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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次附议的,足足有二十几位,气势磅礴,压力如排山倒海般的涌向最上面的朱栩。

    信王微微皱眉,顾秉谦面色不动,孙承宗神色微凝,魏广徽嘴角含笑,杨涟神色微动,没有一人说话。

    中立的朝臣们看着站出来的东林党人,又悄然瞥了眼傅昌宗,也都无动于衷。他们也觉得,尽快开放盐禁才是正事,再耽搁下去,只怕真的会引起大乱。

    傅昌宗抬头看向朱栩,朱栩微微摇头,目光落向前面的朱由检,道:“信王皇兄,你怎么看?”

    朱由检一怔,还是站出来向朱栩道:“启奏皇上,刑部尚书倪大人有办法。”

    倪文焕早就在信王府谈论过此事,闻言出列,道:“启奏皇上,臣认为,而今不止盐价,米价粮价等,凡是关乎百姓之物价都在飞涨,不法奸商囤货居奇,哄抬物价致使民不聊生,物议。臣建议,在户部新设物价司,严控事关民生之物价,各地官员考核也纳入吏部考评。旦有不法者,严厉惩处。”

    满朝大臣都是一楞,他们分明讨论的是盐政之事,现在居然偏移到了物价,偏偏这件事光明正大,堂堂正正,容不得他们反驳。

    朱栩看向顾秉谦,道“内阁怎么说?”

    顾秉谦是一头老狐狸,虽然看不出具体,却也在猜测,此事多半是皇帝与信王两人的双簧。

    他站出来,不动声色的道“臣早有此意,当可施行。”

    朱栩点头,道“好,那户部,吏部审议,拟出条陈来,交由内阁审核,明发天下。”

    “遵旨!”

    傅昌宗与周应秋两人同时站出,躬身领旨。

    两人退回后,悄然对视一眼,都嘴角含笑。

    朱栩看了眼还没有反应过来的大臣们,道“下一个……”

    “皇上!”突然间,杨涟迈出一步,大声道:“皇上,此番盐价高企迫在眉睫,臣认为应当尽快开放盐禁,以平抑盐价,望皇上恩准。”

    杨涟的站出来,如同信号一般,

    东林党人接二连三的站出来,从朱栩那看去,近乎是笔直的一条线。

    “臣赞同杨大人之言。”

    “臣附议。”

    “臣赞同。”

    “臣附议。”

    信王一看,脸色也沉了下来。在他看来,大臣们如此逼迫皇帝实在不是臣子所为。

    顾秉谦抬头看了眼朱栩,低着头走出来,声音苍老有力道:“启禀皇上,臣认为,盐禁也该尽快开启,否则盐价难平。”

    朱栩看着顾秉谦,眼神微冷。

    顾秉谦低着头看不到,但心里也忐忑。不过,银子收入囊中,加上此番确实关乎国事,在他看来,朱栩不会对他有所怀疑。

    顾秉谦说完,魏广徽也站出来,朗声道:“皇上,臣也认为,盐政不可耽误,应尽早重启,不可误了夏盐。”

    “臣认为顾阁老所言甚是,应当尽早开放盐禁。”

    “臣附议。”

    “臣附议。”

    “臣附议。”

    “臣附议。”

    “臣附议。”

    “臣附议。”

    随着杨涟,顾秉谦站出来,党羽纷纷列队而出,井然有序,这次不是十几二十人,而是大半朝堂!

    朱栩目光一扫,居然足足有近百人!

    剩下的,要么是中立的,要么就是信王的,属于朱栩这个皇帝的唯有三人,傅昌宗,周应秋,赵晗。自然,倪文焕,王绍徽这两人现在是‘卧底’不算。

    信王回头看着满朝文武,一股怒气涌上胸口,目中闪过一道厉色。

    傅昌宗,周应秋等人也眉头皱起,近乎大半朝臣要求开放盐禁,那也就表示朱栩要推新盐政的阻力比预想的还要大!

    朱栩双手敲击着桌面,目光环视一圈,暗道‘看来,得下点猛药了。’

    他微微仰头,刚要开口,有内侍出现在大门,匆匆向前跑来,大声道:“启禀皇上,叶大学士在宫外求见。”

    朱栩的话硬生生的被堵在喉咙,眼神也眯了起来,旋即微微一笑,道:“宣!”

    朝堂上大部分人都心惊然后变色。叶向高再次进京就表示他决心出仕,他一旦复出,自然要有很多人挪位置,对于现在泾渭分明的朝堂来说,除了东林党,没有人喜欢。

    最为担心的就是顾秉谦,叶向高复出,就意味他这个首辅要挪位置。现在不由得有些后悔,今天小小的不顺皇帝心意。

    孙承宗抱着笏板,一直都极力避开党争,他在朝堂上也极少开口。但听到叶向高回来,他也忍不住的皱了皱眉。叶向高如大部分东林人一样,主张放弃辽东,全力守住山海关,集中精力处理好内务。

    这与他的想法完全不同!

    叶向高大腹便便,六十多了,从宫门迈进来,缓步向大殿走来。

    满朝文武君臣都目光注视着叶向高,他巍峨不动,从容自如,走到前面,抬手道“臣,叶向高,拜见皇上,吾皇万死!”

    朱栩看着一身太傅服饰,尊贵无比的叶向高,笑容满面的道“太傅平身。”

    “谢皇上。”

    叶向高缓缓平身,从袖子里掏出一本折子,道:“臣虽远离朝廷,却不敢忘忧国,臣总结朝政十三疏,望皇上恩准。”

    曹化淳已经走下去,拿过折子呈上来,朱栩道“念。”

    曹化淳一顿,打开折子,对着下面道:“国政之失有十三:第一,吏政之失,第二,盐政之失……第十三田政之失。吏政在于施而不行,盐政之失在于法而不当,上行下效……”

    洋洋洒洒数百字,在朱栩看来,通通都是大道理,毫无具体解决的办法。

    曹化淳话音落下,杨涟上前一步,道“臣认为叶阁老所说甚是,理当允准!”

    “臣附议。”

    “臣附议。”

    “臣附议。”

    东林党仿佛找到了主心骨,比杨涟的时候更加热切,声音更大,人也更多。

    叶向高在内阁待了十几年,他的威望远不是杨涟可比的。甚至是很多中立的大臣,这个时候也纷纷站出来,近乎是整个朝堂,横跨诸多朋党。

    叶向高的折子里虽然谈了十三疏,但目前朝野上下最关心的都是盐政,所以,这个折子,还是要求朱栩开禁盐政的。

    朱栩看着下面附议的众人,心里也倍感压力。

    ‘看来,猛药还不够,得放大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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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满朝文武,除了孙承宗以及朱栩的几个人,几乎都站了出来。

    开放盐禁!

    朱栩眯着眼,拿起手边的茶杯,看了眼曹化淳。

    曹化淳微微躬身,抬起头,目光看向大殿上,少数几个还站立在原地的人,最后落在了王绍徽身上。

    王绍徽立即明了,站出来道:“臣据本弹劾内阁辅臣魏广徽,收受盐商贿赂,克扣盐引,与盐商,各地提举司,转运司合谋,侵吞盐税,私挪盐场,望皇上明察!”

    “放肆!”

    魏广徽脸色大变,猛然转身,向着王绍徽大喝道:“胡言乱语,你可知当朝诬陷朝廷重臣是什么样的大罪!”

    王绍徽巍然不惧,一副视死如归模样的看向上面,大声道:“皇上,大理寺接到众多原告,并且转呈刑部,顺天府,已初步查实。”

    他话音一落,倪文焕出列道:“回皇上,刑部已捉拿一名内阁文书,从他身上得到了众多线索与证据,稍后一旦查实,并有详细奏章呈报。”

    赵晗也站出来,手持笏板,躬着身道:“回皇上,顺天府得大理寺、刑部传报,在盛源客栈拿到一名盐商,查没现银三十万两,银票一百三十万两并有来往账簿。此人自称那是沈鲤后人,还未查实,未曾奏报。”

    ‘盛源客栈’一出,坐在最上面的朱栩,明显感觉到了大殿内静了一分。

    他神色平静,目光扫过群臣,最后落在了魏广徽身上。

    魏广徽老脸上冒出冷汗,眼神闪烁不停。现在人证物证都在别人手上,狡辩已经没用了。

    他心里万分不甘,却也知道声名尽毁,不顾头上的冷汗涔涔,一咬牙跪在地上大声道:“皇上,此事并不是臣一人所为,乃是户部侍郎傅昌宗从中穿线,望皇上看在臣举告有功,从轻发落!”

    这句话落下,大殿里更加安静了。

    谁不知道傅昌宗是皇帝的亲舅舅,这魏广徽当众认罪,然后举告要求从轻发落,实际上,就是明目张胆的要挟,裹挟圣意!

    傅昌宗却神色不变,站出来向朱栩道:“启禀皇上,此事详细,臣早已经告知信王殿下。”

    信王眉头皱了起来,这件事傅昌宗确实给他隐晦的说过几句,这也是他让倪文焕,王绍徽暗中调查的原因,只是没想到这两人迫不及待的在这个时候揭发出来。

    不过既然已经坐实,他心里也一股怒气涌进胸口,站出来沉声道:“回禀皇上,此事臣确实知晓,也是臣命两位大人调查。”

    信王此话一出,朝堂上的人都心里倒吸一口冷气。

    这是,信王殿下对盐政的弊端难以容忍,还是要拿魏广徽立威,确立在朝堂上的地位?

    哪怕是叶向高,顾秉谦,孙承宗等人都是变色,目光隐晦的打量着信王。

    朱由检微弓着身,神色不变,任由满朝文武猜疑不定的目光落在身上。

    朱栩嘴角微翘,眼神冷厉,猛然大喝道:“来人,革去魏广徽一切官职,即可打入天牢,命东厂抄没魏府,严查一切党羽!”

    “遵旨!”

    曹化淳答应一声,他此刻节制东厂,一挥手,一群锦衣卫涌出,将魏广徽给拖了出去。

    在魏广徽一出殿门,有大臣立即醒悟过来,连忙上前奏道:“皇上,朝臣勾结盐商上下其手,理当严惩。只是盐政之失迫在眉睫,还望皇上开启盐禁,尽快命户部,各地提举司,转运司放出新盐,以平抑盐价,还百姓安稳。”

    不少人都瞥了眼信王,又陆续有几个人站出来,意见大同小异。

    朱栩这一棍子敲下去还是有效果的,敢站出来的已经少了很多,叶向高,顾秉谦不出声,杨涟也没有再站出列。

    他不动声色的笑了笑,看向朱由检道“信王,你怎么看?”

    朱由检再次出列,拿出折子道:“启奏皇上,臣对纲盐法与内阁,六部诸位大臣商议过,检讨利弊得失,奏请皇上圣断。”

    曹化淳快步下去拿上来,朱栩淡淡道:“念。”

    曹化淳已经驾轻就熟了,拿起折子便念了起来。

    “盐政之失有八,一,盐引之失,二,提举之失,三,转运之失,四,盐商之失……”

    朱由检这道折子洋洋洒洒八百多字,大部分都是朱栩的意思,传到朱由检这自然夹杂了一些私货。

    朱由检,傅昌宗,周应秋,包括赵晗,倪文焕等人也都是知道的。但除了他们,满堂大人们全都是惊的说不出话来。

    听信王折子的意思,不但要重新整顿盐场,还省去了户部的盐引,接着裁撤提举司,转运司,将世袭罔替的盐户也给免掉,这哪里是检讨得失,分明就是将整个盐政推倒重来!

    户科给事中站出来,大声道“臣反对!盐政事关重大,牵一发而动全身,如今夏盐在即,万不可大动干戈!”

    巡盐御史也出列,道“皇上,盐法施行两百余年,祖法不能擅动,盐政一应官员大部分都是世袭罔替,若是大改,恐引起朝野不安,望皇上三思。”

    都察院御史也出来了,沉声道“皇上,虽偶有贪官污吏,但实属少数,臣认为不能讳疾忌医,我大明正值多事之秋,望皇上慎重,切勿鲁莽行事!”

    刑部尚书倪文焕出列,道“皇上,臣赞同信王之议!”

    大理寺卿王绍徽也站出来,道“皇上,臣附议。”

    信王也有了几个人,一连七八都赞同,附议。

    朱栩见杨涟等人没有说话,便看向顾秉谦道:“内阁怎么看?”

    顾秉谦此刻心惊胆跳,魏广徽与他乃是同党,尤其收受沈鲤之孙的贿赂,不远处还站着随时要将他拱下台的叶向高,他唇干舌燥的站出来,硬着头皮道:“臣赞同信王之议。”

    魏广徽倒台,内阁就剩下了顾秉谦与专注军务的孙承宗,所以,顾秉谦的声音自然就更重了。

    朱栩点点头,转头看向叶向高,微笑道“太傅,你说呢?”

    叶向高刚刚重履朝堂,还有些不太适应。他之前的朝堂,虽然东林党一家独大,但内里山头林立,凡有要事无不相互攻伐,吵闹不休,如此的‘就事论事’,还真是令他惊奇。

    他眉头紧拧,此事关乎太大,单单裁撤数百年的转运司,提举司就会引起朝野巨大震动,他站出来,稍作思虑道:“皇上,老臣认为,盐政之事,宜缓不宜急,宜稳不宜乱。”

    还是反对咯。

    朱栩颌首,又转向杨涟,道:“杨先生,你怎么看?”

    先生这种词,在私底下是一种敬称,尤其是皇帝称呼,自然是万分敬重之意。但在朝堂上,那就不止是敬重了。

    杨涟心神激荡,站出来脸色都有些红,奏道:“皇上,臣认为……信王殿下所奏……有可取之处。”

    这就是中立,两边不得罪了。

    朱栩点头,到了这个地步,总算打个平手了。

    ‘是时候了。’

    朱栩心里暗道。

    他心声落下,门外传来内侍的大声奏报“启奏皇上,锦衣卫指挥使,骆养性求见。”

    朱栩嘴角笑意一闪,大声道“宣!”

    骆养性觐见,众多大臣们都是眉头微皱,心里忽有不好预感。

    骆养性大步进来,单膝跪地道:“皇上,臣奉旨督查盐政,特前来复禀。”

    曹化淳快步走下,将骆养性的折子递上来。

    朱栩淡淡道:“念。”

    曹化淳微微躬身,打开折子道“……据臣所查,各地转运司,提举司,盐场,贪污甚重,有官员院藏白银五十万,有盐户购田百顷,盐税之流失,尽皆被贪污,火耗奇少……”

    曹化淳话音未完,朱栩猛然一拍桌子,沉声道:“传旨,裁撤提举司,转运司,一应世袭罔替,均交由内阁妥善处置,准信王所奏,即刻起,一应事宜皆有信王处置,任何人不得异议!”

    “遵旨!”

    信王,顾秉谦,孙承宗等人站出来,躬身领旨。

    满朝文武如同被敲了一记闷锤,噎的说不出话来。

    收拾完盐政的事情,朱栩长吐了一口气,看了眼眼前的条陈,道“第二项,传。”

    曹化淳身体一挺,大声道:“传朱常润、朱存枢、朱审烜、朱以派觐见!”

    曹化淳话音落下,朝臣们这才反应过来,盐政之事已然尘埃落定了。

    信王是长松了口气,不动声色瞥了眼身后的倪文焕与王绍徽等人,微不可查的交换眼神。

    顾秉谦偷偷的看着上面的朱栩,头上有着细微的冷汗,心底已经在暗自琢磨,下朝之后是尽快善后,还是第一时间进宫请罪。

    孙承宗眯着眼,嘴角勾着意味深长的笑容。

    至于杨涟,则是心底松了口气。他夹在盐政、大义以及与皇帝的师生情谊之间,现在总算是熬过去了。

    其他的大人们,尽管有些人还是极度不甘心,但是木已成舟,也无可奈何,只能憋闷着继续廷议。

    在朝臣们的心思复杂中,平王领着朱存枢、朱审烜、朱以派三人穿着各自爵位朝服,大步从门外走来。

    “臣,朱常润(朱存枢、朱审烜、朱以派)拜见皇上,吾皇万岁!”

    朱栩笑着摆手,一副家里人应该和气模样道:“都平身吧。”

    平王也笑容满面的抬手,道:“是皇上。”

    朱审烜上前一步,举着折子道:“臣代秦王,晋王,鲁王三王上奏,朝廷国库空虚,愿削减三王俸银,并献上金银万两,以解朝廷之难。”

    朱审烜的话音一落,朝堂上的大臣们顿时嗡翁响了起来。

    藩王从太祖开始,一直就是朝廷的最大隐患,随着不断的变动,却成为朝廷最大的一个银项去处,负担越来越大,从未稍有缓解。

    现在三王居然上这样的折子,莫不是欺皇帝年幼,在乱说之际,包藏祸心?

    曹化淳将折子接过来,递给朱栩,朱栩扫了眼,脸色不动,心里却暗道‘也不知道这三位准备了多少折子,选中这一个,朱审烜想必也费了不少心思……’

    朱栩看完,很是高兴的对朱审烜点了点头,转向平王道:“皇叔,这件事,你怎么看?”

    平王从一边站出来,道:“皇上,臣也联络过京城内外的宗室亲王,他们也都有意削减俸银,为朝廷解困,为皇上分忧。”

    朱栩笑容更多,道“宗亲是大明的根基,能有这样的想法,朕很欣慰。”

    想了想,又看向朱由检,道:“信王皇兄,你怎么看,如果削减的,减多少合适?”

    朱审烜站在那,不动声色的打量着朱栩,然后又打量向信王。

    信王站出来,想着他自己的情况,沉吟一阵道:“回皇上,臣认为三成。”

    朱审烜脸色微变,单看宗室俸银确实不多,但王府人口众多,这叠加起来,却是一笔可观的银子,一下子消失三成,只怕全天下的王爷们都不能接受!

    朱审烜眉头皱了皱,上前道:“回皇上,京城之外不比京城,据臣所知,一成应该已是极限。”

    朱栩眉头一皱,转头看向平王,道:“平王皇叔,你觉得呢?”

    平王神色微动,这个朱栩并没有与他通气,他看了看朱审烜又看了看朱由检,然后抬头看向朱栩,见他含笑看来,心头一动,连忙道:“回皇上,臣认为可以。单论我,减五成,也,也能养活。”

    朱审烜脸色微变,这才暗感失策,没有之前就将具体削减数额说明,给了信王口实,现在反驳不得。

    他冷着脸看了眼信王,强压下这口气。心里却难免忐忑,由他上奏,一口气削减宗室俸禄三成,只怕全天下的藩王都要恨死他以及他父王!

    “嗯,那就三成吧,”朱栩笑的很真诚,看着平王道:“平王皇叔,劳烦你整理好条陈,由宗人府,户部,信王具体商议,然后明颁天下。”

    “遵旨。”

    一干人纷纷出列躬身,领旨。

    朱审烜看着喜形于色的信王,心里恶气上涌,抬头看着不在他眼里的小皇帝,大声道:“启奏皇上,山、西近来大旱不止,灾民连连,更有乱民四起,波延太、原,臣特此奏请增加王府护卫,以护王府宗亲安全。”

    “臣赞同!”

    朱审烜话音一落,就有御史出列,道:“皇上,如今各地烽烟四起,宗室王爷全无依仗,还望增加护卫五百,以保万全!”

    接着又有两人出列,虽然话音隐晦,但也都支持这种论调。

    有人支持,自然就有反对,尤其是大明朝廷,向来都是极力遏制藩王,自然不会轻易允许,一干人纷纷站出来,言辞激烈反对。

    争争吵吵,过了一阵,朱栩才看向孙承宗道:“孙阁老,怎么看?”

    虽然王府有一定的侍卫,但护卫城池,扫灭乱民都是各地卫所,兵部的责任。

    孙承宗站出来,面目如星,英姿勃勃,朗声道:“回皇上,臣认为山、西还算安稳,并无太大战事。各地卫所兵甲齐备,有有大城为障,臣认为并无威胁宗室安稳之厄。”

    朱审烜瞥了眼孙承宗,道“回皇上,成、都,重、庆都几番陷落,父王等人也是未雨绸缪,而且五百侍卫不需要朝廷供养,一应有我等王府承担。”

    孙承宗听着朱审烜的话,稍作沉吟,又抬头道:“皇上,宗室安危确实重要,臣建议,将各地王府侍卫一应编入各地卫所,平日轮番训练,由兵部统一调配,派人各个王府,以策万全。”

    孙承宗话音落下,不止是朱审烜三人,甚至平王,信王都是脸色微变。

    孙承宗这句话太毒了,他的意思不但不给藩王扩充侍卫,居然还要将他们原属的侍卫挖出,归兵部调动!

    甚至是龙椅上的朱栩都眼神一眯,强抿着嘴,忍着笑意。

    这个不是他教的,完全是孙承宗自己的主意。

    这也完全合乎兵部的传统,企图囊括天下所有兵马。(未完待续。)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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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朱审烜头上冒出冷汗,整个人都颤抖起来。

    如果宗室所由侍卫队彻底被兵部所拥有,那么他与他的王府绝对被大明所有藩王彻底撕碎!

    他脑中转着各种念头,不时还向身后看一眼。

    但朝廷大势不能阻挡,朱审烜收买的那几个人这会儿也都闷不做声,仿佛都没有看到他。

    既然大势所趋,朱栩也没有再假模假样的问信王了,直接道:“准奏。”

    孙承宗也知道此事要干脆利落,立马就道:“臣遵旨!另外,臣望请整顿全国所有卫所,以保障大明境内一切宗室以及官民的安全!”

    朱栩眯眼看了眼孙承宗,不动声色的道:“准奏!”

    孙承宗也抬头看了眼朱栩,见他眼神有着深邃之意,忽的心里一动,飞快的道“臣奏请抚银八十万两于辽东,修筑宁远,锦州等防线,确保山海关稳固。”

    朱栩想都没想,道“内帑还有三百万两,辽东百废,山海关必须要守住,曹化淳,立即拨二百万两给兵部!”

    曹化淳立即向朱栩躬身,道“遵旨!”

    朝臣们愣住了,话题转移太快,他们还没有来得及反驳。孙承宗看着朱栩,又奏道“皇上,辽东经抚历来不合,辽东多半败事皆有此引起,臣建议不设经略。”

    朱栩看着孙承宗,眼神里笑意一闪,道“准奏。”

    “臣反对!”

    终于有大臣反应过来,兵科给事中急声道:“皇上,辽东事关重大,切不可任意放纵,臣认为经抚必须齐全,决不能令一人做大!”

    朱栩却不给他们反应的机会,直接道“这件过,下面,讨论矿监。”

    “皇上,臣反对!”

    朱栩说过,并不表示大臣就会放过,杨涟也站了出来,朗声道:“皇上,如今贼酋败退,一时半会不会来攻,臣建议应当将内帑用于关内。辽东糜烂不堪,应该乘机整顿,不应用银过多。”

    都察院的御史纷纷站出来,大声附议。

    “臣附议。”

    “臣赞同杨大人之议!辽东之事关乎重大,不应一言而决,臣建议由内阁,六部共议,之后再在廷议议论。”

    “臣也赞同,贼酋此番败退,我大明士气正盛,臣以为应当尽快内修政务,而不是耽误在辽东。”

    一连七八人全都是赞同。

    朱栩眉头微皱,看向信王道:“信王,今后廷议必须有明确的章程,凡是朕说‘过’,就不得再继续纠缠。下朝之后你列一个条陈,刻在宫门外,如有人违反必须严厉惩处!”

    “皇上!”

    顿时有给事中站出来,激烈的反对道:“朝臣议论国事,乃是忠心为国,皇上岂可因言废事,猜忌朝臣!”

    “自古以来,忠言逆耳,忠臣血溅金柱者不计其数,臣请皇上亲直人远小人!”

    “兼听则明,偏听则暗,臣请皇上放弃此议!”

    “皇上,臣反对!”

    “臣反对!”

    “臣请皇上三思!”

    这一次的反对声浪,短短几个呼吸就近乎遍布了整个朝堂,甚至是孙承宗,顾秉谦等人都眉头皱起,哪怕是傅昌宗与周应秋也都神情微变。

    朱栩端坐在那,目光扫过乌压压拜倒的群臣,跳过傅昌宗等人急切的眼神。

    叶向高等朝臣们说完,才站出来,抬头看向朱栩道:“禀皇上,老臣认为,此议不妥,理当收回。”

    杨涟也再次出列,道:“皇上,史书之上血迹斑斑,明君无不胸宽四海,能纳万言。昏君无不宠幸佞臣,偏听偏信。皇上切不可重蹈覆辙!”

    顾秉谦看着满朝躬身的大臣,其中还有他的人,此事是皇帝惹了众怒。想着被拉出去的魏广徽以及盛源客栈,他咬牙,站出来向朱栩道:“臣认为皇上此议甚妥,朝堂历来没有规矩,一件事可以争论数天,边务政务延误不知凡己。是以臣认为,遇事当有规矩,不可任意乱来,争吵不休,误国误民。”

    顾秉谦这些话很有道理,但却是事实上的站在了朝臣的对立面。朝臣的权力,绝大部分是来自朝堂的声音,一旦‘声音’被限制,那就表示他们的权力会被限制。对应的,就会扩大皇权!

    这个与大明朝堂的传统完全相悖,他们一直都在企图限制君权!

    “臣反对顾阁老之言!”

    果然,工科给事中站出来大声喊道:“皇上,因言废忌乃是国之大忌,臣望皇上广开言路,驱邪用正!”

    “臣也反对顾阁老之言!”都察院的御史同步反对,声音近乎厉然道:“自古以来朝堂之上便是百家争鸣,以求万全,皇上万不可以此堵住朝臣之嘴,误国事!”

    很快,更多的人站出来,激烈的反驳顾秉谦,甚至将‘昏君’的帽子都盖在了朱栩的头上。

    朱栩也没想到这么一个提议就惹得这么大的反对声浪,坐在那,手指敲着桌面,眼神平静中带着一点点笑意。

    这是第二次上朝,他要是压不住,第三次就更压不住了。

    只不过,朝臣们这次的反对声,看上去还真不好反驳,哪怕他以强权压下去,也只会让反对声更大。

    这次的廷议,不止原本的朝臣在,还有前任内阁首辅叶向高,以及藩王的代表。要是他退缩了,日后的事情更难动作了。

    大殿里安静下来,朝臣们都抬头看着他,哪怕躬着身还是抬着头,目光直视,一副朱栩不收回成命就决不罢休之势。

    朱栩手指敲着桌面,嘴角勾起一点笑容,目光看向朱由检,道:“信王皇兄,这件事你怎么看?”

    信王心底也是反对朱栩堵塞朝臣们言路的,闻言眉头皱了皱,出列道“皇上,臣也认为不应该由此规定,不过,朝臣们争吵过多也会耽误国事。臣建议,凡事应由内阁及有司商议妥当再上朝堂,以便速决。”

    朱栩眯了眯眼,信王的话里,看似四平八稳,实际上是透着对他的不信任,有意要将权力揽到内阁。

    朱栩神色不变,转向孙承宗道:“孙阁老,你怎么看?”

    孙承宗心思最为矛盾复杂的,既想言路大开不让皇帝被蒙蔽,又想政务处理的能更有效率,他稍稍犹豫便站出来道:“回皇上,臣赞同信王之言。”

    朱栩又转向杨涟,道:“杨先生,你怎么看?”

    杨涟出列,声音果断道:“臣也赞同信王殿下之言。”

    朱栩点头,目光转回了内阁首辅顾秉谦,笑容满面的道:“既然如此,就依信王所奏。”(未完待续。)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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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众大臣都是一怔,不论是顾秉谦,信王还是杨涟亦或者是叶向高,甚是是傅昌宗等人,他们都觉得皇帝不会善罢甘休。

    但偏偏朱栩稍稍拐了个弯,就同意了信王的话。

    不少人眉头皱起思索,但很快脸色变得异常的难看。

    内阁而今只剩下了两人,一个是顾秉谦,一个是孙承宗。

    孙承宗专注军务,还兼领着兵部差事,所以,内阁实际上就剩下顾秉谦一个人!而之前顾秉谦就是赞同朱栩提议的,所以,虽然朱栩同意了朱由检的话,但根不上还是称了他的心意!

    他们被骗了!

    一干激烈的大臣们反应过来,只觉得胸口要炸裂,疼的呼吸困难,脸色铁青,双目怒睁,偏偏一个口堵在喉咙里,一句反驳的话也说不出!

    信王很快也会过意来,脸色有些不悦的瞥了眼身后的顾秉谦。

    顾秉谦是老狐狸,转瞬间也醒悟过来,对着朱栩躬身点头,一副惟命是从模样。

    孙承宗暗暗松了口气,嘴角带着一点笑容。

    杨涟却拧着眉头,心里堵的厉害。他是都察院都御史,风闻奏事是历代御史的特权,按照信王所奏,日后他们在朝堂上只怕不是想说什么就能说什么,想弹劾谁就能弹劾谁了。

    傅昌宗与周应秋对视一眼,两人抱着板,脸上彻底镇静下来。他们心底都清楚,朱栩已经完全不需要他们担心了。

    不过大臣们也不是好相与的,等他们稍稍缓过一口气,便有给事中上前大声奏道:“启奏皇上,内阁辅臣现今六缺四,六部中户部尚书出缺,臣建议尽快补缺,以全国事之要。”

    “臣附议,国事废弛,皆因内阁不全,户部尚书为要害之职,臣皇上早日定夺。”

    “臣附议!”

    “臣附议!”

    “臣附议!”

    大臣们胸中憋了一口恶气,纷纷站出列,要求补缺。

    内阁从张居正之后,再无人可以拥有那样的权势,因此只要内阁齐全,顾秉谦也不能一言而决。只要顾秉谦不能掌控内阁,那么之前信王的奏议,就完全无效。

    朱栩之前的一切手段,都会是白用功!

    明白过来的大臣们接二连三的站出来支持,不过还是有不少人这次选择了明哲保身。一来内阁推选事关重大,争夺太过激烈,毕竟叶向高就占在那。二来,户部是傅昌宗在主事,明摆着的事情,估计现在也没有人再打户部尚书的主意了。

    信王眉头皱了起来,朝臣们这么针对皇帝,让他心里很不快。

    顾秉谦站在那,再也不复以往的得意从容,怎么看都是卑躬屈膝,谄臣模样。

    孙承宗神色如常,他之前所奏三事都超乎预料的完成,心里已经大喜。不过他也没有如往常一样,不说不看。他听着朝臣的话,也在打量着满朝文武。

    他对当时还是惠王的小皇帝就有关注,几年下来有一定的了解。尤其是这两次朝议,他更是看出了新皇对大局的控制以及长远的眼光。

    他丝毫不担心现在的廷议,在他看来,还是习惯了天启皇帝廷议方式的大人们,不会是手段诡谲的新皇的对手。

    杨涟是对于补缺内阁最为热切的人,因为之前被魏忠贤逼出朝堂的,大部分是都是东林党人,每一个都忠正有为,声望卓著,只要复出,必然都是他们的‘正人’,有望问鼎内阁以及六部要职!

    傅昌宗与周应秋却面色不动,站在那如同木桩一般。他们清楚朱栩的想法,朱栩想要集权,收拢权力以便推行他的国政,自然是不会让内阁扩大,分散权力。

    是以,哪怕朱栩没有手段压制朝臣的提议,最后也会用强权压下,绝不会让内阁再扩充!

    除非,是朱栩的人!

    朱栩听着大人们的话,也知道这是他们的反扑,低头看了眼桌上的条陈,不动声色的看向信王朱由检道:“信王皇兄,今天的条陈里为什么没有这一条?”

    朱由检一怔,出列道:“回禀皇上,今天没有议此事。”

    朱栩点头,道“那此事暂且压后,议论下一条。”

    朱栩话音一落,顾秉谦就向着他身后一个方向使了个眼色。

    礼部侍郎立即站出来,大声奏道“皇上,臣弹劾杭、州监矿太监,肆意欺凌地方,霸占良田,致使民乱四起,臣请罢矿监!”

    他的话音一落,又陆续几人出来大谈特谈。

    没有几句,参与的大臣们逐渐多了起来。

    令朱栩惊奇的不是话题被轻而易举的转移,而是大臣们对于罢矿监的态度居然不一样。有的赞同,有的反对,激烈的争辩起来。最后甚至是杨涟,信王都被卷了进去。

    反对的自然有充足的理由,支持的也是理由各一,让他大开眼界。

    朱栩听着他们的争论,隐约也明白了。大臣们大部分是想要皇帝撤回监矿太监,却又不愿意放弃矿税,因为这些矿税是要进宫的,如果失去这部分,就得从国库中挪。这让大部分朝臣绝不愿意!

    朱栩暂时还腾不出手里处理这些,一句‘发有司再议’打发过去。

    既定的廷议看就结束了,朱栩也没空与这帮人继续斗智斗勇,宣布退朝,便走出了金銮殿。

    刚刚到文昭阁坐下,曹化淳就进来,道:“皇上,顾阁老求见。”

    朱栩端着茶杯,笑眯眯的喝了一口,然后对着曹化淳道:“嗯,今天的茶水不错。宣首辅大人觐见。”

    “是。”曹化淳也明白朱栩开心在哪,脸上也带着笑容转身。

    顾秉谦走进来,看着软塌上的朱栩正拿起折子,噗通一声跪地,大喊道“臣叩见皇上,罪臣万死!”

    朱栩看都没看,淡淡道“你是说,你贪污受贿的事?”

    顾秉谦是头老狐狸,经过今天,哪里还不明白,这位皇帝是一个明白人,对于朝野上上下下的看的极其清楚,想要用蒙骗朱由校的手段对付,根本行不通!

    他跪在那,战战兢兢,声音苍老又凄然的道:“臣罪孽深重,结党营私,贪污受贿,不法之事太多。”

    朱栩神色微诧,转过头看向他道“你是来请罪的?”

    顾秉谦跪趴在那,不敢妄动,头嗑地道“是,臣罪该万死。”

    朱栩眯着眼,这头老狐狸倒是懂得抢先机,看准他在内阁需要他,所以跑来认罪了。

    此刻,离开金銮殿的的大人们,心里却前所未有的憋闷,总有一股不舒服憋在心底,吐不出咽不下,难受无比。(未完待续。)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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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朱栩想了想,脸上带着笑意,道“你要朕怎么处罚你?”

    顾秉谦跪在那,道“臣听凭皇上处置。”

    朱栩道“那好,将你的家产捐出来,闭门思过一个月吧。”

    顾秉谦浑身都一哆嗦,还是咬牙道:“臣领旨。”

    朱栩又拿起折子,淡淡道“人不在,内阁也给朕盯好了。”

    顾秉谦灰败的脸上笑意一闪,慌忙收敛,跪的越低,道“臣遵旨。”

    “去吧。”朱栩一挥手道。

    “臣告退。”顾秉谦一磕头,七十多岁艰难的爬起来,缓缓退出去。

    曹化淳站在那,面色不动看着他出去。

    顾秉谦一出文昭阁,长松一口气,脸上悲戚苍老浑然不见,拍打完衣服,脸上挂着淡淡笑容,背着手摆着首辅的官仪,慢慢的踱了出去。

    朱栩打发了顾秉谦,看着手里的折子,眉头皱了下。

    这是山、东道御史请求减税的折子,言称今年山、东大旱,各地乱民四起,百姓民不聊生,请求减税一年。

    朱栩想了想,道:“小曹,叫舅舅来。”

    “是。”曹化淳答应一声,指使了一个内侍出去。

    曹化淳刚要转身回来,冯祝出现在门口,在曹化淳耳边低声说了一句。

    曹化淳脸色微变,挥手将他退走,他快步来到朱栩边上,谨慎的道“皇上,东厂那边来消息,袁崇焕进京了。”

    曹化淳暂领东厂提督的差事,具体的事务是由冯祝在管。

    朱栩正翻着折子,听着曹化淳的话,脸色微动,转过来看向他道:“朕有召他回来吗?”

    曹化淳道:“没有,他一进城就……去了信王府。”

    朱栩双眼眯了起来,旋即扔下折子,笑道:“走,去后花园看鱼。”

    曹化淳近来越发看不懂做了皇帝的朱栩,但也很能摆正位置。朱栩既然将司礼监批红的权利给剥夺,就表明不喜太监参与政务,他也没有再多涉及。

    刚走几步,就又有内侍来报:“启禀皇上,孙阁老在宫外求见。”

    “不见。”朱栩一摆手,一脸兴奋的向着后花园走去。

    曹化淳不懂朱栩兴奋什么,也只能安排人去回复孙承宗。

    在乾清宫外等候的孙承宗,听着内侍的回报,神色微变。按照今天君臣的默契,皇帝不应该会如此干脆利落的回复‘不见’二字才对。

    他稍作沉吟,一块银子悄然塞过去,看向内侍低声道:“还望公公解惑。”

    这内侍是曹化淳的徒弟,从内官监带出来的,微笑着将银子推回去,同样低声道:“银子奴婢就不需要了,不过孙大人,皇上让您领了兵部的差事,您可得尽心才行。”

    孙承宗越发不解,刚要开口,那内侍又道:“大人,要管好底下的人。”说完,便急匆匆转身走了。

    孙承宗看着内侍的背影,又四处看了看,这才发觉,这皇宫不知不觉完全换了样了。

    他站在那,眼神里有了一抹凝重。新皇不同于天启帝,更不同万历帝,单凭刚才大殿上的君臣奏对他就能够感觉到,这位皇帝有着大格局!对很多事情心里早有主意,哪怕今天没有他的奏对,事情也就是早一天晚一天而已。

    “管好底下的人……”孙承宗自语一声,转身向宫外走去。

    就在孙承宗离宫的时候,信王府,袁崇焕已与信王相谈甚欢。

    袁崇焕也是一个儒将,与孙承宗有几分相似,他看着朱由检道“王爷,我大明辽东之失在于朝廷不稳,一旦朝堂稳固,饷银充足。臣以山海关为基,宁锦为臂,蒙、古,朝、鲜为钳,步步推进,缓缓铸城,不出五年便能平复辽东!”

    朱由检神色激动,看着袁崇焕道:“贼酋乃我大明大患,自贼酋反叛,了无胜迹,唯有袁卿宁远之胜,大振我中国士气。袁卿的说法,与本王,与朝中诸位大人不谋而合。朝中大人多半认为我大明无论国力还是兵力都远胜于贼酋,建奴地处贫瘠之地,只要君臣一心,将兵勠力同德,剿灭贼酋,指日可待!”

    袁崇焕看着朱由检,心里也暗自点头。他来京之前已经查过,目前大明上下,实际上是这位王爷做主,小皇帝才九岁,事事垂询与他,完全是由信王在操持一切!

    他这次来,是为了银响,也是为了他的平辽之策。见朱由检被说动,袁崇焕便继续道“王爷,经过此次战败,朝廷应策动蒙、古与朝、鲜,牵制建奴,臣便可全力修筑宁锦防线。以建奴骑兵,无法攻克城防,如此我大明便掌握主动,进可攻退可守!臣愿立军令状,有朝廷全力支持,五年可复辽!”

    朱由检被袁崇焕说的心胸澎湃,情难自控,拉住袁崇焕的手,沉声道:“袁卿,你有何要求尽管说,本王能做的,绝不推脱!”

    袁崇焕闻言便站起来,抬手躬身道“王爷,臣不求其他,只求君臣不疑!”

    别人或许不了解新皇帝朱栩,但朱由检与孙承宗一样,早就主意到朱栩,因此也了解一些,认真的想了想,道“好,本王即刻便带你进宫面圣,今日朝议之上皇上以准辽东不设经略,孙大人暂领兵部尚书,一定可以助袁卿平辽之策!”

    袁崇焕再一拜道:“多谢王爷!”

    朱由检拉着他坐下,开始详细的询问起袁崇焕的平辽之策。

    孙承宗出了宫,便立马开始调查起来。

    他的三子孙钤急匆匆从锦衣卫跑回来,急声道:“父亲,查清楚了,袁崇焕进京了,现在在信王府上。”

    孙承宗刚刚坐下,拿着茶杯正要喝,闻言突的站起,手一脱,咔嚓一声掉地上,摔的粉碎。

    袁崇焕现在是辽东巡抚,因为高第已经被拿回京城,辽东一应皆由袁崇焕主事,可以说是举足轻重的边关主帅,而且是最重要的那一位!

    尤其是,山海关离京城非常近!

    这样一个边关大帅擅离职守不说,关键还是见了一个万万不能私下见面的人!

    孙钤是因为孙承宗之功,得以世袭锦衣卫千户,他也知道袁崇焕这么做的心思,更知道这样的后果!

    他看着孙承宗,面露凝色道:“父亲,皇上不见您,就是因为袁崇焕,您是不是马上将他招来,严厉训斥一番,给皇上看到?”

    袁崇焕不是奉旨进京,且第一时间见的不是皇帝,而是辅政的信王,这换哪个皇帝都不会高兴,怀疑他心有不轨都属正常。

    孙钤不在乎袁崇焕的死活,但袁崇焕是孙承宗旧属,向来对他赞许有加,屡次提拔重任,他担心的是皇帝对他的父亲,对孙家起疑心,那就是弥天大祸了。(未完待续。)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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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霍维华看着孙承宗,脸上越发苦笑,道:“既然大人这么想,那下官也无话可说。既然圣旨已下,下官这就去安排,只是,兵部如今只我一个侍郎,何时会有尚书,左侍郎到任?”

    孙承宗听着霍维华的话,心里一动,将圣旨还给霍维华道:“尚书,侍郎,都在这里面。”

    霍维华很快会意,却摇头道:“大人,秦良玉是女人,不可能就任刑部尚书,其他人,资历还太浅。”

    孙承宗去了心病,一身轻松的笑着站起来道:“那就等。嗯,圣旨之事我都知道了,我还得进宫,你放心去安排吧。”

    霍维华看着孙承宗,神色有些无奈,他暗思,他虽是兵部右侍郎,但实际上并没有多大权力,绝大部分都在孙承宗手里,他只是负责打杂传令之人,即便有祸也不会太大。

    皇宫,后花园内。

    朱栩拿着鱼食,随意的向里面扔着。

    初春,鱼儿还很少,追着朱栩手来回的游动,三五成群,倒也很有意思。

    傅昌宗已经到了,站在他边上,一边看着游鱼一边道“今年春耕,我已经命各地推种番薯与玉米,不过根据各地折子来看,效果不是很大。”

    这个朱栩早有预料,几千年的传统哪有那么容易更改,一边扔着鱼食一边随意的道“我会传旨皇家的耕地全部种植番薯,玉米,到时候将粮价打压下来,户部再回收购,有这么一两年,种的就会多了。”

    傅昌宗点头,现在也只能这样,站在那,瞥了眼一脸写意的朱栩,道:“清丈地亩的文书早已发出,可……犹如泥牛入大海,一点回响都没有。”

    朱栩嘿然一笑,道:“一点都不意外,这件事,你与周应秋,或者是顾秉谦,杨涟,哪怕是信王都做不来,能做到的,只有一个人。”

    傅昌宗一怔,心里将朝野上下都认真想了想,最终也没有想到,疑惑的道“这个人是谁?”

    丈量天下田亩的事情,历朝历代都是极其艰难的,因为这个时代地产是最重要的资产,自然也是统治阶层的囊中物,任何人想要动,都要面对全天下的反对!

    明朝能做到的不是没有,前推五十年就有一个猛人做到了——张居正!

    但是,张居正一死,他的所作所为就被全盘否定,甚至还被扒棺戮尸,可见反弹之力多么可怕。

    “还不是时候,”朱栩拍了拍手,笑道:“现在准备工作做好,摸摸底,到时候做起来也轻松一点。户部今年,还是做好计划,一旦水到渠成,不要再手忙脚乱。”

    傅昌宗知道朱栩的意思,看着他道:“嗯,吏部那边也在做着新的考核体系,只怕到时候朝堂又是一番折腾。”

    朱栩也颌首,道:“治国先治吏,治大国如烹小鲜,该小火的不能急,该猛药的时候不能犹豫。吏部与户部都一样,先将准备工作做起来。先从小吏开始,这样阻力也小一点。”

    两人正说着,不远处一个内侍急匆匆跑过来,远远的就躬身道“启奏皇上,信王殿下与袁崇焕袁大人求见。”

    朱栩一笑,看向傅昌宗道:“舅舅,又有人要欺负我了。”

    傅昌宗不苟言笑的脸上也一笑,以朱栩的心思,谁小看准要倒大霉,微微躬身道:“那臣告退。”

    “等等,”朱栩拦了一下,沉吟着道:“舅舅,你说,将大理寺分级,省府各设大理寺专门断案,你觉得可行吗?”

    傅昌宗闻言神色沉着,眉头却拧了起来,抬头看了眼朱栩,试探着道:“皇上,你是想,刑部,大理寺都设到省府?”

    朱栩脸上一笑,道:“倒是瞒不过舅舅,你说可行不可行?”(未完待续。)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天才壹秒記住『xiazaimao qu 】这个时候才明白,他是犯了大忌讳!

    他是有前科的人,先帝朱由校就曾猜忌过他,此番袁崇焕这边关大帅私自进京密会他,真要是放大看,现在将他圈禁或者直接一杯毒酒鸠杀都不为过!

    朱由检头上冒冷汗,以至于曹化淳递过来的茶都没有看到。

    曹化淳看着一脸土色,慌乱不已的朱由检,轻声道:“王爷,请喝茶。”

    朱由检一惊,浑身冰冷的醒悟,连忙接过茶杯躬身道:“多谢公公。”

    曹化淳神色不动,悄然退到一边。

    袁崇焕久久不得朱栩的回音,再看朱由检的神色,脸色陡然也大变,慌忙垂头,心里冰冷一片!

    他现在哪里看不出,传言不实,大明真正做主的,还是眼前背对着他的人!

    一个内侍缓步走过来,躬身道“启奏皇上,孙阁老求见。”

    “宣。”

    朱栩这才转过身来,目光看向跪在那的袁崇焕。

    他将手里的茶杯放下,瞥了眼朱由检,道“袁崇焕,朕问你,辽东,你觉得交给谁合适?”

    袁崇焕浑身颤抖了一下,朱由检也眼神一惊,刚要开口,却蓦然,硬生生的,紧紧的闭住嘴。

    袁崇焕感觉背后都湿透了,神色却依旧镇定如常,一动不动的道:“回皇上,除非孙阁老重回辽东,不然臣认为,臣是最合适,不二人选!”

    朱栩嘴角勾笑,暗笑:这袁崇焕是破罐子破摔,还是真的这么自信?

    孙承宗很快就过来了,对着朱栩躬身道:“臣孙承宗拜见皇上。”

    朱栩神色平淡,又拿起边上的茶,道“平身吧,对了,给孙阁老上茶。”

    “谢皇上。”孙承宗虽然穿着官服,却依旧俊朗,有着军人特有的坚毅与从容。

    他一站起来,就看向袁崇焕,冷声道:“袁崇焕,你可知罪?”

    袁崇焕听着孙承宗的话,不动的道“末将知罪。”

    孙承宗演完戏,又转向朱栩道:“皇上,是臣御下不严,袁崇焕私自离京,罪责难免,臣议立即下狱,交有司论处。”

    朱由检见孙承宗丝毫不提袁崇焕密会于他,眼神里感激一闪。

    朱栩喝完茶,笑着看着装糊涂的孙承宗,站起来,搓了搓手,道“孙阁老,朕打算令大理寺左少卿单独辟出一个衙门,专门审理军务罪人,兵部左侍郎也一样,专门负责调查,你觉得怎么样?”

    孙承宗听着朱栩的话,心里的预感更加强烈了,故作犹豫的道:“臣觉得皇上之议可行。”

    朱栩见孙承宗附和,便道“那你觉得左侍郎何人合适?”

    孙承宗一怔,有些疑惑的抬头看向朱栩。

    朱栩的目光,却正盯着袁崇焕。

    孙承宗脸色变了,眼神也急急闪烁起来。

    他哪里猜不出皇帝的意思,却不能如朝堂大臣一般与朱栩硬顶,沉吟着久久不语。

    孙承宗不说话,朱由检与袁崇焕也会过意来。

    朱由检忍不住了,上前沉声道:“皇上,辽东之事如今离不开袁大人,臣恳请皇上准许袁大人所奏,臣……愿意即刻就藩离京。”

    孙承宗闻言脸色微变,这才认真的打量眼前的信王。看着他的脸色,孙承宗猜不透,他究竟是因为这次的事情,还是真正为国牺牲。

    朱栩却一摆手,看着朱由检,难得的认真道:“皇兄不必多心,先帝临终前交待朕,兄友弟恭,朕记得,也不曾见疑。”

    朱由检看着朱栩的神色,心底也打鼓,分不清朱栩话里的真假。

    最难受的是袁崇焕,朱栩,朱由检两兄弟兄弟情长不管真假,坐蜡的还是他。

    “皇上,熊廷弼,毛文龙两位大人求见。”

    就在袁崇焕难受,不知道该如何的时候,不远处的内侍走过来奏道。(未完待续。)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熊廷弼与毛文龙两人大步而来,单膝跪地道:“臣熊廷弼(毛文龙)叩见皇上,吾皇万岁!”

    “平身吧。”朱栩看了两人一眼,又坐了回去。

    熊廷弼显得颇为豪迈,神色自信,眼神里神采奕奕。

    毛文龙身形矮小一些,面色黝黑,眼神闪烁,躬身在那,一副战战兢兢模样。

    这两人的出现,让孙承宗心里一沉,很显然,皇帝对袁崇焕的观感很不好。在孙承宗看来,辽东再难找出如袁崇焕一般了解军事又有胆魄的人。虽然贼酋败退,但以他的了解,稍加时日,去而复返是必然。

    到那个时候,谁还能阻挡?

    遍观朝野,熊廷弼不行,毛文龙更不行,甚至是袁可立,李邦华都不行,而其他人,大部分都如高第一样,只想死守山海关,毫无大局。

    孙承宗不动声色的扫了眼熊廷弼与毛文龙,又看了眼同样眉头紧锁,迟疑不决的信王,又看向跪在地上巍然不动袁崇焕,再次看向朱栩,沉声道:“皇上,臣以为,袁崇焕决不能离开辽东!”

    朱栩神色淡漠的看了眼袁崇焕,道:“以他今天所作所为来看,你告诉朕,还有什么事情是他不敢做的?”

    历史上的袁崇焕,给魏忠贤表忠心,与皇太极私下往来,甚至到了矫旨擅杀右都督,总兵官毛文龙的地步!

    或许其中有各种不得已的原因,有着各种守土目的,但这样的行为,决不能助长!

    孙承宗顿时语塞,袁崇焕今天确实是做了糊涂事,若是换了别的皇帝,现在只怕都下了大狱,抄家灭族了。

    朱由检一抬头,咬牙站出来肃色道:“皇上,臣用人头担保,袁大人忠心为国,辽东决不能少他!”

    朱栩抬头看向朱由检,只见他眼神清澈,神色坚定。

    朱栩又转向孙承宗,孙承宗也沉色道:“皇上,臣……赞同信王殿下之言。”

    朱栩身后不远的曹化淳眼神微变,有些担心的看向朱栩。

    孙承宗,袁崇焕,信王这三人合在一起的威力,绝对能够对还未更改年号的新皇产生威胁!

    朱栩倒没有想那么多,转头看向熊廷弼淡淡道:“熊廷弼,你说。”

    熊廷弼是被朱栩暗中召回京城的,现在大概也明白局势,认真的思索一番道:“臣也认为,辽东,需要袁大人坐镇,尤其是宁远一线。”

    熊廷弼与朱栩的关系有些特别,毕竟在朱栩还是惠王的时候他就靠过来,绝对比外人更亲近三分,因此话说的也简单直接。

    朱栩倚靠在藤椅上,手指敲着栏杆,目光平静的打量这几人。

    虽说大明这个时候人才济济,将星如云,但现在真要是挑出一个能够守住辽东,几年后能够打赢皇太极进攻的宁锦之战,还真没有合适的。

    ‘可是我需要时间啊……’

    朱栩心里暗叹,这袁崇焕若继续放在辽东,只怕他轻率冒进,与他的布局格格不入。

    猛然间,朱栩坐直,看向毛文龙冷声道“毛文龙,你可知罪!”

    毛文龙浑身一冷,跪地道“臣知罪!”

    毛文龙跪在地上,头上出现点点冷汗。他在辽东之事,朝鲜那边已经尽数核查清楚,杀良冒功,肆意欺凌朝鲜王室等足以将他砍头了。

    朱栩话音一转,又道“听说,你策反了一个贼酋的人?”

    毛文龙不明朱栩的意图,跪在那道:“是,他是贼酋的驸马,知道不少事情。”

    朱栩淡淡点头,道“朕,若是让你重返皮岛,你会怎么做?”

    毛文龙神情微变,越发谨慎的道“臣定然,定然克己奉公,与朝鲜同心协力,以熊大人布置为依托,继续牵制建奴,使得不能全力南下!”

    朱栩目光又转向袁崇焕,语气冷淡道“袁崇焕,朕若是让你继续留在辽东,你会如何做?”

    袁崇焕举着圣旨,不假思索的道:“臣定当以山海关为根基,拓展宁远,锦州防线,逐步推进,五年之内……”

    “够了!”

    朱栩打断袁崇焕的话,冷声警告道:“朕不需要你在五年之内复辽,现在你要做的,就是稳步构筑宁锦一线的防御,然后逐步推进,与毛文龙,袁可立,李邦华合力,牵制住建奴,遏制他们成势!”

    孙承宗听着朱栩的话,大致也明白了朱栩的意思,新皇并不认为朝廷能够短时间消灭建奴,平复辽东。

    他不等袁崇焕继续争辩,沉声道“皇上放心,兵部定然全力支持,严防建奴南下!”

    朱栩点头,相对于袁崇焕迎合朝廷上下的‘五年平辽’,孙承宗是更合乎他的想法的。

    大明内部困难重重,厄需解决。再过一两年,民变四起,烽烟处处,他需要时间来做很多准备。不说他,哪怕是整个大明朝廷,也没有足够的精力与能力,全力去支持辽东的战事。

    朱栩看向熊廷弼,道:“朕命你,领兵部尚书衔,督师辽东,坐镇山海关。凡事多与袁崇焕,赵率教等人商议,务必缜密筹谋,不得内讧,全力守住辽东!”

    熊廷弼心里也是憋着一口气,闻言单膝跪地沉声道:“臣遵旨!”

    朱栩暗自盘算,这样辽东他也可以暂时放下心,可以全心整顿内务。思索着一阵,又看向孙承宗道“兵部,优先整顿沿海各卫所,下半年朕会命袁可的水师南下,扫荡一切沿海匪盗,各地卫所要紧密配合,若有官匪勾结,兵部必须雷霆手段清除!尤其是各处出海口,朕会派锦衣卫盯着。”

    孙承宗听着朱栩裸的施压,一躬身道:“臣领旨。”

    朱栩点头,看向朱由检道:“皇兄,近来政务繁琐,顾秉谦也被朕罚没家产,在家闭门思过,内阁你可要撑起来。”

    朱由检摸不清朱栩的心思,却暗自打定主意,今后一切军务,军将他再也不沾边,微微躬身道:“臣领旨。”

    话过一圈,朱栩又看向跪在那袁崇焕,道:“你守卫宁远有功,加领兵部侍郎衔,赐蟒服银玉等,再赏银二十万两。”

    袁崇焕满头是汗,终于明白,眼前的小皇帝不是天启帝,更不是信王朱由检的傀儡,心思难测,面色恭敬的跪地道:“臣领旨,谢皇上隆恩。”

    朱栩处置完军务,便又回到文昭阁处理折子。

    都是刘时敏一堆堆分理好的,朱栩拿起另一堆,看了眼就皱眉。

    这是都察院联名上书,要求增补内阁辅臣的折子,一连好几道都是。信王的票拟是‘拟准’。

    朱栩掂量着折子,心里若有所思。这么拖着也不是办法,只是如果选上来的不听话,徒增麻烦。

    他心里想着人选,突然转头看向曹化淳道:“钱谦益,还在翰林院吗?”

    曹化淳转过身,道:“是,还在编修《神宗实录》。”

    朱栩点头,想到钱谦益,他就想到另一个人:温体仁!

    只是目前这两人资历还都太浅,现在能够进入内阁的,无不是东林党人或者立场偏向东林党的。

    看了一阵子,朱栩一阵烦扰,起身道“将折子发还内阁,命舅舅,周应秋入内阁预政务。”

    曹化淳神色一怔,道:“皇上,这是,要让他们入阁还是?”

    内阁辅臣,无不是四殿两阁的大学士,东阁最为末端,往往由此开始。

    这两人资历也还不够,朱栩摆手道“就是参与政事,不入阁。”

    曹化淳有些明白,答应一声,转身去传旨。

    朱栩站在那默默盘算着,现在内阁,有朱由检,顾秉谦,孙承宗,加上傅昌宗,周应秋五人应该足够了,接下来,就是要补齐六部缺职的尚书侍郎了。

    朱栩站在文昭阁内,莫名的直觉一阵烦闷,走到门外,看着偌大的皇宫,瞥了眼不远处迎风而立,颇为英俊潇洒的曹变蛟,心里顿时好了不少,微笑道“走,出去逛逛。”

    曹变蛟猛然单膝跪地,道:“遵旨。”

    朱栩看着转身的曹变蛟,他如同一个机械,一丝不苟的去点人。

    这与他想象中银衣小将不同,难免有点小失望。

    这次出宫,朱栩没有带曹化淳,只带着曹变蛟与几个便衣侍卫,悄然出了宫。

    烟花三月下扬州,三月的京城,虽然还有些寒意,却也有暖流流动。

    朱栩背着手,在朱雀大街上慢慢的走着,与身侧慢半步的曹变蛟笑道“变蛟,京城有什么好玩的地方,你知道吗?”

    曹变蛟与他叔叔曹文诏完全不同,脸角更加俊逸,也更加坚毅,却不善言辞,听着朱栩的话,想了想道:“臣不知。”

    朱栩失笑一声,道“走,找个地方听戏去。”

    曹变蛟没有异议,刚要跟上猛的回头,在他们身后不远处,几个人慌忙转身,隐匿在人群中。

    曹变蛟转头稍作沉色,便不动声色的悄然继续跟着朱栩。

    很快,两人来到一家戏苑,朱栩看着门旁的立牌,楷体大写着‘白蛇传’。

    朱栩眉头一挑,带着好奇之色,背着手迈步走了进去。

    跑堂倒也是眼尖的人,见朱栩衣着华贵,气度俨然,尤其是身后跟着的‘下人’也都颇为不凡,连忙热情的招呼道“这位公子,里面请,今天是江南名角小元晴在京城的第一次上台,你是来着了。”

    “哦,好,给我找个好位置。”

    朱栩喜形于色,虽然完全不知道这个人,还是很高兴的扔过一锭银子。

    跑堂接过银子,顿时越发大喜道:“好嘞,公子请,我给您找一个看戏的好位置。”

    朱栩被跑堂领到了二楼,的确是一个好位置,恰好是台子的正中。

    朱栩坐下来,拿起盘子里的瓜果,然后抬头看向站在身侧的曹变蛟道“来,坐。”

    曹变蛟微微躬身,却没动。

    朱栩摇了摇头,道:“你啊,比老曹不开窍。”

    曹变蛟没有说话,警惕的看着周围,又看到几个熟悉的身影,做了一个手势。他身后的侍卫无声的悄然离开。

    朱栩看着台子,上面还没人,倒是下面的看客熙熙攘攘,没多久就坐满了,大声谈笑议论着。

    朱栩侧耳听了听,隐约听到春茶二字。嘴里嚼着坚果,细细的听着。

    左边一群人被跑堂的领着,直奔朱栩右边的桌子走来。

    曹变蛟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眼,右手做了个手势,两个人悄然走到两桌之间,隔开了这群人。

    一共三个人,都是锦缎华服,看上去很是尊贵,每一个人脸上都洋溢着淡淡的笑容,大步而来。

    “李掌柜,你有茶田千亩,茶山数座,今年要赚大了!”

    “没有没有,还是山右的范大掌柜,听说他单单在四、川的茶田就有三千亩,更何况还有江南的几座山……”

    “真是馋的我不行,你们都有的赚,我今年是亏大了,盐引作废,一百多万两银子扔进了水里!”

    三人说笑着坐下,李掌柜是一个中年人,他看着戏台,开口道“庆云楼的板鸭,鲤鱼,江云耀的女儿红……”

    “唷,李掌柜,今天可是大方,就这几样就要十几两了……”

    李掌柜摆了摆手,颇为矜持的笑了起来。

    三人分别是李涵缮,孙庸正,钱仲永,他们都是江南的富商。

    孙庸正以布庄起家,后绸缎,瓷器,私盐,茶叶等等凡是赚钱皆有涉及,现在是苏、州首富,亲家与织造府关系密切。

    李涵缮是浙、江杭、州人,漕运起家,现在主业是茶叶,在大明说不上第一,却也屈指可数,祖上是浙、江按察使。

    钱仲永做的却是米粮,近些年南粮北上,高价出售,着实发了不少财,他的祖上与顾宪成有旧,以此连上前任漕运总督李三才,占了漕运的大便宜,也是身家百万之人。

    三人的生意彼此交错,相互帮忙,早就是‘至交好友’。

    孙庸正看着李涵缮的大手笔,瞥了眼两人,摇头叹道“我是比不上李兄了,朝廷大改盐政,我的半数身家都赔了进去。”

    李涵缮看着孙庸正,摇头一笑道“孙兄可不要诓我们,你的身家我们是知道的,区区百万两,岂能动摇你的根基?”

    钱仲永看着两人,苦涩的道“你们二位身家丰厚,来银子地方多,可老弟我就惨了,漕运衙门形同虚设,完全是由那个惠运船行操持,以前的生意大部分做不得,短短几个月,我就赔了几十万两,几十条船停在码头出不去,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再有生意……”

    李涵缮的漕运生意早就停了,神色怔了怔,试探着问道“听说,那个船行,是户部傅大人的大公子的?”

    孙庸正脸色微变,连忙压低声音道“孙兄慎言。”

    钱仲永瞥了眼不远处,一直看着戏台的朱栩,嗤笑一声道:“没事,就是一个小屁孩,咱们说咱们的。”

    钱仲永的声音不大不小,朱栩以及身边的曹变蛟听的一清二楚。

    曹变蛟神色一冷就要向前,朱栩看着戏台,神色不变的摆了摆手。

    曹变蛟冷眼看着几人,他身边不远处的一个侍卫走过来,低声在他耳边道:“将军,是东厂的人。”

    曹变蛟点下头,皇帝出宫,曹化淳那边知道,派人保护也很正常。

    钱仲永话音落下,李涵缮看了眼朱栩,见他盯着戏台没有反应,便稍稍凑近,低声道:“我听说,这位傅大公子了不得,恐怕盐禁一开,大部分的盐都要落在他的手里。”

    钱仲永慌忙就接下来,道:“我打听过了,朝廷裁撤了盐课,盐场出的盐,都会直接运给几大商会,命几大商会再运送各地。各地若有人承接,交了一定银子就可以领盐,若是没有,就会直接交到当地官府……”

    孙庸正的目光在两人身上转悠,眼神里的那抹焦虑慢慢淡下来,整个人显得很沉着。

    李涵缮与钱仲永对视一眼,李涵缮看向孙庸正道“孙兄,听说,你与山右的范大掌柜有些私交?”

    范进雄联合晋商成立的商会,目前也在傅涛的控制下,是盐政改革中重要的一环。借着几大商会之力,发展的极为迅猛。

    孙庸正看破了两人的意图,慢慢的喝了口茶,道:“不错,上一次范大掌柜来京,与我一起讨论过私盐的事情。”

    钱仲永接着道“听说,这范大掌柜与傅大公子颇有交情,傅大公子的几个商会,私盐,漕运上都给了他不少实惠,孙兄,可否给我们介绍一二?”

    孙庸正神色不变,心里却苦笑。他要是真与范进雄有多大交情,又岂会窝在京城数月疏通关系?

    不过,眼前这两人对他的生意都有很大的助力,沉吟一声,道:“盐禁即将开启,范大掌柜估计很快就要来京城,到时候我可以去试探一番。”

    “好!”李涵缮大喜,道:“若是能与范大掌柜联手,今年的茶价就是我们说了算!朝廷收茶税一年不过六万两,只要我与范大掌柜联手,完全可以多赚三百万两!不用私盐,我也能赚回来!”

    朱栩看着戏台上的咿呀咿呀,心思却不在上面,听着三人的议论声,眉头不自觉的皱起。

    茶税他倒是没有关注过,却也没有想到,利润居然会有这么多!

    朱栩嘴里塞着坚果,心里思忖起来。

    李涵缮说完,看着依旧不动声色的孙庸正,笑道“我待会儿便去拜访茶课司的韩大人,只要疏通好各地的转运司,一如往年,又会是是一个丰收的好年景!”

    钱仲永听着李涵缮的话,笑容也多了起来,他与李涵缮的关系更为密切,只要李涵缮的生意好了,他的自然也会好。

    “客官,你们要的酒菜我给您买来了。”

    跑堂提着锦盒,殷勤的跑上来。

    李涵缮心情大好,一定银子扔过去,道“好,这些是赏你的。”

    “谢客官,您三位慢用!”跑堂麻溜的收拾好。看的朱栩这一桌,连忙又跑过来,看了看道:“公子,您要不要点点什么?”

    朱栩刚要拒绝,那边的李涵缮颇为大气的一摆手道“给那位小公子也来一份,算我帐上。”

    说完,还一脸倨傲客气的看向朱栩。

    曹变蛟眉头一皱,神色冷漠。

    朱栩知道这李涵缮的意思,无非就是不要他多嘴,扔掉手里的壳子,拍了拍手站起来,对着跑堂笑道:“不必了,今天本公子高兴,今天这里所有人,本公子请了。”

    说完,便绕过椅子向楼下走去。

    跑堂的大喜,跟着朱栩道“公子大方,小的替这里的客人谢过您嘞。”

    钱仲永看着朱栩从身边穿过,不由得脸色犹疑的道:“这个小孩有些不简单,会不会泄露我们的谈话?”

    李涵缮浑然不惧,道:“不过是一个小孩,无非是那家受宠的公子,有什么可怕的!”

    孙庸正想着他刚才的话,并没有什么要紧的,便也不再担心。

    朱栩出了茶楼,两边看了看,对着曹变蛟道:“戏不好看,接下来咱们去哪?”

    曹变蛟站在朱栩身后犹如标杆直立,却又仿佛没有听到朱栩的话。

    朱栩很无奈,看了看,便道:“算了,随便走走吧。”

    朱栩沿着朱雀街慢慢的走着,一边走一边思忖着。

    他对大明的了解还是太过表明,很多东西他看不到,比如茶税,从折子里是看不出来的,大臣们也不会告诉他。

    一直走到一处桥头,朱栩才停下来,望着清澈,缓缓流动的河水,清风徐来,他心头的烦躁少了一点。

    河边还残留着几个花灯,朱栩不由得就想起了那句诗。

    ‘小荷才露尖尖角,早有蜻蜓立上头。’

    这个他曾经问过钱谦益,每个答案他都不满意,总觉得隐含着某种深意。

    “皇上。”

    忽然间,一个内侍出现在他身后,躬身轻声喊道。

    朱栩一怔,转头看过去,居然是冯祝,神色微动,道:“什么事?”

    冯祝低着头,道“启禀皇上,韩爌进京了。”

    朱栩站在那一动不动,表情都没有变化。实则他也不知道用什么表情来表达现在的心情。

    过了许久,他才转过头,继续看着河面,感慨道:“边关将帅说离开就离开,这离职的阁老说进京就进京,这京城果然是好地方,进出很方便。”

    冯祝是朱栩身边的老人,加上现在管着东厂,对朱栩的心思也算了解,所以才会在第一时间来禀报。听着他的话,一动不动,犹若没有听到。

    韩爌的进京,说不得就是东林党的又一次施压,逼迫着朱栩增选内阁,不容他继续拖下去。

    朱栩思虑良久,摇头一叹道“看来是不得不增了。传旨内阁,三天后增选内阁辅臣,命草拟名单,廷推。”

    “遵旨。”冯祝答应一声,匆匆离去。

    韩爌进京,让朱栩的心情越发的不好了,看了几眼河水便转身道:“回宫吧。”

    增选内阁辅臣,说不得朝野要炸开锅,朝堂上又会是一番龙争虎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