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荒怒气盈天,他何曾吃过这种亏,双拳凝结无铸魔气,正要凝神对付塔主,猛然看到九天之外,九阳身形一动,竟似根本没有被始源神珠击中一般,脚下轻步一迈,已遁入缈缈天际。
冥王同样大感意外,“那里走!”
神念一动,瞬间欺近九阳身后,掌心千重魔气流转,一掌击向九阳,蓦地白影闪烁,眼前玄冰纵横,十重大阵幻化而生,将他前进的方向尽数封住。
冥王眼中煞气陡现,一掌凝结十成之力,攻向十重玄冰大阵。
“冰——”
玄冰碎裂,但在玄冰之后,十二重大阵再度凝结。
只这数息之间,九阳已经不知道遁入哪重天地,看到以为被稳稳掌控在手中的九阳竟在他的眼皮底下遁走,冥王心中顿时惊起滔天之怒。
猛然空间变幻,一重浩瀚无匹的力量自身后化生,冥王惊怒之下一时不备,被掌力径直击中背心,身如流星陨落,不由自己地从空中坠落到大地之上。
“轰!”
大地之上,以冥王为中心,裂开两道绵延万丈的深渊,冥王身陷深渊之底,足有近百丈深。
群雄一怔,随即爆发出惊天动地的欢呼声,塔主以一身惊天地泣鬼神的空间之力,结合他对时机敏锐的把握,竟然在顷刻间连败寂灭洪荒冥王三大殿主,自魔族出现以来,人族第一次占据这等上风,众人一吐胸中恶气,其中爽快当真难以形容。
魔族这边,一众魔族高手的神色都异常难看,以天灵塔塔主渡劫五重的实力,威力之强可想而知,全力一掌击中冥王,冥王必然吃了大亏。
如果冥王没有全力击破神冰阵,纵然塔主骤然发难,也绝对不至于这么狼狈,但冥王眼看九阳遁走,惊怒无极之下,才终于被塔主重创。
“嗡——”
九天之上,紫芒骤然大盛,自灵语掌心绽放,迅速弥散到无边天地,灵语眸光流转,明灭不定。
“想走么,可惜只要不走出这个位面,都一定会被我找到。”
指尖紫光纵横,塔主心念一动,下意识迈入空间之中,身后瞬间紫光弥漫,充盈天地。
塔主心中暗凛,刚才只要慢上半息,就会被紫光击中,灵语虽然实力没有达到顶尖,但能够制造出来的威胁反而最大。
灵语眸光微扬,“果然不愧为天灵塔塔主,不过来日,我一定会亲手将你封印于神珠之中。”
方才电光火石之间,塔主占尽上风,接连击破三大殿主,此刻闻言却神色微变,仿佛眼前已经幻化出那幅画面。
可惜方才虽然连破三大殿主,终究力量有限,没有对他们造成致命重伤,心中微微一定,惦记着九阳嘱托,运转空间之法,一步迈入虚空之中。
天穹之南,夜阑同样震惊于刚才所发生的一切,魔族的力量固然强大,但人族的表现同样不弱。
蓦地心念微动,身前一道门户忽然开启,门户之内,塔主轻舒右臂,在紫衣少年身上一拂,随即门户幻灭。
夜阑一惊,“神渊,你没事吧!”
紫衣少年虽然也同样一惊,但神色很快平静下来,只是抬首看向虚空深处,“我没事,只不过原以为他忘了,没想到到了这个时候仍然记得。”
夜阑一怔,随即恍然,“你说的是……”
神渊一拂衣袖,果然乾坤袖之中,那根索已然不见,“虽然不知道他究竟用来做什么,不过我知道他一定会拿走它。”
果然么……夜阑愈加了然,只是神渊失去至宝,竟然还能如此平静,却是他没有想到的事情。
“能够放得下,就一定能够拿得起,若是今后九州一统,夜阑之下有你辅佐,一定盛世可期。”
龙主的声音忽然响起,以他的实力,自然知道刚才发生了什么,甚至如果他愿意,还能出手阻拦。不过他并没有这么做,因为他在衡量自己实力的同时,也在衡量人魔双方的实力,只有魔族和辉光之城实力相等,他们才能占据更多的主动。
神渊垂首,“弟子明白。”
“轰!”
大地猛然一震,周围数千丈之地纷纷塌陷下去,一直坍塌到地下百丈方才停止,形成一个方圆数千丈的大坑。
一袭红影立于中心,身后魔气凝结,虽然相隔甚远,依然能感受到这重身影轻微的颤抖。
“冥王大人,有些事情既然已经发生了,就没有必要再为此生气。”灵语清泠的声音悠然传来。
冥王长发翻飞,虽于凌乱之中,反而愈加朗然绝世。
“丫头,我早跟你说过,首要的任务就是把他捉住,你行事一向谨慎,怎么这次反而失算了。”
灵语微微垂眸,“我的确失算了,没想到他竟然将问秋水从我身上获取的一缕神魂吞噬,反过来知悉了神珠的法则。”
灵语的神色如同春风拂柳,经历这样的失误和挫败之后,竟然好像没事一般,人魔二族看在眼里,无论是四大圣主,还是天灵塔塔主和段离天,神色都不由自主地一变。
眼前这个少女看起来不过才二十岁左右,却已经拥有远超世人的城府和冷静,和无与伦比的自信,这种人根本没有任何的破绽,即使一败涂地,也依然坚信能够逆转,有这样的人作为人族的对手,无疑是可怕的。
灵语眸中紫光一闪,“我只是没有想到,他竟然会放下心爱之人独自遁走,这本是他的破绽……我倒是很想知道,他究竟是勘破了这重破绽,还是认定在他回来之前,这里一定会平安无事。至于神珠……所有他所领悟的,他日都必然为我所用。”
冥王目光微变,“我这一生,还从来没有见过像你这么自信的人。”
灵语嫣然一笑,“这就是为什么神珠最终会选择我,如果你已经能看到更广远的地方,就会明白最终的成败,未必是这一刻能够决定的。”
三大殿主神色同时一变,灵语在说这句话的时候,仿佛根本不是出自于她的口中,而是来自于另一个人,一个封印于神珠之中,可以只手撼动三界的人。
无论是人族还是魔族,看向灵语的眼神都多出了几分警惕和畏惧。
沉吟片刻,冥王终于问道,“你以神珠之力,能否追踪到他的踪迹。”
灵语摇了摇头,“无论是神珠碎片,还是天魔大阵,都感知不到他的存在。”
洪荒皱眉,“那怎么办?”
灵语淡然说道,“等。”
冥王目光一声,“等?”
灵语眸光轻轻一扬,“等他回来,重新站在我的面前。”
洪荒神念一动,重新化身九丈之躯,在灵语身前站定,“你确定他一定会回来?”
灵语眸光决然,“我确定,如果不能回来,他一定不会离开。”
洪荒看了灵语一眼,随即看向人族,“就算如你所料,也不用被他牵着走,如果此刻强攻,一定能逼迫他回来。”
灵语道,“的确可以,可惜我们攻不下来,除非能够齐集九霄神殿、真龙圣地和暗黑州之力,可惜他们一定不会听从我们的指令。”
洪荒恨声道,“那就放任他们不管吗?”
灵语一笑,“自然要管,人族困顿其中,所能支撑的时间终究有限,天魔大阵已经开启,时间越长,威力也越大,有这份诱饵在这里,想要重新钓他回来,只是时间的问题而已。”
洪荒听到这句话,才终于默然,天魔大阵吸收九州怨灵,威力每时每刻都在以飞快的速度增强,迁延的时间越长,对他们越有优势。
灵语眸光微微垂落,“而在这之前,我想算清楚一件事。”
冥王看着灵语,“以眼前的局势,还有什么事情值得你去算。”
灵语轻轻吸入一口气,眉心的紫光愈加明亮,身后隐隐幻化的星河图中星辰流转,似乎蕴藏无边宇宙。
“算一件很重要的事情,如果我算对了,我就会将刚才的失败全部扳回来。”
说完,灵语缓缓闭上双眼,神识所至,没入无边星河。
十里之外,一道白金色的光晕悬于天地之间,九阳静立其中,好像在等待什么。
“啵——”
恍若波纹攒动,一道门户自光晕深处打开。
九阳睁开双眼,眼中微带激赏,“空间之力能够修到这种程度,即使在仙域也没有几人,他日你若能破开桎梏,还有无限天地。”
塔主神色恭谨,全然没有连败三大殿主时的锐气,“请问仙尊,如何才能得破桎梏。”
九阳微微一笑,“想要冲破位面并不难,真正难的是如何在三界之中,找到另一片立足之地,你深通空间之法,相比于其他人,显然占据更多的优势,只是终究不得根本。”
塔主的神色愈加恭谨,“请仙尊指引。”
九阳肃然道,“想要破开桎梏直上仙域,先要想清楚自己究竟是谁,想要破开桎梏的原因又是什么,这些问题或许你已经思考过几千年,却仍然没有头绪。每个人都会花费很多年的岁月去想清楚一件事情,但是等到他终于想清楚之后,又会慢慢将其否定,甚至激生出新的问题。如此循环往复,永远没有尽头,所以等到你真正想清楚的那一天,一切就会水到渠成。”
塔主目光微怔,九阳所言暗藏天道,好像在他心中拨开一道轻纱,但在这道轻纱之后,还有千万亿万轻纱,永远也拨不尽。
塔主轻吸一口气,将万般思绪尽数封印,双手奉上一条鞭索。
“皇极谨献。”
九阳点了点头,接过塔主手中鞭索,“这次是我欠你一个人情,他日一定奉还。”
塔主躬身道,“皇极不敢。”
九阳点了点头,“你回去吧,在我们回来之前,全力守住辉光神阵,以月神台上储存的月神之辉,应该可以支撑很长一段时间。”
塔主恭谨执礼,“是,皇极告退。”身形一动,悄然没入天地之间。
识海之内,萧御的声音终于响起,“现在,可以放我出来了吗。”
九阳仿佛陷入沉吟,良久才缓缓说道,“她竟然没有追过来。”
萧御道,“恨奇怪吗,她行事一向出人意表,就算是你,也料不到她会怎么想。”
九阳点了点头,“此女的确不凡。”
微微一顿,九阳看着萧御,“如果说从前你还没有感受到十足的压力,那么从这一刻开始,你应该更清楚自己要做什么了。”
萧御眼中火焰一盛,“在雪霰谷外第一次看到她的时候,我就已经很清楚了,只是没想到,她的成长竟然比我想象的还要快……”
九阳道,“她手握神珠碎片,天下大道都在指掌之间,自然比你埋头苦修要块,不过她有的优势,你一样也有,而你所拥有的,她却未必会有。三界之中,能有一人拥有人、魔、妖三族之力,或许也只有你一人而已,假以时日,你一定有机会超越她。”
萧御看了九阳一眼,“能不能战胜,你也要先放我出来才行吧。”
九阳一笑,沉吟道,“我正在考虑一件事情。”
“嗯?”
“你的条件这么好,我在考虑要不要把你夺舍了,如果以我的神识再加上你的身体和血脉,说不定比你还要厉害。”
萧御无语,“大仙人,难得都到这个时候了,你竟然还有心情开玩笑。”
天魔大阵开启,九州沦丧,八极宗也同样躲避不了这场灾难,父亲萧君还有慕云,现在生死未卜,萧御的确高兴不起来。
九阳浑然不觉,一笑说道,“你一向最为乐观,怎么到了这个时候,反而看的没我开了。”
萧御愤愤道,“那是因为你孑然一人,我还有无数牵挂,往日只有我一人置身险境,无论生死都能淡然,现在却刚好相反,只有我一人安然无恙。”
九阳微微一笑,“既然这样,你怎么就果断从辉光神阵中孤身出来,之前还担心有多少恋恋不舍。”
萧御怒道,“什么事情都是你决定的,哪件事是我能做主的。”
九阳嘿然一笑,“哪有这么简单,如果没有你的认可,我岂敢有任何动作,料想你不过是倚仗人族之势,必然可保她无虞而已。”
萧御道,“这只是其中一个原因,与其困守其中,不如冲出来寻找新的机会,有我在外面作为威胁,魔族也许反而会更忌惮三分。”
九阳一笑,“你倒是很自信。”
萧御眼中锋芒一盛,“我体内有她梦寐以求的东西,自然会对我更谨慎些,而且,我也相信凌月的实力。”
九阳笑道,“这话可是你自己说的,不要再说是我任性而为。”
萧御看了九阳一眼,“是又如何,你究竟想什么时候放我出来。”
九阳悠然道,“不急,进入秘境之后,我自然会放你出来。”
“那你……”
萧御话音未落,身形忽然一动,犹如穿梭无尽时空,眼前光影纵横,只一瞬的时间,九阳已然顿足,周围传来浩瀚的能量气息,竟然已经到了秘境之中。
萧御一怔,好快!
蓦然神念一动,四肢百骸传来熟悉的气息,九阳已然立于识海之内。
“在接下来的时间里,你要做的事情,就是吸收这里所有的能量。”
萧御无语,“所有?”
这重秘境的能量十分巨大,虽然只是神魔一战逸散的力量,但现在对于萧御来说,显然还过于浩瀚,以他现在的修为或许十年也未必能完全吸收,在现在这种局势下,怎么可能花费那么长的时间去吸收这些能量。
“是,你没有听错,所有。”九阳淡然说道,语气却不容有丝毫的质疑。“只有将这些能量全部吸收,你才有资格与魔族一战。”
萧御兀自犹疑,“这重秘境之中能量亿万,就算我有足够的时间,身体又怎么可能承受这么多的力量?”
九阳道,“如果换做别人,就算他有渡劫修为,也不敢吸收这么多的能量,但你偏偏是个例外。”
萧御精神一振,“为什么?”
九阳道,“在天书墓中,你成功击破无相天书,能够幻化天地万象,也自然能够吸收所有的能量,如果你有足够的恒心和意念,一定可以成功做到。”
萧御微微一凛,他吸收无相天书之后,并没有跟九阳沟通太多,主要是因为他所领悟的都十分肤浅,九阳单单依靠神识就能够感知到。无相天书包含宇宙大道,理论上无论是什么能量,都在无相天书的大道之中,所以他的确有机会将所有的能量都吸收。
“此外,七神兵已经集齐,在这段时间里,除了吸收这些能量之外,还有一件更重要的事情,那就是修习北斗天源。”
萧御一震,自当日在落日州九阳初次提到北斗天源,到现在已经历时数年,这门心心念念的聚源之法,现在终于要开始真正的修习,饶是现在局势危急,萧御的斗志依然瞬间大涨。
九阳继续说道,“总纲你一直在修习,虽然程度有限却已经足够,但北斗七星中前四星还算熟练,后三星还有些勉强,好在以你现在的天赋和实力,已经再简单不过,十日之内,我要你正式开始修炼。”
“十天么——”
萧御看向无边天地,眼中的兴奋之色愈浓,“我一定不会让你失望。”
接下来的十天里,萧御所做的一切都很简单,甚至有些枯燥,只是在不断地试图背诵天地混元总纲,以及熟练另外三星。
总纲短短千字,在经过数年之后,对于萧御来说,依然难如登天,即使他能理解无相天书,依然不能洞彻天地混元总纲的奥义,只能勉强一个字一个字的生记硬背。
不过这么长时间以来的硬背,无形中对他的影响也的确很大,尤其是在源气的提炼方面,萧御原本就拥有天阳诀,再加上天地混元总纲,源气几乎可以说是无穷无尽。即使上次来到这里的时候,在洪流中耗尽源气,依然在最快的时间把源气尽数恢复,如果换做其他人,即使是多出五到十倍的时间,也未必能够做到。
除了诵读天地混元总纲之外,另外一件大事就是熟悉北斗七星后三星,玉衡三星虽然已经开启,但萧御素日很少用心锤炼,所以相比天枢四星,在熟悉程度上远远不如。
这十天里面,九阳始终一言不发,好像再度陷入沉睡一般,等到第十一天,九阳终于苏醒,感知了一下萧御的状态,脸上微微露出满意之色。
“你天赋不算弱,又还算勤勉,十天的时间能够做到这样,已经算是很不错了。”
九阳素日夸赞萧御,十句里面倒有九句是虚情假意,这次的语气分明诚恳了许多,虽然说的有些别扭,萧御还是瞬间觉得自己全身的毛孔都舒展了许多。
“马马虎虎吧,也还算勉强达到你的要求了。”
九阳一笑,“既然你已经准备好了,那么从现在开始,我们正式修习北斗天源。”
萧御耳中“嗡”的一响,感觉有几分恍惚,虽然知道九阳必然会说出这句话,但是当他真的说出来的时候,还是觉得有些像在梦中一样。
事实上以现在他所有的机缘而言,无相天书已经隐隐超出北斗天源,但无相天书太过深奥,短时间内根本不可能领悟,而北斗天源则不同,他之前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修炼北斗天源,只要真正开始修习,必然能在短时间内得到很大的成长。
“嗡——”
萧御眼前,蓦然一道光影闪烁,点点星光凝结,竟然幻化出九阳的虚影。
“北斗天源为历代仙域高手共同所著,其中蕴藏无数通天法则,你今天得修此书,需要在我神魂之前立下一誓。”
萧御还是第一次和九阳正面相对,新潮澎湃之间虔诚下拜,“萧御谨聆仙尊训诫。”
九阳肃然道,“三界之内,真神统御三十三重天,而仙域则执掌大千位面,一朝修习此法,则从此为仙域弟子,需当秉持仙域法度,执剑廓清三界,不得有半分私心,若违此誓,天地不容。”
萧御凛然道,“萧御立誓,此生必当秉持正道,守卫三界,他日若违背誓言,必受仙法反噬。”
九阳所说只是天地不容,萧御却更加上了一层,被北斗天源所反噬,凡修武者最忌讳的就是反过来被自己修行的功法所反噬,萧御这个誓言显然已经十分恶毒了。
九阳点了点头,“我对你自然没有什么不放心,只是世道轮转,终究不知道将来一定会发生什么事情,这也算是为师对你的一点期许吧,但愿你不会令为师失望。”
萧御心中蓦然涌出一股难以言说的感动,连眼眶也温热起来,在地上接连拜了十八拜,“弟子萧御,拜见师尊。”
对于萧御来说,九阳就是他的师尊,只不过当他最开始遇到九阳时,九阳只不过是个婴儿,后来慢慢长大,两人之间反而是友情更多,直到九阳在白虹谷中重遇契苍,将过往的回忆一一恢复,二人亦师亦友的关系中,才渐渐更偏向师徒多一些,此刻萧御郑重下拜,更是正式确定了这一点。
九阳轻叹一声,语气中仿佛蕴藏无边感叹,“当年凡尘往事一一落尽,没想到还能再于尘世中拥有一份牵挂,你能传我衣钵,为师心中十分快慰。”
二人真情流露,都生出了几分感伤,而于感伤之中,更多的自然是欣喜和宽慰。
“既然一切都准备好了,我们开始做第一件事。”
九阳收回心神,掌心平平摊开,一束幽蓝色的火焰幻化而生。
这束火焰看起来十分普通,只有七寸之长,更是只有一种火焰颜色,安静地躺在九阳的掌心,看不出来有什么奇特的地方。
萧御思索片刻,依旧不明所以,试探着问道,“应该不会是让我身受火焰锻造吧……”
九阳一笑,“如果想用火焰锻造你,这里面多的是火焰能量,我用了十天的时间才炼化出这缕火焰,目的只有一个,就是帮你提炼出七神兵的龙魂。”
萧御一怔,七神兵上的确都有一道龙影,没想到这些龙影还可以提炼出来。
“北斗天源为仙域至宝,由七大龙神守卫,想要修习北斗天源,就必须得到龙神的认可和指引,所以第一件事情,就是将七道龙魂提炼出来。”
萧御愈加意外,“七神兵上的龙影就是七大龙神吗?”
九阳说道,“自然不是,它们只是龙神封印在七神兵上的印记而已,目的是为了指引修习者前往北斗天源的领域。”
“想要得到龙神的认可原本极难,但一者你是由我选定,二者身负妖帝血脉,再加上修炼天地混元总纲深有进益,所以你控制七神兵并没有耗费多少时间,已经得到了龙神的认可。”
萧御面色微惭,到目前为止他能背诵的总纲也不过才七十余字,这还是在他日夜不辍的情况下完成的,说初窥其妙都十分勉强,更不用说深有进益。
九阳察知其意,说道,“我跟你说过,北斗天源为历代仙域高手所著,你在背诵总纲的时候,其实就是在领悟其中蕴藏的大道,同时也在接受仙域高手的认可,自然千难万难。若你心中有一丝不纯,之前所修的一切都会前功尽弃,你用数年的时间,能够背诵下来七十几个字,已经十分难得,就算是换做当年的我,也达不到你这种程度。”
九阳这番话说的十分明彻,萧御虽然感到意外,但是心中欣喜更多。
“所以你现在就像是一个大财主,积存下千万贯家私,只要以正确的方式导引,就会让你的实力得到质的飞跃。”
萧御愈加欣喜,他此行莽荒神界,在过去两个多月中收获同样不少,但魔族骤然发难,他所增长的实力在魔族面前全然不值一提,听到九阳这么说,心中自然高兴,这样看来,或许要不了多长的时间,他就可以走出这片秘境。
“寻常修炼北斗天源,即使只有小成,最快也需要百年光阴。”
萧御脸色一黑,最快也要百年,他连一年都等不下去。
“不过——”
萧御精神一振,每每九阳说这两个字的时候,事情都会出现转机。
“我以本身神魂亲自教你,再加上你之前所做的准备,或许有机会在十年之内完成。”
萧御一口老血喷出,十年……
“师尊……我知道我这么问很不对,不过还有没有更速成的办法……”
九阳睨了萧御一眼,“我料定你会这么问,不过虽然你很有诚意地看着我,为师恐怕还是要让你失望了,我唯一能够提醒你的是,我刚才所说的,都只是根据外在的因素做出的计算,究竟能有多快,同样依靠你自己的努力。”
萧御一凛,原来说到最后,九阳的目的是为了激励他,虽然他所说的这些恐怕都是真的,但如果他付出十倍以上的努力,或许可以提前修成。
九阳微微一笑,“既然你明白了我的意思,那么现在我们就开始第一步。”
“嗡——”
七道神光蓦然化生,仿佛被无形的力量所牵引,笔直冲向浩瀚霄宇,气势碎裂天地,只一瞬间,已经化作七个光点,没入苍蓝云海。
“我以神魂导引,将神兵的锐气尽数释放出来,以便更顺利地炼化龙影。”
萧御点了点头,不过片刻,天外隐隐传来悠扬的吟声,那吟声越来越亮,蓦地冲破重重云海,在空中绽放出极致的光芒,一字排列在萧御身前。
陨日枪、莫璇刀、破天戟、惊雷弓、离衡剑、皓月镜、龙凤索。
为了收集这七神兵,萧御耗费了太过的时间和精力,现在终于完整地呈现在眼前,幻化出绝美的光华。
九阳左手食指轻轻一点,七神兵光华愈盛,释放出清越的颤吟声,猛然神光一闪,仿佛从另一重时空,传来隐隐的龙吟声。
七色神芒纵横天地,彼此交织,仿佛梦境一般,萧御看着眼前绝美的一幕,目光如痴如醉。猛然心念一动,仿佛听到了某种召唤,七神兵在他眼里忽然有了生命的气息,他能看到神兵所经历的一切过往,甚至感知到它们灵魂的跳动。
“九阳……”
萧御一时激动,也忘了刚才才拜了九阳十八拜,恭恭敬敬称呼他师尊。
九阳浑不在意,“我说过了,这七道龙魂为龙神所化,并非死物,过往经历的一切都封印在龙魂之中,所以等你吸收掉这七道龙魂之后,也一样能继承这些记忆。”
萧御微微颤抖,七道龙魂历世十万年,经历无数沧桑轮回,所蕴藏的记忆根本无从计算,这些记忆对于他来说,虽然不会全部都有用,但总有许多是有很大价值的。
“你体内的般若之智越来越强大,承受这些记忆并不是很困难的事,等到他日开启菩提之心,或许会有机会……”
九阳说到这里,忽然止住,萧御一怔,“有机会什么?”
九阳看了萧御一眼,“算了,等到时机成熟你自然会知道,现在一心修炼北斗天源,吸收这些能量即可。”
九阳这么一说,萧御愈加好奇,不过他知道九阳如果不想说,自己问再多也是白问,只得作罢。
不过从九阳所说的话看来,他似乎知道般若之智和菩提之心的由来,以九阳的身份能说出这种话,看来他自六凡法界之中得到的两大福缘,仍然比他想象的强大和神秘。
“嗡——”
七神兵忽然苍吟一声,七道龙影清晰地浮现出来,九阳食指连点七下,七道龙影被九阳的力量所牵引,倏然没入九阳右掌的蓝色火焰之中。
蓝色火焰光芒一盛,体内瞬间增长了三倍,七条不同颜色的小龙在火焰中盘旋游走,似乎在寻找自己的归属之地。火焰轻吟一声,幻化出七道火焰光柱,小龙游走片刻,终于各自找到一根火焰光柱,盘旋于光柱之上。
九阳看了萧御一眼,“过来。”
萧御走到九阳身前,九阳微微一笑,蓦地掌心翻落,将蓝色火焰尽数按入萧御身体里。
“啊——”
萧御始料不及,先吃了一惊,向后连连退出数步才站稳,猛然天地旋转,数之不尽的画面疯狂地冲入识海,犹如滔天巨浪,萧御识海一震,已然昏厥过去。
九阳上前一步,闪电般在萧御身上连点七指,“为师能够帮你的,就到这里了,究竟能修到怎样,就看你自己的造化了。”
做完这一切,九阳深吸一口气,不知道是因为凝结蓝色火焰,还是用火焰召唤龙魂,在萧御身上点了七指,眉宇之间竟然出现疲惫之色。九阳盘膝而坐,双手结成一印,缓缓调息起来。
“咻——”
光影闪烁,眼前所见,一片洪荒世界,连天空也被染成红色,天地间传来无尽的呐喊声,苍莽大地一片金戈铁马。
乱世的腥风血雨之中,一人手持长剑,碎天裂地,所到之处,无不所向披靡,无论面对如何强大的敌人,那人始终不曾后退,以一己之力征战天地。
萧御立于虚无的空间之内,看着那人的雄武英姿,心中不由自主地生出赞叹之情,他素来不喜征战,但此刻却发自肺腑地想到,好男儿当如是!
红旗飘扬,西风烈烈,猛然瞥见那旗帜上大书两个字——辟天。
萧御一震,“辟天?”
这两个字他并不陌生,十万年前终结朝帝大陆洪荒乱世,使九州一统的圣武帝,手中所持的神剑,名为辟天。
萧御心念一动,难道说那眼前那人竟然是圣武帝不成?凝神看去,果然见那人轮廓俊朗分明,依稀正是圣武帝模样。
圣武帝一统朝帝大陆已有十万年,就算是月华王朝,也已经覆没数万年,但圣武帝在九州大地之上,依然受香火祭祀,每个城市都有一座圣武帝殿。
没想到竟然在这个地方见到圣武帝,萧御素材沉静,也不由得激动起来,能够亲眼见到传说之中的英雄,无疑是一件幸事。
“杀——”
辟天剑所至,九州血流成河,无数人倒下辟天剑之下,萧御心中渐渐凄然起来。一将功成万骨枯,这句话从前只在书里知道,现在才终于亲眼看到,那些死于刀剑之下的人,又有几人拥有无尽恶念。
也许每个人付出鲜血乃至生命,所换取的不过只是于乱世之中的平安,甚至很多人连战斗的意义都不懂,就已经倒在血泊之内。
所以,这些征战的意义究竟是什么,如果说最终的结果是一统天下,那么当初又因为什么而生出征战。
萧御心里生出很多问题,有些问题他懂,有些似懂非懂,还有一些完全不懂,所以他要睁开双眼去看,去在这无尽的血雨中,找到想要的答案。
“呜——”
光影流转,最终定格的画面上,传来雄壮的号角声。
圣武帝脱下一身戎装,头戴十二旒冠冕,身着黑色冕服,挺身立于巍峨的高台之上。
虽然只是转瞬的光阴,却已经逝去数十年,只有圣武帝依然年轻,他以手中神剑,结束无边洪荒乱世,将过去和现在彻底斩断。
之前所有的征伐已然成为过去,未来则拥有无尽的光明,只是为什么圣武帝的眼角,在恢宏一生的映衬之下,依然隐约可见无尽的沧桑。
“蹭!”
太庙之内,辟天剑苍然立于大地之上,远远相对着原本应该属于它的神坛,圣武帝于神坛之下喃喃祝语,愿以此剑连接苍生,以赎万世之罪。
万世之罪——
萧御凛然,只手终结了乱世的英雄,为什么最终感受到的,却是自己的罪过,而将所有的功业,尽数封印于立于大地的神剑之上。
“咻——”
岁月流转,圣武帝以无上真身,却渐渐显露出苍老之色,指尖光华流转,自神炉之中幻化七色光芒。
殿宇之下,七人俯首而拜,直到七色光芒苍然悬于他们身前,才终于抬起头来,每个人脸上都充满英武之气,而那七色光芒,则散发出凌绝天地的气息。
萧御遥遥望去,那七色光芒是如此的熟悉,仿佛自他识海之中化生,在这片天地重新幻化。
圣武帝负手而立,无论是怎样激昂的一生,都掩盖不了他眼中的疲惫。
执神兵在手,守卫九州大地。
这是圣武帝对七人所说的话,但萧御却感觉圣武帝的眼睛似乎看向自己,他仿佛能穿过无边的岁月,无尽的虚空,看到在另一重时空存在的少年。
原来七神兵,是圣武帝所铸,只是那些龙魂究竟是怎样封入,萧御并没有看到。
十年岁月,天下大治,自天地开辟以来,朝帝大陆从未有过如此盛世,而缔造这一切的,就是愈加苍老的圣武帝。
然而他眼中的沧桑和疲惫,却开始渐渐消逝,也许看到了更多值得高兴的事情,圣武帝忘却了所有埋藏于历史和岁月中的哀伤,眼中所看到的,是九州大地上万载的光明。
又过十年,天下承平,亿兆苍生不识兵戈,已有百年岁月。
圣武帝如西天落日,即将隐入山河,却依旧光耀天地。
夕阳之下,圣武帝倚云而立,无边岁月,如相隔两岸,回首再看之时,流光岁月之后,现世一切安好。
心执一念,无怨无悔。
圣武帝留下最后一句话,于时间的长河中,悄然抽身上岸,留下身后万世的荣光。
萧御默默念着圣武帝的这句话,心中似漫过无边的思绪,蓦然想到那九颗星辰炼化的神剑。
御风、苍穹、降魔、灭神、引殇、藏锋、绝迹、苍生、永恒。
圣武帝曾御风而起,傲立苍穹,神剑凌绝天地,降魔灭神,虽功成于世,却引殇而立,封神剑于太庙之中,绝迹于荣光之后,一力造福苍生,造就万载盛世,最终神归天地,得以永恒。
一个英雄的轨迹,也许就是这个样子吧。
“你以为站在最后的巅峰就是结果吗,那恰恰是新的开始,所为引殇和藏锋的含义,你还远远不懂。”
弑神殿内,魔尊曾经对他说过这句话,彼时萧御还完全不懂,但是现在,在经历了圣武帝一世的命运之后,他似乎懂得了一些。
心执一念,无怨无悔——
也许圣武帝曾经有过悔恨,但是最终他从悔恨之中走了出来,没有人知道留在他生命中的悔恨究竟是什么,只知道他一力开启万年盛世,亿兆苍生都承受着他的恩泽。
萧御缓缓垂首,在历史的长河中,留下他所有的虔诚和敬意。
“咻——”
光阴流转,多少年岁月流逝,七道龙魂按道理来说,应该被封入了七神兵中,但不知道为什么,萧御依然可以看到岁月中无数的光影。
当画面终于再次定格的时候,当年少华帝亲自所种的凤凰桐,已经高达千仞,傲然立于皇城之中,只是曾经无尽的盛世,似乎在岁月的流转中,被悄然散去金色的光华。
当凤凰桐火红的叶子凋零时,凤凰桐下,四人相对而坐。
萧御并没有见过这四个人,但不知道为什么,对他们却有一种朦胧的熟悉感。
若天道陵迟,是执受天道,还是重塑河山。
天道陵迟么——原来圣武帝所开创的盛世,已然像凤凰桐的叶子,凌落于秋风之中,原来无论怎样的繁华,都逃离不了衰微的命运。
是坐视天道继续陵迟,还是只手重塑山河,没有人能够给出准确的答案,一切都只能从实践当中去证明。
若重塑河山,必将再度惊起腥风血雨。
然而,圣武帝所铸造的盛世,也是建立在腥风血雨之上,对于那些挣扎于苦难的苍生来说,这样的腥风血雨究竟是幸运,还是苦难。
依然没有人能够给出答案,直到四人终于做出决定,在凤凰桐最高的顶点,刻下八个大字。
飞花逐梦,惊风落雨。
萧御蓦然一震,这八个字他同样很熟悉,曾经在他的生命中清晰地出现过。
原本以为现在呈现在眼前的,只是数万年前四大圣地如何推翻月华王朝,开启圣地治世,没想到所选取的记忆竟然和他有着这样的联系。
飞花逐梦,惊风落雨,我四人纵横半生,不料一朝缘尽,各自纷飞。天命不允,中道崩逝,人生一梦,如镜花水月,纵有抗命之心,终为月下亡魂,聊记一生所学,以待后世有缘人。
当年的功法阁中,在那部惊风落雨之上,书写着这样一段大字。
没想到这四人就是惊风落雨的来历,这样看来,这八个字中,每两个字代表一个人,是为飞花、逐梦、惊风、落雨。
“喝——”
凤凰桐的光影渐渐隐去,激烈的厮杀声再度响彻无边的天地,大地之上,四面旗帜飞扬苍穹。
飞花苏小梦,逐梦叶南飞,惊风陈北雁,落雨萧无痕。
这四面旗帜,将朝帝大陆重新引入战火,以有限的力量,去试图推到那座古老而沉沉的宫殿。
萧御原本以为他们是四大圣地的先祖,但似乎在月华王朝兴盛之时,四大圣地就已经存在,更重要的是惊风落雨中分明写明,最终四人纷飞崩逝,纵有抗命之心,终为月下亡魂。
这样的笔触,并不是成功者应有的心胸。
也许,是这四人点燃了推翻朝帝大陆的火焰,然后四大圣地最终完成这个使命。
原来之所以感到熟悉,是因为他所修习的惊风落雨,就是来自于他们的传承,准确的说,是来自于陈北雁和萧无痕。
可是惊风落雨所炼化的玄力,和无边星河有着紧密的联系,这种联系究竟是一种意外,还是一种在很多年前就已经形成的必然。
虽然没有答案,但是萧御依然有些欣慰,当心中某些暗藏的,以为永远无法解开的谜题渐渐解开时,即使只有一点,依然是愉悦的。
不过面对重新掀起的腥风血雨,萧御心中则复杂而疑惑,如果大道陵迟,果然只能用血泪去解决所有的一切么。
那么在辉光之城外,除去联合魔族,九霄神殿和真龙圣地两大圣主所做的一切,是否值得去认可。
在四大圣地的执掌下,这片大陆历经数万年后,的确再度陷入衰败,正因为大道陵迟,才会让魔族有机可乘,两大圣主所做的,只不过是在九州还没有完全纷乱的时候,提前开启这重血雨。
这个问题并不是那么难,但是想得到答案,也并非那么容易。
“吱呀——”
昏黄的天地,懵懂的少年从皇城之中走出来,最后望了一眼凤凰桐,然后在锋锐的目光中,走向东北的暗黑之境。
“轰隆!”
高大的城门轰然关上,一个朝代结束,一个时代随之落幕,轩辕氏结束了对九州的统治,亿兆之民臣服于四大圣地之下。
四大圣主高高立于神坛之上,所有的繁华和伤痛都已经成为过往,他们所要做的,就是在无尽的废墟中,重建一个世界。
一幕一幕,如同光影般在识海中飞速掠过,永远没有穷尽,在短短的时间里,萧御经历了朝帝大陆十万年的岁月,也亲历了几度的繁华和衰败。
历史的进程总是惊人的相似,仿佛按照一定的规律在运转,没有人能够逃脱命运的轮转,也许,这就是天道。
在浩瀚的历史中,萧御看到了许多他从前想了解却陌生的历史,经历了许多人从生到死的命运,他甚至找到了绝天,看看他曾经在凌天塔中听到的故事,究竟以怎样的方式演绎。
就这样不知道过了多久,苍莽的识海深处,响起一道雄壮的声音。
“痴儿贪恋于表象,还不愿入我大道法门么。”
萧御凛然,抬首望去,只见识海深处,一道大门轰然洞开,蓝色火焰中的七色小龙,莽然化为千丈神龙,飞入门户之内。
萧御微微一怔,随即轻步迈出,踏入那道门户。
“轰!”
门户彻底关上,将他和识海分隔在两个不同的地方,眼前所见,一片漆黑,点半点星光也无。
“嗡——”
不知道过了多久,一道嗡鸣声忽然响起,无边黑暗之中,幻化出一个神秘的符文。
符文呈暗金色,在黑暗中闪烁着微弱的光芒,萧御凝神去看,渐渐发现那符文竟像是一个古老的汉字,只是认不得究竟是什么。
那嗡鸣声越来越响,符文的光华也越来越盛,倏然冲了过来,瞬间没入萧御的身体内。
萧御始料不及,先吃了一惊,忽然天地变幻,眼前幻化出一个晶体空间。
这是哪里——
萧御微微一怔,随即凝神观察,他身处的是一个立方体空间,这个空间并不大,只能容得下两个人,却不知道究竟是由什么构造的。
萧御试探着伸手点了下空间,甫一接触到空间镜面,墙面上忽然幻化出无数重纵向空间,延展到无穷深处,每一重镜面上,都站着一个萧御。
萧御从来没有遇到过这种情况,料想这应该是一种幻觉,用来考验他的精神力,不过仔细感知一下,他的精神却十分稳定,没有半点紊乱。
萧御定了定神,极目望向空间深处,试图触及它的极限,然而目光所及,仿佛永无穷尽,而且每一重空间看起来都十分真实,完全不像是幻象所构成。
萧御心念微动,伸手碰了下上面的墙面,果断又化成数无数重镜面,每一重空间里,同样都有一个萧御。
萧御索性将剩下的四道镜面同样点了一下,不出意外,这四道墙面幻化出来的景象和之前别无二致。
初次遇到这种异象,看着数之不尽的空间,还有空间里无穷无尽的自己,萧御感到自己的头有些晕。
掌心凝结两成力道,翻手一掌按落,这里对于他来说完全是陌生之地,想要了解这里究竟是什么地方,只有自己不断试探。
“砰——”
掌力所至,墙面尽数凹陷进去,在原有的空间之内,形成又一道空间。
萧御一怔,手掌再度按落,这一次选择的是边角。
边角同样凹陷下去,化成三棱形空间,纵深到无边领域,每一重三棱空间都有三到平面,向同一个角度呈现出他现在的模样。
“什么鬼!”
萧御素来极少畏惧什么,不过这里实在太过诡异,让他完全看不到端倪,也就更谈不上领悟其中的奥秘。
萧御略静了精,掌心源气翻涌,这次凝结了七重力道,虽然他知道这重空间不是依靠蛮力能取胜的,不过既然并没有受到空间反噬,不妨多试一试,或许能无意中得到什么信息也说不定。
一念既定,萧御更不犹豫,将自坤元源气中炼化出来的一套掌法使出来,掌势行云流水,更如惊风骤雨。
一套掌法顷刻间打完,萧御放眼望去,只见原本平整的空间,已经被分割成无数细碎的空间,这些空间彼此相连,更无半分缝隙。
萧御皱了皱眉,除了空间变得更多之外,并没有任何其他有价值的信息,这些空间无论多么细碎,都能清晰地呈现出他的一举一动。只不过角度的不同,画面的角度也有所不同,有的背对着他,有的则和他正面相对,还有的从头顶上望着他,各种各样的角度都有,只看的眼花缭乱,心烦意燥。
萧御轻吸一口气,缓缓闭上双眼,既然睁着眼睛只能让他感受到困扰,不如闭上双眼,也许能凭借感知得到更多的信息。
萧御刚刚闭上双眼,神色陡然大变,随即被惊起,闭上双眼之后,眼前的一切依然呈现出来,甚至比他睁开眼时看到的更清晰。
难道,是因为他所幻化的原本就是神识么——
萧御暗忖,只有这样才可以解释,想要抹除这些镜像,除非他关闭神识。
想到这里,萧御眼睛一亮,这里依然是他的识海领域,如果到了万急的时刻,关闭神识或许就可以解决所有的问题。
当然,现在他并不会这么做,关闭神识恐怕会招来不可知的后果,不到万不得已的绝境,绝对不能尝试。
萧御定了定神,试图不去注意眼前这些空间,但他越是这么做,反而越不能无视它们,更难受的时无论他转向什么角度,都避不开这些镜像。
萧御开始后悔起来,刚才如果不莽撞,现在的处境恐怕会好很多,他的攻击固然没有受到外力的反噬,但是所带来的这种结果,显然比反噬更让他难受。
往日萧御的精神力最容易集中,他也以此为傲,但在这个地方,却好像没有半点作用,越是想集中精力,越是被镜像所影响,整个人都变得烦躁起来了。
空间、空间、空间……
萧御喃喃地念着空间两个字,试图给自己带来一点突破的灵感,却始终没有任何有价值的念头,他平生历险无数,却从来没有遇到这种情况,面对一个完全未知的敌人,萧御感觉自己的头都要爆炸了。
萧御抱着头,缓缓坐倒在地上,一重重景象从各个角度呈现出他抱头痛苦的样子,萧御能看到无数重镜像正在看着他。
萧御忍不住大叫一声,他知道这里必然是锤炼他的秘境,只是没想到自己连第一关都过不去。
一定不能放弃,一定不能放弃……
萧御在心里不停地重复着这句话,过去很多次绝境中,他都凭借顽强的意志撑到最后,如果连这点困境都无法突破,怎么能修成北斗天源。
萧御忽然心念一动——对,北斗天源。
他之所以会出现在这里,目的就是为了修炼北斗天源,那么所有的锤炼理应都和北斗天源有关。
而北斗天源是由七神兵,准确的说是七道龙魂,还有北斗七星和天地混元总纲,总共三部分构成,无论这里是什么地方,最终的立足点必然都落在这三者上。
萧御定了定神,首先想到七神兵,当日在宸虚界中,北门逆风所拥有的红龙,就曾经展示过空间之力,只不过他的空间之力十分有限,但至少证明龙族拥有掌控空间的能力。
那么布下这重空间的,极有可能就是其中一头神龙,如果能从这一点入手,或许可以找到一些线索。
想到这一点,萧御心中略略平静了一些,凝神苦思起来。
七神兵中,最早得到的是陨日枪,但最为熟悉的反却是莫璇刀和离衡剑,所以萧御选择从莫璇刀先入手。莫璇刀上的龙魂早已为他所熟知,如果之前的思路没错,理应能够探知到一些端倪。
将莫璇刀上的龙魂化入神识之中,萧御凝神想了半晌,心中却一片空空如也,没有半点头绪。
萧御心知不对,转莫璇刀为离衡剑,这次萧御更加细心,对龙魂的一丝一毫都没有放过,但无论他怎样感知,始终没有半点收获,不知道是因为神龙封印在龙魂身上的力量有限,还是因为没有找到正确的龙魂。
萧御希望是后者,因为这样才有希望,这一次他选择了皓月镜,皓月镜入他之手的时间还不久,但因为皓月镜和谢君天的昊天镜名字有几分相似,萧御对皓月镜颇为用心。
仔细感知之下,结果和前面两次没有任何不同,即使他的精神已经十分集中,仍是一无所获。
萧御暗暗生恼,勉强按捺住性子,将剩下的四道龙魂一一感知,然而结果再一次让他失望,根本感知不到半分的空间之力。
现在看来,可能是神龙封印在龙魂身上的力量有限,再加上十万年岁月的消磨,导致龙魂拥有的力量不足以让他感知到神龙。
如果是这样,就很难找到解决的办法了,即使他的猜想是正确的,依然没有办法帮助他脱离现在的困境。
萧御定了定神,开始考虑其他的可能,也就是这重空间和神龙并没有关系,那么剩下的就是北斗七星和天地混元总纲。
北斗七星他更为熟知,七星中没有任何一星对应空间之力,唯一的可能就是天地混元总纲了。
想到总纲,萧御的头再次疼了起来,从九阳教他总纲开始,这么长的时间里,也不知道受了多少罪,现在还要从总纲中感知到空间,只是想一想,萧御都感觉头很大。
但是好不容易才找到一点思路,如果不是尝试,也太对不起自己,萧御定了定神,默默诵读起总刚来。
宇宙混沌,有物乃生,周行不怠,众气始成。以气修源,天地凝成,天地本源,以道为尊。万法始祖,众妙之门,天人合一,自然修成。紫阙灵枢,十方天地,神府冥泉,雄踞九坤……
萧御默默念着这些艰涩的字,当初最开始修习的时候,甚至连一个字都读不出来,现在一口气背诵了七十多个字,萧御自觉也有些满意。
心念一通,终于轻松了几分,萧御缓缓定性存神,将总纲来回颠倒地背诵。
“宇宙混沌,有物乃生……”
等等——
萧御忽然心念一动,宇宙……难道说竟然是跟这个宇字有关吗?
四方上下曰宇,宇的本来含义就是无穷的空间,他此刻所处的空间,除了宇字没有其他更好的解释,之前那道暗金色的符文,极有可能就是宇字。
按照常理来说,一个字的力量理应没有这么大,但是相比于北斗七星,天地混元总纲的难度无疑要大上无数倍,他用了这么长时间才记住其中七十几个字就已经足够证明。
总纲千字之中,每一个字都蕴藏天道,是仙域高手以本身神魂印刻,这个字能幻化出这重空间再合理不过。
萧御想到这里,既为之欣喜,更为之惊忧,欣喜自不必说,惊忧则是因为,仅仅只是一个字已经这么难以对付,后面还有千字怎么……
再者,前面他已经成功背诵的字还好,后面的九百多个字……
萧御感觉自己的头又大了起来,而且很难再变小,对于他来说,这根本就是不能完成的任务。
不过这并不能怪萧御,北斗天源为无上仙法,十万年中只传承一人,根本原因就是能够修成这部仙法的人,要等到十万年,甚至是更长的时间才能找到一个。
“呼——”
萧御凝神归心,长长吐出一口气。
以他现在的处境而言,是畏难而退,还是迎难而上,对于他来说,似乎并不能算是一个问题,既然已经找到了方向,那么剩下的就是一步一步做好。
萧御鲸吸一口气,神识之中浮现出一个宇字,呈现出古朴的光芒。
天地混元总纲奥义精深,但对于萧御来说,并非如同天书一样,至少面对已经背熟的七十多个字,萧御有深入的理解和认知。
一念及此,神识中的“宇”字越来越大,萧御神念所至,以他自总纲中领悟的法则导入“宇”字之中,蓦然惊觉从前脑海中一闪而过的画面,竟然渐渐清晰起来。
萧御心念一动,将这些画面和眼前的无穷空间印证,发现两者近乎完美地重合,所有的画面都能在空间中找到相同的地方。
之前萧御在诵读总纲时,识海中不是没有浮现过类似的画面,只不过那些画面都十分零碎,而且太过匪夷所思,所以每每在脑海中拂过这些画面时,萧御都没有用心去感知过,现在用眼前无穷空间印证,才知道其中的无穷奥妙。
萧御初窥其妙,顿时陷入其中不能自拔,从前他从来没有想过空间竟然可以这样存在,在一重空间之中还可以开辟无数重空间,这些空间以微妙的形式连接,看起来十分神妙,但是一旦了解了其中的法则,很多原本无法理解的都变得简单起来。
等到将所有都过了一遍,萧御目光一盛,迈入无穷空间之中,萧御转身回过头看去,之前身处的那重空间仍然存在,一个萧御身处其中,正向他这边望来,其他所有的空间都没有任何的改变。
萧御脚下连动,在一重重空间中自如穿梭,那些原本看似很远的距离,如果分割成无数的空间,都能够找到最近的方向。
萧御试探了无数次,渐渐发现,如果将行径的路线抽象来看,形状像是一道圆弧,而他所处的位置和想要到达的空间就是圆弧上的两个点,当他将这道圆弧延展成一个完整的圆之后,两个位置的距离就无限接近,近乎重合成了一点。
萧御惊喜交集,原来这就是空间法则……三界之中至为神秘的空间之力,竟然让他在这么短的时间里领悟了。
领悟到法则的妙处之后,萧御定神于心,缓缓将所有的空间重合,那些原本由他所创造出来的空间,按照一定的规律慢慢重合起来。
每重合一重空间,萧御都能得到新的领悟,仿佛在那些空间中“萧御”的领悟,也可以全部累积到他的身上。萧御愈加耐心,甚至有些不希望这个过程结束,所以他对法则的领悟越来越熟练,但重合空间的速度反而越来越慢。
如此不知岁月几何,萧御畅游其中,也不觉得有丝毫的疲惫和饥饿,那些之前看起来无穷的空间,终于还是慢慢重合,最终只剩下眼前这一重空间。
事实上空间是无限的,只不过能够制造出多少空间,和萧御本身的实力有关系,也就是在无穷的空间内制造有限的空间。
萧御凝视着眼前的六重镜面,虽然只有六面,但他却可以看到六重镜面之后无穷的空间,只要他想,可以在顷刻间制造出千万空间来。
以他现在对空间之力的掌握,已经在皇英之上,即使芷青也不能与他相比,能够在短短的时间里达到这种境界,即使是萧御自己,也有些难以置信。
其实这并不奇怪,北斗天源为仙域至宝,远在芷青和皇英修习的功法之上,就算是天灵塔塔主皇极,也根本不能与之相比,萧御不能领悟则罢,一旦窥视到其中奥妙,进步的速度远不是他们能够相比的。
而且萧御也并完全依靠一时之力,之前他花费了无数的心血和时间去背诵天地混元总纲,以及得到七神兵和开启北斗七星,现在只不过是到了收获的时候罢了。
萧御缓缓吸入一口气,神念流转之间,六重镜面仿佛拉扯成六重空间,以相同的弧度向萧御靠拢,倏然没入萧御体内,眼前再度变成一片漆黑。
萧御十分欣慰,虽然有一些波折,但过程还是比他想象的顺利,而且收获也比他预想的更多,更重要的是有了前面的经验,后面的过程会简单许多。
萧御静立片刻,眼前光影闪烁,幻化出另一个符文。
这个符文和之前的“宇”相比,上半部分有几分相似,看来是个“宙”字无疑。
一念初动,光华陡然一盛,和之前的符文一样,没入萧御体内。
萧御缓缓睁开双眼,竟是无尽黑暗。
萧御一怔,古今往来曰宙,“宙”所代表的就是古往今来所有的时间,但眼前却是一片黑暗,根本看不到任何东西。
萧御沉吟片刻,尝试迈出一步,眼前景致倏然变幻,天地一片血红,充盈着无尽的恶意。
这是什么地方……
萧御御神而起,立于一座枯树之上,放眼望去,大地之上满目疮痍,尸横遍野,充满血腥之气,远处隐隐有人影闪动,但因为光线太暗,看的不是很真切。
萧御定了定神,缓步向前面走去,脚下流水潺潺,但血腥气却扑面而来,四面尸体堆积如山,脚下所谓的“流水”,其实是“血水”汇聚。
萧御从来没有见过这种景象,看着眼前无数倒在血泊中的尸体,心中无尽凄然。
一面向前走,一面用神识感知,看看是否还有人存活,忽然心念一动,这些尸体中,很多人的气息都有一种熟悉之感,好像是他认识的人。
萧御脸色微微一变,唯恐感知有误,凝神重新感知了一遍,感知之下,那种熟悉的感觉更加真实,这些倒在地上的尸体,肯定都是他认识的人。
萧御伸手翻过来一具尸体,那人面孔果然十分熟悉,只不过究竟是谁,一时间却想不起来。连连翻动数十具尸体,猛然全身震住,目光触及到那人的瞬间,犹如堕入无尽冰窟。
“姐!!”萧御矍然惊起,心种狂突不已,几乎瞬间碎裂。
倒在地上的人正是慕云,他与慕云已经有很长时间未见,但如果说这世间有几人是他真正珍惜,甚至超过他生命的,那么其中必然有慕云。
慕云和他真正的交集并不多,但却在他的生命种幻化出纯净的温暖,这种温暖永远不是时间和空间能够抹去的。
“姐姐!”
萧御想抱起慕云,却发现他和慕云仿佛处于不同的空间,根本触摸不到慕云,萧御尝试多次,依然没有任何作用,他好像变成虚无一般。
无奈之下,只得以神念感知,神念覆盖许久,终于在慕云体内捕捉到一丝生命气息。
萧御大喜过望,几乎流下泪来,天阳源气沛然而生,试图导入慕云体内,结果却和之前一样,根本触及不到慕云的身体。
萧御大急,慕云还有一丝气息,如果全力去救,未必没有机会,但如果无人救助,至多半个时辰,就将失去所有的气息。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萧御心如火焚,但无论他怎么试探,始终不能触及到慕云,这样眼睁睁地看着慕云倒在血泊中,无奈地看着她的生命气息一点点流逝,萧御简直生不如死。
怎么会这样?
如果说之前在“宇”中,他所感受到的只有焦躁,那么此刻在“宙”里,是彻骨的疼痛和绝望。
萧御不能确信这到底是幻象,还是现在正在真实发生的事情,天魔大阵已经开启,神皇州必然难逃噩运,他原本就极为担心,眼前所发生的一切好像正好证实了他心中所想。
萧御勉强逼迫自己定下神来,无论如何都一定要想出办法救慕云,无论所看到的这些是真实还是虚假。
萧御凝神苦思,忽然看到慕云右手隐隐闪烁着一道银光,心念一动仔细看去,那道银光是一柄小刀散发,正是帝萱送给他的妖夜。
萧御一念微动,看来在危急之刻,妖夜激发出帝萱的力量,所以慕云虽然身受重创,却没有和其他人一样丧命。
“爹!”
萧御陡然想起萧君,急忙运转神识覆盖出去,来回感知几遍,并没有发现萧君的气息,心中略略宽心,神念一动,眉心赤瑾星辰悄然绽放。
如果可以借助妖夜为载体,将赤瑾星辰的力量导引过去,一样有希望可以救慕云,结果再一次让萧御绝望,无论他怎么尝试,都没有半点作用。
萧御尝试以刚刚掌控的空间之力分割空间,刹那间分隔出无数空间出来,但无论他怎样分割空间,都只是在他这个平面,和慕云所处的世界仿佛隔着一道不可逾越的鸿沟,
慕云躺在冷冰冰的大地上,面对骤然来临的灾难,虽然倒在血泊之中,唇角之间隐隐噙着柔美的笑意,丝毫没有面对死亡而生的恐惧。
“慕云姐!”
萧御正惶急绝望之中,忽然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准确的来说,这个声音已经不仅仅是熟悉,因为他就是萧御自己的声音。
萧御抬头望去,一道光影从天而降,落在慕云身边,一把抱起慕云,目光温柔如水,蓄满无尽的疼惜,掌心凝结无穷源气,缓缓输入到慕云体内。
萧御一阵愣怔,在这个地方怎么会出现另一个“萧御”,而且这个“萧御”分明和他没有半分羁绊。
勉强定了定神,虽然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不过看到另一个自己在救慕云,萧御心中依然感到无限欣慰,从“萧御”刚才运转的源气来看,远远高出他现在的实力。
虽然挂念慕云,但萧御仍然有些好奇,无论是慕云还是“萧御”,看起来都这么真实,反而是他像是虚假的幻影一样,这种感觉实在是很奇怪。
“萧御”实力超卓,远在他之上,不过多长时间,慕云脸上渐渐有红润之色,生命的气息也渐渐浓郁起来。
萧御亦惊亦喜,他能隐约感知到“萧御”运转源气的法则,既和他十分相似,又有些不同,而且以修为来看,就像是从莽荒神界中出来之后的他。
但是这个地方怎么会制造出那个时候的他……萧御虽然聪慧,却完全理解不了。
经过半个多时辰,慕云的脸色越来越红润,终于缓缓睁开双眼,“萧御”满目关切,“姐,你感觉怎么样?”
慕云看着眼前的“萧御”,眸光顿时一亮,原本衰弱的身体仿佛瞬间注满生命的气息,一把抓住“萧御”的手臂,“萧御,萧御……”
慕云眸光盈盈,只是喃喃地叫着“萧御”两个字,仿佛这两个字就是她的生命。
萧御立于咫尺之外,能清晰地看到慕云眼中闪烁的每一分惊喜和欣慰,心中蓦然漫过无尽的暖流,却又同样间杂着难以言说的酸楚。
萧御很清楚,只有对自己挚爱的人,才会有这样的眼神,那意味着在她的生命里,她眼眸间映衬出来的那个人,比所有的一切都重要。
“萧御,你终于……回来了,我以为……我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
重见的欢喜,终于冲破了所有的矜持,慕云唇角含笑,眼泪却止不住地落下来,仿佛滴在了萧御心里,滚烫滚烫。
隔着两个平面,萧御在另一个世界,同样含泪看着慕云,当初在慕云的生命中印刻了永远不能抹去的痕迹,之后却消失在她的世界里,慕云的眼泪,不仅有着重逢的喜悦,还有着沉淀在岁月中的酸楚。
不是不知道这一点,即使彼时他还年少,但是因为最终的选择是风凌月,所以萧御唯一的选择站在另一个地方,然后在慕云的包容中,理所当然地无视着这段距离中间弥漫的伤悲。
仿佛流尽了一世的眼泪,慕云终于微笑着看着萧御,眸光中洋溢的爱恋将那些悲伤和酸楚尽数冲淡,“在临死前还能够再见你一面,我很开心。”
慕云安然躺在萧御的怀里,经年不见,眼眸间散发出来的气息依然如此温柔,只不过在悄然间没有了曾经的隐忍。
“以前,我总以为应该站在另一个地方看着你,只要你能够顺心,所有的一切都不重要,可是现在,我改变主意了。”
萧御砰然心动,慕云散发出来的气息柔美甜蜜,更增添了几分成熟的气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