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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阳光普照是很多很多人身体上和心理上的感受,但在真实的外界……片刻之前是阳光普照的,然而现在,开始慢慢地风起云涌。

    天气的变化在短短的时间内完成。

    几乎还没等什么人反应过来,雨点便已经从天际落下,而后,漫天乌云渐渐堆积,天地间,一片淅淅沥沥。

    偏偏太阳却并没有被完全遮住,于是,天地一片阴沉,而阴沉之中却不时地透出一缕缕白灿的光线,形成了一种非常奇异的光景。

    这情景,讲真,并不算非常独特,应该说,全世界的很多地方,每一年都有发生,但奈何这里刚经历过一场绝大的不寻常呢,于是,这可以算是奇异也可以算是正常的光景,就被在场者人为地染上了一层神秘的色彩。

    许广陵一行人在转山。

    两位老人依然是几步一拜,而众人也依然是步行着跟随在其后。

    仿佛和之前没有什么两样。

    但其实,事件前,事件后,唯一不受影响的大概也就是大猫了。——其实这么说也不对,它同样也是受到影响的,躺在许广陵身前的大口袋里,变得更惬意了。

    两位老人震惊于许广陵的手笔,震惊于“大宗师”的能力,甚至有点以为许广陵之前的手笔是专为他们而设,于是,强行压抑下心中的震惊,而转为全心全意地转着山,细细感受着,一起一拜之间,气血在身体内的周流澎湃。

    在某种意义上,对许广陵的了解只比两位老人稍浅一点的大佬,无限咋舌,而许广陵在他心中的定位,也直接就上升到了“天人”的级别。

    至于钱绍友么,心理变化反而最小。

    反正许先生以前就是高深莫测,现在一样是高深莫测。

    没什么两样。

    施爱国等五人,包括陈致和在内,看向许广陵的眼神,无法形容。而这时,他们几乎每个人的心中都回荡起了老师临出发时的话,“行程中,什么都不要问;回去后,什么都不要说。”

    说什么?

    说他们的小师弟已经是仙佛一流的人物了吗?

    刚才小师弟所施展的,就是传说中的“佛光普照”吧?

    甚至他们中的个别人,思路已经延伸开,在想着,他们的小师弟是不是哪位大能转世的了。

    对,接受了眼前的超现实之后,哪怕许广陵自己说绝无此事,他们也都会将信将疑了。

    这与迷信什么的无关,而是学识越丰富的人,越是知道这个世界上的未知太多,人类目前所了解的东西,相比于宇宙来说,完全是微不足道。

    和这些老男人不同,队伍里两位还算年轻的女士,则直接就傻了,心里完全是乱成了一团糟,一时间内,无法作出任何清晰的思虑或思考。

    渐渐地,雨落了下来。

    许广陵当然是有能力把这雨屏蔽在外的,而且刚才他已经在这一行人中“漏了底”,所以就算再表现出这样的神通估计也没什么,但转山路上,有的毕竟不只是他们。

    而且,从小镇开始,他们出发的地方,已经有无数的游客,开始了虔诚的叩拜和转山,接下来,转山的人数,怕是要直接暴增几倍,甚至不排除在接下来的一段时间,达到“摩肩接踵”的程度。

    所以他是任由雨落在众人包括自己的身上,而与此同时,他仍然调动着周围的大地山川之气,对众人作着沐浴和调节。

    许广陵一样发现了异状。

    众人身上的气血,全都分外地活跃,而生命光环的运转,其活跃程度比之前根本就是上了不止一个台阶!

    所以,那第三种雾气,到底是怎么回事?

    大抵就是,大地山川之气,在他,以及其他一些人的莫名作用下,转化成了另一种不知名的雾气。

    也因此,回过头去看,是不是那所谓的草木之气,也同样是大地山川之气的一种异化?大地山川之气+草木=草木之气?

    现场,除了许广陵一行人在行为上表现得很“淡定”之外,其他人,要么热泪盈眶,要么激动得快要昏死过去,要么陶醉在身心的特殊体验中,要么开始转山,要么就是在极度的哗然中,疯狂地和外界联系。

    CALL亲人,CALL朋友,CALL同学,CALL同事,CALL老板,CALL下属……

    总之,疯狂地CALL。

    或电话,或短信,或,或微博,或论坛,或其它的什么乱七八糟。

    把信息传递到任何一个他们能够触及的角落。

    结果就是,在事件发生后几个小时的时间内,关于这件事的报道,几乎遍及了整个“地球村”。

    是的,地球村。

    而第一时间内,报道最多最广的,当然还是国内。

    中国,微博新闻。

    “是佛光普照,还是球状闪电?”

    “国内时间上午九点四十四分,我国的大西北方向,在藏传佛教中极有名的圣山之一的冈仁波齐山,发生了一起不可思议的事件,一个直径约有一米左右的光球出现在山顶高空的位置,然后在不到五秒的时间内迅速消失不见。”

    “有人说,那里是圣山。”

    “所以理所当然是佛光普照。”

    “有趣的是,就在光球消失后不到半小时的时间内,冈仁波齐山附近几百里的范围内,下起了一场大雨,并伴随着电闪雷鸣。所以也有人说,那不是什么佛光普照,而只是比较罕见的球状闪电。”

    “观众朋友们,你们认为是哪一种呢?”

    报道下面,分左右两边附上了知识链接,而且内容还都很多,但也因为时间短的缘故,那些内容很多,也很杂乱。

    左边,是关于佛光普照的知识,点进去,里面多是佛教的一些故事和传说,偶尔还有道教的一些东西掺杂在里面。右边,则是关于球状闪电的科普。

    而知识链接再往后,就是开启的投票。

    A,佛光普照

    B,球状闪电

    C,其它

    投票发起大约一小时之后,投票情况是:

    A,佛光普照(37%)

    B,球状闪电(44%)

    C,其它(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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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微博最主要的功能,其实还是评论,或者说“微点评”。

    一篇长篇大论是有难度的,或者需要时间,或者需要发文者有一定的水准,这就大大提高了进入的门槛,而随口随手的一句话,却是几乎所有的网民都能发的。

    不花时间,不用动脑。

    甚至有人随手一打就是标准十五字。

    就算懒到极点,“呵呵”两个字总不费神吧?又或连这两个字都不想打,稍微移动鼠标,或者按下手指,点个赞也不行?

    别说你不行。

    说不行的统统拖出去打死,至少也打成植物人。

    都说中国网民是全世界人数最多成分也最复杂的网民,这话大抵是没错的。

    混在网上的人,搬砖的有,码字的有,攻城狮有,程序猿有,单身狗有,秀恩爱有,只搞基(姬)的也有,吃喝瓢赌的有,吃斋礼佛的也有,混子有,专家有,明星有,学者有,为官为商帮闲的,真的是什么都有。

    而在网上有一好处,那就是只要不犯法,随便你放飞自我。

    所以看到行业大佬如泼妇般骂街,不要惊奇,那是小意思,看到养活自己都艰难的民间高手指点江山、褒贬圣贤,更不用奇怪,这再正常不过了。

    而此际,作为明显大热点的“不可思议”事件,也瞬间便吸引了各路人马在此聚集。

    “球状闪电?呵呵。都什么年代了,还把人当傻子耍么?”

    “佛光普照?呵呵。什么人什么组织什么目的干的,让他们再干一次瞧瞧?都是瞎子,报道里的‘电闪雷鸣’没看到?极罕见情况下出现的一次自然现象,立马就被超自然给盯上了,也是醉了。也难怪,谁叫它罕见呢!”

    这两个发言,被点赞最多,顶在了最前面,作为旗帜分明的对立双方,各自扮演着自己方中流砥柱的作用,让报道下越来越多的评论,也跟着这两条而打转。

    “绝对不是什么见鬼的球状闪电,我朋友就在现场!被她踩在脚下的一棵草一眨眼间长三厘米,你敢信?可惜就是没拍下之前的样子。”

    “也就是说,无图无真相是吧?”

    ……

    “我也有个朋友在现场,本来头很疼的,被那光一照,瞬间,头不疼了,腿不酸了,腰也不痛了,整个人都年轻了三十岁!”

    “你那朋友今年才二十八岁,对吧?”

    “楼下笑死,你就说那人根本不存在不就好了。话说都是朋友同事的,就没有一个在现场的站出来吗?”

    ……

    “我是本人,在现场,赌咒发誓,绝对不是什么球状闪电!虽然我也没见过球状闪电是什么样子,但真的不是!你们要是在现场你们就知道了!”

    “同现场。就一句话,老子本来是坚定的唯物主义者,但现在……不说了,转山去了。”

    “很庆幸,身在现场。真的,有的东西不在现场是绝对体会不到的,感觉整个人都静了很多,你们能想象到么,我被一个论文上的问题难倒,都难一个多月了,就在刚才,所有的疑难全都被破解,答案唰唰唰地就出来了。”

    ……

    “很多人类目前还不了解的自然现象,都被一些无知者或别有用心者当成是超自然,这是很可笑很可怜也很可悲的事情。我说,都二十一世纪了,你们要不要把脑子给多长点?”

    “这里有豆腐脑卖了,一块钱一碗要甜要咸随便选。”

    ……

    “那里的天气本来就很奇怪好不好?就上个月,和两个朋友一起去藏地旅游,明明天气预报说是持续一周好天气的,卧草泥马,没多会就下起了雷暴雨,还带起了泥石流,吓尿了!”

    “那里好像有个地方叫魔鬼谷吧?就不知道魔鬼谷里有没有球状闪电,弄不好遍地都是,大白菜似地,根本不稀罕的。”

    ……

    “有个搞科研的朋友说他们实验室一直在研究球状闪电的生成原理,也试着研制过球状闪电发生器,难道是他们那里又或者其它的什么单位,研究有成果了?”

    “坐等发生器出来打脸,佛光普照?呵呵。”

    “你朋友的实验室居然能研究这个?好nb了,我们实验室也就在研究真空规则闪电而已。”

    “搬小凳子坐着看大牛。”

    ……

    “其实答案很简单,就像顶楼说的那样,说是佛光普照的,让什么人出来再照一次呗,在北上广,在全国的任意一个一二三线城市,随便照,像开巡回演唱会一样,等照完了,信徒?你要多少有多少!”

    “何必说得这么明白呢,这么打脸真的好?就不兴有人道德高深不求名也不求利的?(滑稽)”

    “看着吧,这次事件一过,这什么冈仁波齐要火了,藏传佛教和活佛要火了,国内那些大大小小的佛道名山,都要火了……多少人多少机构能从中得利啊?人家这才叫营销!”

    “是啊,这才叫营销,少林寺什么的和这一比,弱爆了。”

    ……

    冯程绪滑动着手机,视线在屏幕上看着越来越多的评论,直到点开的信息太多,手机都变得有点卡顿,才熄了屏,顺手把手机塞到裤兜里。

    看了正反两方面好多的评论。

    心中毫无波动,甚至有点想笑。

    但他笑不出来,也只是扯了扯嘴角,算是小小示意一下,随后,看着身边一直在有点怔怔的妻子,还有妻子怀中之前还在闹腾现在却已经甜甜睡着了的宝宝,轻轻拥了拥妻子的肩膀,道:“小如,我们也出去转山去吧!”

    钱芹也在看手机。

    才过去仅仅半个小时,网上早已经沸腾得跟什么一样。假如是过去没有互联网的时代,这种事,就是半个月、半年,都不一定能发散开。

    更可能的是,根本就不会有任何新闻报导,除了在现场的人,外界不会有任何人知道。

    莫名感慨了一下信息时代的信息传播,钱芹的目光却突然从手机上挪开,挪到自己的手指上。

    如果记得没错的话,她的右手大拇指侧面是有一道伤痕的,那是一次做饭的时候,切苤蓝不小心用力过大,菜刀直接从苤蓝上滑开,切到了大拇指。

    切得很深,流了很多血,去医院缝了好几针。

    后来伤口虽然好了,但却留下了一道印痕,都两三年了还没有消掉,近处看,其实很明显的。

    但现在……

    是这天太暗了还是她的眼花了。

    那印痕,怎么不见了?怎么好像连一点点的影子都没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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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苏向东,东南某报社的记者,行内也有叫采编的。

    这年头,不论是信息还是实物,都向网上发展,网下的好多东西,不论以前有多兴旺,好像就在几年的时间内,被统统打跌成了“黄昏产业”,开始其苟延残喘的生涯,就待被彻底扫进垃圾堆的那一天。

    文化信息类产业可谓首当其冲。

    出版社不好混,杂志社不好混,报社一样不好混。

    业外的人可能只是在走近报刊亭的时候偶然间发现见了好多年的熟面孔不见了,再一问某个以前买过觉得还不错的杂志,然后得到报刊亭老板的答复:“哟,那一份啊,早就停刊了。”

    那就换一本呗!

    无关痛痒,更不会影响什么生活。

    最多某些曾经相当钟爱某份杂志的人会小小地不适应和惋惜一下,但也很快就会找到替代品,或者将曾经的兴趣转移,然后陪伴了几年的东西,也就渐渐淡忘。

    但对业内的人来说,那就真是比较凄惨了,在这个被冲击得七零八落的产业链中,一次又一次的调岗裁员就不说了,薪水也几乎只有降没有升过,对比那什么东西都往上升的物价,让人情何以堪!

    苏向东印象最深的,是盐价。

    他进入报社的时候,当地的盐价,是一块二一袋,而现在,是三块五一袋!

    “等将来吃不起盐了,咱就跟古代一些地方的人学习,以辣代盐,正好我还挺喜欢小米辣的,决定了,到时就一口馒头一颗小米辣,不要太爽!”

    “是啊,包你爽翻天,等你坟草头三丈高的时候,我会去给你祭奠一场的,谁让我们是同事呢。”

    “呜呼哀哉,同病相怜,心有戚戚。爱妻前些天告诉我,俺们家吃不起西瓜了,以前一个西瓜五块,现在同样的西瓜,一个要五十块!还没有以前的好吃。以前夏天,我都一天一个西瓜,现在一周才能抠抠搜搜吃一个。唉,水深火热啊,仿佛回到了旧社会。”

    “小同志,你这思想不对头啊,只要思想不滑坡,办法总比困难多。旧社会你能一周一个西瓜?想多了你。你这话要是让老板听到,啧,调岗名单的第一位,就是你了!”

    “调就调啊,谁怕谁。天天写这些没劲的东西,还三改五改的,我看送报纸都比这好。”

    “送报纸还真轮不到你,那位置是我们老板小舅子的。”

    ……

    这是苏向东他们几个同事一次聊天时的内容。

    其实整个报社,上到老板,中到总编主编,下到小编以及他们这些内容采辑人员,日子没有一个是好过的。

    老板为报社的生存和发展而愁,抵挡或者迎合互联网的大潮足以让其心焦力瘁,总编主编为内容导向而愁,近些年来民众的口味越来越奇怪了,六零后七零后八零后九零后还有零零后,口味几乎完全不一样,而且随着经济的发展和分化,处于不同经济层次的民众,口味天然地大相径庭。

    “本地宗教办事处打算和老年文化中心合作,举办一个‘传统与现代,宗教与流行’的民间鉴赏活动,本报也是合作方之一,需要你们拿出点东西出来。”

    前几天,主编这么对他们说道。

    鉴于这次的赞助经费还算不菲,所以报社也拿出了相当的诚意,让他们这些采编分赴国内各地,寻找所需要的一手材料。

    东北华北西北,东南华南西南,嗯还有一个华中,全国七大片区,他们秉持着公平公正的原则,抽签决定,于是打斗地主地主总是从头炸到尾还老是碰上猪队友给送力打麻将总是他们三家抢一门而另一家独享一门的苏向东同志,简直是毫无意外地抽到了西北片区。

    “我就知道是这样!”

    已经被老天打击得毫无反抗精神的苏向东,很爽快地买了张机票,从东南飞向了西北。

    不是旺季,不是旺区,打折机票,也就比硬座稍微贵那么一点点,至于高铁那肯定是不用想的,就是把报社拆了也不可能出这个钱。

    下了飞机坐绿皮,下了绿皮坐巴士,下了巴士坐三轮,下了三轮骑共享单车,苏向东辗转于各个选定的地点。

    话说他们这些一线采编还是有一点好处的,那就是身体被操练得倍儿棒,绝对是对得起党对得起人民对得起媳妇,唯一对不起的可能就是自己了。

    所以,当九连环又十八弯地来到了冈仁波齐的时候,也不知道是高原反应终于姗姗来迟还是什么鬼,苏向东感觉自己好像感冒了。

    头晕头疼,脑袋好像被门夹过,全身乏力,提不起半点的劲儿。

    说难受得要死,是假的,说难受得半死不活,却绝对是不打一点折扣,所以苏向东决定在这里小休一天,等身体情况稍有好转再干活。

    小休当然也不能全休。

    人不动,机器不能不动。

    苏向东把摄影机架好,对着转山路,开启了自动摄像,而他自己,就像个流落江湖的丐帮弟子一般,毫无形象地窝缩在摄影机底边。

    体面?

    不存在的。

    装得了人,扮得了鬼,混得进丐帮,走得进大会堂,这才是采编的基本素养,不该要面子的时候,谁都不许给我面子!

    像僵尸一样地躺在那里,苏向东面对着冈仁波齐山的方向,一躺,就是一个多小时。

    昏昏欲睡,但TM真是睡不着。

    正百无聊赖的时候,苏向东似睁似闭的两眼突然瞪大,整个人也是一骨碌地坐了起来,还差点碰倒了摄影机。——卧了个大槽,那是什么?

    外星人降临地球?

    一个发光的大棉花糖在远处的山顶出现,那绝对是突然出现的!然后,就在苏向东愕然至极的时候,那个大棉花糖突然散开,散成千丝万缕。

    丝丝缕缕若连若断的光线从那个原本大棉花糖的位置向着四面八方爆发。

    过程似乎很长,但其实只有短短几秒的时间。

    等苏向东回过神来的时候,爆发已经结束,那所有的光线都已经消逝,本来明净的有着太阳的天,愣是好像变得黯淡了几分。

    好像随着那光线的消逝,整个天地都黯然失色。

    但是……

    苏向东身上暖暖的。

    刚才他的身体被那光线洒过,而现在,整个人像是泡在温泉中一样。

    什么头晕头疼,什么全身乏力,正在以一种极快的速度消失不见,甚至,苏向东都闻到了身边泥土和青草的味道,很清晰很清晰,像才下过一场大雨,走在乡间的小路上一样。

    那是什么?

    苏向东直接从地上跳了起来,伸胳膊抖腿扭腰转屁股,确认,不是错觉,他的身体情况,确确实实地瞬间完全好转!

    那是……圣光吗?

    这些天来一直在做着这个课题,此刻,苏向东脑海里第一时间闪过了一个词,“佛光普照”。

    苏向东小心脏扑通扑通地跳。

    “对了,摄像机!”

    “我录下来了!”

    很可能,这是现场惟一的记录!

    发财了。

    不,我要发达了。

    身为记者的敏感,让苏向东一下子抛却了身体上的变化,抱着摄影机,连三脚架都来不及收,就向着旅店的方向百米冲刺而去。

    他要确定,摄影机到底摄下了没有!

    摄下了,那就是清十八罗汉杠开,瞬间飞天有木有,而如果没摄下,那就是TM开杠的时候,把别人的清十八罗汉点炮了。

    完全就是天堂和地狱的差别啊。

    贼老天,你坑了我那么多次,我都没和你计较,这次,给点力行不行?

    阿弥陀佛!

    菩萨保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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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敲下“第500章”的时候,心中莫名惊诧。

    第一,居然已经500章了?在我的记忆里仿佛才开书,好像昨天才开始写的样子,怎么就五百章了呢?

    第二,新手村都还刚刚开始,主角还没开始闯荡江湖呢,还没开始一关一关地升向一百级呢,怎么就已经五百章了,等主角走出新手村怕不是要一千章?等主角升到一百级怕不是要一万章?

    这是何等的一个卧槽!

    不管怎么说,它确实已经五百章了。

    我的书友们,你们应该感到很荣幸,因为有这么一个例子摆在你们面前。

    生活中遇到什么小小的不如意和挫折,健身太累减肥太苦学习太头疼工作太烦人啦等等,你们就想想这个。——李仲道那样的坑货作者都能把书写到五百章,而且还向着一万章进发,还有什么事,是我做不到的?

    没有!

    绝对没有!

    这么一想,是不是很励志?是不是很感动?是不是很想给我打赏个盟主的样子?……

    好吧,上面纯属放飞自我。

    话说,称我为“坑货”是一个叫夜梦冰的书友干的事,我要捶死她。我怎么自己也这么叫了呢?

    下面说的是战队的事。

    刚才看了下,截止目前,343位书友加入了“大道漫步队”,离500还远,离1000那是天涯海角的距离。我写500章了耶,一章1个粉丝都没勾引到吗?

    伤心,太伤心了。

    你们怎么可以这样,我要举报你们!

    好吧,这还是属于放飞自我。

    其实,我很感动的。前几天刚说了这个事,好多书友们就纷纷响应,而你们的响应我都看到了,除了感动,再无其它。

    而且,在那之后,我才知道,这次这个活动是排它性的,也就是加入了这个就不能加入那个了。所以,还能有这么多的书友和我一起站在“黑暗”里,除了感动,我还能说什么呢?

    某年某月的某一刻,感谢你们和我站在一起!

    我会一直都记得,这份肩并肩的情谊。

    李仲道,2018年,3月27日。



    苏向东之前视野的方向,和摄影机视野的方向,是一致的。

    换言之,既然他看到了那个场面,那摄影机也有很大的可能拍了下来。——但,只是可能!

    距离的问题。

    高度的问题。

    就算这两者都没有问题,也还有一个运气的问题!

    他的运气,从小到大,都算不上好。

    回到了旅馆,笔记本已经打开了,苏向东的手却有点抖,一颗心也跟着心脏的跳动而颤动,一时间,都有点不太敢把摄影机连接电脑。

    “苏向东,你要沉住气啊,一点定性没有怎么行呢,就你这样的,还想发达?老天爷就算本来想让你发达的,看你这窝囊的样子,估计也会摇摇头走开吧。”

    如同神经质一般地,苏向东嘴里喃喃着。

    但没有用,他的手还是抖。

    莫名其妙地。

    大呼大吸了几口气,最后一呼简直像是要把所有的焦躁给呼掉,然后,苏向东居然放下了依然还被他紧抱在怀里的摄影机,拿起手机,给媳妇打电话:“婆娘,我想你了。”

    “死鬼,你神经发作了啊?”

    这个办法还是有用的,被老婆骂骂,然后两人又在电话里缠绵了一番,苏向东的心情出奇地宁静下来。

    一分钟后,打开的影像里,苏向东直接拖到了近结尾处。

    进度不多不少刚刚好。

    山顶的位置出现在镜头的上方,几秒钟后,一个光球突如其来地浮现在太阳光芒的淡淡掩映中,这个画面只持续了一瞬,随后,那光球爆炸开来,一如他之前现场时的所见。

    稍微有点奇怪。

    影像中的记录理应是比眼睛看要详实也细致得多的,但现在看来,似乎并没有刚才在现场时的那种震撼。

    但这没有什么,只要记录下来,就足够了。

    快进又倒退,短短几秒的录像,苏向东足足看了十几遍,确认这录像确实是完整记录下了事件从发生到结束的全部过程,才终于放心地缓缓舒了口气。

    起身,拿起旅行杯到一边的饮水机上接了些水,坐回电脑前,苏向东先把这几秒的录像剪辑,然后电脑里、U盘里、摄影机里、手机里,还有邮箱里、个人空间里,各拷贝或上传了一份。

    这里虽然是高原,但是信号意外地相当之不错,苏向东用的电信米粉卡开设的个人手机热点,笔记本上传,速度嗖嗖的。

    这也不怪他这么丧心病狂,其实就算平常,有用的资料他一般也都备份至少三份,电脑上一份,U盘里一份,然后网上一份,这样可以确保万无一失。

    笔记本丢了,还有U盘,U盘一般是挂在钥匙链上随身带的。

    这两者都丢了,还有网上的。

    虽然是费点事,但其实并花费不了多少时间,却可以免除那不必要的意外。

    意外一般不会发生,但一旦发生了,往往会让你痛悔莫及。

    苏向东的同事,有人就遭过这种罪。在外面跑新闻,跑了大半个月,白天这里那里,累得像狗,晚上则耐心地把白天取得的那些材料整理整合。

    终于,他带着满满的收获上路了。

    然后,笔记本丢了……

    具体是怎么丢的,细节不重要,结果伤人心。

    那样的倒霉鬼,可是就在身边发生的惨痛教训,苏向东和他的一干同事们自然会兔死狐悲心有余悸,所以别处的同行且不提,但凡他们报社的,都养成了有用资料“狡兔三窟”的良好习惯。

    这一次不过就是稍微过分了一点,狡兔六窟而已。

    大事办妥了,苏向东才有滋有味地啜着白开水,哦,筒装水,然后把摄影机的录像拉到最开始,一点一点地看。

    之前一直躺在摄影机下,他闭目养神的时间可是不少,主要是头晕头疼,睁眼都费劲的样子,有一些说不定能作为材料的记录,可能就被他给错过了。

    但是摄影机不会错过。

    这也正是苏向东开启了自动摄影的缘故,反正这年头用的都是存储卡而不是胶卷什么的,浪费?不存在的。

    录像开始时一切正常。

    不,应该说,苏向东就没想过会有什么不正常的地方。

    但当录像进行到三十多分钟的时候,突然地,苏向东的眼睛一缩。

    前面,三四个人从镜头中走过,这都没有什么,后面,脚步声传来,听声音,人数还不少,估计都有十来个人的样子,但是很快地,苏向东眼睛不止是一缩,而是整个地都僵直了。

    他看到了什么?

    一圈圈像是水纹样的东西凭空地在画面中出现,然后苏向东看到了一大团不规则的七彩线条,总之,整个屏幕都被这奇怪的影像所填充。

    而那十来个人的脚步声,伴随着这奇怪的影像,从远到近,又从近到远,彻底地消失在录像中。

    这是什么?

    他看到了什么?

    苏向东整个人都呆了,愣了,傻了。

    好一会儿,乱成一团乱麻般的思绪才稍微清晰一点,让他整理出了这件事的经过。——有一群人,十个左右,最可能的是十几个,在他的摄影机镜头前经过。

    和其他的那些转山者一样。

    但是!

    不可思议的干扰出现,让这些人的影像,没有出现在记录中。

    而当这群人走过,一切恢复正常。

    苏向东的手心在冒汗,他甚至感觉连脚心好像都在冒汗,至于心脏跳得,更是剧烈猛烈到让他几乎窒息。

    要是单独只有这一段记录,虽然也会让他奇怪以至于震惊,但也绝不会让他失态到这般地步。而单独的这段记录,什么也说明不了,最多他会奇怪,给同事看时,同事会奇怪。

    如此而已!

    没有其它了。

    这都不能作为有用信息来传播,会被人当成是无聊的恶作剧,连多看一眼的兴趣都欠奉。苏向东敢肯定,这样的信息要是传上网去,他绝对会得到不少的“友好问候”。

    但是此刻……

    这段记录,让他无法不和后面发生的事件联系起来。

    所以紧接着,一个非常合理却又大胆至极的想法,冒出在苏向东的脑海里。

    如果“佛光普照”是这群人造成的,那么,那么,那么……

    这一刻,苏向东无法思考。

    他真的无法进行任何思考!

    依然傻愣愣地呆坐着,几分钟之后,苏向东猛地合上了笔记本,然后整个人如同之前回来时一般,带上房门,风一般也是疯一般地冲了出去,直接冲向了转山路。

    然后,像是被无数条恶狗在后面追着一般,向前极限狂奔。

    才过去了一个多小时,那群人,没走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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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才跑了一小段路,苏向东就感觉到了异常。

    他的身体,好像变得……很轻快?

    跑起来,就像自带bgm一般,很有节奏感,整个人都仿佛轻了十好几斤的样子。

    再接着,苏向东发现了第二个异常,那就是转山路上的人明显多了,而且好多显然和他一样是刚从小镇中出来的。

    感受到这两点异常,尤其是自己身体上的变化,苏向东的心情更是急切急迫了起来,他真的想立马就看到那群人,然后其中的某位,是怎么样的?

    无从想象。

    奔跑,奔跑,再奔跑。

    过于疯癫和狂热的情绪在这种极限的奔跑中渐渐地平复,身体的情况在提醒他,要慢下来,不能一直这样跑下去。

    初中、高中、大学,苏向东一直是班级里的运动健将,每次运动会,一千五、三千又或五千米的长跑项目里,他肯定是要占一个名额的。不上也不行,同学,老师,第一个想到的人,就是他。

    此时,过往的记忆渐渐苏醒,苏向东的身体渐渐找到了真正的长跑节奏。

    跑着跑着,苏向东发现天色暗下来了,抬头一看,阳光明显减弱。

    苏向东没怎么在意,继续向前,而再跑着跑着,额头突然一凉,却是一滴雨点样的东西打落在脸上,紧接着的下一刻,苏向东就发现没有错,是雨点。

    就在第一滴雨落在他脸上之后,还不等他反应过来,第二滴、第三滴、第四滴,以至于,无数的雨点便已经落了下来。

    停下脚步,苏向东仰头看天。

    就这么点儿时间,天色已经完全大变了,大片大片的云出现在天上,让天色变得越来越暗,密集的雨已经开始落下,看这样子,苏向东的第一感觉是,接下来,很可能会有一场瓢泼大雨。

    就在这个时候,苏向东眼前一白,但见天地之间,闪了一下,随后,喀嚓一声,惊雷,在头顶的天空中炸开。

    激灵一下,苏向东头皮发麻,连带着整个身体都跟着微微颤抖。

    不至于一个雷就把他惊成这样,苏向东是糙汉子,而不是水灵灵的小美人。但他也确实是被这天气的变化所惊的。——这绝不是正常的天气变化!

    这一个雷,也同时惊醒了他,让他继续地奔跑起来。

    没两分钟,瓢泼般的大雨真的落了下来,整个天地都变成一片雨帘的世界,而苏向东也毫无意外地变成了一只落汤鸡。

    这丝毫没有让他滚烫的心降温,反而,更加升温了。

    奔跑,奔跑,奔跑。

    一个又一个的转山者被他越过。

    时间已经过去了一个多小时,那群人应该已经走了一段不短的路程了,从几里到十几里都有可能,考虑到特殊性,二三十里甚至更多也不是不可能。

    但苏向东依然不敢有任何疏忽,路上遇到的每一个转山者,他都留神看了下。

    这一刻,苏向东只希望,或者说祈祷,那真的是一群人,而不是一个人在那个时候恰巧走到了一群人的身边,然后当离开了摄影机镜头的时候,没走多久,两者便自然分开。

    若是那样的话……

    千万千万不要是!

    奔跑,奔跑,奔跑。

    不是,不是,不是。

    一个又一个的转山者被苏向东越过,他们之中,有单独一个人的,有两两结伴的,有三五成群的,也有十多个人组团的。

    遇到十几个人的那种,苏向东越过他们后,便停下来,转过身,呼哧呼哧地喘着粗气,仔细地打量着身后的每一个人,不敢错过任何一个。

    也顾不上自己的行为到底是有多怪异。

    第一个团队,不是。

    第二个团队,不是。

    苏向东的体力渐渐下降,情绪,也渐渐低沉。

    因为到了这个时候,他又想到了一个可能。

    除了那位有可能是独自的一个人之外,苏向东又开始担心的是,他凭什么认为,他能够把那位给鉴别出来?

    刚才过去的第一个团,第二个团,它们……

    很有可能,他已经错过了。

    那位,弄不好就在那两个团的其中一个之中!

    这么一想,苏向东几乎绝望。但也只是几乎,糙汉子,是耐摔抗打的,无论如何,只要没找到,他就会一直跑下去,直到把这个转山路完全跑完!

    雨越来越大,简直像是从天上往地下倒,本来很正常的转山路,有好多地方已经被水淹没了,变成了大水汪小水汪,而有的水汪,已经是奔腾的河流。

    在通过其中一个河段的时候,眼看就要趟过来了,苏向东脚下一滑,猝不及防间,重重地摔倒在地,两手蹭在沙石上,又麻又疼,所幸没出血。

    但是左边膝盖处,被猛撞了一下,应该是破皮了,而且是造成不小出血的那种。

    但是这一跌,苏向东的倔性却跌出来了。

    跌跌绊绊地,一瘸一拐地,两只脚一边轻一边重地,苏向东仍然大步地向前奔跑着,或许这时,已经不能叫奔跑了,而就是大步迈。

    体力渐渐耗尽。

    气喘越来越粗。

    心脏处跳如擂鼓,眼前也开始偶尔地有昏黑的情况出现。

    特别是,左边膝盖处越来越疼,脚步未停中,苏向东低头一瞥,而就在这一瞥间,他居然看到有血迹从他的脚踝处被雨水冲出来。

    “老天爷,你果然对我情有独钟!”苏向东低吼着,“我有什么长处和优点,让你一直这么特殊关照,告诉我,我改行吗?!”

    像是吼,像是骂,又像是笑。

    无奈,绝望,豁达,好多种情绪交织在一起,形成复杂的网。

    不服气的男人,低吼着,机械般地迈动着越来越重的双腿和整个身躯,继续向前,但是没多久,出现在前方的,是又一条奔腾的河流。

    哪怕小心再小心,但是苏向东还是又摔倒了一次。

    根本原因,是体力已经严重告竭了,哪怕只是轻轻的一点失衡,就让他稳不住身体了。

    这次是摔在水中,膝盖处倒是没再受伤,但是右手却直接狠狠地按在了一块较大的碎石块上。

    破了,出血了,而更严重的是,扭了,也不知道是伤筋还是伤骨了。

    反正是钻心般的疼。

    这下好了,左腿,右手,奇怪的对称。

    咬牙切齿又皱眉,一拐一拐地“上了岸”后,苏向东低头看着自己,直接气笑了。

    但那笑听起来像哭。

    还继续往前吗?

    当然继续!

    如果不继续,这累不是白挨了,这罪不是白受了?

    就算不提这累不提这罪,没找到那个人,他又怎么可能甘心?

    虽然就算找到了又怎么样,苏向东不知道,但他确信,如果没找到,如果就这么错过了,他这辈子都不会甘心!回去后,以后的日子里,他一定会一次又一次地想起这天,想起这事。

    然后,一次又一次地,后悔。

    所以,为了这个情况不发生,除了继续,哪怕爬也要爬完,他还有别的选择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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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场突如其来的大雨,而且是瓢泼般的大雨,让本来只是正常的追赶,难度遽然上升。

    上升了何止十倍?

    其实地上本没有路,走的人多了,也便成了路。

    这句话可谓是对这转山路的最精当的描述。这转山路,本来就是荒山的山脚,然后被一个又一个的转山者踩踏成路,所以其上布满了大小碎石,至于高低不平之类的,本来就是它的天然属性。

    雨实在太大。

    夸张点说,一时间,让这里简直都成了一片地狱般的世界。

    此刻,如果有俯瞰的视角,会发现冈仁波齐四周,完全成了一片水中泽国,大水挟带着泥土和沙石,四处肆虐漫延。

    这种暴虐的、野蛮的景象,而且是因一场大雨突然而生,当然也会因雨停而很快消失,身在都市中的人是很难想象的。苏向东虽然是糙汉子,但也只是大多数时候生活在都市中的糙汉子。

    他没有天赋神通,他也不是什么特种部队出来的。

    他的那一点点小小的“特长”,在这天地的宏力面前,不值一提,不堪一击。

    一路所遇,哪怕再虔诚的转山者,也大多止步,暂时退避这暴雨洪流,极少数的那么一点,虽然还是走着拜着,但动作都极缓慢,像苏向东这么狼狈至极地“逃窜”的,只此一号,再无其他。

    “贼老天!”苏向东暂时停步,小歇片刻。

    口干舌燥,心烧火燎,手脚发软,眼前昏黑。如果再算上垂着的仍然在泛着钻心痛的右手,以及明显站都站不直了的左腿,苏向东此刻的情况,要多凄惨有多凄惨。

    大雨哗哗地下,打得苏向东抬起头来的脸都有点生疼。

    苏向东抬起头来干嘛?

    对老天发起投诉呗!

    但此投诉显然被拒绝受理了,他才抬起头来不到几秒,一颗特别大的水滴便砸到了他的眼角,让他下一刻,不得不闭眼,低头,从一个沮丧而又愤怒的投诉者,转为谦卑者。

    这个时候,他就和其他的那些转山者有点像了。

    凄惨是真凄惨,但这凄惨其实也只是暂时的,事后,最多休养几天,大抵也就没什么事了。

    而且,只要他停下来,不再追赶。

    不过是雨。

    又不是冰雹。

    就算被这雨淋着,冲刷着,然后,感冒一场,发烧几天?

    多大个事!

    但是。

    不甘心。

    究竟不甘心什么,其实苏向东自己也不知道。而且跑着折腾着到现在,他也想过好多次了,就算他追上了,把那人找出来了,又能如何?

    接下来会发生些什么?

    不知道。

    所以此刻他的这追赶,是何其之冲动,何其之糊涂,何其之盲目,何其之自找苦吃!

    但是。

    真的不甘心。

    就是不甘心。

    此刻,“追上”,已经成了一种执念,甚至是魔念,主导了苏向东的全部思绪,至于追上如何,追不上又如何,他既无暇思考,且就算思考了也无法得到任何结果。

    所以,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为自己稍微蓄力了一点点之后,苏向东又继续,勉强算得上是大步地,蹒跚而行。

    他不能小步。

    大步未必能追上。

    但是小步必定追不上!如果对方没有停步的话。

    行着歇着,歇着行着。

    几次三番,三番几次。

    不论是体力上还是意志上,而事实上这两者本也有所关联,苏向东在两者都要达到真正极限的时候,突地看到,前方又出现了一群转山者。

    是的,一群。

    就如濒死的鱼,苏向东发起了最后的一跃。

    也不知道从哪里来的最后的“底力”,让苏向东又大跑着,大跑到那群人前面,都顾不得任何打量,更不用说鉴别什么的,只是凭本能对两位老者中的其中一个说了声“拜见大师!”,然后,就一下子拜伏在地。

    不,是摔倒在地。

    他晕倒了。

    对这没头没脑突然冒出来的一个人,一行人全都莫名其妙。

    章老先生愣了下之后,看着摔倒在自己脚下而且已经晕死过去的年轻人,若有所思着,然后转过身对许广陵道:“拙言,这人是来找你的?”

    多半是了。

    但众人想到他刚才的举动,哪怕此时这情景不是很适宜,却也全都从心里冒出一种啼笑皆非之感。

    这是……

    找对庙头,却拜错佛了?

    “他的手腕和膝盖处都受了伤,我先给他处理一下吧。”许广陵道。

    许广陵之前并未刻意为众人屏蔽着雨,但后来眼见雨越来越大,就不得不动些手脚了。所以事实上,众人一路行来,外面是瓢泼大雨,而他们一行人的左近,却最多只能称得上是中雨。

    而且这中雨,有大半都“落空”了,紧贴着他们的身边落下,却总是“恰恰好地”错开了他们。

    尤其队伍里的两位女士,更是被特殊照顾着。

    是以一路上,他们只感受到了这天地间的野性之美,不论是倾盆大雨,还是肆虐洪流,都只是风景,壮阔,且迷人。

    苏向东所感受到的那种暴虐和野蛮,于他们而言,却是没有的。

    而只看了一眼这人,从其身周那种剧烈的光环颤抖和波动,许广陵就知道,其之前经历了什么。

    大中小三支银针,仍然是许广陵的随身必备。他是一代御医的关门弟子,身上没有随手的标配工具?那有点不像话。

    但自他跨出那一步之后,这银针其实已经成了象征性或者说记念性的存在了。

    此际,许广陵心神动处,大地山川之气直接凝缩成银针的形状,落在了身前伏倒之人的左膝盖及右手腕处,然后,以一种极快的速度震颤着,破开其身周的生命光环,融入进其身体中去。

    做完了这个,周边的草木之气被汲取而来,如雨一般,冲刷着其身体,再然后,周围还散落着的一些零星的第三种雾气,也同样被许广陵聚敛来。

    如此之后,身前之人,其生命光环再不复之前,而是变成了全然的茁壮。

    早在众人面前漏了底,此刻,许广陵连一点点的伪饰都不做了。就在一行人眼中,那个卧倒在地的人,就这么自动地,如一片轻飘飘的羽毛一般,飘落到路边二三十米处的一块大石头边,然后,靠坐在那里。

    两位老人看得眼角直缩。

    大佬和钱绍友两人,不止是眼角直缩,连脖子都看得缩了。

    身为特殊部门的人,看着这一幕,最容易想到的便是攻击的手段。——连一二百斤的重量都能当成轻若无物来对待,这要是操控起小东西来,比如一把利刃,甚至更过分点,一根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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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想到这里,两人何止是毛骨悚然!

    这不是人间凶器,这根本就是从地狱中走出来的魔王!是一个转身,就能变成冥神死神那般的存在。

    如果他们知道许广陵曾经每天都专门花一段时间来“写字”和“绘画”,甚至这种行为直到现在都还没有废弃,那么其表情和心情,想必会更加精彩很多。

    除了这四人,其他人面对这情景,基本上,大概只有四个字来形容吧。

    如对神灵。

    而做完了这些,许广陵只是对章老点点头,然后道:“老师,我们走吧。”

    一行人继续行路,两位老人朝拜,其他人跟随。

    只是这一次再走时,赵雨和郑琴两女的目光不时地落在许广陵身上,而施爱国等人也不例外,只有两位老人和大佬钱绍友四人看起来差不多是一如之前。

    见得这种情况,许广陵终于发现他又犯了一个错误。

    之前不小心弄出来的光球,虽然赵雨郑琴施爱国这些人在章老的询问以及他的默认下,大体意识到是他搞出来的,但到底那光球有点太神秘,太高入云端,因此,对他们的冲击反而……

    嗯,怎么说呢,也不能说不大,但总有点“不接地气”的样子。

    而刚才的表现,直接把一个人挪移到几十米外处,这个例子对他们来说,就太鲜活了,太震撼了。

    他们可能一辈子都无法忘记这个场景。

    意识到这一点,许广陵心中微微苦笑。他还是和两位老人相处的时间太长了,而除此之外,也就是和大佬钱绍友他们打交道,长久身在“超凡”和“特殊”的环境中,而疏忽了应有的收敛。

    就以刚才来说,施爱国他们早就知道他超凡,但这和他把“超凡”明明白白地摆在他们面前,在现在看来,还是完全的两回事!

    不过随即,许广陵又是一笑。

    你们自己,也快要“超凡”了都。

    雨继续下。

    一行人之外,是滂沱大雨,而一行人的身周,则是雨点大,落身少。

    许广陵估摸着这突如其来的大雨或者说暴雨,应该和他之前大规模地聚敛大地山川之气有着联系,因为在此之前,他的“知雨”本领,并没有探测到此地在一两天内,有任何降雨的征兆。

    天上的云水,根本就是他招来的!

    难道大规模地调动大地山川之气,居然还有行云布雨的附带效应?

    但也不好说,因为这一次的调集,其间,发生了一些直到现在他也还是满头雾水的事件,不论是那些可以作为“节点”的转山者,还是光球的自发性形成,又或是大地山川之气转换成第三种雾气。

    这全都是他事先所想象不到的。

    从这一点上也充分说明,他的这个大宗师,虚倒是不虚,实实在在,但也只是根本上的实在。而在枝枝叶叶方面,在属于大宗师的体系或者说领域方面,他的了解和探索,基本还是一片空白。

    所以接下来的阶段,他需要好好地沉淀一番?

    其实不沉淀也不行。

    命窍已开,他的身体状况,已经达到了当前层次的,理论上的100%最佳值,基本上时刻都处于最完美的状态。

    任何损耗,都会有命窍的自主性运转来补足。

    太极拳、八式散手、开天步、五指戏、伏羲诀,甚至于根本窍法的前面阶段,所有的关于“身”方面的习练,在命窍成就之后,俱都失去了效用,成为过去式。

    所以身体方面的改变,差不多是已经√了,下一步,将完全地转向意识方面的认识和改变,也即“识窍”的成就。

    想到这里,许广陵对下一阶段的行止,已经有了详细的打算。

    大雨,惊雷,闪电,肆虐的洪流,凶险的道路。

    这一切客观的环境,只因许广陵的心意所至,稍微照拂之下,便让一行人自然而然地处于“任它风吹浪打,我自闲庭信步”之中。

    而在许广陵的视野之中,这片天地之间,三种雾气弥漫。

    大地山川之气,草木之气,还有之前意外产生的,目前尚未命名的第三种雾气。

    许广陵意识牵引着这三种雾气,以他们这一行人为中心聚集。

    聚集是第一步,旋转是第二步。在高速的旋转中,大量的雾气通过生命光环的些许“开口”,渗入进在场众中的身体中去,对他们渗透着、沐浴着,也冲刷着。

    这是一个细致而持久的工程,其实从旅程的一开始,许广陵便在做,但之前,没有第三种雾气,甚至不少时候,草木之气也是没有的。

    而这时,三种雾气之下,尤其是这第三种雾气的加入,许广陵发现,它们对人体的作用,极大地加强了。

    当然,受益最大的,依然还是两位老人。

    一者,他们开窍了,生命光环本就处于流转和一定的开放性之中。

    二者,他们在朝拜着,走而又拜,拜而又走,特殊的动作,让气血始终处于震荡和平复的无限循环之中,以至于,生命光环,主动性地对身周的三种雾气表现出一种渴求和汲取。

    所以综合而言,两位老人的受益,远在其他人的百倍之上。

    当然,这和许广陵的特殊照顾,也是有关系的。

    不过,对两位老人,许广陵只是做着固本培元和全身性的调理,关键性的嬗变,还是要由他们自己来完成。简单来说,许广陵是期望着,两位老人能在他的护持下,一步一步踏实而坚定地走向大宗师的。

    能不能走到,不好说,就算能走到,花多长时间,也不好说。

    但许广陵是把这当成一件很重要的任务来完成的,时间,也是无限期。——只要两位老人还没走到这一步,他就会一直护持着。

    而对其他人,在调理之外,许广陵额外做了点引导。

    通过三种雾气的渗透,间接地,引导着他们身体的气血,向着右手心处冲击,来回往复,如海潮不知疲倦地一次又一次地冲击着岸边的礁石一般。

    终于……

    最先有反应的,是陈老先生招来的,和陈致和一起过来的那位“泥腿子”。

    “前辈,我的右手……”行走中,这一位停下脚步,又是震惊,又是惊喜,又是难以置信地对陈老先生说道。

    “你的右手怎么了?”陈老先生停下朝拜,回转过身问道。

    “没什么,就是开窍了。”在其开口之前,许广陵代替他,如此这般地淡淡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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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没什么?

    这叫没什么?

    陈老先生和章老先生两人,用错愕至极的眼神看着自己的弟子,尤其是章老先生,他的手心窍到现在还没开呢!

    什么时候,开窍居然都已经变成这种“没什么”的事情了?

    大宗师就可以这样……这样地……

    任性?

    早已被这位弟子的表现锤炼得处变不惊的两位老人,在这位弟子大宗师归来之后,短短的半个月左右的时间里,已经一次又一次地破功好几次了。

    一粒种子,几分钟内,果实累累。

    佛光普照。

    凌空摄物,几十米远,几百斤重量的。

    再到现在,莫名其妙地,就可以让一个人突如其来地开窍。

    这不叫刷新,这叫颠覆。

    这甚至都不能叫颠覆,这叫荒谬。

    一定是这个世界,哪里出了错!

    最终,两位老人什么都没说,当然,也完全不知道该说什么,两位老人只是转过身,继续默默地走着,拜着。

    正所谓无知者最幸福,无知者最淡然,就连大佬这般人物,也都只是有点好奇地低声问走在身侧的钱绍友,“小钱,什么是开窍?”

    钱绍友其实也不知道。

    能实际接触到“开窍”这个层次的,古往今来,任何时代,都是屈指可数。

    真正的屈指可数!

    但不知道不代表想不到。

    战士至少有一半的属性是武士,那种低级的就不说了,钱绍友这级别的,多多少少也摸到了一点中级的边,所以他对相关方面还是有一点涉猎的,此时,他也同样低声地回应领导:“好像就是和打通任督二脉差不多的意思?”

    许广陵听得微笑。

    而两位老人虽说心无旁骛,但耳目极其灵敏的他们一样听到了这话,然后心中俱都无语至极。“NND,差不多?差了十万八千里好么?”

    但也知道,等闲之辈,对人体的认识,不管真的假的,哪怕是道听途说的那些都算上,也最多就是到这个层次了。

    队伍继续向前。

    三不五时还要绕个道,以回避那些太过险峻的浊流,而走着走着,郑琴忽然也停下脚步,带着极其诧异地问许广陵:“小弟,我的右手心很烫,手指全都在抖,是怎么回事?”

    她的话,虽奇却不惊,又或者说,虽惊而不惶。

    而听到她的这话,两位老人心中直想骂娘,不过这回却是连头都不回了,继续闷不作声地朝拜着,甚至连动作都加快了那么一点点。——实在是想把耳朵给关闭,这种话,真不想再听了!

    片刻之后,两位老人确信他们刚才的这个想法是正确的,再正确不过了,可惜就是没法实行而已。

    因为他们听到他们的弟子这般说道:“没事,一点小改变,也没什么用,就是能让手指更灵活一点,以后你弹起琴来,应该能方便不少。一些以前你弹不好、弹不出来的曲子,这次回去后,可以再试试。”

    “真的吗?那太好了!”郑琴简直雀跃,二十七八岁的大女生此时高兴得像一个七八岁的小女孩,“长白之春的倒数第二段我就怎么都弹不好,这下好了!”

    “小子,你带着他们在后面慢慢走,我们两个糟老头在前面先走一步,给你们探探路。”陈老先生实在是忍不住了,这般地对许广陵说道。

    “好的,陈老,老师。”许广陵恭声说道。

    迎来的是两位老人面无表情地转身就走,大步走的那种,然后很快地,就消失在众人的视线中。

    嗯,他们也不朝拜了。

    气血浮动,心火直冒,还拜个鬼啊!

    而刚分开不久,两位老人就开始了交谈。

    “这瓜娃子,我想揍他!”陈老先生道。

    “你早就打不过他了。”章老先生幽幽说道,“我是从不打自己弟子的,包括你儿子,我没动过一下。这次回去我决定置办一根戒尺,他不是喜欢给人开手心窍么,我会告诉他,我也有一个爱好,我喜欢打人的手心!”

    “他开一个,我就打一百下!”

    别说他们才离开了一里多远,就是把这个距离再扩大十倍,又和在眼前身边有什么区别?

    听到两位老人的这个对话,许广陵嘴角直抽搐。

    回去后,老师不会真打我的手心吗?

    许广陵还真摸不准!

    但是,窍,还是要继续开的。

    为什么开手心窍?

    顶窍,许广陵是不敢尝试的,这个关系太重大,敢不敢,能不能,这都是问题。引导着气血往手心冲,和往脑袋冲,这是截然不同的两个概念。

    再者,就算易如反掌,也是不可以做的。

    老师有前例在那里摆着呢。

    外窍的打通固然能极大地加强人体和外界的交流,但如果只是普通人,这种交流,基本上是只有出,没有入,或者说出远大于入,所以结果不用多说。

    但若只是单独的一个手心窍,问题却是不大的。

    从对两位老人的观测看,手足四心,这四外窍对人体的消耗,大抵只相当于顶窍的五分之一左右,四个加起来,都比一个顶窍还要稍弱一些。

    这点消耗,人体还是能支付得起的。

    而其好处,就多了,太多了。

    有这么一个“漩涡”,在它的带动下,人体的气血始终都会处于微加速的循环之中,而在这种微加速下,气血的淤滞会被极大地消解。

    这是一个作用么?

    不是。

    如果感冒了,以前一周才好,现在只需要两到三天这样了。

    为什么?

    因为向前线运输军队的能力,加强了。

    以前可能有肩周炎、腰和脊椎酸痛问题以及膝关节不利索等等,都会慢慢消失了。

    为什么?

    因为微加速下,原本的气虚血滞,都将不存在了。

    至于脏腑的长久积弱,同样会被慢慢地有限度地修复着。

    还有头部,一样是受到影响。

    五感会提升,头脑会变得清醒,记忆力什么的等等全都有所提升。

    总之,这相当于游戏里的一个大buff吧,一个法术扔出来,队友全属性上浮15%,+15%,+15%,+15%,+15%……

    然后的然后,回到问题的开始。——

    为什么这么做?

    一是实验,算是对“大宗师”的一种能力测试。

    以后,他还会作许多许多各种方面的测试,这些测试,会帮助他以一个大宗师的视角,来建立各种人体数据。

    二么,能出现在这个队伍里的人,非情即缘,所以,于他而言,纯粹就是“送温暖”了。

    举手之劳。

    就这么简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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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佬、钱绍友、郑琴,此三者是从他的渠道而来,这且不说。

    而其他人,则都是通过两位老人的渠道而来,对两位老人来说,这些人差不多也都算是一生中最“亲密”的人了,哪怕不是全部,也是大半。

    许广陵这么做,也算是为两位老人涨点面子。

    这也算是大宗师归来,所奉上的另一个小小的、微不足道的见面礼吧。

    这情分,施爱国等人要是聪明的话,就会算在他们老师的头上。当然,他们也不可能不聪明。

    许广陵调集大地山川之气、草木之气、第三种雾气,渗透和沐浴的,不仅仅是他们这一行人,还有一些转山者。

    具体地说,是那九十七个为他提供了“中转”服务的转山者。

    不是所有人都能提供中转。

    在那些转山者中,只有一小部分,才能提供这种中转。更进一步的数据,是之前,一千多个的转山者中,只找出了这九十七个人,比例连十分之一还不到。

    不过这个数据也并不精确,因为那些转山者中,居然还有一百多人的一个大团,而那个大团体中,提供中转服务的人数,是零。

    是什么样的人能提供这种中转?

    生命光环比较稳定,且有着一定程度流转的。

    从表象上看,就是那些比较虔诚的转山者。

    这九十七个人中,有九十六个人,是以朝拜着的形式前进的。

    第三种雾气,是由于他们而意外产生的,许广陵只知道这种雾气是由大地山川之气转变而来的,却不知道产生这种转变的机理是什么,是因为超大范围的聚集而自然转变,还是因为这九十七个人的参予?

    不知道。

    但不管是哪一种,这些人有一份“功劳”在内,却是肯定的。

    所以许广陵也就“物归原主”。

    除了之前那个光球自主性的爆发散逸之外,这片天地间还剩下的其它的第三种雾气,许广陵聚敛着,三成归了自己这一行人,其中两成又独归了两位老人,而其它的七成,则差不多以均等的形式,分散给了那九十七位转山者。

    和着大地山川之气和草木之气一起。

    他们是看不见也感受不到这些雾气的,但他们自身身体的变化,却是能感受到的,所以在做着这些的时候,许广陵看到的是,那些人中,有的人激动,有的人痛哭,有的拜伏在地久久不动,只是静静地祈祷着,还有的则是由休憩而不自觉入睡。

    对这些,许广陵都只是淡淡微笑着。

    他和他们,这也算是一段缘吧,只不过,缘起于今日,缘也止于今日。

    彼此之间,既无相见,也无相识。

    此会之后,各自归去。

    虽然暴雨突如其来,但转山者却陡然变多了。

    原先很多只是观光而来的旅游者,也都加入了转山,而且是冒着这大暴雨。

    许广陵自然知道原因为何,但也不甚在意。

    之前光球的爆发固然是波及也泽及了这片方圆的所有人,让他们的身体状况都得到了不同程度的改善,但这其实也没有什么。——这种改善,感受得到,却“说不出来”。

    它是有形的,但其实也是无形的,说到底,造不成什么太大的影响。

    真正让许广陵稍微有点头疼的,一是那大光球,二是在光球的爆发下,山峰周围的那些草木的变化。

    这是荒山,周围的那些草其实也是荒草。因为地处高原而又地力贫瘠,所以那些草长得其实都蛮磕碜的,生存艰难,是以此时哪怕时值六七月间,也都形体不茂。

    更不用说什么郁郁苍苍。

    但现在,那是什么鬼?

    从之前的草色遥看近却无,直接变成草深已经没马蹄了。而且许广陵更知道,在三种雾气的泽润之下,这快速的生长才只是第一步变化,等一夜过去,以及其后几天,它们还会更加放肆地茁壮生长的!

    弄不好现在高度只到脚脖子的草丛,一周后,能长到半身高,甚至头顶高!

    不是一颗两棵一丛两丛草,是这个山峰周围百十公里范围内所有的草木!

    这个影响,真的……

    许广陵不知道这会带来多大的风波,而这些,是完全不在计划和安排中的。对这种简直是凭空产生的意外,他能做的,也只是什么都不做。

    简单来说,束手,无策。

    不过其实,也没有什么吧?

    什么通古斯大爆炸等等之类的,地球上的各种“神秘事件”,难道还少了?而以现代的信息丰富程度,再大的新闻,又能持续多长时间,三天?一周?

    估计一周就算很了不得了。

    再了不起,半个月、一个月?那多半不可能,就是可能,也是极限了。

    这么想着,这么自我安慰着,于是许广陵也就淡然起来。——也就这么大点事嘛!

    许广陵等人离开大约一小时后。

    苏向东幽幽醒转。

    醒过来的第一时间,他还有点茫然,但很快地,仍然在瓢泼般下着的大雨让他恢复了完全的清醒。

    小心地试探着站起身来。

    不小心不行,因为一只脚和一只手都不能得劲。

    但下一刻,他就愣了。

    苏向东甩着自己的右手,任他怎么甩,用力地甩,都没有任何异常,轻松得不像话。接下来,苏向东做的事,是弯下腰,缓缓地拉起了左腿的裤脚。

    一直拉到膝盖上方。

    拉开的第一眼,苏向东看到了很大的一块伤疤,但就在几秒钟之后,大滴大滴的雨滴聚积成水,从他的膝盖上流过。而那伤疤,就如一块蜕脱的小树皮般,滑落下去。

    苏向东都没看到它滑到哪里,直接被雨水带走了。

    而当他目光回转到膝盖上时,他看到的,是只有一点点的浅浅的印痕。

    苏向东就这么愣愣地,以一种奇怪的姿态蹲坐在那里,直到腰实在受不了,酸疼到提醒他了,才让他站起身来,然后转身四顾。

    身边的,他之前靠坐的大石头。

    几十步外的转山路。

    还有滂沱的大雨。

    除此之外,这一片,这一刻,就连其他的第二个转山者都没有看到。天地间,既是一片哗啦,也是一片静寂。

    毫无疑问,他遇见那一位了。

    遇见了,也错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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