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间,怎么就会有这样的存在?
大佬有点默然,但想及发生在自己身上的情况,心底又产生一种异样的期待,他又把自己的右手摊出来,展示给许广陵看,然后道:“小许,一般人,像我这样的,也可以去……修行或者修炼吗?”
以他的身份,其实是可以接触到不少超凡的人和事的,但现在,在其心中,许广陵是唯一的权威。
“可以倒是可以,但老实说,正常情况下,止于健身而已。”许广陵道,“再说了,领导,你是富贵中人啊,呵呵,再过个三四十年,考虑这事也不迟。像我的两位老师,就是这样的。”
章老先生和陈老先生,两人抬眼望天。
“下士晚闻道,聊以拙自修?”大佬笑道。
听到这话,许广陵对其高看了不止一眼。
这话是出自苏东坡的一首诗,原文是“贫家净扫地,贫女好(hǎo)梳头。下士晚闻道,聊以拙自修。”后面还有几句,但那是另外的描述。
苏东坡不仅是政治家、文学家等等,他其实还有一个身份,一个不太会被正规场合提到的身份。
那就是“修炼家”。
其实古代的很多名人,都兼着这个身份。
有的是玩票或者附庸风雅,但也有不少,是真正踏实地践行着的,苏东坡呢,应该说是介于两者之间吧,不过偏后者更多一些。
苏东坡的第二个儿子苏迨,出生时有点先天不良,大概是类似于佝偻病等,到了四岁的时候还没法走路,然后被来自天竺的辩才法师,摩挲了下头顶,治好了。
还有其它的一些例子。
这样的经历,让苏东坡不可避免地对佛道两家的文化从涉猎到了解再到实证。
下士晚闻道这首诗,虽然出自苏东坡这位大名人之手,但其实一般人是较少接触到的,就连许广陵,也是在以前和两位老人的对话中,被普及到的。
没有夸奖对方涉猎很广,学识应该也能算得上是较为丰富,毕竟对方的主业明显不是这个,许广陵只是微微点头,道:“大体是这样。领导,你要是真感兴趣的话,稍后我教你一个小法门,每天睡觉前,在床上,花个十分二十分钟练练也就差不多了。”
“其实和一般的冥想静思什么的也差不多,但效果应该会比较不错。主要是利用从躺下到睡着前的那一点时间,不需要另外找时间。用来养生,还是挺好的。”
差不多那就是差很多,应该那就是肯定,比较那就是非常,不错那就是很好。
许广陵的这话在大佬耳中被自动解读成了另一个模样,然后他就问道:“只能练二十分钟?四十分钟、一小时这样的,可以么?”
许广陵笑着摇头,“领导,等你练了就知道了。”
钱绍友此刻心中痒痒,如被一百只猫抓着,先是看了自己老大一眼,然后才问向许广陵道:“许先生,我……我们也可以学习一下吗?”
“可以倒是可以,你们就是普及开来,也都是可以的。”许广陵道,“但练习这个需要有一个前提条件。一般人练的话,效果会大打折扣,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
前提条件?
钱绍友和大佬都是一愣,但紧接着的下一刻,他们也便明白了那前提条件是什么。
巡视完毕,大佬等人离去。
章老陈老两人也各自去做各自的事了,许广陵布置的“作业”,让他们每天都是有事要做的,而且还要专心做。
小猫自从来到这里后,则是如鱼得水,如龙入海,又开始奔跑在它那个“山大猫”的道路上了,除了早晚和夜间,白天一般都是不见影的。
许广陵并不怎么为它担心,该担心的,是这片丛林中的其它一些生物才对。
如果说一般野生猫的战斗力是一,而跟在他身边这么长时间,大猫的战斗力至少也是十以上,哪怕遇上真正的大猫和豹子之类,也是一巴掌就拍飞的事。
独自一人,许广陵再次登上了山顶,向下而望。
从山脚到山腰,一共被开辟出来了六处田地,当然此时也只能称为是空地而已,贫瘠的土质,是当不了田的。
从下到上,这六处,并不是按等高划分,而是许广陵按照大地山川之气的浓厚程度来的,最底下,指数1.5,然后2、2.25、2.5、2.75、3。
最底层和最上层,正好是一倍的差距。
更上则是没有,一来山峰已经变得较为陡峭,不适合开垦,二来,当指数过了3时,已经过了花草带。哪怕有大地山川之气和草木之气作为武器,许广陵也不确定,还有多少草木能在这之上的地方茁壮生长。
就比如,一到晚上,温度降到零度以下,那就是一个很严峻的考验。
之前在无人区,有一种花,也是草,每到傍晚就会自动把植株里的水分排出大量,然后在凌晨看去,那分明就是一株“冰棱草(花)”,从上到下,全都被冰给冻起来了,可谓是自带标本效果的。
等白天太阳出来后,温度渐渐升高,冰开始融化,它才又一点点变得鲜活。
哪怕全世界,有这种绝活的花草,也不会很多的。
开辟出来的适宜于种植的这六个地方,或者说六个地带,便是许广陵的实验田。
实验很多方面的内容。
一是不同浓厚程度的大地山川之气,对草木生长状态的影响,以及,在生长过程中,对其性状(药性等方面)的影响。
二是记录不同类别的草木,在生长过程中,汲取大地山川之气的数量,以及吸收和释放草木之气的数量。许广陵试图在这种差异中,寻找出一些规律,然后在这些规律下,对草木作一种新的分类。
届时,想必会有一些不一样的发现。
三么,就是源自很早时候的想法了,通过对草木大规模的合理安排,实现草木之气的“自循环”。而现在,则要再加上一个大地山川之气。
这一二三是主要目的,其它零零碎碎,则是不计其数。
而且可以想见的,在这个实验的过程中,肯定也会有很多新的想法冒出来,然后被付诸实施。
所以总体来说,许广陵还是颇为期待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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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广陵手中轻拈着一棵芨芨草。
这是国内北部地区最常见的一种草,嗯,差不多是“最”。
长白山的时候,许广陵见过它;由长白山向无人区一路行进的过程中,许广陵见过它;无人区中,许广陵见过它;昆仑山及山脉中,许广陵见过它。
直到现在,来到了横断山脉,许广陵又见到了它。
从某种意义上,也可以说,自许广陵踏入长白山的那一天起,它就一直陪在他的身边。
除了牧民之外,对几乎所有人来说,这都是一种杂草,而且是劣性的,因为它一无所用,而又顽固地生长。
臭水沟里,路边,地头,田野里,荒山中,戈壁滩上……
就连号称是钢铁丛林的都市中,遍是被水泥砖石浇灌和铺垫的地面上,偶尔地,某个角落,你也能发现它的存在。
你在的地方,它都在。
你不在的地方,它还在。
最初,许广陵对这种草的态度,是淡漠以及视而不见中带着些许厌烦的,后来,当在长白山的高峰位置居然也看到这种草的时候,他对之产生了一种好奇。
至少,它的生命力值得一赞。
再后来,当他走过山走过水,走过平野走过戈壁,全都发现了这种草的时候,慢慢地,就产生了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情。
戈壁中,一片荒凉,颓石与碎水漠漠地横亘在大地上,几乎所有的草木都退缩了,行走间,你却突然发现前方居然还有一丛青绿。
待走到近前,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植株跃入眼中。
“哦,是你啊!”
是它是它还是它。
从昔日的长白山,到今日的横断山脉,一路东西南北,一路高低上下,它始终在身边围绕。
当在这里居然也看到了它的身影时,许广陵的心情,是一种看到了老朋友的喜悦。
长白山有长白山的草木生态,无人区有无人区的草木生态,昆仑山有昆仑山的草木生态,这横断山脉,也自有横断山脉的草木生态,各个草木生态之间,是不同的,而且是大相迥异。
但,因为有这么一种草的存在,陌生中,始终伴着那一抹熟悉。
所以许广陵也决定,在这里的开辟,就由它来开始。
在长白山后期,许广陵便已经研究起芨芨草的性状,待到了无人区,从青华宝篆那里获得了“素女同心诀”之后,许广陵再度地与之连接,真正地进入了它的世界。
而成就命窍晋入大宗师之后,来到地面,许广陵把玩研究的草木中,它依然是其中的一员。
对其生长,对其形态,对其性状,对其方方面面,可谓是了解得不能再了解,此际,许广陵手中微动,那棵被他拈在手中的芨芨草,便轻轻掉落地面。
掉在半山腰,那被开辟出来的最高位置的空地上。
地皮很瘠薄,勉勉强强,差不多也只有一公分的样子。不过这是七月,山顶的雪水,日夜不停地滋润着,让这座山的向阳坡,南侧及西侧,都较为湿润。
许广陵现在的位置,便是南侧。
芨芨草掉落在被初步开垦出的松软地面上,虽然那松软只是薄薄的一层。
许广陵心念动处,芨芨草头上脚下,直接落入了那松软泥土里,随后,在素女同心诀的作用下,两者实现了对接。
下一刻,这棵芨芨草的根一缕缕地散开,分散着扎入泥土。向最上和向最下都是本能,而此刻,向下的根便受到了阻碍,在不安分地试探了一小会之后,绝大多数的根系,向着四面八方散开。
冷,硬,涩,别扭,不舒服。
好些类似的这般意识感受,从芨芨草那里,传到许广陵这里。
“不怕,很快就好了,你是大功臣!”
许广陵当然不是在说,而是通过素女同心诀,和芨芨草进行着某种意识层面的对话。
其实说对话也很勉强,因为芨芨草的意识极其微弱,两者间并不能形成真正明晰的沟通,但是,这种沟通确实是有效的,因为,有着反馈。
此地,大地山川之气指数,3.0。
这是不够的,远远不够,许广陵此刻要做的,并不是要让芨芨草生长,以及茁壮生长,而是要让它开疆辟土,在这“冷、硬、涩、别扭而又不舒服”的环境中,筚路蓝缕地开辟出一片沃土。
当它感到舒服的时候,也将是其它草木,可以在这里扎根和生长的时候。
许广陵心念动处,身中的命窍也跟着微微一动。
只是微微一动,却如鲸吞龙吸,而且绵延不绝,从许广陵的身边向周围漫延,无尽无量的大地山川之气漫山遍野地依附过来,而依附的中心点,不是许广陵自己,而是位于他脚下的那棵小草。
这种聚敛,不论速度还是程度,较之命窍成就之前,提升了何止十倍?
大地山川之气的指数,在极快地上升着,由三,很快地到四到五,然后到六到七到八,然后破十,然后破二十,然后破三十……
对人,和对草木,进行同样的大地山川之气的沐浴和浇灌,效果有什么不一样呢?
答案是,对人,效果是一分到十分不等,对草木,效果是一万分起步!
就这么夸张。
这其中,少许的原因,是草木的生命光环本就比人要活跃很多,而更多的原因,还是素女同心诀的作用,通过连接,许广陵可以直接把大地山川之气,近乎于无阻碍地输送给草木,而且是一步到位地输送到其最需要的地方!
就在许广陵的注视下,脚前方不远的那棵芨芨草,开始了简直是飞一般的茁壮生长,地表下,它的根在伸展着,向四边伸展着,同时也不服气地一次又一次地向下方伸展着。
它不是像“钻头”一样地钻,开始时它钻过,但没有用,所以就改变了策略,由钻改为吸附。
根上,生长出一点又一点的细细小小的绒毛,这些绒毛紧紧地细细地密密地贴靠着它钻不动的冷硬山石,然后,它生长着……
它拉扯着山石,拉扯着其表面的很浅很浅的一层,向着外围“挪移”,而就在这种挪移中,山石,被硬生生地刮下了一层。
而刮下的那层,很快地就被挤压,被揉碎。
这便是攻城掠地。
这便是开疆辟土。
“天下莫柔弱于水,而攻坚强者莫之能胜,以其无以易之。弱之胜强,柔之胜刚,天下莫不知,莫能行。”
老子的《道德经》中如是言道。
而此际,在许广陵的注视下,也在他的主导和协助下,芨芨草,为他生动且鲜活地展示着,何为“弱之胜强”,何为“柔之胜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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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面之下,芨芨草的根在一点一点地攻城掠地,化石为土。
地面之上,芨芨草抽枝、发芽、成长而又落叶。
任何一株草木,在自然生长的状态下,其最初萌长的叶片,都是比较“粗糙”的,因为它们是开拓者,是战斗者,是整个植株的营养提供和输送者。
而当这株草木完成了第一步的成长,那些最初的叶片,多半也就会被代谢而去,“化作春泥更护花”。
而此刻,就是这样,有着源源不绝的浓厚异常的大地山川之气供应,许广陵脚下的芨芨草完全是任性地生长着,然后不停地代谢着自己,它对外围的枝叶不是很满意。
所以,当第五根新枝生出时,最初的一根枝叶,很快地被它放弃,必要的养分被从中抽出,而后,这根枝叶很快地变黄变萎变枯,再接着,在这株芨芨草的轻轻“一抖”之下,从其身上脱落下来。
这样的过程,一直在持续着。
这株芨芨草始终不满意自己的样子,大概是判断自己吃得不好,所以长得也不好看,于是它就一遍又一遍地给自己换装,中心的枝叶不断抽枝成长,外围的枝叶不断枯萎脱落。
很快地,这株芨芨草就长到许广陵的腰际,然后眉间,然后,许广陵要高举着手才能碰到它的顶了,但它还在长着,往两米多、三米多以至四米多而去。
它的枝叶,细长,坚韧,而又锐利,看起来就像一丛散乱的长矛。
在地下的开疆辟土,让它真的养成了战士的风格,此刻,在它那极微薄的意识世界中,萌动着的,如果用语言表达出来,那就是,“战斗,战斗,战斗!”
在脱落了不知多少外围的枝叶,足足在其周围铺满了一大片的“枯叶堆”之后,这株芨芨草才长得让自己满意了。
然后,它就开花了。
它的花,完全没有一般意义上花的形状,既没有花的形,也没有花的色,承着花的花托部泛出的淡淡紫色,大概就是它最亮眼的高光形态了,而后,密密麻麻的,一粒又一粒的细细长长的草籽,在其中生成。
最后,无数成熟的草籽,在许广陵的心念之下,也在这株芨芨草的主动配合之下,分散着,洒向四面八方。
紧接着,下一刻,许广陵周边几十米的方圆里,一点又一点的新芽,破土而出……
小半个上午之后,本是没有半点绿色的半山腰间,已经完全成了芨芨草的天下,放眼望去,漫山遍野的,尽是芨芨草。
当章老先生和陈老先生两人,休歇时刻,来找许广陵的时候,远远地,就看到他站在一个高高的山侧面,而在他的下方,郁郁苍苍的葱茏,环绕着整个山峰。
山风拂过,亿万枝条,招摇起舞。
那种浩浩荡荡的起伏,一时间,看呆了两位老人。
其实早在之前,许广陵刚返回时,在小院中,他就为两位老人露了一手,让几粒种子在他们眼睁睁的注视下,变成几棵果实累累的茁壮植株。
再后,更是让整个小院,变成一片绿色的世界。
其时,两位老人是震惊的,是目瞪口呆的。
但那才多大的规模?
一个小院,又如何能和这一整座山相比?
同样的事物,放大了千倍、万倍、十万百万倍,那是完全不同的感受!
此刻,恍惚间,在两位老人的眼中,那个静静站立在山侧的身影,依稀具有着一种君临天下般的气质,而其所号令的,便是漫山遍野的那亿万枝条。
“这简直就是刀山剑海啊!”
好久,从震撼莫名中回神,陈老先生如同梦呓般地叹息着说道。
身为大宗级别的武者,他的感受相当敏锐,也相当强烈。远远地面对着这片草海,他感到自己就如同孤身一人,站在千军万马的阵前,随时都可能有一种浩荡笼罩过来,把他淹没,把他吞噬。
在某种意义上,他的感受其实并没有错。
这些芨芨草并不是寻常的芨芨草,它们是战斗草,它们也正全都处于战斗的状态,而且是战意正炽!
由芨芨草所形成的绿色海洋中,还是留有一片空地的,两位老人定了定神,沿着这片空地而上,不久后,来到了许广陵的身边。
而当他们站在许广陵边上的位置,向下而望时,看到的,却是亿万柔柯,在风中轻轻地起伏和摇摆着,怎么看,都像是在对他们作着致意,欢迎的,友好的,温和的,甚至是温柔的。
“见鬼了这是!”陈老先生不由自主地咕哝了一句。
“怎么了陈老?”许广陵笑着问道。
和这小子也没什么好隐瞒的。不止是许广陵对两位老人没多少隐瞒,两位老人对许广陵同样是如此。陈老先生把之前的感受和现在的感受,对许广陵详尽地说了一下。
许广陵就笑,然后道:“陈老,老师,它们确实是在欢迎你们呢!”
“拙言,这些小草,它们……也像人一样,有着意识?”章老先生看着脚下的草海,又看向自己的弟子,神情相当凝重地问道。
“有意识,但并非像人一样。”许广陵笑着摇头,“草木的意识极其微弱,和我们人之间,相差太多太多太多了,完全不是一个层次。”
许广陵说得轻描淡写。
但两位老人听得,却是动魄惊心。
“小许,你居然已经能接触和触摸到这些草木的意识了?”陈老先生话语竭力平淡,但依然难掩骇异地问道。
“弟子不是早就和你们说过,我现在已经是大宗师了嘛。”许广陵笑道,“大宗师嘛!做到这一点,很正常也很平常啊。”
正常个鬼啊!
平常个鬼啊!
听着许广陵这话,不论是章老先生还是陈老先生,俱都无力吐槽,对这个弟子,他们,他们,他们……
他们无言以对。
他们无话可说。
他们甚至连想都不知该作何想。
他们处于当机的边缘。
看着两位老人的失魂落魄,许广陵笑着安慰和鼓励,或者说勾引:“老师,陈老,你们也正在这条路上走啊。等把那九个台阶走完了,再轻轻跳一下,也就能跳到我这个位置来了。”
“到时,这些小手段,在你们眼中,肯定也就不值一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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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完九个台阶。
还要再轻轻跳一下?
此刻,两位老人俱都对自己弟子的话表现出了深切的怀疑。
陈老先生不自觉地低头看向自己的两腿。
到时,他要怎么使出吃奶的劲儿,“轻轻”地跳一下,才能跳到那个位置?然后,更大的问题是,他要花多长时间,才能把跳之前的那九个台阶走完?
“噫!蜀道难,难于上青天。”在陈老先生自我怀疑的当儿,听到了身边老伙计这么地说了一句。
接下来,两位老人全都看向许广陵。
到得今天,到得现在,他们终于确定了,非常地无比地确定,这个弟子,有毒!
和他待的时间久了,会不会被打击到,一点自信都没有了?
身为大宗级别的人物,说什么失去自信,那是很可笑的一件事情。但目前的事实是,这事一点都不可笑,而是很可怕。
从开始到现在,这个弟子在他们的面前一步步地走高,而三步两步,在他们还没怎么反应过来的时候,就已经走到云上面去了。可是,这个弟子,他自己是怎么说的?
他才刚刚到达山脚?
他还没有正式开始攀登?
卧了个槽,老骥伏枥式的卧槽,这哪里是登山,这是要上天啊!
两位老人的震惊、失语以至失神就不用再多说了,把视角转向大佬和钱绍友他们那边。
带着许广陵传授的“小法门”,一行人登车离去。哪怕素来开车平稳,平稳得不能再平稳,这次返回基地时,钱绍友也还是不自觉地加快了速度,甚至一加再加,怎么加都嫌慢。
便连大佬都是这么觉得的,“小钱,车开快点,这次怎么这么慢吞吞的呢。”
比来时,车速已经提升了快三倍好不好!
车窗外,道路边,呼啸而过的树木,被全车人不约而同地都给忽略掉了。
这个五米宽而又全程只有一辆车的新建道路上,车速快一点确实是无所谓的,当然,钱绍友不是快了一点,他是快到了这辆车理论极限的差不多80%速度了。
所以大概半小时后,在基地外忙碌着的一众尖兵,看到的是,简直如有一颗炮弹,冲击向他们而来。
如果不是大白天的,理智尚存,估计都会有不少人直接就喊出“敌袭”了。
“是钱队在开车?”有和钱绍友相熟的人看着这情况,面露不可思议之色,比看到男人穿女装都还要惊讶。
车子停好,一行六人前后左右地下来。
然后他们就看到,之前确实是钱绍友在开车。
不止是开车急,就连下了车,几人居然也都脚步匆匆地向着居处而去。
基地还在建设中,但居处却是已经完工了,也就是简易建筑,一天搭建半天拆掉的那种。
大佬是有自己独立居所的,钱绍友等人就不行了,身为队长,他们每人和其他九十九个队友,一百人是一个大统间的,但其实,所谓统间,也就是很多个单间内部打通而已。
不过这个时候,哪怕统间里,也没有人。
都在外面忙着呢。
基地初建,从无到有,各个方面,需要动工的设施很多。
大佬,钱绍友,以及其他四人,差不多是一人一处,一起进入基地的六个人分散成六条鱼,游向各自的居处,然后,大白天地,都上床躺着了。
真的不怪他们如此急切。
不止是这里,就连施爱国他们,以及赵雨郑琴她们,从冈仁波齐回来之后,也都出现了不同程度的贪床情况,晚上想早点睡,早上想晚点起。
为什么?
因为身体的感受和体验。
对这些人来说,没有人知道开窍是怎么回事,事前不知,事后同样也不知。
哪怕回来后查询,书里查,网上查,也没有查到任何有用的信息。信息其实是有的,不止有还很多,但细细看去,没有一条,和他们的情况相符。
但这其实不重要。
重要的是身体的感受,真的很强烈。
白天或者说忙碌着的时候,感受还不是很明显,但当到了晚上,静静地躺在床上的时候,右手,手心的位置,就会慢慢地开始变得暖暖的、凉凉的、酥酥的、麻麻的。
从外到里,像是有小风在吹着,梦里春风般的感觉,也说不出到底是暖还是凉,反正是很舒服很舒服很舒服的那种。待感受的时间久了,春风渐渐变醇变厚,风化为水,像是有一个小泉眼,在潺潺而又轻轻地流淌着。
然后,那泉水,从手心缓缓地流向手肘,流向肩膀,在胸前分散开来,而其中的大部分,流向心脏的位置。
然后,整个心脏,也跟着暖暖的、凉凉的、酥酥的、麻麻的。
直到这种感受,由心脏开始,逐渐地漫延开来,散布到全身。不过他们一般坚持不到那个时候,通常,当这种感觉漫延到小半个身体的时候,就会睡着了。
进入睡眠,并很快地过渡到深度睡眠,也就是所谓的酣睡。
然后早上醒来。
身体的从内到外,从头到脚,都像是被冲刷一番,一种清新的、饱满的、慵懒而又舒展的体验,弥漫着整个身心。
活力,就如睡前右手心的那泉眼一般,汩汩流淌着,出现在身上。六七十岁的感觉自己回到了三四十岁,三四十岁的感觉自己直接回到了少年。
总之,不管是施爱国等,还是大佬等,又或是郑琴等,无一例外地全都感觉自己年轻了很多岁的样子。
特别是郑琴,回来之后,都不敢把自己的自拍,再往微博上发。
因为比起之前,漂亮太多太多了。
她如果敢发,肯定很多人说她整容,但就算整容,也整不成那样吧?完全是两个概念。
如此种种……
让他们怎能不贪恋?
又怎能不沉醉?
而如果这般的情况,还只是基础表现的话,那么,“效果应该会不错”的小法门,到底会是一种什么样的不错呢?
大佬的急切,钱绍友的急切,真的是太正常不过了。
其他四人,并没有冈仁波齐之行,自然也没有开窍的体验,但他们全都知道许广陵,“许先生”,在他们内部早已经是一个传说和传奇了。
出自传说之手的东西——
那能普通吗?
而哪怕没有这一点,只看自己老大和战友老钱的表现,他们也都知道该如何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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醒来之后,大佬和钱绍友两人,不约而同地笑着和叹息着,他们也终于明白之前许广陵为什么说这个小法门不能练习时间较长了。
因为它根本就是“催眠”用的。
睡前,睡后,整个人都像是躺在一条小溪里,而溪水从手到脚,又从脚到头,反复地来回地冲刷着,当从头到脚的时候,是通透的、舒爽的,而当从脚到头的时候,又像是喝了酒一样,醉醺醺的。
然后很快地,在这两种感觉的交织中,他们进入了睡眠,而醒来之后,繁星漫天。
于是,大佬和钱绍友两人,也初步体会到了失眠的烦恼。
是的,失眠。
醒来的时候,时间才是晚上十点多,两人差不多是同时躺到床上,而醒来的时间也就差了二十来分钟,钱绍友在前,大佬在后。但是其后,死活也睡不着了!
而其他的四个人,还在睡着,睡得死沉死沉。
一夜过去,没有再睡的两人无丝毫倦意,早上训练刚过,才九点来钟,大佬和钱绍友并其他四人,便开着车往许广陵所在的那座山而去。
车子一路疾驰,几乎和昨天返回时一样的速度。
看得出来,钱绍友又或大佬,很有些体验想要对许广陵说。
但当车子渐渐来到山脚时,还远没到停车下车的地方,钱绍友便在发愣中,让车子由疾而缓,由缓而慢,由慢而停了。
停车之后,司机钱绍友,包括其他五名乘客,俱都有点目瞪口呆地分别向窗外看着。看了半晌,他们又如梦初醒,感觉在车里看得不真切一般,陆续地下了车来。
这下,终于看真切了。
他们也确实没有看错。
但是,真是瞎了氪金狗眼啊。——他们看到了什么?
无数的、像是海洋一般的禾草,在山脚,在山腰,在他们开辟出来的那些地块上,招展飘摇。
怎么才离开一天,不,严格来说才仅仅只是半天,这里,就变成这个样子了?他们真的不是一觉睡了几个月甚至几年?
“蒋三军,昨天是几号?”呆愣了半晌,大佬仍然直视着前方,开口问身边那四人中的一个。
老钱被过滤掉了。
“11号。”如果说大佬是呆愣,那其他人只有更愣。被询问的蒋三军根本就没有回过神来,仍然是呆傻状态中地愣愣回道。
“今天呢?”
“12号。”
这时,大佬才和钱绍友这位头号手下交错了下目光。
“……走吧,我们上山去。”强压下心中的震惊,大佬吩咐道。
他是知道许广陵神奇的,而且连“圣人”、“神仙”这种话都说了出来,基本也可以看出他又或他们对许广陵的判断,也可以说是定位。
但说是这么说着,下意识地,或者说潜意识里,他们还是偏向于认为许广陵还是个“人”。
然而现在,他们看到的这是什么?
这是真正的,神仙手段吧?
完全超出了“人”的范畴,完全超出了“现实”的范畴,也完全超出了他们想象的范畴。
以前,虽然有过详细的调查和了解,但大佬本人并没有去长白山那块地方,此刻,上山的过程中,他就这般地问钱绍友:“小钱,许先生在长白山的时候,就是这样种出那些菜来的?”
“我不知道。”钱绍友答得有点木木,他仍然没怎么回过神来。
然后,一行六人就陷于了长久的沉默中,直到他们穿过那一片又一片绿色海洋中的通道,在最高的半山腰间,找到了许广陵。
“小许。”
这个最初为表亲近而特意选择的称呼,现在怎么听怎么拗口。
不止拗口,还拗嗓子,大佬感觉自己的嗓子好像在冒烟,又像是被切下来放在冰箱的冷冻室里冻过一夜一样,说话非常艰难,他干涩着、僵直着,却又强自柔和着,“小许,这些……”
说着这些,他转着身,用手指着下方。
“领导,很惊奇是吧?我的两位老师见了也和你一样的惊奇。”许广陵笑着道,阳光灿烂纯洁天真得如一朵小白花,如果把他现在的样子拍下来,真的,能迷死万千女性的。
“其实很简单的,也就能蒙蒙外行人而已。”笑意渐敛,许广陵的神态变成平淡而又认真地说着,“小时候,在公园看到一些哥哥姐姐玩滑板,玩得花样百出,潇洒万分,那时,我是羡慕得不得了。”
“他们怎么就可以玩得那么水平高超!”
“后来,买了滑板,自己也开始滑之后,才发现,玩着玩着,随着熟练又熟练,好多花样也就自然而然地出来了,然后我也就得到了很多其他小朋友的仰望。”
许广陵带着回忆般地说道。
事实上,此刻,在说着的同时,这番描述里,其中很多的片断,正真切地在他的脑海里回放。
看到其中一个片断,许广陵脸上不自觉地泛起微笑。
那是他以一段“高超”的表演,让一个很漂亮的小姑娘投怀送抱,当然,对于两个小盆友来说,也就是手拉手在一起蹦着跳着而已。
看不出来,小时候的我,还有当花花公子的潜质啊。
许广陵微笑着,中断了意识一角里的“播放”,指着下方的那些草木,接着对大佬说道:“这些,其实也就是那么回事,看起来似乎很了不起的样子,其实很lo的。”
从震惊和失神中,大佬渐渐回神。
回神的大部分原因,还是被许广陵的这话给带的。
不是相信了许广陵的这说法,而是……
在他们下山后其实有一段关于这里的简短对话:
“小钱,你相信许先生的话吗,看起来了不起,其实很lo。”
“不信。”
“蒋三军,你相信吗?”
“不信。”
“唐浩,你相信吗?”
“不信,一个字都不信。”
“王国华,你相信吗?”
“不信。”
“常大鹏,你呢,你相信吗?”
“老大,我也不相信。”常大鹏摸摸头,憨笑说道。
当然,这是下山时。
而此刻,站在许广陵对面,大佬有一种被当成小盆友的不忿,“我们普通人就那么好骗吗?”这是大佬的心里活动,而他说出口的话是:“小许,这种lo……”
他想说,我可以学会吗?
不过理智终究还是存在的,强行地压抑和断绝了这种应该是毫无实现可能的憶想,大佬以老司机才能有的手段强行地大转弯,“小许,昨天回去之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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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人初次接触超凡和体验超凡,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呢?特别是关于自身身体方面的。
那应该是新奇、喜悦、激动,并抱着极大的对接下来的期待。
哪怕是当初许广陵那样的“心死”之人,也不例外。
因为身体,毕竟是心和意识的承载,而且,也不仅仅只是承载,更是心和意识生发的土壤。——当土壤改变了,心又或意识什么的,这棵栽种在土壤上的植株,能不改变?
如果说许广陵已经是80级这般的大BOSS,那大佬不过才只是刚刚踏进这个游戏哦不领域的1级的小菜鸟。
大佬述说着昨晚回去后发生的情况,这述说,一半是分享激动和喜悦,一半也是抱着能不能得到进一步指点的意图,或者说,有那么一点点的小菜鸟的小心翼翼和惶恐吧,希望得到大BOSS的点头和印证。
许广陵如他所愿。
寥寥几语,简单几句,就为大佬和钱绍友他们勾勒出了,关于他们接下来的一些可能发生的变化。
其实不是可能,而是确定。
一番轻飘飘却又如同上帝之语般的点拨之后,许广陵在对面心中的高度和权威性,更是无限上升,如果没有身份什么的限制,估计下一步直接就是纳头而拜了。
这个内容算是这次见面的前奏,接下来,许广陵则是指着他们此刻眼中的山景,作着介绍。
“领导,认识这种草不?”许广陵道。
这是一种极常见极常见的草,但一般人还真不一定知道它的名字。
其实这并不奇怪,很多东西,本来就是“百姓日用而不知”的。任何一个人,南方的,北方的,中部的,山里的,乡村的,都市的,日常行走的范围内,肯定就有或多或少的草或者木,又或者花。
问他们这些花草树木是什么名字?
绝大多数人是不知道的,就算知道的那些,多半也只知道其中少数的几种。
大佬还真知道,并且,此刻,居然还带着一种相当得意的神情对许广陵说着,以表示自己也并不是那么一无所知,天可怜见,才真正意义上地接触了几天,他就已经快找不到自信了,有点步向两位老人的后尘。
“我知道,芨芨草嘛!”大佬笑着道,“小许,你知道不,年轻时候,我在东北区任职,营地外不远,好大一片种植区,都是种植这种草的。”
“领导现在也正年轻当劲嘛,说什么年轻时候。”许广陵呵呵,这可是实话,然后好奇道:“种植区?大面积地种这种草?”
“对。”大佬点头,“这种草用来当牧草还是挺不错的,同时,它也是一种很好的造纸原料。所以当地种植这个,嫩草养牧,老草造纸,发展经济之外,还兼有不错的改善土质……”
说到这里,大佬突然顿住,然后大为恍然道:“小许,你用这芨芨草,也是……”
“对!”许广陵也是点头,至于大佬刚才所说情况,他倒是不清楚,以后抽空倒是可以了解一下,不止是芨芨草,还可以兼及其它的一些。
正所谓,智慧在民间嘛,说不定就会有一些特别的启示和发现。
“这是荒山,山体毕竟太过贫瘠,想要让它成为泥土,成为沃土,还需要一番开辟,芨芨草,可以很好地完成这项任务。”许广陵说着。
关键不在草,在人啊!
大佬望着众人下方的绿色海洋,不知道是该震撼还是该表现得“正常”一点。
是他太大惊小怪了么?
——才怪!
所以,许广陵为什么就可以表现得这么轻描淡写,这么全不经意,这么……理所当然?
再怎么大能,他也才只是二十出头的年纪啊。
不止是眼前,还有其它,很多的其它,佛光普照,以及那神奇的针灸等等。对这么样的一些简直都可以说是通天的本领,他就没有惊喜若狂?他就没有高傲?他就没有睥睨天下什么的意思?
很费解,真的很令人费解。
如果用心理学中的一些知识来解释,嗯,也只有一种解释,那就是,胸中有丘壑,所以可以无视小波澜。
但如果截止目前,他所表现出来的所有,都还只是小波澜的话,那他胸中的丘壑,又会是一些什么?——思之极恐啊!
日常性的见面,时间并不是很长,大佬在山上待了不到半小时,双方交流了一些接下来的事情之后,便即离去。
他有很多事要做。
许广陵也是一样,至少当下是这样的。
双方都是忙人。
而回去途中,那四位伙计,蒋三军他们,便有一人带着小心地提问。
“老大,昨晚回去,为什么我没有你说的那些感觉?”虽然说是带着小心,但这话这问询其实还是很冒失了,不过他们这块就是这个风格,是不讲究什么畏缩的。
国家尖刀,那是能和畏缩之类的扯上关系么?
必然不能的。
也所以,对这种冒失,大佬不会有任何的介意,他看着四人,然后小小地叹息一声,“我和小钱,之前得许先生邀请,参加了一次出行,就在那次出行中,许先生对我们有一些特别的照顾。”
“哦。”蒋三军四人明白般地应声,然后也跟着叹息。
对自己领导,他们的想法还不是很大,但是对同为战友的钱绍友,他们的怨念可就多了,也不顾自己老大就坐在一起,直接就对开着车的钱绍友道:
“老钱,不够意思啊,藏得那么深!”
“许先生怎么就邀请了你!”
“混蛋,你哪里就比我们强了,就算强又能强多少,那么好命!”
四人一致声讨。
大佬则只是笑嘻嘻地侧头望着窗外,全当自己不存在。
“许先生邀请我去的,我能不去么?”没从自己老大那里得到什么声援,钱绍友弱弱地反驳,他可不想成为内部公敌,“我当然有比你们强的地方了。”
“哪里?”四人简直是异口同声地问道。
“我车开得比你们好。”钱绍友道,紧接着又追加了一句,“我之前给许先生开过几次车。”
“就这?”
“就这。”
沉默,沉默是这一趟的回程。
直到返回基地,下了车,蒋三军才作为代表般地,对大佬道:“老大,我现在去学车,还来得及么?”
大佬斜了他以及同样眼巴巴望着的其他三人一眼,然后一个字都懒得说地,迈开大步就向前走了。
“老钱,你说呢?”在老大那里得不到回应,四人恶狠狠地盯着钱绍友,然后四个人,分开两人架着老钱的左右胳膊,另外两人站在他的面前,不怀好意地问道。
“兄弟们,有话好说,有话好说!”老钱直接就怂了,不过还是小心为自己开脱着,“你们就是问我,也没有用啊,我又做不了许先生的主。”
也是哦。
四人颓然。
“我不管。来来来,老钱,我们今天一定要好好交流一番!”
愣了会,四人还是这般地架着钱绍友走了。
大佬则在打着电话。
很多的命令,被传递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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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着大地山川之气,又有着草木之气,在许广陵的操控或者说调控之下,短短几天的时间里,分布在从山脚到山腰六个开垦区里的芨芨草,如同度过了几个甚至几十个春秋。
如果是花,当是开了又谢,谢了又开,一次又一次的轮回。而对于芨芨草来说,却只是在中心处不断地抽枝发芽,又在外围处不断地凋零脱落。
山体在被一点点地开垦着。
被围剿下来的山石一点点地化为泥土,凋零脱落下来的芨芨草枯萎枝叶,也一点点地化为泥土,而这两种泥土融合,渐渐地,名副其实的“沃土”,便诞生了。
从几厘米的深厚,到几十厘米的深厚,然后,一米,两米,最深的地方,已经超过了两米。
这是神迹,这是造化,这是不折不扣的不可思议。
但于一位掌握了素女同心诀的大宗师而言,却不过只是易如反掌之事而已,而严格地说,便是连指掌都不需要动,只是动动心念,就可以了。
一念沧海桑田,一念地覆山倾。
好吧,还没有这么夸张,只是一念化石为土而已。
某某年某某月某某日,大宗师许广陵“开荒者”的称号达成!
在淡定淡然的外表下,许广陵其实也是有着那么一丝兴奋的。如他之前所言,这确实是很lo的谈不上什么技术含量的事,但像这般大规模的开垦,也还是第一次。
而在这个基础上,很多不那么lo的实验,就要渐次登场了。
这几天,在调控着芨芨草的生长和繁衍之外,许广陵的足迹,也一一踏遍了这座无名山。
从山脚,到山顶,然后所有的坡面。
直到最后,一幅具体而微,如同实物缩小般的立体地图,在他的脑海里彻底地形成。
接下来,许广陵如一位工匠,又或者说如一位雕刻师一般,细细地打量着这个地图,这个将要上手的物件,然后思虑着,在哪里雕,在哪里刻,在哪里镂空,在哪里切削。
种植,必须有水。
大面积的种植,水源更是必不可少。
不论是大地山川之气还是草木之气,都是好的,极好的,对于草木的生长具有极大的促进作用。
但它们,无法代替水。
而且,越是生长旺盛,越是需要水。
许广陵现在还没有随心所欲地行云布雨的能力,之前在冈仁波齐的意外事件,让他发现他也许可以行云布雨,但其中不确定的东西很多,而且,在那种行为中,行云布雨只是附带效应。
就如把一颗核弹在水里爆炸,随着大量的水气蒸发,接下来也可以引起一场降雨一样,但没有人会用这种方法来降雨的。
所以就单纯地取水来说,在冈仁波齐的做法,并不可取。
然后就是凌空摄水了。
但许广陵目前所能达到的范围,也就是不到三十米而已,所以用来浇水倒是可以,但周围,必须还是要有水让他浇。
水源,是有的。
这是高山,这是雪山,山体的大约五分之四往上,积蓄着大量的雪。
所以夏季的时候,水是不缺的,而春秋冬季,则要看情况,许广陵暂时还不清楚。
这座雪山,并没有一条或多条明显的溪流,融化的雪水是以极零散的形式,分散着渗入下来的,其中还有不少的部分,直接渗入了山体内部。
许广陵首先做的,是根据山势,因地制宜,从山顶开辟了一条河道下来。
这是一个大工程,哪怕对现在的许广陵来说,也是。
当然,也正是因为他现在的能力,才得以让这种想法和行为成为可能。否则,这就不是什么大工程小工程的问题了,而是愚公移山。
河道,蓄水区(湖泊),二者交错,就这么交错着,一路从山顶延伸到山脚。
最终,当这项工程彻底完工的时候,山体的南面,已然变了一番模样。
高山顶上,积雪缓缓渐渐地融化着,形成无数细小的微不可见的渗泄,而这些渗泄,其中的一部分,在引导下,向中间部分汇合,于是,在雪线两三百米以下,一条山溪就此形成。
这山溪,宽处十几米,更宽处几十米也有,窄处则只有几米,深处有四五米,浅处则刚没过足踝的样子,蜿蜒着,非常地蜿蜒着,流淌而下。
九个大小不一的积水潭,镶嵌在这条山溪带上。
水最初比较浊,因为河道刚开辟的缘故,但仅仅只是两三天的时间之后,便变得极为清澈,是那种可以直接捧起来喝的清澈。
许广陵没从中喝出土腥味,而把这水放到锅里烧,便连一点点的水垢,都没看到。
“这水用来泡茶,会很好。”章老先生的评价。
不过他的茶叶却没有带来,此次过来毕竟还算是“临时”,之后还是要回去一趟的,大搬家。
许广陵听到老师的这话,当然也是把茶树的种植,放在了第一序列。
这般清澈的水,让整个山溪带和积水潭,都是明净非常,除了全程的清可见底之外,更是多处的飞珠溅玉,尤其是有阳光照耀的时候,漂亮极了!
山顶有水,山体内部也有水,许广陵干脆一步到位,颇费心力地通过透视,然后打通了从山体外通向山体内的通道,让山体内外的水实现互联。
这项“水利工程”的开辟,让许广陵又一次打破了两位老人的心理承受能力,也让他们看着他的眼神,越来越怪异。
许广陵于是就考验了一下两位老人的功课,然后为他们梳理和剖析了很多。
再然后,两位老人就没有心思震惊和失神了,而是全身心地投入于向第一阶的攀登之中。
搞定!
但大佬等人却不是那么容易搞定。
他们毕竟不是超凡。
纵然早就知道许广陵是“圣人”,是“神仙”,但看到他完全是以一己之力在这座山上开辟出这么一个工程的时候,不管是大佬钱绍友,还是其他四人,全都……
全都不可说了。
无法用任何言语,来描述他们的心里感受。
而他们也只是第一批而已。
随后,大量的草木和种子之类,被钱绍友的很多很多战友,搬运上山。
漫山的芨芨草,以及突兀出现的山溪和湖泊,也就这么地,呈现在他们的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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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管,你说,那光秃秃的鬼山上,也能种东西吗?”一辆大拖拉机在荒原上轰轰地跑着,开着拖拉机的迷彩对站在后座里的迷彩说道。
大拖斗里,除了站着一个人,就是卧着一棵树,树有一人合抱粗细,根部带着一大块的泥土位于迷彩男子的脚下,顶部则长长地拖在外面。
这树的根部和干枝部分都经过处理,适合运输的那种,但处理成这样,适不适合移植就不知道了。
“要我看,就这样的,栽到这里的地上都不一定活,更不用说那山上了。但上面这样安排肯定不是胡来,说不定就是国家掌握了什么新的法子呢,那些搞研究的科学家,是很牛的,像袁隆平,能搞出杂交稻,顶牛顶牛的!”
被叫做老管的男子说道。
“那倒也是。”
很多的车辆,运载着草木、种子等东西的车辆,从四面八方而来,汇聚到西北新一区的基地,然后又在基地,经过检查和分拆整合,运向山上。
而当到了山脚,离山还颇有一段距离的时间,很多人就呆住了。
“老田,我是不是眼花了?”
“狗蛋,我们没走错地方吧?”
“嘶!”
钱绍友五人等候在山脚,将作为接下来的引领。
而看到了钱绍友等人,运载树木的一伙人简直如同看到了情人般的亲热,不,是急切,他们纷纷地跳下车来向前奔去,然后大老远地就有人高声大叫道:“钱队,这是怎么回事啊?”
“什么怎么回事,大惊小怪的!”钱绍友一声呵斥,待纷乱的脚步在身边先后停息,便直接道:“全体,立正,稍息!”
然后他把手一挥,“不要聒噪,统统地,干活!”
好吧,那就干活。
大树,小树,装在袋里的种子等,上面都有编号,从一到六,而在钱绍友等人的引领下,众人嘿哟嘿哟地扛着抬着架着这些东西,使其各就其位。
而整个过程中,不论是上山还是下山,除了钱绍友等五人之外,其他所有人,都是震惊的,都是骇异的,都是失魂落魄的。
似乎,这座山已经不再是位于人间。
但上面是下了封口令的,这件事,永久保密,别说现在,哪怕三十年五十年后,也不可能出现在一些人的回忆录里什么的,会被一直带到地下去。
而对于许广陵来说,这就是和国家合作的好处了。
大量的资源收集和运转,耗费钱财精力什么的且不说,光是应付各种琐碎,就足以让他抓狂。更不用说,过程及后续规模稍微大一点,弄不好就会引得各个方面的觊觎试探之类的。
然后兜兜转转,多半还是要走到现在的这条路上。
那无疑是有违而且是大违许广陵当前阶段的人生路线的,所以当下的选择,无疑是最好而且是唯一的选择。
而事实上,许广陵考虑的还是有所不足,出现了盲区。在他考虑之外,在他会思量的领域之外,也在这片国土之外,一些异常信息已经被收集和分析了,并最终锁定于某个精确的经纬度区域,也即这座无名山。
当然,这是后话了,不远之后的后话。
当下,许广陵要做的,只是种植。
时间是下午三点左右,运输的战士们已经离去,而山上,只余许广陵方面三人及大佬方面六人。
在八个人的拥簇和围观下,许广陵来到了山脚,那片被开垦出来现在已经是一片沃土的预设种植区,大量的植株被散落地放在地上,而种植区里,依然是一片绿色海洋。
漫山漫野的芨芨草!
如果持续地催生,而不让种子作继续的繁殖,会发生什么情况?
就是章陈二老及大佬等人现在所看到的情况。
在他们的眼中,面前的绿色海洋一点点地变成灰色海洋,再然后,这灰色海洋慢慢地垮塌下来。
“这……”王国华,除钱绍友外那四位战士中的一个,面对着发生在眼前的情景,张口结舌着,看着那已经不存在绿色海洋的田野,又转头看着身侧前方的许广陵,眼睛瞪得老大,活见鬼一样。
其他人也好不到哪里去。
不论是钱绍友等几个,还是大佬,又或者是章老先生和陈老先生,都不例外!
“这,小子,是不是只要你想,就能把这整个横断山脉的森林都给毁灭掉?”陈老先生难掩心中震撼,这般地说道。
“那太夸张了。”许广陵道,“弟子不过是一人之力,到底有限,哪能做出那种级别的事情来。一个再能吃再能喝的人,也不能把整个大海给喝干啊。”
然而,他的这话,在场的却没有一个人信。
连章老先生,他的最正牌的恩师,都不信!
“我说的是真的!”许广陵对两位老人摊手。
章老先生强自收摄着心神,然后呵呵笑着,温和道:“拙言,我信你。”
好吧,信还是不信,都只是小关节。
许广陵继续着他的非人之举。就在众人的注视下,他们身边不远处的一棵大树,倒在地上的被斫去了大部分枝叶的大树,由倒地的状态,就那么凭空地缓缓地立起。
也就在立起的过程中,它的根部,缓缓地沉降入地下。
而后,在这棵树的头顶,大约十来米高的位置,一朵“云彩”无中生有地出现,出现之后,就在众人的眼中,化作淅淅沥沥的小雨,点点滴滴地落下。
站在这片小雨前,除了许广陵之外,所有人,都是神思不属。
但神思不属归神思不属,他们的眼睛却是瞪得大大的,眨都不让其眨一下,紧盯着身前的景象。
一秒,两秒,三秒。
绿色,极淡极浅极柔嫩的,让人一看就心中生出清新和欢喜之意的绿色,在那棵一片灰褐的老树上一点又一点地冒出。
就如谁在绣花一样,这“花”,不断地绽放和延展。
在众人的眼中,绿色渐渐蔓延,而后,一根又一根的枝条,从无到有,从有到盛,从树干或大树枝的位置延伸了出来,其中甚至有一枝,就那么延伸到了众人的面前。
手一抬,就能摸到。
但没有人抬手,所有人都是愣愣着。
时间,仿佛被千百倍地加速,以这样的一种方式,在他们面前呈现。
变化在继续。
当绿色蔓延到一定程度之后,无数星星点点的白色出现在绿色之中,那是这棵树在开花。
开花,随后便是花落。
地面上,落下了簌簌的一层。
青色的果实,由小到大,然后渐变着颜色,由青而白,由白而红,由红而紫……在众人全体的失神中,不知多久之后,一棵果实累累的,挂满了成熟桑椹的老桑树,生机盎然,枝繁叶茂地展现在他们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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桑,对中国来说,有特别的意义。
“唧唧复唧唧,木兰当户织。”极其优秀也相当知名的北朝民歌《木兰辞》,甫一开篇,木兰的形象便是一个织布的女子。
由桑而蚕,由蚕而茧,由茧而丝,由丝而布,这一整个链条,便撑起了古代农事及古代女性相当一部分的篇幅内容。
“雨里鸡鸣一两家,竹溪村路板桥斜。妇姑相唤浴蚕去,闲着中庭栀子花。”
“绿遍山原白满川,子规声里雨如烟。乡村四月闲人少,才了蚕桑又插田。”
古代农事,其中超过一半的记载,会落在“蚕桑”又或“农桑”之上,许多时候,蚕桑更是直接代指农事。
而直到今天,这个产业链也依然在延续,不论是出口,还是内销,真丝,都算是比较高档的内容,随便一套非劣非伪的真丝床品,四件套啊又或被子之类的,价格都动辙千元甚至万元以上。
但许广陵认识桑,真正意义上地认识,却是从章老先生那里开始的。
书房授课,讲药阶段,章老先生给他讲的第四十三味药,便是“霜桑叶”。
春雨惊春清谷天,夏满芒夏暑相连。秋处露秋寒霜降,冬雪雪冬小大寒。二十四节气,属于秋天的六个节气,始于立秋,终于霜降,而霜降之后,冬天便正式开始了。
一场霜来隔秋冬。
而所谓霜桑叶,便是指霜降之后,被霜打了的桑叶,而更细致点,还可以分一打二打三打等。
它的功效,便是像霜一样。
用一个字来形容,“降”!
降血脂,降血糖,降血压,当然,也包括减肥;
降热,清除脏腑一切燥热,什么心火上炎口干舌燥,又什么肝火炽盛面红眼赤,以至于风热感冒、夜间虚火发热白天手心盗汗等等,这一切,全都可以拿它来对付。
而至于效果,就一个字,好!
今日川渝饮食以麻辣二字著名,麻来自本土的花椒,辣来自美洲的辣椒。
其实辣椒很晚才传入这里,辣椒在国内的传播路线,大抵是先云贵后两湖,而后经两湖方辗转流入川渝,但流入川渝之后,一与本土的花椒相遇,二者结合,顿成绝品。
就好像万里的漂泊,只是为了这一次的相遇和结合,佳偶天成,一旦合并再难拆。
桑叶和霜的相遇结合,也是如此。
桑叶的药性,只能归于中品,但当它与霜结合变成了霜桑叶之后,药性大为提升,由中品而遽然提升到上品甚至是绝品,用“天造地设”这个词来形容它们的结合,再恰当不过了。
什么降压药,都比不上霜桑叶。
什么减肥药,都比不上霜桑叶。
而之所以没有普及开,就一个原因。——它太土了,它太常见了,它太大路货了,它太廉价了。
商业社会,利润为先。
妖艳贱货才能大行其道,像这种不论哪个方面都只能用朴素两个字才能形容的东西,是几乎没有任何前景可言的。
除非哪一天,它也被造起势来,价格如茶叶一般,出现飙升,从一元一斤飙升到十元、一百元、一千元、一万元一斤那样的。
单纯的桑叶是炒不起来的,它真的是太普遍了,完全违背了“物以稀为贵”这一价值规律,但这其实也无碍,随便换个花样,“提取剂”、“精制品”,就可以了。
时代毕竟在发展,随着人们认识的提升,以及对生活品质要求的提升,天然的、无负作用的东西,注定会渐渐地趟出路来,然后大路越走越宽阔,直到成为主流。
许广陵若是所料无误,十年、二十年后,国内外的市场上,桑叶制品应该会如雨后春笋一般,纷纷冒出头来的。
第四十三味药,“霜桑叶”。
第四十四味药,“桑果”。
当初,在讲述了霜桑叶之后,章老先生紧接着,便是讲了桑果,也就是桑椹(葚)。
一根枝上果叶殊。
本是同根生,但桑叶与桑果的效用却是大相径庭,桑叶是“降”,而桑果却是“滋”。
四月桑椹赛人参。
民间还有一个说法叫做冬吃萝卜赛人参,其实但凡遇到这种比什么什么更好的时候,多数情况下,还是那“什么”更好。
这其实也不奇怪,不好,不知名,又怎么会被拿出来比呢?
桑椹是不如人参的。
但在功效范围上,它是人参的4/5,而在功效质量上,它是人参的3/5,嗯,大体是这样。
桑椹,可以补肾,可以强心,可以益肝,可以理肺。五脏之中,它能裨益于四脏,唯独对脾脏不是很友好,桑叶也是一样,两者很容易引起脾胃虚寒。
但如果酿成酒,可以去掉这一弊端。
桑椹酒的功效,在葡萄酒功效的十倍以上。
当初,在章老那里了解了这两者的药性之后,后来,在长白山时,许广陵便对山中的一株老桑进行了长久的药性观察,而此际,在这无名山中进行家园建设,许广陵第一批想到的草木,桑树便是其中之一。
而当下,用来开荒的芨芨草且不论,桑树,也是他植下的第一株草木。
站在这棵老树新枝的桑树前,许广陵面带微笑。
小小的微风在轻轻地吹拂着,带来了山脚以及这横断山脉的诸多的草木气息,哪怕以许广陵现在的能力,也无法把那些气息所属的草木一一地辨析出来。
太多太繁了!
而且这横断山脉,也有太多的草木种类是他目前所不认识的。
但是,那些所有的气息,都只是陪衬,都只是点缀。万绿丛中一点红的,百花之中独为魁的,是身前的这棵老桑树的气息。
除了距离的因素,还有一个因素也是不能忽略的,那就是大地山川之气及草木之气的浓厚程度。
在他的灌溉下所生长着的这棵老桑树,是其它的那些草木绝无法相比的。
此际。
桑叶的气息,桑椹的气息,以至于桑枝桑皮桑根的气息,相当浓烈地,萦绕在他的鼻端。
“老师,陈老,领导,老钱,”许广陵一一点着名,又对其他四人点头示意着,然后道:“大家来尝尝,这味道怎么样?”
许广陵的这话,也把众人从怔忡和恍如梦寐中惊醒。
章老先生微微吁口气,虽是微吁却也是长吁,足足几十秒的那种,像是要凭借这一吁把刚才所有的像是处于梦中一般的虚幻给吹走。
但很显然,他吹不走。
眼前的这棵桑树,片刻之前,还是以仅存几大裸枝的样子倒在地上,而此时,它枝繁叶茂,它果实累累,甚至不用低头看都知道,此时的它,也绝对当得上根深蒂固。
说不用低头,章老先生还是低头了。
然后他就看到一条极粗壮的,之前还没有的,明显是才生长出来的树根,恣意地向他们这边延伸着,把其中的一小部分,裸露在外面。
低头愣愣地看着这树根一小会。
然后,章老先生重又把头抬起来,看着那果实累累。
浓厚而又清新,异常香甜的气息,正在对他发起着召唤,“摘我吧,摘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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樱桃紫后桑椹熟。
此际,也正是樱桃和桑椹成熟上市的季节,因为这里写到了桑椹,所以顺带说一下。
桑椹是极难保存的,所以市区有售的桑椹,多半都是半熟之际摘下然后“蔫熟”的,这样的桑椹里面含有不少不适合人体吸收的东西,不止影响口感,吃下去之后更会引起不同程度的身体不适。
另外,农药、灰尘,以至于杨花柳絮等等之类的附着物,对于桑椹来说也是不容忽视的问题,因为这东西和其它果子不一样,很难清洗。
所以,不是很建议大家食用。
如果确有兴趣,少量地,浅尝辄止一些即可。
一恨鲥鱼多刺,二恨海棠无香,三恨红楼梦未完。张爱玲的这三恨,也可以用在这里,桑椹虽好不宜口。
接下来是例行感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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香甜的气息,不仅在召唤着章老先生,也召唤着在场的所有人。
惟一能抵抗它魅力的,大概也就是许广陵了吧。
章老先生第一个,其他人也都纷纷动手,从好多低垂至一米多高的枝条上,带着莫名小心地,摘取着桑椹。
没有农药,没有尘染,这是真正“绿色”的果实。
但这不是重点。
完全不是。
大佬简直是有点窒息般地看着被他摘到手上的一串桑椹。
这桑椹很大,单从形体大小上来看,简直不像是桑椹,而更像是一串小番茄。六颗桑椹形成的一小串,其中,三个紫得发亮,两个赤红,还有一个依然是青的,微微带点白。
紫的如同黑宝石,红的如同红玉,而且是那种最上等的红玉,泛着极晶莹而又透明的光泽。
就连明显未成熟那个青色的,也清新得让人一眼看去就从心底泛起喜欢来。
被摘下的桑椹,距离更近,而那香甜的气息变得更加浓郁起来。
略作打量之后,大佬从这六粒的桑椹中摘下了一粒紫色的,放入口中,下一刻,不需任何控制也无法作任何控制地,口水大量地溢满了口腔。
那么短的时间,那么多的口水也不知道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大佬紧闭着嘴,真要流出口水来那就未免是笑话了,牙齿微动,舌尖一搅,随即,说不出的甜,也说不出的微酸,伴随着大量的汁液,在口腔里扩散开来。
嘶!
哈!
呼!
大佬还是强自矜持着的,而钱绍友等人,就比较粗放了。
他们吃的动作,很不文雅。
不知道的,光听声音的话,多半还以为他们是在吃辣椒呢,又哈又呼的,一大串的桑椹吃完,钱绍友紧接着又摘了一串,然后,他对许广陵道:“许先生,我从来都没吃过这么好吃的桑椹!”
“比什么果子都好吃!”
“比前头的黄瓜萝卜,都要更好吃!”
“废话,这是甜的,肯定要比黄瓜好吃啊!”那四人中的蒋三军这么说道,然后他也对许广陵道:“许先生,这果子,怕不是仙果吧?真的,太好吃了!”
许广陵微笑。
钱绍友所谓前头的黄瓜萝卜,指的当是长白山的那时候,那时,老钱也是有份品尝那九种蔬果的。
而他此时的说法,很正确,应该说,某种感觉也很敏锐。
不考虑桑椹又或黄瓜等类别上的差异,单说“品质”的话,此际,这些桑椹的品质,是远远超过了长白山时那些蔬果的品质的。
不仅仅是成长过程中大地山川之气和草木之气的浓厚程度不一样,还有一个很重要的因素,那就是拥有了素女同心诀,已然身为大宗师的许广陵,在培育的手段上,超过长白山那时候太多太多了。
“是不错,但你们不能吃多,每人最多三串。”许广陵笑着道,然后转对章老先生:“老师,你会酿桑椹酒么?”
章老先生不会。
他没酿过。
许广陵也不会。
倒是陈老先生意外地回道:“桑椹这东西我没酿过酒,但是葡萄酒我酿过,手艺还可以。”
那就行了!
一代大宗口中的“还可以”,那必然是真可以,至少也是优秀级别的。
桑椹含有大量的花青素以及其它的一些东西,这玩意都可以直接拿来当染料用的,众人品尝过桑椹之后,在边上的溪水里洗了好久,也没把手上给洗干净。
随后,大佬又拿了一小包的桑椹,带着众人离去。
“桑果酒有了,霜桑叶也有了,老师,我会在这座山上,给你打造一个天下第一的药材库。”三人徘徊在这棵桑树下,许广陵笑着对章老先生说道。
听得这话,章老先生摘下了一片嫩桑叶放在嘴里咀嚼着。
过了会,把这桑叶当成是菜叶吃了,章老先生道:“拙言,这桑叶的药性,和一般的比起来会怎样?”
老人不是品尝不出来,而是品尝的大致结果,让他一时间难以相信。
陈老先生此时也拈了一片叶子放到嘴里,然后,两位老人一齐地看着许广陵。
“弟子好歹也是一代大宗师,这些桑叶的药性,怎么也得是其它那些的百十倍以上吧,不然,岂不是弱了我们一代双骄的名头?”许广陵带着调皮地对老人言道。
所谓绝代双骄,是以前许广陵和章老先生有讨论,或者说“分工”,他们分别钻研“针”和“药”,一个要在针上天下第一,一个要在药上天下第一。
算是他们过去的一个小逸事吧。
“你们绝代双骄,把老头子我放哪里去了?”陈老先生可就不依了,嚷嚷道。
“那就加你一个,把双改成三总行了吧,我是药师,拙言是针师,封你做酒师?”章老先生没好气地对老伙计说道,“我说,你行不行啊,不要让你那蹩脚功夫,把这么好的桑果给浪费了。”
“老夫浪费又咋了?拙言是你的弟子难道就不是我的了?老夫就是浪费一吨,拙言也能给老夫再提供十吨!”
陈老先生不屑道,然后求证于许广陵,“小许,是吧?”
“当然。”许广陵含笑点头,“陈老,您要多有多少,如果您的酿酒手艺一直不过关,没多少长进,弟子把这整座山都栽满桑树供您酿酒便是。”
“去你的!”陈老先生笑骂着,“你小子才一直不过关,才一直不长进呢,老夫不知道有多聪明,有多心灵手巧!”
两位老人的这番说笑打闹,也让许广陵放心了。
刚才他们可一直是略有失神的。
不过,失神着失神着,慢慢地,他们会习惯的,直到把他的一切超凡和神通,都习以为常,到当成理所当然。——这也算是许广陵的一个小期望吧。
“拙言,其它的那些树木,你都这样种?”一番说笑之后,章老先生对许广陵道。
“第一棵,稍微给它一点特别的待遇。”许广陵道,“刚才种植时,弟子聚敛了差不多足足五十倍的两种雾气,消耗太大了。”
“如果其它的也都这样种,整个横断山脉的两种雾气,估计都能被抽干了。”
“所以后面的那些我会慢慢来。”
“以后,我打算每种草木里,也就少量的一两株之类的,特别对待些,其它的,就用普通的大宗师手段来培养,就可以了。”
章老先生微微点头。
随即,他却又笑着道:“普通的大宗师手段,呵呵……”
这一个呵呵,怎么听怎么意味深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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