霜寒之翼启程离开野蛮洞窟的时候，不仅仅有十数位巫师的送别，也有众多的学徒在侧。
在那些学徒中间，安格尔瞥到了几个熟悉的身影。
其中就有巴鲁巴和戴维，不过最引人注目的，还是穿着黑白熊猫玩偶装的白熊。
白熊奋力的挥舞着手中的短杖，吸引了安格尔的目光。安格尔看过去的时候，白熊明显松了一口气，只见他张大嘴巴，反复的重复着一个词语。
“布偶——”
安格尔想了想，从手镯的一隅，取出一个有些泛黄的白熊布偶。
白熊是在说这东西？
“这熊布偶……好像只是普通的布偶？”玛德琳的声音，从旁传来。
安格尔点头：“这的确是一个普通的布偶，是我一朋友的，对他而言似乎很珍贵。”
玛德琳：“应该是精神寄托一类的东西？”
安格尔目光瞟向布偶脖子上的一根吊坠，点点头：“的确，对我朋友而言，应该是他心心念念的寄托。”
玛德琳表情有些缅怀：“我记得当年我也有一件类似的东西，从我还是普通人的时候就带在身上，后来好像在一次探险中弄丢了……当时挺伤心的，但现在想起，却已经没有太大的感觉了。”
时光会消磨一切。
当你活的足够久的时候，再珍贵的回忆，都很难再勾动你的情绪。
安格尔看着布偶，思索着之前白熊对他说的唇语。
白熊反复提到布偶，是在提醒他，不要忘记这个布偶？
安格尔记得这个布偶，似乎是多多洛示意白熊给他的。但迄今为止，这个布偶好像都没发挥什么作用，安格尔也没有发现布偶有什么秘密。
正如玛德琳所说，这就是很普通的布偶，一个毫无新意的手织品。
安格尔取下白熊布偶脖子上的方形吊坠。
打开吊坠，里面有一张邮票大小的画像。画像中是一个小男孩，以及模糊了外貌的女子。
男孩是白熊，女子是谁，白熊也不知道。
除此之外，吊坠里还有一张小小的纸条，纸条里记录着当初白熊将布偶给他时的留言。
留言的内容，大致是：多多洛曾经有一个预言，告诉白熊，要他将自己认为最珍贵的东西交给安格尔。白熊思索了很久，最终将这个布偶交给了安格尔。
多多洛的预言很准，安格尔是知道的。而且，多多洛就算预言到了什么，基本也不会说出去，除非这个预言与安格尔有关。
白熊也说过，布偶交给安格尔，肯定是多多洛预言到了什么。但具体情况，白熊也不知晓。
“这布偶意味着什么呢？”安格尔暗暗思忖。
安格尔却是想不出来，最终还是决定先收着，说不定是时机未到。
然而，就在安格尔将白熊的纸条对折，准备放进吊坠中的时候，他不经意的瞥到了纸条的最下方。
那里是白熊的落款署名。
——霍布森.西莱。
“霍布森.西莱？”安格尔其实知道白熊的名字，只是因为习惯性的称他白熊，看到这名字一时间还没反应过来。
等他回过神的时候，他的目光却是锁定在了白熊的姓氏上。
“西莱，西莱……好熟悉，我好像在哪里听到过？”安格尔皱起眉，记忆的匣子被打开，飞快的被他翻阅着，没过多久，他的脑海里闪过一个画面。
就在数个月前，他第一次到罗伊德斯帮尤丽卡取货物的时候，罗萨姆见到布蕾后的第一句话，便问道：“您要取的是西莱女士的货物吗？”
西莱女士指的是尤丽卡？
那这个……霍布森.西莱？
这俩人该不会有什么血缘联系吧？
安格尔突然有种看荒诞戏剧的错觉，一个是主动接近他的白熊，一个是莫名长居在帕特庄园的尤丽卡。
安格尔从没想过这俩人会有什么联系，直到现在。
“你在想什么，难道说，这个白熊布偶是你喜欢的人送给你的？”玛德琳略带调侃的声音，传入安格尔的耳里。
安格尔摇头：“不是，只是一个朋友……对了，玛德琳大人，我能问一个问题吗？”
玛德琳无所谓的点点头，本身她也想和安格尔聊聊：“可以，不过前提是，不要涉及到私人问题。”
“大人，听说过污血影刺吗？”
玛德琳蹙起眉：“你怎么会问起她来？”
安格尔摇摇头：“就是突然想到了一件事。”
“如果你说的那件事牵涉到了污血影刺，我劝你最好不要继续打探。她涉及到了古曼王的秘闻，知道越多，对你反而不好。”玛德琳原本就出自古曼王国的一个巫师家族，对于这些秘幸，她知道的比外人更多。她比任何人都清楚，古曼王的恐怖。
安格尔：“我明白。”
玛德琳也不再多说，她能看出安格尔是个有分寸的人：“你明白就好，你想问关于她的什么事？如果是涉及那件秘宝，我就不知道了。”
玛德琳知道尤丽卡曾经盗取过古曼王的秘宝，在她看来，安格尔作为一个炼金术士，对秘宝感兴趣倒也正常。
“与秘宝无关，我就是想问一下，污血影刺的姓氏，大人知道吗？”
姓氏？玛德琳思忖了片刻，摇摇头：“我好像没有听过，不过外传尤丽卡之所以要偷盗古曼王的秘宝，是因为她的亲族被古曼王歼灭……如果真是这样，去查查这些年被古曼王灭杀的氏族应该就知道了，只不过，古曼王灭杀的人太多，真要找起来，也不是容易的事。”
听完玛德琳的话，安格尔脑海里立刻想起当初白熊主动接触他时，曾交代过自己的背景。
白熊说自己出生在古曼王国，被命运指引着，花了13年时间从古曼王国走到了野蛮洞窟。
而且他一直强调，自己的命运多舛。至于为何多舛，他倒是没有明说。但结合玛德琳的话来推测，莫非当初白熊的家族被古曼王灭杀，于是才有了后面尤丽卡的事？
果然很荒诞。
安格尔不敢确认是否如此，他也懒得再去深思，不管白熊与尤丽卡是否有关系，其实目前来说，都与他无关。
他现在依旧没有搞明白，多多洛让白熊将布偶交给他，到底是为什么？就是为了提醒他，白熊和尤丽卡是有关系的？
在安格尔陷入思考的时候，一场意外突然降临在霜寒之翼上。
本来霜寒之翼只是普通的航行，但突然间，在离后侧翼不远的空中，出现了一条黑幽幽的缝隙。
缝隙刚一出现，便被霜月联盟的护卫队发现了，立刻让霜寒之翼的速度加快，尽早远离缝隙所在的位置。
这道缝隙，正是空间缝隙。
空间裂缝一开始只是一丝，但很快，就像是一个拳头砸向玻璃出现的网纹，空间裂缝开始快速的蔓延，当裂缝的纹路首尾相接时，一片坍塌的异常空间，出现在了原地。
巨大的吸引力，让周遭形成了一片空洞。直到莫名的伟力降临，才将这种异常空间暂时性的稳定住，只是影响一小片范围。
这种伟力，便是来自世界意志。
这种空间异常的情况，会持续到两界融合，直到融合结束后，世界意志才会真正进行空间的大修复。
“幸好发现的早，要不然被吸进去，那就不好处理了。”霜月护卫的一人感慨，哪怕是正式巫师，看着远处那塌陷的异常空间，都会感觉到一种莫名惊悚。
其他护卫队的人纷纷表示同意。
不过，他们开心的还是太早了，就在这时，霜寒之翼的主控传来消息，前方不远处又有一个裂缝出现！
而霜寒之翼如今正处于加速状态，极有可能会冲撞到裂缝上。
得到这个消息后，全体霜月的护卫被吓了一跳，立刻动了起来。
他们需要尽全力的去阻止霜寒之翼撞上裂缝。
灾难还没发生，他们还有十多秒的缓冲时间，对于凡人而言，十多秒很短暂，但对于巫师而言，时间已经很充裕了。
霜寒之翼的效能开启到了极点，想要掉头已经很难，但降低速度却是比较容易。
安格尔此时还在思索，并没有发现不对劲，直到霜寒之翼开始强行降速时，他才感觉到了奇怪。不过还没等他确认情况，便被玛德琳抓住肩膀，直接飞上了天空。
“怎么了？”安格尔疑惑的看着玛德琳。
玛德琳指着离他们慢慢变远的霜寒之翼道：“前方出现空间裂缝，霜寒之翼虽然不见得会撞上，但为了以防万一，暂时先躲开一下。”
玛德琳如此说的时候，安格尔也注意到周围，大多数的巫师都浮在了空中。
显然他们也发现了前方的情况。
安格尔这时也看到了远处正在生成的空间裂缝，在他的眼中，各种数据闪过，只是观察了几秒，便大致估算出霜寒之翼应该撞不上。
不过，就在这时，之前出现的异常空间，与这边的裂缝莫名产生了一种吸引。
几乎瞬间，那道裂缝便扩大了数倍，然后以可见的速度崩塌了一方空间，形成新的异常空间。
而这异常空间的范围很大！
以霜寒之翼目前的速度，想要在异常空间外面停止，很难！
眼看着霜寒之翼即将撞向异常空间，无数凡人劳工命悬一线。
在安格尔眼中，霜寒之翼几乎已经被定死粉身碎骨的下场了。就连玛德琳都在摇头，言说可惜。
也不知道可惜的是那些无辜的生命，还是冰山里大量的物资。
然而下一秒，安格尔便发现之前的猜测错误了。霜月之人眼见不可为，索性放弃操作掌舵，而是改用了另外的办法。
只见霜寒之翼上的空间发生器被强行打开。
本来空间发生器是用于跨距离穿梭的一个启动枢纽，作用是凝聚空间能量，在稳定的空间中不会发生什么意外，但在空间能量紊乱的地方，譬如帕米吉高原，那便极有可能造成毁灭性的后果——
一道狰狞的新生空间裂缝，直接出现在冰山之上。
新生的空间裂缝立刻吸引了前后两处异常空间，本来已经暂时稳定住的异常范围，刹那间便出现了蔓延扩散。
冰山之上无数的东西，都被空间裂缝所牵引，甚至构件都被吸进了裂缝之中，化为尘芥。
“这是在加速毁灭，自作死？”不远处，一个巫师学徒正询问着身侧的巫师。
那位巫师摇摇头，指着不远处的霜寒之翼：“你再看看。”
就在不到一秒的时间内，霜寒之翼的空间位置突然出现遽变。此时，已经抛飞在异常空间的数十里之外，远远脱离了异常空间的牵制。
“安全了？”安格尔一脸疑惑，他刚才一直注意着霜寒之翼，完全没发现他是如何改变方向的，只是觉得霜寒之翼像是被弹射的炮弹般，瞬间就抛到远处。
究竟发生了什么？
“看来是无恙了，过去吧。”玛德琳这时率先朝着霜寒之翼的位置飞过去。
安格尔跟了上去，在飞向霜寒之翼的时候，安格尔也回头望了望之前的空间裂缝处。
只见新生的第三条空间裂缝，已经化为异常空间，并且它连接了之前两个异常空间，变成一个巨大的异常空间，笼罩范围超过此前安格尔看到的所有异常空间。
远远看去，就像是一个浮在半空中的巨大黑球。外面包裹着一层伟力，里面则是紊乱到极点的空间能量。
当安格尔随着玛德琳来到霜寒之翼的位置时，已经距离异常空间有数百里之远。
霜寒之翼落到了地面，停摆不动。
重返冰山之上，安格尔明显感觉到周围有两股古怪的力量，充斥在冰山每一个部位。这两种力量很矛盾，但似乎又是相生承接的。
在安格尔疑惑的时候，身侧的玛德琳突然道：“借由空间裂缝的新生，释放出引力与斥力，难道那位也在这里？”
引力、斥力！
玛德琳的提醒，让安格尔幡然明悟，这两种力量的确是有吸引与排斥的感觉。所以说，之前霜寒之翼瞬间就被抛飞，是因为这两种力量？
面对安格尔的疑问，玛德琳点头：“这是一种能量的运用方式，不过如此巧妙的借由空间紊乱能量来作为源动力，倒是极为少见。这般大胆的想法，以及对能量的精确操控，应该就是那位存在了……”
哪位存在？安格尔正想询问的时候，却见冰山之巅的一间魔力小屋中，走出了一个存在感极强的女子。
之所以说她存在感极强，是因为当她迈出来的刹那，整个冰山范围内的所有异力全都向她涌了过去，她仿佛站在能量漩涡的中心，每一步都带起凛冽的狂风。
女子的面容不算美艳，但十分特别。一头白中带着些微透明的长发，在狂风里肆意散漫，仿佛代表着冰霜意志。而她的眼眸却如熊熊燃烧的烈焰，哪怕只是直视着她，都仿佛自身的血液在滚滚灼烧。
冰与火的交融之歌，具于一人之身。
她的出现，立刻引起在场所有巫师的注意，并且，在安格尔目及范围之内，几乎所有巫师都对她有所忌惮，哪怕身侧的玛德琳亦是如此。
“霜寒之翼出现故障，暂时休停片刻，等待维修结束后再启程。”她并没有开口说话，但这道信息却直接散布到所有人的心中。
她说完这句话，便转头回了山巅的魔力小屋。
等到她离开后，强烈的存在感才慢慢的消失，现场的气氛也逐渐恢复。
“休停？看来，就算是这位大人，想要安然无恙的将霜寒之翼带出此前的危境，也不容易啊。”
“你倒是会补枪，要是换作是你，在刚才的那种情况下，你能把自己完好无损带回来都够了。如今霜寒之翼也不过稍微受损，休停片刻便能启程，已经很不容易了。”
周围有人在讨论着，安格尔听了一圈下来，大概已经明白，之前将霜寒之翼从险地带出来的就是之前的女子。
而且，几乎所有人都对她都敬畏有加。
“她是谁？”安格尔回忆着之前那女子的面容特征，总觉得好像在哪里听人说过。而且，拥有如此强大力量的女巫，在巫师界其实并不多见。
如果加上一个限定条件：霜月联盟的强大女巫。
安格尔脑海里浮现出两个名字：和野蛮洞窟息息相关的萨曼莎，以及被称为血脉侧最强的女巫：丝奈法！
当初在天空机械城的拍卖会上，安格尔曾经遇到过丝奈法，只是没有见到其面貌。
丝奈法外号是“荒野女巫”，短短两百余年就达到二级真知巫师的地步，其修炼速度就算与桑德斯相比，也不遑多让。
安格尔之所以了解丝奈法，是因为娜乌西卡将丝奈法当成目标，常常被娜乌西卡提到嘴边。
娜乌西卡曾经说过，丝奈法的外貌特征用一个词来形容，便是霜发火眸。
而之前那个女子，正对应了这个特征。
难道，她就是荒野女巫？
没过多久，玛德琳便证实了安格尔的推测。只见玛德琳的脸色有些晦暗，低声道：“我听说不久之前，丝奈法还在修恩世界的前线。没想到，如今居然也被召到了深渊。”
“看来，离蒙奇阁下动手的日子已经不远了……”
果然是丝奈法。安格尔心中有些恍然，一个二级真知巫师镇场，想来这次护卫队的安全应该有所保障；只不过正如玛德琳所说，连丝奈法都被调到深渊，那么如今深渊的状况，或许已经到了一触即发的时刻了。
玛德琳转过头，见安格尔还看着山巅的魔力小屋，以为他不认识丝奈法，便低声解释道：“丝奈法是血脉侧的二级真知巫师……”
“……她的真知之路，听说就与引力和斥力有关，不过因为其善于火系和冰系之术，也有人说，其真知之路研究的是相悖之力。不管是哪一种，反正都是战力极强的道路。”
玛德琳感慨，以丝奈法的能力，甚至可以直接将霜寒之翼从最高速度，以肉身强行逼停。
不过，这么做的下场，霜寒之翼就不再是休停片刻，而是彻底散架了。
因为丝奈法的现身，冰山之上一些巫师开始聚集，开始隐秘的讨论起深渊的局势。玛德琳和安格尔倒是有些处于状况之外，玛德琳人脉不广，安格尔则没有被其他人放在眼里。
一时间，倒有些像是被孤立在外。
玛德琳倒是不觉异样，反而感到自在了些。趁着这段空闲的时间，与安格尔聊了起来。
“之前，我也参与了远古河滩的拍卖会。也曾想竞拍你炼制的音乐盒，不过很可惜，没有拍到。”玛德琳顿了顿：“我拍你的那个音乐盒，就是很想知道，格蕾娅的创法，真的与你的音乐盒有关吗？”
格蕾娅的创法，或许与安格尔的音乐盒有点关系，毕竟有神秘具象物在里面。但关联真的大吗？其实不然，最主要的还是格蕾娅自身的底蕴已经积累到了，神秘具象物只不过起了一个引子的作用。
“应该没有太大关系。”安格尔用了一种模糊的言辞回答。
安格尔的这种模糊态度，反倒是让玛德琳看出了些什么。不过，她也看得出现在就算追问，安格尔也不会据实已告，索性没有在这个问题上多提。
“我也看了那个音乐盒幻境，的确很不错。幻境中一些事物，让人有浮想联翩之感，说不定还真有可能明悟些道理。”玛德琳一笔带过后，没有再就炼金的一些技术性或者隐秘问题，向安格尔求询。
如果安格尔只是普通的学徒，玛德琳倒是可以逼迫回答，不会站在安格尔的立场考虑问题。但安格尔如今已然进入了组织的核心层次，而且，安格尔的炼金技术也值得玛德琳平等结交。
玛德琳问的问题，都是很简单的问题。
她问出来，不过是想寻个话头，在逐渐的交谈中与安格尔慢慢建立起关系。
不过，他们还没有聊多久，一个佝偻的白胡子小老头，突然走到了他们身边。
这个佝偻老头，安格尔记得就是此前玛德琳所说的那个人脉极广的维菲特。
安格尔以为维菲特走过来是有什么事要与玛德琳说，本想自觉回避，但这时维菲特突然道：“你是……那个音乐盒术士安格尔？”
音乐盒术士是什么鬼！
安格尔脸色刹那间变得有些黑，但面对的毕竟是一位正式巫师，他只能强忍着想吐槽的欲望，解释道：“大人，我就是安格尔，不过，音乐盒术士应该与我无关。”
“你不是挺喜欢炼制音乐盒的么？”这话却不是维菲特说的，而是玛德琳在旁打趣道：“我之前听树灵大人说，你炼制的那件高阶作品，也是音乐盒。再加上你之前炼制的一系列音乐盒，音乐盒术士不是挺符合你的么？”
安格尔抽了抽嘴角，干巴巴的解释道：“我炼制音乐盒纯粹只是意外。”
指了指在他兜里睡回笼觉的托比：“它喜欢音乐，所以我一开始才炼制音乐盒。后来炼顺手了，便多炼了几个……但这并不代表我喜欢音乐盒，我也有其他代表作的！”
“噢，原来如此。”玛德琳笑眯眯的回了一句，然后转头盯着维菲特。她有些好奇，维菲特找安格尔做什么。
维菲特这时候却是笑道：“我之前见到你的时候，还不敢确认，没想到还真是你。”
从安格尔的音乐盒在远古河滩拍卖后，他的名声便开始逐渐火了起来。直到后来，他炼制出高阶作品的影像流传开后，其名更盛。
不过任何热度都有退却的时候，况且这是瞬息万变的巫师界。
安格尔的热度最盛的时候，也一直没有现身，更何况如今安格尔的热度逐渐消隐。故而，维菲特看到了安格尔，一时也没有往安格尔的身上想。
而且，就算是杂志上刊登过安格尔的样貌，也是两年前的样貌，如今安格尔身高拉长一截，面容虽然还未彻底脱开青涩，但已经初见成熟，也让他与当初的样貌有了一些区隔。维菲特没有认出来也属正常。
更何况，维菲特根本不会认为，安格尔会被派去深渊！
但初见安格尔时的疑惑，一直让维菲特有些放不下。后来深思了好半天，无意间瞥到，玛德琳和安格尔聊天时的一些唇语细节，似乎说到“音乐盒”与“炼金”。
这才让维菲特一愣，联想到了安格尔。
维菲特对安格尔十分好奇，而且前些天与故友高斯聊天的时候，想到永夜国之事似乎安格尔也知道些内幕。永夜国之灾又极有可能威胁到西地摩沙，故而，他才腆着脸过来了。
“大人，不知道你找我有什么事？”安格尔问道。
维菲特笑的很慈祥，内心中的想法一点也没有外露，说道：“其实也没有什么事，就是对你有些好奇。”顿了顿，维菲特又道：“莱茵阁下也是心大，居然会派你去深渊。如果换做是我的话，可不会做如此选择。”
安格尔：“这与莱茵阁下无关，去深渊是我自己的主意。”
“我听说，前段时间苏弥世才去了深渊，如今都还在深渊通道附近徘徊。没想到，你也要去深渊，难道说……幻魔阁下有什么大动作不成？”
玛德琳眼睛微微眯起：“维菲特先生看上去，对幻魔阁下的行动很感兴趣嘛？”
维菲特笑着道：“就是单纯有些好奇。”
“维菲特大人，我去深渊只是因为如今实力到了瓶颈，需要导师指点罢了。而且，我才返回繁大陆不久，其他的一些事，我并不是太知道。”安格尔道。
见安格尔皱起了眉，并且眼神里多了一分警惕，维菲特在心中微微叹了一口气。
玛德琳如果不在旁边，他有很多的方法让安格尔开口，哪怕不需要动用威胁。但如今玛德琳明显是要给安格尔撑腰，他也不好再继续套话。
维菲特想了想，决定换种策略。
“我想和做个交易，不知你可愿意？”维菲特看向安格尔。
“做交易？”安格尔蹙起眉：“如果大人是想炼金的话，最近可能不行。我如今的主要心思，要先放在突破瓶颈之上。”
维菲特：“虽然炼金我也有些计划，但既然你有事，那就先搁置一边。我说的交易，主要是想从你那里，换取一个消息。”
换取消息？玛德琳也好奇的看过来，有什么消息居然连人脉极广的维菲特都不知道？反而，要问安格尔？
“什么消息？”
维菲特摸了摸自己的胡须，松垮垮的眼皮耷拉下来，让人无法看清他的眼神。好一会儿，他才缓缓的道：“永夜国之变。”
永夜国之变，其实指的就是永夜国各地出现的穹顶，蔓延速度极快，短短一年之间，永夜国就已经倾覆泰半，甚至开始往周边邻国扩散。恰好，西地摩沙所在的丰饶国，就在永夜国的边缘。
对于维菲特的问题，安格尔倒不算太惊讶。
当初他与桑德斯从陷落的不眠城出来时，就已经有预感会被人询问。只不过，恰好安格尔要回返旧土大陆，桑德斯也把不眠城的事单独揽在自己身上，特意降低安格尔的关注度，这件事才不了了之。
但其实，当初在不眠城外面的一些巫师，其实对安格尔是有怀疑的。尤其是那位来自白珊瑚浮岛学院的‘拨弦者’盎格鲁教授，很明显知道些什么。
纵然桑德斯将这些人的疑惑压了下去，但随着永夜国的穹顶不停的扩大与增多，这些怀疑终究会反弹，并且甚嚣尘上。
而安格尔在不眠城出现的异动，肯定会被收入有心人的眼里。
安格尔思索着，该如何去回答维菲特的时候，玛德琳突然说道：“安格尔不过是个学徒，就算参与了不眠城事件，但他也不过是个幸运的过客。这件事与其问安格尔，不如去问真正知道真相的人。”
“幻魔阁下也在深渊，我看维菲特先生也是准备要去深渊，不如到时候直接问幻魔阁下？”
面对玛德琳，维菲特笑道：“等到了深渊后，我自然会去征询幻魔阁下的意见，但我也想知道，安格尔是如何看待这件事的？”
维菲特看向安格尔，眼底闪烁着精光：“我从一些友人那里，得到了些消息。当初，是你在不眠城里鼓捣出能量风暴的吧？听说，那道能量风暴如果能持续下去，说不定不眠城的穹顶都会消失了。还有，你之前第一个从不眠城的穹顶里出来，不过出来后又走回去了，这一幕可是被鞭魔女看到眼里的。”
维菲特说的这些消息，连玛德琳都不知道。
安格尔却是在内心叹了口气，果然，随着永夜国的事态扩大，他当初的一些异样行为必然会被其他人重新提起。
维菲特可能是第一个质询他的人，但绝不可能是最后一个。
安格尔在思索了片刻后，抬起头直视着维菲特。
维菲特露出笑容，等待着安格尔的说辞。其实，比起桑德斯，他更想知道安格尔对永夜国的看法。毕竟桑德斯说的话，是真是假他看不透，但安格尔嘛……就算不用鉴真之术，凭借安格尔说话时的心率、血流速度以及信息素的散布，都能判断出真假。
安格尔也笑了起来，在维菲特的目光之下，一字一顿的道：“我不愿意。”
维菲特一愣，还没反应过来安格尔的意思，旁边玛德琳便笑了起来。
“你之前询问安格尔，愿不愿意做个交易，他不是回答了么，他不愿意。”玛德琳笑道，她还以为安格尔会震慑于维菲特的巫师身份，用模糊的言辞去应答，没想到安格尔直接拒绝了。
明白安格尔意思后，维菲特表情瞬间变得有些阴晦。
这是他半个月内，吃到的第二个瘪。前一个是比尔斯，后一个便是安格尔，但至少比尔斯是正式巫师，安格尔区区一介学徒，他怎么能忍！
维菲特的脾气正待爆发的时候，不远处突然传来一阵喧哗。
“咦？那是什么？”有人指着远处的天际。
只见一碧如洗的天际尽头，突然多了一个黑点，黑点速度极快的朝着霜寒之翼停靠的方向飞来。
当黑点靠近时，才发现那是一个裹在黑色斗篷下的人影。
原本有人以为，来人是为了探查之前的异常空间的，毕竟那个异常空间极大，此前已经吸引了几拨巡视的人。但没想到的事，来者直接飞掠到了霜寒之翼上。
这才引起一阵喧哗声。
维菲特此时正想着给安格尔一个教训，却听到身后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安格尔？太好了，幸好我赶上了！”
絮絮叨叨的声音从背后传来，同时还伴随着脚步声：“我先去了一趟野蛮洞窟，好不容易才得知你登上了霜寒之翼，我还以为赶不上了，没想到我运气还挺不错。”
很快，来人便停下了脚步，站到了维菲特身后不远处，维菲特有些疑惑的转过头，与来者面对着面。
无论是维菲特，亦或者来者，在看到对方的时候瞳孔都微微一缩。
“维菲特？”“比尔斯？”“你怎么会在这儿？”俩人几乎是异口同声的说道。
来人，正是不久前从维菲特那里离开的比尔斯！
灰烬时光商旅团的团长！
为何你会出现在这？！这不仅仅是比尔斯的想法，也是维菲特的想法。
比尔斯眉头蹙起，看向安格尔。
维菲特则是看了看比尔斯，又转头看了看安格尔，脑海里轰然一响，似乎想到了什么……
当初神祇侍从帮着高斯圈定了一个范围。
比尔斯隐而不说的那人，极有可能是……炼金术士！
而如今，安格尔不正是一个炼金术士！
而且比尔斯还特地来寻安格尔，莫非他就是比尔斯一直想隐藏的那个人？维菲特心念不停的转动着，只不过他的表情却没有任何波澜，而是带着探究的眼神打量着安格尔与比尔斯。
他很想知道，比尔斯来找安格尔究竟为何？
比尔斯此时的心中也在不停的冒问号，没想到这次来寻安格尔，还碰到了维菲特？！也不知道维菲特在这是为了什么，难道说，维菲特发现了安格尔其实极有可能是被卡西尼标记的人？
比尔斯此时心中也有些猜疑，于是决定侧面的打探一句：“没想到维菲特你也在这儿，你和安格尔也认识？”
维菲特笑而不答，他回答了，反而会让比尔斯的思路变得清晰，还不如留个模糊地带让比尔斯自己去猜。
不过维菲特没想到的是，他虽然不回答，但一旁的玛德琳却是拆了他的台。
“维菲特先生过来，是想向安格尔询问永夜国之事，不过，安格尔已经拒绝了。”
玛德琳的话，立刻让比尔斯明白了些什么。看来，维菲特应该还不知道，安格尔和卡西尼的联系，想到这，比尔斯知道自己该如何回答了。
比尔斯脸上作出遗憾的模样：“唉，这次我过来，本来也是想找安格尔你交易一下永夜国的消息，你都拒绝了维菲特，看来我也得不到什么消息了……”
安格尔一愣，疑惑道：“比尔斯团长，此前罗萨姆说，你想与我交易消息，就是指的这个？”
比尔斯点点头：“没错。”
安格尔露出抱歉之色：“那实在抱歉，永夜国的事，你们如果想知道还是去问我导师吧。他曾经下令，让我不得说出去，毕竟我的力量层次太低，在不眠城看到的东西，很有可能都是不真实的。”
“既然如此，那就算了。”比尔斯笑呵呵的道。
他这次来找安格尔，的确有交易永夜国消息的意思，不过这只是目的其一，交换不到也就罢了。他最重要的，还是想找安格尔打听一下，安格尔为什么会知道卡西尼这个名讳。
比起维菲特的咄咄逼人，比尔斯的通情达理，让安格尔舒服很多。
不过，这时维菲特却在旁用狐疑的眼神看着比尔斯：“你来找安格尔，应该不止于此吧？或许还有其他事情？”譬如，卡西尼？
维菲特心中的天秤早就偏移，毕竟与比尔斯有关，而且对方还是炼金术士，安格尔不就是最好的人选。
比尔斯觑了维菲特一眼，心知维菲特肯定已经开始怀疑。
不过，比尔斯倒是不在意，就算真让维菲特发现安格尔与卡西尼的关系，其实对他也无甚大碍。更何况，现在维菲特也只是怀疑。
但是，比尔斯也清楚。
如果曝露出是安格尔向他打探卡西尼的事，可能会对安格尔带去些麻烦。他这次来，主要是想拉近与安格尔的关系，就算安格尔不是那个“真理种子”，光是其炼金术士的身份，就足以让他放低身段去讨好。
故而，比尔斯自然不可能让安格尔因为自己，而陷入麻烦漩涡。
所以，面对维菲特明显有言外之意的探话，比尔斯耸耸肩道：“的确，本来还有个消息想要和安格尔说，只不过你都在旁边了，想来，我也没必要说了。”
维菲特自然以为比尔斯是指卡西尼的事，他心下一阵惊喜：看来，比尔斯是承认了，安格尔就是那个“真理种子”？
不过，下一秒比尔斯却道：“安格尔，原来你早就和维菲特有过联系了，看来，我之前带过来的消息，对你而言也没什么帮助。”
安格尔疑惑：“比尔斯团长，我没明白你的意思？”
比尔斯做出惊讶状：“难道你还不知道，我给你说的那张增加幸运属性的魔纹皮卷，就是维菲特的。”
维菲特：“？？？”比尔斯之前的意思难道不是指安格尔与卡西尼有关，而是说，安格尔是想买魔纹皮卷的那客户？
在维菲特懵逼的时候，安格尔转头也有些惊疑的转头看向维菲特：“维菲特大人，原来比尔斯团长说的魔纹皮卷的卖家是你。”
比尔斯笑眯眯道：“没错，就是他。他开价一滴恒定碎屑，就是不知道安格尔你愿不愿意与他交换了……”
“一滴恒定碎屑？换一张增加幸运属性的魔纹皮卷？”玛德琳在旁一直没说话，她还没明白这几人怎么回事，但听到比尔斯的说辞，也忍不住“啐”了一声：“维菲特先生，你这开价可真的有点不厚道。”
维菲特尴尬的笑了笑，看向安格尔眼神里带着探究，同时也有些疑惑。
难道，他真的猜错了？比尔斯来找安格尔，与卡西尼其实无关？
维菲特想了想，问道：“安格尔，不知你……能炼制出屏蔽预言之术的作品吗？”
安格尔：“我之前说了，我现在暂时没有打算炼金。”
维菲特：“你的意思是，你能炼制出屏蔽预言之术的道具？”
安格尔不知道维菲特想问什么，不过他也知道类似血夜庇护的道具在南域巫师界极为稀少，所以只是含糊的回道：“我学过相关的魔能阵，但能不能成功，还需要试试。”
维菲特听完后，却是深深的看了眼安格尔：“如果你真的能炼制出屏蔽预言术的道具，你可以来找我，我可以用增加幸运属性的魔纹皮卷与你交易。”
“屏蔽预言术的作品，在南域极为少见……比起你一张破皮卷，价值也高了不少。”玛德琳这时又道。
维菲特却不以为意，“改变变量阈值的魔纹皮卷，早已失传。虽然效果只能维持两三秒，但有时候两三秒就足以翻转一切。这种东西，用价值来衡量高低，是不智的。”
维菲特说完后，向安格尔微微点点头：“在我没有将这张魔纹皮卷用掉之前，我说的话，将一直有效。”
说罢，维菲特转头朝着另一边走去。他能看出来，安格尔对他有警惕之心，玛德琳也一脸防范，反正他们这一次去深渊还会相处一段时间，有些疑惑，暂时解不开也无妨，不急于一时。
维菲特离开了，他相信比尔斯的话了吗？其实不然。
安格尔是不是与卡西尼有关，其实测试方法也不难。当初，连高斯都在预言术的窥探中折戟，那么再联系一下高斯，让他测试安格尔，看安格尔能不能屏蔽预言术便知一二。
维菲特离开了，比尔斯这时却是嘴唇轻轻一动，一道“鲸语术”传入安格尔的脑海。
鲸语术，是比尔斯创造的一种加密的声音频道。虽然说是独创，其实不过是音波之术的变种。类似传声术，但比起传声术更加的隐秘，需要进行解密后才能听到。
而解密的媒介，是灰烬时光商旅团的灰卡。并且不同的灰卡，也对应了不同的解密方式，这也是灰烬时光能让绝大多数客户满意的地方，因为每个得到灰卡的客户都会被独家对待。
安格尔拿出灰卡，很快便解析出了比尔斯的意思。
“我还有个消息要告诉你，不过，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
纵然鲸语术的保密能力不错，但这里有太多巫师，而且比尔斯能感觉到冰山顶端的魔力小屋中，发散开来的强大压迫力。想来有极强的强者在侧，所以这里说话总是有些不安。
安格尔想了想，与玛德琳说道：“大人，我有些事情要与比尔斯说，等会就回来。”
玛德琳看了看远方还在修理霜寒之翼的霜月护卫队，估摸了一下时间，对安格尔点点头：“行吧。”
安格尔便随着比尔斯飞掠到了天际。
另一边，维菲特看着比尔斯带着安格尔离开，心中有些猜测，但很快便按捺了下来。晚点联系高斯以后，一切就知道了……
安格尔离开后，玛德琳发现冰山之上的气氛，突然有些变了。
之前她与安格尔站在一边，不太引人注意。但比尔斯的到来，加上维菲特的上前，让一些巫师将目光投到了他们这边。
而比尔斯与安格尔说话的时候，也并没有特意用术法进行遮掩，这倒是让其他人发现了一件事——
“玛德琳女士，许久没见……唉，思莉安家族的事，我也很悲哀……倒是没想到你会加入野蛮洞窟。”来人顿了顿：“对了，之前跟在你身边的那个学徒，难道就是‘狮心荆棘’安格尔？”
玛德琳还没应付完这个曾经似乎有过一面之缘，但从没有说过话的巫师。结果，马上又有人走了过来。
“噢，天呐！我亲爱的玛德琳，真是令人不敢相信！”来人用浮夸的语气说道：“没想到莱茵阁下居然派了安格尔去深渊，这简直太不可思议了。这样对待一个人才，还不如让安格尔来我们息炬学院。”
去息炬学院做什么？学习戏剧吗？
昼夜更易，天际浮沉着星辰。
在淡薄的云雾之间，比尔斯停了下来，回头看向安格尔。
安格尔的背景是夜空与繁星，还有高原上无处不在的寒风。
“这离霜寒之翼已经有一段距离了，就在这儿吧。”比尔斯悬停在半空，夜风吹得他身上的黑色斗篷烈烈作响。
比尔斯没有立刻说起来意，而是点了句：“我听说如今深渊的局势不是很明朗，安格尔，你既然要去深渊，注意不要深入。”
比尔斯点到即止，也不引安格尔厌烦，话锋一转就说起了正事。
“我来找你，主要有两个目的。交易永夜国的内幕消息是其一，第二个，便是有关你之前打听的那个人。”比尔斯说道这时，表情变得有些郑重。
“你指的是卡西尼？”
比尔斯点头：“没错，就是他。”
“他是谁？”安格尔能感觉的出来，之前在霜寒之翼上，比尔斯有些刻意的不提卡西尼之事，他当时就有所警觉，这个卡西尼的身份可能会有点猫腻，故而安格尔也配合了比尔斯，并没有提起这件事。
比尔斯：“在回答这个问题之前，我能先问你一个问题吗？”
安格尔不疑有他，点点头：“可以。”
“不知能否告诉我，你是从什么地方听说这个名字的？”比尔斯正色道。
比尔斯严肃的表情，已经让安格尔心中大致有了一个概念。或许，这个卡西尼并非是异象空间里虚构的人物，而是一个真实存在的人。
如果卡西尼的存在是真实的，那么安格尔有些明白比尔斯为何如此郑重了。因为卡西尼能介入到安格尔的炼金异象之中，并且还极有可能让血夜庇护出现异效，可见其实力绝对不低。
安格尔记得他曾经在野蛮洞窟遇到过皇冠小丑的的信徒，而刻有皇冠小丑真名迹号的物品，可以拥有更卓著的效果。
但纵然是皇冠小丑，也无法直接赋予传奇级的效果。而血夜庇护的异常，可是能抵御传奇级的凝视，那么这必然是传奇级效果。
也就是说，卡西尼说不定和皇冠小丑是同一阶级的存在，甚至更高！
而皇冠小丑，是深渊的绝世大魔神！
一尊普通的魔神降临南域，就能掀起灭世之灾。大魔神更是足以崩溃南域，使南域数千年无法恢复生机。若是换成绝世大魔神……
安格尔不敢想象，如果卡西尼真的和皇冠小丑处于同一阶层，那这是何等恐怖的存在！
“不能说吗？”比尔斯见安格尔一直沉默，追问了一句。
安格尔回过神，想了想，用稍微含糊其辞的言语说道：“我从其他人口里，听说了卡西尼的名字。”
他这个“其他人”，指的就是卡西尼自己。
所以，从某种角度来看，他也不算说谎。
比尔斯听后，却是深深的看了眼安格尔。他怎会不知道安格尔在玩文字游戏，毕竟曾经他还是学徒的时候，面对正式巫师的询问，不想回答时也是用这种方法来回答。
不过比尔斯虽然看穿，却不说破。
安格尔既然如此回答，其实也意味着他极有可能就是那个被卡西尼标记的人。
比尔斯没有特意去求证，但心中已经认定安格尔被卡西尼标记。一想到眼前站着一个“真理种子”，比尔斯既带着兴奋激动，同时也有些嫉妒。
纵然他现在比安格尔先行一步，但安格尔得到卡西尼的认证，便足以说明，他前途不可限量。也许无法踏足真理之路，但只要选择不出错，未来就算传奇都极有可能。
如今在深渊里野心勃勃的蒙奇，他曾经便见到过卡西尼。而事实也表明，如今南域实力最强者，也的确就是蒙奇。
安格尔的未来不可限量，而他自己，可能已经走到尽头，迄今为止也没摸到真知的边，更遑论真理。
比尔斯怎么不嫉妒！
只不过，凡人或许会被嫉妒冲昏了头，作为一个见惯了风雨的巫师，比尔斯只是将心中那点嫉妒火焰掐灭，并且在心中暗道：一定要拉近安格尔关系！
若是安格尔真的走到了那一步，光是拾强者的牙慧，都会带来无尽好处。
想到这，比尔斯收起不必要的心思，用略微复杂的眼神看向安格尔：“不管你是从什么地方听到这个名字的，以后尽量不要再对外提及。”
顿了顿，比尔斯在安格尔的疑惑中，解释道：“卡西尼这个名字，意味着无尽的光明。”
“但同时，也意味着一层永恒的阴影。”
“因为，他就是……时光小偷。”
……
比尔斯离开了，乘坐着一只飞天的鲸鱼，沐浴着星光，消失在夜色中。
安格尔则还有些浑浑噩噩，他完全没有想到，自己会在这种情况下听到时光小偷的故事。
犹记得去年他从幻魔岛离开，准备回返故土的时候。格蕾娅曾经提到过“时光小偷”，只不过当时被打断了，后面便没有再说。
等到他再次听到时光小偷的事时，就是刚才。
比尔斯也有些讶异，安格尔居然不知道时光小偷，于是很详尽的向安格尔科普起时光小偷的伟大。
当比尔斯说出时光小偷这个传说人物的事迹时，安格尔几乎立刻就确定了，时光小偷正是之前炼制血夜庇护时，那个诡异的出现在他异象空间中的神秘人。
安格尔还记得，当初那个坐在时间之轮上的神秘黑影，笑意盈盈的对他道：“少年唷，既然你已经做出选择，那么剩下的选择我就拿走了。”
那时安格尔还有些不明白黑影的意思，如今想来，却是明白了。
黑影偷取了他放弃的选择，然后在血夜庇护上对他进行了回馈。这和时光小偷的定义何其相似，甚至可以说，黑影就是时光小偷！
“时光小偷的出现，意味着有可能踏上真理？”安格尔低声自喃，却是有些怀疑。
如果真的有人能在时间的节点上游移，并且看穿“真理种子”，那他本身就已经是真理。可是他还在偷取真理，意味着他依旧偏离真理正道，既然如此，他凭什么觉得别人拥有“真理潜力”呢？
当然，安格尔也知道自己的层次太低。
按照比尔斯的说法，时光小偷起码是传奇以上，奇迹三阶的大巫师。那种伟岸层次的人物，安格尔现在去揣度，完全是夏虫在语冰。
但是，保持怀疑本身就是一个巫师的修养。真到了那个阶段，再来重新定义也不迟。
不管如何，安格尔现在是明白了，“卡西尼”意味着什么。
“真理种子”或许是一个美好的词语，但如果你的实力无法匹配这个标记，那么就很有可能沦为其他巫师的实验样本。
毕竟巫师界的人形形色色，不是每一个人都能像比尔斯那般，能压下嫉妒，选择等待。
“看来以后要更小心了。”安格尔揉了揉有些发胀的太阳穴，旋身朝着霜寒之翼的位置飞去。
在飞行途中，安格尔回想起比尔斯所说的一个名单。
名单的内容是如今已经明确表示被时光小偷标记的人。其中首当其冲的就是霜月联盟的蒙奇阁下，接下来的一些人，安格尔大多都听说过，全是巫师界的巨擘。
值得一提的是，安格尔在上面还看到了桑德斯的名字。
比尔斯的这份名单，只有十几个人。但并不意味被时光小偷标记的人就这么多，按照比尔斯的说法，目前南域被标记的人可能接近百位。
安格尔或许是这百位中实力最低的。
这也意味着，一旦安格尔被曝光，极有可能被人给盯上。
“早知道当初就不该询问比尔斯，直接回去问桑德斯不就得了。”安格尔心中暗忖，当初自己还是太草率了。
不过还好，比尔斯目前来看，对他是友好的。但是，维菲特就很难说了。
比尔斯与安格尔说起“卡西尼”，自然而然会提到了高斯与维菲特。
比尔斯将他到达西地摩沙的大概，都说给了安格尔，并且叮嘱道：“维菲特看上去性格相对友善，人脉极广，但真实的内在谁也说不清。至于高斯，我也不太了解，不过你既然有抵御预言术的炼金道具，倒是暂时可以无虞。”
按照比尔斯的说法，维菲特已经开始怀疑安格尔了，所以他务必要小心一些。
……
安格尔离开时，无波无澜。
但让他没有想到的是，回来时却出现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他还没落地，就觉得有很多人在打量着他。
而且，玛德琳附近也有好几个巫师围着，明明走之前，玛德琳还处于孤立状态，怎么回来后就变成社交之花了？
安格尔带着疑惑落到了玛德琳身后。
一落下来，安格尔便被之前围着玛德琳的那几人给包围住了。
“你就是安格尔？”“幻魔阁下倒是收了一个好学生啊……”“噢，我的老天……息炬学院将永远为你打开校门……”
安格尔一愣，从他们的言语中，他大致明白是什么情况了。
这些人应该是为了他？
看他们的殷切眼神，似乎的确如此。
安格尔之前回野蛮洞窟的时候，曾经已经感受到了名声带来的人气。不过，他当时并不以为意，认为只在野蛮洞窟可能有点名声。
如今，他才真实的感受到名声带来的效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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名声的效应看上去不错，但被名所累的例子也很多。
就譬如安格尔在拒绝了几位巫师的炼金请求后，明显的感觉到，有人投到他身上的眼神多了些不虞。
而且，眼看着有更多人跃跃欲试的上前，安格尔就觉得心累。
好在，这一次他并非是一个人出来，玛德琳适时的制造了个魔力小屋，俩人进屋以后，安格尔稍微松了一口气。
看着安格尔拍胸口舒气的模样，玛德琳却是笑道：“如今的状况还是好的，至少在霜月的地盘他们还不敢造次，而且有许多传统巫师都比较端着架子，没有主动找你攀谈。一旦你独自一人，那就不好说了。”
虽然有人碍于名声，以及会被野蛮洞窟报复，可能不会伤害安格尔。但只要不造成伤害，强行炼金不就行了。
就像前些天，安格尔遇到的尼罗森一样。
好在尼罗森本身也是一个炼金术士，倒是没有强逼安格尔去炼金。但是，也强行让安格尔与他进行炼金交流。
当然，安格尔也在交流中获得了很多知识火花，所以也不算亏。
但其他人可就不会如尼罗森这般温和了，他们要的只是炼金的结果，至于原理与过程，这不重要。
“那我该怎么办？”安格尔苦哈哈的道，他现在有点怀念之前他与玛德琳被孤立的时候了。
“你的想法其实是对的，如今对你而言，最重要的是将基础打牢，然后突破瓶颈。当你成为正式巫师后，你就能应付绝大多数的状况了，再加上你会重力脉络，连一般的真知巫师都拿你没办法，除了金字塔顶端的那几位。”
“不过，如果你真被金字塔顶端的他们惦记上，这也许对你也不是什么坏事。至少你完成了他们的要求，对你有极大的好处。”
安格尔叹息一声：“名声也是把双刃剑。”
“所谓双刃剑，完全是因为你实力不匹配技术。”玛德琳感慨道：“学徒就能炼制出对正式巫师、甚至真知巫师有益的作品，别人怎么可能不惦记着你。”
就算他们已经在魔力小屋中了，但依旧有人时不时的来拜访。
尤其是一位来自息炬学院的男性巫师，其他人都一一离开，他却还不自觉，依旧用那抑扬顿挫的语气怂恿安格尔离开野蛮洞窟，投向息炬的怀抱，让安格尔实在有些不胜其扰。
到了后来，息炬学院的巫师还在表演着夸张的戏码，玛德琳当看戏，安格尔纯当耳边风。
这种古怪的气氛，直到一位身穿白色巫师袍的男子造访才被打破。
男子也是一位正式巫师，白色巫师袍配淡蓝色的披风，披风之上一弯冷月被霜寒所冻。
从这标志便能看出来人出自霜月联盟。
“我叫马赫尔，是这次霜月护卫的领队，叨扰了。”男子长相很冷峻，进入小屋后简单的介绍了一句，便说起了来意。
“我听说‘音乐盒术士’这次也在队伍中，不知道能否请你帮个忙？”马赫尔直接将目光锁定在安格尔身上。
“马赫尔大人，不知是什么忙？”来人是这次霜寒之翼上，除开丝奈法之外的二把手，安格尔自然不敢怠慢。
“霜寒之翼的右侧悬架骨出现崩裂伤，目前我们霜月的炼金术士正在加紧修复。不过，他一人的速度太慢，为了避免前往深渊的时间被耽误，能否请先生前往帮着一同修复？”马赫尔道。
安格尔皱起眉：“我学的是附魔，而霜寒之翼上我并没有看到魔纹痕迹。”
马赫尔：“无妨，霜寒之翼是特殊的生物炼金，本身与调和和附魔其实都没什么关系，先生只需要帮着熔炼与塑形一些材料即可。”
生物炼金？安格尔挑了挑眉。
他没怎么接触过生物炼金，但他知道生物炼金其实绝大多数都是生命改造。而这种炼金之术的翘楚，基本都是卡拉比特人，譬如夏露海岭的篮子巫婆，就十分擅长生物炼金。
安格尔看了眼玛德琳，想看看她是什么意见。
不过玛德琳却是耸耸肩，表示安格尔可以自己选择。
安格尔想了想，对马赫尔点点头：“好，我跟你去。”
一来，他本身对生物炼金便有兴趣，说不定能借此机会学习到什么。二来，他也希望借此避开一些烦扰，譬如息炬学院的巫师，又譬如外面虎视眈眈的其他人。
于是，安格尔跟着马赫尔离开了。
马赫带着安格尔到了中下层的一个独立的房间中，里面有一些材料，还有相应的炼金工具，安格尔还没明白该做什么的时候，马赫尔已然匆匆离去。
房间内分了两个部分，左边地方布满了各种奇形怪状的生物肢体，还有生物标本以及手术台一类的工具，右边则是安格尔比较熟悉的炼金材料。
马赫尔什么都没交代就走了，安格尔一时也不知道做什么，索性在实验室里逛了一圈。实验室里不仅仅有生物炼金的代表：炼金傀儡，还有很多奇怪的东西。
长着无数触须的硕大眼球，在培养皿里蜷缩舒展。
两只明显是人类的断手，在一个观察箱里相拥舞蹈。
顶着晶体矿藏的爬行生物，在玻璃切面的虫巢里不停的游移。
浸泡液里一个下身是蛇，眼神闪着血光的女子，对着安格尔舔了舔舌头。
除此之外，还有很多古怪造物，让安格尔大开眼界。不过，这些生物炼金的成品，都带着明显凶厉属性，安格尔只要靠近，就会表现出强烈的攻击性。
但是，在安格尔眼里，这些都不过是纸老虎。因为这里的生物炼金都是低阶的能量反应，对他毫无威胁。
安格尔转了一圈，还没有人来招呼他，他便准备出门去看看。
不过他刚到门口，便听到背后实验室内传来一阵咳嗽声，同时一阵滚滚的黑烟，飘荡而出。
安格尔被黑烟呛了一下，回头一看，却见在实验室一侧，一道门凭空被推开，一脸黑乎乎油腻的胖子，咳嗽着从门里爬了出来。
没错，就是用爬的。
肥腻的肉向前蠕动着，好不容易跨出了门栏。
之前的黑烟，也是从门内飘荡而出。
安格尔疑惑的打量了一下门内环境，发现里面居然是一个设备齐全的实验室。他正想再观察一下，胖子趴在地上，伸出粗短的腿狠狠一踢，门便被关上。
门一关，就自动消失不见。
“毁了，毁了……又要重炼！我不要啊！”
胖子本来是躺在地上抽噎了，突然他的鼻子动了动，似乎嗅到了什么：“咦，生人的味道？”
胖子猛地一个翻身，站了起来，然后他隔着一层薄薄黑烟，与安格尔对上了眼。
“你是……马赫尔帮我找来的助手？”胖子皱眉道。
助手？安格尔想了想，点头：“算是吧，说是让我来帮忙熔炼和塑形一些材料。”
胖子一听，立刻眉开眼笑：“太好了，终于有一个懂炼金的了！我一个人都快累死了！”
胖子说完后，低声嘀咕了一句：“悬架骨出现伤口，右翼也有骨伤，如此重创，丝奈法小姐还要我明晨之前炼完，这怎么可能嘛！你说对不对？”
胖子看向安格尔，安格尔只能尴尬的抽了抽嘴角，他一介外人，总不能在霜寒之翼上说丝奈法的坏话吧。
“我学的不是生物炼金，并不太懂。”安格尔打着哈哈，一句话带过后，立刻回到正题：“不知道我需要炼些什么？”
胖子也不计较，坐在一旁稍微歇了一口气，然后站起身：“你稍微等下，我进去拿材料和图纸，你照着炼就是了。不是太难……对了，你学过火熔法和凝固术没？”
安格尔点头：“学过。”
“那就好，只是炼制起来可能会耗费点时间。”胖子一边说着，一边伸出手瞬发了一道术法，面前便出现了一道门。
不过这道门却是黑色的，与之前的白门并不一样。
他打开门后，走了进去。
安格尔站在门外往里打量了一下，发现和之前的白门差不多，里面的工具与摆设，说明了内里也是一个实验室。
不一会儿，胖子走了出来，手里拿了一堆材料，和几张薄薄的纸片：“先这些吧，我估计你到明晨也炼不完。”
胖子说完后，发现安格尔有些恍惚，眼神还时不时的瞟向门内。
“怎么？对炼金工坊好奇？”胖子的声音传入安格尔的耳中。
“这就是炼金工坊？”安格尔问道。
“没错，之前的是我的生物炼金工坊，这是金石学炼金工坊。”胖子有些得意道。
安格尔有些了悟，他自然是知道炼金工坊的。这是一个1级术法，类似巫术花园的概念，可以随身携带一个独立的炼金实验室。
看上去，安格尔的手镯空间似乎也能达到相应的效果，还能放活物、魔植等等……其实不然。
手镯的空间其实没有想象中那么稳定，一旦出现剧烈爆炸的实验，很容易造成空间崩塌。而炼金工坊，就不会有这个问题。
胖子之所以如此得意，是因为炼金工坊虽然是术法，但最初固定空间时，会消耗大量的材料，价值是普通储物空间的无数倍。
许多巫师连储物空间都没有，他能一次拥有俩个，足以骄傲了。
“你如此年轻就能成为炼金学徒，再巩固几十年，等你成为巫师的时候，说不定就有钱能学习炼金工坊了。”胖子洋洋自得的说完这番话后，转身就走进黑门之中：“别耽误时间，开始炼制吧，少不了你好处的……”
安格尔本来还想询问一下胖子的身份，但他丝毫没有做自我介绍的打算。
安格尔耸了耸肩，看来他想要借此来偷偷学习下生物炼金是没指望了。不过也罢，就当是躲清静吧。
接着，安格尔拿起图纸，坐到了一边。
看完图纸上的步骤，他丝毫没有迟疑，直接拿起材料便开启了熔炼。
胖子进了黑门后，突然想起自己虽然给了外面那年轻人图纸，但一些具体的熔炼步骤，还有材料的配比却是忘记说了，虽然都是些基础部件，但对于炼金学徒而言，很少能掌握其中的分量。想到这，胖子立刻放下手中的活，准备出来告诉安格尔。
结果他刚一站到黑门门口，便看到外面火光闪烁。
“就开始熔炼了？”胖子皱起眉：“该不会是乱玩的吧？”
就算熔炼的东西都是基础的，但毕竟是要用在霜寒之翼上的，小细节出了问题，都很容易引起整体的崩溃。
想到这，胖子心中突然一个咯噔。
他悄悄的走出门，本想叫停安格尔。结果他站在一旁看了两秒，便发现安格尔取的量以及熔炼的步骤都是对的，速度也比他想象中的快。
胖子安安静静的退回了黑门，低声嘀咕了一句：“马赫尔这次带来的人，倒是挺可靠的。”
能立刻发现熔炼的配比与正确步骤，绝对是浸淫炼金一道的熟手。胖子心忖道：“等会倒是可以去问问马赫尔，这家伙是哪的……过段时间的那个实验，说不定可以让他帮忙当个助手。”
胖子回到了黑门里的实验台，既然外面的那人挺靠谱，他倒是可以放心了。
胖子却是不知道，在他回到黑门后，安格尔的熔炼速度便开始加快。第一次熔炼的时候，他还稍微要感受一下步骤，但接下来却是不需要了，反正就是个熟练工。
本来胖子预计要到明晨，安格尔大概才炼制的差不多，结果提前了近十个小时。
未过零点，胖子一脸疑惑的被安格尔叫出了黑门。
他在里面其实也是熔炼材料，结果熔炼了一半，就感知到外面有人在叫唤。他原本是想着，看来外面那小学徒还是被难住了，有问题要求教，结果当他走出来后，却是看到对方带着微笑，说道：
“已经熔炼完了，半成品在这。不知道，还有没有其他需要的地方？”安格尔指了指实验室的桌台，问道。
“这就熔炼完了？”怎么可能这么快？！胖子纳闷的转头看去，眼睛猛地瞪得滚圆，只见桌子上摆满了半成品零件。
“连塑形都完成了？”胖子惊讶的呐呐道。
从这些半成品上面还未散去的能量可以看出，这绝对是刚才才出炉的。可是，他明明才进入黑门没多久啊……胖子忍不住瞥了一眼墙壁上的挂钟。
晚上11点40分。
他进入黑门的时候，大概是8点半左右，也就是说，只用了三个小时就炼制完毕了？
就算是他全力以赴，也差不多就是这个速度了吧？
难道说，这些半成品其实有问题？看上去完成了，其实不符合标准？
想到这，胖子连忙跨上前，眼睛闪烁着淡淡光辉，用出纳尔达之眼，对着这些半成品进行检查。
经过检查后，胖子得出了结论：全部合格，而且熔炼的程度极为完美！
他有些恍惚的看着安格尔，上下打量了半天，除了觉得眼前之人卖相好一点外，没有发现什么异常。
难道，现在随便拉出一个炼金学徒，效率就这么逆天了？还是说……“你是来自天空机械城的。”胖子用十分笃定的语气，说道。
安格尔一愣，不懂胖子怎么得出这样的结论，摇头道：“并不是。”
“那你的导师，该不会是炼金大师吧？”
“也不是。”
“那……那你究竟是谁？”胖子憋了大半天，索性直接问道。
安格尔正待回答，却见门口进来一人，正是之前的马赫尔。
马赫尔看到安格尔与胖子面面相觑，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迟疑片刻说道：“布鲁芬阁下，帕特先生，你们这是在做什么？”
进入了实验室后的第三个小时，安格尔终于知道了胖子的名字，叫做布鲁芬。
布鲁芬也知晓了安格尔的名字，不过他眉头一簇，马赫尔在称呼上，居然对眼前的小学徒加了后缀？这意味着，马赫尔至少认可了对方的身份，并且认为对方可以做到与自己平等对待的位置。
可是，这怎么可能？！
布鲁芬眉头一皱，难道说，这个帕特还是什么了不得的人？不过，一个学徒，有什么了不得的，除非是前段时间野蛮洞窟的……布鲁芬想到这时，突然愣住了，如今霜寒之翼就在帕米吉高原，不久前他们才在野蛮洞窟接了人，该不会，这个学徒就是传闻中的那个人吧？
想到这，布鲁芬转过头眼神灼灼的盯着安格尔。
“你是那个……牛奶男爵？”布鲁芬迟疑了一下，问道。
安格尔：“……”牛奶男爵，多么熟悉的称呼。不过这个称呼明明在野蛮洞窟都没有传开，怎么会在外面传开？！
安格尔心中升起一个人的形象，知道他这个称呼的人不是太多，但能有影响力的就只有那么几个，譬如桑德斯，不过桑德斯肯定不会坑他。
那么就只剩下当初在天空塔登记时的那俩人，一个是巴洛克，另一个则是梅兰莎。
巴洛克如今还在野蛮洞窟，应该不是他说的。梅兰莎的嫌疑最大，因为她的父亲还是天空机械城的两大城主之一的‘机械兽皇’罗森。
在安格尔心中默默思忖着这个羞耻的外号是如何传出的时候，马赫尔却道：“布鲁芬阁下，帕特先生的外号我记得好像是音乐盒术士。”
安格尔：“……”这外号也不好听，拒绝。
听到马赫尔的话，布鲁芬已经确定眼前之人的身份了。他眼神一亮，心思开始活络起来，不过嘴里却还砸吧砸吧的贫着道：“牛奶男爵的名号明显比音乐盒术士好听，我就很喜欢这个名号，和我的名号多配。”
安格尔抬起头，正想着眼前的布鲁芬是什么名号时，却听他自己说了出来。
“黑糖从者，牛奶男爵，瞧瞧多配。你就该用牛奶男爵，这外号多酷。”
安格尔一头黑线，忍不住开口道：“这些都不是我的外号，我现在并没有确定外号。”
眼看着外号的争论似乎要出现不休的情况，马赫尔及时叫停，他这次来还有另外的任务，可不敢耽误时间。
“其他琐事暂时放下。”马赫尔摆出正色：“布鲁芬阁下，丝奈法小姐刚刚得到消息，一天后，跨界通道的能量潮汐会消退，如果不能赶在消退前去往深渊，跨界风险会增大许多。所以，她希望你能在两个时辰之内，将霜寒之翼修复完毕。”
“两个时辰之内，这怎么可能？！之前明明还说等到明晨的，现在提前这么多，哪能完成得了。”布鲁芬下意识的反驳道。
马赫尔皱起眉头：“如果能量潮汐出现涨势，我们跨界可能会造成更大的损失。所以，能不能加快一下修复速度。”
布鲁芬也皱起眉头，他也明白这里面的道道。但是，他一个人想要赶在两个时辰内完成，几乎不可能……突然，布鲁芬一顿，他现在也不是一个人啊！
布鲁芬猛地抬头看向安格尔：“如果牛奶男爵能全力配合我，我觉得应该可以完成。”
安格尔弱弱道：“布鲁芬大人，直呼我名字就可以。”
马赫尔一听，眼神望向安格尔，带着请求之色：“帕特先生，不知你的意愿如何？”
安格尔没听懂他们之前的话，但大概意思应该是，如果不赶紧修复霜寒之翼，可能会错过安全的跨界时机。
这也关系着自己的安危，安格尔想了想，点头道：“可以。”
得到安格尔肯定的回答后，马赫尔松了一口气。布鲁芬原本在确认了安格尔身份后，还想和他聊聊，如今也没有时间了。
布鲁芬分出一点灵光，落入到墙角的炼金傀儡之上。
本来宛若白纸一张的傀儡面容，随着这道灵光，变为了布鲁芬的模样。
“这是我的傀儡分身，他来安排你的炼制。想要两个时辰内完成，现在就不能耽误了。”布鲁芬收起轻慢之色，对安格尔道。
然后布鲁芬立刻进入黑门进行炼制，他的傀儡分身也随之拿出相关材料，对安格尔讲解起需要炼制的构件。
如果是其他人，可能还需要教授具体的炼制步骤以及相关的细节。但安格尔却不需要，每次傀儡分身说出炼制内容，安格尔甚至没有任何的迟疑，便开始了炼制。
马赫尔看着眼前的分工效率，微微一笑，退出了实验室。
有了安格尔的加入，修复的速度开始加快。布鲁芬将金石学的炼制，全部交给了安格尔负责，他自己则对生物炼金的部分进行加工。
两人分工合作，效率不仅仅是一加一。
凌晨的时钟过去没多久，还未到一点，原本可能要数个小时的工作，如今却已然完成。
剩下的，便是布鲁芬进行生物炼金修复了。
生物炼金的步骤，安格尔是帮不了忙了。他本来说暂避一二，不过布鲁芬却是浑不在意的道：“仅只是修复，又不是创造，你如果对生物炼金有兴趣，不妨进来看看。”
安格尔眼睛一亮，毫不犹豫的点头。
布鲁芬挥挥手，打开了炼金工坊。不过这次却是白门，主生物炼金。
安格尔随之进去后，便被工坊里那些奇形怪状的生物体给惊住了。若是对比一下之前在外面看到的那些，这里基本就是完美的成熟体，而外面的估计都是失败品。
就譬如他在外面看到过一个长满触须的眼球，当时已经觉得很惊讶。但在这里，他看到一个至少两米高的巨大邪眼，在邪眼的四周长满无数的触手，触手略一张开，甚至能看到触手上也布满了眼睛。
光是看着，就感觉到一种毛骨悚然的畏惧。
“这是我制作的一只邪神。”布鲁芬颇为得意的道：“它叫奈亚弗特，是洛夫特世界的古邪神篇目中的一种。”
布鲁芬得意过后，却是露出些许遗憾：“不过真实的邪神已经在洛夫特旧时光逝去，这只不过是用恶魔眼为本体，制作的相似体。”
布鲁芬说罢，又指了指生物炼金工坊里其他或恐怖、或诡异的生物：“这些都是我的作品，你如果有兴趣，等会我可以为你详细介绍。”
安格尔也不拒绝，顺着他的话道：“那到时候，就愿闻其详了。”
很多来到过布鲁芬炼金工坊的人，其实都会对这些炼金生物好奇，不过布鲁芬也不是都愿意主动介绍。唯有如安格尔这种在炼金上已经功成名就的人，他介绍起来才有成就感。
布鲁芬没有浪费时间，直接带着安格尔到了手术台。
“我现在准备炼制活体触须，这是我的炼金流派基础，我就不解释了，你自己看吧。”布鲁芬说罢，拿出一堆安格尔未曾见过的活体组织，加上之前他在外面炼制的半成品，开始了自己的炼制。
布鲁芬炼制的时候没有再说话，纵然如他所说，只是修复而非创造，所以他不忌讳有人观看。可这里面的知识含量也不低，安格尔能学到多少，就看他自己了。
安格尔不敢用精神力触手去观察，因为外来的能量会打乱布鲁芬的节奏。所以他仅能用肉眼去观察，那么得到的东西就十分有限了。
不过他也不在意，观看其实也是一种经验积累。
在安格尔观看的时候，也在回想着自己曾看到的一些生物炼金的概况。
生物炼金也有不同的流派，如今主流的流派是卡拉比特人用的森特瑟斯流派，这个流派用“元胞”为基础单位，擅于嫁接与变体。
布鲁芬之前说他的流派基础是“活体触须”，那他的流派应该就是奥拉格流派，这也算是主流的流派，擅长合成与改造。
布鲁芬以“活体触须”为基础单位，不停的加入炼金材料，其中还有一些安格尔看不懂的操作，最终这些触须开始滋生与蔓延。
形成一种极为复杂的“生物组织”类的东西。
布鲁芬将这些生物组织，随手一扔，丢出了炼金工坊的大门。那些生物组织下一秒便融入了地面，最后会自动的跑到霜寒之翼的合适位置，进行修复。
这一幕，看的安格尔极为惊奇。
除此之外，安格尔还有些惊讶的是……布鲁芬的改变。
当布鲁芬开始全力炼制的时候，周边的能量开始大面积的缩减，与此同时，布鲁芬的身体居然在慢慢的干瘪。
原本是个大胖子，但随着身体的干瘪，膨胀的五官开始变得有棱角。就连原本看上去油腻的头发，都开始服帖起来。
最终，布鲁芬变成了一个斯文英俊的青年。
布鲁芬自己似无所觉，蹙着眉快速的进行手边的工作，若是有怀春的少女，看到布鲁芬认真的模样，估计都会怦然心动。当然，如果将视线往下移，看到各种血腥组织和活体触须，那心动肯定会变成心惊。
半个小时后，布鲁芬完成了最后的一个修复组织。
他稍微松了一口气，抹掉额头的汗，然后看了眼一旁的沙漏。
他的眼里带着惊喜：“没想到还真的赶在两个时辰内完成了！”
布鲁芬嘴巴微微一动，外面守候的马赫尔立刻得到“修复完毕”的消息，眼中一喜。
“霜寒之翼已经修复完毕，现在，准备重启！”随着马赫尔的话音落下，霜寒之翼立刻开始了运作。
在霜寒之翼开始继续前行的时候，位于炼金工坊的布鲁芬，此时却笑着对安格尔道：“这次多亏你帮忙，要不然还真的很难完成。”
布鲁芬并没有询问安格尔有什么收获，因为他知道，就算有收获也不会太大。
“早点修复完成，对我也有好处。”安格尔笑道。
布鲁芬：“如今霜寒之翼已经修复完毕，暂时应该无事了，不如我带你去看看我的作品？”
安格尔思忖着，他现在回去估计还是要应付那群巫师，还不如留在这里。
布鲁芬介绍起自己作品来，倒是滔滔不绝，与之前炼制时的沉默寡言完全不一样。而且，安格尔如果稍微夸奖几句，布鲁芬会更得意，在兴奋的时候，也会说一些炼制时的巧思。
这些巧思，恰巧是安格尔希望听到的东西。
故而，到了后面，安格尔一路在奉承，布鲁芬就算察觉到了什么，但也耐不住心情大好。
不过，当布鲁芬带着安格尔来到一个小隔间的时候，突然止住了嘴：“咳咳，这里面就不去了，是我还没有完成的实验作品……”
安格尔借着缝隙，往里瞥了眼，隐隐看到里面有巨大的触手在盘旋，还有一道宛若巨人般的人影高悬着，不过这触手与之前看到的都不一样，比较偏像章鱼的触手。
“炼制了这么久，我都有点饿了，我带你出去吃点东西？”说着，布鲁芬就关上隔间的门，然后带着安格尔往外走。
毕竟这里是布鲁芬的炼金工坊，他是主人，自己是客人，安格尔就算有些好奇，也只能耸耸肩跟着布鲁芬离开。
布鲁芬带着安格尔走出了实验室，在冰山内部蜿蜿蜒蜒的小路里前行，一路上安格尔看到了许多霜月守卫队的人。
他们各行其是，不过在看到安格尔与布鲁芬时，却明显表现出了尊敬。
走了一俩分钟，安格尔看到了一间门口有虹彩光线的酒吧。
招牌上写着：霜月酒吧。
下方还有一排小字：第007分店。
“几乎每一架霜寒之翼上，都有霜月酒吧的分店。”顿了顿，布鲁芬凑到安格尔耳边，低声道：“因为霜月酒吧的背后靠山，是丝奈法小姐。她平日里最爱喝酒，而且只喝霜月酒吧的冰火宾莉法。”
布鲁芬耸耸肩：“反正我对冰火宾莉法没什么兴趣，我还是喜欢最普通的黑麦朗姆酒。”
布鲁芬说罢，带着兴奋之色踏入了酒吧之中。
……
半晌后，安格尔有些头疼的揉了揉太阳穴。
坐在对面的布鲁芬，此时飞快的消灭着一杯杯的朗姆酒，以及各种魔物的烤肉。
安格尔以为布鲁芬说“肚子有点饿”，只是转移话题的说辞，毕竟作为巫师，有各种办法让生理状态保持巅峰，而吃东西是最浪费时间的一种。——当然，美食巫师的食物另说。
然而看如今的状况，布鲁芬或许是真的饿，或者说，真的馋。
他的吃相比起饿死鬼都不遑多让，而且，随着布鲁芬的大吃大喝，他原本英俊的模样再次开始膨胀。
等到布鲁芬喃喃自语说，自己才吃到五分饱的时候，他的体型已经恢复成了之前的胖子状态。
与此同时，安格尔不过才吃了一小碟槟草孜烤肉。
眼看着布鲁芬还在大吃大喝，安格尔放下了刀叉，实在是布鲁芬的吃相，让他无法下噎。
“这家伙就是这样的，炼金的时候是万人迷，但一歇下来就忍不住大吃大喝。原本联盟里还有一部分女巫很中意他，但后来……啧啧，不提也罢。”一道清冷的女声从身侧传来。
安格尔一怔，他之前进酒吧的时候，发现这里除了一个凡人厨师外，根本没有人，就连服务员都是魔偶。什么时候，多了一个女人？
安格尔回头一看，却见隔道旁边的方桌前，不知什么时候坐了一个白发火眸的女子，正拿着酒杯优雅的品味着。
看到隔座的女子，安格尔心中只觉无比惊讶。
就在不久前，他还在冰山山巅看到过她，她正是大名鼎鼎的“荒野女巫”丝奈法。
此前布鲁芬说，丝奈法喜欢来这喝酒，安格尔听了就过。没想到，他还真的在这遇到了本尊！
丝奈法之前的话，明显是在和安格尔说。
面对这样一位实力强大的真知巫师，安格尔变得有些局促，正斟酌着措辞，想着该如何应答的时候，坐在对面的布鲁芬趁着吃喝时的空档，对着丝奈法反击道：“你还说我，你看看你自己，和我有什么差别？”
安格尔：“……”看着丝奈法桌上，起码三十个以上的空玻璃酒瓶，安格尔觉得布鲁芬说的还真没错。
别看这些酒瓶体型小，但安格尔明显感知到了一种空间延展的波动。估计那酒瓶是炼金调合手法下的特制酒瓶，就跟刻画了扩展魔纹一样，拥有更大的装载空间。
三十个以上的空玻璃酒瓶，简直说是水桶……噢，是酒桶，都不为过。
丝奈法和布鲁芬还真是半斤八两。
“至少，我喝酒保持了体型。”丝奈法道。
“那又如何，反正只是用来储存能量的皮囊，我如果想换一个躯壳，随时都可以。”布鲁芬不屑道。
安格尔一句话未说，丝奈法和布鲁芬就你来我往的怼了大半天。
等到他们都不说话的时候，已然是酒足饭饱之后。
“走，安格尔，我们回实验室。吃饱了我又有力气了，我们继续之前的讲解。”布鲁芬不由分说，就要拉着安格尔重返之前的实验室。
这时，丝奈法突然道：“你的那个实验，还在进行？”
布鲁芬一顿，表情突然变得有些讪讪：“还，还在。”
丝奈法勾起一抹冷笑：“那你可要藏好一些，那群疯子一直守在贝加尔长河附近，若是被他们发现，你可没有什么好果子吃。”
丝奈法说完后，率先一步跨过布鲁芬，朝着酒吧门口走去。
在经过安格尔身边时，丝奈法突然顿了顿足，眼神带着探究看向安格尔：“我听说了，这次如果不是有你的话，以布鲁芬的速度，是完成不了快速修复的。”
“丝奈法大人，不过是共利罢了。”安格尔恭敬道。
“芙萝拉曾告诉我，说你总是过于谦虚，果然如此。”丝奈法淡淡一笑：“你的功劳我记下了，有什么困难，你可以来山顶找我。”
丝奈法说完后，转身离开，消失在了门外的幽黑的甬道之中。
直到丝奈法的影子彻底消失不见，布鲁芬才揉了揉眉心：“真是闹心，吃个饭还遇到丝奈法。”
“不管她了，走，我们继续刚才未完的事。”
……
这是一座位于星光深处的殿堂。
闪耀的群星，是殿堂的背景。无尽的圣光，意味着永恒且不堕的加持。
这里便是冠星教堂，无数预言巫师所追寻的圣地。也是整个南域巫师界，所有重要讯息的汇集与发布中心。
冠星教堂有三十余座连绵不绝的殿堂，其中十八位常驻的观察者，各有一座殿堂。而位于最巅峰，时时刻刻沐浴着无尽星光之力的殿堂，便是拉普耶的观星殿。
此时，观星殿之外。
一个苍老枯瘦的小老太太，正带着一位眼神澄澈的俊朗青年，踏过星光长廊，向着观星殿走去。
“今日还是和以往一样，少言多看。能感悟多少，都看你自己。”苍老的声音，从小老太太嘴里说出。
青年会意的点点头。
小老太太偏过头，发现青年虽然在回应她，但眼神却看向了未知的远方，眉心时不时的蹙起，似有心事。
她略微浑浊的眼神轻轻低垂，思维空间里构建起了勾连命运长河的术法。
半晌后，她的眼神从命运长河中脱离开。
本来她是想看看青年在想什么，但有点奇怪的是，她看到的画面是一片模糊。这种情况，倒是极为罕见。
“你在看什么？”小老太太疑惑道。
“没有，没有什么。”青年的声音很特别，尾音有些上翘，哪怕说着局促的话，也有一分缱绻意味。
小老太太也不多问，只是轻声道：“你是被命运眷顾的人，可以看到命运之外的画面。但画面只是画面，你看到的东西，或许只是一个毫无意义的片段，没有必要去深思。”
“而且，若是你藉由天眷，长期窥探，对你也没有什么好处。”
青年沉默了，回想着之前看到的画面，那无尽的黑暗，以及充满烽火与血腥的世界，还有被血色锁链捆缚的恶魔，张狂大笑的白袍青年……
好一会儿才道：“我知道了。”
这时，他们已经来到了观星殿的门口，小老太太顿了顿：“走吧，星辰汇聚之日，也是信息流交融的时刻，今日的观星，或有所得。”
俩人踏进了观星殿中，殿内没有任何的装饰。踏进其中，仿佛行走在混沌的宇宙中。
在无尽的黑暗里，湮灭与新生的光点，指引着他们前行。
最终，他们来到了布满星光的主殿。
星辰漩涡的中心，是六位闭目的观察者。在观察者的后面，已经有数十个人默默的盘坐于此。
他们到来后，也选择了一处盘坐起来。
今天是星辰汇聚之日，每半年会有一次。冠星教堂会在这时，将所有观察者，以及在这里进修的预言巫师汇聚一堂，共探星光之谜思。
这一日被称为观星日。
很多影响重大的信息，都是在观星日被探查出来。在这里的一些进修者，不见得各个都懂观星，但之所以愿意来此，其实也是想在这一日看看有没有重大消息。
时间一点点的过去，当星辰高悬，大放光辉的时候，坐在漩涡中心附近的一人睁开了眼，看了看身边的几人，低声道：“可以开始了。”
“看来这一次只有六位观察者。”有人低声细语，冠星教堂的确有十八位常驻观察者，但并不代表时时刻刻观察者都在冠星教堂。
很少有十八位观察者齐聚观星日的盛况。
随着中心的观察者点头，观星日便在无波无澜的情况下，开启了。
当观星日正式启动的时候，整个大殿内的星光大盛，时明时暗，交相辉映。
对于外行之人，眼前一幕或许只会觉得梦幻与漂亮。但实际上，这里面充满了奥秘，因为这是由一件神秘之物——星光之谜，所化的未来星图。
所谓观星，就是观的星光之谜的星图，藉此看到未来之景。
每个观察者，包括来进修的预言巫师，以及被恩准的预言学徒，都将思维沉浸在了星图之中。不过，不是每个人都能看到东西，譬如在这里的预言学徒，基本都是进修的预言巫师所带来的，他们的实力不够，无法看到真实有用的信息。
还有一些预言巫师，选择的流派与星光毫无瓜葛，平时又疏于观星之术，也无所得。
真正得到信息的人，其实也就是观察者，以及其他寥寥数人。
所以说，星光之谜这件神秘之物，从某种角度来说，已经可以称之为战略道具。但却没有任何巫师组织会觊觎它，因为太过偏僻晦涩，除了冠星教堂的人，没几个人能用得上。
小老太太一开始还在观察着身边的青年，但偶然间，他看到了一道星光湮灭想到了什么，便徒自陷入了深思。
她身边的青年，如今不过是初级学徒，并没有学过观星。按理说，他其实看不到的什么。
但青年没有告诉任何人，包括他身边的导师。其实他只要认真的去观看星图，脑海里会自动浮现一些星图之下对应的画面，虽然只是静态的画面，但这都是变量坍缩到极限的未来画面。
不过，他的实力太过低微，在星图闪烁之中，只能观看一张画面，便后继乏力。
所以，选择观看的时机最为重要。
其他的预言巫师可能会去计算星图变幻之中的焦点坐标，以此研判观察的最佳时机。但他不需要，他的视界中常常有迷雾，对他而言，这些迷雾是有深浅之别的，较为浅薄的迷雾，他甚至能抹去，看到迷雾之后潜藏的画面。
但浓郁的迷雾，他就什么也看不到。他知道浓郁迷雾背后潜藏的一定是深厚重大的事，可抹不掉，就无法看到。
但星图之谜给了他抹去这些浓郁迷雾的机会。
只要他视界里的迷雾最浓厚的时候，这就是他的最佳观察时机。
时间一点点过去，突然间，星图出现剧烈的变幻，大部分沉浸在观星之中的预言巫师全都被弹了出来，只有六位观察者还顶着快速变幻的星图，皱着眉在继续。
又过了两分钟，星图变幻开始逐渐变缓，青年的眼神一亮，他看到无尽的迷雾出现在视界里，他知道：时机已到。
他抬眼，开始全力的观察着星图。
借着星图的力量，他拨开了浓郁的迷雾，看到了一幅画面。
画面中的内容，让他的瞳孔猛地瞪大。
还想继续看的时候，却是胸口气血翻滚，喉咙一甜，鲜血便从口中吐了出来。
随着鲜血的喷吐，眼前再度笼罩起迷雾，他体内的能量也消耗殆尽，蔫蔫的瘫倒在地。
这时，星图逐渐开始固定，观察者一个接一个的苏醒。
所有观察者苏醒过来后，星图彻底消失。
最后一个苏醒者，恰是观星殿的殿主——拉普耶，也是目前冠星教堂的实际掌控者。
拉普耶醒来后，正准备回味之前看到的画面，却闻到一股淡淡的血腥味。
他疑惑的回头看去，只见一个青年喘着粗气，嘴角有血丝滑落，跪倒在地。他的身侧，一个枯瘦的小老太太正在用疗愈的术法，为青年治疗。
拉普耶看着青年，似乎想到了什么。
这时，拉普耶身边，手上拿着本书，一脸严肃的中年皱着眉问道：“玛雅，怎么回事？”
刚刚释放完抚慰术的小老太太，听到耳边传来的声响，身形一顿，解释道：“修拉阁下，我的弟子可能太过鲁莽，强行去观星，出现了反噬。”
被称为修拉的，正是冠星教堂的观察者之一，外号为“无妄的阅读者”。
而小老太太，则是从野蛮洞窟远道而来的玛雅。
修拉蹙眉，本想呵斥一句。但想着玛雅的身份，以及其代表的意志，终是没有说出口，只是淡淡道：“若是以后还不守规矩且自不量力，他就不要进来了。”
修拉的话，让玛雅也觉得不适，但毕竟在他人地盘，她终是没有说什么。
不过，这时拉普耶却突然开口道：“是反噬吗？我倒不这么觉得。”
“拉普耶，你的意思是……”修拉疑惑的看先拉普耶。
“冠星者的意思，不就是指他，可能在星图中看到了些什么。层次太低，后继无力，所以才会吐血。”说话的是一个表情略微轻佻，语气有些漫不经心的年轻人。
“这怎么可能？”修拉皱起眉。
“没有什么不可能的，星空之谜本身就是一件需要灵感的物品。或许别人偏偏就捕捉到了一缕灵光呢？”顿了顿，他继续用轻佻的语气道：“修拉，我听过一句话，听不见音乐的人，总觉得那些跳舞的人是疯子。你说，我说的对不对？”
修拉表情瞬间变得有些阴暗，他合上手中的书籍，斜睨道：“伊万，你是在讽刺我？”
“讽刺，我可不敢。”伊万笑的轻佻，话里似在认怂，但眉眼中却带着挑衅。
伊万和修拉的针锋相对，却是让在座的其他预言巫师有些面面相觑。
明明在说吐血的年轻人，怎么俩个观察者开始互相使起绊子来了？
眼看着气氛有些剑拔弩张，一直在打量着吐血青年的拉普耶，终于再次开口：“是反噬，亦或者有所得，直接问他不就知道了。”
拉普耶毕竟是冠星教堂的至强者，他说话了，伊万和修拉也只能暂时偃旗息鼓。
一下子，视线重新回到了青年身上。
在玛雅的治疗下，青年明显好了许多，不过他的眼神有些迷惘，似乎沉浸在自己的回忆里，丝毫没有发现周围的异样。
玛雅在心中叹息一声，伸出拐杖暗地里戳了戳青年。
他才缓缓的回过神，他眼睛变得清晰的刹那，便对上了拉普耶的眼神。
拉普耶是一个穿着星辉长袍，头戴星辰之冠的白眉老人。面容苍老，但他的眼神却丝毫不见浑浊，清亮澄澈的宛若婴儿。
在对视时，仿佛能看到那眸子中闪耀着无尽星光。
“你叫什么名字？”拉普耶柔和的声音，传入青年的耳中。
青年迟疑了片刻，才明悟拉普耶是在问自己。他轻声道：“多多洛，我叫多多洛。”
“多多洛？倒是挺有趣的名字。”拉普耶顿了一下，眼神闪烁：“我看不到你的过去，你的过去似乎被一层迷雾遮掩着，为什么？”
拉普耶的话，让在场所有的巫师都生出疑惑，连冠星者都看不到此人的过去？
众人纷纷用出各种方法，想要探寻多多洛的过去。然而，正如拉普耶所说，全是迷雾。
这种奇怪的现象，让现场出现一时的喧哗。
伊万挑了挑眉，继续用轻佻的语气道：“修拉，你可能看清他的过去？如果不行，你是不是自不量力？”
修拉怒目以对，不过却没有再回话，因为正如伊万所说，他也看不到这个青年的过去。
一个充满谜团的人，说不定他之前的判断真的出了错。想到这，修拉的脸色变得更黑了。
“我不知道。”多多洛摇头。
多多洛的话，让其他人都蹙起眉，自己怎么可能不知道自己的过去？
不过，这时玛雅却轻声道：“多多洛之前的记忆丢失了，他是近两年才学会语言和常识。”
玛雅的解释，让其他人稍微释然。
“不知道是好事，我有的时候真的非常希望自己什么也不知道，那也不会有那么多烦恼的事了。”拉普耶顿了顿，再次看向多多洛，问出了之前修拉与伊万的争论：“你之前吐血，是因为你看到了什么吗？”
所有人都看向多多洛，在等待着他的回答。
多多洛却是瞳孔一缩，眼前仿佛再次出现了之前的画面——
他在进入观星殿之前，曾经莫名其妙的看到过一幅画面，画面中有烽火、有血腥，还有被锁链捆缚的恶魔，以及一个在恶魔边上张狂大笑的白袍青年。
他当时并不明白这幅画面的意思，甚至不知道画面中每一个物象意味着什么。
而之前，借着星空之谜的星图，他再次看到了一幅画面。让他没想到的是，这幅画面居然和之前的画面有极大的重合性。
依旧是烽火，依旧是血腥，依旧是无处不在的黑暗……不过，在那白袍青年背后，却多了一个庞大到极点的恐怖黑影，只是透过静态的画面，多多洛都能感受到无边的恐惧。
那种威势，似乎能穿过时空的障碍，直接对多多洛造成了心理的冲击。
那黑影的样子他看不太清，但身上的鳞甲，背后的骨翼，燃烧的紫火以及巨大的武器，无不再指明着这是一个深渊的恶魔……或者更甚，深渊的魔神！
看到这幅画面，多多洛或许会受到惊吓，但并不会让他太过骇然。
真正让他感觉到头皮发麻的不是那庞大黑影，而是在白袍青年的对面，那里还有一个人影，他看不清人影的样子，但人影背后那散发莹润光辉的绿纹，正不停的往外蔓延……
“看来，你的确看到了些什么？”拉普耶的声音，就像是划破阴霾的雷电，将多多洛从沉思中再次唤醒。
多多洛沉默不语，但他的表情已经说明了一切。
伊万吹了个口哨：“看来，冠星者说的没错。他还真看到了些东西，可不是某些人口中的自不量力。”
修拉没有理会伊万，而是直视着多多洛：“你看到什么？说出来。”
多多洛依旧没有回答，修拉冷笑一声，一个学徒，还以为治不了他了吗？
修拉正待使用术法给多多洛一个教训时，拉普耶却是拦住他：“有些东西能说，有些东西不能说，这个规矩你别说你忘了？”
修拉：“他一介学徒，能有什么不能说的预言？”
话虽如此，但修拉还是歇了问话。很多预言的确不可直言，纵然多多洛只是一个学徒，看到的东西很少，但谁又能说得清，这个消息会不会牵连到更大的消息，导致变量重置。
如果真的出现这种情况，让未来云谲波诡，伤害的就不是单一的人，所有在这个消息链上的预言巫师都会遭池鱼之殃。
“这件事暂且放下，各自说说总结，今日便散了吧。”
拉普耶的话一落，在场所有巫师全都聚精会神。很多人参加观星日，为的就是这最后的总结。
所谓总结，就是之前观星后看到的未来。
如果有人说出些有用的消息，这就是一个抢夺先机的机会。
就譬如曾经有一次观星日，有人看到了罗曼城的地下污水区出现诡异裂缝。后来，有巫师组织去探查，发现了一位远古巫师遗留的实验室。
还有，百年前有人观星，矮坟位面出现血光。
果然，没多久矮坟位面就出现了一次规模不小的巫师乱战，为了一瓶魔神之血。那次乱战，在南域巫师界赫赫有名，被称为魔血战役。
正因此，观星日的总结会，是各大巫师组织都在关注的事件。
拉普耶看了一圈：“谁先来？”
“我来吧。”说话的是修拉，他原本正翻开手中的书籍记载着什么，听到拉普耶的问话，合上书籍，说道。
“那就你先。”拉普耶点点头，在场能从星空之谜中得到有用讯息的，估计也就观察者。
修拉：“我在星空之谜中，主要得到的消息是关于帕米吉高原的。这次的两界融合，会有极大的机缘被人获取。除此之外，我本想探寻两界融合后的出入口……”
修拉说道这时顿了一顿，其他人全都竖起耳朵。
所谓出入口，其实就是两界融合后，进入附属位面的管道。而这种管道各异，譬如童话世界的入口就是一棵老树的树洞。
如果有人能提前得到出入口，那岂不是能抢先占夺，故而所有人都目光灼灼的看着修拉，等待他的说辞。
不过修拉此时却话锋一变：“然而，我并没有看到出入口……或许，出入口并不在帕米吉高原。”
所有人都露出失望之色。
其中最失望恐怕是玛雅了，如果出入口在帕米吉高原，野蛮洞窟自然会占据极大的优势，可出入口若是不在帕米吉高原，那想要得到最大好处，恐怕就没办法了。
至于，修拉此前提到的俩界融合会有极大机缘，这谁都知道，倒是没人去关注。
修拉说完后，伊万讥讽道：“毫无营养。”
修拉抬眉看去：“如此看来，你得到的消息，应该很有分量啰？”
伊万耸耸肩：“可能比你的有分量。”
也不等拉普耶说，伊万直接道：“第二个，就让我来吧。”
“我这次观星所得，是我心心念念的一件事。”伊万看了看修拉：“关于去年在银棕榈岛丢失的那件神秘之物……”
伊万的话音一落，在座诸人都开始低声议论起来。
伊万，同为冠星教堂的观察者之一，被称为“平衡的漫游者”。
他以前和修拉关系虽然说不上好，但也说不上坏。可如今俩人突然变得不对付起来，说来，也是因为那件消失的神秘之物。
伊万当初是帮着夏露女巫，去锁定那件神秘之物。修拉，则是暗中帮助“海神”佛伦萨。
立场不同，导致了他们在后续出现了种种的冲突，这才是伊万与修拉互相看不顺眼的原因。
如今，伊万突然提到当初丢失的那件神秘之物，立刻引得修拉侧目。
他们用了各种方法去探查那件神秘之物，都毫无所得，发现神秘之物处于一个预言屏蔽区。如今伊万突然说，他有消息了，怎会不让修拉感觉震惊。
而且修拉在震惊的同时，也很疑惑，伊万知道了消息，不潜藏下去，而是选择说出来……这是为何？
不仅仅修拉，在场其他人都对这件神秘之物保持旺盛的好奇心。
据说，这件神秘之物一丢就是大半年，而且中间未曾冒过泡。没有任何巫师组织宣布负责，这怎会不让其他人好奇。
毕竟，这可是一件号称战略级的神秘之物！
在众人的目光中，伊万缓缓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