捧着一颗扎满小箭的心脏，安格尔从暴风小店走了出来。
听伊莉莎的口气，她似乎想要用他炼制的血色王权赝品，做一些什么布局。不过，安格尔完全不想去管这件事的后续了，不是说怕掺合，完全是……他一想到血色王权，就会想起自己“多此一举”的行为，然后就忍不住想找个地洞跳进去。
经此一事，他明白了一个的道理。
以后别人的请托，无论是任何事，绝对不能擅自做主，一定要交流到详实，才开始行事。
大半个月啊！他本就不多的时间，就这样浪费了……虽然找到的那些魔纹，以及成品魔能阵，都已经化作了自己的底蕴，也不算绝对的浪费，但安格尔就是有些不安逸。
唉——
感慨一声，安格尔的身影消失在了长街尽头。
……
几乎每座凡人的城市，都有那么一两条所谓的黑街，黑街代表了黑白夹缝中不可告人的秘密，充斥着见不得光的灰色交易，所有的邪恶在这里都得不到正义的制裁。
哪怕由巫师把控的天空机械城，亦有这么一条街。
其名：柯克街。
不过，比起凡人的黑街，巫师的“黑街”其实更讲规矩。因为，越有力量越懂得克制，当蒙昧一片的时候，会为了鸡毛蒜皮的事而疯魔。当眼前清明，知道天空有多么广阔时，才不会在意脚下那些细枝末节。故而，巫师界的“黑街”，其实没有想象中那么恐怖。
当然，这里指的“恐怖”，是面临生死存亡时的大恐怖，而不是指眼睛所看到的那些光怪陆离的恐怖。
因为从外观上来看，柯克街其实真的很恐怖。
原本在机械城有很多凡人居住，但在这里，几乎是看不到任何一个凡人的。
哪怕是安格尔踏入柯克街时，都忍不住皱起了眉头。
阴郁的街道，黑漆漆的店铺，苍白面孔的店员，猩红的标志……几乎每一家店铺，都完美的诠释了什么叫做“鬼屋”。
路上还时不时的飘过半透明的死魂，如果你运气好的话，或许还能看到被店家抛弃在外的，活体改造的怪异死尸。
加之，一些非法炼金店铺里飘出来的禁药所产生的紫黑色气泡，若是凡人在此，光是闻着那些充满毒气的气泡，估计就会不知不觉的死亡。
所以，这条街在凡人心中，就是最恐怖的街道。
不过对于巫师而言，只要你没有违反这条黑街的潜规则，那么这条街和其他街道并没有什么区别。
柯克街，按照店铺的分布与密集程度，有好几个大型街区。
踏过一片暗无天日，充满死魂的黑灯区。安格尔又走进了一片弥漫着毒雾的禁药区。
最后，当安格尔从满是血腥味的改造移植区走出来时，他终于停下了脚步，他的面前面对的是一片看上去很平和，且人来人往的街区——人蛇区。
这片一眼看不到尽头的繁华街区，却是整个南域都赫赫有名的奴隶市场。
不过，来这里的巫师，并不单单有购买奴隶，也有购买助手的。
譬如，这里也有很多类似魔宠、魔偶以及魔侍的交易店铺。可以说，只要是活物，无论什么种类，在这里几乎你都可以找到。
哪怕一时缺货，只要你能给出足够的预付金，也有赏金巫师在时刻待命。
安格尔来到这里后，左右看了看。还没有迈开脚步，就见旁边一个满是粉色气息的店铺掀开了帘子，一个头上长着猫型重耳的轻纱女郎走了出来。
“尊贵的客人，如果想纾解压力，可以来红粉馆挑选懂你的粉嫩小奴唷~”一边说着，猫耳女郎伸出满是舒洛蒙气息的玉臂，想要搭在安格尔的肩膀。
安格尔赶紧闪身，“不用。”
听到安格尔虽然疏朗但略带青涩的声音，猫耳女郎似乎明白了什么，拖着下巴眼珠子轱辘的转：“我们红粉馆可是专业平台，也提供学徒之间的联谊唷，纯纯的青涩之恋，想想就不枉年轻一场。”
安格尔依旧拒绝，淡淡道：“我来这里是找人。”
“找人？找人也可以啊，红粉馆的信息平台也可以向你开放，只要有这个。”猫耳女郎手指轻轻摩挲，表达“魔晶”的意思。
安格尔想了想，从口袋里取出一小块原始魔力含量不高的魔晶，丢给兔耳女郎：“知道皮耶尔的店铺在哪里？”
猫耳女郎收下魔晶，表情立刻变得柔和起来，沉思了片刻：“皮耶尔？你是指庞克人才交易市场的皮耶尔？”
安格尔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他找的皮耶尔，其实是在深邃交流会上突然画风一变，宣传自家店铺的一个大胖子。
当时皮耶尔在被带离前，吼出了自己的通讯器的私人代号。
安格尔虽然记得，但他用的通讯器是野蛮洞窟的水晶球通讯器，比起机械城的最尖端的通讯器来说要差太多，也没有加别人私人代号的功能。
故而，他才会向别人打听皮耶尔的下落。
安格尔想了想，打了个响指。他的身边出现了一个大胖子的幻象，等到猫耳女郎看清胖子的面容后，安格尔便将幻象撤销。
“我说的皮耶尔是他，你可知道他在哪？”
“音幻之术，近乎瞬发。阁下的幻术水平，真是让我大开眼界。”猫耳女郎眼底闪过精光，恭维了一句后，继续道：“如果你要找的是幻象中的大胖子，那么就去庞克人才交易市场吧，他的店铺在前面。”
指了庞克人才交易市场的位置后，猫耳女郎迟疑了片刻，又道：“阁下如果是想买奴隶的话，其实没必要去找皮耶尔，他那里想要购买奴隶，规矩一大堆。一年到头也卖不出几个货，不如来我们红粉馆看看？”
上次在深邃交流会的时候，安格尔就听到有人说过，皮耶尔卖奴隶规矩一大堆，如今又有人这么说，看来此话还真的不假。
安格尔这次过来，自然是为了买奴隶。
但他买奴隶没有任何其他的想法，单纯只是想透过买奴隶的行为，换取如何让异界生物安全的生活在巫师界的消息。
这是他来到这里的目的。
至于去不去皮耶尔的店铺，其实并不重要。
安格尔想了想，还是点点头，跟着猫耳女郎走进了红粉馆。
辅一掀开粉红色的布帘，一股浓郁到刺鼻的舒洛蒙气息，便铺面而来。原本猫耳女郎身上的气息安格尔已经有些反感，这里面的气息，更是让他不舒服。
舒洛蒙的味道，可以让大脑持续释放愉悦信息素，提升快乐的情绪。
如果是淡淡的舒洛蒙香气，安格尔并不厌恶，会让人醒神，且不会有太多负面感。但如果太过浓郁的话，这就是一种类似毒品的东西了，会让人上瘾。
安格尔极其讨厌这种不能掌控自己情绪的感觉。
所以，一进门，他立刻就在身侧环绕了一层精神壁障，阻拦舒洛蒙气息进入。
猫耳女郎见状，愣了一下，“怎么？阁下不喜欢舒洛蒙的味道吗？”
安格尔没有理会她的询问，直言：“带我去看看你们这里的货色。”
猫耳女郎点点头，走在前面，带着安格尔逛起了刻有扩展魔纹的宽阔店铺。
店铺内的客人不少，如安格尔这般保持冷静的却不多。基本上，大多人面上都带着红潮，眼中有诡色，猥亵的目光环绕全场的“货品”。
这里的“货品”几乎都是女性……嗯，雌性。
有的锁在铁笼里，有的放逐在外，赤果身体的也不少。
“笼子里的是没有调教过的，小野猫或者青涩型的都有，客人如果喜欢可以自行挑选。至于放在外面的，几乎都已经是成品了，功夫技术都炉火纯青，还有一些则是主动委身于此的。”猫耳女郎介绍道。
安格尔环顾了全场，看上去似乎是用眼神在看，其实他更多的是在感知气息。
“除了这些，可还有其他的吗？”安格尔询问道，他并没有在这些货品中感知到异界的气息，这里的货物全是巫师界的原住民，有一部分是人类，还有一部分则是类人族，如猫耳女郎这种的兽耳娘，也不在少数。
猫耳女郎眼里闪过讶异，心中暗暗揣测安格尔的想法：“如果客人有特殊要求，你可以提出来，我们会尽量满足客人的需求。”
安格尔能感觉出来，她的目光很复杂，就差没有直言：年纪轻轻，没想到就喜欢玩重口的？
安格尔被盯得眉心大动，好不容易才忍下来。
正想问问有没有异界的奴隶时，店前的帘子突然被撩开，一队穿着破烂黑袍的持剑人闯了进来。
这群不速之客刚一进门，便散发出浓郁的魔力，肆无忌惮的扫过店内所有的货物。
在场很多客人正在欣赏“心头好”，结果“心头好”被蛮横的魔力上下打量，这对他们而言，简直是头顶可能长出绿色草原的侮辱，所以绝大多数客人都怒瞪了回去。
可当他们发现来者身份时，却全都委顿了。
就连站在安格尔身侧的猫耳女郎，都面色一变，苍白着脸看着那群黑袍人。
安格尔也是瞳孔一缩，嘴里低声念叨出他们的身份：“肆虐巫师。”
来者的身份，正是极端教派的肆虐巫师。
而且，安格尔在这群人的中间，还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萨拉丁。
肆虐巫师进入店铺后，那蛮横的魔力让在场大部分的学徒都闭了嘴。甚至有人偷偷的迈开腿，往后躲。
肆虐巫师之名，在整个南域都是臭名昭著。
肆无忌惮，不近人情，冷酷冷血，再加上实力强大，这些都是肆虐巫师的代名词。
他们进了店铺，哪怕其他学徒不知道这群人的具体姓名，但光是知道他们是肆虐巫师，就已经被吓得闻风丧胆。
有一个体态肥硕的矮胖子，偷偷摸摸的想要摸到后门，然后离开店铺。
可就当他推开门时，一把骑士细剑斜飞而来，稳稳的划过他的腰包，内里东西稀里哗啦的掉落一地。
矮胖子吓了一跳，倚靠在墙壁上，眼睁睁的看着丢出细剑的黑袍软铠人走了过来。
“你们要干什么！我我……我导师可是……”矮胖子带着胆怯，嘴上迟疑，不知所云。
黑袍软铠的男子走近，看着吓的满脸鼻涕横流的矮胖子，脸上露出明显的嫌恶：“真是不像样，你这种人居然也能成为天赋者。”
矮胖子不敢回话，那男子却也没有做过激动作，从地面那矮胖子腰包里掉落出来的物品中，取出了一株宛若蛛网的白色植株。
“蛛网草，深渊位面之物，有几率生出灵智。”另一个肆虐巫师走了过来，一朵火焰从他手中升起，下一秒那株原本不过低阶的魔植，就这样化为了灰灰。
那个矮胖子见状，却一句话也不敢说。
最后被黑袍软铠的男子狠狠踢了一下屁股：“滚吧，废物！”
被人侮辱，矮胖子不怒反喜，忙不迭的爬起身往门外跑。
在跑的过程中，却是将另一侧的一个铁笼子掀翻，内里一个灰色小卷发的少女随着铁笼的拉摔，绊倒在地，刚好挡在黑袍软铠男子的面前。
他的眉头一竖，冷眼瞥向少女。
少女不过是凡人，原本在这群肆虐巫师走进来时，就已经被那股强烈的魔力威压给震撼的惊恐万分，此时再被这冷面男子丢了一个眼箭，脸色霎时苍白的不像人样。
黑袍软铠男子蹲下身，凑近瑟瑟发抖的少女。
众人深知巫师对凡人的态度，哪怕是巫师学徒，在面对凡人的时候都有一种高人一等的优越感。
眼看着一场血案就要发生，甚至安格尔身旁的猫耳女郎都忍不住别开眼。
然而，事实却有些出乎众人意料。
黑袍软铠的男子，温柔的将铁笼扳正，用明显比先前对矮胖子要低八度的声音向少女问道：“你没事吧？”
少女不知该如何回答，在惊愣之中，摇摇头。
“没事就好。”黑袍软铠男子操控起一道魔力，将少女有些散乱的发丝拨正，然后绕开她走向其他的牢笼。
这突如其来的温柔，让安格尔有些惊疑，他突然有些不懂这群人的想法了。
“检查异界偷渡客，诸位不必在意。”黑袍软铠男子淡淡道。
后面的肆虐巫师，纷纷的四散开来，开始对这里的异界生物进行检验。
“他们都这样吗？”安格尔低声看向身侧的猫耳女郎，后者回过神后一脸懵懂。
“你在问我？”猫耳女郎指着自己。
安格尔点点头：“他们平时也来这里，检查所谓的异界偷渡客？”
猫耳女郎偷偷看了眼那群正在肆无忌惮的检查“货物”的黑袍人，面上露出一丝隐怒，低声对安格尔道：“没错，每隔一段时间，他们就过来，真是烦不胜烦。”
安格尔皱起眉：“他们凭什么可以检查？”虽然柯克街算是“黑街”，但也在机械城的管辖范围。从机械城遍布的魔能眼与值守巫师就可以看出，罗森是一个极其墨守成规的人，面对这种逾越权利的执法，他难道不管？
猫耳女郎有些意外的看了眼安格尔，正待回答。黑色的皮靴，伴随着骑士细剑点地的声音，就出现在了他们面前。
“凭什么检查？我来回答你。”
说话的是黑袍软铠的男子，不知何时，他站定在了安格尔面前。冷漠的脸上，带着一丝嘲讽：“法规？我们凭的是，它的首肯。”
男子伸出手指，指了指天空。
安格尔微眯双眼，似乎明白了什么。淡淡一笑：“原来如此，难怪罗森大人会对你们的行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黑袍软铠男子有些意外，眼前的兜帽男是整个店铺里，唯一一个感受不到畏惧情绪的人。他上下打量了安格尔一样，感知到对方和他一样，都是三级学徒。
“你……”黑袍软铠男子话音还未落下，一直站在肆虐巫师大队伍中的萨拉丁突然耳朵一动，回头看向安格尔：“是你！你居然已经晋级了？！”
安格尔看了过去，“萨拉丁，真是有缘啊，居然能在这里见到你。”
萨拉丁看着安格尔，表情明显带着一丝恐惧。
他惊恐的表情，不仅让黑袍软铠男子愣了愣，就连安格尔都一头雾水，不知道萨拉丁在恐惧什么？
“萨拉丁，你怎么回事？”男子皱眉问道，然后指向安格尔：“他是谁？”
在场所有的人，此时焦点都转移到了安格尔身上。
猫耳女郎也用猜疑的眼神看着安格尔，似乎在揣度着他的身份。
萨拉丁沉默了半晌，嘴唇动了动，向黑袍软铠男子传音道。
男子听罢，似乎知晓了安格尔的身份，思考了片刻，终是不在说什么，缓缓退去。
男子的作态，让在场诸人更是好奇安格尔到底是谁，居然连肆虐巫师都要给他面子？
安格尔也颇有些意外，不过他看的很清楚。他倒是不觉得是给他面子，大概率是想到了他背后站着的桑德斯，而且上回因为安格尔，桑德斯主动出手反击“魔偶师”博古拉，更是让安格尔在桑德斯心中的地位画上了一个大大的问号。
更何况，桑德斯就在天空机械城，没有必要，何必去触霉头。
半晌后，肆虐巫师似乎检查完了红粉馆，没有发现任何异界生物，纷纷如潮水般退去。
在他们离开前，安格尔注意到萨拉丁眼神中恐惧之色还是未曾褪去，这让他突然想起上回在净化之海遇到萨拉丁时，对方在他的“魇之恐惧术”下，似乎看到了某些东西，最后在恐惧中用传送卷轴逃离了。
那时他脸上的恐惧之色，和现在几乎如出一辙。
看着萨拉丁渐渐消失在店外，安格尔试探着，向他传音道：“恶魔？还是世界意志？”
这句话，是萨拉丁当初消失前，嘴里念叨的话。安格尔不知其意，索性用这句话试探他一下。
萨拉丁一听到这句话，瞳孔猛地一缩，带着畏色看向安格尔。
然后打了个哆嗦，消失在了街道尽头。
……
肆虐巫师离开后，红粉馆依旧保持着静默。虽然众客人开始重新走到牢笼前挑选中意的货色，但总有人的目光，偷偷的打量着安格尔。
这时，先前从店里逃跑的矮胖子，骂骂咧咧的走进来。
对着候在一旁的店员道：“赶紧的，把那个半狐人给我带过来，今儿我要带她走！还有，刚才我掉落的东西在哪？谁敢碰，我灭了他！”
从他腰包里掉落的一堆东西，其实都不过是一堆破铜烂铁，谁也没有染指。
在不久前，面对肆虐巫师时，屁都不敢放。但重新面对店里的这群一级学徒，却昂的像大爷一般。
无论是在巫师界，亦或者普通的凡人中，这样的人都不要太多。
以其心性，想要成为正式巫师，几无可能。正如先前那个黑袍软铠男子所说，这样的人能成为天赋者，真是浪费。
矮胖子似乎为了彰显自己，还开始骂咧起先前离开的那群肆虐巫师：“那群人，不过也就只能欺负这些小店铺了；给他们十个胆子，他敢去天空拍卖会检查吗？天空拍卖会每次都有异界奴隶，来历还说不清道不明的，他们还不是不敢。”
“还说什么替世界意志办事，还不是实力说话，面对有巫师坐镇的拍卖会，他们一样怂！”
话虽然糙，但他说的这道理却是不糙。
的确，那群人也只敢在这些小店铺闹闹，真要去天空拍卖会闹，哪怕是极端教派的黑袍主教来了，也不敢。这就是天空机械城的底蕴。
这时，也有其他客人附和：“别说巫师坐镇，就连皮耶尔的那家店，估计他们都不敢去。”
话题到此落下，没有人继续往下谈，但安格尔却有些好奇了。
他看了眼一直沉默在侧的猫耳女郎，好奇道：“为何他们不敢去皮耶尔的店，莫非他那儿还有巫师坐镇不成？”
如果真有巫师坐镇，那为何皮耶尔还会跑到深邃交流会去宣传自己的店铺？
猫耳女郎原本对安格尔还有些慢待，但经过刚才肆虐巫师一茬，她似乎也隐隐知道安格尔的身份不凡，言语中多了一份恭敬：“没有，皮耶尔的庞克人才交流市场并没有巫师坐镇，他自己的实力也不高，但他那里的‘货物’，实力不错……聚集起来的力量，那群肆虐巫师也不敢真的去打。”
听完猫耳女郎的叙述，安格尔还是有些茫然。
虽然不知道她口中的“货物”实力不错，为何会让皮耶尔的店铺免于遭难，但如今看来，想要在这条街上找到异界的奴隶，或许还真要去皮耶尔的店铺看看。
既然连极端教派的巫师也来“鉴定”过了，想来，他要在红粉馆找到异界生命，基本上是不可能的了。
故而，他没有在红粉馆多待，转身便离开了。
安格尔出门后，猫耳女郎还在思索着安格尔的身份，突然，她想起还未进入店内时，对方在门口用过一道音幻之术。在巫师学徒中，会幻术的很少，因为没有幻术天赋，想要学习幻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大家连本系的戏法都还没学全，干嘛跨系啊？
就算是跨系，也是跨足元素侧，而非难度超绝的神秘侧。
所以，一般跨神秘侧系修行的大多是自身系别的底蕴已经积累的差不多了，这种人一般年纪都要四、五十开外。可刚才那个人，声音青涩年轻，估摸连三十岁都不到。
如此年轻之人，肯定不可能去跨系修行。也就是说，他的本系，可能就是神秘侧幻术系。
而在如今机械城，最炙手可热的幻术系学徒……
猫耳女郎的脑海里闪过一道影子，哪怕净化花园之事已经过了好几天，但它的话题热度依旧没有减弱。很多八卦杂志甚至开始深扒一些核心学徒的生平经历，甚至还花钱去找那些学徒作采访。因为这些独家采访，更是掀起了一阵热潮。
众多新晋的青年偶像，在这段时间开始酝酿起热潮。虽然，他们可能并不知道“偶像”的概念。
而唯一没有接受采访，但热度依旧不退，还数次登顶话题榜的，就是猫耳女郎想到那个人。
——幻魔阁下的弟子。
“会是他吗？”猫耳女郎低声自喃。
与此同时，安格尔却是已经来到了一条幽暗的小巷口。
根据打听到的消息，皮耶尔所开设的那家「庞克人才交易市场」就在这条窄长的深巷内。
巷口有一个占了一半路的铁皮垃圾桶，内里散发着血腥恶臭，隐隐可以看到有腐烂的人手在其中。
想要进入深巷，必定会经过这个垃圾桶。
垃圾桶不是安格尔关注的重点，安格尔想到的是……环顾四周，每家店铺都设置的美好无比，纵然没有霓虹闪烁，但魔纹与戏法的效果比起地球的霓虹还要绚烂。两相对比，从这外在的条件看，皮耶尔的店铺就输了一筹。
难怪他会到处去招揽生意，连深邃交流会都有他的身影。
安格尔转身走进了深巷，湿漉漉的地面，不知是血还是污水。两边的墙角长满青苔，散发着令人不适的发霉味。
安格尔彳亍了大半条巷子，也没有见到一个人。
不经意瞥到了一角惨白，安格尔摇头叹道：“骸骨倒是见到了不少。”
就在这时，漆黑的深巷中，突然亮起了一双绿油油的眼眸。
安格尔抬眼看去，借着微光，他看到了一只猫头鹰，正站立在墙头，用冷冽的眼神看着他。
“炼金魔宠？”安格尔虽然未看清猫头鹰的长相，但他脑海里立刻想起芙萝拉的那只名为爱莎的炼金魔宠，也是猫头鹰的形象。
猫头鹰没有回话，只是用眼神向安格尔行着注目礼，直到他消失在深巷尽头。
就在安格尔估摸着自己快要走到底时，头顶出现扑腾声，那只猫头鹰不知何时飞了起来，最后落在了前方巷尾的一个男子的身畔。
“有人来了？”那男子戴着墨镜，躺在一个躺椅上，全身就穿了个裤衩，看上去就像是在沙滩享受日光浴。但实则，他满脸享受的“日光”，却是墙壁上挂着的一盏普通的壁灯。
“是极端教派的那群肆虐巫师吗？”男子翻身坐起，看向猫头鹰。
猫头鹰想了想摇摇头。
“不是肆虐巫师？”男子的声音中反倒更加惊疑，“难道是客人？”
“这里是庞克人才交易市场？”安格尔这时也度步而来，眼光扫过墨镜男子，最后停在了一座洞开的小门上。
这个小门没有任何招牌标示，但在显示“柯克街门牌号”的铁皮板下面，有一排极小的花体字：庞克人才交易市场。
看着这排微小到几乎很难发现的文字，安格尔不禁皱起眉：这也太偏僻了？这样的地方，能被称为‘市场’？
墨镜男上下打量了安格尔，确定不是肆虐巫师后，迟疑了半天道：“对，这里是庞克人才交易市场……你是哪位？”
安格尔：“如无意外，我是你口中的客人。”
墨镜男怔愣了一下，取下墨镜，颇为俊秀的脸庞上显示着“不敢置信”的表情，过了好半天才猛地站起来，对准身旁的小门内大喊：“皮耶尔，来客人了！”
他的作态，让安格尔一脸无语，该不会今天他是这里的第一个客人吧？从地面湿漉漉的单排脚印来看，或许还真是如此。
“你是我们这个月的头一个客人，有些兴奋，实在不好意思。”墨镜男站了起来，点头哈腰道：“让客人见笑了。”
安格尔：“……”原来，他还高估了这家店铺的售卖力。
这时，一个满脸激动的大胖子，拎着还没拴好的裤带，从门内走了出来。
“客人？”当他走到安格尔面前时，已经收拾好自己的表情与打扮，绅士背带裤被他的大肚子挤成怪异的效果。
“皮耶尔先生，你好。”安格尔淡淡道：“我听说你这里的人才质量不错，故而过来看看。”
对方既然说用的是“人才”交流市场为名，安格尔索性也入乡随俗，将已经到嘴边的“奴隶”一词，改成了“人才”。
安格尔的言语明显取悦了皮耶尔，就连在旁的墨镜男，也面露喜色。
“没错没错！我这里可是柯克街最大的人才交易市场，你想要什么人才，都可以在我这里找到！”皮耶尔一脸骄傲，“客人想要什么样的人才，你看看他怎么样？”
皮耶尔说着，指向了一旁只穿着裤头的墨镜男。
这时，墨镜男也笑嘻嘻的指着自己：“我也是优秀人才唷，客人将我带回家，我什么都可以配合的。”
这一唱一和，让安格尔也愣了一下。
他一开始还以为这个墨镜男是店员，如此热心的招呼他，没想到也是店里的“人才”？
虽说在红粉馆他已经见识过有奴隶被放风在外，但根据猫耳女郎所说，那些绝大多数都是经过调教，或者是主动委身的。那这个人呢？也是主动委身？
安格尔好奇的打量了他一下，在他身上他没有感觉到任何异界气息，但却发现这个年轻男子居然是天赋者？
而且，已经到了二级学徒巅峰？
“别看他有暴露癖，但其实他的实力不错，上次的净化花园他也去了，而且还全身而退。”皮耶尔似乎看出安格尔真有意向购买“人才”，开始不留余力的推销起来。
“不用，我想要的不是他这一类。”安格尔止住了皮耶尔的滔滔不绝。
在墨镜男失望的表情中，安格尔好奇的问道：“他的实力不错，为何要出卖肉体？”
皮耶尔和墨镜男面面相觑，半晌后，皮耶尔道：“大概是他的爱好吧？”
墨镜男没好气道：“我没有出卖肉体，只是没钱了，需要找个活路。我也没其他技术，就这一身力气可以出卖了。”
安格尔挑挑眉：“我还以为这里也是奴隶买卖，原来还真是人才招聘市场啊。”
皮耶尔愣了愣，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安格尔的意思：“我这里的确有帮人挂单找工的业务，但只占了一小部分。绝大多数还是奴隶买卖，客人想要什么奴隶？从曼罗位面偷渡来的极品女仆，小野猫、高冷范、傲娇鬼、温柔型的，我这里都有啊！”
“我可以先看看吗？”
“没问题，客人请跟我来。”
在皮耶尔的带领下，安格尔走进了那小小的大门。
沿着一排蜿蜒向下的楼梯，安格尔最终来到了庞克人才交易市场的大厅，和外面的狼藉不一样，内里其实还蛮大的。
一眼看去，比起红粉馆都还要大上一些。不过，人气就相差甚远了。
环形的大厅，布置的很温馨，有壁炉有地毯有热茶有暖光，还有淡淡的不惹人厌恶的香木气息。
就从布置来看，安格尔更喜欢这里的风格。
大厅里有几个人好奇的看过来，想看看本月头一个“客人”长相是如何，可安格尔一身都罩在黑袍中，却是看不出究竟。
安格尔环顾一周，在环顾的同时也在感应着有没有不融入巫师界的气息。
可惜，没有。
“客人，想要什么奴隶，可以说说。我好给你盘算一下，就算没有客人想要的，我们也可以达成长期的关系啊，你想要什么，我帮你搞到。”皮耶尔带着安格尔来到一处充满壁炉暖光的沙发走去，两人坐下后，皮耶尔忙不迭的开口。
安格尔对于异界的生命，有一些了解。但真要说具体哪些能买，哪些不能买，他还真不知道。
至于皮耶尔口中所说的“曼罗位面偷渡来的极品女仆”，他是没有任何兴趣的。
且不说他年纪还小，光是带个女仆回繁花庄园，他都不知道自己该如何面对桑德斯……桑德斯自己就洁身自好，如果学生耽溺女色，估计他面子也没地方放。
所以安格尔想了一下，排除了“雌性”这个选项，至少是人形雌性他排除了。
在不了解异界生命的情况下，最终，安格尔决定套用上次在暮色大拍上看到的一种异界种族：“晶人，你这里可有晶人。”
晶人，是安格尔在暮色大拍上看到的一种异界奴隶。他犹记得当时暮光在拍卖晶人时对它的描述：“晶人出自堂皇位面，天生拥有工匠才能，无论是地面建筑还是地下堡垒，它们都是最好的帮手。”
晶人的外形是个全身长满晶体鳞片的小矮人，当然，再矮也比库拉库卡族高。
晶人的天赋才能不错，无论是自用亦或者留给家族都不算浪费。故而，安格尔在想不到其他异界种族的情况下，索性拿晶人来询问皮耶尔。
“堂皇位面的晶人……”皮耶尔沉默了一会儿，对安格尔摇摇头：“这种奴隶本身的价值就很贵，我这里并没有。”
很贵？安格尔记得上次在暮色大拍时，那个小晶人只卖出了1500魔晶，这算是贵？
安格尔对于奴隶的物价，完全没有概念。认为异界奴隶大概都要1000魔晶以上，却是忘了，他看到的异界奴隶皆是能上拍卖的精品货色。
既然没有晶人，安格尔思忖了片刻，想着要不干脆就买个曼罗位面偷渡来的女仆，大不了就白花钱，出门就把她放走？
在他这么想的时候，皮耶尔突然道：“虽然没有晶人，但我这儿有一种同样来自堂皇位面的绫人。”
“它们一族也擅长工匠，不过无法像晶人那般可以分解入阶的矿石。它们更擅长的是裁缝，以及对各种布皮艺的加工，若是培育的好，入阶的布皮都能进行鞣制剪裁。”顿了顿，皮耶尔又道：“当然，如果你想让他们建造房屋也可以，不过只能是凡俗的建筑了。”
绫人？安格尔并没与听过这个种族，但既然皮耶尔说它们出自堂皇位面，想来也与巫师界的大意志不和吧？
而且裁缝……安格尔最近也有打算研究制衣，倒是可以互通借鉴。
说不定比起晶人，这个绫人对他更有帮助。
想到这，安格尔自然是内心举双手赞成。但演戏自然要演全套，面对皮耶尔时，安格尔却是思索了好一会儿，才皱眉叹道：“我也不知道绫人合不合适，不如让我先看看？”
皮耶尔内心也很忐忑，见安格尔似乎一心想要晶人，他也不知道自己出的主意能不能过关。
可当安格尔答应去看看那绫人时，皮耶尔心中的忐忑依旧不减。因为，一想到那个绫人，他也很想叹气。
在他这里所出售的奴隶，都有各自的性格，那个绫人的性格实在是有些不好言说……而且它提出的要求也很高，他也不知道这个客人能不能接受。
心中再踌躇，但终是要拉绫人出来见见客的。
皮耶尔面上微笑，内心却是在默默祈祷着，千万别搞出什么幺蛾子来。
“客人请跟我来，绫人他住在地下三层。”皮耶尔站起身，走在前方带路。
住在地下三层？安格尔有些好奇他用了一个“住”字。这可很少用在对奴隶身上，一般来说是房客才会说是“住”。
在安格尔跟随皮耶尔前行时，他注意到了一些细节。当皮耶尔说出要带他去见“绫人”时，周围的人全都窸窸窣窣的在交头接耳。
这些人，既然不是客人，想来和外面那个墨镜男差不多，要么是挂借于此的租赁人才，要么是出售的奴隶。
想来，他们对绫人应该很熟悉的。既然如此，为何露出那种看好戏的表情？难道这个绫人还有什么不可言说的秘密？
在安格尔这么想着的时候，皮耶尔已经带着他来到了地下三层。
他们站在一间精铜所打造的大门前。
这座大门很宽阔，甚至比起他们进来的那座门还要大个两三倍，并且华丽繁复的程度也让安格尔有些意外。
他意外的不是太过精致华丽，而是上面刻画的花纹虽然繁复，但染色去很奇葩，豆绿色配洋红色，这种撞色，是他头一次见到的。眼球的冲击力很强，但真要说到美感，似乎并不怎么样。
“这里就是绫人所住的房间了。”皮耶尔站在铜门前，对安格尔道。
忽略了那些繁复却诡异的撞色，安格尔好奇道：“我还是头一次听说绫人，看这门的大小，莫非绫人的体型很大？”
皮耶尔摇了摇头：“并不是这样的。堂皇位面的原生类人种族，其实都不大，绫人的体型和晶人也差不多。至于为何这扇门这么大——”
皮耶尔脸上露出微微的尴尬，“这是它自己设计且安装的，它喜欢这样，说是大气。”
皮耶尔的声音很小，然后偷偷指了指门内。
“是绫人自己设计安装的？”安格尔挑挑眉，“那它的审美观可真是让人……叹为观止啊。”
皮耶尔干巴巴的笑笑，然后回避安格尔探求的眼神，敲了敲门。
等了约莫一分钟，内里传来一阵火爆的声响：“谁啊？不知道我在睡觉啊，打扰我睡觉的人，我要干死他！”
“纳米，是我。有客人来了！”皮耶尔喊道。
“客人？”内里嘀咕了这句话，便没有了声响。但安格尔隐约听到一阵衣物摩挲的声响，想来是在起床穿衣。
皮耶尔转头对安格尔赔笑道：“纳米有点起床气，其实它平时挺……不错的。”
说到“不错”时，皮耶尔自己都有些羞红。
安格尔不置可否的点点头，没有在性格上面说事，而是问道：“他会说大陆通用语？”
皮耶尔点头，正待说话时。铜门从内里被推开，一道带着些起床气的声音道：“我在这里都待了五年，当然会说大陆通用语，我又不笨。”
安格尔回过头，看向门内说话的人。
当看清楚来者时，他的眼睛微微眯起。
那是一个如皮耶尔所说的，并不高大的小不点。估摸着有五、六个库拉库卡族合起来的身高，加上它的帽子，高度刚好过安格尔的膝盖。
穿着一身小型的燕尾服，头戴一个扁脚宽檐帽。
如果忽略那让人瞎了眼的配色，衣服本身是很好看的。可惜就是红衣配绿帽，让安格尔不禁想起了巫师界的人所不了解的“绿帽子”故事。
不用怀疑，这是一个雄性的绫人。
外貌和人类相似，但安格尔注意到，绫人的皮肤并没有人类的那种莹润感，而是更多的像是丝绸的光泽感。
并且，这个绫人下巴留了一种“船锚式”的胡子，看上去像是老牌贵族喜欢的样式。
在安格尔打量绫人的时候，绫人也在打量安格尔：“你就是客人？怎么连脸都不露出来？”
绫人说罢，转头对皮耶尔道：“不露脸的说不定是做贼心虚，以后保不准我会过颠沛流离的生活，这样的主人我不要。”
安格尔满脑袋问号：不露脸和颠沛流离的生活是怎样划上等号的？
皮耶尔可不想让这单生意黄了，赶紧一边安慰纳米，一边对安格尔投以抱歉的微笑。
半晌后，他们坐在了纳米的房间。
嗯……豪华到奢侈的房间。
杯子是琉璃雕纹，帘子是柔滑丝绸……家具更是彰显了无与伦比的雕工。
整个房间的摆设，几欲堪比安格尔的极奢魇境。
唯一的缺点，就是颜色搭配让人心忧。红配绿什么的，安格尔以为已经是极限了；土黄配荷绿，纯白配荧光橘，橙红配藕粉……几乎每一种撞色，都打开了安格尔对颜色认知的新世界大门。
见安格尔在环顾自己的小家，绫人纳米颇为自豪的道：“这里的一切，都是我自己设计与制作的，不错吧？这些都是我的心血。”
安格尔挑选了一个不惹争议的词回应：“做工很精湛。”
纳米骄傲的昂起头：“那是自然，我可是族里天赋最强的王子！”
“王子？”安格尔轻声念叨这个词语。
皮耶尔在旁低声解释：“纳米的确是他们那一支绫人分族的王子。”
安格尔有些意外，既然是王子，为何会沦落到巫师界成为奴隶。而且，让安格尔还有些奇怪的是，根据这个绫人所说，他在这里都待了五年了……又是豪华的铺设，又是优质的供养，这符合奴隶主对待奴隶的标准吗？
皮耶尔似乎看出了安格尔的疑惑，趁着纳米在骄傲的介绍自己的“成果”时，向安格尔传声道：“你也看出来了，在我这里的奴隶，我其实并不是把它们当奴隶看待，而是当成朋友与家人看待。”
“我并不想让自己的朋友，被人以奴隶的身份而低微到尘埃，所以，我也给你交个底。如果你想要带它们离开，希望能答应它们的一些条件。一旦你答应这些条件，并且恪守承诺，它们自然会尊你为主。”
皮耶尔说到这时，安格尔大致有些明白，为何皮耶尔的生意这么差，且很多人都说皮耶尔这里的奴隶质量高，但条件太多，没几个人愿意来这里。
估摸着，就是皮耶尔给了奴隶们自由提条件的权利。
作为一个巫师，对待这些异界奴隶本就是当成尘埃处理，谁会在意他们的条件啊？在这样的情况下，皮耶尔卖不出去也属正常。
不过安格尔倒是挺佩服皮耶尔的，敢给这群奴隶争取一个至少他们自己设定的未来。
安格尔虽然从小受到乔恩的教育，对于人权的概念他是了解的。但他知道巫师界不是大同的乌托邦，自有自己的运行准则，他没有那么大的理想去改变根深蒂固不知多少万年的潜规则，但并不妨碍他对于皮耶尔行为的赞赏。
毕竟，这些奴隶其实大多都是如古曼王的十三女，不过是漂泊无依的可怜人。
皮耶尔，算是目前巫师界难得对待奴隶态度很温柔的奴隶主，绝对是一股清流。
“这里的奴隶，提出的条件，一般来说都不高，只求存活不死。也有提出报仇或者有限期的忠诚，期限一到要放他们自由。”皮耶尔继续传声，说到这时，暗戳戳的瞥了眼正在高谈阔论的纳米：“不过，纳米有些不一样，它既不求自由，也不要求报仇。”
“那他所求什么？”安格尔好奇道。
听到安格尔的问话，皮耶尔心里一动……这个客人能说出如此话，莫非并不在意这些购买的条款？
想到这，皮耶尔更加热忱：“纳米的国家，被邻国所灭，它也被俘虏，从王子沦为阶下囚，后来还被卖给了人口贩子，经历数年的颠沛流离之后，被卖到了巫师界。正因此，纳米最讨厌的就是颠沛流离的生活。如果你要带纳米离开，它希望能给他一个不贫穷，至少衣食无忧的生活。”
说到这时，皮耶尔的脸上有些发热。这样的条件，谁不想啊？他自己也想啊，衣来伸手，饭来张口，奢侈豪华的生活，也是他的人生追求啊。
不过，毕竟是在推销自家的奴隶，皮耶尔在说出‘高昂’的条件后，立刻开始夸起纳米的优点来：“别看纳米要求的很多，但它很值得啊，它可是绫人族的王子，不仅拥有最强大的剪裁工艺，各种奇巧雕工之术，也是最顶尖的，甚至不比晶人差。”
在皮耶尔介绍纳米的优点时，安格尔似笑非笑的伸出手指点了点桌面。这个桌子的配色是殷红配白色波点，撞色之怪，让人难以直视。
皮耶尔“咳咳”两声，“当然，它的颜色审美有点问题，不过雕工不错呀，而且到时候真要染色，你可以自己选定嘛。”
“如果还需我来配色，那不如我一并包揽？”安格尔冷笑一声。
皮耶尔讪讪的摸了摸肥嘟嘟的脸颊，眼珠子轱辘一转：“对了，皮耶尔还有一个极强的天赋。”
天赋？安格尔将目光放到纳米身上。纳米似乎也知道他们在用传声术讨论他，如今也沉默了下来，眼神瞟向安格尔，带着一丝抗拒，但似乎又有一点点隐隐的期待。
“绫人族有个共有的天赋，它们可以自主产丝。产出的丝，堪比蚕丝。而且，纳米是绫人族的王子，它产出的丝，几乎达到凡俗材料的巅峰。如果培育的好，甚至可以入阶。”皮耶尔说到这时，指了指帘子，“这些帘子，还有纳米脖子上的丝绸围巾，就是它产出的丝编织而成。”
安格尔随着他的手指看了过去。
纳米的房间挂了很多的帘子，安格尔先前就发现了，虽然染色染得辣眼睛，但质地极其温润，微风轻拂，宛如流水一般，起伏没有丝毫滞碍。
“我可以摸摸它吗？”安格尔开口向纳米问道。
纳米虽然脸上有些不悦，但嘴上依旧还是同意了：“随意。”
安格尔看的出来，纳米其实很骄傲自己的手艺，虽然一副拒绝的模样，但眼神还是很得意洋洋的。
安格尔伸出手摸了摸丝绸制的帘子，从质感上来说，摸上去很是舒服，每一根丝线都极其均匀完美，带着一丝沁凉，宛若冰蚕之丝。而且……他的眼睛微微一亮，他将能量浸没了上去，发现对于能量的发散度也很不错。
虽然还没有入阶，但用来缝制衣裤，附着一些普通魔纹基本上是没问题的。
从这一点来看，安格尔是很满意的。
目前，纳米的产丝是可以满足他对于丝绸的需求，就算未来不需要了，也可以留给家族，毕竟帕特家族除了茶园和格鲁镇的租地外，也没有其他可以营生的产业。
想到这，安格尔坐了回来，看向对面的纳米：“你的要求，刚才我听皮耶尔说了，我可以答应。”
“我怎么知道你能不能给出我要的生活？”纳米没有被选中的喜悦，反是反问道。
“如无意外，未来我会将你带到我凡人的亲族那儿，我的凡人家族是一域贵族，我不会说你是我的奴仆，到时候你想要怎么样的生活，你可以靠自己的能力去争取。”安格尔淡淡道。
纳米思忖了片刻，对于安格尔给出的条件，它其实内心是有点心动的。毕竟，安格尔说带他回亲族去，并不言说它是“奴仆”，他的亲族又是贵族，以它的能力想要过的不错，并不是难事……
可是，纳米心中还是有些纠结。
“我不知道你说的是真的还是假的，如果你想让我奉你为主，我还要提出一个条件。”
皮耶尔听到安格尔能答应纳米的要求，眼睛中迸发出极度的喜悦。但在旁听得纳米还不停的提条件，就有些着急了，频频抛眼示意纳米适可而止。
纳米看没有看到暂且不说，安格尔却是看到了，不过他浑不在意的道：“无妨，让它说说，还有什么条件。”
纳米思索了一下，说道：“我想知道你是谁？至少，让我看看我未来的新主人，长什么样子吧？”
安格尔愣了一下，没想到纳米会突然提这个要求。
对于自己的身份，他在外之所以隐蔽，不过是不想惹人注目，就算摘下兜帽也无所谓。所以他直接点点头，同意了纳米的请求。
“可以。”安格尔一边说着，将兜帽缓缓摘下。
这是一张年轻且英俊的脸庞，哪怕还未完全长开，但也可以看出那眉眼之间的俊美。
“你是……”皮耶尔看着安格尔的面容，眼底闪过惊讶。他怎会不认识这张脸，就在他房间的书桌上，那本杂志的封面可就是这张英俊的面孔。他在不久前还叱骂过小白脸，没想到就突然见到了对方？
“我认识你，你是安格尔.帕特！”纳米惊呼道。
“是我。”安格尔不置可否的点点头：“我已经答应你的两个条件了，现在你可以做决定了。”
纳米原本还想说些什么，但安格尔直接问出这个问题，让他沉默了下来。
说实话，他原本就对安格尔说的条件很心动，再加上认出对方的身份，根据外界的传言，想来对方应该也不会食言。
只是，他认出了安格尔身份后，却另有担忧：“我可以问一个问题吗？这不算在条件内。”
“请问。”安格尔虽然眉头微皱，但依旧没有失礼。
“我听杂志上说，大人与海神的弟子捷波，有不共戴天的仇恨，我想知道……他会因此牵连你的凡族吗？”
当纳米问出这句话时，安格尔的头顶是一排“……”。
看来，他背锅背的很完美呢，不知不觉间，都已经是“不共戴天”的仇恨了。
安格尔面无表情道：“我与捷波并不认识，也无仇隙，外界的传言不过是捕风捉影，以讹传讹罢了。再而言之，就算我与捷波有仇，他也不大会牵连凡族，这不是一个对自己有绝对信心的人，会做出来的事。”
皮耶尔也接口道：“你不了解巫师界，以捷波的身份不可能做这种跌份的事。”
不过，皮耶尔说完这句话后，眼神灼灼的看着安格尔：“帕特先生，真的与捷波不认识吗？”
见安格尔的眼神中有不虞，皮耶尔赶紧摆手道：“我就是好奇、好奇，八卦一下！”
“不认识，外界的传言都是假的。”安格尔懒得细说，捷波怕的其实是希留。而且，捷波自己也想他背锅。
皮耶尔虽然依旧觉得有点不可能，毕竟当初终焉祭坛的事，可是无数双眼睛看着的。但安格尔言之凿凿，他也没有必要欺骗他。
看来，其中还有什么隐情？
皮耶尔心中很想深扒隐情，但他知道安格尔不见得会说，而且还很有可能恶了对方。
所以，皮耶尔闭嘴了。
另一边，纳米也闭嘴了，最后点点头：“好，你买下我，我便尊你为主人。”
……
纳米的价格是300魔晶，恰好安格尔身上的魔晶也够。
付出了相应的价格后，皮耶尔笑脸盈盈。就这一张单子，他就赚够了近半年的生活费。
虽然，如果放在其他的奴隶交易所，纳米的价格估计会飚上1000魔晶。但奈何他提的条件太苛刻，完全制约了它的身价。
不过对于安格尔而言，这却是一个好消息。
毕竟他身上的魔晶其实也不多了，付了纳米的卖身价，他就只有100多魔晶了。他原本还有打算要靠其他东西抵押的，没想到能直接买下，这算是意外之喜了。
况且，纳米对他也挺有用的，虽然颜色审美不好，但这也有方法补救。
付了钱后，安格尔的眼神倏地变得晦暗。
收获绫人不过是意外之喜，他来这里的目的，现在才真正的开始。
安格尔最想得知的消息，自然是不用登记的情况下，如何让异界生命能够不被世界意志排斥？
安格尔以为自己买了纳米以后，这个问题皮耶尔应该会主动交代。
但皮耶尔却什么也不说。
哪怕安格尔主动询问起，皮耶尔也总是顾左右而言他：“纳米是没问题的，绫人的寿数在三百岁，纳米如今四十七岁，想要活到二百五十岁以上是绝对没问题的。”
把话题扯到纳米身上，但就是不言说具体原因。
因为皮耶尔的态度问题，让安格尔越来越觉得疑惑，他在云端图书馆找不到端倪，曾经试探的询问过很多人，包括普罗米这种老资格，也是一问三不知。
按理说，这么多异界奴隶出现在巫师界，应该不至于大家都不了解，三缄其口，或者避而不谈吧？
莫非，这里面还有什么端倪？
想到这，安格尔开始不停的追问起皮耶尔。
面对皮耶尔，他倒是没有太大的担心会暴露乔恩的存在。
且不说乔恩离此地有多远，以皮耶尔对异界奴隶的态度，也不可能将“安格尔可能藏有异界奴隶”一事报给极端教派的人听。
在安格尔的再三追问之下，皮耶尔也依旧不愿意回答。
到了最后，安格尔以为今天是得不到回答了，只能无奈离开。但让他没想到的是，转机很快便来到了。
在皮耶尔一脸犹豫的表情下，安格尔阴沉着脸，踏上回到柯克街深巷的阶梯。
既然皮耶尔这里得不到答案，在不能询问导师的情况下，他只剩下另一个办法——砸钱买消息。
卖消息的地方，在机械城有很多，譬如红粉馆就可以买消息。不过买消息的话，很难界定会不会有极端教派的人钓鱼执法，所以安格尔一开始没有选择这种方法。
但皮耶尔这里走不通，他也只能走这条路了。
纳米跟在安格尔身后，走上旋转阶梯，离开了庞克人才交易市场。
看到纳米离开，大厅内众人交头接耳，能答应纳米的条件，这个“主人”说不定也能答应他们的条件。有人询问起皮耶尔，买下纳米的人是谁，还会不会再来。
皮耶尔却是一脸恍惚，心中犹豫不定，没有理会旁人的询问。
其实，那个讯息在整个人蛇圈子里，也不算什么隐秘。但，这里面涉及到了一些威权的倾轧，还有一位不可言说的存在。故而，他也不好向圈外人透露。
但看安格尔的样子，如果不透露的话，他会不会对纳米不好？
毕竟他们只是口头协定，并没有立契约。如果安格尔反悔了，纳米在他那里的生活就惨了。
正因此，皮耶尔心中很是纠结。
就在这时，一阵轰隆隆的声响，从上方传了下来。
同一时间，大厅中突然传来门口墨镜男的声音：“皮耶尔，叫他们赶紧上来，极端教派的人又来了，这次来了起码十个！”
一听到此言，皮耶尔的表情瞬间一变，拿出一个通讯器，嘴里快速念叨道：“所有挂单的赶紧上来，找茬的又来了！”
随着话音落下，呈蜂窝状的地下人才交易市场，许多扇大门被推开。诸多寄住于此的巫师学徒，纷纷走了出来。
这些人，正是皮耶尔敢于直面极端教派之人的底气。
“真麻烦，净化花园都过了这么久，这群人怎么还不离开。”皮耶尔骂骂咧咧，他敢于这么对待极端教派的人，因为他知道对方肯定会离开机械城的，如果赖着不走，罗森也会将他们赶走。等到他们全都走了，哪怕他得罪了他们，对方也不敢找上门来。
就在皮耶尔聚齐诸多打手，要上去和极端教派的人血拼时，巷道中的气氛，却是一片诡异。
“又见面了，帕特先生。”说话的正是不久前在红粉馆中的那个黑袍软铠的男子。
安格尔也没有想到，自己刚刚出来，就遇到了极端教派。
他心情本就不好，面对极端教派的人，也没有给什么好脸色：“真是走到哪，都能遇到你们。就算是代天执法，也未免太过嚣张了吧。”
安格尔话音落下，对面的极端教派诸众脸色全都一变。
安格尔也懒得理会他们，直言道：“让开，路本就窄，别挡道。”
黑袍软铠男子眼睛一眯，却是把注意力放在了安格尔背后的那个小人儿身上，他的鼻子轻轻一嗅：“残酷学者的恶心味道。”
安格尔不知对方再说什么，双眼平视，眼神中越发的不耐。
“还不让？”
黑袍软铠男子微微一笑：“当然要让，幻魔阁下的弟子，我们可不敢得罪。”
一边说着，他一边侧过身，但就在这时，他原本放在腰间的骑士细剑，像是活了起来，带着强大的魔力朝着安格尔背后的纳米，便是狠狠一砍。
哐当一声——
在纳米恐惧的目光中，一道冰墙陡然立了起来，阻拦了这一道劈砍。
冰墙自然是安格尔所立，在对方眼神看向纳米时，他就已然机警，果然，一言不合便动手，安格尔也立刻反应了过来。
这一刹那的交锋过去后，两人都没有再多言。
对方要纳米的命，但安格尔却要保纳米不死。两者的目的本就冲突，何须多言！
两方冲突就在一瞬之间。
安格尔直接用出一道幻术，想要先困住对方再说。但就在万象轴将幻术的模型引导出来时，安格尔的表情突然一顿，眼睛露出一丝不可思议之色。
不及多想，瞬间白茫茫的雾气便将众人包裹住。
当皮耶尔带着队伍冲出来时，战斗已经结束。
烟雾逐渐散去，地上躺了一圈人，全都是身着黑袍的极端教派之人。唯一站着的，却是安格尔与有些怯懦的躲在他脚边的纳米。
皮耶尔眼里闪过震惊，这十个极端教派的肆虐巫师，全都是闯过了净化花园的人，而且是这一次留在机械城的极端教派全部核心！
居然就这么全都被打败了？
而且，从刚才墨镜男喊话，到他出来也不过一分钟的时间，怎么会这么快？
他看向站在一旁的墨镜男，想要从他那里得到什么讯息，但墨镜男也彻底傻了，久久不能回应。反倒是他肩膀上的猫头鹰，比划了几下，将刚才的事情说了出来。
不过猫头鹰只是炼金魔宠，能说的也不多，它只看到一道白雾弥漫出来，然后一阵打斗声从内里传出，再然后就是皮耶尔等人出来，白雾消散，一地的衰兵。
不管白雾中到底发生了什么，但毋庸置疑的是，安格尔一人，就将这一群极端教派年轻一辈的领军人物给打败了。
这是多么恐怖的一件事！
至少，皮耶尔拥有很多挂单的学徒，靠数量想要将极端教派逼走，或许有可能。但打败的话……那几乎没有任何可能性。
在皮耶尔颤抖的看着安格尔时，安格尔看似一脸冷漠，但心中也满满的疑惑。
他将目光放到自己的右手上。
戴着黑色手套的右手，遮掩了那正在欢快跃动的绿色纹路。
这是怎么回事？为何，他只是想放个迷雾幻境，居然直接成了大型的迷雾魇幻之术？
就是因为他将幻术从右手导引出来吗？然后强大的魇幻之力便让这群人自相残杀起来？
没错，就是自相残杀。安格尔其实根本没动手。
在安格尔也有些不知变故的时候，皮耶尔带着身后也一脸震惊的“挂单学徒”，摩挲着双手走了过来。
“帕特先生，我……”皮耶尔话还没问完，便感受到安格尔冷冷的注视。
“我…我就是想问一下，这些人怎么处理？”皮耶尔有些颤抖的指了指地上瘫倒的众人。
他们虽然看上去严重，但基本都是外伤，因为他们也不敢对安格尔起杀心，所以在自相残杀时，不怀杀心之下并没有人死亡。如今不过是被魇幻之力影响，全都昏迷了过去。
“随便怎么处理，如果你们想把他们弄死也可。但这就与我无关了。”安格尔冷漠道。
说罢，安格尔直接越过地上昏迷的诸人，准备带着纳米离开。他现在极其好奇右手的变化，为何普通的基础幻术，通过右手导引就成了如此强大魇幻之术？
就在安格尔准备迈脚走人时，皮耶尔突然叫住了他：“帕特先生。”
原本他还在踌躇要不要将那事说出来，但看着地上这群极端教派之人，既然安格尔与极端教派似乎不对付，说出来应该也无妨吧？
就当是为了纳米吧。
带着这个想法，皮耶尔叫住了安格尔。
半晌后，皮耶尔带着安格尔再次回到了地下大厅，在众人惊疑与震撼的眼神中，安格尔被带入了皮耶尔的私人房间。
在这里，皮耶尔终于将异界生物偷渡的关键说了出来。
——“深渊铭文学。”
皮耶尔示意纳米脱下衣服，安格尔注意到，在纳米的胸前绘有一个图案，图案显示：一只被黑色双翼包裹的有尾恶魔。
值得一提的是，这只恶魔的尾巴像是一只钩子，钩住了一堆精美的书册。
“这就是深渊铭文。”皮耶尔小心翼翼的传声道：“是深渊大魔神——残酷学者的基础铭文庇护。”
随着皮耶尔遮遮掩掩的讲述，安格尔终于了解了这所谓的“深渊铭文学”。
深渊铭文学是由大魔神残酷学者所发明，后来，这种铭文的概念被删删改改，传到了巫师界。
经由巫师界的先贤修改，各大智者一代代的钻研，最后完全摒弃了不利之处，变为了铭文学。
随着铭文学在巫师界的开发，其深奥程度甚至远超过最初版本的深渊铭文学。而且，铭文学的深奥程度，和炼金、魔纹……等等不相上下。不过，据皮耶尔说，铭文学似乎在北领和西陆比较盛行，在南域巫师界并不怎么流行，主要原因在于极端教派。
没错，极端教派所谓的“登记”，在异界客身上绘制相关的图案，其实就是铭文。
不过是已经“在地化”、“本土化”的铭文学。而非最初的起源，深渊铭文学。
“想要让巫师界的世界意志不排斥外来者，必须要有同等强大的世界作为后台。深渊位面就完全不输于巫师界，再加上残酷学者的深渊铭文庇护，纳米方才不会被世界意志的力量所侵蚀。”
皮耶尔说完这番话后，便立刻闭嘴了。
散播深渊铭文学，就是明面上与极端教派对着干。虽然他们这倒卖奴隶的行业，本就与极端教派有瓜葛，但只要不撕破脸皮，倒也无妨。
至于铭文学所包含的含义，以及铭文学的的意蕴，皮耶尔并没有说。或者，连他也不清楚。
皮耶尔道：“一般来说，异界奴隶的铭文都是由中转的人口贩子负责贴绘。”
“那我想要得到这个铭文，必须要找到那些人口贩子？”安格尔好奇问道。
皮耶尔看了眼安格尔，暗地里猜测安格尔询问这件事的深意，到底是为了纳米还是有其他目的。
不过，纵然他知道安格尔别有目的，他也不可能将之述诸于众口。
“这也不一定。”皮耶尔想了想，索性送佛送到西，从珍藏的柜子里取出了一张薄薄的卡片，卡片上绘制的正是残酷学者的深渊铭文。
“这是由母版直接复刻的铭文卡片，效果不及直接绘制，但如果用在普通的异界奴隶身上，足以抵挡50%左右的侵蚀效果。”
根据皮耶尔介绍，安格尔对这张铭文卡片的效果大致有了一个了解。
举个例子，一个异界婴儿落入巫师界，原本他的寿数极限是能活到100岁，但因为异界侵蚀，只能活到15岁左右。如果用了这张铭文卡片，经过寿数的递减衰退效果，大约会活到55-65岁左右。
如果是母版，效果则会达到80%左右，纳米身上的铭文就是母版刻印。
当然，如果你本就会铭文，直接绘制铭文，效果则会达到100%。
明白这张卡片的含义后，安格尔心底立刻开始换算起乔恩如果用了此卡后，缓解了50%侵蚀效果，能够延寿多少。
如果按照100年的寿数极限，加上乔恩目前的岁数，应该可以延寿20-25年左右。
这已然很不错，若是在此期间能获得铭文的刻印方法，或者说，乔恩可以踏入天赋者行列，那么会活的更长久。
安格尔可不曾忘记，巴鲁巴也是异界蛮族的后代，他成为天赋者后，异界侵蚀的效果就大大降低了。
想到这，安格尔对皮耶尔道：“这张铭文卡片，可以让给我吗？价格可以商量。”
皮耶尔耸耸肩：“可以，这不算珍贵的东西，我可以在下次进货时再找人口贩子购买。但毕竟深渊铭文学在南域有极端教派打压，所以价格并不低。”
“50魔晶，我转让给你。不过，转让给你后，这张卡就与我没关系了，若是被极端教派的人发现，我也不知道你是从哪里得到这张卡的，你明白吗？”
安格尔点头：“没问题。”顿了一下，继续道：“除了这种复刻的铭文卡片，有没有可能得到母版？或者直接绘制铭文的方法？”
皮耶尔摆摆手：“母版是不可能的，人口贩子那里不可能出让母版的。至于铭文学的绘制方法，我也没办法，想在南域找到教学铭文学的人或者书籍，很难。”
安格尔大致明白其中的龃龉，点点头不再言说。
花了50魔晶，购买了这张铭文卡片，安格尔便打算告辞离开。
在离开前，皮耶尔沉吟再三，“帕特先生，我不去管你会将这张卡片用在哪里，但我有句话还是要说。”
“请说。”
“因为这是‘深渊’铭文学，而不是改良后的铭文学，终究有些副作用。”皮耶尔特意点出‘深渊’二字，“当然，如果你是要用在普通的凡类身上，倒是没事。”
安格尔思维一转，便明白皮耶尔的意思。残酷学者也是深渊魔神，就如其他魔神的真名福音一样，给予你好处，自然会要求回馈。
不过前提是，回馈的对象值得回馈。
譬如，一个凡人身上有魔神真名印迹，和一个巫师天才身上有真名印迹，这是两种概念。
要承受其惠，自然要承担其重。
魔神有时候其实比起巫师更讲究公平。
安格尔点点头，示意明白。然后对皮耶尔道了声谢，便转身离开。
“请好好照顾纳米，它其实也不容易。”皮耶尔最后道了一句。
“放心吧，我说到做到。”
从庞克人才交易市场离开的时候，安格尔还在思考着铭文学。
他以前还从未听说过铭文学，没想到巫师界还存有这样神奇的一门学科。最重要的是，这个铭文学虽然发展时间很短，但潜力却很强。
从这就可以看出，当初创造深渊铭文学的残酷学者，是多么强大的一位智者。
这就是为何深渊大魔神被大家所害怕，但又被大家所向往。无论是深邃之主，亦或者皇冠小丑，甚至这种残酷学者，对于巫师界的知识学说发展，其实都是有促进作用的，很多巫师的底蕴甚至还要倚靠这些大魔神。
不过，也不能说巫师的智慧就比魔神差，瞅瞅铭文学，在巫师的手中发展起来，不就超过了原版么。
“铭文学。”安格尔默默的念道着。
看着手中的铭文卡片，黑色的卡背，绘有如扑克牌一样的花纹，正面则是“尾巴插着精美书籍的双翼覆盖面容的恶魔”图案。
他的眼里带着好奇之色，这不过就是一副画罢了，为何会发挥出神秘的力量呢？
百思不得其解，但看着铭文卡片上的画，让安格尔想起了一个人。
——黑杰克。
那个酷爱模仿桑德斯，喜欢在天空塔虐菜鸟的男子。
当初，安格尔在天空塔与黑杰克战斗的时候，黑杰克就使用过卡牌的力量，卡片“无舌者之吻”、卡片“曙光女神的花园”以及卡片“骑士之盾”……当初安格尔对巫师界的认知不足，认为这可能是某种他所不了解的神秘侧力量，并没有去深思。
但现在想想，或许黑杰克的卡片，其实就隶属于铭文学？
不过，这只是安格尔的猜测，回了野蛮洞窟倒是可以去打探一下。
……
将铭文卡片妥善的收进手镯中后，安格尔带着纳米离开了柯克街。
在返回繁花庄园的路上，安格尔也在思考着接下来的行程，月底的拍卖会他是和桑德斯参加，就在五天后。
对于这场拍卖会，安格尔虽然不准备买东西，但他准备卖一些东西。
毕竟是天空机械城的拍卖会，哪怕并不是最盛大的拍卖，但也比暮色的大拍要强很多，再加上净化花园的开启，聚集了很多巫师，这场拍卖会其实也堪比年度盛会了。
在买了铭文卡片以后，安格尔身上的魔晶只剩下两位数了，所以他打算趁着这次拍卖会，换一些魔晶傍身。
当然，缠绕在骨女身上的血蔓，他肯定是要卖的。
但除此之外，他还想卖一些小玩意——譬如，空间道具。
从桑德斯那里得到的晶壁微生物不少，原本安格尔是打算分账以后，将欠桑德斯的15万魔晶先还了。但去了一趟魇界后，光是得到的血蔓，大概就能还上，那么他炼制空间道具，光是分账都已经是净赚了。
在这样的情况下，安格尔自然想多得一些魔晶。
想到这，安格尔便决定接下来的五天，其他的暂时都放下，全力炼制空间道具！
回到繁花庄园的时候，已经是黄昏。
刚一踏进庄园，便看到格蕾娅坐在花园里喝着茶，托比则变幻成了小鸟，双翅摊开的躺在茶桌上昏睡不醒。
从托比那大大起伏的胸膛可以看出，今天它又被训了一天，现在估计是累的起不来了。
“你回来了？”格蕾娅抬眉，看向安格尔：“咦，还带了一个小家伙回来。”
格蕾娅定睛看向纳米，纳米不知道眼前少女是谁，但他看着对方时，隐隐感觉到一阵恐怖的威压。
“绫人，我从柯克街买的奴仆。”安格尔解释道。
“噢？我好像听过绫人……我想起来了，就是堂皇位面可以产丝的那个种族？安格尔，你莫非是打算制作衣服？”格蕾娅说到这时，眼珠子轱辘一转，伸出纤纤玉指揉了揉眉心，作出一副哀愁的样子：“自从我丢失了肉体后，这个新生的肉体就没有好看的衣服，真想换一件能彰显我美貌的衣服啊，最好是丝绸做的……”
安格尔：“……”为什么有一股图犽的即视感？
“格蕾娅大人，我没有制作过衣服，就算从头学也需要时间的。如果你想让绫人做的话，它制作的水平不差，但你不妨看看它的审美吧。”安格尔让开身子，露出纳米的身形。
看着那红衣与绿帽的搭配，格蕾娅也沉默了。
“好吧，那就只能以后再说了。”格蕾娅用嫌弃的眼神瞥了一眼纳米。
纳米却有些不满，他的审美多好！这个新主人和这个疑似巫师的女人，是没有眼光吗？不过他心中虽然很不满，但他可不敢真的叫嚣出来。
“不过，没有新衣，给我做个新的首饰也不错喲。”格蕾娅伸手一挥，掌心出现了一枚白色羽毛状的耳坠。
这枚羽毛耳坠，正是当初安格尔离开黑城堡前，留给格蕾娅的。
格蕾娅当时没有在意这个耳坠，但直到她真正经历了耳坠中的幻境后，她才知道这个耳坠是有多么宝贵。
尤其是对她而言。
经历了耳坠中的幻境经历，感受到了其中魇界的气息，格蕾娅方才坚定了自己的想法，一定要回到魇界去找回自己的肉体。
可以说，这个耳坠对她意义重大。正因此，她将这个耳坠精心收藏，甚至还特意买了一个珍贵的首饰盒，将之放在里面。
对于安格尔的炼金技术，她服。对于安格尔的幻境水准，她更服！
前几天安格尔在炼金，她没空去打扰他。
如今难得大家都有空，她自然提到了这一茬：“这个耳坠我很喜欢，内里的幻境是我经历过最有价值的幻境，如果你能再制作一个让我满意的，附着有幻境的首饰，我可以为你单独定制一场餐点唷~”
回到卧室后，安格尔将纳米带到了隔壁的房间。
彼时，芭芭雅正在组织族人在大厦外烤肉吃饭，一派和乐融融的景象。当安格尔将纳米带进来时，所有的库拉库卡族都疑惑的看着纳米。
疑惑的原因，是因为纳米的身高并不高，当然，相对于人类来说。比起他们库拉库卡族还要高了很多，但已经面对人类高度已经习惯的库拉库卡族，还是觉得纳米跟个小不点一样。
“这是矮人吗？”芭芭雅好奇的向安格尔发问。
安格尔没有回答，反而纳米炸毛了：“你们这群小矮子，居然敢说我是矮人！我要干死你们！”
纳米一副怒火冲冲的模样，挽起袖子似乎就想上前干架。
因为纳米凶神恶煞的样子，吓的许多库拉库卡族都躲进了大厦。芭芭雅也有些害怕，不过安格尔在旁，她的表现要镇定许多。
安格尔一把捏住纳米的衣领，将它提到半空中：“你敢对他们无礼，那么你要求的条件，我会全部取消。”
一听到安格尔的威胁，纳米瞬间蔫了。
见纳米学乖了，安格尔方才将它放下，然后对芭芭雅道：“这是纳米，不是矮人，是一种特殊的类人种族，叫做绫人。以后，我会安排他生活在这，你们可以互相交流。”
“谁要跟这群小矮子交流啊！”纳米愤愤道。
看着纳米一副吃亏的样子，安格尔眼睛一眯，旋即改口：“好，不是交流，以后你跟着库拉库卡族学习。”
“学习？什么？！不要！我才不要和他们学习！他们这么小，脑袋发育肯定不完全，我不要！我……”纳米继续叫嚣，但看着安格尔眼神越来越冷漠，他的声音也越发的小。
到了最后，纳米呐呐道：“可是，他们也教不了我什么啊……”
见纳米稍微服了软，安格尔才冷冷一笑道：“库拉库卡族也是能工巧匠的一族，可能你的动手能力比他们强，但你对于色彩的调配，差了他们十万八千里。”
“胡说……我的色彩平衡感是我们一族公认的好！”
“我现在了解了，原来绫人族还有爱说谎话的习惯。”安格尔淡淡道，“你仔细回想一下，在你来到庞克人才交易市场后，可有人说过你对颜色的控制很好？”
纳米一愣，原本想要反驳安格尔，绫人族都是诚实的人。可当安格尔抛出这个问题后，他又沉默了……的确，在庞克人才交易市场生活了五年，没有人说过他的配色很好，最多是说他的手工很棒。
“那是……他们不懂的欣赏。”纳米弱弱的反驳。
安格尔没有说话，而是看向芭芭雅：“你和纳米是第一次见面，你觉得他的搭配和打扮如何？”
纳米一听安格尔的问话，立刻昂首挺胸，作出一副优雅贵族的姿态，特意转着身，让芭芭雅看的更清楚。
半晌后，芭芭雅清脆的声音道：“衣服的款式很好看，但颜色好丑……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难看的颜色搭配。红色配绿色，这是外界的潮流趋势吗？”
安格尔：“……并不是。”
纳米则憋红了眼：“你胡说！”
安格尔从手镯里取出一段丝绸，这也是纳米自己编织以及浸染的。
“你觉得这段丝绸如何？”安格尔将丝绸摆在芭芭雅面前。
芭芭雅伸手摸了摸，双眼一亮：“好柔软好舒服的丝绸！”
纳米立刻得意了起来。
但下一句，芭芭雅再次将纳米打入了冰窟：“就是颜色撞的太丑了，不过可以单独截取其中单一的颜色来作衣裳。”
纳米有点委屈的道：“明明是你不懂欣赏。”
安格尔瞥了连连被打击的纳米，淡淡道：“刚才在外面的那个女士，是南域赫赫有名的真知巫师。她也热爱打扮，可你想想，她对于你的衣服颜色的态度是什么？”
纳米低着头，不说话。其他人他可以评论，但对方可是巫师，而且是真知巫师……他在巫师界五年，对于真知巫师的概念可是一清二楚。
“你的同侪、加上库拉库卡族还有外面的真知巫师，你觉得所有人都在骗你，所有人都不懂的欣赏吗？”安格尔一针见血，将纳米的审美稀烂摆在了台面上。
“这段时间，你就先跟着库拉库卡族学习如何配色。同时，我也希望你们能互相互助，毕竟……”你们可能会一直生活在一起。
安格尔没有将内心的话全部说出来，他是打算将库拉库卡族以及纳米，最后都带回旧土大陆的，到时候也能帮助家族的人增加实业。不过，这是后话，此时倒是不用说满。
纳米还想反对，但安格尔直接将它的床给端了出来，又单独给它设置了个隔间：“记住，不许伤害他们，也不许口出恶言，否则……你知道的。”
安格尔没有限制纳米的行动，没有必要，毕竟它只是凡人。
不过为了以防万一，安格尔叮嘱睡在隔壁的多多洛，帮他监管住纳米。
多多洛对于安格尔的话是言听计从，毫不犹豫的点头应是。
安排好了纳米，安格尔眼神投向大厦附近的迷雾，弗洛德寄居的蕴魂花还在那片迷雾幻境中幽幽摇摆……确定弗洛德的灵魂安好，安格尔便转身离开。
给弗洛德的居所，只能等拍卖结束后，再行炼制了。
安格尔离开后，没有第一时间回到静室炼制空间道具，而是先一步去了桑德斯的书房。
关于右手今天出现的状况，还需要与桑德斯详说。
来到书房后，桑德斯一听说安格尔对“右手”有了新的发现，立刻带着他来到重力花园，对他的右手进行测试。
半晌后，桑德斯拿出一本手札，在其中记录着一些数据。
“的确，任何幻术经过你的右手，都会沾染魇幻气息，经此变化后，施展出来的戏法威力会变大数倍。”桑德斯说到这时，眼里也带着一丝羡慕，“这可能与这绿色纹路有关。”
“绿色纹路？”安格尔看着自己的右手，他已经将手套摘掉。右手上的纹路，经过连续的施法，看上去十分活跃。
就像是拥有生命般，在他的右手上空悬浮旋转。
“我还需要测试一件事。”桑德斯道：“你释放一下魇境。”
安格尔点点头，直接召唤出了极奢魇境。
当桑德斯来到安格尔的靡丽且极奢的魇境中后，第一时间便将目光放到安格尔的手上。
“果然，如我所料。”桑德斯看着那发光更甚的绿色纹路，眼里一阵惊叹。
安格尔此时也感觉到了……极奢魇境中的生物，在他进入这里时，像是全都焕发了新生一般。尤其是那个当初导致整个黑魔国沦陷，被安格尔收进来的七彩蜻蜓的寄生物，发着毫光，在半空起舞。
“这是……”
“你手上的绿色纹路在释放魇界气息。”桑德斯直言。
安格尔此时也反应了过来，譬如那颗寄生物，它只能在魇界气息中生存。魇境中的魇界气息随着时间推移，在慢慢下降，它的活性也越来越低，到了后来，安格尔每次进入魇境，都忘了它的存在。
如今，却因为他的右手在大量释放魇界气息，所以它也重新活了过来。
而且，安格尔还注意到，本来光泽有些暗淡的茶杯乐队，以及积木士兵，它们身上的能力也在慢慢恢复。
“如果茶杯乐队和积木士兵的能量恢复，能不能变成当初那个能免疫且反弹攻击的完全体？”安格尔十分好奇。
“免疫攻击的上限会提高，但想要达到当初在暮色大拍时的状况，应该是不行的。”桑德斯道。
“为什么？”
“你等着看，就知道了。”桑德斯未作解释，只是让安格尔等着看。
过了小半会儿后，魇境中的魇界气息达到圆满。
果如桑德斯所言，茶杯乐队免疫且反弹攻击的上限，并没有像当初那般，连巫师的攻击都能免疫反弹；不过却依旧有所提升，基本能免疫一级戏法的程度，反弹则达到二级戏法左右，再高就会碎裂。
积木士兵也一样，它的作用是吸收且回射能量，上限也是二级戏法。
“你的魇境等级太低，能容纳的魇界气息只能达到这个量，再多就不行了。”桑德斯淡淡道：“想要让它们提高能力，只能提高魇境的等级了。”
“不过，想要提高魇境的等级，只有融合新的魇境。你上次无意中鼓捣出来魇境，已是机缘巧合，想要再搞出新的魇境，这需要机缘的。就算你真的有幸再次遇到魇境，但你的实力未达到正式巫师时，最好不要融入第二个魇境。”
纵然如此，这对安格尔而言，也是一件很很不错的事。
至少，以后面对大面积的二级戏法，他完全可以召唤出茶杯乐队与积木士兵来作反射的动作。
确定了绿色纹路的效果后，桑德斯示意安格尔收起魇境。
然后他主动召唤出自己的魇境——黑塔之魇境。
想要看看，能不能也给自己的魇境也“充充电”。
事实表明：可以。
“你手上的绿色纹路，就如天然的魇石一般，可以补充魇境的魇界气息。”桑德斯感慨道：“魇石很贵的，有了你的右手，以后倒是可以节省一些成本。”
安格尔：“……”他突然想起了地球文明中的某件已经被时代淘汰的东西。
至于安格尔的右手，为何在激活后会持续释放魇界气息，桑德斯也不清楚原因。
但这件事对于安格尔，亦或者他来说，目前来看，都是一件好事。
桑德斯将这件事记录在手札中后，列出几项猜测，最后全都画了大问号，然后将手札收了起来，只待谜底揭晓的那一天。
安格尔则重新戴上手套，捏了捏右手，还处于茫茫然的状态。
因为右手有魇界的气息，故而普通的幻术从右手导引出来时，自动的就化为魇幻之术，威力和效果均大增。
这是一件好事无疑。
但安格尔心内却仍有些不安，这毕竟不属于他本身的本事，而是受外在条件影响出现的变化，哪怕变化曲线呈正向，但他依旧不敢真正将它纳为自己实力的一部分。
只能说，安格尔可以将它当成战斗时的奇兵，用出来或有奇效。但若是强行说成自己的实力，未来有了依赖性，结果最后证明只是镜花水月，那糗的就是自己。
安格尔一向认为，只有自己一步步学起来的东西，才是自己的，其他都是外物。
哪怕他用全息平板辅助附魔，这样类似作弊的手段，但经过一遍遍的试验后，如今安格尔也可以完全脱手全息平板，刻画出魔纹或者魔能阵。
这也是一种成长。
所有的成长，均有一个学习的过程。而他的右手，却只有开端与结果，没了一个“过程”，这是安格尔不放心的一点。
摆正了心态后，安格尔向桑德斯告别离开。
回到静室，例行冥想过后，安格尔拿出了能量稳定器、晶壁微生物以及各种辅助材料，他打算开始炼制空间道具了。
时间流逝，转眼间一夜过去。
安格尔还在奋力炼制空间道具时，另一边，极端教派的诸学徒，在昏睡了一天后，幽幽转醒。
被人打败，不算什么，谁没有失败过。但他们极端教派目前在机械城的所有学徒，被一个人在短时间内就解决掉，那真的是脸面丢大了。
甚而，他们醒过来的时候，面前还站着一个浑身笼罩在黑雾中的身影。
极端教派，黑袍主教。
哪怕只是一个分身投影，但面对上级，他们全都歇了声息。
一道压抑着怒火的声音，从黑袍主教的嘴里逸出：“你们可真是给教派长脸了……现在全机械城的人，都知道你们在柯克街马失前蹄。你们还记得，你们是谁的执法人吗？”
“世界意志！”黑袍主教厉喝出声：“你们这是给世界意志抹黑！代天刑罚，都会被人打败，以后有何脸在出现在人前！你们不如全都去死！”
众学徒跪在地上低着头，不敢言辩。
黑袍主教浑身冷意，他有一瞬间是真的想杀了这群人。但杀了又如何，事已至此，他们的确是在柯克街被人打败。
不过，事情也不是没有扭转的空间。黑袍主教的眼神中闪烁着幽冷的寒光。
“布伦索，你起来。把事情详细说出来，我倒是想知道，到底是哪些人敢对极端教派出手。”
布伦索正是着黑袍软铠的男子，也是黑袍主教的学徒。
布伦索站了起来，脸色平静的将发生的事，全部说了出来。
黑袍主教听完后，脸色瞬间变黑。他以为对方是人多势众，将这群后辈给打败的。那么，只要将那群敢欺辱极端教派的人给雷霆制裁了，也可以起到警示与震撼的效果，算是能挽回一点面子。
结果，对方只有一个人！
一个人！
就将极端教派精选出来的菁英学徒给团灭了，并且根据布伦索所说，对方一点伤都没有受，短短几秒内全部人昏迷。
这如果传出去，岂不是笑掉人大牙。
哪怕他们去把对方给制裁了，名声也根本扭转不回来，反而还会更惹人非议。
“他是谁？！”他倒是想知道，到底是谁居然能碾压所有人？
布伦索低下头道：“安格尔.帕特。”
“安格尔.帕特？”黑袍主教默默的念叨这个名字，半晌后，他想起了一个人，最近在机械城炼金术士圈子里比较知名的人……桑德斯的弟子，曾经差点臻入神秘领域的炼金术士。
对于巫师学徒而言，杂志中记载安格尔臻入神秘领域，自然是当笑话来看。
但对于黑袍主教这一级的巫师而言，事情的真相永远不可能被蒙蔽，想要知道真相的手段很多。所以，他很清楚，这个“传闻”是真的。
最近，很多巫师都蠢蠢欲动，想要与安格尔交好。或许，也有交好桑德斯的意思，毕竟桑德斯对安格尔的重视程度，远超其他学徒。而且，安格尔一个摆明的未来炼金大师，交好他对未来也有好处。
“原来是他。”黑袍主教沉默了半晌，在他眼里，安格尔是个炼金术士，这是毋庸置疑的。但对方一击就将极端教派所有学徒解决了，这也太不可思议了。
除非……是动用了那件拥有一半神秘之灵的炼金道具。
不是除非，绝对是！要不然，一个炼金术士凭什么对战这么多人？
当想通这一茬时，黑袍主教突然觉得心中稍宽，被一件“准神秘道具”打败，就算传出去，名声也不算太坏。
而且，真要去对付安格尔……别说他现在只是个分身，哪怕他真身亲至，在桑德斯的庇护下，他也不可能真的动到安格尔。再加上，安格尔在机械城炼金圈的名声，他一旦动手，反而名声会更臭。
想到这，黑袍主教冷静下来：“我知道他，你们被他打败不算什么，毕竟他掌握着一件‘准神秘之物’……不过，也只有这一次了。下次如果见到他，只要别给他动用道具的时间，你们就不会输。”
“主教，明天我就去向他挑战！”布伦索细剑点地，恭敬道。
黑袍主教冷哼一声，“对付一个炼金术士，你们还大动干戈，反而让人看轻。明天你们就给我滚回罪世界。”
黑袍主教说完后，身影直接消失。
布伦索则与其他人面面相觑，哪怕是被“准神秘之物”打败，他们的脸上依旧无光。但至少比先前要好受一些。
在这群人中，惟独萨拉丁眉头微皱……那个迷雾和他在净化花园感受到的恐惧术仿佛一脉传承，真的是“准神秘之物”的效果吗？
……
话分两边，在极端教派诸人灰溜溜的拍着屁股离开时，安格尔还关在静室里炼制着空间道具。
他炼制的空间道具，依旧是毫无技术含量的“蝶心系列”。
一来，不用去想外形。二来，炼制的也熟练，每一个空间道具都能达到了初阶极限，没有晋入中阶领域，也不会因此出现“炼金异兆”。
而且，每一个蝶心项链，都能达到5立方米的极限，市价也在两万魔晶以上。就算与导师分账，也能净赚一万魔晶左右。
他现在只想着如何快速赚钱，至于提高容量，安格尔虽然可以去尝试一下，但会花很多时间，说不定还赶不上拍卖会。故而，安格尔也没有去浪费时间。
转眼间，四天就过去了。
凭借娴熟的技巧，安格尔将每一根项链的炼制时间缩短到了一天半。
他如今已经重新炼制出了三根蝶心项链，不过颜色他稍微改了一下，不再是纯色项链，而是稍微加了点缀与撞色，让项链从外观来看，颜色更丰富也更好看。
分别是黑白色、蓝白色、红黄色。
如今，安格尔正在尝试炼制最后一根“黑与金”搭配的项链。
今晚就是拍卖会上新的截止期了，安格尔估算着时间应该够，所以不紧不慢的炼制着。
也如他所想，在黑夜将至时，安格尔总算将最后一条“黑金蝶心”炼制完毕，伸了一个懒腰，安格尔打着哈欠走出了静室。
连续四天不眠不休的炼制，安格尔也感觉很疲乏，但为了赶在拍卖会确定拍品前上新，安格尔还是没有休息，准备先将拍品拿去登记。
天边还有霞红，安格尔从繁花庄园走了出来。
沿着主干道，一直来到天空拍卖会的会场。天空拍卖会的建筑很是雄伟，是整个主城区的标志建筑，外形是多层圆顶的塔状结构。
安格尔说明来意后，被侍者带领着来到了鉴定室。
鉴定室的人不多，很快就轮到安格尔。
能登上天空拍卖会的拍品，哪怕是月拍，也是有底线的。很多价值数千魔晶的物品，都无法登记成功。
不过，安格尔要登记的空间道具与血蔓，倒是轻而易举就登记成功了。
但根据鉴定官所说，他的四根蝶心项链，估计会安排在前半段的拍品中。从拍品的顺序就可以看出，安格尔的蝶心项链在整个拍卖中，并不算多么贵重的东西。
至于血蔓，倒是被安排在了后半段。
这也在安格尔的意料之中。
拍品登记成功后，安格尔便准备离开。可就在他踏出鉴定室的大门时，却意外的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章节错误,点此举报』
利落的红色短发，诡异的笑容面具，还有一身潇洒的皮风衣。??????一看书??·
风暴峡谷的伊莉莎。
不久前，安格尔才把炼制出来的赝品“血色王权”交给她，没想到今天会在天空拍卖会的鉴定室见到她。
伊莉莎正从一间专门服务正式巫师的鉴定室中走出来，她的身后跟着一个穿着银色巫师袍的老头。
“鬼面阁下，你真的不考虑将它一起登上这次拍卖会吗？我保证，只要你将它放上去，绝对会成为本次拍卖会的压轴品。”老头苦口婆心的说着，它的衣袍绘制有齿轮状暗纹，每一个动作，仿佛其上的齿轮都在滚动。
“别跟着我了，我说过不卖。”伊莉莎没好气的打断老头的话。
“可是……”
“别可是不可是的了，那俩东西又不是一套，它们之间的价格也不联动，别跟着我了！”伊莉莎转头厉喝一声，让原本还想继续念说几句的老头终于闭了嘴，讪讪的回了鉴定室，关上门。
他们的对话没有经过魔力遮掩，所以周围的诸人都听到了。从对话上来听，安格尔估摸着，那老头应该是想让伊莉莎把某件宝物拿去拍卖，伊莉莎不愿意。
至于那件能让鉴定室的老头说出“绝对可以压轴”的宝物是什么，安格尔就无意去刺探了，甚至，安格尔在看到伊莉莎的瞬间，他就转身了。
他可不想和伊莉莎再扯上关系。
且不说他自以为是的帮人炼制“血色王权”有多尴尬，光是这件秘宝牵动的关系太大，就连桑德斯都让他不要掺合在这里面，所以安格尔见到伊莉莎的第一反应就是转身溜走。
可安格尔的行动再快，也快不过伊莉莎的余光一瞥。
“咦，这不是安格尔么？”
安格尔还没反应过来时，就见伊莉莎出现在了身侧：“伊……莉莎大人。”
“我这几天正在找你，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你。”伊莉莎的声音从面具后传来：“我去过繁花庄园找你，桑德斯说你一直在闭关炼金，估摸着你炼金就是为了上此次拍卖会吧？”
安格尔点点头：“炼制了些不值一提的小玩意，想换点魔晶花花。”
伊莉莎单纯是想起个话头，也没去探究安格尔炼制的到底是什么玩意，而是继续道：“我正好有事找你，不如我们换个地儿说？”
安格尔连忙摇头：“导师令我入夜前回庄园，如今天色已暗。??壹看书大人有什么事，不如就在这里说吧？”
伊莉莎皱了皱眉，不知道安格尔说的是真是假，但既然安格尔已经摆出桑德斯的名号，她也不好直接虏人。只能点头道：“好吧，你听着……”
伊莉莎嘴巴微动，一道道声音直接印入安格尔的心上。
随着伊莉莎的述说，安格尔却是表情越发古怪，到了最后他直接对伊莉莎摇头道：“不可能的，我炼制不出来了，大人另请高明吧。”
“可是，我听说你不是已经接触过那个层次了吗？”
“伊莉莎大人，那只是个意外。主要是黑城堡的数千年底蕴累积爆发，才让我意外的接触到那个层次。真要我再次去做，那是绝对不可能的。”安格尔严词道：“神秘之事，非同儿戏啊。”
伊莉莎似懂非懂，最终叹了一口气：“好吧，看来只能继续钓着古曼王了……”
安格尔就当自己耳朵聋了，什么也不想听。
既然他已经明说了不行，伊莉莎也没难为安格尔，放他离开了。
但看着安格尔消失在灯火阑珊处的影子，伊莉莎也忍不住叹气，本来她已经想好忽悠古曼王的办法了，目前看来安格尔那边是走不通了。
可她也无法，偌大一个机械城，接触过神秘层次的，似乎除了安格尔，再也没有其他人了。
“哥哥……”慨叹一声，伊莉莎摇头消失在夜色中。
安格尔回去的路上，还在庆幸自己没有过多的掺合进“秘宝”中，至于伊莉莎最后所提的那个要求，安格尔连想都没想，便完全抛之在了脑后，因为那个要求，以他目前的能力是绝不可能的。
毕竟，伊莉莎的要求，基本上是让安格尔重新炼制出一把神秘之物。
可，神秘道具如果这么容易就炼制出来，那还能配的上“神秘”二字吗？
回到了繁花庄园，夜色正浓。多日未睡的疲倦感向安格尔轰炸起来，他原本还打算去找格蕾娅，询问格蕾娅想要的幻境究竟为何。但奈何太困，安格尔一回房就被封印在了床上，沉睡不醒，一晃之间，便到了第二日的下午。
安格尔醒来时，整个人还是呆呆的。
若非桑德斯传声，说拍卖会马上就开始了，估计他还要在床上发愣好长一会儿。
快速打理好个人清洁，换了一套贴身款的绅士礼服，安格尔方才出门。
门口，高头大马配黑色车厢已经备好，只等两人一上车，便缓缓的向天空拍卖会走去。
安格尔登上马车后，看到内里闭目不言的桑德斯，询问的第一句话是：“为什么要坐马车？”
无论是走过去，飞过去，不都比马车来的快么？
桑德斯淡淡瞥了他一眼，那一眼中包含了很复杂的情绪。
安格尔偏生独懂了：“仪式感。”
毕竟是一个拍卖盛会，作为一个自诩贵族作派的巫师，在参与任何的社交活动，都要有一个仪式感，或者说走一个过场……说白了，就是装逼要装全套。
安格尔就这么默默的陪着桑德斯装了这么一个逼。
他以为他们坐马车抵达天空拍卖会时，会特别的尴尬，毕竟那么多人会注视着，但后来他才发现自己多虑了。
桑德斯顶多只是维持自己“贵族老爷”的面子，很多巫师连面子都不要。
巫师中奇葩的人设，一个比一个多。
安格尔就看到有一个抱着橘子树的巫师，执意要进场。那株橘子树宽两米，高十米，硕果累累。
最后站在门口的守卫巫师，在核对了对方的信息后，也没有阻拦。
除此之外，坐马车来拍卖会的人也很多，桑德斯选择的高头马车在众马车群中，反而是最低调的一拨。
还有雄鹰拉车而来的，看上去比他们的马车拉风多了。
安格尔原本还觉得这个仪式感有点令人尴尬，如今却突然觉得，桑德斯果然还是一个低调的人啊。
拍卖会就在这跌宕起伏的迷之心情中，开始了。
和上次暮色大拍一样，以桑德斯的身份怎么可能会没有贵宾包厢呢？
安格尔这次就和桑德斯一起，在三楼的贵宾包厢，包厢号是012。虽然号码排在靠后，但视野在所有包厢中反而是最好的，直面着一楼的拍卖台。
一连串的拍品，随着灯光的闪灭，以及拍卖师的介绍下，快速的流过。
前几件拍卖品都是诸如药剂套品一类的物品，价格虽然也很贵，但几乎都没有什么好说，纯粹靠数量来堆砌的价格。
唯一值得一提的是，主持这场拍卖会的拍卖师，安格尔并不陌生。
那是一个穿着银白色紧身制服，头发高高盘起，一脸严肃的中年女子。
“导师，她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安格尔看着台上的人影，眼底带着好奇。
“她本身就是天空机械城的，在这里也不意外。”桑德斯顿了顿，嘴角扬起：“大概是在野蛮洞窟，得不到想要的东西，只能返回天空机械城了。”
“得不到想要的东西？”安格尔不知道桑德斯指什么。
“堂堂兽皇的女儿，你觉得会不带目的来到野蛮洞窟吗？只为了单纯待在小小的天空塔，当一个分区主管？”桑德斯直言，原本这些事没必要和安格尔说明，但安格尔的进步太快，他估计不用多久，安格尔就能进入野蛮洞窟的核心圈，这些事迟早也会知道。
“兽皇的女儿？”安格尔念叨着这句话，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导师，你是说梅兰莎大人是机械兽皇的女儿？”
桑德斯点点头：“没错。”
台上的拍卖师正是梅兰莎，当初在野蛮洞窟天空塔当主管。安格尔原本对她的观感还不错，可经过寄生娘事件后，对于梅兰莎和巴洛克的印象便急转直下。
安格尔脑海里浮现出罗森的面容，再看看梅兰莎的样子。
安格尔完全没想过，这两人会是父女。除了表情都很冷漠外，明明一点也不像。甚至就连表情的冷漠感，他们都有明显的差距，罗森是纯粹的冰冷，梅兰莎则是带着古板严肃的冷淡。
“梅兰莎重返机械城，想来是为了那条路。可惜，罗森在这上面能帮到的并不多。”桑德斯淡淡道。
“那条路？”安格尔疑惑了一下，猛地反应过来：“导师是指真知之路？”
“没错。她考虑的太多，反而上不了这条路。”桑德斯顿了顿：“就如芙萝拉一样。”
芙萝拉没有踏上真知之路的原因，是因为考虑太多？可是，何谓考虑太多？
安格尔将这个问题问出来，桑德斯笑了笑：“你现在就是考虑太多。”
这个话题到此为止，因为安格尔发现，自己拍卖的蝶心项链被摆在了拍卖台上。
『加入书签，方便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