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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曹文诏的大军一动,近乎近在咫尺,高迎祥等人都如临大敌。

    高迎祥来到西.安.南门,调集大军,以李自成为先锋,他大军殿后,一副要与官军硬战一场的模样。

    李自成率军两万,在西.安.南门五里外布阵,迎着曹文诏。

    他神色凝重,心里担忧。他不同意高迎祥这样的布置,以他们的军容,根本无法与官军对阵,还是要以计制胜方为上策。

    后面的高迎祥锦旗猎猎,坐在高头大马上,握着钢刀,遥望着南方。

    他也不想与官军正面交战,可也知道,现在走来不及了,数万大军行军没那么快,被官军追上,只能死路一条,还不如战一场,还有胜算。

    自从战胜洪承畴,高迎祥心底也有了一股底气!

    宋献策看着不远处的高迎祥,心里暗自摇头,高迎祥并没有他想要的那种明君气质。

    与此同时,西.安城内,巡抚李精白,总督杨鹤,都在城楼上,他们也知晓了曹文诏的援兵到了,正在整军,准备里应外合,夹击高迎祥。

    刘文阗急行军先到了临.潼,只见‘闯’字旗迎风招展,处处都是头戴白巾的贼寇,冷笑一声,也不管其他,直接挥军上前,大声道“围三缺一,留下西门!”

    刘文阗只有三千人,一声令下,各有都尉带领千人各奔三门,刀锋森寒,煞气凛凛。

    城头上的牛金星一见顿时气的咬牙切齿,也毫不犹豫的大吼:“敢看不起我,开门,杀光官军!”

    他这一声令下,本应该从者云集,可城头上的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居然没有一个人动。

    牛金星一愣,转头看向身边一个人,怒声道:“为何不传令?”

    这个人手里握着的是一把缺了好几个口,有些生锈的长刀,闻言双腿有些打颤的道:“牛将军,这是官军,我们打不过的,不如,我们跑吧?”

    牛金星气的差点吐出一口血来,再转头四处看去,居然都是这副表情,一副我们再不跑就来不及的焦急模样。

    他再转头看去,城里的那些人怀里塞满东西,蜂拥着向西门冲去。

    闯王在西.安,那里安全,他们要去西.安。

    牛金星恨的直欲杀人,可他不敢,他手底下现在没有几个人,要是惹急了这伙人,他会被剁成肉酱!

    眼见逃跑的人越来越多,他也无奈,怒声道:“你们守城,我去北门!”

    南门这些流民都不傻,南门是首当其冲,你去北门干什么?无非还是想跑。

    牛金星这么一来,城里的一万人流民更是如同潮水一般向西门涌去,挡也挡不住,自然也没人挡。

    城外的刘文阗拿着望远镜观望着四门,神色怪异,城头上的贼寇居然都无影无踪了。

    一个校尉过来,也疑惑不解的请示道:“大人,咱们,还围三缺一吗?”

    刚才只是一种使诈手段,刘文阗没有傻到三千人去围一万人的城。

    刘文阗摆了摆手,望远镜转动,很快就察觉了西门的异样,然后就嗤笑一声,道:“乱匪就是乱匪,不必了,全军向西,慢行。传令给总兵大人,就说临.潼已克,即时整兵,奔赴西.安。”

    “是!”

    刘文阗的三千兵马调动,等牛金星的人马散乱不堪,人踩人的向西.安奔逃。他在后面不急不缓的追着,这一万人,足以打乱贼寇的布置!

    曹文诏很快就收到了刘文阗的传令,暗感意外的同时也觉得压力,手下都立功了,他这主帅不能毫无作为。

    “大炮全速推进,布排山倒海阵!”

    曹文诏坐在大马上,沉声喝道。

    两万七千大军的整齐划一,顿时犹如地震,令四周的山林都颤动起来。

    迎面的李自成神色凝重,这支官军不同于洪承畴,明显更加训练有素,战意沸腾。

    好在经过这段时间的大小战事,他也有了一点底气,知道仗该怎么打了。眼见官军逼近,他立刻下令,摆出两条一字长蛇阵,向前推动。

    李自成不同于牛金星,他在高迎祥手下日子不短,经历了大起大伏,在宋献策的建议下,也不停的操练军队,选拔勇壮之士,虽然还远不如官军,可也初见成效,至少比牛金星强太多。

    李自成不想战,可现在也躲不了,他只能将军队压上来,若是能堪堪抵挡,高迎祥后面的军队就都全能压上来,彻底打垮官军!

    若这能这样,那陕.西真的就是他们的了!

    曹文诏眼见这群贼匪还真敢与他的官军对阵,心里终于明白,皇宫的朱栩为什么那么早就未雨绸缪,做那么多事情了。

    他看的远!比所有人都远!

    越是如此,越让曹文诏觉得愤怒,这帮贼匪当杀!

    他坐在马上,纹丝不动,任由李自成的一字长蛇阵逼近。这样的阵法在曹文诏看来,更多的是为了方便他们逃跑,毫无用处!

    待他们到了一定距离,他坐在马上,一挥手,沉声道“开炮!”

    嘭嘭嘭

    炮声隆隆,硝烟弥漫,一颗颗炮弹在李自成的大军中炸响。

    曹文诏耳朵动了动,有些惊讶这大炮的威力。

    这是军器局最新研制的大炮,射程超过五千米,炮弹也是特制,威力也奇大,依照皇帝的赐名,叫做‘火油弹’,不在于炸死人,迸.射出的是滚烫的火油,哪怕沾到一丝,也足以让一个强壮大汉哭爹喊娘,失去战力。

    “啊啊……”

    “啊啊……”

    果然,随着炮弹炸开,那附近的流民军纷纷倒地,在地上打滚,痛苦的大叫。

    三十门大炮,丝毫没有停歇,一颗颗炮弹飞出,没有多久就彻底打乱了李自成的一字长蛇阵,更是将他们的进攻锐气生生打断,无数人开始四散逃跑。

    李自成看的恨得牙齿都咬碎,他指望着进攻,给军队增加一股士气,与官军硬拼一次,哪能想到官军手里居然有这样的东西!

    这些本就人心不齐的流民军,顿时军心崩溃,四散而逃,李自成心里犹豫再三,打马直奔西面,怒声道:“撤军!”

    他身后的北方是高迎祥的大军,他没有回去,他知道,一旦他回去,只会冲散高迎祥的阵势,最为重要的是,他觉得,高迎祥也胜不了!

    曹文诏丝毫没有在意李自成,下令道:“穷寇莫追,大军向前,炮兵全速前进!”

    高迎祥一直盯着李自成的一举一动,眼见他一碰官军就溃不成军,心里的那一丝侥幸也烟消云散,转头看向不远处宋献策道:“先生,我们现在该如何?”

    他也不觉得他手里的四万散兵游勇,能敌得过近三万的精锐官军,尤其还配有火炮。

    宋献策目光闪过一丝冷酷之色,低声道:“断尾求生!”

    高迎祥猛的双眼一睁,明白了宋献策的意思。

    可他心里挣扎,这是他好不容易拉扯起来的大军,要是这么轻易就没了,他万分不甘心!

    可是曹文诏的大军已经逼近,容不得他多做思考。

    “大王,大王!”

    忽然间,牛金星打马飞奔过来,急声道:“临.潼失手,有近万官军正追赶过来!”

    宋献策本能的觉得牛金星在说谎,可现在也没空给他去查实了,只能看向高迎祥。

    高迎祥转头看去,果然见临.潼方向,数千流民向他这里奔来,还能隐见官军的厮杀声。

    他一咬牙,沉声道:“牛将军,你率军断后,待本王到了咸.阳,整军备战,与官军决一死战!”

    牛金星神色大惊,这不是与他刚才那招金蝉脱壳一模一样?

    人为刀俎我为鱼肉,牛金星只得硬着头皮接下来。

    高迎祥一见,立时就带领他的两万直辖‘精兵’直奔咸.阳,那里有刘宗敏在,还能抵挡官军一阵,足够他转身进凤.翔府,然后再转到汉,中,到了四.川与陕.西,湖.广三省边境,他纵横的空间就大了。

    牛金星接管了剩下的两万流民军,待高迎祥一走,也没有客气,直接带着人直奔西面,直扑向巩.昌府。

    “杀!”

    从临.潼追杀过来的刘文阗一见,顿时下令全军西向追杀牛金星。

    曹文诏也命大炮进西.安府,然后直扑咸.阳。

    杨鹤作为陕西总督,总算有出恶气的机会,也带着三千兵马出城,会合刘文阗,追杀向牛金星。

    高迎祥刚到咸.阳,将咸.阳的一切物资,金银财宝劫走,领着大军接到借道凤.翔府,径直冲入汉.中。一路埋头狂奔,身边也只有宋献策,刘宗敏与他的小舅子。

    刚到武.功就被曹文诏追杀,官军碾压而来,高迎祥根本毫无反击之力,只能断尾求生,丢下刘宗敏,结果就是刘宗敏被俘,被斩首三千,一万多人投降。

    高迎祥裹挟着四万人,不过一个时辰,又被曹文诏追上,大败于宝.鸡,丢下他小舅子,只带着两万人进入汉.中府。

    本来准备彻底剿灭高迎祥的曹文诏,紧急时刻接到孙传庭军令,命他挥军北上,收复那些被乱民攻占的州县。

    曹文诏大军调头,分三路出击,近乎是望风而降,数十个州县都迅速被官军重新掌握。

    牛金星率两万流民军刚刚到凤.翔府不远就被伏击,损失大半,仓皇北逃,结果在宁.州又被伏击,剩下不到三十人,只得向官军投降。

    高迎祥仓皇而逃,奔入汉.中府,可现在去哪里却犹豫起来。

    现在他们只剩下不到两万人,想要攻城略地太难,如果遇上官军埋伏,那麻烦就大了。

    好在曹文诏没有继续追上来,给了他们喘息的时间。

    一处山谷,近两万流民军,聚集在一起,垂头丧气的吃着干粮,神色仓皇,忧心忡忡。

    高迎祥也没有了以往的王者风范,头上散乱着头发,脸色有焦躁不安。他有预感,这一次不同过去,官军连大炮都动用了,显然是决心要铲除他们,不可能再给他复起的机会。

    他看向身边唯一信得过的军师,宋献策,语气谦逊的道:“先生,你说我们现在该去往何处?”

    之前他们都有打算,去湖.广,去四.川,可现在想来,只怕都行不通了,这点人根本不是官军的对手。

    宋献策心里暗自懊恼,实则之前他们就应该走,不应该与官军硬碰硬,可现在落得山穷水尽的地步,也只能想其他办法。

    他坐在石头上,一边啃着僵硬的馒头一边思索着道:“大王,现在人心不齐,必须想办法再笼人心。四.川,湖.广去不得了,去巩.昌府,然后再回陕.北,从头再来!”

    这个深合高迎祥心意,陕.北是他的发迹之地,也是最熟悉的地方,也唯有那里可以东山再起!他连忙追问道:“先生,那该如何聚拢人心?”

    流民就是流民,都是为了银子与馒头来的,这些要是没有了,谁也不会跟他。

    宋献策在地上画画写写,许久道:“南面是南.郑,府兵估计有一千,定然粮多钱多,西面是徽.州,府兵比不上南.郑,估计赈灾粮银也没有多少。”

    宋献策的意思很简单,好处坏处都在,要高迎祥自己选。

    高迎祥盯着宋献策在地上画下的混乱图案,内心挣扎不休。南.郑自然是聚拢军心的最好去处,可风险也最大。徽.州好取,要是没有什么收获,反而更容易散人心!

    高迎祥清楚,没有多少时间留给他了,眼神剧烈闪烁,猛的站起来沉声道“好,那就去南.郑!”

    宋献策自然也希望去南.郑,见高迎祥打起精神,心里也振奋了一些。

    不到两万人,迤逦很长,都无精打采,害怕身后的官军追来。

    高迎祥见这模样,不由得大声鼓气道:“兄弟们,到了南.郑,大米,馒头,银子,女人,一切都有,比西.安还要好!”

    他的话层层传递下去,本来颓靡的士气,居然振奋了不少。

    高迎祥暗自得意,这是他笼络人心的办法,只要他活着,逃出官军的围堵,就能重头来过!

    宋献策却大为皱眉,这根本不是他想要的起义军,简直是一群土匪,这样的土匪,如何能得天下民心!?

    他深吸一口气,目光闪烁起来。

    没有多久,高迎祥的大军就来到了南.郑不远处,南.郑已经是离四.川最近的一座城了,也是汉.中府数一数二的大城!

    远远看去,颇为雄伟壮观,城墙高大,锦旗猎猎,充满了肃杀之气。

    高迎祥不忧反喜,挥舞着长刀,大声道:“兄弟们攻城,城里的一切都是我们的!”

    “吼吼……”

    流民军如同见骨头的野狗,咆哮着向前冲去。如同往常一样,他们占据着人数优势,以人海战术,就足以将守城兵卒吓破胆,再稍微攻城,就能顺利打开门,抢占这一城!

    这种办法屡试不爽,所以这些流民军毫无顾忌,也没有担忧什么,如同潮水一般向着南.郑北大门冲去。

    他们刚一靠近,本来空空如也的城上,出现无数的弓箭手,一根根火把伫立,绑着火药的弓箭如雨般落下。

    不等他们反映,类似弹弓弹射,一颗颗黑漆漆的铁球飞射而出,漫天的落下。

    轰轰轰

    地面如同闷雷一般,齐齐炸响,无数惨叫声响起。

    这是简易手雷。

    吱呀

    与此同时,北门被打开,一身银甲,手持长枪的曹变蛟缓缓走出,他身后是一排排火枪兵,黑洞洞的枪口直对着还在扑过来的流民军。

    砰砰砰

    这些火枪兵一站好队形就开始射击,子弹快速无声的击中一个个人,然后这些流民如同下饺子般,整齐划一的倒下。

    这是毕懋康与徐光启研究,改制的破虏枪,采用的后装弹,安全性,威力都大大增加,尤其是换弹的速度快了很多。

    曹变蛟打马缓步向前,火枪兵也跟着他的步伐,开枪,低头上弹,射击,再低头上弹,如此反复,这种时候也无需搞三连排,直接杀了过去。

    时间短的让高迎祥都没有反应过来,在隆隆的炮声中,他的那些兄弟就死伤一小半,其余都恐惧的,大叫着往回跑。

    宋献策也心惊,他知道这是火药,却没有想到居然已经这么成熟,尤其是在这南.郑,西.安都没有没有!

    他心里有强烈的不安预感,一边扔掉帽子后退,一边还脱掉衣服,混迹在那些逃兵中,飞速奔逃。

    再不逃就来不及了!

    三千火枪手威力非同小可,追赶着高迎祥的这支军队射击,后面的禁军也出城了,铠甲鲜明,杀气凛然,全数压了上来。

    高迎祥哪里不知道,这是个陷阱!

    待他想找宋献策寻求对策的时候,根本找不到人!

    “狗.种!”

    高迎祥破口大骂,调转马头,也飞奔逃跑。徽.州他是不敢去了,直奔来路,他要绕道凤.翔府,再回陕.北!

    “追!”

    曹变蛟率领火枪兵尾随追杀,将高迎祥的人留下了近一半,然后领军横扫汉.中府,涤荡了一切乱匪,却并没有去追高迎祥。

    高迎祥如同丧家之犬,所有城池他都不敢靠近,只顾埋头向北,出了凤.翔府,进入平,凉府,丝毫不敢停留,直接又奔入庆.阳府。

    庆.阳府地广人稀,城池稀少,只要进了这里,那就是龙入大海,谁也不能把他怎么着!

    “兄弟们,再支持半个时辰,只要到了庆.阳府,咱们什么都有了!”

    高迎祥一路都是这么鼓励他的兄弟的,即便如此,他剩下的人也不到五千,都在拼命跟着他。

    连翻的失信,跟着他的人尽管抱着一丝希望,可还是都有气无力,只能拖着疲惫的身体,跟在高迎祥马后。

    高迎祥也知道这样的话已经起不了多大作用,不过宁.州近在咫尺,他也只能打马快奔过去。

    宁.州不大也不小,一直都没有多少兵力驻守,若是能轻易得手,就能缓解现在的颓废局面。

    没有多久,高迎祥就来到了宁.州城下,与他估计的一样,宁.州还是这样,没有多少人驻守,他可以轻易的攻下来,抢劫赈灾粮银,缓解他手下人的颓丧。

    就在高迎祥准备攻城的时候,一群铁骑飞奔而来,足以万人!

    高迎祥脸色大变,他们最怕的就是骑兵,没有想到,大炮不止,朝廷居然连骑兵都派来了!

    不止是高迎祥,流民军也都惶惶,他们不知道怎么打仗,可清楚的看到那股气势,那是要碾碎一切的气势!

    “大王,怎么办?”高迎祥身边的人颤声问道。他们说怎么也跑不过骑兵的,要么投降,要么就被杀!

    高迎祥浑身冰冷,眼见活路就在眼前,偏偏遇上了骑兵!

    他心底转过无数个年头,更是将宋献策恨个半死,可再恨也得顾着眼前,若是眼前躲不过,那一切的一切都是枉然!

    所有人都在害怕,也有人逃跑,更多的人是没有敢妄动,高迎祥身边又一个人战战栗栗的道“大王,我们投降吧?”

    高迎祥嘴角抽搐着,他本有雄心大志,已经有了国号了,哪里愿意罢休!

    赵率教在率领的骑兵,眼见一帮乌合之众,散乱不堪的站在平地上,目光冷炯,嘴角森然,挥动着长刀,奋力打马。

    这支骑兵是从预备役转过来的,没有什么战斗经验,正好拿这帮乱匪练兵!

    骑兵滚滚,地面如地震,晃动着让人站不稳,尤其是那一把把明晃晃的长刀,让所有人惊若寒蝉。

    “大王,我们投降吧……”高迎祥身边的一群人,颤颤巍巍的叫着,身体都忍不住跪在地上,眼神恐惧的望着那飞奔而来的骑兵。

    高迎祥嘴角抽了抽,双腿也颤抖,推搡着,他也顺势跪了下来,趴在地上,感觉这马蹄声,如同敲在他心头,让他恐惧不安,脖子发冷,似有锋利刀刃随时会劈到他脖子上!

    高迎祥一跪,五千人也如同潮水般,纷纷跪地,大喊着‘投降’‘归顺’等等。

    赵率教的骑兵从高迎祥身边穿过,将他们给环绕起来。

    他心里颇为腻味,这帮乱匪毫无骨气,他练兵的机会都不给!

    赵率教坐在马上,冷冷的看着高迎祥,沉声道“匪首绑了,其他人分批看押起来!”

    高迎祥没有反抗,据他所知,所有投降的匪首,都被送去了京城,没有一个被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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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与此同时,陕.西巡抚衙门,也聚集了各路高官。

    奉旨出京,辖制西南诸省兵权的督帅,孙传庭;奉旨出京,主理西南省改的帝师,毕自严;陕.西巡抚李精白,总督杨鹤,还有陕.西总兵洪承畴,至于曹文诏,刘化,赵率教,曹变蛟等人都在忙着四处讨伐,平定乱匪,肃清陕.西境内匪患,并不在这里。

    这五人不说是西南诸省最有权力,至少在陕.西是了。

    洪承畴脸上有难堪之色,站出来,抬手向孙传庭,道:“孙帅,陕.西之败在我,我愿向兵部,向皇上认罪。”

    杨鹤一见,连忙也出列道:“下官也有罪,陕.西之败坏,是我无能,恳请皇上治罪。”

    孙传庭看着这两人,微微皱眉,实则他也为难,朝廷正是用人之际,一下子多划出三个省,需要的总兵,总督也要增加,这两人在陕西多年,最是了解内情,怎么能严惩?可要是不严惩,陕.西败坏到如今地步,这两人确实是难辞其咎!

    孙传庭与左边的毕自严对视一眼,道:“本官允你们戴罪立功,待我回京,奏明皇上在做处置!”

    洪承畴与杨鹤都神色一松,抬手道“谢孙帅!”

    毕自严见两人请过罪了,看向孙传庭道:“孙大人,这陕.西需多久可以平定?”

    孙传庭知道毕自严在陕.西待了不少日子,这省改也迟迟没有推进,原因就在于民乱,沉着脸道:“此番我调集了近七万大军入陕,曹总兵三万,加上陕.西的驻军,忠勇军,兵力超过十五万,最多一旬,便可平定陕.西!”

    毕自严微微点头,心里也轻松了口气,道:“好,过几日还请孙大人派一队人马给我,我需要在西南诸省走一圈,以实地查看,如何分割省域。”

    孙传庭倒无不可,道:“好,到时候我请曹统领陪同,曹统领这次出京,也是皇上想看看西南究竟如何,最适合不过。”

    所谓的曹统领,就是禁军统领,曹变蛟了。

    毕自严颌首,有了孙传庭的大军控制,陕.西这里没有问题了,剩下的就是四.川,贵.州,云.南三省了,加上陕.西这四省的疆域除了贵.州都比较大,需要认真的分割,平衡各方诉求,才能平稳的完成。

    其中自然也少不了妥协,利益交换。

    陕.西这边大事已定,自然有奏本飞速入京。

    不过这个时候,已经御书房已经没有人看了。

    皇帝病了。

    从老太妃,张太后,再到孙承宗,傅昌宗等人都来了,站在景阳宫朱栩的卧房外,焦急的等着。

    龙床上,朱栩盖着锦被,脸色苍白,眉头紧锁,气息有些微弱,昏迷不醒。

    一个太医在李解语的陪同下,细细的给着朱栩号脉。

    这老太监六十多了,坐在那,摸着胡须,眯着眼,神色很像便秘。

    李解语看了眼门外,低声道:“太医,皇上怎么样了?”

    又过了小半晌,这太医收回手,笑着道:“没事,多多休息就好,我给开服药。”

    李解语神色一松,又看了眼床上的朱栩,跟在太医身后。

    太医写着,又斟酌再三才写好一副药方,递给李解语,嘱咐道:“每日三次,切记酸辣。”

    李解语看了眼,都是补血,补脑之物,并没有什么特别,又看了眼外面,低声道:“皇上,什么时候能醒来?”

    太医又摸着胡须想了想,道“如果没有意外,今晚定然能醒来。”

    ‘如果没有意外’,这句话应该是最讨人厌的。

    李解语也不为己甚,轻笑点头,送太医出去,刚一出门,一群人就围了过来,老太妃开口着急道:“皇上怎么样了?”

    太医抬手,道:“太妃,太后,诸位大人放心,皇上只是操劳过度,外加偶感风寒,不碍事。”

    众人一听,都松了口气,老太妃又道:“那……我们能进去看看皇上吗?”

    太医连忙让开,道:“可以,只要不吵闹就行。”

    老太妃拄着拐杖,闻言就快步走了进去,张太后也紧随其后,孙承宗等人跟在后面。

    傅昌宗却没有进去,乘着无人一把拉过这太医,在一边冷眼低声道:“你老实告诉我,皇上是否有碍,要是敢有虚言,我要你全家人的命!”

    这太医被吓了一跳,也知道这位是位高权重的国舅爷,慌忙抬手道:“傅大人放心,皇上确实没有大碍,只要服用一碗药,发发寒气,今晚就能醒来。”

    傅昌宗听着这才松口气,挥手道:“去吧,小心点。”

    那太医觉得他涉入了了不得的大事,答应一声,连忙就快步走了。

    傅昌宗看着他的背影,紧张的脸色稍稍和缓。

    由不得他不担忧,一来是明朝皇帝太‘任性’,说死就是死,往往不给人准备时间,令人措手不及。远的不说,泰昌帝,天启帝就是典型的反面教材。二来,也是因为朱栩的改革到了关键时候,真要出点事情,不论哪个皇帝上位,都无法理解朱栩的改革,不能推进,那只能一刀否决,那不啻于……彻底毁掉大明!

    刘太妃等人认真的看了朱栩一会儿,见他虽然脸色苍白,呼吸倒是很平缓,不是有大碍的模样。

    一刻之后,景阳宫偏殿。

    张太后冷眼坐在上面,下面曹化淳,刘时敏都战战兢兢的跪着。

    “说,到底怎么回事,敢有虚言,皇上也护不了把你们!”张太后寒着脸,冷声道。

    她向来稳重,极少失态,可这次不同。

    曹化淳心里也惴惴不安,要是皇帝真出了事,他百死也莫赎,只得战战兢兢的将朱栩前几日混着湿衣睡觉,被冻的感冒咳嗽,然后还四处走动的事情,具体说了。

    张太后听的直皱眉,朱栩的勤勉他没话可说,可是混着湿衣睡觉,这就说明景阳宫这些人都不可靠!

    她心里第一时间就打算将她宫里的焕儿派过来,朱栩也曾经要过好多次,张太后都没舍得给。可她又犹豫,皇帝年纪不小,到懂人事的岁数了,焕儿……不太合适。

    她想了想,这件事还得与老太妃商议,早点让景阳宫有个女人。

    不过她也没有打算这么放过曹化淳与刘时敏,依旧寒声道:“你们两人是司礼监的管事,负责皇上的起居饮食,现在皇上莫名其妙病了,你们难辞其咎,待皇上醒了,我再找你们算账,现在给盯紧皇上,要是再出事,本宫直接砍了你们的脑袋!”

    三天后,仁寿殿。

    朱栩裹着厚厚的毛毯,被一群女人围在中间。

    刘太妃,张太后,还外加平王妃,靖王妃,还有一个小不点,永宁公主。

    朱栩抱着一碗姜汤,脸色还有些苍白,可他头更疼,因为刘太妃与张太后打算给景阳宫安排进一个女人,以照顾他的生活起居。

    对于习惯了单身,亦或者是藏了无数秘密的朱栩来说,并不希望有人介入进来,至少现在是这样。

    可这几位完全没有要听他的话的意思,尤其是张太后态度很坚决,让朱栩反驳不了。

    刘太妃满头银发,笑呵呵的看向平王妃,道:“说说你刚才讲的那位小姐,皇上宫里的人,一定要知书达理,宽厚温顺。”

    朱栩听着咧了咧嘴,刚才还是找个人照顾他起居,现在直接是他‘宫里的人’了。

    他一边喝姜汤,一边拿眼神示意张太后。

    张太后怀里抱着小永宁,看都没看他,也一脸微笑的看向平王妃。

    平王妃今年三十出头,稍显富态,风韵犹存,看了眼一直插不上话的朱栩,笑眯眯的道:“回太妃,是我侄女,知书达理,性情温厚,最重要的是,她经历过事,不是那种什么都不懂的大家闺秀,在皇上身边啊,什么事情都能帮上忙……”

    老太妃听的直点头,显然对平王妃说的很满意。

    张太后也微笑,道:“现在皇上身边只有些内侍,确实需要个姑娘,王妃,人进宫了吗?”

    朱栩听着这话就眉头一跳,这是要今天就安排进来的节奏啊,他看向张太后,一脸的和善笑容道:“皇嫂,朕的身体也好的差不多了,不急于一时……”

    张太后丝毫不理会朱栩,目光含笑看着平王妃。

    朱栩对这种眼神太熟悉了,不就是老妈给儿子安排相亲时候的热切么?

    平王妃看了眼朱栩,笑着道:“来了来了,我这就去带进来。”

    平王妃说着就站起来,走向外面。

    朱栩嘴角抽了抽,低头喝姜汤,哪怕碗里已经空了。

    没多久,就带着一身洁白丝裙,长发披肩,俏脸如玉,双十年华的丽人漫步走了进来。

    王瑜阳忐忑不安,饶她是顺天府有名的神捕,这一刻也紧张不安。

    这是她姑母给她安排的,不是相亲,可她要面对的,是太妃,太后,还有那个英明神武,威望赫赫的皇帝陛下!

    近年朝廷战事连绵,好消息不断,功劳自然都是皇帝陛下的,尤其是有了朝报之后,朱栩近乎成了神明!

    王瑜阳心里很紧张,面上却平静如常,跟着平王妃走了进来。

    入眼是坐在大椅子上,满头白发的妇人,这是老太妃,她见过。然后就是抱着小孩子的张太后,坐在老太妃左首,裹着毛毯,脸色苍白的少年。

    王瑜阳心如明镜,轻轻弯腰,行礼道:“民女见过皇上,太妃,太后。”

    朱栩也打量了眼,暗自点头,九十分可以了,心里那抗拒的心思淡了不少。

    老太妃上上下下的打量,然后就招手,笑容满面的道:“好好,好孩子,过来,让我看看。”

    王瑜阳抿了抿嘴,看了眼平王妃。

    平王妃一笑,拉着她走上前,站在老太妃身侧道:“太妃,这孩子没有进过宫,您不要吓着她。”

    老太妃对于平王妃‘逾矩’的话没有在意,将王瑜阳拉坐在她身边,不停的点头道:“不错不错,来,吃块糕点。”

    “我也要吃。”突然间,一直没有说话的小永宁跑到老太妃跟前,乌黑的大眼睛盯着盘子里的糕点,瘪着小嘴。

    老太妃一怔,旋即拿过一个道:“好,给你。”

    小家伙接过糕点,小嘴咬着,大眼睛却直勾勾的盯着王瑜阳。

    王瑜阳知道,这位就应该是宫里唯一的那位小公主,嘴角微笑,不卑不亢。

    张太后哪能让小永宁捣乱,连忙拉过来,对着王瑜阳笑着道:“快回来,宫里少来外人,永宁估计有些好奇。”

    小家伙一边退着,一边还直盯着王瑜阳不放。

    朱栩头疼,这几位分明是要将王瑜阳硬塞给他,不过,这王瑜阳确实很漂亮。

    正在朱栩准备‘勉为其难’的接受的时候,小永宁突然睁着大眼睛道“姐姐,你是不是要做皇叔的妃子了?你会留在宫里吗?今晚会洞房吗……”

    朱栩嘴角抽了抽,这种事不要当着他的面讲好不好?哪有相亲第一次见谈洞房的?

    张太后连忙句捂住小家伙的嘴,低声道:“不要乱说话。”

    王瑜阳脸上出现一抹绯红,看了眼不远处的朱栩,低着头,双手也暗暗的抓紧衣服。

    她来之前平王妃已经与她透过底,作为二十岁的‘老姑娘’,此刻也还是心如鹿撞,紧张不已。

    小永宁的一句话让场面显得有些尴尬,这个时候曹化淳快步走进来,在朱栩耳边低语了几句。

    朱栩眉头皱了皱,沉色不语。

    老太妃双眼浑浊,可心底透亮,看了眼王瑜阳,又看向朱栩道:“皇上,该忙你就忙去,晚上啊,我将人给你送过去。”

    朱栩脸角僵硬,这是逼着他今晚就洞房的节奏啊。暗自砸了砸嘴,近来身体不太好啊……

    他站起身,看了眼王瑜阳,对着老太妃,张太后等人笑道:“朕还有些事要处理,就先告辞了。”

    今天最主要的就是让朱栩见见,只要他不反对,这件事就成了。

    老太妃与张太后对视一眼,都嘴角带笑,目送朱栩离开。

    朱栩出了仁寿殿,长吐一口气,慢慢的走回景阳宫。

    今天的天气晴朗,他病好的时候,也是大雨停歇的时刻,一副都是雨过天晴模样。

    朱栩这一场病来的有些猛烈,或许是他没有怎么病过,亦或者是‘积劳成疾’,到现在他身体都还很虚弱,脸色惨白,腿脚无力。

    “外面的灾情怎么样了?”朱栩望着有些久违的温和阳光,轻声道。

    曹化淳跟在身侧,道:“回皇上,大雨一停,水位就开始下降,现在孙阁老正忙着赈灾,安排灾民回返。”

    朱栩默默点头,这一场大雨对大明来说,比一年大旱损失都大,朝廷也为此支出了一百多万两白银,数十万石粮食赈灾,这在往年是不可能的。

    朱栩对于这些并不怎么在意,有钱有粮,这点他还扛得住,一边走一边思索着道“陕..西那边有什么奏报吗?”

    曹化淳想了想,组织着话语道:“孙大人与毕大人联合奏报,陕.西民乱已平,朝廷大军犁庭扫穴,各处都已经平定。赈灾的银两,粮食都已经发放到各处,民情稳定。另外,孙大人请旨,在甘.肃,陕.西,宁.夏,青.海,四.川,湖.广,云.南施行株连法,并且派专门的兵卒统领,辅以类似屯田之法,不止可以遏制民乱,还可以增加耕种面积,提供粮食的产量……”

    朱栩听着,没有说话,眉宇微皱。

    方法是好方法,可最为关键的还是在人,若是用人不当,不止起不到预想的效果,反而会酿成更大的祸事。

    还有两个月就要过年了,朱栩一直走到景阳宫门前,才慢悠悠的道:“传旨给陕.西,命孙传庭,毕自严,准他们所奏。同时在各省建立专门的书院,以培训保甲法,屯田法之人,一定要确保这些人清廉可靠,要不定期的查访,轮换,做好监督,核查……”

    曹化淳应声,静静的记着。

    说着,朱栩就来到御书房,傅昌宗已经在等着了。

    傅昌宗看着朱栩苍白的脸色,也知道朱栩一直是夙兴夜寐,本不愿打扰,可这件事确实不能不让朱栩知道。

    朱栩坐上龙椅,笑着道:“来人,给舅舅搬把椅子,坐着说。”

    傅昌宗知道不能多停留,便径直开口道:“皇上,关于‘九百亩加征税粮’……半年多……没有多少效果。”

    “详细说。”朱栩道。

    傅昌宗看了眼朱栩,道:“秋粮经过统计,加征上来的,不到一万石。”

    刘时敏端过一碗鱼汤,轻轻放在朱栩身前。

    朱栩看了眼,端起抿了抿,面无表情,眼神里没有任何波动。

    对于这件事,他实际上早有预计,向穷人加税容易,有着无数的方法逼迫,富人那就难上加难。

    其中涉及到太多,除了他提拔的,现在的六部官员,各大巡抚总督以及军队,剩下就是只有未成形的学院系,其他人基本上都是貌合神离,强权下的‘隐忍’罢了。

    他的改革触及的最大利益团体,一直都是官宦集团,官宦集团太过庞大,通过种种方式延生了商人,地主,触角深入到大明的方方面面,某种程度来说,甚至是绑架了整个大明,包括皇权!

    朱栩可以通过权力的运作,从他们手中抢夺部分权力,也可以打压他们顺从他的一些改革计划,可涉及到他们的根本,他们是万万不会妥协的!

    土地,就是他们的根本!

    朱栩放下碗,双手交叉,下巴放在上面。

    这个所谓的‘九百亩加征’只是他的一个试探性动作,还披着‘太祖祖制’的外皮,可偌大的天下,只收取了一万石,就显得非常的讽刺了。

    朱栩神色不变,思绪好一会儿才道“户部关于田亩,人口摸底的怎么样了?”

    傅昌宗道:“回皇上,只有一个大概,详细的,需要全面铺开来做,而且一时半儿怕是不会有结果,至少需要两三年时间。”

    朱栩颌首,才短短不过三年,一连串的改革大事接二连三,傅昌宗能做到这样已是不错。他神色微动,思忖着现在铺开来,大规模的人口普查,田亩重新造册是否合适。

    傅昌宗很是了解朱栩,眼见他神色变幻就猜到了他的心思,抬手肃然道:“皇上,该缓一缓了。”

    朱栩一怔,眉头皱起道:“舅舅指的是?”

    傅昌宗知道,朱栩一直以来都显得很是急迫,每一项改革动作都迫不及待,马不停蹄,丝毫没有停下来的迹象。

    只是,现在的情况,需要整个大明放缓脚步!

    从改盐政,罢内阁,圈禁宗王,改革军制,改革政体,清除东林,再到连翻用兵,打压江南士林集团等等,这一系列的事情,不止朝廷需要时间来慢慢消化,整个天下也是。

    如果没有一个足够的时间来慢慢磨合,那暗地里潜藏着的暗流就会慢慢浮出水面,纠缠在一起,形成狂风暴雨,后果难料。

    傅昌宗看着朱栩,认真的想了想,道:“皇上,现在四境平稳,陕.西的民乱也暂时被压制,正是朝廷静心、细致的处理内政之时,错过这段时间,怕是以后再难找到这样的机会了。”

    朱栩听着傅昌宗的话,很快琢磨出味道来,神色平静。

    南方的政改不过半年,要是这个时候去做这些事情,怕是还未冷却的热水就要再次沸腾了……

    朱栩手指敲着桌面,心底仔细的推敲着傅昌宗的话。

    现在的大明,远好过历史上,后金暂时静默,察哈尔部需要倚靠明朝苟延残喘,北方暂时没有多大威胁,不需费多少心。日.本也在进入幕府时期,外加大明海境有强大的水师,边军也都训练不止,这一块也不用操心。南.海上的西班.牙,荷.兰人还在争斗,明朝的海贸影响还不大,近海,尤其是台.湾安全无虞,暂且安全。

    最后一块威胁就是缅.甸,不过经过与明朝半个世纪的战争,耗的也差不多,尤其还在陷入内战,外加云.南驻扎着十多万大军,朱栩也不担忧。

    这是外患,短时间内还算平稳。

    至于内忧,就是越来越严重的灾情,大涝,大旱,大涝经过这一次,相信朝廷上下都有认知,水利工程会加大力度,应当不会出现后世那种大洪灾。至于大旱,这是人力不可抗拒。大明朝廷能做的,就是强力维持稳定,构建稳妥全面的应灾体系,赈灾渠道。

    朱栩思索半晌,看向傅昌宗道“现在国库的余粮还有多少?”

    这个傅昌宗最为熟悉,脱口而出道:“番薯现在销售出去的越来越多,为朝廷节省了大量的粮食。目前十大粮仓储备有近四千万石粮食,加上今年的秋粮,现在可以随意调配的还有近两千万石粮食,番薯有二十万万斤。”

    朱栩微微点头,这都是他这几年费尽心思储备下来的,有的是以番薯替换,通过商会现银收购,大部分还是他拥有的那一亿多亩良田的收成,这些良田大部分来自宗室。

    有了这些,哪怕今后灾情再重,他也有底气去应对!

    傅昌宗见朱栩还是不肯答应,再次肃色抬手道:“皇上,现在最为关键的,是各处不稳的情绪,督政院的诸位亲王,京城六部以外的各级官吏,京外除了各级巡抚,总督,哪怕是知府,知县,对于新政不满的也是大有人在。”

    “尤其是之前裁撤卫所,大量的功勋之后被除名,祖上功劳赫赫,后辈荫封无门,自是满腹怨言。最为关键的,就是江南的士林,他们在朝堂上向来举足轻重,东林尤甚,而今不止尽数遭逐,朝廷还在大量启用寒门士子,尤其是学院,江南抵触最大。”

    “据皇家学院那边统计,朝廷给出名额,江南一半都没用。进入学院的,都是些底层的官宦之家,真正的书香门第,勋贵之家都以入学院为耻……”

    朱栩下意识的又端起桌上的鱼汤,轻轻的喝着。

    所谓的改革,先改后革,最重要的是‘革’,‘革’的最为厉害的,往往就是那个最大的利益团体,这个利益团体可能是一个团体,一个阶层,也可能是某一批人。

    在明朝,可以统称为‘既得利益者’,包括了宗室王亲,公爵勋贵,官宦,商人等等,他们占据着大明最为重要的财富——田亩,在天启年间,高达八成!

    其余两成也经过层层盘剥,进入朝廷国库的,十不存一。

    朱栩的改革,最先动的就是宗室,从他们手上收回了超过一亿亩的良田,公爵勋贵,他也通过军改,明示暗示的办法,收回了大部分,剩下的,就是官商集团了。

    这个集团彼此交融,近乎为一体,纯粹的商人或者纯粹的官吏基本没有了。

    这个团体在大明是最为广泛,涉及到方方面面,宫里宫外,京师南北,从军到政,处处都有他们。

    尽管朱栩掌握着现在的京城六部,也牢牢控制着军队,可在眼下这种情况下,任谁都不敢大意。

    秦始皇很生猛,大秦二世而亡。王莽众望所归的篡位西汉,可也落得败亡下场。隋朝强盛无匹,那种情况下也还是富不过二代。

    齐家修身治国平天下,不只是皇帝圣明不圣明,百官齐不齐心,天气好不好就能万事大吉的。

    朱栩心里有太多事情想做,却也明白,不是他走得快,所有人就都能跟上的。

    他的这些改革,怕是身边的人,也未必都是全心全意支持的。

    朱栩暗暗轻吐了口气,道:“嗯,朕知道了,过几日,待信王皇兄等人回京了,开一次廷议,定一定朝廷的基调,未来一两年的政务方向。”

    傅昌宗见朱栩听进去了,心里也松了口气,他就怕朱栩被那‘掌握一切’的感觉蒙蔽,冲动的一意孤行。

    “臣遵旨。”傅昌宗弯腰抬手,沉声道。

    朱栩见傅昌宗没有走的意思,道:“舅舅还有别的事情?”

    傅昌宗稍稍犹豫,道:“回皇上,政改已经差不多完成,关于惠通商行,不知皇上作何打算?”

    朱栩顿时就明白了傅昌宗的意思,不管怎么说,惠通商行也只是民间商会,不应该具有行政权力,应该找机会把它正规化。

    不过惠通商行承接着朱栩的很多期许,其中就包括未来的大明中央银行,这中央银行除了发行纸币,控制通货膨胀,还有就是支持中小商业的发展。

    现在的惠通商行还很不成熟,膨胀的太快,连基本的商业系统都没有完善,若是现在移交给朝廷,只怕会陷入故步自封,难以达成他的希冀。

    朱栩沉吟一阵,道:“现在还不是时候,就交给大哥打理吧,在民间很多事情做起来还方便些,盯着的人少。”

    惠通商行现在就是一只怪兽,触角涉及大明的方方面面,行事向来霸道,背后有朝廷,东厂,甚至锦衣卫的暗助,除了需要合伙的生意,向来都是搞垄断,早就惹起了很大一批人不满,只不过在朝廷强权压制下没有反弹起来。

    傅昌宗也只是提一句,见朱栩还有其他作用的意思,便没有纠缠,道:“臣明白了,臣告退。”

    朱栩应了声后,傅昌宗一走,曹化淳就端着一叠朝报走过来,道:“皇上,这是京师,山.东,山.西,河.南的朝报。”这几个省都比较近,能够及时送过来。

    朱栩伸手接过来翻了翻,神色微振。这可比后世的标题党强了不知道多少,妥妥的都是干货,水分极少。

    朝报,从朝廷的弹压民变的大胜利,到朝廷的赈灾的万众鼓舞,写的是淋漓尽致,热血澎湃。总而言之,皇帝英明神武,百官用心,大明中兴在望。

    朱栩看了一会儿就觉得头有些昏沉,看了看还有几叠厚厚的奏本,轻叹口气,转头向刘时敏道:“毕师什么时候回来?”

    刘时敏躬身道“回皇上,省改错综复杂,边际西南数省,今年怕是回不来。”

    朱栩淡淡点头,起身道“朕去睡一会儿,有事立刻叫醒朕。”

    刘时敏看着朱栩疲惫的神色,轻声道:“是。”

    朱栩进了他的卧房到头就睡,他是真明白‘病来如山倒,去病如抽丝’这句话了,好多年没生病都积累在这一次发作,令他很是难受。

    宫里平静,宫外却没有。

    一辆辆硕大的囚车,押解着高迎祥,牛金星,刘宗敏等人,缓缓行过大街,奔向刑部大牢。

    “贼寇该死!”

    “杀了他们,他们都是强盗!”

    “打死他们,立刻处决!”

    “打打打!”

    两边的百姓紧紧尾随,在拼命的扔石头,臭鸡蛋,腐菜帮子,都一股脑子的向着囚车砸去。

    高迎祥站在最前面的囚车里,脸色阴沉,双目都是愤怒的火光。

    他心里恨的发狂,他这一次,只是马失前蹄,栽了跟头。若是有下次,他定然能东山再起,不止打下西.安,甚至打到这繁华的京师来都有可能!

    想到这里,他转头看向两边的的铺子,酒楼,繁华的远胜西.安,这一刻,他心底还涌起了一抹豪情。

    牛金星,刘宗敏等人却都是满脸惧色,他们怕死。

    与此同时,今天的朝报也铺开,在各个摊点都有好几个孩童拿着报纸在叫喊。

    “快报快报,陕.西官军大胜,贼寇全数押解进京!”

    “快报快报,朝廷再免陕.西税粮三年!”

    “快报快报,新鲜出炉的快报,朝廷发赈灾粮一百万石,银一百万两,即可运往西.安!”

    “快来买啊,今年朝廷税粮较去年减少了一成,国库压力大增,朝廷号召富人捐粮。”

    一个不足二十岁的青年,身穿青衣,背着包裹,看向一个走过来的孩童道:“给我来一份。”

    这孩童飞快递过一份,麻利的道:“承惠,一文钱。”

    青年递给一文钱,接过报纸,一边走一边看,然后来到一家茶楼坐下,坐下来慢慢的看着。

    他看的,主要是有关曹文诏,曹变蛟陕.西平乱的篇幅,看着看着,嘴角不自觉的挂起微笑。

    “兄台,可也是有意今年的武举?”突然间一个比青年大一些的士子模样的人,走过来笑道。

    青年抬头一眼,抬手道:“让兄台见笑,在下倒是有心入军为兵将,可惜家里不同意,倒是希望我潜心入学,致力科举。”

    魏学濂坐在青年对面,他已经看过今天的朝报,一边自来熟的倒茶,一边道:“兄台,听我一句劝,遵守本心最为重要,我之前苦读诗书,到头来才发现我最喜欢的还是行军布阵,驰骋沙场……”

    青年看着魏学濂神情也微动,旋即平和的摇头道:“在下出身武将世家,家父,叔父,兄长皆已经入行伍,我却不能再去了。”

    魏学濂喝了口茶,听着直愣神,旋即一脸可惜的道:“原来如此,倒也别无他法,希望兄台明年高中,位列三甲!”

    这个时候,孟兆祥也从楼上下来,坐在魏学濂边上招呼了句“魏兄。”

    魏学濂这才意识没有认识地面的青年人,抬手道:“还未请兄台名讳?”

    青年人微笑,抬手道“在下曹鼎蛟,山,西大,同人氏。”

    魏学濂一愣,道“曹鼎蛟?怎么与那位禁军统领曹变蛟的名字那么像?”

    青年笑而不语,继续低头看报纸。

    倒是孟兆祥看着曹鼎蛟道:“我观曹兄眉宇如星,性情敦厚,怕是诗书满腹,可是冲着明年那第一榜去的?”

    第一榜,也就是俗称的一甲,状元,榜眼,探花。

    曹鼎蛟闻言摇头,道:“近来有诸大儒要鼎革儒学,推陈出新,在下这次里是打算考取皇家政院,潜心问学的。”

    孟兆祥与魏学濂都是怔了怔,对于皇家政院那边放出的消息他们是知道的,那里聚集了不少名家大儒,也有当朝高官,不时的讲经说法,很是热闹。

    真正让孟兆祥与魏学濂惊奇的是,京城已经很少有这样潜心文学的人出现了,来京城的学子,哪一个不是为了考取功名?光耀门楣?

    两人都是一脸钦佩的看着曹鼎蛟,道:“曹兄虽然年纪少一些,可品性令人佩服,我二人今日受教!”

    曹鼎蛟连连摆手,道:“二位客气,只是家里长辈说了,以前的没什么用,要学习新东西……”

    魏学濂与孟兆祥自然认为曹鼎蛟是在谦虚,拉着他换地方,要与他一醉方休,说到动情处,三人都相见恨晚,吵闹着要认兄弟。

    在他们热闹的同时,原永.平府知府,孟乔芳府上,也聚满了人。

    孟乔芳本来在辽东做的很好,只是张问达成为辽东巡抚后,展开了‘清肃’行动,主要就是针对那些与建奴‘交勾’的人,孟乔芳有嫌疑,可是没有实证,因此被安排回京‘另有任用’。

    京里都传闻,这位可能进入户部,任一都司员外郎。整个大明都知道,户部乃是最为要害的位置,更何况尚书还是国舅,自然前途光明远大。

    孟乔芳自然也是这么认为,在辽东多年,京城没有什么根基,到了京城没有多久,他就大开中门,广迎四方宾客。

    这也是大明官员的一种本能了,只要有机会,尽可能的拉拢人心,师生,乡朋,亲友要想尽办法联络,也唯有这样,才能在官场站住脚,做成事。

    纵使朝廷出了‘九条规定’,严禁结党结社,强制解散了复社,清除了东林党,杀的人头滚滚,可近乎深入骨髓的结党之风,还是没人能阻挡。

    孟乔芳坐在主位之上,望着熊文举,孙承宗等人,心里也大感快慰。

    虽然他在明年的科举之中没有什么位置,可作为即将就任的户部都司的员外郎,那也是颇为显赫,说上几句无伤大雅的话那还是可以的。特别是,这些士子中第之后,如何跳过候选,直接入仕为官,亦或者去哪里,哪个位置,是好是坏,他这个户部员外郎,声音就显得重了。

    至少,他有权直接从这些人里挑人,拉入户部。

    熊文举,孙承宗都是才华横溢之人,在明年,也就是崇祯四年的科举中,三甲之上定然有名!

    孟乔芳他自己也需要这些人的投靠,他还不到四十,有的是远大前途!

    他面容堂堂,尽管从军多年,一举一动还是带着儒雅之气,含笑之间,显得很是礼贤下士。

    熊文举性格冲动,遇事急切,见孟乔芳好说话,就开门见山的般道:“孟大人,听说明年的科举试题不同以往,不知道大人可有听说?”

    对于这种打听科举试题,涉嫌透露考题的,以往一旦查实要么杖毙,要么腰斩,后果极其的严重。

    往上追溯,弘治年间的唐伯虎舞弊案,唐伯虎等人直接被终生禁止科举,仕途断绝。而作为主考官之一的程敏政直接下狱,严刑拷打,哪怕后来翻案,也没撑过几天就死了。

    程敏政当时是礼部右侍郎,主持编修《大明会典》,专掌内阁诰敕,这样的人,在当时看来,用不了多久,入阁参政是必然,前途一片光明,还有就是,与他一同主持的,就是弘治名臣,李东阳!

    可见当时程敏政的地位非同一般,可一有泄题嫌疑,还是立刻被下狱,最终落得身败名裂,晚节不保的凄凉下场!

    由此也能看得出大明朝廷对科举的重视,对科举舞弊的深恶痛绝,处置严厉。

    只是今非昔比,延续百年的激烈党争,直接导致的就是朝局纲纪的败坏,结党营.私成风,现在这种近乎套题的话已然能够公然宣之于口,旁人亦未觉得有什么。

    熊文举话音一落,孙承泽等人都目露希冀的看向孟乔芳。

    孟乔芳自然不清楚考题,可看着熊文举等人的目光,神色也微沉。

    他已经知道朝廷这几年的强烈改革意图,包括在科举上。皇家政院的地位越来越重要,他囊括了国子监,贡院,甚至还有一部分的太常寺,吏部,礼部的职权。

    明年的科举,也将由皇家政院主导,帝师毕自严为为主考官。现在考题还没有出来,可从皇家政院透露的消息可以看得出,以往的,格物,政经,策问等等都被大部分压缩,同时加入了大量的‘物理’,‘数术’的考题。

    对于一心苦读的士子来说,哪里会知道这些奇技淫巧,本能的厌恶,如何能写得出来,又如何入得了考官的眼?

    看着一干人的热切眼神,孟乔芳也无法拒绝,沉吟着道:“本官倒是不太清楚,不过本官与礼部的钱侍郎多有交情,可以为诸位走动一番。”

    熊文举,孙承泽等人都大喜,站起来道:“多谢孟大人,学生定然不忘大人今日援助之情。”

    所谓的‘援助之情’就是要孟乔芳一定要帮他们弄到考题了。

    孟乔芳也不以为忤,在辽东他什么事情没有做过?心里已经在想着给钱谦益送什么礼,送多少银子合适了。

    此刻,钱谦益也在书房里,揪着头发,对着一张厚厚的‘卷子’愁眉不展。

    他们这些六部官员,按照宫里的要求,也要定期去皇家政院上课的,课程包括了政务,反腐,监督等各个方面,每次上完课,必须还要有心得上交,记录为吏部考核。

    这种东西,完全是新冒出来的,哪怕是文学大家,东林魁首的钱谦益,也老虎吃刺猬,无从下手。

    他都没有办法,别人就更帮不上忙,除了抓耳挠腮的回忆着课堂上的教授是怎么的讲的,也别无他法。

    “父亲父亲父亲……”

    忽然间,书房门响起了急切敲门声。

    钱谦益眉头皱了皱,放下笔,语气平静而威严的道:“进来。”

    进来的是一个二十多的青年人,他推门快步进来,手里还拿着两张纸,焦躁的道:“父亲,考题泄露了,现在满大街都在传,是从礼部传出去的。”

    钱谦益神色丝毫不动,冷声训斥道:“这考题乃是皇家政院所出,毕大人还未回京,何处得来的考题?莫要人云亦云,任他们传就是,难不成还能未卜先知!”

    这是钱谦益的儿子钱德峥,他听着钱谦益的话,越发着急道:“父亲,你先看看,这个不像是假的。”

    钱谦益眉头皱了皱,看了钱德峥一眼,明知道是假的,还是接过来看了看。

    这一看他就心惊,这每张纸下面,赫然有着‘考题专用’的字样,这是皇家政院那边,专门用来出题,不得他用的。

    钱谦益脸色沉了下来,没有去看考题,肃色道:“你刚才说满大街都是?可知道从哪里传出来的?”

    钱德峥道:“是,所有的士子都在传,几乎人手一份,但不知道从哪里传出来的,这还是我花高价,从一个外地举子手中买来的,说是原件。”

    钱谦益坐在那,圆肥的脸上没有表情,双眼却急急闪烁起来。

    能够泄露考题的只有两个地方,一个是皇家政院,一个就是礼部,可他还没有看过考题,那么能泄露的,也唯有皇家政院那边。

    可旋即他又皱眉,皇家政院向来严密,这种关乎天下的大事,必然慎之又慎,不会轻易走漏风声,可现在有着皇家政院考题的专用纸张流了出来。

    “要么是皇家政院有内贼,要么就是有人想借着做点文章……”

    钱谦益眯着眼小眼睛,低声自语。

    钱德峥一脸急色,道:“父亲,这件事,会不会影响到您?”

    钱谦益转头看了他一眼,淡淡道:“不会,传话下去,即日起,闭门谢客,不管是谁,一律不见。”

    钱德峥一怔,道:“父亲,这是为何?”

    钱谦益站起来,走到门口,遥望着万里无云的天际,嘴角冷笑的道:“有些人想要借这次科举达到一些不可告人的目的,为父不想被卷进去,只能先躲着。”

    钱德峥神色微变,道:“父亲,科举……谁敢插手,难不成不要命了?”

    钱谦益脸上露出嘲讽之色,道:“这次科举,是朝廷改革科举的第一次,任谁都知道朝廷会万分重视,可越是危险好处就越大,总有人想要铤而走险。”

    钱德峥今年也参加科举,听着钱谦益的话,直觉心惊肉跳,脸角动了动,道:“父亲,那您知道是什么人吗,会不会影响这次科举……”

    钱谦益望着天空,神色不定,道:“为父也不知,不过终归就是那一批人。”

    钱德峥闻言没有说话,这里涉及到了钱家一个禁忌。

    当初朝廷清理东林党,钱谦益本也在名单之上,只是他之前有‘投靠惠王’的先例可查,才免一难。可钱谦益毕竟出身江南,更是曾经的东林文魁,与东林党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现在这个‘东林魁首’不再是荣耀,而是梗在钱谦益心头的一根刺,时时刻刻让他难受无比。

    就好比有传言礼部尚书张我续要调入文昭阁,继任尚书位置的,应该在他与温体仁之间选,可偏偏有人就上书,指责他是‘东林旧人’,吓的钱谦益连忙上书请罪,不敢再提升任礼部尚书的事。

    饶是如此,还是有一帮人有事没事弹劾他一次,每每离不开‘东林旧人’四个字,让他胆战心惊,无比不痛快。

    而钱谦益话里的‘那一批人’,自然指的就是江南官宦集团,他们诞生了楚党,浙党,昆党,东林党等等,朝堂之上已然没有他们的人,另想办法也是意料之中。

    只是,谁都没有料到,他们会从科举下手,还是这么低劣的泄题手段。

    钱谦益能收到消息,其他人自然也都能,皇家政院前院长傅昌宗,礼部尚书张我续,刑部尚书倪文焕,甚至是东厂都介入了,第一时间着手调查。

    可皇家政院没有皇帝的旨意,谁也不敢轻动,更何况还涉及科举考题。于是在稳住局势后,齐齐进宫,请朱栩拿主意。

    御书房外,曹化淳看着眼前的几个人,双手抱着拂尘,神色微凝的看向傅昌宗道:“傅尚书,诸位大人,皇上的病还未痊愈,刚刚睡下不足半个时辰,若非必要,还请不要打扰。”

    傅昌宗闻言就皱眉,他是知道朱栩在生病,只是这件事,容不得他擅自做主,看着曹化淳,犹豫着道:“曹公公,这件事,可有指点?”

    曹化淳看着傅昌宗,微笑道:“信王明日就会回京,傅大人不妨等等。”

    傅昌宗从曹化淳的笑容好像读懂了什么,又看了眼张我续等人,思忖一会儿道:“也好。”

    傅昌宗既然不再出头,张我续等人也就没有坚持,各自转身出宫。

    就在傅昌宗等人转身离去的时候,张太后亲自领着王瑜阳向着景阳宫漫步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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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太后拉着王瑜阳的手,一边走一边低声说着什么。

    王瑜阳头上冒起细细的汗珠,张太后完全将要将她当做皇妃培养——她完全没有准备。

    心里忐忑着,也无法与张太后争辩什么,只能由着一颗七上八下的心,随着张太后来到景阳宫。

    曹化淳早就迎了出来,恭敬的行礼道“奴婢参见太后,见过王小姐。”

    张太后淡淡点头,目光向里面张望。

    王瑜阳就万分头疼,这连六部尚书见了都客客气气的司礼监大太监向她问好,她也只能慌忙的曲身回礼,一个字都不敢多言。

    张太后没有见到朱栩,转向曹化淳道:“皇上呢?”

    曹化淳又一弯腰,道:“回太后,皇上刚刚睡下。”

    张太后眉头一皱,旋即道:“又病了?找太医看过了吗?”

    曹化淳摇头,道:“皇上只是觉得有些疲倦,便想睡会儿,让奴婢有事就叫醒他。”

    张太后神色担忧的点点头,朱栩实则像她的半个儿子,在他身上,她比小永宁还花心思,想了想,拉着王瑜阳向前走去,边走边说道:“皇上身边一直没个女人,难免大意,这次病来的十分凶险,昏睡了好几天,王小姐,你就辛苦辛苦,先在皇上卧房里照顾几天……”

    王瑜阳自然能听得出张太后话里的夸张,就是感冒发烧,哪有什么凶险,可她也没办法说什么。听着张太后一副要将她送到皇帝龙床上的意思,心里挣扎着道:“太后,是不是……太着急了一点……”

    张太后自然知道这些,轻声笑道:“宫里的规矩都是做给外面人看的,最重要的还是皇上,你照顾好了,日后少不得一个贵妃位分……”

    见张太后说的越发赤.裸,没有拒绝余地的王瑜阳越发头疼,不知道该如何面对朱栩。

    朱栩年岁渐大,张太后也要避讳一二,站在卧室门前,对着王瑜阳交待道:“你先在皇上房里待几天,等他身体好了,到时候先给位分,等大婚之后,慢慢升上来,不显眼,不用担忧……”

    张太后现在完全化身了包办婚姻的母亲,热切的不得了。

    王瑜阳脸颊发烧,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就暗自祈祷皇帝现在醒了,拒绝张太后的好‘好意’。

    可并没有,隐约还能听见里面的呼声。

    张太后将王瑜阳推进去,然后转向曹化淳板着脸道:“认真的看着,皇上有什么事情,立刻传太医,通知本宫,不得耽误,知道吗?”她还在记恨曹化淳等人让朱栩湿着衣服睡觉的事。

    曹化淳也察觉到了,连忙躬身道:“是,奴婢知晓。”

    说完,张太后又看了眼王瑜阳,笑眯眯的就走了,留下已经进了朱栩卧房的王瑜阳。

    王瑜阳目光在朱栩卧房里扫过,除了偌大的书橱,一副桌椅,就剩下一张大床,皇帝的睡姿很不雅,半裹着被子,近乎横在床上。

    曹化淳目送张太后离去,走进来看了眼朱栩,轻声对着王瑜阳道:“王小姐,皇上的卧室一般不准外人踏入。”

    王瑜阳先是一惊,旋即大喜,连忙快步走出去,对着曹化淳道:‘是,曹公公……那个……我现在可以出宫了吗?’

    曹化淳怔了怔,这个他还真说了不算,想了想道:“王小姐,这件事需要请示太后。”

    王瑜阳哪里敢去见张太后,现在又没办法出宫,她蹙起眉头,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看着曹化淳道:“曹公公,那,我现在做什么,顺天府那边很多案子要等我办……”

    王瑜阳这句话,立刻就让曹化淳想起了刚才傅昌宗等人来的事,笑容忽然多了起来,道:“王小姐放心,宫里的案子不比外面少,等皇上睡醒了,怕是就有个大案子要交给你。”

    王瑜阳听到这里神情就振奋起来,道:“曹公公,能不能先透露一二?”

    曹化淳侧身,示意王瑜阳向外面走去,同时笑着道:“也没有什么具体的,就是明年的科举试题,被提前泄露了。”

    王瑜阳双眼发亮,这可是大案,必然牵扯朝廷高官,她尽量让自己显得平静,一边走一边问道:“明年的科举不是还有半年吗?怎么试题就泄露了?”

    曹化淳笑了笑,语气有着一丝不屑,道:“并不是已经决定的科举试题,只是皇家政院的教授们出的模拟题,目前还没有定科举试题。”

    王瑜阳不自觉的背起手,面露沉吟之色,轻声自语道:“这么说,皇家政院内部肯定也是知道的,那么就只有两种可能了。要么就是外面不知情的人做的,要么就是内部别有用心的人,只是他们这么做目的是什么……”

    曹化淳听着,笑而不语。

    这件事情对于他来说,或者对于皇帝来说,都无关紧要,科举会照常进行。

    王瑜阳却思索不断,出了偏殿的门,抬头望着天色,俏脸映衬着阳光,依旧在想着这个问题。

    “到底是什么目的,只是为了破坏这次科举吗?还是有别的不可告人的阴谋……”她低声自语。

    曹化淳看着王瑜阳的背影,那习惯性的动作,脸色微动,这与皇帝还真有些相似。

    这么瞎猜王瑜阳自然想不出办法,奈何曹化淳口风太紧,她问不出什么,最后被安排在另一处偏房‘休息’,却还是忍不住的在思索这个大案子。

    兵部忙过了大涝也没有闲下来,今年的武举也要开始了。

    从大明各处赶赴京城的武举人不知道多少,都想要在今年的大比上崭露头角,以晋军职。

    从辽东坐着高头大马,意气风发的少年郎,这几日在京城到处闲逛,好在他不同于其他人,喜好风月,青楼勾栏是必去之处。

    他爱好武艺,走到哪都带着佩剑,见到像似武艺人就恨不得上前切磋一番。

    京西大营的一处教武场,两个年轻人在边缘看着,随意的闲聊,其中一个人道“长伯,你不是有祖上荫封吗?何必还要来京师考武举?”

    吴三桂,字长伯。

    吴三桂看着硕大的教武场,眼神透着炽热光芒,道:“你不知道,祖上荫封的是锦衣卫千户,现在也入不了军,想要参军,要么从兵卒做起,要么就是武举。”

    吴三桂身边的是吴起龙,江.苏人,没有什么家世,来京也是为了武举来的,听着点头道:“这倒是,以前的荫封现在都只能拿点俸禄,晋身还得靠自己。”

    这类改革对于吴起龙来说自然是万分欣喜的,至少他们这类寒门之人晋官身的机会多了。

    虽然这种改革令那些荫封的勋贵很不满,可真正有能力倒也无惧,吴三桂就是这类。他出身辽东大族吴家,吴家与同样的豪族祖家还有姻亲,他父亲是江.苏总兵吴襄,舅舅是辽东锦.州总兵祖大寿,可以说家世相当显赫。

    可他还是一骑白马,身穿青衫入了京城,只为武举。

    吴三桂双眼颇为炽烈的盯着教武场,这里是京西大营的教武场,天天都有人在这比武,偶尔京西大营总兵,吕国公张之极也会亲临,遇到喜欢的也会直接纳入京西大营。

    因此,来碰运气的人着实不少。

    吴三桂自然不是冲张之极来的,他想试试京城里的高手。

    果然,没多久吴三桂就长身而起,抓过长枪就跃上了擂台,对着那守擂人一抬手,就对战起来。

    吴起龙在下面看着,暗自点头,这吴三桂虽然出身将门,可毫无世家子弟的骄纵之气,一身武艺也不简单,尤其是没有仗着家世耀武扬威,谦和有礼,奋发有为,值得一交。

    不到半刻钟,吴三桂长枪一挑,将原本的守擂人逼落台下,成为新的守擂人。

    接下来一连五个人都不是他对手,偌大的擂台上,吴三桂独立中间,再无对手,颇有气势。

    等了半晌也不见人上台,吴三桂转眼一圈,落在吴起龙身上,顿时兴奋道“吴兄,来战一回吧,闲着也是闲着。”

    吴起龙不是好斗的人,可看了半天也心痒痒,拿起长刀也上去了。

    吴三桂身形高大,孔武有力,双目炯炯看着吴起龙,道:“吴兄,我惯用长枪,力道奇大,可要小心了!”

    吴起龙站在擂台上,气势慢慢就不变了,大刀横贯在身前,沉色道:“长伯你可也要谨慎,我这把长刀砍过不少匪寇!”

    两人说罢,就大步走到一起,长枪大刀对拼,几招之后,吴三桂就诧异了,本以为吴起龙是个儒将,没想到还有这样的武艺,神色越发振奋,便没有再留手。

    吴起龙也喝了一声,全力与吴三桂交锋。

    擂台上两人身形交错,长枪凌厉如风,刁钻犀利。大刀大开大合,寒门乍闪。

    “好!”

    台下一群人叫好,武艺之人都佩服强者,这两人武艺超群,自然引来一阵叫好声。

    吴三桂与吴起龙丝毫没有受到影响,旗鼓相当,战的起劲,在擂台上你来我往,好不热闹。

    就在这时,从不远处,一群人也出现在擂台的前方,遥望擂台。

    申用懋与张之极并肩而行,都在看着擂台上的两人。

    申用懋双眼一亮,道“张大人,这两人也是京西大营的?”

    张之极细细的看了看,摇头道:“应当不是,估计是外来的举子,最近时常有人在这比武。”

    申用懋点头,笑着道“近来我大明倒是涌出了不少良才,单说我们兵部就有不少好苗子。”

    张之极也笑着称是,最主要的还是世家子让出了不少位置。

    张之极与申用懋又看了一阵子,叫过人,将这两人的名字给记下来,这才离开。

    武举对于世家子来说,依旧是鸡肋一般的存在,除了吴三桂这样,极少有人屈尊降贵的来考武举。因此武举倒是显得很平静,没有什么波澜。

    科举试题的泄露,在京城掀起了一阵飓风,士子们暴怒,纷纷聚集在礼部门外,吼叫着要说法。张我续哪里敢冒头,只能等消息。

    他已经查清楚,这些考题都是从皇家政院那边传出来的,院长毕自严现在在西南,皇家政院群龙无首,没有旨意也没人敢进院里去查,满京城的衙门都等着信王回京。

    官府不出声,越发让满京城的士子觉得其中有猫腻,群情汹涌,不止围了礼部,还将皇家政院也给堵了门,嚷着要交出‘凶手’。

    周延儒府邸。

    作为文昭阁阁员的周延儒,丝毫没有感觉到‘入阁’的喜悦,随着在文昭阁日久,心里压抑越多。

    文昭阁的地位很尴尬,处理的事情都非常的零碎,那些大事情,从未轮到文昭阁来决定,尤其是官吏的安排上,文昭阁完全插不上手。

    这也让他们看似高高的地位,在权力上显得异常的‘寒酸’。

    周延儒坐在椅子上,一向面无表情的脸色,阴沉的可怕,双眼怒火熊熊的看向面前的女婿,陈于泰。

    陈于泰也战战兢兢,不敢说话。

    半晌,周延儒才脸角抽搐着,寒声道“这件事,除了温体仁,还有谁知道?”

    陈于泰抬头看了眼老泰山,神色变了变,道:“我当时本想走钱谦益的门路,可钱谦益下人要价太高,我只好去找冯阁老,冯阁老分文未收。”

    周延儒双眼恨不得瞪出来,更恨不得拔刀砍了陈于泰。

    不过眼前显然不能只能顾生气,他脸色变幻着,压着怒火,肃色无比的道“吴伟业还是头名,他那边不用担忧。冯铨既然为你作弊,温体仁也没有说话,那你这第二也算是名副其实,这些我都不在意。我问你,泄题之事,你参与了多少?”

    陈于泰脸色微变,畏畏缩缩的看了眼周延儒,嗫嚅着道:“之前……我与吴伟业三人进政院学习……后来一次我们在韩教授班房内谈论诗词之道……我无意中……拿了十几张出来……”

    周延儒双手紧紧抓着椅子,那力道仿佛能将椅子抓碎,双眼狰狞欲裂。

    他牙齿咬的咯咯响,以一种来自地狱般的森寒语气,道“我再问你,是不是冯铨授意你这么做的?还有谁参与了?”

    陈于泰也知道事情的严重性,眼神闪烁着道:“我知道的,只有张溥一个人,其他的,我也不知道了。”

    周延儒面色铁青一片,恨的说不出话来。

    如果说偷的真试卷也就罢了,总能找几个替罪羊,瞒过朝廷。可这些卷子分明是‘假的’,并不是明年的科举试题。这就仿佛是在故意的打朝廷的脸,恶意满满的挑衅。

    别说皇帝,满朝大臣也没有人会轻易罢休!

    现在不知道多少人在写奏本,又不知道有多少人在焦头烂额。

    一向雷厉风行的景阳宫到现在还没有消息,周延儒有种奇特的感觉,一股雷霆风暴正在聚集,一旦爆发,定然又是人头滚滚,血流成河!

    周延儒看着眼前的陈于泰,杀了他的心都有,可他们是姻亲,一体同干休,要是陈于泰的科举舞弊被爆出,参与这次科举泄题,不管如何都会牵扯他!

    如果是丢官还好,就怕命都没了!

    周延儒是老官僚,心底飞速转着念头,脱身是来不及了,必须想办法让陈于泰‘规避’!

    陈于泰见周延儒不说话,心底越发的恐惧,抬着手沉色道“岳父大人,还望救小婿!”

    周延儒冷着脸看了他一眼,深吸一口气,道:“你在京师找一个相熟的知县,让他找个理由将你关起来,所有一切都需清清楚楚,尤其是时间,时间必须是三天前,听明白了吗?”

    陈于泰虽然作弊拿了乡试第二,可也史书满腹,聪明过人,一听就神色大振道:“是,谨遵岳父大人之命。”

    周延儒挥手,赶走陈于泰,坐在椅子上,神色没有轻松半分。

    冯铨是天启年间的东阁大学士,为人阴险狡诈,什么卑鄙的手段都使过,在朝野名声极差,最重要的是,他曾经投靠过阉党,阉党倒台他又是第一个去踩的。

    待魏忠贤复启,他又跑过来拍马屁,企图复启。

    蛇鼠两端,无德无耻,不外如是。

    冯铨涉入这件事,无非就是谋其复启,以他东阁大学士的身份,想要复出,也唯有文昭阁有位置安排。现在的文昭阁,他的位置最低,而目前声望隆重能入文昭阁的,就是礼部尚书张我续!

    “真是一箭双雕的好计谋!”

    周延儒嘴角冷笑,以陈于泰绊住他,以泄题绊住张我续,冯铨的手段果真是又准又狠,狠厉无比!

    不过,冯铨还是看不清京城的局势,以过去那种阴险手段拉人下马,跻身朝廷的招数早就行不通了,现在讲的是‘简在帝心’,揣摩不明白皇上的心思,你手段通天也终究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冯铨,周延儒并不在意,过气的阁老,翻不出什么花来,他现在担心的是老对头温体仁。

    温体仁在陈于泰科举舞弊之事上心知肚明,偏偏又装聋作哑,不知道又打什么主意,这是他要防备的重点。

    周延儒铁青脸,心底转念无数,忽然间就想到了钱谦益!

    现在都在传张我续要晋位文昭阁,能竞争礼部尚书这个位置的,也只有温体仁,钱谦益。

    很多人的梦想就是两样:睡觉睡到自然醒,数钱数到手抽筋。

    可以看得出,人们有两件事是必不可少的,‘觉’与钱。

    朱栩不缺钱,缺觉。

    这觉一直睡到天色将黑,才心满意足,精神百倍的醒来。

    这一觉不止让他感觉满足,身体也奇迹的好了大半,整个人都活过来一般。

    “外面有什么热闹?”朱栩一边洗脸,一边问向曹化淳。

    曹化淳也习惯了,道:“回皇上,宫外出现了科举泄题。”

    朱栩一怔,擦了擦脸,转头过来,神色古怪的道:“什么科举泄题?政院那边已经在出题了?朕怎么不知道?”

    曹化淳神色也有着一丝异色,道:“并不是科举试题,是政院一些博士,教授出给院内学员的考题,被泄露出来,谣言说这就是科举试题,已经传遍整个京城了。”

    朱栩扔下毛巾,一边出偏殿,一边道:“你这话听着真奇怪。”

    曹化淳知道,皇帝肯定是听懂了,继续道:“您睡着不久,傅尚书,张尚书等人来过,请旨彻查皇家政院,奴婢给挡了回去了,让他们等信王回京后处置。”

    朱栩背着手,嘴角微微翘起。

    不是科举试题,传出去的却说‘是’,这分明是要给他与朝廷难看啊。

    朱栩走进御书房,坐在龙椅上,随手翻开奏本,道“告诉他们,不用查了,让皇家政院那边贴告示辟谣。”

    曹化淳一愣,站在朱栩身侧道:“皇上,这件事影响很大,礼部,政院那边可都围了不少士子。”

    朱栩笑了声,道“不用查,养案。”

    ‘养案’这词一出曹化淳就明白朱栩的意思了,这分明是先任由他们蹦跶,在适当的时候,一次性处理。

    曹化淳很明白,从不准魏忠贤动那些知府知县开始,‘养案’就已经在准备了,一旦朝廷行雷霆手段,怕是又要有一大波人倒霉。

    皇帝在等时机!

    曹化淳道了声‘是’,便没有再说话。

    有些人眼睛很大,却是瞎子,有些人眼不瞎,可心瞎,而还有一些人,他们眼不瞎,心不瞎,可野心早早的就蒙蔽了双眼。

    曹化淳刚要一如既往的站在朱栩身侧不远听命,忽然间又道:“皇上,王小姐被奴婢安排在偏殿,您,是否要见见?”

    朱栩顿时就抬头望天,对待感情,他一直喜欢顺其自然,可张太后他实在拗不过,想了想,道:“传她进来。”

    曹化淳连忙出侧门,没多久,一身白衣白裙的王瑜阳就来到了御书房,从进门就一直低着头,很是拘谨的行礼道:“……微臣见过皇上。”

    ‘微臣’?

    朱栩一直都注视她,从她进来的一举一动都尽收眼底,待听到她的自称是‘下官’,不由得双眼一睁。

    这个自称有意思啊。

    朱栩想起来,这位好像是顺天府的神捕,他还打算见见的。

    这么一想,认真打量起来,确实身段不错,五官也很靓,是个美人,有能力的娇女!

    朱栩心念一转,忽然道“你的行头带来了吗?”

    王瑜阳正在纠结,以何种借口脱离皇帝的‘虎口’,她是有理想的捕头,可不想在深宫里待一辈子,被皇帝这么一问也是楞了下,旋即醒悟过来,抬手道:“回皇上,没有。”

    朱栩转头向曹化淳,道:“朕打算仿照宋朝时候,设立六扇门,专门负责稽查大案要案,直隶于朕,你觉得可行吗?”

    曹化淳怔了下,这个,不应该问他把?转瞬间就醒悟过来,连忙道:“奴婢认为可行,原来的六科廊还空着,可以给六扇门暂用。”

    朱栩满意点点头,笑容满面的看向还低着头的王瑜阳,道:“王神捕,朕决定任命你为六扇门总捕头,位同六品,奉旨查案,你敢受命吗?”

    王瑜阳完全没有想到,本来应该是她入宫为妃的,怎么转眼间她就要入朝为官,高升六品了?

    她睁大双眼,一脸愕然的看着朱栩,这与她预想的完全不一样啊,她已经准备了七八个备用的理由推脱皇帝的‘青睐’,现在完全反应不过来!

    朱栩心里有偏好,或者说是恶趣味,喜欢女子穿着紧身正衣,英姿飒爽的感觉,当然对王瑜阳这身白衣,漂亮干净也是喜欢的。

    见她这副模样,朱栩一笑,直接摆手道:“没有意见那就这么定了。”说完他转头看向曹化淳,道:“你亲自安排,六扇门要特制兵器,服饰,对了,最好都是女子,持大内腰牌,必要时候,可以调用大理寺,刑部,顺天府的人手。”

    曹化淳侧身,道“遵旨。”

    王瑜阳这会儿也反应过来,连忙单膝跪地,沉声道:“微臣遵旨。”

    朱栩看着她这个动作,心里忍不住怦然一跳,眉头动了动,深吸一口气,暗道‘耐住!冬天已经到了,春天还会远吗?’

    他神色不变的颌首,以鼓励的语气道“先组建好,朕很快就会有任务给你,不要辜负朕的期望。”

    王瑜阳现在已经没有‘一入后宫深似海’的恐惧,俏脸肃然,信心倍增的道:“微臣绝不会令皇上失望!”

    曹化淳看着朱栩再一次不走寻常路,颇为朱栩担忧,张太后那边要是知道了,怕是不会轻易放过。

    朱栩让曹化淳送王瑜阳出去,心里也想到了张太后那一关,不由得的头疼,已经大好的病又感觉重了三分。

    “皇上,这是李小姐命人送来的。”刘时敏端着一个盘子,盘子上有一个玉瓷碗。

    “李解语?”朱栩看向刘时敏。

    “是。”刘时敏将小碗放在朱栩身前,道:“据说是可以补气补血的。”

    朱栩看着小碗里的白粥,他都快忘了李解语了,这个人他一直都是定位在军事后勤护士长上。

    看着很是漂亮的清粥,笑了笑,朱栩拿起勺子,轻轻的吃了起来。

    “皇上,信王回京了。”

    朱栩刚吃一口,冯祝就从外面匆匆跑了进来。

    朱栩直觉这白粥清凉爽口,沁人心扉。抬头看向冯祝,稍作思忖道:“舞弊案……估计文昭阁那边也查不出什么,就交给皇兄来办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