,人类的身体强悍不少,就是普通人体力和速度上比末世前也要强出不止一倍,就这个,修习起体术来还是艰难非常的,更何况常人。

    李鸾儿这具身体体力其实还是蛮强悍的,可两天来还是一个动作都做不完整。

    李鸾儿咬着牙,站在地上开始慢慢的做着动作,手臂舒展,右腿抬起,身体开始朝左倾斜,手臂慢慢朝后……

    一滴滴汗水滚落下来,李鸾儿浑身剧痛,牙齿咬着下唇,唇上已经隐约可见鲜血。

    她强忍着疼痛,一点点的努力,终于,在快要坚持不下来的时候把第一个动作做完。

    便觉脑海里轰的一声,似乎是有什么东西炸开,全身的剧痛彻底消失,取而代之的就是无比的舒爽,就好像在三伏天泡进水池子里,又好似三九严寒进了温泉,舒服的李鸾儿差点**出声。

    同时,李鸾儿发现她身上又冒出许多黑色杂质,无奈的抹了一把汗,心说晚上又要辛苦烧水洗澡了。

    跟昨夜一样,李鸾儿烧好了热水才装了一桶打算提到屋内,便听到墙头上有声音传来。

    她现在五感更加灵敏,没有出屋便听得那墙上君子与人说话:“下边没东西,李傻子兄妹也睡着了,你们赶紧上来。”

    李鸾儿扯扯唇角,冷笑一声,看起来,来的还不止一个,而且,这伙人明显就是冲着她家来的,只是,不知道是来谋财还是谋别的。

    李鸾儿放下水桶,不动声色的走出厨房,轻快的走到房廊底下,借着夜色掩住自己的身影。

    她定睛去看,就见墙上跳下一个身材高瘦的男人,那男人对这里应该是熟门熟路的,一跳下来,便绕过不远处的老槐树,直直的朝正房走去。

    紧接着,墙头上又跳下四五个人,李鸾儿虽然瞧清楚了这些人的面目,可她没有原身的记忆,说起来,也确实不认识这些人。

    中间跳下来的人身材显的有些胖,他跳下来就开始聚拢人手,又仔细的看看李家院子,发现李家人确实都已经睡熟了,便笑道:“真是大好的机会啊,今天咱们得了手,以后……哈哈,再过来耍想来李傻子兄妹也不敢拒绝。”

    大概是想到以后的好处,其余人也跟着小声笑了起来:“还得仰仗王二哥才是。”

    李鸾儿一下子悟了,看起来,这应该是王老二带着村里的二油子特意来祸害自家的。

    说话间,王老二带着人已经走到正房的房廊下,他指着一扇门对瘦高个男子道:“李忠,你开那扇门,看看睡的是哪个小娘子,再找找李傻子住哪。”

    李忠得了吩咐便要去推门,李鸾儿一瞧顿时站不住了,李忠要推的房门正是李凤儿的,如果让他推开,不管怎么样,对李凤儿都是没好处的。

    她急忙从柱子后面转出来,一双眼睛透着冷意盯着李忠,右手成刀,直接朝李忠的脖颈处劈去。

    原来站在李忠身后准备看笑话得好处的几个人猛然间看到柱后转出一个穿白衣浑身又漆黑的影子,顿时吓坏了。

    尤其是王老二,别看这家伙最胖,可胆子却最小,这大晚上的猛然间跳出一个不知道是啥玩意的东西,他真的吓尿了,大叫一声:“鬼呀……”登时昏死过去。

    就在王老二昏倒的那一刻,李忠也被李鸾儿一个手刀劈的瘫软在地下。

    李鸾儿看看台阶下惊疑不定,面带恐惧的几个人,疑惑的皱皱眉头,很不解的看看自己一身白衣。

    虽然说吧,她的衣服是白的,这大晚上的天色也挺黑沉的,可是,这群人也不至于胆小到一见就吓死吧。

    再次看了看自己的手,李鸾儿这才明白为何她会变的如此吓人。

    她差点忘了她才修习了炼体术,身体自然排出杂质,现在的她浑身包裹在一层漆黑的杂质当中,已经不见本来面目,再加上原身可能食用过什么不当的东西,体内毒素不少,排出的杂质腥臭难闻,自然,就让王老二这些人吓坏了。

    “别,别过来……”

    在李鸾儿一步步迈下台阶,才想问一下这些人到李家究竟要做什么时,那些平时看起来流里流气,却胆小如鼠,最是欺软怕硬的人步步后退,最后竟然有人哭了起来:“妈呀,鬼……”

    又一个胆子小的背过气去了,其余人纷纷逃散。

    李鸾儿勾唇冷笑,心说既然来了还想走?

    她身形如闪电,步伐快速又诡异,一伸手,便把跑到槐树下想要爬树的一个瘦小男人拎了起来,朝后一甩,呯的一声,那人直接撞到墙上,最后也晕了过去。

    李鸾儿身形右移,把爬墙爬到半截的另一个中等身材的男人抓住,一手按住他的肩膀,一手拽住他的头发,使劲的把男人的头往墙上一碰,又一个倒地不起的。

    最后,李鸾儿站在墙下,冷冷的看着已经骑到墙头上的某人,身体跃起,抓住那人的脚往下一拽,一甩,把那人狠狠的甩着转了一圈,又往地上一放,一双眼睛黑沉沉死寂一般看着那人。

    李鸾儿在末世生活了二十多年,早炼就了一副铁石心肠,杀过的丧尸,杀过的人也海了去了,她一双眼睛不带任何的感情,就那么沉寂的看着对方。

    最后还保持清醒的男人坐在地上借着月光抬头看去,吓的浑身一机灵,差点尿在当场。

    面前站着的不知道是什么东西,浑身漆黑,一身白袍,露出来的一双眼睛含着死气,血腥还有冷漠,那根本不是人的眼睛,就好像是……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鬼的眼睛。

    “我,别,别杀我,我再也不敢了。”男人双手支在身后,一点点的往后噌。

    李鸾儿冷笑一声:“你们来李家作甚?”

    “是,是王老二的主意,他看,看上了李傻,看上了春哥儿,想……”在李鸾儿冷冷的注视下,男人哪敢有丝毫隐瞒,早忙不迭的把他们打的主意交待出来:“李忠也想要李家的田产,就想败坏两个小娘子的名声……”

    李鸾儿听在耳内,一双眼睛更显黝黑,却是一点都不会气的。

    在末世,比这更鄙卑的事情她见的多了,早把一颗心炼的冷漠而又凉薄,又哪里会因为这些小事而生气。

    不过,她不气并不代表就会放过这些不怀好意的人。

    李鸾儿缓步走到王老二跟前,打量了他两眼,轻笑:“倒也细皮嫩肉。”

    那男人被李鸾儿笑的心里发毛,吞咽了口口水,艰难的陪笑:“是,是……”

    “他既然喜欢男人,那就让他欢喜个够吧。”李鸾儿笑了笑,伸手提起王老二,再看看李忠,伸出另一只手提了起来,就像是扔麻袋一样,把两个人扔过墙去。

    扔完这两个,李鸾儿一脚一个,把剩下的几个人全都踢了出去,当然,也包括那个清醒的男人。

    最后,她飘然跃起,整个人如白蝶一样轻轻踩在黄土地上。

    看看模了一地的人,李鸾儿眼珠子一转,便有了主意,她走过去从王老二怀里搜出一包药粉来,笑笑,把王老二提了起来,倒了半包药粉在他嘴里,之后,又把剩下的半包倒到李忠嘴里,轻轻把这两个的下巴合上,冷冷的看了还清醒的男人一眼,几步过去,穿着白色布鞋的脚轻轻踩在男人的手上。

    就听得压抑的惨叫声响起,李鸾儿冷冷的扔下一个字:“滚。”

    男人忙不迭的爬起,飞快的逃离这块是非之地,丝毫顾不上被踩断指骨的疼痛。

    李鸾儿笑了,笑容分外灿烂,她又看了看手上提着的两人,再看看地上还躺着的人,无奈的叹了口气,把人放下,向前走了几步,把不远处的一棵并不算粗壮的榆树拔了起来,手掌挥舞处,榆树的枝叶尽皆落地。

    李鸾儿看看修好的树杆,把那几个人提起,让他们全都面朝下爬在树杆上,摆置好之后,李鸾儿扛起树杆,轻轻巧巧的,就像拿了一枝糖葫芦一样脚尖点地,很快朝官道旁的树林中走去。

    夜色更加深沉,乌云遮天而来,月亮羞的躲进云层再不愿露面,官道旁的树林看起来鬼影森森,李鸾儿从树林里出来,笑着拍了拍手,看看左右,就看到林子不远处的地方有个小池塘。

    李鸾儿穿越来的当天没出门,昨天一直忙着赶集买东西,倒是没注意附近的环境,现在看到池塘,心里无疑是快活的。

    好恍然记起从县城回来的时候也似乎看到了小池塘,池塘里的水很干净清澈,并且,池塘四周也没有什么人家。

    这无疑就是个洗澡的好处去啊。

    李鸾儿已经不想每天晚上偷偷摸摸烧水了,与其一桶一桶的烧水提水倒水,还要处理的让人看不出一丝痕迹,还不如痛快一点到池塘里洗个澡呢。

    这么想着,李鸾儿几步过去,很快便把衣服脱了,轻轻一跃,如一尾美人鱼一般跳进池塘里,水波荡漾处,她已经在水里游荡开来。

    把身上洗干净,李鸾儿又玩了一会儿水,这才恋恋不舍的上岸穿衣。

    一夜无梦,第二天一早,李鸾儿睡的正沉,便被一阵阵的吵闹声惊起。

    她猛的坐起,眼中是吓人的凶光,右手抬起,才想要狠狠的拍出去,便听到拍门声:“姐,姐,起来了没?”

    李鸾儿这才想起,现如今并不是末世,她已经到了安稳的环境中了。

    “这就起。”

    收起右手,李鸾儿应了一声,找了身衣服穿上,一边拢头发一边开门,看到李凤儿焦急的站在门外,李鸾儿笑笑:“凤儿,什么事?”

    “姐,你没事吧?”李凤儿上下打量李鸾儿,待看到她平安无事的时候,才轻松一口气。

    “到底怎么了?”

    李鸾儿清楚的听到外边喊叫声不断,便一边梳理头发一边漫不经心的问。

    “姐!”

    就在李凤儿要说什么的时候,李春从屋里出来了,李凤儿赶紧拽着李鸾儿朝厢房走去,一边走一边对李春道:“哥,你去烧火做饭,我和姐把今天要用的菜择出来。”

    “唉。”李春答应了一声,乖乖的去厨下烧火。

    姐妹俩一前一后进了厢房,李凤儿这才压低了声音道:“出大事了,今儿一大早有起的早的在咱家不远处的小树林里把李忠和王老二给抓了。”

    李鸾儿瞬间明白了是怎么回事。

    “怎么抓了?他们偷东西了?”

    “哪啊!”李凤儿捂嘴偷笑:“也是他们活该,办那种事也不知道找个严实的地方,活该给人抓了,你起的晚没看到,我早上一开门便听到一阵嚷嚷,跟过去一看差点吓死个人……你说说,都是有老婆孩子的了,还干出这么不要脸的事,呸,要王老二和李忠长的好也说得过去,就他们俩那样,不过,王老二胖,李忠瘦的跟竹竿似的,倒也般配。”

    说着这话,李凤儿笑的更加大声。

    李鸾儿一阵无语,实在话,这李凤儿当真是个凶残的妹子,不但脾气暴,便是嘴巴也毒的很,要是搁到现代,那是当之无愧的毒舌暴力女。

    见李鸾儿不发表意见,李凤儿又言道:“这俩人做了那等不要脸的事,不但不知悔改,还为了脱罪信口胡说,说什么昨天晚上撞着鬼了,他们这样都是鬼给害的,我呸,什么撞着鬼了,是他们心里有鬼才对。”

    说到这里,李凤儿再度压底了声音:“那小树林离咱家那么近,姐,你昨天晚上睡的晚,有没有听到什么动静?”

    李鸾儿摇摇头,表示自己什么都没听到,李凤儿这才有些失望似的叹了口气,接着,便也把这话头扔在一旁,拉着李鸾儿专心择菜。

    不过一会儿,李春便烧好了早饭,兄妹三人吃过早饭,外边已经没什么动静了,兄妹三人也不出门,专心在家准备各类菜疏。

    又过一时,李凤儿把大门打开,又把庭院洒扫一遍,才刚刚扫干净,便有人进门了。

    先进来的是一个穿着蓝底白花布衫的妇人,妇人收拾的很利落,身材瘦削,一张容长脸,小眼薄唇,脸颊上有几块斑点。

    李鸾儿看看妇人,皱了一下眉头,这妇人看面相应是无福又刻薄的那种人,只是,有时候人不可貌相,李鸾儿也不认识这人,不好说什么。

    李凤儿倒是赶紧招呼起来:“婶子,来了,赶紧屋里坐。”

    妇人应了一声,把手中提的一包果子交给李鸾儿,随李凤儿进了屋。

    李鸾儿思索了一下,悄声问李春:“这是哪个婶子,我怎么记不太清楚了?”

    李春倒是个实诚的,并没有去问李鸾儿如何不认得,只道:“是四房小叔的媳妇。”

    原来是她,李鸾儿想想这两天得来的信息,李家庄和她家关系近没出五服的一共有四房,她家是大房唯一的一枝,她爹在这四房里排行老三,而二房两子,那日来的大伯便是二房的长子,另有一子排行老五,三房也是两子,分别排行老二和老四,而四房得了四个闺女,最后才得了一子,便是排行老六的小叔。

    这位婶子便是那位小叔的媳妇。

    李鸾儿听李春闷声闷气道;“娘说大伯和四叔心眼子最多,小叔一家是实诚人,对咱们也好。”

    想想那位小婶的长相,再想想便宜娘说的话,李鸾儿更有些迷惑,不知该信自己的第一印象,还是该信便宜娘的话。

    这两人在嘀咕的时候,又有几人进门,其中便有大伯和四叔,另有几个妇人带着三四个孩子,李鸾儿听李春分别叫那几个妇人为大娘,二大娘,四婶、五婶,又招呼几个孩子在一处玩。

    她并不认得这些人,不过,也依据李春刚才所言开口唤人,又热情的引着这些人进了堂屋。

    到得半上午的时候,家中已经来了三四十人,李鸾儿这才知道为什么便宜娘亲说小婶子为人还不错。

    除了小婶登门的时候带了一包果子,其余的人大多都是空手而来的,便是大娘带了东西,可也只是带了两个鸡蛋,而且,那鸡蛋小巧的很,估计是捡着家里最小的拿来的。

    这些人登门,说什么是来做头七的,其实便是带着两片嘴白吃白喝来的。

    李鸾儿来的这个家要是富贵人家,不说三四十来白吃白喝,就是多十倍的也没什么,可明显这个家已经家徒四壁,又没了长辈依仗,只三个半大不小的孩子撑着,这些人也真黑得下心。

    李鸾儿瞧的心冷,更是把这些宗亲划分到了不可结交的那一列中,同时,在听到好些人偷偷对于这个家表示了很大的不屑,又听到许多刻薄话后,李鸾儿更加坚定了赚钱的决心。

    人来的差不多了,李鸾儿和李凤儿也把中午做饭用的东西全都准备妥当,看看时辰,也到了去给李母上坟的时间了。

    便见许多辈份小的孩子都登出孝帽戴好,李凤儿回屋拿出三套大孝衫,她先帮李春穿好,又给李春戴好孝帽,之后便招呼李鸾儿过来穿孝衫。

    李鸾儿哪见过这个,扎煞着手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怎么了,这孩子莫不是傻了?”

    那位长相刻薄的小婶笑着过来,接过李凤儿手中的孝衫:“我帮着鸾姐儿穿吧。”

    说着话,她把孝衫抖了抖,把前襟后襟对好,便招呼李鸾儿到近前,拿着孝衫披在她身上,孝衫极宽大,袖长盖过指尖,身长也到了脚脖子处,再加上又是纯白颜色,穿上之后显的李鸾儿整个胖了好几圈。

    把孝衫披好,小婶让李鸾儿抬起胳膊,她手里拿着一根长长的麻绳帮李鸾儿系在腰间,把孝衫也捆的死死的。

    之后,便是把长长的孝布盘戴到李鸾儿头上。

    弄好了之后,小婶上下打量一番,笑道:“我们鸾姐儿模样长的好,便是穿成这样也好看。”

    李鸾儿自穿越来之后还没有认真打量过这具身体,倒是并不知道原身究竟长的什么样子,不过,看李春和李凤儿的模样,想来,原身也不会差到哪儿去。

    “谢谢小婶。”

    李鸾儿甩了甩袖子,跟小婶认真的道了谢,看其他人也都装扮好了,便跟着李凤儿招呼众人出了大门,回身又把门锁好,便步行去了李母的坟头。

    因着李母的坟地并不近,走起来也要半个来时辰,众人一路走,一路说着闲话。

    李鸾儿听力非凡,自然全都听到耳内。

    小婶跟几个伯母婶娘在一块走着,边走边说起王老二和李忠的事情。

    那位大伯娘长的矮矮胖胖,生了一脸的忠厚相,可说起话来,却并不显的忠厚。

    “李忠家这次可是丢了大人了,本来,李忠娘和我说好了一块去给他三婶做头七的,结果李忠出了这样的事,李忠娘哪还有脸来。”

    “其实,说起来也没什么,哪个男人不偷嘴的。”

    二伯娘笑着说,语气里带着几分不屑。

    “啧啧!”四婶差点乐出来:“快别说这话了,那偷嘴也该找个小娘子,他找个五大三粗的汉子算什么,再说了,我听人说李忠可是在……下边呢。”

    她这么一说,一群娘们顿时乐不可支。

    大伯娘乐够了话说的更加刻薄:“你说,李忠不会是有什么毛病吧,可怜见的,也不知道他儿子是不是他的。”

    大伯娘这么一说,二伯娘也开始接话磋了:“就是这么个理儿啊,他要不是实在不行,做什么让别人干他屁股,这实在是可怜了李忠媳妇,想要个儿子还得去偷人。”

    李鸾儿听的面皮都快绷不住了。

    谁说古代女人都是三从四德、温良恭俭的?李鸾儿也是到了古代才明白,古代农村生活有多不易,女人如果真讲究那么多,根本就存活不下来,那些礼仪规范什么的也只是说说,实际上真照着做的大多都是大户人家或者官员家的女子,便是真正的上层人家,大多也都是怎么舒服怎么活,在家里不会讲究那么多。

    一路上说说笑笑,感觉没用多长时间就到了李家的祖场,李春走在前边找着了李母的坟头,先拿了铁锹往坟上放了些新土,把坟圆了,李凤儿捡了几块砖头搭了一个小台案,李鸾儿把手里提的供品放到台案上。

    先放一小碟也就是四个炸饺子,又有几样果子并几块白切肉。

    她放好了之后,别人才开始把带的供品摆放上去。

    等大家都放好了,李鸾儿捡了根树枝,从坟头的底部起画了个半圆,又把裁好的黄纸放进半圆中。

    没一会儿,黄纸放了一堆,李凤儿把手里提的叠好的金元宝和银元宝也放上去,四婶拿了火石开始引了火把黄纸从底部点燃。

    一阵风吹来,吹的纸灰漫漫悠悠飘到半空。

    李凤儿跪在地上大哭起来:“娘,不孝女儿来看您了,家里一切都好,哥哥也好,姐姐也想开了,娘莫牵挂,在那边也好好的,女儿带了钱来,娘拿了莫省着,想买什么就买什么,钱不够就跟女儿说一声,女儿再给娘送。”

    她一哭,几个妇人也跟着红了眼眶,抹着眼泪小声哭着。

    李春看妹妹哭的伤心,一时受不了,哇的一声,大哭起来。

    李鸾儿站在一旁静静的看着,眼里干干的,根本没有一滴泪,眼看着纸太多那火越烧越小,李鸾儿拿了根长树枝把纸挑了起来,让火烧的旺旺的。

    她心里小声道:“李家大娘,见了你女儿好好劝劝,你们娘俩个好好的,你们也放心,我会好好照顾凤儿和春哥儿的。”

    她心里才念叨完,仿佛得了感应一般,那火猛的烈了几分,李鸾儿嘴角勾出一丝浅笑:“你大约是听到了,如此,你也莫惦念了。”

    等纸烧完了,李凤儿还在哭,大约是真的伤心,她哭的一点美感全无,鼻涕眼泪一把,瘫软了身子,好几个妇人拉都拉不起来。

    李春抹着眼泪也在拉李凤儿:“妹,别哭了,你再哭我,我也哭了。”

    李鸾儿丢下手里的树枝拍拍手站了起来,缓步过去一手一个把李凤儿和李春提了起来:“行了,别哭了,有哭的时候就该想想以后的日子怎么过,咱们把光景过的好好的,过的红红火火的,娘九泉之下看着也该含笑了。”

    李凤儿不知怎的,听着李鸾儿那几乎不带感情色彩的话竟是平静下来,她拿了帕子擦干净眼泪,深吸一口气,又跪下嗑了三个头:“娘,我们走了,改天我再来看你。”

    众人这才轻松了口气。

    等到大家下山回到家中的时候已经快中午了,幸好之前做饭做菜的东西都准备好了的,真做起饭来倒也不麻烦。

    几个妇人搭把手,很快,几个小炒就出了锅。

    李春搬了个矮桌到院中,招呼李家的成年男子过来喝酒吃菜,女人们在屋里和面擀面,李凤儿则切菜做汤。

    李鸾儿蹲在灶旁帮忙烧火,听着院中哟五喝六的似乎是在划拳,她轻轻摇头,往灶中添了根柴火。

    又听小婶子说水不够用了,才要起身去提两桶水来,便看李春进了厨房,一把拉住李凤儿就往外走:“妹,你,你拿个主意。”

    李鸾儿有些好奇,就跟在李凤儿身后出了屋子。

    才进院,就听得大伯笑道:“都过来了,鸾姐儿,凤姐儿,大伯和你们说个事。”

    兄妹三人站定了,凤姐儿爽利道:“大伯有什么事就说吧。”

    大伯闷了口酒,再次笑道:“是这么回事,你看啊,你家的地多,如今你娘也没了,春哥儿呢年纪是够了,只是他……撑不起这门户,鸾姐儿又要去庙中,凤姐儿女孩家家的可种不得地,我就想着啊,莫若把这地给我们几家种了,我们按亩数给你们粮食,这么一来,你们也省事,我们做长辈的辛苦辛苦,也算帮衬你们一把。”

    凤姐儿听了一脸沉思状,李春是事不关已高高挂起。

    李鸾儿想了一下问:“大伯想种几亩地,每亩每年给多少收成,这些都要好好说说的,还有,该寻族里的长辈和里正来立个字据,把这些都写清楚,当然,每年什么时候给粮食也要写的清清楚楚,真议定了,那咱们就照章办事。”

    “这……”

    大伯一脸为难。

    “我说鸾姐儿,你一个出了阁的闺女,哪里还能管娘家事。”

    四叔有些不高兴了,放下筷子开始教训李鸾儿。

    李鸾儿勾唇浅笑,一双眼睛更显的黑沉沉的:“四叔忘了我是被休弃回来的了吗?即是被休了,自然还是这家里的人,再说,我是长女,难道就不该问一句吗。”

    李凤儿疑惑的看了一眼李鸾儿,不知那平时柔弱沉闷的姐姐今天怎么变的伶牙利齿了,可这并不妨碍她向着自家姐姐:“大伯,四叔,大姐说的很是,即是你们要种我们家的地,为了以后不起纠纷,就该把事情商议定,本来,我还想着等再过几天找你们商量一下把地租出去,我们虽种不了地,可收个租子总是成的,即是长辈们要种,大家又都是亲人,我们可以少收些租子,不过,到底该给多少,如何给,自然还是要有个章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