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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着暴怒的李二陛下,房俊傻了眼。

    不就是跪了一下,说了句万岁万岁万万岁,若不是怕被你打板子的时候屁股遭罪,你当我愿意啊?男儿膝下有黄金,跪天跪地跪父母,我特么跪你是让你折寿啊好不好?

    这就成了奸佞了,至于的么?

    房俊完全不知道说什么好了,但是心底里,却是对李二陛下隐隐佩服。

    虚荣心是人之天性,谁都有,李二陛下不可能没有。

    但是李二陛下却清楚的知道,一个人的腿跪了,心却不一定服;嘴里说着万万岁,心里却说不定在咒他早死……

    人家不玩这些虚的,要的就是靠着自己的英明神武、文韬武略,让千千万万的骄兵悍将心里有一个“服”字,让你往东就乖乖的往东,让你抓狗就不敢撵鸡!

    对,就是这个气势!

    煌煌大唐的气势!

    这才叫霸气!

    这才叫千古一帝!

    至于某些靠剃人头发残酷镇压才奴役了一群断了脊梁骨的奴才的大帝,呵呵呵……

    这一刻,房俊心悦诚服。

    为何大唐能威服四海、纵横天下?

    不是大唐的兵多强、甲多坚、戈多利,而是因为他们有一位胸怀坦荡、霸气无双的帝王!

    壮哉,李二陛下!

    房俊胸怀激荡,仰起头,与李二陛下怡然对视!

    挑了挑嘴角,说道:“房俊,知罪!”

    呃……

    暴怒的李二陛下有些愣神,这个房俊,居然不怕某?

    天子之怒,血流漂杵,绝对不是忽悠人啊!

    作为执掌乾坤、决人生死的帝王,怒气勃发之下会是何等强悍的气势,想想都知道!

    看看旁边的李思文和程处弼,平素天不怕地不怕的两个混小子,此刻在李二的威势之下噤若寒蝉,抖抖索索的缩成一团。

    可是这个房俊,居然还敢根某对视?

    认罪也能认得这么坦荡?

    而且,不仅如此。

    李二陛下发现,房俊的目光澄明,甚至清晰的看得见那清澈的目光里流露出来的钦佩、敬仰、崇拜!

    就像儿子对着自己伟岸的父亲,又像士兵对着无敌的统帅,更像孩童对着顶天立地的大英雄!

    那种毫不掩饰的孺慕之情、崇拜之意,自然而然的散发出来。

    李二陛下心里一震,一腔怒火倏地烟消云散。

    这一个眼神,比之磕千千万万个头、说千千万万句皇帝万岁、拍千千往往个马屁都管用,面对这么一个崇拜、敬仰自己的晚辈,再大的火气也发不出来!

    说到底,李二陛下也还是一个人,虚荣心那玩意他克制的很好,但是毕竟存在……

    尽管李二陛下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只是怒斥谗言便能换来房俊对自己如此的态度,但是以他的阅历看得出,这厮绝对不是作伪。

    心里比之刚刚喝的那杯宫廷大师烹煮出来的茶汤还要舒爽……

    火气没了,火自然发不下去。

    可李二也不想就这么放过房俊,这厮实在太无法无天,必须狠狠的教训。

    “说说,你自己犯了什么罪?”

    李二陛下瞪着房俊说道。

    房俊是什么人?上辈子能靠着平民出身在官场上混的青云直上,最起码揣摩人心的功夫是一等一的,自是从李二陛下语气的微妙变化里看出端倪。

    说实话,他的那个眼神,既是心底的真实表露,也多少有一点作戏的成分在里头,若是全然虚假,精明如李二陛下绝对不可能不察觉,看起来效果不错……

    房俊想了想,试探着说道:“罪在擅闯王府?”

    李二眼神不善的盯着他。

    房俊看了看身边的两个鹌鹑一样的兄弟,又说道:“罪在砸了曹氏的闺房?”

    李二陛下觉得自己刚刚消散的怒气,已经渐渐开始集聚。

    特么的这个小子太浑了,东扯西扯竟是些细枝末节,始终不提自己最大的罪过。

    看了看李二陛下的脸色,房俊只能叹口气:“罪在不遵圣旨,私自回城……”看来李二陛下还是没打算放过自己啊,苦也……

    李二简直都无语了,这个房俊,以前怎么没发现这么滑头?口齿也伶俐了许多,不遵圣旨?你明明是抗旨不遵好不好!

    虽然听起来差不多,但是性质绝对不一样!

    不遵圣旨,有一些“情况特殊,不能遵从旨意”的意思在里头。

    可抗旨不遵,那性质就严重了,藐视皇权啊!放在明清两朝,砍你脑袋绝对没商量!即便是唐朝,最轻也得是个充军流放三千里!

    程处弼和李思文埋着头一声不敢吱,心里却是翻起滔天巨浪,那景仰之情犹如滔滔江水连绵不休……

    特么的房二居然敢在陛下面前侃侃而谈耍滑头,这是什么胆色?

    便数长安城的勋贵二代,那一个在陛下面前不是战战兢兢缩着卵子?

    但是这一份胆色,就可以称得上勋贵二代中的第一人!

    厉害了啊我滴哥……

    李二陛下咬了咬牙,觉得自己其实也不能真把房俊怎么样,杀头那绝对没想过,充军流放?想了想房玄龄花白的头发、日渐萎靡的精神头儿,也不行。

    剩下的,也就只能打板子了,还不能打死打残了。

    可这货皮糙肉厚,会怕打板子?

    李二陛下有些懊恼了,既然武力征服行不通,那就转换策略,俺要以德服人!

    “房二啊,你也知道,某对汝父可谓推心置腹,视若肱骨,所以不会杀你,你才素无忌惮对不对?”

    李二陛下的语气和缓了许多,但是依旧负手站在房俊面前,居高临下不停的释放威压。

    房俊心里也有些打怵,想了想,说道:“草民不敢,只是事出有因……”

    李二陛下哼了一声:“某知道,你为长姐之事,迁怒于韩王。某不和你说上下尊卑的话,但说凡事都有因由,你可曾详细了解了事情的原委?可知韩王斥责你的大姐,也是在维护他身为亲王的威严?”

    房俊说道:“我不管那个。”

    李二陛下怒道:“汝难道不分对错、不辨事理吗?”

    房俊眨眨眼,看着李二陛下,坦然自若,朗声说道:“我这人脑子笨,不管那么许多,我处事的习惯,一向都是帮亲不帮理,谁欺负我的家人,甭管理由,先打了再说!”

    李思文和程处弼佩服得五体投地,尼玛,真敢说……

    李二陛下差点被气个倒仰,抬脚就给房俊来了一脚狠的,正踹在房俊肩头,大骂道:“胡说八道!简直不学无术,只有帮亲不帮理,何来帮理不帮亲一说?”

    被踹了一脚,不过不太疼,房俊也不太在意,他再二,也没二到李二踹了他一脚他非得再踹回去……

    房俊摸了摸肩膀,梗着脖子说道:“什么叫至亲?至亲就是当你走投无路、山穷水尽的时候,仍然站在你身边的人!对于自己的至亲,自然要无条件的支持、帮助!当道理和亲情发生冲突的时候,我管他什么道理!”

    李二陛下瞪着眼睛看着一脸正气的房俊,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帮亲不帮理?

    这话从来没有人说过,但是在这个宗族血脉大于一切的年代,是绝对的人之常情。

    这么说来,房俊打上韩王府闹事,没错咯?

    李二陛下无言,心里很是不忿,心一横,干脆蛮横的说道:“统统拉出去,每人五十大板,就在殿外打,让某听得见动静!”

    你房俊不是不讲理还能振振有词吗?

    某也不跟你讲理了,就打你了,怎么着?

    这回轮到房俊傻眼,皇帝不跟你讲理了,这特么还有什么可说的?

    只要不想在这神龙殿里来一出儿“烛影摇红”什么的,就只能乖乖挨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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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堂之中,韩王妃房氏早已哭得两眼肿成桃子,眼泪已经依旧哗哗的往下淌,手里擦眼泪的手帕都湿透了。

    她是又欣慰又担忧有自责。

    父亲房玄龄是个方正君子,素来清廉自律,又不善经营,除了俸禄和田庄产出,再无进项。皇帝虽然时常赏赐,但那只是赏赐而已,谁敢真的换钱花了?因此,自从房氏嫁到韩王府,非但没得到娘家的助力,也没多少嫁妆,倒是平素贴补家里多一些。

    韩王李元嘉书生气重,虽然王府的进项也不多,但对于财货之物并不在意,因此倒也没有影响到夫妻间的感情。

    但是曹氏入府之后便不同了。

    曹家豪富,屡次给韩王送财货,每一次都数目庞大,曹氏便是因此自觉高人一等,便存了跟正妻房氏别别苗头的心思,屡次三番的找茬挑衅。

    那日便是拿了一个价值不菲的花瓶跟房氏显摆,后又使诈诱使房氏失手将花瓶打破,惹恼了房氏将其打了一顿,这才惹出这以后许多事端。

    回到娘家许多时日,房氏心里的愤懑非但没有消除,反而更添几分酸涩。

    她看不起曹氏,却也羡慕曹氏,最起码曹氏在府中受了气挨了打,会有娘家兄弟追上门讨要一个说法。

    可是自己呢?自己也有兄弟,却等于没有……

    房遗直稳重好学,同韩王李元嘉素来亲近,房氏原本指望着大弟弟能找韩王为自己说几句话,哪怕是过问一下也好,可谁知房遗直从来不闻不问,好像自己根本不存在一样……

    父亲素来自重,又怎会去找自己的女婿说什么?

    房遗则那就是个孩子,还穿着活裆裤呢……

    就在自己心酸失落的时候,却是那个平素闷口不言、木讷憨厚的二弟,不声不响的就打上门去!

    二郎自幼少言寡语,脑子也比同龄的孩子笨一些,大姐房氏对于二郎的关心也便更多一些。可那二郎性子很是粗疏,出了武艺一道之外,任何人、任何事都不感兴趣,从不多说一句话。

    可就是这么一个别人口中“二傻子”,却直愣愣的罔顾皇命,私自入城,担了天大干系只为替她这个姐姐出口气……

    房氏心里暖暖的很是煨贴,烫的心里的冰都化了,化成一串串的泪珠……

    可是那个傻弟弟,咋就敢抗旨呢?这要是陛下怪罪下来,可怎么办是好?

    房氏一边哭,一边口中不住的自责:“都怪我……都怪我……我若不是一时任性跑回来,二郎怎么会去王府?这要是陛下发怒,可如何是好?都怪我,干嘛那么任性呢……呜呜呜……”

    卢氏在一旁安慰,说道:“你看你这孩子,多大岁数了,哭个啥劲儿?你二弟为你出头,当是一件应该高兴的事,便是被陛下责怪也没什么,那小子抗揍……可若是没个娘家人出这个头,往后在王府里你怎么还有威严管人?任谁都知道你有个没脊梁骨的爹,还不都欺负到你头上啊……”

    正坐在榻上老神在在品茶的房玄龄闻言,顿时无奈的叹气,说道:“怎么就扯上我了?”

    卢氏眼睛一瞪:“怎不怪你?女儿在夫家受了委屈,你这做爹的一声不敢吭,还让自己儿子去出头,不怪你怪谁?”

    房玄龄干脆闭上眼,低着头喝茶。几十年的生活经验告诉他,他越是说话,卢氏就越是来劲儿,保准有一百句话等着对付他。

    若不其然,卢氏早已备好的说辞在房玄龄偃旗息鼓之下没了用处,郁闷的翻个白眼,恨恨的不理他。

    一直坐在一边神游物外的房遗直不知在想些什么,媳妇儿崔氏有些尴尬,如坐针毡。

    婆婆的话明面上是说公公,可谁知道有没有别的暗示?若说替王妃出头这件事,第一个应该出面的不是房俊,也不是房玄龄,而是房家二代的嫡长子房遗直……

    可惜自己的丈夫实在是有些迂腐之气,认为那只是王妃的家务事,不愿意管。

    崔氏有些气苦,自家姊妹的事儿,怎么能不管呢?

    便在此时,一个下人一路小跑进了正堂,大喘着粗气说道:“老……老爷,二郎……二郎打上王府了!”

    屋里人都齐刷刷看向这个下人,卢氏急问道:“如何?”

    那下人咽了口唾沫,说道:“那啥……二郎骑着马,把王府大门给踹掉了一扇……”

    卢氏大赞一声:“好儿子,踹的好!”

    房玄龄无语的翻翻白眼,简直无言以对……

    韩王妃房氏连忙又问道:“然后呢?”

    下人一脸崇拜,说道:“二郎纵马入府,沿途大喊‘李……李……你给我出来’,府中无人敢拦,已是直奔王府正堂去了。”他差点说秃噜嘴,学着房俊的语气把李元嘉的名字喊出来,那可是房府的姑爷,更是朝廷的亲王,名讳绝对不是他一个下人能喊出口的。

    卢氏一拍大腿,喜笑颜开:“不愧是我儿子,霸气!”

    房玄龄冷哼:“简直就是纵子妄为,成何体统?”

    卢氏瞪眼:“那你咋不去呢?”

    房玄龄语塞。

    韩王妃房氏抿了抿嘴,拉住母亲的手,很是欣喜,二郎真是给自己出气了呢,简直太解气了!

    不过她旋即又把心揪起来,急问道:“那王爷呢?出没出来?”

    她是希望娘家有人给自己撑腰的,但二弟那火爆的性子,逮住韩王还不得上去就是一顿暴打?那可就大发了……

    幸好那下人说道:“王爷大概不在府中,二郎大吵大嚷,也没见王爷露面。”

    房氏这才放心的拍拍前胸,吁了口气:“还好,还好……”

    一旁的房遗直突然叹气说道:“好什么好啊,鸡毛蒜皮点事儿,就跑回娘家,真是妇道人家见识短!现在二弟闯了祸,居然还拍手叫好,真是不可理喻!”

    崔氏急忙拉了房遗直一把,心说你这不是说风凉话吗,存心找骂?

    果然,卢氏火气顿时就冲着房遗直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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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他不担心,卢氏担心啊!

    卢氏两条眉毛都竖起来了,指着房玄龄的鼻子大喝道:“房玄龄,你说的是人话吗?二郎也是你身上掉下来的肉,就算陛下要他的性命,可打板子也能把人打残废了,你去不去?好,你不去我去!”

    卢氏骂了一通,担心的不行,就要自己进宫。

    崔氏在一边尴尬极了,作为儿媳妇,婆婆当着自己的面指着公公的鼻子发飙……实在是走也不是,留也不是。

    房玄龄老脸赤红,怒道:“你这个蠢妇,莫要胡搅蛮缠!某说了没事,那就是没事,休要聒噪!”

    房玄龄很少有这样跟卢氏发火的时候,这下子在儿媳妇面前实在是抹不开脸面了,大光其火的爆发一通,居然把卢氏给镇住了。

    卢氏瞅了瞅房玄龄,突然做回榻上,嚎啕大哭。

    “我那苦命的儿啊……咋就这么命苦,碰到这么一个铁石心肠的爹?……”

    房玄龄被卢氏哭得脑仁疼,正待回房避开,忽闻门外喧哗。

    卢氏急忙到门口去看,却是一队“百骑”抬着一顶御辇走了进来,自家二郎正趴在辇上,探头探脑的望过来,四目对视。

    房俊咧嘴一笑,露出一口白牙:“娘!”

    卢氏提着裙角就跑了出去,一见到房俊趴在辇上,整个后背血肉模糊,那一张黑脸疼得都变白了,顿时惊叫一声,颤声道:“这……这……这是打了多少板子?”

    “不多,才五十……”房俊满不在乎的说道:“儿子我身板儿硬朗,没事儿。而且多亏李将军手下留情,只是皮外伤,没有伤到筋骨,将养几日便好。”

    卢氏这才见到带队的李君羡,赶紧万福施礼,感激道:“这次又亏得将军帮忙,快请屋内坐。”

    李君羡微笑点头:“夫人不必言谢,都是陛下的安排。某也正好拜访一下房相公。”

    韩王妃房氏这时跑出来,一见到房俊的伤情,顿时又开始流眼泪,身手轻抚着房俊的脸颊,哭道:“你这傻子,如此胡闹,让姐姐于心何忍?”

    房俊呲牙笑笑:“那韩王欺我房家无人,岂能不给他点颜色瞧瞧?这家伙也是阴损,居然跑到陛下那里告黑状,亏得没逮住他,不然定要他好看!”

    李君羡见到房氏,当即单膝跪地行个军礼,口中呼道:“臣李君羡,见过韩王妃。”

    先前面对卢氏,他只是普通的见礼,这便是勋臣与皇家的分别了。

    房氏赶紧侧身避开,温言说道:“岂敢当李将军大礼?还未多谢将军照拂吾弟呢,且受本宫一拜。”

    说着,便屈身万福。

    这个礼李君羡如何敢受?慌忙避开,惶恐道:“王妃折煞臣了。”

    本来想跟房玄龄说几句话,可是王妃在场,实是太过拘谨,李君羡便当即告辞。

    临走的时候,又拿出一份卷书,双手递给卢氏,说道:“此乃宫中记录的《起居注》,陛下命臣带来交给房相公。”

    顿了一顿,轻声说道:“这上面记录了二郎入宫之后跟陛下的奏对……”说完,便告辞离去。

    毕竟是陛下御赐之物,卢氏虽不知陛下将这个带来是什么意思,却也不敢怠慢,赶紧回屋给房玄龄送去。

    这时房遗直也从屋里走出来,背着手,看了看房俊背后的伤,脸上的肌肉抽了抽,说了一声:“自作自受。”施施然的走了。

    房俊哭笑不得,你就不能多一点关心?哪怕虚情假意也好过如此冷漠吧?

    嫂子崔氏也是一脸尴尬,不自然的笑笑:“你大哥这人……心里担心可是嘴上不肯说,你别怪他。”

    房俊笑笑,这位嫂子倒是个明白人,便笑道:“嫂子不用担心,我明白。”

    崔氏这才释然,展颜笑道:“我屋里有陪嫁的一只老参,待会儿让丫鬟给你送来,那东西最是补血气。”

    说完,又叮嘱了几句,这才走了。

    家丁们七手八脚的将房俊抬回住处。

    屋内,房玄龄看着陛下着人送来的《起居注》,一脸唏嘘。

    卢氏不解,看看房玄龄,忍着没问,见到韩王妃房氏随后进来,问道:“抬回去了?”

    房氏点头:“嗯,待会儿上完药,我再过去。”

    房俊伤在臀处,敷药的话必会脱去衣裤,房氏虽是长姐,但毕竟男女有别,不便呆在近前。

    卢氏冲着房玄龄努努嘴,悄声问道:“陛下送这个《起居注》来,是何用意?”

    她刚跟房玄龄吵完,问房玄龄的话心里觉得低了一头,自是不肯,不问的话又实在憋得难受。

    房氏也是不解,见到房玄龄看完那《起居注》,便走过去拿起来细看,看着看着,眼泪又下来了……

    卢氏是又急又气,不悦道:“你说你这孩子,咋就没一点像我呢?窝窝囊囊的就知道哭!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房氏抹了抹眼睛,却不说话,心里却一直在咀嚼着《起居注》上记录的房俊的那句话。

    “我这人脑子笨,不管那么许多,我处事的习惯,一向都是帮亲不帮理,谁欺负我的家人,甭管理由,先打了再说!”

    房氏眼中带泪,嘴角却带着笑,感受着房俊那一股维护长姐、不分对错的执着和固执。

    房玄龄这时轻叹道:“陛下这是给我出难题啊……”

    卢氏觉得自己忍受不住两父女的古怪,横眉立目拍着桌子:“到底怎么回事,赶紧说明白!”

    房玄龄苦笑道:“你那宝贝儿子,跟陛下奏对的时候也是口不择言、胡言乱语,陛下这是要告诉我,他顾及与我之间的君臣颜面,不忍重则二郎,但心中怒气实在难平,让我替他出了这口气!”

    卢氏奇道:“你怎么替陛下出气?”

    房玄龄苦笑摇头:“再打孩子一顿呗!”

    卢氏大怒:“你敢!”

    房玄龄嗯了一声:“某不敢。”

    卢氏为难道:“那陛下问起,你怎么说?”

    房玄龄道:“某不敢。”

    卢氏又怒了:“我当然知道你不敢,我问你陛下问你打没打孩子,你怎么回答?”

    房玄龄哭笑不得,翻个白眼,不理她。

    ********

    翌日朝会之后,李二陛下将房玄龄单独留下。

    回到后殿,李二陛下坐回榻上,喝了口热茶,问道:“玄龄可收到《起居注》?”

    房玄龄淡然道:“收到了。”

    李二陛下又问:“可曾明白某的心思?”

    房玄龄说道:“臣明白。”

    李二笑了:“怎么处置的你那个宝贝儿子?”

    要他将房俊重罚,非是不能,而是不愿,就像不愿意重惩程处弼一样,虽然很生气,但毕竟不是什么大罪过,罚得重了,伤了君臣情分,没必要。

    可是不罚又难解自己心头之气,打几板子就完事儿了?

    哪儿有那么便宜!某不好意思打,某让你爹打!

    房玄龄低眉垂眼:“没处置。”

    李二一愣:“为何?”某都那么明显的暗示了,你却毫无动作,这个就是你不应该了。

    房玄龄云淡风轻:“某,不敢。”

    李二膛目结舌:“为何不敢?”

    天底下还有老子不敢打儿子的?

    房玄龄似乎有些为难,半晌,才说道:“夫人不让……”

    李二陛下:“……”

    夫人不让……

    这理由很好,很强大!李二陛下发现自己居然无言以对……

    仰天长叹一声,李二陛下才说道:“房玄龄啊房玄龄,怕老婆怕到你这种程度,也可名留青史了!”

    言下之意,只是嘲讽房玄龄怕老婆之事必将成为千古笑柄。

    他却不知,千年以后,非但怕老婆不可笑,男织女耕亦不丢人,给老婆洗脚那也是情趣,就连看书不投推荐票,也不算多么无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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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窗外的红梅已经盛放,粉红的花瓣在瑟瑟寒风中摇曳、颤抖,吐露着淡淡的暗香。

    红的梅、白的雪、黑的瓦,构成一幅静谧清幽的画卷,仿佛能沉淀心内的千愁万绪。

    武媚娘坐在榻上,将目光从窗外收回。

    房俊正趴在榻上午睡,侧着脸枕着手臂,面容安然。

    卧房里放置了四个火盆,炭火正旺,融融的热气如同暖春,将寒冬腊月的寒冷驱散。

    武媚娘的芳心跳动加快,粉腮染了一层淡淡的红晕,愈发显得娇艳秀丽。

    宽宽的肩膀,因为卧姿而凸起的背肌,结实紧致的腰身,这个男人强壮、健硕,浑身上下充盈着一种雄性的魅力。

    武媚娘轻咬着红唇,端详着房俊的面容。

    他的眉毛很浓,宛如刀锋,平素眼睛很亮,这时候闭着眼,睫毛随着呼吸微微颤动,却是少了几分凌厉,多了几分随和。鼻子很挺,嘴唇棱角分明,长方脸尖下巴,阳刚多于俊秀。

    武媚娘从未这么仔细端详过房俊的相貌,此时细细看来,的确算不得俊美,非但不如吴王李恪那样的美男子,便是清秀疏朗的柴令武都比他强了不少。

    绝对不是那种会受到女孩子一见倾心的好相貌。

    但是不知为什么,武媚娘却觉得房俊长得还不错,虽然少了阴柔俊美的秀气,却多了阳刚矫健的粗犷,这样的男人,跟能给予一个女人安全感,一定会是一个坚实的依靠,无论风急雨骤,都会挡在前面,撑起一片温馨的港湾。

    而且,如此健硕的身躯,也会给予一个女人最大的满足吧?

    想到这里,武媚娘顿时羞红了脸颊,秀美的玉容宛如涂了胭脂。

    她入宫时间虽短,也未得到机会侍寝,但毕竟是以选妃的身份入宫,床帏间的闺房之事,乃是必经的培训,会有专门的嬷嬷讲解指导,自然明白一个健壮的男人在房事中会是令女人很愉悦的一件事。

    可是,自己怎么会想到这么羞人的地方呢?

    为什么又会觉得这么长得不怎么俊美的男人,会是一个坚实的依靠呢?

    武媚娘想了想,或许是因为他在韩王妃这件事上所表现出来的重感情和有担当吧。

    她是个女人,更能了解和体会当时韩王妃委屈的回到娘家,却无人给予支持的落寞和酸楚。可就在这个满心失望的时候,自己的弟弟因为自己在夫家受了委屈,浑然不顾的打上门去只为替自己讨个公道,心里会是何等样的安慰与欣喜?

    要知道,房俊面对可不是一般的官宦,而是堂堂的亲王,而且他自己还身背着陛下的责罚,如此公然抗旨、藐视宗亲,谁知道等待的会是什么样的惩罚?

    然后,武媚娘又想到若是自己在夫家受了委屈,自己的兄弟会打上门去吗?

    虽然是假设,但是武媚娘知道答案再明显不过了。

    武家的兄弟,只会当她是个拖油瓶、累赘,恨不得她死掉才好,那样还会有明目去讹一笔财货……

    眼前这个男人,虽然长得不俊,虽然还有点憨,虽然很暴躁,但是毫无疑问,这是一个真正有担当的男人。

    这样一个男人,会是个不喜欢女人的兔子吗?

    武媚娘又想起了临出宫的时候,高阳公主拉着自己说的那些话,她的脸更红了,像是快要渗出鲜血似的,娇艳欲滴。

    明媚的眸子也有些朦胧,悄悄的瞄向房俊,只是由于他趴在榻上,也看不出什么状况。

    武媚娘偷偷看了看门外,静悄悄的,俏儿那丫头估计也是迷迷糊糊的睡着了。房俊的卧房,除了武媚娘和俏儿之外,其余侍女几乎不敢进来。

    好机会啊……

    要不要按照高阳公主说的那样,试一试房俊的……?

    尽管无人见到,武媚娘仍是羞不可抑,自己虽然是陛下赐给房俊的侍妾,可也是个身家清白冰清玉洁的女儿家,怎可做出此等不要脸面之事呢?

    教养、廉耻都告诉她那么做一定不对,说不得还会被房俊看轻了,可心里却如同有一只小魔鬼,在不停的怂恿她、挑拨她:“又不用真个去做,看一看,他又不会知道,而且这可是关系着你往后大半辈子的幸福,机不可失啊……”

    武媚娘芳心纠结,差点把嘴唇都咬破了。

    终究,还是自己的终身幸福战胜了羞涩羞耻,若房俊真的不行,自己下半辈子干脆出家为尼好了……

    武美眉毕竟是武美眉,那强悍的基因是与生俱来的,只要是她自己认为应该做的事,哪怕再险、再难,也非做不可!

    不仅要做到,还要做到最好!

    轻轻挪动了一下,靠着房俊近了一些,武美眉咬着嘴唇,颤颤巍巍的伸出手……

    手心已经全是汗水,纤细的指尖有些湿凉,在触及到房俊火热皮肤的那一刻,有一种触电般的感觉,武媚娘整个人都微微一颤,像是被烈火灼一下。

    会不会把他惊醒呢?

    武媚娘犹豫了,若是在他不知情的情况下,自己尚可掩耳盗铃,可若是被房俊发现了,自己还要不要活了?

    然而,就在她满心纠结、天人交战的时候,大概是因为她指尖带来的麻痒惊动了房俊,趴着的房俊手臂一动,侧过身来,然后睁开了眼睛。

    武媚娘吓得心都漏跳了一拍,整个人顿在哪里,一动不动。

    四目相对。

    房俊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看了看武媚娘,打个哈欠,随口说道:“都说了我已经好的差不多,睡觉的时候就用看着了……”

    他住嘴了,因为他看见了武媚娘的手。

    那只纤细柔嫩如同春葱一般的小手……

    房俊有些发愣,这是要干嘛?

    武媚娘都快哭了,只觉着这一辈子再也不会有比现在更令她尴尬、羞涩、无地自容的时刻了,“嘤咛”一声,收回手,捂着滚烫的脸颊,飞也似的逃了。

    房俊一头雾水,有些懵圈。

    这丫头咋回事儿?

    可是当他看着武媚娘那那盈盈一握彷如柳条的纤腰,还有鼻端充斥着的淡淡的脂粉香气……

    房俊哀叹一声,把脸埋进枕头里。

    春天快到了,骚年已经成熟,已是萌动的季节……

    

    天才壹秒記住『xiazaimao qu 】城中素有家资者,皆已同魏王暗通款曲、同气连枝,比不会出这个面。余者便是有心,可也没有那个实力,捐不出多少钱粮来!”

    站立的老者也赞同道:“大郎言之有理,此应是那吴王无奈之举,老爷不必在意。”

    杜连仲却不说话,又闭上眼睛,仔细思考。

    半晌,才微微叹口气,赞叹道:“真是高啊!”

    高?

    杜怀恭同那老者面面相觑,不明所以。

    杜连仲看了看一脸茫然的儿子,心底叹息,这个长子头脑才华皆是上上之选,奈何性子太过轻浮,遇事莽撞毛躁,恐怕非是能支撑家业之良才。

    自家这一房虽是杜氏嫡支,然则杜氏枝繁叶茂、脉络繁杂、家族庞大,便是同族之间也是明争暗斗、刀光剑影,竞争的意味更甚于亲情,稍有不慎,便被人连皮带骨的吞下去。

    看起来,只有指望着未来的亲家,能保得住自家这一支的荣华富贵,至于百尺竿头、更进一步,怕是奢望了……

    心里想着,还是对儿子孜孜不倦的教导,耐心讲解道:“吴王此举看似只是无奈之下的鼓励之策,实则暗藏玄机,却是叫人不得不心甘情愿的入其毂中。”

    见到儿子仍是一脸茫然,浑不解其中深意,只好继续说道:“吾且问你,此次吴王募捐,吾杜家捐赠几何?”

    杜怀恭挠挠头,想了想:“几百贯是有的吧?”说着,不确定的看着立在堂中的老者。

    那老者便是杜府的管家,自是清楚此等进出事项,说道:“是两百贯。”

    “呃……那是少了点儿。”杜怀恭说道,即便不属于同一阵营,但人家毕竟是堂堂亲王,杜家拿出这么点钱来,确实有些不地道,对于吴王殿下来说,还不如不出,这是打脸啊!

    杜连仲对这个整日里只知寻花问柳、斗鸡走狗的儿子愈发失望,语气严厉,训斥道:“莫要整日里不务正业,这个家不是我自己的,等我死了,你凭什么撑起门面?”

    杜怀恭不怎么怕他爹,笑嘻嘻说道:“您这不还在呢吗?再说了,现在抱住了魏王的大腿,等您百年之后,咱也是有从龙之功,封个国公不在话下,子子孙孙享受不尽,有什么好担心的?”

    杜连仲怒道:“混账!你以为我杜家能繁衍至今,哪怕改朝换代仍能屹立不倒,是靠着所谓的皇家宠信吗?”

    杜怀恭奇道:“难道不是?”

    杜连仲哼了一声,恨铁不成钢的瞪着儿子:“咱们杜家凭恃的,是诗书,是名声!读书才能明理,名声可以传家!历代君王从不敢动杜家,你道是为何?是因为只要动了我杜家,便会引起关中动荡,无数百姓生出异心!为何百姓会心向我杜家?是因为我杜家的名声好,富年不增税,灾年捐钱粮!只要我杜家在,老百姓但凡有个三灾五难,便有个乞讨求助的门路,就会有一条活路!杜家不在了,他们去求谁?”

    这番话说得又急又快,喘了口大气,才续道:“陛下有句话说得好:水能载舟,亦能覆舟。这句话不仅适用于君王,适用于国家,更适用于一个家族。我们杜家历代,从未对老百姓干过一件丧尽天狼的坏事!所以无数昌盛一时的家族倒了,可我们杜家依然存在!现在,你可明白了吴王殿下的用意?”

    杜怀恭眨眨眼,很快便想明白了。他不是笨蛋,相反还极为聪明,只是从不肯下功夫去想这些琐事,有那闲工夫,还不如去醉仙楼找当红的姐儿喝点小酒……

    前前后后这么一想,顿时咋舌道:“这特么也太阴了!”

    见到儿子想明白了,杜连仲也很是欣然,这个儿子虽然性子虚浮了一些,好歹还有雕琢的余地,不算废物……

    “这要是把我们杜家捐赠两百贯往石碑上那么一写,满城百姓该如何看待我们杜家?受灾者成千上万,饿死冻毙者不计其数,结果朝廷号召富户捐献抢粮用以赈灾,杜家就捐了两百贯?这是为富不仁呐!杜家的名声可就彻底败坏了!非但如此,这石碑乃是皇命所立,只要大唐不完,这块石碑就得一直立在那儿,谁都不敢动!到时候我杜家岂不是要遗臭万年?这也太毒了!吴王怎么能想出这么缺德的招数?”

    杜怀恭越说越是激动,越说越是气愤。

    如此一来,杜家岂不是要彻底背上“为富不仁,人性冷漠”的罪名?数代人辛辛苦苦堆积起来的名声,岂不是要毁于一旦?

    管家也有些傻眼,这立一块石头,背后居然这么多的玄妙?

    赶紧说道:“这不是还有三天时间吗,咱们要不要……再捐点?”

    杜怀恭也猛然醒悟:“对呀,还有三天呢!捐,赶紧捐!那个……”说道此处,他又猛然想起一事。

    杜家跟魏王那边,可是有言在先,绝对不能支持吴王李恪,就让吴王李恪在这新丰一败涂地,铩羽而归,彻底断了他争储的念想!

    这要是再捐钱粮,岂不是得罪了魏王李泰?

    这捐也不是,不捐也不是,难办了……

    杜连仲扫了儿子一眼,淡然说道:“咱们支持魏王,只是未雨绸缪而已。储君之位虽有便数,然则乾坤定数皆在帝心,谁有说得准魏王一定能登上储位?你即刻去安排,探一探其他几家的动向,一窝看,那几家也是要捐的。既然非捐不可,那就别小家子气,给我捐个第一出来,咱们杜家的名字就刻在石碑的最上头!”

    杜怀恭赶紧领命。

    怪不得父亲一开始说吴王此策能叫人心甘情愿的入其毂中,非但必须得捐,还得抢着捐,谁不想让自家的名字刻在石碑的最上端,供后人敬仰?

    这可是多少钱也买不到的荣誉!

    这招数,啧啧啧,高,真特么高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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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是哪怕再不满,骂完了,还得赶紧弥补。

    如何弥补呢?

    这倒是不用伤脑筋,不是怕自家捐的钱粮太少,而被百姓愤恨吗?那就再多捐点就是了……

    对于这些世家大族权贵富贾来说,累世积余,都是家资巨万,拿出点钱粮来赈济灾情,其实一点问题都没有,就看他们自己愿不愿意。

    吴王殿下此策一出,不愿意也得愿意了,除非想子孙都被乡梓戳脊梁骨。

    既然非捐不可,那也就顾不得与魏王李泰的约定了。

    捐一千贯是捐,两千贯还是捐,何不趁此机会,将坏事变成好事,捐一个头名出来,独占鳌头刻于石上,以供新丰的百姓世世代代敬仰,每当看到这块石碑的时候,都会竖一只大拇指,说一声“某某家恩义无双,惠泽乡梓”?

    于是,原本冷冷清清的吴王殿下住处,瞬间宾客盈门,座无虚席。

    把个吴王殿下美得冒泡,心舒神畅!

    根本不用多费唇舌,城中富户便抬着一箱一箱的铜钱,一车一车的粮食,蜂拥而至,一家比着一家,一家赛过一家!更有甚者,早晨送来三千贯,闻听别家捐了五千贯,便在傍晚的时候再送来三千贯,仿佛那钱粮都是海潮涌上来的,眉头都不皱一下,就是要一个独占鳌头!

    短短一日之内,县衙的钱库堆满了铜钱、布匹、绸缎,粮仓堆满了粮食。

    吴王殿下意气风发,大手一挥,于城中设立粥棚,百姓可免费吃食,再重金收购粮食。

    新丰的救灾行动轰轰烈烈的开展起来。

    直至此时,“勒石记功”的深层原因才被有识之士剖析出来,传播于市井之间。

    灾民百姓这才恍然,原来吴王殿下的用意在此!我等愚民居然有眼无珠,将殿下如此精妙的计策误解,实在是罪过!此计设计得富户巨贾有口不能言、还要心甘情愿的拿出钱粮博一个好名声,真是高明!

    一时之间,满城皆是称颂吴王殿下贤明之声,将吴王李恪的声望推到一个前所未有的高度!

    “贤王”之名,遍于朝野。

    有人欢喜,就会有人愁闷,有人高兴,自然就会有人愤怒。

    吴王李恪爽了,魏王李泰自然怒气勃发!

    他不气声望骤升的李恪,他气的是那些当面一套、背后一套的富户巨贾!

    尼玛,当着本王的面信誓旦旦的说什么同气连枝,定要配合本王将吴王的气势压下去,拥护自己承继储君之位,说的比唱的还好听!

    可特么一转眼就把钱粮一车一车的往李恪那边运,你说你顾及名声,这个本王能理解,可过得去也就行了,干嘛非得争个头名、占个鳌头?

    这一转眼形势急转直下,先期取得的优势瞬间化为乌有。

    这一次兄弟斗法,魏王李泰输的干干净净,而且输的实在恶心!

    “嘭”

    李泰一脚踹飞了榻前的案几,怒目瞪着面前几位世家巨贾的当家人,怒喝道:“尔等欺我李泰良善乎?”

    吓得几位当家人两股战战,伏地请罪不已。

    杜怀恭是杜氏嫡孙,身份尊贵,同魏王李泰交情也不错,经常一同饮酒玩乐,面对李泰的怒火,他倒是不怎么害怕。

    苦着脸说道:“殿下息怒,吴王此策,确实太过阴损,吾等实是不得不如此为之啊!”

    有他出头,其余元氏、侯莫陈氏等几家也都出言附和。

    不是我等背信,实是吴王太过奸猾……

    李泰这人虽说气量不大,性格也易冲动,但脑子绝对好使,知道事已至此,多说无益,难道还能真的为了此事怪罪于这几大世家?

    这些世家自南北朝开始便盘踞在关陇,根深蒂固势力庞大,枝桠藤蔓早已渗透进大唐的方方面面,乃是自己逆取储位的最大助力,不好得罪。

    深深吸了口气,压制住暴怒的情绪,李泰缓缓说道:“吾那三哥一向自诩光风霁月、磊落坦荡,决计想不出如此阴险的计策,某觉得此事有些蹊跷。”

    杜怀恭说道:“殿下是说……吴王背后有高人指点?”

    李泰阴仄仄的点头:“必是如此。”

    侯莫陈武插话道:“莫非是那岑文本?”

    岑文本一直是吴王李恪的铁杆支持者,满朝皆知,而且此人心思玲珑智计百出,更是人尽皆知。

    李泰想了想,摇摇头:“不太像,岑文本那老匹夫一直都在本王的监视之下,但凡有点动作,绝对不可能避过本王的眼线。自从李恪去了新丰,那老匹夫一直安坐不动,不会是他。”

    看得见的敌人不可怕,最可怕的就是那种从未出现在你的视线中、等到关键时刻突然扑出来咬你一口的敌人,那是最致命的。

    知己知彼,才能百战不殆,你连敌人是谁、有什么优缺点、有什么行事风格都不知道,这才危险。

    李泰想了一会儿,想不出个所以然,便对杜怀恭说道:“你父亲这一支在新丰耳目灵通,给某盯紧了李恪,务必打探出是谁在背后给他出谋划策!”

    杜怀恭赶紧答应下来,心里却有些不以为然。

    口口声声说人家的招数阴险,不过是往自己脸上贴金罢了,你对付李恪那釜底抽薪的招数才是阴险呢……

    人家那是阴险么?

    那得叫阳谋,光明正大的阳谋,坑就挖在哪里,让你看得明明白白,还不怕你不往里跳!

    想到此处,杜怀恭心里也好奇起来,李恪的背后到底是何高人?

    虽然不属同一阵营,杜怀恭也对那个“高人”兴趣盎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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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过欠着大家一更,这个不会忘,容我这两天整理一下思路,然后给大家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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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房俊知道唐朝的各项工艺很落后,也知道这个时代最好的工匠都被官府征召,官营手工业一直占据着古代手工业的主导地位,代表着生产技艺的最高水平。?

    工匠集中在官府设立的作坊内,使用官府供给的原料,在工官的监督下,制作加工官府指定的产品。

    他们职业世袭,世代为官府劳作。

    但是他万万没想到,房家的铁匠铺会是如此简陋。

    沿着山坡建了一溜儿土坯房子,围成个半圆,房前建有几个竖炉,估计就是用来炼铁的。

    炉高差不多五六米,底径三米左右,中间部位较粗,两头略窄,外皮用砾石砌墙。上边有装料口,下部有鼓风口,如此一来,能形成炉料下降和煤气上升的相对运动。燃烧产生的高温煤气穿过料层上升把热量传给炉料,就算是预热过程了。

    只是却没有见到鼓风机,炉膛里也只残留一些煤渣。

    房俊以前从没见过炼铁炉是什么样的,但这不妨碍他看了一遍就明白其中的道理,用不着学过工业,稍微有些物理常识就能懂,毕竟这玩意实在太简陋。

    房俊问身后的卢成:“这是炼铁炉?为啥不炼铁呢?”

    虽然不远处矿洞里边开采出来的大多是黄铁矿,炼不出啥玩意来,可也不能就这么闲着呀?

    卢成说道:“没错,是炼铁炉,现在是冬天,太冷,炉温上不去,所以不炼铁。”

    房俊啧啧嘴,心说这破炉子也太简陋了,不仅现在冬天炉温上不去,就是放在三伏天,温度还能高到哪里去?

    炼铁需要多少度来着?

    房俊揪着头发想了想,大概是一千多度吧?大概差不多,那么炼钢最起码也要一千五百度往上了,这破炉子炼铁都费劲,炼钢就更不能指望了。

    当初要是学理科就好了,炼铁、炼钢、烧水泥什么的,搞不好能推动唐朝就开始第一次工业革命。

    哦,对了,第一次工业革命的标志是什么来着?

    好像是蒸汽机……

    话说蒸汽机这东西原理简单到爆,难的是材料不容易得到和工艺达不到标准,总体来说,貌似也不是完全不可能做出来。

    呃,想远了……

    房俊瞅了瞅炉膛里残存的煤渣,失望的叹口气。

    用煤炼铁,大概是中国古代的专利了吧?失败的专利啊……

    古代冶铁业长期受含磷量过高的困扰,这大概是因为铁矿质量不好,也可能是因为铸铁技术的缘故,或者两者兼而有之。苏轼曾做过一首《石炭行》,盛赞用煤炼铁的好处。他认为用煤“冶铁作兵,犀利胜常云。”还可以节省木炭,提高炉温。确实,煤有这两个好处,它还降低了炼铁的成本,煤比炭便宜多了。

    然而冶铁最可怕的杀手——硫,就潜伏在煤中。

    北方的冬天很寒冷,因此高含磷量铁器冷脆现象很严重,严重制约了铁器的发展。

    所以,用煤炼铁,是一个完完全全的错误,将整个冶铁行业带上了歧途!

    其实解决含硫量超高的办法很简单,就是炼制焦炭,用焦炭来冶铁。

    但是古代人不会炼焦。

    房俊又想了想,焦炭是怎么炼出来的?嗯,他也不会……

    不过他知道焦炭是把煤放在一个密封的环境里使劲儿烧就对了,水泥也是烧出来的,玻璃还是烧出来的,瓷器依然是烧出来的,……

    难怪人们常说,“火”的使用是文明的标志,原来如此啊……

    虽然不知道具体应该怎么烧,反正烧就是了,可这劲儿的烧,变着花样的烧,总有一天能烧出来。

    房俊无奈,再一次感叹“学好物理化,穿越到哪儿都不怕”的真谛。

    这次来铁匠铺,不是视察炼铁炉,而是验收前些日子在房府给卢成安排的任务,不过自己既然想到了焦炭,自然要交待卢成一下,没事儿就按自己的思路试验一番,总归是不会错。

    卢成却是听得一头雾水,先把煤烧了,再用煤烧剩下的东西去烧矿石……这不是脱裤子放屁,多费一遍事儿吗?

    卢成一脸迷茫,理解不能……

    房俊也没法多说,难道跟这个一千多年前的“文盲”解释一下什么叫碳元素,什么叫co2,什么叫化学反应?

    一溜儿土坯房前是一个院子,将煤渣矿渣粉碎成细细的小块,厚厚的铺了一层,坚实平整,无惧雨雪,不会动辄泥泞不堪、凹凸不平。

    此时,那院子正中摆放了一架马车,只是个简陋的框架,并无挡板帷幔之类的装饰。

    房俊走过去,捏着下巴,围着这辆马车转了一圈,心里有些感慨。

    没错,他要做出来的,就是这辆四轮马车。

    很难想像,泱泱中华五千年文明,发明出无数领先世界的技术,却没做出一辆四轮马车。

    很不可思议,令人难以置信,但事实就是如此。

    中国一直都是两轮马车,而从来没有出现像欧洲那种在大街小巷穿梭的四轮马车,而实际上四轮马车在载重和舒适度方面都完爆两轮马车,英国女王出门也是坐的四轮皇家马车。那么到底是什么原因导致中国一直都是两轮马车,而没有出现四轮马车呢?

    有人找了很多客观理由,什么地形因素、战争因素、马屁因素……但是房俊认为根本原因只有一个,那就是中国人一直没有解决四轮车的转向问题。

    中国人也出现过四轮车,但这种四轮车只是简单地将四个轮子安装在一个固定的车架上,因此无法转向,这样的四轮马车虽然看起来有四个轮子,但却没有任何实用价值,就算有四十个轮子也白搭……

    如果让一个现代人去看,这算是问题吗?

    显然不是。

    眼前这辆马车,是将前两个轮子装在一个车架上,后两个轮子装在另一个车架上,后面的车架架在前面个车架上由一根立轴连接,便完美的解决了四轮车的转向问题。

    可很多发明就是这样,就像隔了一层窗户纸,你捅破了,那就只是薄薄的一层,你不捅破,那就什么也看不见。

    事实上,很多最简单的机械技术都是西方人发明的,比如螺丝钉、螺栓、螺母、齿轮、齿条、弹簧、轴承、风车、水泵等等,这些看似微不足道的小东西,却在整个工业生产制造领域起着重要的作用……

    房俊一出现,原本围在马车周围的几个工匠立刻散开,其中一个头发花白的老者满脸激动的向房俊见礼:“二郎,此物真乃天赐也!”

    房俊有些发蒙,不至于吧?

    说破大天就是一辆马车而已,两轮和四轮并没有什么本质上的区别,咱要把它做出来也只是贪图它坐起来更舒服一些,话说这个两轮马车实在是太颠簸了……

    卢成跟房俊介绍道:“这就是咱们铁匠铺手艺最好的铁匠,没名字,大家都叫他王二小……”

    房俊汗了一个……

    那王二小明显是这帮工匠的头头儿,只有他敢跟房俊说话,其他人都站得远远的。

    王二小很激动,用一种很崇拜的眼神看着房俊,说道:“老朽是从山东就跟着老爷的,看着老爷一步步走到今天的功成名就,当年也是看着二郎你出生……”

    房俊再汗一个,我爹能让你看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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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们的支持,就是我最大动力!

    此致,敬礼!~

    ************

    “老朽这辈子见过不少聪明人,将作监里那些大档头,个个都是心灵手巧之辈,但没有一个人比得上二郎!这个四轮马车实在是太妙了,平生能做出这一辆车,死了都甘心……请恕老朽愚钝,有一物实在是做不出来……”

    老头很愧疚的样子,仿佛房俊把这个四轮马车交给他制造,是一件极为光荣的事情,能名留青史……嗯,这个还真可以有。

    王二小指着车轴的地方,很是遗憾的说道:“二郎的图纸,小老儿很是仔细研究了一番,不得不说,实在是妙想天开!但是这个减震装置,某实在是做不出来……”

    房俊凑过去看了看,就明白了。

    当初画出图纸的时候,他就意识到以现有的冶炼水平,绝对不可能制造出来弹簧当作减震器,便退而求其次,以弓片取代,就是以一组弹性极佳的钢片捆绑在一起,放置在车厢和车轴的承重部位,代替弹簧的作用。

    没想到便是弹性极佳的钢片,这时代也做不出来……

    房俊郁闷了,没有减震装置的车子,那还能坐么?即便是四个轮子,也没比两轮的强多少。

    尼玛,难道还要提升炼钢水平?

    可是哥们学的是农业啊,虽然勉强算是理科生,但炼铁炼钢真的不是我的菜……

    炒钢、灌钢、百炼钢什么的,倒是都听过,可谁特么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只知道一件事:之所以古代炼钢的水平不行,很大程度上是因为炉温不够,无法将铁水完全融化渗碳。

    不由得想起了以前县里边的一座全民大炼钢时留下的小高炉……

    炼钢,好像……大概……或许……就是含碳量介于生铁和熟铁之间的状态吧?

    绕着车马转了几圈儿,房俊郁闷的回到农庄。

    进了书房,把丫鬟统统撵走,一个人闷在屋子里,拿起一支前几天用石墨磨出来的“铅笔”,在宣纸上写写画画。

    没一会儿,外面传来敲门声,卢成走了进来,同行的还有农庄的管事房全。

    两人脸色都有些异样。

    房俊奇道:“有事?”

    房全瞅瞅卢成,咳嗽一声。

    卢成低头数蚂蚁,不吭声。

    房全无奈,只好开口说道:“那个……二郎啊,那啥……”

    房俊皱眉:“老全叔,有话就直说。”

    这一声“老全叔”,喊得房全两眼一热,谁家的仆人会受到如此礼遇?

    士为知己者死,便是被骂被打也豁出去了!

    房全一脸凝重,说道:“蒙二郎叫一声叔,某心里的话,也就不能不说了。二郎年少,正是读书博闻之时,当静心求学,万不可耽于嬉戏,玩物丧志……”

    这话说出来,其实他心里是打着鼓的。

    整个长安城,谁人不知房家二郎那霹雳火爆的脾气?搞不好挨顿打挨顿骂,这张老脸可就丢尽了。但身为管事,又是房家仆人里面少有的老资历,若是眼睁睁看着二郎误入歧途,那更是万万不能。

    奓着胆子说出来,瞅了瞅身边低头不语一副小绵羊模样的卢成,禁不住心里大骂:你个兔崽子,说好了一起向二郎禁言,把老子诓来了你倒是一句话也不说,特么太缺德了!

    房俊却是一脸茫然:“老全叔,你这啥意思?”

    房全叹气说道:“二郎,按说主家的事情轮不到某多嘴,可某实在是忍不住。家里经济一向拮据,入冬以来,雪灾肆虐,老爷更是多次捐赠钱粮,已经入不敷出了……”

    房俊愣住。

    啥?堂堂一朝宰辅、尚书仆射的房玄龄家里,居然会入不敷出?

    开什么玩笑,又没有人调查你什么巨额资产来源不明,装什么两袖清风?

    他却不知,房家眼下确实很拮据。

    原因很简单,生财无道……

    房玄龄个性廉洁清明,官场之上吃拿卡要那一套完全不沾边,灰色收入根本没有,老老实实的拿着李二陛下发放的俸禄;卢氏虽然是豪门嫡女,但出嫁多年,当年的嫁妆也大多置换了银钱,跟随房玄龄从山东一路来到长安;房遗直就是个书呆子,对于经营之事一窍不通;而原本的房遗爱呢?呵呵,那货更是个棒槌……

    清正廉明,不懂经营,收成不好,赈灾捐赠……

    如此种种,账面上花出个大窟窿再正常不过。

    而房俊又是派遣房大海满天底下的收购茶树,又是打造什么火锅,还要玩什么四轮马车……

    所以房全才忍不住规劝几句,再不劝,二郎就成了败家子了……

    房俊郁闷了。

    不是说好了当一个混吃等死的官二代吗?家里没钱了,如何安静的做一个美男子……

    为钱发愁,这还是两世为人的第一次。

    怎么办呢?

    当然要赚钱……

    把房全、卢成打发走,房俊一个人窝在书房,愁得头发都快揪光了。

    从来没做过生意,不是太明白这里边的路数,而且他所了解的商业模式跟这个时代根本无法融合,开饭馆?夜总会?跑出租?都不行……

    总不能打着老爹的旗号去卖爵鬻官吧?且不说一向清正廉洁的房玄龄会不会把他清理门户了,单是那位英明神武的李二大帝分分钟就能把他拍死……

    那位自诩历代帝王圣明第一的李二陛下,眼里岂能容得下这个?

    思来想去,也就只能依靠自己超时代的“金手指”发家致富了。

    可是要想找出一个适合这个时代的发财大计,也不是那么容易。

    脑子里倒是有不少诗词啥的,要不要拿出来卖?

    《水调歌头》十贯,《将进酒》八贯,《念奴娇·赤壁怀古》九贯,《虞美人》八贯,一起打包的话收十五贯,再附赠一首《永遇乐·京口北固亭怀古》……

    糟蹋东西啊。

    更重要的问题是,一旦这些绝世好诗流传出去,那位李二陛下一看:矮油,原来房二还是为大才子,失敬失敬,这女婿朕要定了……

    自己拼了命的“自污”岂不是前功尽弃,到头来还得娶高阳公主那个超时代的伟大女性?

    这条路坚决不成!

    左思不行,右想不妥,那就只能搞点发明创造了。

    说道穿越者搞发明,最简单、最普及、最没有技术含量的,自然是蒸馏酒。五六十度的白酒拿给唐朝人喝,还不都给灌趴下,要多少钱给多少钱?

    可是,问题又来了。

    现在是贞观中期,虽然社会清明朝局稳定,但是隋末战乱带来的影响并未完全消除,人口锐减、土地荒芜,粮食产量极低,否则也不会出现靠调拨江南粮食赈济关中雪灾的情况。

    酒是粮食做的,蒸馏酒更是需要大量的白酒,且不说有没有那么多钱去买粮食,只说李二陛下若是知道如此糟蹋粮食去酿酒,会不会把他给咔嚓了?

    蒸馏酒不行,那就只有另外两件穿越必备的大杀器:香皂和玻璃。

    香皂好像可以用猪油炼制?不过应该加点火碱,但是火碱又是怎么来的呢?

    玻璃看上去比较容易,石英、石灰石、再加上纯碱,烧啊烧,就行了。

    但是具体的比例呢?

    房俊默默无语望苍天,抄袭容易,发明太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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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按说香皂做起来比之玻璃要容易得多,但最关键的火碱是怎么搞出来的呢?

    火碱应该可以用纯碱制作,纯碱容易得到,但是它到底是跟什么东西反应,才会得到火碱?

    不管了,先把自己记得住的、知道的,都记下来,慢慢研究吧。

    先写了一张香皂大大致配方,将自己的疑惑和难点都记录下来,然后又写了一张玻璃的配方。当然,所谓的配方,只是几种原料,至于详细的成分比例,咳咳,没有度娘的年代谁特么能知道……

    想了想,还是将香皂的配方锁到柜子里,这个火碱他还要好好琢磨琢磨,由自己亲自监制,他可是记得制作香皂会有一种副产品——甘油,那玩意和一些强氧化剂反应会爆,还是小心一点为妙,别搞出大事件。

    他算是半吊子理科生,当年学的那点化学知识早忘得干净,方程式神马的根本记不住,但是没关系,他知道玻璃是石英、纯碱和石灰石烧出来,香皂是火碱和猪油熬出来的,甚至火药是硫磺硝石木炭配出来的,这就行了。

    天然的盐湖里便有纯碱,“夏天晒盐,冬天捞碱”这句话他听过,山里就有石灰石,石英这玩意陕西这片儿也多得是,至于各种原料的配方比例,交给那些仆人们去实验就行了,反正只要烧出玻璃就好,品质什么的都无所谓。

    人类历史上许多伟大的发明,都是从一个灵光一现的灵感开始,然后再实验室里历经千万次的失败之后才诞生的。

    现在房俊知道正确的方向,起码保证这条路绝对能够到达终点,而且已经大大的缩短了距离成功的距离,这就足矣。

    当他把卢成叫进书房,将玻璃的原料配方以及一些注意事项交给他的时候,清晰的听到这家伙悄悄的叹气,估计仍然以为二郎是在胡闹,根本没听进去房全的劝诫。

    也不怪他如此想,你弄一堆石头什么的放一块儿烧,能烧出个蛋啊……

    房俊郁闷的不行,干脆不理他,也没工夫理他。

    因为吴王李恪又来了。

    房俊一个“勒石记功”的计策,让形势低迷的吴王殿下强势逆转,堪称神来之笔。

    这一计光明正大的阳谋,不仅让所有知情者叹为观止,更彻底征服了丰神俊朗的吴王殿下。

    依旧是风姿洒脱,依旧是长身玉立,依旧是那么的帅……

    房俊眼角抽了一下,有些嫉妒,男人怎么可以长得这么俊?偏偏还没有一丝阴柔之气,整个人阳光健朗,这也太打击别人的自信了……

    李恪倒是没有注意到房俊的异样神情,上来便抓住房俊的手,欣然说道;“此次多亏二郎,愚兄永记恩情。”

    他是个好强的人,不是不能接受失败,但是败在对手的阴谋之下,他不服气。

    现在自己强势逆转,心情自然大好,神情举止也就更加亲切。

    但是房俊有点受不了……

    你说古人就是虚伪,两个大男人,感情再好难道非得拉着手不放来表示?

    恶心死了……

    不着痕迹的甩开李恪的手,房俊强笑道:“殿下过誉了,某不敢居功,某就是以粗人……”

    “唉!”

    李恪佯装不悦:“贤弟切莫自谦,更不必妄自菲薄,谁若敢说贤弟是粗人,那天底下便全是粗人了……”

    房俊嘴角一抽,合着您这意思,我就是全天底下最细的男人……

    李恪很高兴,不见外的信步走进正堂,口中说道:“还有你送来的那个火锅,我命人送进宫里去了,让你家工匠再给我打造一个,我都带来了。”

    “那没问题,最迟两三天就给殿下送到府上去,殿下,您请坐。”

    听到有钱赚,房俊心情好起来,也愈发客气。

    不过想想也是悲哀,以前是堂堂一个县级干部,现在又是大唐最显赫的官二代,居然会为了钱闹心……

    铜火锅陆陆续续的也卖出了几个,但是这玩意没有技术含量,据说世面上已经有人开始仿制。而且对于继承了我党“大干快上”优良传统的房俊来说,这玩意来钱太慢……

    但蚂蚱再瘦也是肉,多卖几贯钱也能缓解购置玻璃原料的花费,自从知道家里经济状况不好,他可就没再向家里伸手要钱了。不管怎么说,做一个米虫都不是什么光彩的事儿。

    “父皇已经有了旨意,再一次任命某为安州都督。”

    李恪轻松的坐在榻上,一脸喜色,一张俊脸似乎都在放光。说着,还掏出一封信笺,递给房俊。

    房俊坐到他对面,信手结果新签,看了一眼,心里一惊。

    新签上没有抬头,没有落款,字体平和自然,笔势委婉含蓄,通篇遒美健秀,极具王羲之的神韵,居然是李二陛下写给李恪的家信。

    “吾以君临兆庶,表正万邦汝地居茂亲,寄惟籓屏,勉思桥梓之道,善侔间平之德以义制事,以礼制心,三风十愆,不可不慎如此则克固盘石,永保维城外为君臣之忠,内有父子之孝,宜自励志,以勖日新汝方违膝下,凄恋何已,欲遗汝珍玩,恐益骄奢故诫此一言,以为庭训。”

    什么意思呢?

    大致的是说李二陛下希望李恪做事待人要守大义大礼,做臣做子要励志自勉,不能因为是皇帝的儿子就玩物丧志,骄奢淫逸

    字写得很好,同词也很讲究,粗略看去,也只是一份家信罢了。

    但关键在最后一句。

    这分明是父亲教育儿子的信,绝对不应是作为皇帝的身份说的,由此可见李二陛下对于李恪的看重以及宠爱。

    可房俊愈发糊涂了,李二陛下既然如此喜爱李恪,却为何始终不把李恪放在自己的立储目标之内?

    看完信,房俊恭恭敬敬的双手奉还给李恪。

    这并不因为手里拿的是皇帝陛下的墨宝,而是因为李恪的信任。

    能将皇帝写给他的家书拿出来给房俊看,这就说明李恪已经把房俊视为亲朋故旧,毫无戒备。

    对于出身皇家、深处争储风波中的李恪来说,殊为难得。

    房俊重情。

    哪怕明知道眼前这位潇洒倜傥的吴王殿下是一个短命鬼,绝对不是可以依靠的参天巨树,更不会给自己带来任何实质性的好处,但他依然欣然接受这份友情。

    君以国士待我,我当以国士报之!

    君以路人待我,我以路人报之!

    君以草芥待我,我当以仇寇报之!

    这就是房俊的人生信条,一个并未完全利益化的“半吊子官员”的人生信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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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才壹秒記住『xiazaimao qu 】正是因为知道这个世界未来的发展方向,所以他无法接受一个即将会出轨的女人做自己的妻子。

    或许有点不公平,怎么能将尚未发生的事情当成罪过强加在高阳公主身上呢?

    但是想必任何一个男人,都不会心甘情愿的接受这样一个女人。

    若是换个身份,房俊或许很爱慕秀丽娇俏的高阳公主,很喜欢她敢爱敢恨的直爽性格,但是当老婆,绝对不行!

    李恪摸了摸鼻子:“时好时坏暂且不说,你可知他说你什么?”

    房俊奇道:“我如何知道?说来听听。”

    “想听?你可别发火。”

    “肯定不发火,某会跟一个小丫头片子一般见识?”

    房俊愈发好奇。

    李恪咳了一声,低声说道:“我那十七妹,说你……有龙阳之好……”

    房俊有点愣神,啥意思?

    脑袋里反应了三秒钟,才猛然醒悟,顿时大怒:“岂有此理,臭丫头这不是污人清白吗?”

    被未来的媳妇儿说成是个兔子,还有比这个更丢人的么?

    李恪不悦,说道:“二郎,慎言!高阳才是陛下敕封的公主,金枝玉叶,高贵非凡,你一句‘臭丫头’,将陛下、将皇家、将某李恪置于何地?”

    李恪与高阳公主这个年幼的十七妹感情极好,前两年,高阳每天都缠着李恪带她玩儿。李恪喜欢这个钟灵毓秀、俏皮可爱的妹子,高阳也很依赖李恪这个才学优秀、稳重又不失风趣的兄长,兄妹之间感情甚笃。

    甚至,对于李恪来说,跟高阳公主的亲近比之自己的亲弟李愔更甚。

    所以李恪听得房俊当着自己的面骂高阳公主“臭丫头”,顿时不悦。

    丫的房二,你能为你大姐打上韩王府,难道就以为我李恪这个亲王是个软蛋,不会为自己的妹子出头?

    熟料,房俊也恼了,瞪眼道:“吴王殿下这是要以势压人?”

    李恪毫不相让:“本王这是以理服人,汝怎可胡乱骂人?”

    “你妹子污蔑我是个兔子就行,我骂她一句就不行?你这根本就是不讲理,还说不是以势压人?”

    李恪哼了一声,盯着房俊:“那你说,你到底是不是兔子?”

    他双目灼灼,死死盯着房俊,不放过房俊脸上任何意思表情变化。他要仔细观察房俊接下来说的话是否在撒谎,这可是关系到妹妹的终生幸福,不可大意。

    可房俊却误会了李恪这发着光的眼神。

    这家伙为什么对我是不是兔子这么感情趣,还要露出这种……火辣辣的眼神?

    我勒个去!

    这个吴王该不会也是个好男风之辈吧?

    他可是知道,这个时代很多达官贵人,都以好男风为荣,没事儿就喜欢在府里豢养两个眉清目秀皮肤白皙的小书童,唤之为——*******社会风气便是如此,高阳公主说他是个兔子,其实并没有什么羞辱的意思,也就是他这个穿越者,以好男风为耻。

    “肯定不是!”

    房俊说得斩钉截铁,万一稍一犹豫,被李恪误会就麻烦了。话说,心里存了猜忌,再看这位吴王殿下面容俊美肤若凝脂,仔细瞅瞅,还特么真有点娘娘腔……

    心里不禁打个哆嗦。

    李恪依旧盯着他:“如何证明?”

    证明?

    我证明你个锤子!

    房俊傻了眼,这事儿怎么证明?难道要当着李恪的面上演一出爱情动作片,才能证明自己喜欢的是女人?

    可是那也不行啊,你要知道,喜欢女人的男人不一定就不喜欢男人……

    房俊羞恼交加:“为何要证明?仅凭高阳公主那臭丫头一句话,就要某舍却身为男人的自尊?休想!某房俊顶天立地堂堂男儿汉,说不是就不是,勿需证明!”

    李恪大怒:“你还骂?”

    房俊也怒了:“这能叫骂人吗?你简直无理取闹!”

    李恪拍案而起:“如此污言秽语,羞辱皇室贵女,岂能容你?”

    房俊脾气也发作,站起来瞪着李恪,气势不落下风:“某就说了,你待怎地?”

    李恪气得咬牙:“道歉!”

    道歉?

    房俊打个哈哈,转身对仆人大喊道:“送客!”

    李恪气得浑身打颤:“你你……如此不把皇家放在眼内,可知罪?”

    房俊翻个白眼,再次大喊一声:“送客!”

    哥们来自二十一世纪,你为是你李家豢养的奴才啊?泱泱五千年华夏,多少帝王之家兴起,多少帝王之家湮灭,说起羡慕倒是有一点,至于尊敬?呵呵……

    李恪差点气死,拂袖而去。

    刚刚还蜜意温情相处愉快,这一眨眼,仅仅因为一句“臭丫头”,友谊的小船说翻就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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