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就是失控。
安格尔脑海里一直回荡着这句话,忖度着弗罗斯特之前所描绘的一个个场景,普通亡灵、特殊亡灵、传奇级亡灵、乃至堕神之灵也出现了。
这样一个失控的神秘之物,只要你不小心踏入,你就会陷入这一个个轮回。
不是每一个人都如弗罗斯特这般强大,能闯过二十场轮回。更多的人,只会被轮回同化,最后成为轮回的局中人。
安格尔不敢想象,如果自己进入这个失序的轮回之匣后,能不能离开?
答案,是否定的。
哪怕他拥有轮回序曲,可面对传奇亡灵,面对堕神之灵,轮回序曲也等于摆设。
最为重要的是,这种失序的神秘之物,它就像是一个地雷。
隐藏在暗处,你不踏上去,你根本不知道下面隐藏了一个未爆弹。而一旦你踏了上去,结果会怎样,不言而喻。
而这种失控物,按照弗罗斯特所说,不止一个。
它们分布在各个地域,触发方式也各有不同,一旦陷入,基本就再无脱身的可能。只有如弗罗斯特这种以失控物为目标的人,才有机会逃脱。
“然而,就算是神秘猎人,回收失控物的几率其实也不高。”弗罗斯特感慨道:“面对那种半无解的失控物,基本就只有逃跑了;若是面对无解的失控物,那连逃跑的机会都没有。”
“无解的失控物?这又是什么?”安格尔好奇问道。
提到无解的失控物,弗罗斯特似乎想到了什么,表情带着一种难言的怅惘与伤怀,好一会儿才回道:“因为保密条约,如果你以后加入守序公会,自然会知道这些隐秘。我唯一能和你说的就是,这些无解的失控物,每一个都湮灭过奇迹。”
湮灭过奇迹?安格尔一开始还没反应过来,半晌后才猛然抬起头,瞳孔里布满着不可置信。
“湮灭奇迹,难道指的是……”安格尔声音莫名的颤抖。
“你想的没错,就是这个意思。”弗罗斯特点点头,轻声道:“换个话题吧。巫师的记忆太好,也不是一件好事,一个名词都能让我想太多。”
弗罗斯特顿了顿:“说回轮回之匣给予的奖励吧。我之前不是提过,我来黑城堡其实也与这件失控的神秘之物有关,主要原因就在于这个奖励。”
在安格尔好奇的眼神中,弗罗斯特继续道:“这个奖励,其实并不算多好,甚至可以说很差。”
“在我闯过二十场轮回,从轮回之匣脱离后,脑海里多了一道坐标。”
“这个坐标就是黑城堡。”
听到这,安格尔还有些糊涂,不是说奖励吗?就奖励一个坐标点?这算是什么奖励。
弗罗斯特:“这个坐标的涵义,并不是代表这个坐标位置,而是意味着,这个位置有什么。现在你明白,什么意思了吗?”
安格尔顿了一下,回忆起不久前伊莎贝尔曾经问过弗罗斯特,是不是为了古曼王女而来。弗罗斯特的回答是肯定,他的确是为了曼德海拉而来,而且弗罗斯特还强调过:“我来这里只是想要求证一些事情,如今已经得到了答案。”
求证事情与得到答案,最初安格尔并没有理解是什么意思。可如果联想到轮回之匣给予弗罗斯特的奖励来看,似乎答案就隐隐约约的浮现了。
“轮回之匣给予的奖励,是曼德海拉?!”安格尔惊呼出声。
弗罗斯特:“准确的说,是奖励了我,一个特殊亡灵的坐标。”
“闯过二十场轮回,只是给我一个坐标,这显然不符合比例原则啊。”弗罗斯特暗自嘀咕了一句:“不过,这也没办法,一个失控的神秘之物,能有奖励意识都不错了。如果能回收成功,交给公会的那群老家伙,拨乱为序,到时候或许会直接送特殊亡灵……”
安格尔表情有些难色:“那我把曼德海拉交还给阁下?”
弗罗斯特摇摇头:“不用,我说过,我来黑城堡只是为了求证轮回之匣给予的奖励。我又不是灵魂系巫师,对于特殊亡灵,我并无任何需求。”
弗罗斯特的拒绝,让安格尔也稍微松了一口气。
他对曼德海拉的很多数据都还没有研究,就这么送给他人,他也很不舍。
安格尔现在算是明白了,弗罗斯特为何会出现在黑城堡。原本伊莎贝尔还误会,因为古曼王女和古曼王的关系,弗罗斯特才会到来,其实不然。
一切都是因缘际会。
不过,命运却让这份因缘际会,多了一丝偶然的巧合。
“你刚才问我,我的任务是不是就是与灾难对抗,然后战胜它?现在你该明白了吧,我的任务的确是与灾难对抗,但是想要战胜它,这却是太难了。”弗罗斯特暗地里一阵喟叹:明明是在和安格尔解释何谓失控,反倒他自己感慨更多。
弗罗斯特收敛起复杂的情绪,重新将话题导向正轨:“以上,就是神秘之物按照稳定程度所分的三种状态,每一种定调,都意味着必须有更高级别的干涉。但这仅仅是代表神秘猎人的更高级的干涉,不代表神秘之物本身的强度。”
安格尔点点头,弗罗斯特的这番话,让他获益匪浅。
虽然很多话题弗罗斯特都是浅谈辄止,但巫师界更加真实的面貌,却在安格尔的眼前展开了新的绘卷。
而这些,都将是安格尔未来会接触,继而会去探索的新世界。
这个话题暂时结束后,安格尔本来是打算顺着弗罗斯特的话口,继续询问:“神秘之物的强度又如何区分?”
可这句话还没说出口,弗罗斯特就先一步道:“今天的话题,就暂时到此为止吧。”
“过一会儿,你就该关心其他事了……”弗罗斯特最后一句说的很小声,似乎在自言自语。
安格尔还没明白弗罗斯特的意思,就见他站起身,慢条斯理的收起桌上的蔻风镂空瓶:“之前给你喝的水,名为黑兰迪软水,和蔻风配合有奇效。不久后,你就会知道。”
顿了一顿,弗罗斯特又道:“刚从轮回之匣里脱出,身体太疲乏了,这段时间我会暂时留在黑城堡。我刚才的提议,希望你能再次想想,毕竟南域太荒芜,去到源世界会让你拥有更大的发展空间。”
“在我离开黑城堡之前,如果你改变了主意,可以随时来找我。”
弗罗斯特说完这番话后,便转身离开,留下一头雾水的安格尔。
……
安格尔稍微整理了一下思绪,拿出手札,将弗罗斯特所说的事情,一一记录。
等记录完毕后,他打算先去看看手镯里波波塔与花雀雀聊得怎么样了,然后去寻导师,见一见困在重力花园的曼德海拉……
安格尔安排的很好,可意外总是先一步的出现。
他刚准备从精神海中,将精神力触手探出来,可还没等他在精神海里打开一个出口,一股痉挛感,突然蔓延到了全身。
毫无预兆的,安格尔躬下了身,瘫倒在沙发上。整个人在微微颤抖,额头上更是青筋暴起,似乎在压抑按捺着什么。
他只觉得自己精神海就像是要爆炸一般,一道道蕴荡的精神波动,宛若潮汐,起起伏伏。
不仅仅是精神海,这种痛苦的状况,还蔓延到了其他地方。
在安格尔感觉不适的时候,耳边突然传来一阵脚步声。
“你没事吧?”低沉沙哑的声线里,带着一丝急迫。
来人,正是穿着打扮一丝不苟的桑德斯。
就在不久前,弗罗斯特传声给桑德斯,说让他去看看安格尔的情况,他当时愣了一下,立刻走了出来。
这一看,把桑德斯都吓了一跳。
只见安格尔全身在颤抖,额头青筋暴起,身上隐隐有压抑的能量,就像是某种能量失控的前兆。
“发生了什么事?难道,他对你动手了?”桑德斯一边说着,一边催动着真视之眼去观看安格尔的情况。
可当桑德斯仔细观察了安格尔体内的情况时,他的表情突然变得有些古怪。
安格尔体内并没有能量失控的征兆,反倒有一种气势在不断的拔高……虽然桑德斯看不到安格尔的精神海状况,但他可以确定,安格尔此时的精神海估计在极力的扩张。
这种气势的拔高,就是来源于精神海。
而且,不仅仅是精神海,包括思维空间,恐怕都在发生着剧烈变化。
因为桑德斯能清楚的感知到,周围被吞吐的原始魔力量度,突然增强。而且,绝对不是一个学徒能达到的魔力吞吐量。
这俨然是突破之兆!
桑德斯闻着空气中还残余的蔻风馨香,眼神中露出恍然之色。刚才他回屋之后,就发觉魔源隐隐有鼓胀的情况,稍微修炼了一下,成长就已可见。正合了金伯莉的述说,蔻风对魔源有增强的作用。
以桑德斯的量级,都能增加;换做安格尔,那更是不得了。
而且,安格尔在大厅里待了这么久,受到蔻风熏陶的时间也更长,估计魔源暴增量也超乎寻常。
原本,当时安格尔在鲸须海鼓捣出异兆,形成第一个巫术位时,他的实力就已经到达了巅峰壁垒,随时都可以选择突破。
如今,受到蔻风的影响,更是达到了突破的临界!
突破至正式巫师,对于任何一个学徒而言,都是人生中最重要的一个门槛。
之前,桑德斯曾经也吩咐过,让安格尔尽快准备好突破事宜,但却是没想到,一个蔻风就引得突破之兆提前显现!
……
安格尔感觉自己一下被浸入冷水,一下被浸入热水,大脑就像是被搅动的浆糊。
这种情况不知道持续了多久,直到一股奇异的波动传入自己的精神海。
这道波动就像是吹散迷雾的山岚,又像是刺穿阴云的阳光,在那已经阴霾混乱的大脑中,洒下一片和煦光斑。
安格尔感觉自己大脑逐渐变得和缓。
与此同时,耳边传来桑德斯的声音:“你醒了?你如今精神海暴涨,为了让你思维清醒,我只能暂时用聚神皮卷维持一段时间。”
“还有,灵动药剂你准备了没有?”
安格尔还有些迷糊,朦朦胧胧的抬眼看去,只见桑德斯正站在他的身侧,手中的短杖正点着一张陈旧的羊皮卷,皮卷上散发着淡淡的波动,正不停的侵入安格尔的精神海。
正是这种波动,让安格尔浑噩的思维,寻到一丝明亮。
见安格尔还茫然的观察着四周,桑德斯再次道:“如果你打算现在突破的话,就赶紧回神。”
桑德斯声音很平静,但安格尔听清他的话后,心中却一惊。
突破?什么突破?!
安格尔思绪一凛,忍不住将视线投入思维空间。之前他能感受精神海似乎出了问题,这种问题继而让思维空间好像也出现了一丝异样,如今将注意力放到思维空间时,安格尔才惊讶的发现,思维空间不仅仅只是异样,而是出现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他的思维空间就像是活了过来一般,原本是浑噩的黑暗混沌,可此时,却变得光亮起来。
就像是冥冥中,有光源在向着四周散射。
在光亮下,一道道奇异的纹理在思维空间中成行,在安格尔的“视野”中,这些线条纹理清晰可见,他对这些线条并不陌生,正是万象轴。
不过万象轴却是头一次从隐藏状态,进入了显现状态。
不仅仅是思维空间变“亮”了,连接精神力模型的魔源也出现了变化。
就像是吹气的气球一般,魔源在不停的膨胀着。
而且,这种膨胀是以可见速度在增加!
若是不加以制止,魔源的下场只有两种,要么就是魔源达到耐受上限,随着炸裂,彻底的消散;要么就是量变化为质变,形成新的魔源!
而这质变的一步,正是意味着:突破!
桑德斯说的没错,还真的是突破!
并且已经达到了突破的临界值!
安格尔在感受到魔源变化后,会想到不久前,弗罗斯特在离开的时候,突然神神秘秘的说:“过一会儿,你就该关心其他事了。”
当时安格尔还不知道所谓“关心其他事”是指什么,现在,答案不言而喻。
估计说的就是突破之事。
安格尔将很多事情联系到一起,也清楚了,魔源的突变肯定与蔻风脱离不了关系。
或许是弗罗斯特看到安格尔已经达到壁障,顺势拿出蔻风助安格尔一臂之力,在他的层级来看,从学徒突破到正式巫师也就是一个不值一提的小事,所以顺手而为。
但如果放在安格尔来看,他虽然是打算在近期突破,可并没有如此仓促突破的预料啊!
“聚神皮卷已经快撑不住了,我再问你一遍,灵动药剂你准备了吗?”桑德斯的声音传入安格尔耳中,“如果还没有准备好,那就放弃这次突破。”
放弃突破其实很简单,泄掉魔源中的魔力,然后通过割裂精神触手的方法,让精神海的爆冲恢复。
不过,如果此时放弃的话,桑德斯觉得很可惜。
一来,大量精纯的魔力进入魔源,魔源本身也受到蔻风的影响而自然舒展,这是非常好的突破时机,突破的成功率也会增加不少。
二来,放弃突破的手段几乎都很激烈,一旦选择放弃,短时间内很难再次突破。而且,这对于突破者本身,也是一个不小的打击,甚至有可能成为心魔。
所以,在桑德斯看来,安格尔本身已经到了突破关头,如果能够借此机会一举突破,也是非常不错的一件事。
关乎突破大事,安格尔也明白事情的重要性,他强行让自己进入冷静状态,思维快速的转动着:“我准备了灵动药剂,不过,突破所需要的古银之花,我没有买到。”
古银之花是用在魔源化为漩涡时,这个时候,会有大量的紊乱魔力充斥在思维空间,而这些魔力会影响到魔漩。如果有古银之花,就可以在魔漩的位置排斥散乱的魔力,维持魔漩的形态,避免受到影响。
这是所有学徒晋入正式巫师,基本都会去准备的。
因为,魔源化魔漩,是突破时的核心,尽量保证万无一失。
桑德斯皱了皱眉:“古银之花对于其他巫师而言,的确是必备的。但你修炼的是引导法,堪称南域最强,他会让你对于思维空间变化的敏感程度得到大幅度提升,一旦出现紊乱魔力,只要你及时拨乱反正,应该也不需要古银之花。就算魔漩受到一部分影响,对于整体而言,不会有太大的变化。”
而且突破正式巫师的过程中,尽量少用外力,尤其是最为核心的几个过程。这样可以让你未来的潜力更高。
古银之花毕竟参与了最为重要的魔源化魔漩,如果能够避免使用,自然是最好的。
当初桑德斯在突破正式巫师的时候,就只有在前期不重要的时候,使用过药剂与辅助材料,真正的关键处,他是硬撑过去的。古银之花,也没有使用过。
桑德斯的意思已经表明的很清楚,古银之花,可以不用,尽量不用。
桑德斯的目光再次看向安格尔:“你还有什么或缺?”
安格尔沉默了,其实他还缺少一瓶雪兰药剂。
雪兰药剂,其实就是白兰药剂的增强版。白兰药剂的作用,是有一定几率突破壁障;而雪兰药剂,则对大壁障也有作用,也就是说,可以增加突破正式巫师的成功率。
这对于大部分巫师而言,都是必不可少的一环。
但安格尔很明白,如果他要说出自己差一瓶雪兰药剂,桑德斯的反应肯定是冷笑。
用雪兰药剂突破的正式巫师,基本丧失任何向上走的潜力,别说踏入真知之路,就算想要再晋级都很难。
不过不使用,不代表不准备。
很多巫师也没想过要在突破的时候使用雪兰药剂,可还是准备了。因为一旦突破时出现了问题,至少雪兰药剂还能拉你一把。所以,准备雪兰药剂,就是为了以防这个万一。
不过,安格尔最后还是什么也没说,他的目标从来都不是止于普通的巫师,如果真的使用了雪兰药剂突破,未来也只能泯然众人。这样去苟且,不如不要。
既然箭已经在弦上,只有一往无前的信念。
粉身碎骨也浑不怕的信念!
“没有了。”安格尔郑重道。
桑德斯深深的看了安格尔一眼:“既然如此,那就准备开始吧,我会为你看护的。”
“记住,你修炼的引导法是最强的,你突破的时机也是最好的,这不是结束,这只是一个开始。”
突破三要素,肉身、灵魂、能量,安格尔都已经达标,甚至超标。
虽然突破的看上去仓促,但是,桑德斯反倒觉得刚刚好。
安格尔的准备其实已经非常充分了,如果没有外力去推,说不定他还会陷入一个焦虑循环,明明准备好了,却总担心自己还不够完善,于是去做更多浪费时间却没必要的事。
如今,出了这一步棋。
不仅仅将安格尔带出了焦虑循环,还有蔻风增强魔源,这无疑是最佳时机。
安格尔倒是并没有像桑德斯想的那么多,他不管现在时机是不是仓促,或者是不是最佳时机。这些繁冗的思绪全都已经被他抛开,所有的心力,均聚集在了体内的变化中。
为了能早日突破,安格尔此前已经有过很长一段时间的准备期。
虽然这次的突破有些出乎意外,但真正到了突破时,过往准备的各种资料与画面,全都在脑海中一一的闪过。
“聚神皮卷还能坚持一分钟,你在这一分钟内,尽量的调和体内的各项平衡,达到最佳状态,再进行突破。”桑德斯一边说着,一边飞快的在空间中撕裂了一道裂缝。
黑城堡并不是一个上佳的突破地。
并不是说这里有外人存在,怕会影响安格尔的突破。而是,黑城堡位于里世界,而里世界最大的特征,就是浓郁且更加活跃的原始魔力。
哪怕正式巫师在里世界进行冥想,都要小心翼翼不要被原始魔力攻城略地。更何况,安格尔突破的时候,比起冥想时所吸纳的原始魔力更多,到时候受了环境影响而导致突破失败,那就真的是无妄之灾了。
童话世界的三层世界,表世界的原始魔力浓度最低,不用考虑。里世界的魔力太活跃,甚至活跃到暴躁,也不考虑。
所以,最佳的突破地,是二者之间的中层世界。
桑德斯定位了坐标以后,直接带着安格尔来到了中层世界。
而随着桑德斯的破空离开,黑城堡的一部分人皱起了眉头。
因为黑城堡的地表建筑被毁,如今大量的巫师与学徒,都被派到地表来。她们一部分是为了黑城堡遗址的重建而进行商讨,另一部分,也是大多数学徒的部分,则被安排在地表的废墟寻找一些有用的物资,避免因为重建而导致二次毁坏。
主导重建工作的,是脸色苍白,看上去有些孱弱的伊莎贝拉。
伊莎贝拉此时正在和底下的巫师进行交流,并且说明重建的一些想法,可说着说着,她的眉头陡然一竖。
“真是狂妄大胆,居然直接在魂域撕裂空间缝隙!”伊莎贝拉低头看向下方,表情一脸的难看。她自带的背景音,也从平静的呼吸声,变成急促高昂的尖叫声。
桑德斯的这一行为,就等于是作客时,在主人家不告且破门而出!
不仅无礼,而且看在伊莎贝拉眼中,简直嚣张至极!
在场其他的巫师,也感知到那明显的空间波动,脸色均显出愤怒,可见所有人对于桑德斯的这一出,都不待见。
伊莎贝拉身形一闪,就准备前往魂域。
不过,就在这时,伊莎贝拉身前多了一个人,却是头上顶着一个魔幻森林的金伯莉。
金伯莉的表情也很严肃,但她的严肃却是和伊莎贝拉的不一样,眼神中多了一丝惊讶与恍惚。
“你拦着我干什么?黑城堡还没有和幻魔岛正式缔结友谊,莫非,你就已经打算站到幻魔岛一边了?”伊莎贝拉眼神冷冷的看过来。
金伯莉:“缔结友谊是另一码事,这件事却是不怪幻魔阁下。”
伊莎贝拉:“不怪他?在魂域直接打开空间裂缝,不怪他难道还怪黑城堡?”
伊莎贝拉的话语,配合她自带双声道的愤怒叫喊,看上去气势十足。而她的话,也让其他巫师纷纷点头赞同。
甚至她们心中还会恶意的猜想,金伯莉夫人多年未回,是否真的如伊莎贝拉所想,已经和黑城堡离心了?
在气氛陷入胶着漩涡的时候,一道浑身上下都散发着冷漠气息的身影,出现在了附近。
“伊莎贝拉,金伯莉所说为事实。”
伊莎贝拉抬眼一看,却见来者正是导师伊莎贝尔。
面对导师时,伊莎贝拉的气势明显弱了很多,背景音也变得平缓,只是口中依旧带着一丝不忿:“可是,明明是他坏了规矩!”
伊莎贝尔静静的看着伊莎贝拉,好一会儿后,才轻声道:“你的感知已经降低了这么多吗?”
伊莎贝拉愣了一下,没明白导师是什么意思。就听伊莎贝尔继续道:“桑德斯的情况,的确并非有意。”
“为什么?”这不仅仅是伊莎贝拉的疑惑,也是在场其他巫师的不解。
“天然蔻风。”金伯莉淡淡道:“难道你忘了吗?蔻风对你都有偌大的好处,你觉得一直处于蔻风笼罩下的安格尔,会出现怎样的变化?”
安格尔会出现怎样的变化?伊莎贝拉回忆着安格尔的情况,他似乎已经达到了学徒巅峰,如果因为蔻风的缘故,导致魔源继续膨胀的话……伊莎贝拉猛地抬起头,眼里带着不可置信:“你的意思是,安格尔要准备突破了?!”
金伯莉轻轻点点头。
伊莎贝尔眼神看向虚空,似乎透过了滚滚黑云,看到了中层世界的情况。她的表情有些唏嘘感慨,半晌后,轻声道:“现在,你该明白为什么他会撕裂空间,离开这里了吧?”
伊莎贝拉沉默了,的确,如果事情换成是她,也会做这种选择,这是难以苛责的。
不过,伊莎贝拉的心中,并没有太多知道真相后的明悟,更多的其实是惊疑、不信,继而变为恼怒、嫉妒与不忿。
眼看着伊莎贝拉的表情越发阴沉,伊莎贝尔暗地里摇摇头,轻声道:“我以为经过之前一事,你能有所变化,看来还有很长的路要走啊。”
伊莎贝拉从自我思绪中回神,低下头轻声道:“我,我只是有些惊讶。”
伊莎贝尔没有再说什么,她其实也很惊讶,不过她的惊讶并没有嫉妒,更多的是感慨。当年初见安格尔时,不过是一个懵懂小子,却是在短短几年间,走到这一步。
这样的速度,这样的成就,怕是南域近千年来,最快的吧。
说不定比起源世界的一些天才巫师,也不遑多让。
如果安格尔真的能晋级成功,如此年轻的正式巫师,在源世界或许都能排得上号。更遑论,他的炼金实力还摆在那。
不过,这一切的前提,还是安格尔要突破成功。
这一刻,众人的心中虽然情绪各不一样,却都升起这么一个疑惑:
“他能突破成功吗?”
……
安格尔却并不知道黑城堡众人的心思。
此时,他在中层世界所处的位置,恰好距离生魂花园不远,当初他与暗影偷偷潜入黑城堡,其实走的就是这条路。
头顶上有一个穹顶,可以遮蔽中层世界的魔物。
原始魔力的浓度也很高,而且还非常稳定,这里绝对属于最佳的突破地点。
不用桑德斯开口提醒,安格尔就已经感知到了聚神皮卷的效果变弱,他毫不犹豫的拿出灵动药剂,直接灌入了嘴里,闭眼进入了突破阶段。
桑德斯见到安格尔的动作后,也不再说话,跃到数百米外,静静的等待着结果。
灵动药剂虽说是水剂,但当它进入喉舌之中,却化为了一股清凉的能量,就像是炎炎夏日里的一口冰水,让人并无寒意,反而有一种舒爽感。
这股清凉的能量并没有在安格尔体内盘踞,而是慢慢攀上头颅,进入了冥冥间的精神海。
之前,安格尔只敢对思维空间进行观察,不敢动精神海,就是因为精神海在突破阶段,十分的不稳定,之前还是被聚神皮卷的波动给稳定住的。
如今,有了灵动药剂的辅助,安格尔倒是敢一窥精神海的奥秘。
安格尔先前就感知到精神海中一片大乱,仿若潮汐,起起伏伏。此时,这一窥探,便发现精神海果如他所料,不仅仅是混乱,而且有崩裂的趋势。
如果,将精神海比作真的大海的话,此时精神海就是被飓风吹拂,地震连连后的情况,惊涛骇浪已经不足以形容这片大海的波荡。比起海洋韵律里的幻境,都不遑多让。
堪称末日。
在这种混乱糟糕的精神海影响下,估计任何人都会出现头昏脑涨,精神错乱的情况。
哪怕是巫师也不可避免。
而这,也是为何会需要灵动药剂的缘故。
灵动药剂的使用,是在巫师突破中的第一环,这也是非常关键的一环,因为在突破的过程中,精神海会一直处于扩张状态,这种扩张状态会持续到突破结束。
而精神海一旦处于扩张状态下,就会变成如今混乱的情况。
这个时候,精神海的变化会直接影响到巫师的思维能力。而灵动药剂的作用,此时就凸显出来了,它的作用,可以屏蔽精神海对思维的影响。
使用灵动药剂后,便可以暂时将精神海的扩张放在一旁,心无旁骛的进行突破。
而且灵动药剂只是辅助,并不参与精神海扩张,所以使用它,也不会影响个人潜力。
正因此,灵动药剂是所有学徒在突破时,都会去准备的。
当灵动药剂那清凉的能量抚慰着精神海时,安格尔能清楚的感觉到,混乱的精神海仿佛被隔了一层膜,难受的感觉依旧一波波涌来,但是却不再影响思维能力。
如果将突破比作成一场战役,那么这场战役必然是四面楚歌,硝烟四起!
因为一旦决定突破,你会分别面对四个战场,必须将每一个战场的冲突消弭于无,才能成功脱凡,进入不朽的巫师之路。
这四个战场分别是肉身、灵魂之地、精神海以及思维空间。
最先响起战鼓的是精神海,但这也是四个战场中最容易解决的,有了灵动药剂的辅助,可以暂时先抛却精神海对这场突破战役的影响。
而第二个开始叫嚣的,便是思维空间。
靠着灵动药剂那清凉的波动,安格尔暂时稳住了精神扩张的问题,此刻就将注意力放到了思维空间。
如果说精神海的扩张只是吹响战争的号角,那么思维空间的魔源化漩,就意味着正式拉开了战斗的帷幕。
因为,安格尔如果下定决心要突破,他必须主动开第一枪——开辟魔源,对魔源化漩做出改变。
在相对明亮许多的思维空间中,安格尔将注意力放在连接着精神力模型的魔源上。
在蔻风的影响下,此时魔源已经鼓胀到安格尔难以想象的地步。
安格尔静静的等待着,当魔源膨胀到近乎炸裂的时候,就是他开辟魔源的时候。
时间一点点流逝。
安格尔曾经看过一些记录,很多学徒在这一步,靠着吸纳原始魔力,约莫一刻钟左右,魔源就会达到开裂时。稍微计算一下,基本就能得出魔源容纳量的极限范围。
可是,他的魔源已经容纳魔力超过半小时了。
因为引导法不同,他的魔源总量本身就比普通的学徒强太多,再加上如此长时间的魔源总量堆砌,比起普通学徒的魔源总量甚至高了不止两倍。
这种情况,有好有坏。
在化漩之前,魔源总量越高,到时候化出来的魔漩越强大,可操纵的魔力总量也越多,原始魔力的转化速率也会更快。
但是,这只是省了一段修行时间。一旦晋级成功,普通的魔漩,其实修行些日子,也能达到这样的高度。
而且,化漩前魔源总量太高的话,还会在化漩的时候造成更大的危机。
因为化漩的时候,能量会不停的逸散,这些逸散的能量会对思维空间造成极大的破坏。
如果没有古银之花,到时候如此大的魔漩,他会耗费更大的精力去处理那些散乱的能量,增添不必要的风险。
不过,安格尔也没有办法。魔源不到极限,他也不敢去动它。
除非决定不突破了,去把魔源中的魔力卸了。否则,只能静静等待魔源鼓胀到临界值。
在安格尔无奈等待的时候,桑德斯在远方也在观察着。
他虽然没有看到安格尔思维空间里的情况,但根据经验,以及附近的能量涟漪,他就能大致推测出,安格尔还没有进入化漩一步。
也就是说,魔源还没到达真正极限。
对桑德斯而言,魔源总量越高,自然越好。但是,这也是把双刃剑,尤其是在突破的时候,很容易造成最后结果的偏差。
而且,目前已经过了半个小时了。
他无法想象安格尔现在的魔源总量有多大,一旦化为魔漩,说不定魔力总量以及吞吐效率,可以直接堪比一级巫师的中段了。
可魔源越强,他的担心却是越深。
原本他对安格尔没有准备古银之花就去突破,其实还有很大的信心的,可如此恐怖的魔源化漩,到时候没有古银之花,真的能撑过去吗?
除此之外,桑德斯心中还有一个小小的感慨——
安格尔修炼的引导法,虽然是《奇点散射冥想法》,但安格尔修炼的还是略有不同。
因为在桑德斯看来,安格尔并没有使用「三十六位空间坐标系定位法」,故而和原来版本还有很大的差距。
如此情况下,安格尔在魔源的耐受上限都如此强。
桑德斯难以想象,如果真的有人完全按照《奇点散射冥想法》的方法去修炼,最后的成果会多么恐怖。
当然,他也不认为有哪个学徒能修炼成功。因为「三十六位空间坐标系定位法」所需要的计算能力,不是学徒能够达到的。
另一边,在安格尔等待了接近四十五分钟的时候。
那膨胀到几乎快和精神力模型等宽大小的魔源,终于开始进入了临界范围。
安格尔一开始还有些担忧到时候如何处理魔源化漩的问题,可当魔源大到这般程度,他已经彻底抛开这些烦忧了。
这般大小,要么大赚,要么就跌入尘泥。与其现在去担心,不如放更多的心思在突破上。
当魔源的外壳出现一丝裂缝时,安格尔的心中立刻闪过明悟。
时机已到!
如果魔源再继续膨胀下去,可能他就要喝第二瓶的灵动药剂。
要知道,对于其他学徒而言,四十五分钟,突破基本已经结束,成败早分。而安格尔现在,却刚刚开始。
当魔源的裂缝开始加剧,安格尔立刻开始运转起精神力模型,按照《奇点散射冥想法》所记载的聚合方式,对魔源进行开辟!
随着这道蕴藏在精神力模型中的能量加入,魔源的外壳像是花朵绽放般,瞬间化为能量粒子,沉浸到了思维空间中。
这些能量粒子能暂时稳固思维空间,给他腾出更多的时间去进行这关键一步——
魔源化漩!
安格尔的表情变得郑重,思维更加沉凝,完全不再理会外界的任何信息。
如今魔源已碎,化漩开始!
这是一个不可逆反的过程,也就是说,安格尔进入这一步的时候,要么就是化漩成功,最后突破为正式巫师。要么就是失败,从云端摔落成为一滩烂泥。
从这里开始,无逆反,不可悔!
随着魔源外壳的消散,存留在精神力模型下方的,只剩下一团精粹且发着淡淡光芒的能量。这团精粹的能量非常的庞大,哪怕安格尔自己,都有些为能量的精粹程度以及总量感到吃惊。
因为聚合的关系,这团能量还没有开始乱窜,依旧稳定的存留着。但是,如果安格尔不尽快让这团能量化为魔漩状态,那么不久之后,这团能量就会在思维空间里乱窜,大大增加失败的几率。
几乎超过一半的学徒,就败在这一步。
虽然化漩是一个有既定结果的过程,但每个人的化漩是不一样的。就像是「三十六位空间坐标系定位法」,每个人的思维空间不一样,所以没有一个准确的参照物,想要使用这种定位法,就必须亲自去计算。
而「三十六位空间坐标系定位法」,哪怕正式巫师的计算能力都需要计算很久,更遑论学徒。
这也是学徒无法使用这个定位法的缘故。
化漩也一样,每一个学徒的魔源不同,最后化漩时存留的能量也千差万别:稀疏浓淡,精粹与否,魔源总量,性质变化……等等都不一样。
所以,想要化漩,每个学徒的操作手段都不一样。
这个阶段,就考验学徒的知识底蕴了。
看看你对能量的认知够不够,如果认知不够或者无法快速反应过来,那么这团能量到了后期的逸散速度,会超乎想象的快。到了最后,思维空间就会成为一团乱麻,再也无法挽回。
安格尔在修行路上,不仅运气不错,天赋更是被桑德斯看重。
他对能量的认知,比起普通学徒更加的敏感。要不然,桑德斯也不可能让安格尔进行突破准备。
故而,当安格尔看到这团能量时,他没有慌张,立刻就进入了能量的观察阶段。
就像是一场考试。
审视题面,分析数据,确定解题方式,然后进入最后答题阶段。
这一过程,是每个学徒的必经之路。
对于其他人来说,他们的能量团并不大,所以可以很快就观察出能量运转的规律,然后立刻进行化漩的计算。
可是安格尔不一样,他的这团能量太多了,能量运转一圈的时间都比其他人长,让他必须耗费更大的精力在观察上。
安格尔此时已经忘记了时间。
当他开始确定化漩方案的时候,他看了一眼能量团,心中稍微纾了一口气。
能量团还是聚合态,并没有开始逸散,意味着他消耗的时间应该不算太长。
在他看到的记载中,有学徒在确定化漩方案的时候,就已经有大量的能量开始逸散,所以相比起来,他虽然耗时可能更多,但目前来看还没有出现谬误。
化漩方案是重中之重,安格尔快速的在思绪中过了一遍,确保不会出现问题,便开始对那团聚合的能量动手。
首先,需要聚合出魔漩的种子。
接下来,等这团能量进入了魔漩种子的运转节奏后,它会逐渐旋转起来,成为魔漩的初状态。
等到魔漩雏形初现的时候,最后便是稳固住魔漩。
步骤很简单,但是过程中并不简单。而且,这不是一个单一过程。
以为全心全力的放在魔源化漩上就行了?不是的。在这过程中,灵魂之地和肉身,也会受到牵连。
等于说,包含思维空间和精神海在内,四个战场的冲突,即将同时开启。
当一个闪烁着淡淡红光且不停旋转的小圆球,融入能量团的时候,安格尔心跳微微加速。
能量团里的小圆球,正是安格尔聚合出来的魔漩种子。
虽然经过了大量计算,且安格尔已经在脑海里模拟了无数次,可当魔漩种子真正进入能量团的时候,他的心情还是有些紧张。
魔源化漩的每一步都是关键,任何一步出了问题,都会出现偏差,沦入失败螺旋。
无数的学徒,前仆后继的倒在这一步。
谁也无法保证,自己不会沦为这条路上的失败者。哪怕是天才,也不会受到优待,只要犯了一点失误,都会被潮涌推向浅滩。
魔漩种子进入了能量团后,有三个考究方面。
首先,魔漩种子能不能融入能量团的转动节奏。
安格尔仔细的观察那红光小圆球,它与能量团的转动节奏本身并不相符,在融入能量团的时候,有一瞬间,能量团与小圆球的转动节奏是紊乱的。
这一步非常关键,如果两方不能快速调节到步调一致,就会导致能量逸出。
一旦能量逸出,不仅仅会让安格尔耗费心力去调控那些外溢的能量,还会让能量团的结构出现不稳定的情况,最终导致更多的能量逸出。
一般而言,魔源化漩都会出现能量逸出的情况,但是,这种情况越晚出现,对于晋级巫师的影响会越小。
在感知到能量团与小圆球的节奏紊乱时,安格尔的心情更是绷紧。
内心默默的倒数着五个数。
一般而言,如果在五秒之内还无法让两者达到同一步调,能量就会逸出了。
当安格尔倒数到二的时候,小圆球也就是魔漩种子,出现一霎那的停顿,紧接着开始按照能量团的节奏转动。
一圈两圈三圈……连续好几圈都没有出现问题,也没有能量外逸,这让安格尔的心情稍微放下了些。
难倒无数学徒的这一步,他不仅踏过去了,而且还完美达成!
算是奠定了一个好的基础。
这个基础的意义在于,魔漩种子与能量团步调一致的时候,在旋转过程中,它本身是会产生能量牵引的效果,可以减小能量逸出的可能。
这是为魔漩种子第二步在做铺垫。
第一步,简而言之就是同化共转,魔漩种子融入能量团的转动节奏。第二步的话,就是魔漩种子开始进入自己的节奏,带动能量团进入到新的节奏中,最终化为魔漩雏形。
这一步,安格尔是无法去做干涉的。
当魔漩种子进入能量团之前,安格尔就必须考虑到第二步的情况,并且事先做好准备。
一旦魔漩种子融入能量团,就等于说是落子无悔。
一切看结果。
不过,安格尔不能去修正干涉,不代表他在这一步就没事做。
如果将晋级正式巫师当成一本来看,精神海扩张是大背景,魔源化漩是主线情节,那么魂地风暴与肉身蜕变,就是获得珍宝装备的支线情节。
并且这个支线情节是必须经历的,否则主线剧情进入最后一步,你一身白装肯定干不过最后的大反派。
而魔漩种子进入第二步的时候,支线情节终于上线。
突破战役的第三个战场——灵魂之地,号角吹响了。
……
中层世界,穹顶之外。
本来漆黑的天空,突然多了一片橘黄的亮光。那一团橘光,从穹顶外照射进来,就像是有火焰凌空,将安格尔本就棱角分明的脸庞,照的更加深邃。
桑德斯抬起头看了一眼。
穹顶之外,不知何时飞来了一群火烈熔鸟。
这群火烈熔鸟有数千只,聚集在一起,就像是一片火云。它们煽动者火红的翅膀,绕着穹顶外飞行了好几圈,似乎发现了穹顶之内的两个活人。
可是,无法突破穹顶,火烈熔鸟最后只能讪讪的消失在暮色尽头。
火烈熔鸟是第一批来客,第二批来客也很快造访,不过只有一人。
那是一个身形达到三十米的魔源巨人,它不像火烈熔鸟那般,发现无法突破穹顶就离开了。这个魔源巨人就趴在穹顶上,像是一个好奇宝宝,瞪大着双眼,观察着穹顶内除开生魂花园外的唯二两个活人。
桑德斯眉头微微皱起。
他知道魔源巨人破不开这个穹顶,但是,安格尔在突破过程中,魔源巨人那赤裸裸的充满恶意的目光,也是一种外在影响。
桑德斯想了想,伸出拐杖轻轻往空中一点。
一个极小的门,就凭空被打开。
随着门的打开,一道惊呼声响起,只见一个小不点毫无防备的从门内坠落。
这个小不点是一个小人,字面意思的「小」人,整个体型不过巴掌大小。穿着银白色骑士铠甲,脸被头盔遮挡看不清容貌。
这里是二十米的高空,如果直接坠落到地面,肯定会遭受到毁灭性的冲击。
在这关键时刻,小骑士拿起哨子猛地一吹,一只粉红色的飞天小猪就从那洞开的门中飞了出来,化为一道粉色的闪电,飞快的接住了小骑士。
飞猪在接住骑士后,就想要往门内跑。
不过,刚飞了一段距离,就撞到了一个屏障上。
“库拉库卡族人。”一道低哑的声音传入飞猪骑士的耳中,他猛地回头一看,发现说话的正是之前他偷偷观察的恐怖巫师。
“尊贵的巫师大人,我我,我……我不是有意要观察您的,如果,如果我说我是路过,大人信吗?”飞猪骑士有些气弱的说着自己也不信的话。
桑德斯没回答飞猪骑士的话,而是话题一转道:“我不管你之前做了什么,现在,你去黑城堡寻找伊莎贝尔,让她想办法将外面的魔源巨人驱逐。”
桑德斯指了指穹顶之外。
虽然他也能杀死魔源巨人,但没必要。而且还会破开穹顶,这也会严重影响到黑城堡,毕竟穹顶在此,就是为了保护生魂花园。
当然,他也可以破开空间去到穹顶之外。可是,这样一来,不仅浪费施法材料,他破开空间时产生的波动,就足以影响安格尔的突破,这也是不智的行为。
所以,桑德斯才将这个一直在旁偷窥的飞猪骑士叫了出来。
飞猪骑士“开门”的天赋,不会产生太大波动,也不会影响到安格尔突破。
在确定飞猪骑士点头后,桑德斯这才打开禁锢,放他离开。
当飞猪骑士离开后,一股奇异的波动从安格尔身上传来。桑德斯眉头一挑,转头看去。
“灵魂也开始进入潮涌阶段了?”桑德斯沉吟道:“看来,已经进入魔漩种子的第二步,距离结束已经不远了,不知道如今安格尔有多少能量逸出,还能撑住吗?”
桑德斯自然清楚,安格尔如今已经进入了灵魂之地的考验。
紧接着,还会有肉身的考验。
不过,这两个考验,桑德斯并不为安格尔担心。特殊灵魂加上堪比血脉侧巫师的肉身,如果都过不了这两个考验,那其他巫师也别玩了。
真正让桑德斯担忧的,还是思维空间的战场。
比起常人更加恐怖的能量团,一旦能量逸出引起崩盘效应,没有古银之花,安格尔真的能撑住吗?
……
安格尔能不能撑住,他自己并没有去考虑。
因为至少现在他不用考虑,毕竟在魔漩种子的驱动下,如今还没有一丝能量逸出。
这其实也让安格尔有些意外,在魔漩种子融入能量团之前,按照他自己的计算,是有超过四成的可能,会出现一缕以上的能量逸出。
安格尔自己都已经做好了分神操控逸出能量的准备,结果却意外的很顺利。
目前来看,能量团依旧完整无缺,以魔漩种子为中心旋转着,朝着最终化漩稳步前行。
安格尔现在真正面对的不是思维空间的战场,而是在灵魂之地里,接受者一波波“风暴”的考验。
这就是灵魂之地的战场——魂地风暴。
说是风暴,其实不然。更像是来自灵魂之地深处,一波波涌来的灵魂之力浪潮。
灵魂之地本身是虚妄的,它和精神海、思维空间一样,看似存在于肉身之中,其实更像是超越维度的存在。
灵魂之地有很多奥秘,譬如灵魂系所追求的“无息安宁与意识永生”,就是对灵魂之地奥秘探索的结果。
在众多奥秘之中,有一个奥秘是所有巫师都会去了解的,那就是突破正式巫师时的灵魂风暴;也可以说是,灵魂质变。
一波波不知从哪里来的灵魂之力,开始对着你的灵魂冲刷。
如果你的灵魂足够坚韧,在冲刷中挺了过去,灵魂就会发生质的改变,这种质变难以言明,但是最终灵魂变化的结果,却可以称之为:巫师级的灵魂。
在这一波波的冲刷下,灵魂就像是在风暴中起起落落,甚至有可能会被吹散零落。
故而才被称为“魂地风暴”。
这是一场对灵魂坚韧度的考验。
巫师是一个全面发展的超凡生命,如果你对灵魂的重视不够,在这场拉锯战,你就会像是大浪淘沙中的那颗杂质,被潮涌冲刷到无际深渊。
当黑暗混沌的灵魂之地深处,传来一阵阵幽鸣。安格尔就明白,魂地风暴来袭了。
就像是黑暗宇宙中流泻而来的星空长河,从初时的些微星芒,到最后的璀璨烂漫,只用了很短的时间,就从遥远的无边之所,来到了灵魂安眠之地。
当这条由魂力所铸就的“星空长河”将灵魂之地照的如梦如幻时,也是魂地风暴露出狰狞面目的时刻。随着碎芒散落,星空长河卷起万仞风暴,冲向平静的灵魂之地。
这一幕意味着,新的战争开始了。
最初的时候,灵魂在风暴中还能安然自若。可是到了后面,一波波袭来的风暴越来越烈,灵魂也被吹到高空,开始随着风暴起舞。
时起时落,时升时伏。
只有撑过这一波波的风暴,灵魂才能得到质变。
一旦灵魂被风暴推到黑暗深处,那么别说是突破失败,甚至只有死路一条。
当然,在这过程中,也可以使用镇魂石、定魂药剂、卡利亚安魂汤……等外物来辅助。
但是这样的话,灵魂无法近距离的感受灵魂之力的冲刷,将难以蜕变。最终就算闯过了魂地风暴,晋升了正式巫师,潜力也非常低,永远无法踏入下一阶级。
正因此,安格尔在魂地风暴一开始,就将灵魂之地附近的绦绿丝绒给撤离了,直接用灵魂来直面这一波波的浪潮。
虽然灵魂在与风暴共舞,但安格尔其实并没有感觉太难受,反而有一种舒爽感。
“大概是魂地风暴初时并不太强劲,还可以驱逐魂体的杂质?”安格尔如此猜测,故而也不敢放松,还是紧绷着心弦,等待着更强的风暴袭来。
……
在安格尔与魂地风暴进行抗争的时候,外界,也出现了一丝变化。
穹顶之外,突然传来一阵嗡嗡声响。
桑德斯抬头看去,只见夜幕深处突然亮起一道幽光,迎着巨大的孤月轮,一艘浮空的幽灵船,缓缓驶来。
随着幽灵船的出现,那原本趴在穹顶上往内窥探的魔源巨人,突然像是感知到了什么,直接迈开步子逃跑了。
桑德斯挑了挑眉,轻声低喃出它的名字:“天空幽灵船。”
这艘天空幽灵船,直接停在了穹顶上空,桑德斯能清楚的看到,一个白发冰眸的女子,站到了甲板前方,与桑德斯隔着光罩相望。
此人,正是沉暮之王伊莎贝尔。
桑德斯倒是没想到,伊莎贝尔居然会搞来一艘天空幽灵船,来驱逐魔源巨人。
天空幽灵船是中层世界的交通工具,算是童话镇巫师联盟的公用物,拥有强大的威慑力和战斗力,还有极快的机动性。
说是天空战舰都可以。
当初,暗影之所以知道生魂花园在这里,也是他乘坐天空幽灵船巡弋中层世界时看到的。
天空幽灵船一般是由童话镇巫师联盟下辖的几个巫师组织共同管理,但桑德斯犹记得,黑城堡已经放弃天空幽灵船的管理权已经很久了。
没想到伊莎贝尔此时能搞来天空幽灵船,也不知道是怎么做到的?
在桑德斯疑惑的时候,穹顶之外的幽灵船上,头顶着一片魔幻森林的金伯莉,正笑意盈盈的看着被伊莎贝拉恐吓的幽灵船船长。
那是一位来自寂静岭的老巫师,他一脸愤怒,可面对伊莎贝拉的蛮不讲理,却是气的说不出话来。
伊莎贝拉:“我们放弃天空幽灵船的管理权已经快六百年了,也是时候重新执掌了。”
老巫师心里气急,他也知道沉暮之王回归南域的消息,也能猜出黑城堡肯定会要回执掌幽灵船的管理权,但何必现在来和他说?去和几个巫师组织的核心层对话啊!
直接威胁他,还中途截船,这是打算与寂静岭开战吗?
眼看着老巫师气的胡子乱飞,双眼猩红,却不敢言。金伯莉走上前,淡笑着解释道:“只是有点事情,需要借一下船,并不是要劫船。”
“可是,我们正带着学徒在中层世界巡逻!”老巫师指向甲板一旁。
金伯莉回首看去,几十个学徒正瑟瑟发抖的抱团,低头不敢言。
从他们的穿着打扮可以看出,都是寂静岭的学徒。
“放心吧,只是在这里待一段时间,不会太久。”金伯莉笑道:“而且,对他们也没有坏处,毕竟可以见证一位正式巫师的诞生,这对他们而言也是一个不错的经验。”
见证正式巫师的诞生?老巫师愣了一下:“黑城堡有学徒准备晋升巫师了?”
“我也希望是黑城堡的学徒,然而并不是。”金伯莉一脸遗憾。
老巫师想了一下,来到船舷边上往下看去,透过穹顶,他最先看到的是眼神冰冷的英俊男子。
幻,幻魔……大师?!
老巫师心中一颤,没想到这一位杀神居然在这里。他楞了一下,突然想到了什么,幻魔大师在这里的话,那晋升正式巫师的是谁?难道是幻魔岛的人?
转头一看,却见距离桑德斯不远处,有一个金发的青年,正闭目而坐,身周有隐隐的能量光晕闪烁。
“是安格尔?!”老巫师惊讶的叫出声来,他转过头一脸惊骇的看着金伯莉:“要晋升正式巫师的难道是他?”
“除了他,还能有谁。”金伯莉不置可否的答道,她的回答,却是让老巫师满脸失神。
安格尔的名声如今有多么辉煌,他怎会不知。
他甚至可以将安格尔进入巫师界后,大大小小参与过的事件细数出来。——实在是各个杂志太强大了,什么事情都进行了深挖。
正因为对安格尔很了解,老巫师才感到震惊,一个进入巫师界还不到六年的人,就已经要晋入正式巫师了?
这速度也太快了吧!
如果他真的成功突破,那绝对超过了南域近千年有记载的最快纪录!
难道,他要在这里见证一位天才巫师的诞生?
在老巫师恍惚的时候,金伯莉的目光瞥向一旁甲板,只见一个打扮很非主流,眼圈深黑的青年快速的跑到船舷边,低头往下看。
这个学徒,也是刚才金伯莉目光扫过去时,唯一没有低头的人。
“他是谁?”金伯莉好奇的问道。
老巫师还有些恍惚,好一会儿才道:“法尔加,他是法尔加。是陶洛士大人的弟子。”
“原来是黑鸦的弟子,我记得陶洛士的弟子好像是他的亲族,就是他?”金伯莉指着法尔加问道。
老巫师点点头。
金伯莉心中暗忖,难怪这个学徒的胆子如此之肥,毕竟背后站着寂静岭的执掌者:‘永寂黑鸦’陶洛士。
金伯莉也懒得去理会一个学徒,虽然他有些失礼,但目前来说,天空幽灵船属于寂静岭掌控,她们反倒是闯入者。
“现在你明白我的意思了吧,等安格尔晋入正式巫师以后,再撤离吧。”有天空幽灵船威赫,其他的宵小魔物也不敢到穹顶来。这样可以保证安格尔在突破时,不被外因打扰。
老巫师沉吟片刻,还是点点头。
这不仅可以下个台阶,也可以卖给桑德斯一个情面,何乐而不为。
而且,说不定他真的可以见证历史!
不过,老巫师心中还是有些怀疑:“安格尔真的能成功突破吗,这么短的时间,他的积累足够吗?”
“谁知道呢?”金伯莉:“再说,就算没有成功突破的话,对这些学徒也算是上了一课。告诉他们晋级有多难,必须准备恰当再开始,也是好的。”
在他们对话的时候,站在甲板最前方的伊莎贝尔,突然低声道:“灵魂波动的能量结束了,看来魂地风暴已经度过了。”
众人看下去,果然如伊莎贝尔所说,安格尔身周没有了那种紊乱的灵魂之力。
“安格尔的灵魂果然很强大,看样子,魂地风暴对他并没有太大影响。”金伯莉感慨:“就是不知道,肉身蜕变会不会也如此顺利了?”
伊莎贝拉冷冷道:“魂地风暴那是他运气不错,肉身蜕变就说不准了。”
伊莎贝尔瞥了伊莎贝拉一眼,没有说话。在她看来,安格尔的肉身是最强大的一环,面对肉身蜕变肯定是最没有压力的。
在伊莎贝尔如此想着的时候,金伯莉突然道:“咦,我没有看错吧?肉身蜕变好像已经结束了?”
金伯莉的话,立刻吸引众人往下看去。
果然,安格尔的肉身已经出现了蜕变成功的纹路!
这可是短短一分钟之内!
伊莎贝拉只觉得脸疼的不行。
但现在其他人也不会去考虑伊莎贝拉的想法,所有人都一脸震惊,这肉身蜕变的速度也太快了!包括伊莎贝尔都有些讶异,她能看出安格尔的肉身很强大,但强大到如此程度,实在是世所罕见。
要知道,在突破战役中,魂地风暴和肉身蜕变这两个战场,每一个都斩下无数的学徒。
可面对安格尔时,居然会如此脆弱。
“看来,晋级之势,势不可挡啊。”金伯莉轻声慨叹。
伊莎贝拉张了张嘴,很想反驳一句,毕竟还有魔源化漩这个最难处理的一环还没过,说不定就能难住安格尔了呢?可最后,她还是没说话,免得到时候又被打脸。
伊莎贝尔:“现在就看,最后魔源化漩的结果了。”
一旦安格尔能控制住能量逸出,成功的让魔源化漩,那么他的突破就已成定局。只不过,魔源化漩可不是那么容易,安格尔真的能抗住吗?
天空幽灵船上发生的事情,安格尔并不知晓。
他如今还处于惊讶当中。
时间回到几分钟前,安格尔的思绪当时全副心神的凝聚在灵魂之地,等待着更强烈的风暴来袭。
虽然暂时来看,他的灵魂不仅没有感觉不适,甚至还有些舒泰;但是他的心情却并没有放松,依旧有些忐忑的等待着下一波的风暴。
更强烈的风暴,如约而至。
可是,令安格尔感到讶异的是,他的灵魂纵然面对如此强烈的冲击,可依旧没有太大的不适感。
于是安格尔继续等待下一波。
每一次的等待,安格尔都不会放松警惕,可每一次的如期而来,换来的都是轻松以对。
当安格尔以为灵魂之地深处的未知能量,在憋一个大招的时候,魂地风暴戛然而止。
在安格尔还处于发懵的状态中,一股纯净到极点,精粹到巅离的温和魂力,毫无防备的融入到他的灵魂中。
魂体接受着前所未有的净化。
这种净化的感觉,就像是一个报了不共戴天仇恨的人,在看着仇人尸体时,内心得到的救赎与平静。
一切的包袱仿佛都放下了,只剩下平和安宁。
处于灵魂之地的魂体,体内就像是蕴荡着明媚灿烂的日光,一脸安详的闭上眼,嘴角勾起温暖的笑意。
没有任何束缚的享受着这一刻的宁静。
灵魂在和乐,但安格尔的思维中却是满满的疑问。
这就完了?
安格尔仔细的探查了一下,然后把魂体当前状态和书上所述的“净化质变”的状态做了一个对比,得出了一个结论:魂地风暴,还真的结束了。
安格尔甚至还没感觉到开始,就已经结束了?
这个过程并没有任何让他觉得难以承受的细节,唯一感觉到可怕的地方,反而是自己对“未知”的忌惮与忐忑。可这种未知,也是安格尔自己脑补出来的,事实上并没有任何危险发生。
无事发生自然很好,可疑窦终归需要一个答案。
安格尔能想到的解释,无外乎是书上记载的一些应对魂地风暴的诀窍:“时常锻炼灵魂”、“对灵魂进行深度开发”、“特殊灵魂在面对魂地风暴时会有某种加持”、“服用特殊的药剂”……
抛开使用外物,书上记载的诀窍基本上是说:灵魂系的学徒,应对魂地风暴会相对轻松。
安格尔自己不是灵魂系,但是他其实也占了其中好几条;譬如,他对灵魂的运用是非常多的,基本上每次艰难的战斗,他必然会灵魂出窍,这也算是在锻炼灵魂。
而且,当初得到秘魂喃语的时候,他也从伊莎贝尔那里得到了修行灵魂之力的方法。这几年,他都持续在修行,所以对灵魂的开发他也没有落下。
最后,他的灵魂也很特殊,且不说最难以言明,桑德斯都无法解释的那道渗出魂力的伤痕外;还有一个特殊的地方,他的灵魂中拥有重力脉络之源。
种种的情况,或许才是造就他能如此轻松应对魂地风暴的原因吧?
安格尔在推测出答案后,内心中不禁思考着一个问题:简而言之,其实就是自己的灵魂很强大,面对魂地风暴才能完美应对。那么,用同样的情况来考虑突破战役的另一个战场——肉身,会不会也适用呢?
能量、灵魂以及肉身。这三者是巫师突破的硬性条件,也是晋升时需要面临的三个关卡。
对安格尔而言,这三者相比之下,肉身其实最为出众。
他的能量属于正常水平,和其他巅峰学徒相差不大。灵魂的质量虽然不错,但其实魂力也顶多达到半步巫师的程度。
最为强大的反倒是以往他没有看重的肉身,深渊之行,将他的肉身推衍到了一个不可思议的地步。甚至,光是肉身的强度,就已经达到血脉侧正式巫师级。
正是因此,安格尔才能在学徒阶段免疫绝大多数的巫师威压,原因无他,肉身硬抗住了。
有肉身做底蕴,他开发出来的幻肢,也基本能算作“术法”阶层。
由此,可见一斑。
这样来算,以他如今的灵魂强度,都能轻松应对魂地风暴。那达到正式巫师级的肉身,面对最后开启的战场——肉身蜕变,会不会也很轻松呢?
带着这个疑问,安格尔进入了肉身的蜕变中。
事实证明,安格尔的猜想并没有错。
肉身蜕变,是一种血脉的升华。如果用其他超凡生物的情况来作类比的话,有点类似深渊恶魔的「觉醒」。
就是迫使血气上升,达到临界值,进行的肉身升华。这种升华,是对你本身血脉的开发。
在蜕变过程中,血脉会持续的沸腾蜕变,据他人口述,这个过程非常的痛苦,会让人生不如死。而且,血脉升华必须自身要有硬底子,否则升华的时候,血气不继,就会容易失败。
当然,这个过程依旧可以使用外物来提升血气浓度,但这种情况终究还是对蜕变过程有伤。
安格尔在进入肉身蜕变时,是带着忐忑心情的。可这种忐忑很快就消失了,因为在眨眼间,他的肉身蜕变就结束了。
就像是走了一个过场。
安格尔只感觉到血脉微微发烫,有种隐隐的刺痛感,紧接着血脉就出现了些微的提升。
什么生不如死的痛楚,根本没有发生。
肉身提升的幅度也还算可以,以前他的肉身强度堪比血脉侧巫师,不过是刚入门的那种。可现在,大概有一级中段的程度。以相对值而言,可能不像他在深渊时,提升的那么“质变”,毕竟第一次提升是从学徒到达正式巫师;但用绝对值来看,这一次提升的幅度是很高的,属于“量变”。
总体而言,肉身蜕变达到了安格尔所能想象的最大阶层,属于非常完美的提升。
而肉身蜕变结束的时候,灵魂的净化,也就是灵魂质变也才刚刚结束。从这来看,也能看出肉身蜕变的速度有多快。
灵魂质变的效果看上去也是惊人的,和学徒时期完全不一样。
只不过安格尔现在并没有机会去试验,因为他的注意力已经从这两个“来去匆匆”的战场退回,重新关注到了思维空间。
灵魂之地与肉身的战场,终究只是支线。
魔源化漩才是最为关键的主线,也是决定安格尔能不能踏入正式巫师境界的标志。
按照正常情况来发展,魔源化漩的第二步,因为突破者无法干预魔漩种子的旋转,所以会转而去接受“魂地风暴”与“肉身蜕变”两个战场。
一般而言,魂地风暴进入到尾声的时候,魔源化漩也会到达尾声。
所以这个时候对突破者就很关键了,要同时处理灵魂与魔源这两个战场。
等到魔漩雏形初现的时候,一般的学徒,也处理完了魂地风暴。
于是,开始进入了第三步,稳固魔漩。
这一步,不仅仅要稳固魔漩,同时还会出现能量逸散,需要分心去束缚这些逸散的能量,而且,还需要面对肉身蜕变。
一心三用。
而且还伴随着肉身蜕变带来的痛苦。
一不小心就会出错,至于出错的代价,就不提了。——从这也可以看出,为何成为正式巫师是万里挑一,就是因为这个突破之难,简直是每一个细节都在对突破者挑刺。
以上。
只是其他学徒的突破步骤,也是书本上记载最为详细的情况。
但安格尔完全属于特例,无论是魂地风暴亦或者肉身蜕变,他都比其他人更快完成。故而,他现在能够专心一致的对待魔源化漩。
魔源化漩,如今正处于第二阶段即将完结的时期。
魔漩种子带动着能量团旋转,其本身的形态已经有些模糊,如今来看,漩涡的样子大致已经出现。
等到魔漩种子彻底消失,化为带动能量团旋转的漩涡时,这一步就完成了。
安格尔静静的注视着,等待着。
当魔漩种子的虚影从漩涡中心隐去时,安格尔的心情被提到了顶端。
魔漩雏形能不能出现?以及出现后能不能正常运作?最后是否可以稳定运转?这三个关系递进的问题,开始缭绕到安格尔的脑海中。
魔源化漩在安格尔的郑重对待下,终于进入了第三步!
魔漩雏形,显现!
安格尔看到了魔漩雏形,和他之前计算的结果无二,但他并没有松懈。因为有魔漩雏形,不代表一切安好。
魔漩雏形,还只是雏形。想要成为正式的魔漩,需要经过多重考验,最后用特殊方法将其稳固住,这才算是完结。
而魔漩雏形的第一重考验:能否运转?
简单的问题,却是能回溯到最初安格尔设计魔漩种子时。
当时计算的结果,与现在显现的事实,是否相符。
安格尔仔细的观察着魔漩雏形,时间一点一滴流逝,在看着魔漩运转了无数次后,用归纳法做了一个总结。
运转的结果,和他最初的计算,是一致的。
也就是说,第一重考验,算是通过了。
第一重考验成功后,第二重考验又来了。
魔漩能不能正常运作?
这个考验看似和第一重考验很类似,其实不然。
第一重考验是魔漩雏形能否运转,意思就是它能不能动弹,而第二重考验是能否正常运作,其实是在第一重考验的基础上,拔高到了“应用”层面。
而如何确定魔漩雏形能否正常运转,只要看一个地方就知道:
精神力模型。
第一,魔漩雏形是否与上方的精神力模型匹配。
第二,魔漩雏形中既有的能量,在进入精神力模型的管道中,是否可以形成闭合循环。
如果这两点都能达成,就意味着这第二重考验也成功了。
安格尔小心翼翼的尝试去操控魔漩雏形,当他从魔漩中调动出一缕能量时,他的心眼几乎到了喉咙口。
就怕稍有异动,就造成能量的大量逸散。
当那一缕能量缓缓进入精神力模型时,安格尔稍微放心了些,能进入精神力模型,意味着与精神力模型匹配。
接下来就看,这道精粹的能量,能不能在精神力模型中形成闭合循环了。
在等待运转结束的这个过程中,安格尔依旧高度集中着注意力,全副心神的放在魔漩雏形上。
按照他所了解的情况,绝大多数的学徒走到这一步时,思维空间或多或少都会逸散些能量,可是他到现在,都没有能量逸散出来。
这种情况,非常的罕见。要知道,当初魔源破碎时所化的能量团,安格尔还比其他学徒要多了几倍。他的能量团逸散能量的几率,也比其他学徒大很多。
可他并没有出现能量逸散,这是什么原因呢?安格尔默忖了半天,也得不出一个答案。只能推说,可能是运气比较好。
安格尔再次确认了一下魔漩雏形,能量团依旧稳固的在旋转,不像有能量泄露的样子,他只能暂时将疑惑放在一边,重新将目光聚焦到了精神力模型内。
在之前魔源碎裂化为能量团的时候,精神力模型就处于半干涸状态,内里管道基本没有能量流淌。
如今,这一缕能量的到来,就像是春雨润进了封冻的大地,让安格尔有一种新生的错觉。
能量在精神力模型中一路畅通无阻,当它进入到最后一段管道时,安格尔长长的松了一口气。
魔漩雏形可以正常运作。其产生的精粹能量,在精神力模型中,成功的行程了闭合循环!
对于魔漩雏形的第二重考验,也算是过了。
接下来就是最后一重考验,也可以说是,魔源化漩的重中之重——稳固魔漩。
只有让魔漩彻底的稳固,魔源化漩才算真正的结束。
这一步最为关键,因为稳固魔漩的时候,之前留在魔漩中的能量团会开始逸散。并且,因为魔漩要稳固,必然是会进入新的运转状态,到时候会有大量的原始魔力被他从外面吸纳进思维空间,用魔漩进行精粹。
到时候思维空间肯定乱做一团。
一来,能量团逸散,安格尔要分心他顾;二来,他还要调顺原始魔力,避免两种不同性质的能量纠缠。在这过程中,还必须稳固魔漩。
所以,非常的困难。
在这一步马失前蹄的学徒,也不计其数、
当然,同比之下,他比其他学徒要轻松一些,其他学徒此时还要面对肉身蜕变带来的痛楚,而安格尔却省了这一步。
安格尔深吸一口气,没有任何迟疑,直接进入了这最后一步!
他的动作十分迅速,直接使用《奇点散射冥想法》的方法,开始稳固魔漩雏形。
稳固魔漩雏形的速度越快越好,只要速度够快,能量团的逸散就会越少。
安格尔一心二用,一边稳固魔漩,一边将目光聚集在能量团上。只要有能量逸出,他必须要第一时间控制住,否则一旦这些能量在思维空间中开始散佚,就很有可能造成无法预料的后果。
可是,时间一秒秒的过去。
安格尔等了许久,也没有能量外溢。这让他的心中,满是困惑。
之前没有能量逸出,可以说是运气好。现在呢?这个阶段必然会出现能量逸散啊……
虽然没有能量逸散可以省心省力,但谁也无法确认,这个情况是不是因为哪个环节出了问题,会不会有深层的影响?
在安格尔疑惑不已时,一缕能量终于从能量团中逸散出来。
安格尔不惊反喜,有逸散才正常嘛!
因为他一直盯着能量团,所以当这缕能量逸散的时候,他第一时间就捕捉到了,并没有让它弥散到思维空间深处。
安格尔开始观察着这一缕逸散的能量,随着他的观察,他发现了一个之前未曾注意到的地方。
这一缕能量上,似乎有一股熟悉的吸引力。
感知着这种吸引力,安格尔脑海里猛然跳出一段记忆——
时间,三小时前。地点,魂域。
弗罗斯特漫不经心的递给他一个鸡尾酒杯,酒杯里不是酒,而是半透明的液体。
安格尔无法抗拒这杯液体所散发出来的吸引力,浑身上下,甚至思维空间都在叫嚣着“饥渴”……于是,安格尔喝了下去。
当时,并没有任何的不适。
后来弗罗斯特在离开的时候,曾经告诉他:“给你喝的水,名为黑兰迪软水,配合蔻风有奇效。”
在说完这句话后,弗罗斯特还意有所指的道:“不久后,你就知道了。”
所谓“不久后”,指的就是现在。
他在这缕能量上,隐隐约约的感觉到黑兰迪软水给他的那种吸引力。
莫非,能量之所以逸散的很少,是因为黑兰迪软水的功效?虽然这是安格尔心中的疑惑,但他内心几乎已经笃定这个答案。
那黑兰迪软水算不算外物辅助?如果黑兰迪软水的效果是避免精神力逸散,那么它并没有进入突破时的核心位置,和灵动药剂的效果一样,属于可用的辅助物品。
安格尔有些恍惚,如果他猜的没错,黑兰迪软水的效果也太强大了。
若是对外释出黑兰迪软水的效果,估计无数的学徒会趋之若鹜!
但是对于弗罗斯特来说,却一副浑不在意的模样……这就是所处阶层不同,看到的视野高度也不一样。
安格尔思维在跑马的时候,第二缕能量也逸散了出来,他依旧顺利的掌控住了。
直到魔漩进入半稳固时,统共才逸散出两缕能量。
别说安格尔,任何一个学徒都能轻松掌控。
不过,接下来的一步就不同了,黑兰迪软水影响的只是之前的能量团。如今魔漩进入半稳固,自然会从外界吸收原始魔力进行转化。
到时候,原始魔力进入才是关键。
只有能捋顺原始魔力,并且成功的让魔漩对原始魔力转化,魔源化漩才真正的结束!
……
距离安格尔突破,已经过了快两个小时。
而安格尔度过肉身蜕变与魂地风暴,也已经是半小时前的事了。
现在,所有人都在等待着最终的结果——
“安格尔能不能成功踏入正式巫师?”天空幽灵船上,一个有些飘忽的声音,伴随着蝙蝠扑扇翅膀时的扑棱声,传入众人耳中。
金伯莉回头一看,却见说话的正是之前特立独行的青年。
“永寂黑鸦”陶洛士的学生,也是他的亲族——法尔加。
法尔加一身黑色,黑发黑眸黑眼圈,黑衣黑裤黑皮鞋。除了外露的苍白皮肤外,他全身几乎都是黑色。虽然一身黑,但法尔加并不会太黯淡,因为他的衣裤上有很多造型奇特的黑色绑带与密集铆钉,凸显出他独特的打扮风格。
不过最引人注意的不是法尔加的外表,而是他那黑色猎鹿帽上,停滞着两只眼睛泛着冷光的蝙蝠。
“法尔加,这里不是你说话的地方,你先回去坐下。”寂静岭的老巫师,皱着眉呵斥道。
“对后辈何必这么严厉。”金伯莉笑意盈盈的制止道,视线在法尔加的帽子上停了一下:“你的这两只蝙蝠不错。”
金伯莉夸赞了一句,然后道:“你看上去很关注安格尔?你和他是朋友?”
法尔加毫不犹豫的道:“不是。”
“噢,那是敌人?”
法尔加迟疑了一下,摇摇头:“也不是。”
“那你为何如此关注他?”
法尔加沉默了。
金伯莉也不在意法尔加的沉默,很多时候,沉默,并不意味着失礼;而是,不知道该如何去回答。
“你想知道安格尔会不会突破成功?我无法给你确定的答案,但依照目前的情况来看,安格尔突破成功的几率,非常大。”
金伯莉的这个回答,并没有任何人反驳,包括伊莎贝拉。
虽然她们看不到安格尔思维空间中的情况,但安格尔的表情一直很淡然,这其实也已经说明了一个问题。
法尔加听到这个答案,眼神微微有些黯然,袖子里的拳头捏了捏,最后又无声的松开。
金伯莉注意到了这一幕,她眼里升起兴味。法尔加一个小动作,背后显然喻为了一些不为人知的心情变化。
估计与安格尔晋级息息相关。
不过,金伯莉还没来得及去探究这背后的故事,就被另一件事吸引了!
穹顶之下。
一直沉静的安格尔,身周的能量突然开始沸腾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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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安格尔为中心,一股异样的能量突然开始沸腾。
这股能量也在影响着周围,甚至让空气中无端生出涟漪。并且涟漪还在不停的往外扩散,瞬间就超过了几十米。
与此同时,一种异样感,从所有人的心底升起。
对于天空幽灵船上的一众学徒而言,这种感觉尤为强烈。
法尔加攀住船沿,紧紧的盯着下方穹顶之中的安格尔。在他的眼中,其他所有的东西都不存在,只有一个人影映入他的眼帘。
而此时,这个人影正在发生着一种他无法去忖量的变化。
原本,法尔加看不出安格尔的情况,只能远远的看到人影。可现在,他明显感觉到安格尔好像“膨胀”了。
这种膨胀不是物质界的膨胀,而是一种冥冥中的感觉,就像是某种能量在未知的世界默默的滋生,从一个原点开始变大,最后破壳而出。
安格尔的身影也随着这股破壳而出的能量,随风招长。
转瞬间,就化为了几十米高的擎天巨人。
看着眼前这一幕,法尔加的眼神有些呆愣。
直到一阵沁凉的夜风吹来,法尔加才从浑噩中回到现实。
他再次往穹顶之下看去,哪里有什么擎天巨人。
安格尔依旧平静的坐在穹顶之下……也不能说平静,安格尔身周的那种空气涟漪并没有消散,还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扩张着。只是法尔加感知不到那种空气涟漪,究竟是种什么存在。
不过,法尔加此时并不在意空气涟漪,他的内心依旧停留在之前产生的“幻觉”中。
那个擎天巨人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他会感觉到一种压迫感,呼吸仿佛都停滞了?
在法尔加迷惘的时候,站在不远处的金伯莉突然感慨一声:“安格尔已经进入最后一步了,看来应该不会再出什么问题。”
进入最后一步?法尔加迷茫的看向金伯莉……她的意思是,安格尔已经要成功了?
他会成功的突破正式巫师?
怎么可能?明明前几年,他的实力还和自己差不多。
法尔加自认自己不是一个惫懒的人,他自视甚高,天赋也不差,可为何与安格尔的实力会越差越大?
法尔加不禁想起之前金伯莉所问的,他到底与安格尔什么关系?
其实没有任何关系。
曾经他因为内心的嫉妒和不满,与安格尔有过一些不愉快,但这些在净化花园结束的时候,都已经过去了。
不过,在法尔加的内心,其实依旧是将安格尔看做是一个对手宿敌,哪怕安格尔或许都已经忘记他的存在了。
可是,在看了最新一期的《萤都夜语》后,他有些惘然。在他所不知道的时候,安格尔居然已经走到了这一步,不仅仅在深渊搅风搅雨,掺和了蒙奇阁下的计划,甚至还和堪比半步传奇的深渊巨龙缔结了友谊……这一桩桩的事件,让法尔加感觉自己好像和安格尔的距离越来越远。
在迷惘中,法尔加颓丧了好多天,甚至没有第一时间去参与新星赛。
直到近期,他才重振旗鼓。
安格尔目前也是学徒,没有到天差地别的阶段,他还有迎头赶上的可能。
等到这次天空幽灵船的巡逻任务结束,法尔加就决定去新星赛磨炼自己,尽快追上安格尔的脚步。
然而让他没想到的时候,居然这么巧,一个巡逻任务却让法尔加在这里遇到了安格尔,甚至还即将见证安格尔晋入巫师。
在法尔加内心苦涩的时候,伊莎贝拉却是平静的对金伯莉道:“说不定他现在体内一团糟,正强撑着。最后一步能不能跨出来,还未可知。”
“刚才你也感知到了,精神力都已经化形了,从一颗种苗变为参天大树。”金伯莉:“都到了这一步想要失误,几率却是很低。”
精神力化形?法尔加捕捉到了这个词汇。
他联想到平日自己看的一些资料,突然明悟了。其实之前他看到的种种幻象,不过是受到了精神力化形的影响。
所谓精神力化形,其实是精神海扩张后的既定结果。
魂地风暴,可以让灵魂质变;肉身蜕变,直接让血脉升华;而精神海扩张,结果就是精神力化形,也就是精神力的蜕变。
正如金伯莉所描述的那般,精神力从一颗种子,化为了参天大树。这期间,其实就是精神力蜕变的过程。
他之所以看到安格尔从正常体型变为擎天巨人,其实也是在见证这个蜕变过程。
一旦蜕变结束,安格尔的精神海也会为之一变。
具体变化,法尔加不是巫师,知道的并不详细。但是有一点可以确认,一旦精神海蜕变成功,安格尔便会拥有所有正式巫师所通用的力量——威压。
在法尔加心中思忖的时候,伊莎贝拉对金伯莉道:“谁知道呢,世事难料。在这一步失误的几率的确很低,但历史上也比比皆是,说不定安格尔就是其中之一呢?”
金伯莉不置可否,而是看向另一边:“那伊莎贝尔大人怎么看?”
站在甲板最前端的伊莎贝尔一直注视着安格尔,听到金伯莉的声音,也没有回头:“我不会去臆测结果,反正魔源化漩已经快结束了,谜底很快就会揭晓。”
虽然伊莎贝尔没有正面回答金伯莉的回答,但她的判断是比较乐观的。因为安格尔从头至尾都没有表现出慌张的情绪,精神海扩张结束时,他也很自然的释放,这种泰然处之,基本已经算是某种定调了。
“也是,按照时间来看,快结束了。”金伯莉这时也道。
所有人,包括船上的一众学徒,都悄悄的往下方看去,想要见证这可以载入历史的一幕。
法尔加也捏紧拳头,屏息的等待着结果。
当安格尔身周蔓延的空气涟漪突然消散的时候,法尔加的眼前仿佛再次出现了那个擎天巨人,他浑身上下闪耀着金光!
之前,法尔加面对这个擎天巨人时,就已经感到了一种压迫感,此刻这种压迫感更甚之前!
包括法尔加在内的所有学徒,表情全都一滞,甚至有几个学徒捂住自己的胸口,唇角隐隐有血迹流出。
寂静岭的老巫师见到这一幕,赶紧开启天空幽灵船上的防护壁障,保护一众学徒不受伤害。
法尔加在被威压震慑的七荤八素时,耳边传来伊莎贝尔最后的定调:“威压已现,大局基本定了。”
“不仅如此,这个威压的品质极高。”金伯莉也点点头,似乎长长的舒了一口气:“没想到,安格尔居然真的做到了。”
随着金伯莉的话音落下,漆黑的夜空中,突然飘来一团团云雾。
这些云雾虽然还没有散开,但是所有人都清楚,这是异象的前兆。而产生异象的原因,如今只有一个——
便是穹顶下面的那个金发的身影。
如今连异象都已经出现,结果已经不言而喻。
安格尔,突破成功!
从一介学徒,正式踏入了巫师的领域!只要自己不作死,不仅岁达千年,而且还离真理之门更近了一步!
在场的巫师,基本都看过《萤都夜语》,对于安格尔的崛起全看在眼里。
短短几年时间,安格尔从一个凡人走到了这一步,称之为“奇迹”也可以!
所有人的心中,都感到惊讶与震撼。
哪怕被称为千年前最强的天才——伊莎贝尔,也不禁露出了感慨之色,同时内心也松了一口气。
伊莎贝尔是希望安格尔突破成功的,毕竟黑城堡才准备和幻魔岛缔结友谊,如果安格尔突破失败,这场缔结仪式的价值,也会大打折扣。
安格尔成功突破了,这对黑城堡而言,也是好事。
“突破,还真的突破了。”伊莎贝拉也有些不敢置信的喃喃低语。
“现在,你应该没话说了吧?”金伯莉揶揄道。
伊莎贝拉从恍神中恢复,收起惊讶的表情,冷哼一声,硬撑着说道:“谁知道他有没有使用外物,说不定他的潜力已经耗尽,就算突破,估计未来潜力也难说。”
“你觉得桑德斯准许安格尔使用这种外物?”金伯莉冷笑一声。
伊莎贝拉没有回话,不过明显气弱了一些。
然而,就在这时,伊莎贝尔突然说道:“不对,好像出了变故!”
伊莎贝尔的话,就像是一块落石,惊起众人心中的涟漪。之前还互相调侃的众巫师,全部将目光,重新放到了穹顶之下。
只见之前一直表现的很淡然的安格尔,突然抱住自己的头颅,整个人像是进入了无意识的防备姿态,完全的蜷缩了起来。
他身周的能量也不像之前那般稳定平和,出现了明显紊乱的情况。
就连,之前天际已经显现的风云异象,此时也慢慢变得稀薄,开始出现消退的迹象。
如今出现的这种种状况,似乎都和突破成功格格不入?
“到底发生了什么情况,这是怎么回事?”有人惊讶的道。
难道,伊莎贝拉说对了?
安格尔在最后一步马失前蹄?晋级……失败了?
看着穹顶之下,蜷缩起来的身影,伊莎贝拉的心情突然变得很复杂。
安格尔真的失败了吗?
从感情上来说,她心中其实有些幸灾乐祸。但如果回到现实层面来看,伊莎贝拉的理智并没有丧失,她很清楚,安格尔如果突破失败,这对于黑城堡肯定是一个不小损失,原本双方缔结友谊已经敲定,或许也会横生变故。
她虽然不在意这次与幻魔岛的友谊联盟,但是,她最崇拜、敬爱以及恋慕的导师,对此却是很重视。
正因此,伊莎贝拉的心情其实非常复杂。既希望安格尔失败,但又不想看到导师失望。
想到这时,伊莎贝拉忍不住看向导师。
如今安格尔晋级失败了,伊莎贝尔会怎么想呢?
可令她惊讶的是,伊莎贝尔的表情很古怪,眉峰紧蹙,脸上充满了不解与疑惑。
伊莎贝拉忍不住问道:“安格尔,他是失败了吗?”
伊莎贝尔迟疑了一下,既没有摇头也没有点头,而是缓缓道:“不知道,但是我看着他的时候,有一种感觉。”
“仿佛在凝视着一个深渊。”
凝视深渊?幽灵船上的众人,都没明白伊莎贝尔的意思。
伊莎贝尔也没解释,只是轻声道:“我难以预料,下一秒会发生什么。或许是失败,又或者是……”更为强烈的爆发。
伊莎贝尔没有将未尽之言说出来。
其他人却被伊莎贝尔的话语搞糊涂了:如今情况不是很明显吗?下一秒除了失败,难道还会有其他情况发生?
在众人心中感到狐疑的时候,措不及防的,一股恐怖到极点的压迫感,突然出现。
这股突如其来的压迫感,甚至让伊莎贝拉都感觉到浓浓的不适。
不过,威压的来源并非是从脚下传来,而是来自于头顶的……深邃虚空。
……
与此同时,里层世界,黑城堡地下负二层魂域中的一间静室里。
戴着齿轮面具的弗罗斯特,正在闭目修养着,「亡灵的轮回之匣」带给他的伤势并不像表面看上去无事发生,他之所以留在黑城堡,也是希望找个平静的地方养伤。
黑城堡就是一个不错的地方。
因为地处里层世界,这里的原始魔力浓郁到普通的巫师无法去吸收,这不正好便宜了弗罗斯特。
而且最为重要的是,黑城堡还有一个让他深感兴趣的安格尔。
空气静谧,悠然的能量在细密的流淌。
毫无征兆的,面具后的弗罗斯特陡然睁开眼。
他疑惑的看向头顶,仿佛能透过厚厚的土层,看到更加高远深邃的虚空。
“怎么回事,短短时间内,它居然又出现了?”弗罗斯特低声自语。
想了想,弗罗斯特站了起来,一个跨步,凭空消失不见。
中层世界,穹顶之下,安格尔的情况看上去很不对劲,桑德斯思忖了片刻,朝着安格尔走了过去。
可他刚走两步,身前便出现了一个黑袍人影,挡住了他的去路。
黑袍人侧过头,露出古铜色的齿轮面具,正是弗罗斯特。
“安格尔如今正处于关键时刻,你最好不要靠近,否则出现什么问题,你能负责吗?”弗罗斯特的声音传入桑德斯的耳中。
桑德斯适时的停下脚步。
“安格尔现在是什么情况?”对于弗罗斯特为什么出现在这,桑德斯并没有去过问,而是问起了他最关注的事情。
桑德斯自己经历过无数次的突破,可安格尔的状况,他还是头一次看到。
明明之前看上去已经突破成功了,桑德斯甚至都已经放下了悬着的心,可谁知道下一秒就出现了变故。
魔源化漩已经成功,精神海扩张也结束了。在桑德斯看来,突破到这里就已经该结束了,在花点时间稳定魔漩,滋养一下精神力模型,一切就大功告成。
可偏偏安格尔却在这个时候出现纰漏。
桑德斯到现在都还不知道,最后一个环节到底哪里会出问题?
而弗罗斯特出现这里,还说了一些蕴含深意的话,似乎知道安格尔现在的情况。桑德斯这才向他求证。
弗罗斯特抬头看了眼黑暗的虚空,用近乎耳语的声量道:“很快,你就知道了。”
……
时间回到不久前。
安格尔来到了稳固魔漩的最后一步,让魔漩雏形初次接触外界的原始魔力。
看看魔漩能否使原始魔力变为精粹纯净的能量?
安格尔小心翼翼的吸纳着外界的原始魔力,在浓度适宜的中层世界,安格尔吸收的原始魔力恰到好处。随着原始魔力进入到魔漩雏形中,安格尔的心情也开始悬吊吊的。
很快,魔漩雏形在转动的过程中,有一些过于活跃,还有充满杂糅能量的原始魔力被安格尔中途截断。
这属于正常状况。
这些被截断的原始魔力,并不是不能用。只是因为魔漩雏形能吸纳的原始魔力阈值是固定的,以目前安格尔的情况来看,暂时不适用的。
只有未来安格尔不断的加强魔漩,才能将这些原始魔力纳为己用。
而这些杂糅的原始魔力,就是这最后一步的处理关键,能不能迅速的捕捉到,并且将它们从思维空间剔除,是成败关键。
如果这些原始魔力影响到了魔漩成型,那就有很大的几率,导致魔源化漩失败。
安格尔严阵以待的捕捉起原始魔力。
到了这时,安格尔终于见识到《奇点散射冥想法》的强大之处,由这个引导法所开辟的思维空间,对于能量的敏感程度,远远高于其他引导法。
可以让安格尔很快就感知到原始魔力的所在地。
这也大大的提升了他晋级的成功率!
而且,安格尔可以借着万象轴的坐标定位,非常准确快速的锁定住混乱的原始魔力。因为魔漩还处于半稳定状态,安格尔也不敢将这些原始魔力释放出去,而是通过一心多用的能力,拘束在思维空间,等待最后的结果。
到了这里,一切都已经不是安格尔作主了。
成败就看魔漩能不能顺利的稳固住,如果稳固成功,那么他今日的目标就达到了。
依照安格尔自己的计算,稳固成功的几率非常大,但也不排除有他没有注意到的意外。所以,他自己其实也很紧张。
数分钟之后,当旋转的魔漩内,开始吞吐出淡淡白光时,安格尔愣了一下。
这个白光是什么,他太清楚了!
正是由原始魔力所化的纯净能量!
当确定能量的性质后,安格尔深深的松了一口气。同时,一股混合着兴奋与喜悦的激动情绪,从心底升起。
精粹能量的出现,对于魔源化漩的意义,可谓太重大了。
这意味着安格尔所计算的魔漩种子没有出错,意味着他突破时经历的坎坷没有白费,意味着魔漩雏形成功的从半稳定状态,进入了彻底的稳固状态;意味着魔漩雏形终于可以去掉“雏形”这个赘词!
也意味着,安格尔的突破之旅,终于到达了尾声。
即将划下成功的句点。
这怎能让安格尔不高兴?他踏上巫师之路,不就是为了这一刻么!
突破到正式巫师,才是真正的蜕变。
学徒虽然说也是超凡者,但其实更倾向于“天赋者”。只有进入巫师的领域,才属于真正的超凡生命!
而且,很多事情只有成为巫师,才可以去做,而不是像以前那般畏首畏尾。
譬如寻觅真理之路,回馈内心的真实。又譬如,循着那渺茫的天外之眼,带乔恩回到他的故乡。
安格尔的心中,在一刹那间,就闪过了无数的美好愿景,等待着他去实现。
不过,安格尔依旧很克制,并没有彻底的释放心猿与意马。
因为现在还不是庆祝的时刻。
突破依旧还在进行中,成功的喜悦要等到一切结束时再说。现在他还需要按部就班的完成最后一个环节,只要过了这个环节,他才算真正的成功。
其实这最后一个环节,说是环节,更像是一种仪式。
使用魔漩的精粹能量,与精神力模型对接,让这种新生的能量,滋润精神力模型。
安格尔小心翼翼的调动起那被他转化成功的能量。
这股能量的纯粹与强大,完全超出安格尔的想象。仅仅流泻出来的这一缕能量,光是散发出来的气息,就已经堪比学徒时期小半个魔源的量级!
这是质的改变!
这是真正的巫师级能量!
安格尔非常期待,当这一缕能量进入精神力模型后,会让精神力模型产生怎样的改变?
当这前所未有的精粹能量进入精神力模型时,安格尔能感觉到,精神力模型有一瞬间的变化。这种变化虽然现在看上去并不明显,但它却像是一颗种子,被埋进了大地中,只要持续的对精神力模型进行滋养,那么种子终有破土而出的一刻。
纯净的能量,在精神力模型中缓缓流淌。
安格尔的思绪,也随着能量缓缓前行,等到这道能量遍及精神力模型每一个角落时,就意味着尘埃落定。
然而,在这最后的一刻。
这股行进中的能量,却带给了安格尔一个意料之外的结果。
当能量在滋润着精神力模型的时候,巫术位上的那扇门之模型,正逐渐发生着改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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