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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帝直播攻略txt下载

    【卖女孩的小火柴】:握草,这些个猥琐的叼丝,太踏马恶心了。

    【今天五更呦】:岂止是恶心,我简直想吐了。女人吃他们家大米了,女人入兵营就只能给人睡么?他们那边的历史上难道就没有巾帼英雄?刚才那两个人的表情好猥琐,哪怕他们只是意淫,我也替那些女营的小姑娘觉得恶心……简直不能好好玩了。

    【沙发是香菇的】:对对对——恶心死了,主播一定不要简单放过这些人,坐等你去打脸。

    【坚果与小布丁】:我觉得还真不能怨这些男的猥琐。本身大环境风气就这样,他们想歪也正常。我去度娘了一些古代资料,发现军营带女人很常见,她们就是所谓的营妓。平日也是做杂活琐事,要是战事紧张也会被推到战场,要是战事顺利,她们就成了伺候男兵的妓……

    【人参苦味】:就算是这样,还是觉得超级难受。明明主播组建女兵营是为了让这些女子跟着行军打仗,建功立业,提高自身地位,让人再也不能轻贱她们。

    还没正式开始呢,自个儿的战友先意淫起来了,感觉跟吃了苍蝇似的。

    姜芃姬冷静地一心二用,一边关注下面的情况,一边看直播界面的发言。

    这时候,她耳边传来李赟略显压抑和不快的声音。

    “这件事情不宜久拖,若是再不解释清楚,女营的名声可就全毁了。”

    李赟眼中闪过一丝不悦,他真心讨厌那些不负责任、喜欢拿女子声誉开玩笑的人,这种行为实在是太低级了,按照主公的叙述,女营以后也是要堂堂正正上战场杀敌的巾帼英雄。

    乱世之中,任何敢站起来斗争的人,李赟认为都能称之为“英雄”。

    这些心思猥琐的人一提到女营便想到那种事儿,简直令人作呕。

    偏偏这些愚民不以为耻反以为荣,李赟小哥儿觉得这种家伙实在是不配当大丈夫,胸襟气度一概没有,甚至连堂堂正正的男人都称不上。

    “名声这种东西,不是别人给的,那是自己用双手挣的。”

    姜芃姬冷笑着看着下方的新兵,心头生出一丝恶趣味来,“既然他们觉得女营没什么好的,那便让女营的女兵好好教他们如何做人,跪在地上将说出的话咽回去。”

    她要组建的女兵营,肯定不能染上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

    在让敌人认可女兵营实力之前,自己人就得先认可……之前的部曲都见识过弄琴的强势,谁也不敢对女部曲成员无礼,但这些新招募的新兵以及融合来的禁军不一样。

    姜芃姬想到这里,有些危险地眯了眯眼,心中冒出一计来。

    没什么东西,能比拳头更加能令他们臣服。

    女人怎么了,照样能打得这些个新兵蛋子满地打滚儿。

    李赟听了她的话,脑海中翻遍了女兵营那边的资料,似乎没有哪个能打的。

    “可是,若是想以力服人,如今的女兵营貌似没有哪个能拿得出手……”

    李赟拧着眉头,让这些新兵闭嘴的最好办法就是打一场。

    可是,能打的女兵首领姜弄琴还不在象阳县呢,现在上哪儿去找合适的人来?

    姜芃姬道,“很快就有了。”

    说完,她对着一旁的小兵说道,“你去女营那边借一套女兵的衣裳来。”

    为了训练方便,不管是男兵还是女兵,他们的衣裳都是极其宽松的,每一套衣服配给了好些绳子,这些绳子是用来捆绑袖口,整理衣裳大小的。

    所以,哪怕姜芃姬的身形比寻常女子更高,拿来的衣裳也是能穿的。

    看着那一身衣裳,李赟突然道,“主公,赟这个模样,扮不成女子啊。”

    姜芃姬懵逼脸,“什么?”

    直播间的观众倒是先反应过来了,顿时又开心得哈哈大笑。

    【碧绿和氏璧】:不行了,我要笑死了,李赟小哥儿脑洞大开,以为主播要让他男扮女装去收拾那些新兵蛋子么?噗——讲真,我还真期待李赟小哥儿女装的模样,肯定别有一番滋味。哪个画家大手子给他画一幅女装肖像?

    【仙草仙葩缘】:李赟小哥长得太爷们儿了,要肌肉有肌肉,要男子汉血性就有男子汉血性,要是穿上女装,分分钟被人认出来好么?不过,他的五官倒是真的好,要是稍稍修饰一下,女装也不是不能看。

    【萌主灵宠缘】:要是哪家闺女长这个样子,不行……有些辣眼睛。

    姜芃姬也觉得李赟的脑洞有些辣眼睛,他到底是从哪里得出这么一个结论?

    她险些吐槽无能,“我纵然眼睛瞎了,我也知道你扮成女装不能瞧。”

    李赟脸上浮现些许红晕,这才知道自己会意错了,主公不是让他男扮女装啊。

    但是,如果不是他的话,那会是谁?

    瞧了瞧,他落向姜芃姬,问道,“难不成主公要男扮女装,准备亲自上场?”

    姜芃姬点点头,“嗯,给他们点儿颜色瞧瞧,最好打得他们看到女人腿就软。”

    说完,她露出一抹恶趣味十足的笑容,看得诸位观众心中一寒,有种不祥的预感。

    李赟退后一步,仔细看了看,然后道,“这、这不行吧……”

    姜芃姬眉梢一挑,道,“怎么就不行了?底下那些个软脚虾,我一只手就能横扫。”

    李赟摇摇头,超级诚实得道,“主公这般伟岸男子,扮作女子,还没赟好瞧呢。”

    最怕空气突然安静——

    下一秒,直播间的弹幕又一次呈井喷式爆发,大家伙儿排着队嘲笑姜芃姬。

    【不想加更只想死】:给你们讲个笑话——主播是个伟岸男子,女装没李赟好瞧。

    【今天又欠债了呢】:女扮男装的主播要男扮女装了,所以她是男是女呢?

    【再来一个萌主】:哈哈哈哈,笑死我了,这个直播间简直有毒。

    【香菇直播啃键盘】:李赟小哥太耿直了,这样的耿直boy往往是活不长久的。

    【明天几更呢】:李赟小哥,你小心啊,你把主播这个小心眼得罪惨了。

    姜芃姬接过那一身女营的衣裳,抬头瞧了一眼李赟,愉悦地呵呵了一声。

    李赟不解其意,还以为她是赞同自己的话呢,旋即露出腼腆的笑容。

    姜芃姬道,“我去换一身,你先盯着下面的人,让他们别折腾。”

    李赟点点头,重新恢复严肃高冷的男神表情,一脸沉重得开始盯梢。

    底下,新兵典寅内心的怒火已经熊熊燃烧。

    他本身便是替村子里的女子出头,不得不带着村中男丁跟青衣军对抗,最后还家破人亡,弄得个落草为寇的下场。

    可以说,他是所有新兵之中最厌恨营妓存在的人,这样的组织结构,本就不该存在。

    军营本是热血男儿建功立业,征战沙场的休憩之所,暗地里怎么能有这样作呕的交易?

    也许是典寅的反应令那两个新兵不爽了,他们其中一人开口了。

    “诶,你这人眼睛怎么长的,这么瞪着老子做什么?”

    典寅质问道,“你们可知所谓营妓都是些什么人?”

    新兵满不在乎地回答,“当然都是些不正经的女人呗,难不成你这个黑脸大汉还想怜香惜玉不成?不是老哥儿说你,瞧你这个又穷又丑的模样,要是搁在外头,连个女人的小手儿都拉不到,现在还来管这些屁事儿。”

    典寅忍着怒火,声音沉了几分,“许多营妓,她们都是无辜妇孺,被人强行抓来的……”

    那个新兵不开心了,梗着脖子喷了回去。

    “你这个木头桩子怎么回事呢?故意找事是吧?老子管那些女人是怎么来的,被抓的还是被抢的,反正又跟老子没关系。”

    新兵站起身,声音陡然高了几分,引来了其他人的注意,他继续道,“女营那边的女郎,你要是憋得住,别去那里寻欢作乐。管好自己的事情就行了,还以为自己是圣人呢——”

    附近又有一个新兵开口,对着典寅说,“女营那边的女郎不是抓来的,也不是抢来的,她们都是县府出了告示,自己愿意过来的。人家自愿在这军营伺候男人,这位大哥,你也别管那么多了。县丞大老爷体恤咱们,觉得咱们辛苦,特地准备了那么些个娇滴滴的女郎,安静享受就好,别刻意生事。”

    原先典寅还有些许期望,如今却是彻底死心。

    为何表面光鲜靓丽的象阳县城,竟然会明目张胆弄什么妓营呢?

    某个新兵哈哈笑着,“就是啊,别挑事儿。不然的话,有你好果子吃!有了妓营,咱们无聊也能过去乐呵乐呵,瞧你这个五大三粗的模样,恐怕还是个雏儿吧。到时候,兄弟几个带你去见识见识,开个苞,以后你就懂女人的滋味了。”

    这些新兵,几乎没有看到负责他们训练的伍长教官——那纠结的表情。

    新兵蛋子的胆子很大啊,竟然说女营是妓营?

    “可惜姜女郎不在,不然教这些小子做人。”

    “据上头说,姜女郎要带着河间那边的部曲过来会合,应该年后动身。顺利的话,大概一个多月就能来。”部曲也曾看不起女子,现在不敢了,特别是女部曲那一伙。

    根本不敢招惹,不然分分钟让你断子绝孙。

    下手阴毒,手段令人瞠目结舌。

    讲真,要不是训练,他们都以为自己要被对方砍死。

    大老爷们儿一旦被那些女人沾身,绝对要吃亏。

    踢裆、插眼、击喉、折骨、掰手指、踹脚窝、捅心脏……

    招式阴狠也就罢了,偏偏下手速度还快,根本来不及挡。

    讲真,他们这些饱经训练的大老爷们儿下手都不敢这么脏。

    这些人恐怕怎么也想不到,以后的女兵营会更加溜。

    “他们还是太年轻了,唉——”

    伍长教官低声一叹,眼中全是看好戏的神色。

    万万没想到,人家姜弄琴不在,依旧有“女兵”可以教这些新兵蛋子做人。

    典寅心中又是气愤又是失望,粗犷脸庞带着浓郁的戾气。

    那些新兵被他这么瞧着,还以为典寅想要跟他们打架,一个一个不由得站了起来,缩到人群里面,毕竟典寅的身高太高了,对他们有着先天的压制优势。

    “你想干嘛?要是敢在这里闹事,小心被丢出去!”

    典寅冷冷一笑,正想说他还不稀罕待在这里,一道清亮的声音自身后传来。

    “哪个小鳖崽子在这里大放厥词,说女营是妓营的?全都站出来!”

    典寅寻声扭头,只见一名身材高挑匀称的少女立在不远处,手中拿着一杆木枪,白净的脸上挂着冷淡不屑的笑容,眼神冰冷地瞧着他们……

    来者不善,典寅第一时间就察觉到对方身上散发的戾气,下意识退了一步。

    其他人却没有发现,反而好奇地伸长了脖子,围观女营来的“女兵”。

    李赟一直关注这里的情况,发现姜芃姬出场,险些喷了口水。

    他家主公所谓的男扮女装,难道只是换了一身衣裳,挽了个女子的干净发髻?

    描眉抹唇呢?

    直接素面朝天就出来了?

    胸前那几两肉呢?

    它们在哪儿?

    李赟暗暗在主公胸前瞄了一眼,一马平川。

    不过,还别说,自家主公换上女装,再挽一个稍微女气一些的发髻,还真有那么点儿意思……至少,要是眼睛瞎一些的,指不定就误认为主公是女子了呢。

    李赟在一旁点评,坐等自家主公横扫新兵。

    “呦,这是个小娘子啊……”

    见姜芃姬如此态度,某些个新兵怂了,但总有一些胆大包天的,坚持认为女营就是妓营,而妓营的女子没有必要尊重,反正都是躺床上伺候男人的……

    纵然姜芃姬气势非凡,他们不但不害怕,反而起了不可描述的心思。

    “好好好,女郎坚持认为女营不是妓营,那咱们改一个称呼,你看如何?”

    姜芃姬撇了撇唇,手中木枪在她灵活手指操控下,转了个枪花。

    “不如何!”

    话音刚落,木枪的木质枪头在她的操纵之下,直接给了对方一个耳刮子。

    “你这臭婆娘,怎么打人呢!”

    她出手太突然,那个新兵被打了个措手不及,抬手一抹嘴,血都出来了。

    用舌头舔了舔牙齿,还有些松动。

    姜芃姬露出温柔的笑,嘴里却说。

    “老娘不仅要打你,还要把你打得爬不起来。”

    一言不合就开打,这一向是姜芃姬的风格,她才不会等对方摆好阵仗才动手呢。

    木枪在她手中灵巧地像是自己的手臂,指哪儿打哪儿,枪影几乎化作了虚影。

    那个新兵不过是愣了一下神,身上已经被打了数下,疼得他滚在地上躲。

    打了一会儿没意思,姜芃姬对着其他人道,“你们谁认为女营是妓营的?”

    几个新兵见她这么嚣张,不由得冒出火气。

    “难道不是?”

    “本来就是妓营——”

    姜芃姬冷笑抱着木枪,道,“骨头痒了,欠草了是吧?”

    那几个新兵也是混子,脸皮厚如城墙,还是个混不吝的性格。

    听到姜芃姬问他们是不是欠草了,竟然有几个人吹起了口哨,姿态相当轻浮放肆。

    “哈哈哈——你们听到了没有,这个小女郎竟然问老子欠不欠草……”那个新兵笑得很嚣张,张口也是荤话,一双贼溜溜的眼睛瞄着姜芃姬的脸蛋和身体,敞开了胸怀,道,“老子欠吶,小女郎要在这里草么?”

    主播竟然被反调戏了!!!

    直播间的观众气得都想摔键盘。

    【荼蘼大佬】:握草,这个死流氓敢意淫我家主播,抡起鞋拔子抽不死他!

    【茱小小】:十五万直播兄弟何在?跟随本将军一起,一人一口唾沫淹死这个叼丝!

    【今日五更】:简直不能忍,主播可是老娘的女神,这个叼丝从什么犄角旮旯出来的,竟然敢调戏女神,不剪了你小子的子孙根,踏马不知道老娘的厉害。主播,不要怂,冲着这小子的脸打!打死了算我的!

    相较于直观众激动的情绪,姜芃姬倒是没什么反应,表情依旧冷淡,只是眼神有些危险。

    她道,“啧,那你可撑住了,别中途说不行哦。”

    说完,手中木枪以雷霆之势冲上前,枪身绕开一抹弧度,从对方眼角贴着边滑过。

    啪——

    枪身弹回,刚劲横扫,未等对方反应过来,左脸已经高高肿起。

    拦、拿、滑、挑、绞……密集的枪影封了对方所有后路,勇猛矫健,连绵若细雨的攻势砸在对方身上,不一会儿脑袋已经肿了好几圈。

    对方只能双手抱头,不停喊着求饶,姜芃姬木枪一扫一挑,那人的身体像是断了线的风筝般向后摔去,咕噜滚了一圈,摔得头晕脑胀,最后还啃了一嘴的细沙和碎石。

    接连两个新兵被姜芃姬挑翻在地,众人心中已经生出了退意,暗暗懊悔自己嘴贱。

    姜芃姬笑了笑,嘲讽道,“啧啧,新兵营就这么几个垃圾啊?”

    她很少会将怒火表现在脸上,这不意味着她不生气,只是想着如何报复回来而已。

    在某些方面,她的心眼儿可不比针尖大。

    “你这个婆娘,骂谁垃圾呢?”其他新兵也被开了地图炮,心中气愤。

    觉得气愤的新兵基本是认同女营是妓营,寥寥几个新兵躲到边缘,远离战圈,免得被波及。

    典寅眼眸亮了亮,姜芃姬轻松挑翻两个新兵的身姿,令他惊艳无比,好感度更是直线飙升。

    “你也不到外面问问,女营是不是妓营!说妓营,还给面子了,不要给脸不要脸!”

    “……就是,打仗本来就是大老爷们儿的事情,莫非你们以为自己入了女营,真的是帮人打仗?简直笑死人了,要么乖乖在这里伺候男人,要么乖乖回家伺候男人,真以为自己会玩一杆枪,以后就能上战场了……”

    “……放心,以后哥们儿几个会着重去关照你的生意,让你明白明白什么叫女营!”

    姜芃姬仿若未闻,用脚尖将新兵的脑袋拨开,露出一张肿了好几圈的青紫猪头脸。

    她讥诮道,“你不是说挺耐草么,这么快就不行了?”

    那个新兵只觉得全身上下都疼,爬都爬不起来,心中倍感羞辱。

    姜芃姬冷漠地抬起脸,

    她道,“战场这个地方,只有活人跟死人,从未听说过男人跟女人。你们这些软脚虾,提起来还没二两肉,还想上战场杀敌?不如把新兵营改为**营,不用你们吭哧吭哧爬着去战场,乖乖趴在床上,好好服侍其他兄弟姐妹们,省事省心又省力,你们看……这个建议如何?”

    握草!

    李赟险些被自己的口水呛到,直播间的观众则是欢呼雀跃。

    主播,你地图炮的本事又更上一层楼了。

    几位部曲伍长教官看到这些,本想上前阻拦,但是李赟拦住了他们。

    “别上去,继续看着就行。”

    开玩笑,自家主公似乎玩得挺开心,要是这时候有不长眼经的上去打搅,不是找茬么。

    伍长教官有些担心地看了一眼,心头泛着些许忧虑。

    “这、这……李大兄弟,要是不管的话,他们不会闹出什么事儿吧?”

    上头将教导新兵的工作交给他们,这是一种莫大的信任,他们都卯足劲儿想做好。

    听孟浑总教头透露的口风来看,若是他们将新兵教得好,不仅能得到提拔,还能从奴籍脱身,并且维持部曲编制,原有的待遇不变!

    这样的好事儿,所有伍长们差点抢破了头。

    其他的奖励还是其次,脱离奴籍才是最吸引人的。

    身为主公部曲,他们享受着很好的待遇,众人也恨不得为主公抛头颅洒热血。

    但是,部曲也是家奴的一种,他们拿的是奴籍,以后结婚生下的后代也是登记奴籍。

    他们可以不为自己考虑,但总要为未来的后代子孙考虑。

    听到这么一件好事,哪个部曲不动心?

    部曲内部激烈竞争之后,他们作为佼佼者脱颖而出,饱受周遭同袍的羡慕和嫉妒。

    他们十分珍稀这次机会,一个一个端出最严厉的态度训练新兵,将他们往死了训练。

    眼看着收效不错,偏偏在这个关头闹出这么一件事情。

    李赟见几位伍长担心的表情,冷硬的神色微微软化,多了几丝暖意。

    “没事,那个‘女兵’是主公男扮女装伪装而成的,目的是给这些家伙一个教训。”

    李赟一语堪破天机,几个伍长教官纷纷惊得目瞪口呆……

    那个嚣张的女兵竟然是主公男扮女装而成的?

    还别说,自家主公穿女装,真有那么点儿英姿飒爽的味道。

    刚才揍人的架势也是干脆利落极了。

    李赟道,“等着瞧好戏就成了。”

    几个伍长教官心中一松,顿时喜上眉梢,甚至带着些幸灾乐祸的味道。

    “我们便听李大兄弟的,待在一旁看好戏好了。”

    自家主公一力促成女部曲的建造,如今又弄女营,可见主公决心有多强。

    如今却有人不长眼,上赶着给主公找不痛快,跟主公唱反调,嘿嘿嘿……

    这些新兵蛋子胆子很大哦,他们也很棒棒哦。

    那些个新兵被姜芃姬这么嘲讽,各个气得面颊铁青,抬手就想把她抓过来打死。

    姜芃姬唇角勾起愉悦的弧度,脚下步子一错,侧身避开。

    右手捏住对方手腕的要害,猛地斜向下一拉,膝盖一顶。

    那人嘴角溢出一声痛呼,姜芃姬再错身抬脚将他踹入人群,顺带撞到了几个新兵。

    手中木枪灵巧一滑,绕步闪躲,轻巧挑击一人手腕,横扫一方。

    木枪枪身弹出击开蜂拥而上的敌人,明明只是一杆轻巧的木枪,可是落在他们身上,好似被沉重的巨石击中,身体不由自主地向后倾斜倒退,失了重心,木枪顺着这股力又弹了回去,姜芃姬接连出枪,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点中几人的小退,令他们暂时肌肉麻痹,无法站起。

    她的身后像是长了眼睛一般,灵敏躲开偷袭背后的攻击,长枪一滑,后身横扫,啪啪——

    几乎都拍了人家的脸,留下一道粗红粗红的印子。

    有个新兵在混乱之中喊道,“把这婆娘手上的木枪拦住了——”

    对啊,没了手中的武器,她还能上天不成?

    李赟听到这话,不由得以手覆面。

    不是他说,找死也不该这么找的。

    自家郎君的枪法如何,李赟是最清楚不过的,对方的某些招式还是向他学的呢……

    所以李赟小哥很清楚,郎君之前根本没有学过枪法,至多知道一些皮毛。

    她只是靠着战斗本能使用手中武器,不管是枪也好,还是战戟也好,对她来说只是武器,用来伤人的媒介,本质上是没有区别的。

    这么讲估计不明白,简单来说,木枪反而限制了她的实力发展,没了木枪,这些新兵只会跪得更加干脆,因为他家主公可是天生神力,力能扛鼎,逐虎过涧!

    真以为高手拿着武器是为了增强实力么?

    呵呵,也有可能是自我封印啊。

    这些新兵朝着姜芃姬的木枪而去,她干脆舍了这东西,直接徒手上了。

    李赟抬手捏了捏眉心,侧身避开战圈,他不忍直视了,战局形势一面倒。

    几位伍长教官似乎回到了曾经的青葱岁月,他们也曾有幸被主公这般虐待,心有戚戚。

    “唔——”

    一个拳头闷上鼻子,发出沉闷的撞击声,鼻梁直接歪到了一边,两缕鼻血从鼻孔淙淙流出。

    姜芃姬一手拽着对方的领子,一手抓住那人的腰带,轻松举起摔进人群。

    啧啧,不给点儿颜色看看,这些新兵还想翻了天是吧!

    砰——

    砰砰——

    除了拳头和脚踹中肉体的沉闷声,新兵咿咿呀呀的哀嚎声音更是连绵不绝。

    “姑奶奶——求放过——小的再也不敢了——”

    “姑奶奶饶命,小的以后再也不说女营是什么妓营了,打死也不说了,饶命啊——”

    “……呜呜呜……不要打了……姑奶奶,小的喊您祖奶奶了,不打了不打了……”

    “呜呜呜,是小的眼瞎了,不该胡说八道……姑奶奶,您就把小的当屁放了吧……”

    他们被揍了之后就知道疼了,一个一个哭爹喊娘的求饶,不过这会儿求饶有什么用呢?

    求饶有用,她还要拳头干嘛!

    “你们刚才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现在把它们都咽回去!”

    姜芃姬冷冷一笑,说道,“凭你们这点儿本事,还想染指女营?上了战场,你们下面两条腿还能直起来冲锋吗!再重申一遍,战场只有死人和活人,没有男人和女人。女营一样可以建功立业,征战沙场。你们呢,顺风狂如狗,逆风卖战友,两条腿跑得比谁都快!这种时候,你们的骨气,你们的傲气,你们在这里大放厥词的勇气,全都喂了狗了!”

    几个新兵疼得眼泪直流,趴在地上也起不来。

    他们根本不知道姜芃姬是怎么打人的,哪里被她击中,哪里就像是瘫了一样。

    人家一个女郎,几乎挑了他们整个新兵营,一群大老爷们儿的脸,丢到老祖宗那里了。

    姜芃姬啧了一声,看也不看这些新兵,对着几位伍长教官道,“你们都看到了?”

    几位伍长教官神经一紧,连忙站直了身体,腰杆子笔直笔直的。

    他们齐声回答,“都已经看清楚了。”

    姜芃姬面色严肃,眼神凌厉无比,

    “我看这些人不仅欠草,他们还欠训练。我看是新兵营的训练还是太少了,才给他们那么多空闲精力和时间,到处议论多嘴。以后,所有训练量酌情增加,把他们练到爬不起来为止。”

    众人听后,只觉得头皮发麻,如今的训练还不够重么?

    那些个被撂倒的新兵心中暗暗发慌,想着以后找个机会逃走。

    姜芃姬又道,“若有无故逃训者,参考营规,以逃兵处置!”

    她建立的兵营,内部的规矩十分森严。

    姜芃姬很明白,令行禁止对于士兵的重要性,更加清楚无规矩不成方圆!

    哪怕兵卒不认识字,他们也都被要求熟记几条营规,考核时候,需要熟练倒背如流。

    营规不多,其中一条关于处置逃兵的——杀无赦!

    姜芃姬冷冷笑着道,“别以为逃出去就好了,逃得了和尚逃不了庙。”

    这些新兵全是象阳县那边招募过来的,人家根子就在这里,他们还真逃不到哪里去。

    她正要寻找刚才那柄木枪,只见一个黑脸高壮的大汉将木枪送了回来。

    姜芃姬问,“你叫什么名字?”

    典寅回答,“典寅。”

    贫穷人家的孩子,有个像模像样的名字就不错了,表字这样文雅的东西,基本是没有的。

    姜芃姬收起木枪,对着他道,“典寅?这个名字我记住了。”

    她让几个伍长教官收拾新兵营,自己则照旧沉着脸。

    光是把新兵营打一顿还不行,她还得官方发布消息,澄清关于女营的谣言和误解。

    这般想着,她倒是越发想念姜弄琴了,要是她在统领女营,倒是没那么多麻烦。

    姜芃姬去换下女营的衣裳,换回了男装装束,然后再将直播间打开。

    【欠债又多了】:主播,今天开始,你就是宝宝的女神。污起来都那么帅。

    【萌主大佬求放过】:帅又有什么用,她又不过来娶宝宝。

    “主公——”李赟从身后赶上来,脸上带着些许忐忑之色。

    姜芃姬道,“那个典寅很不错,等新兵营这一阶段训练结束了,将他调到我身边。”

    调到主公身边?

    这是打算大力栽培典寅?

    李赟心中诧然,嘴上道,“赟领命。”

    “你跟上来做什么?”姜芃姬走了两步,李赟还跟着,她扭头问他,“新兵营不训练了?”

    李赟面色讪讪,小心翼翼地问姜芃姬。

    “主公,那些新兵伤成这个样子,今日还要继续训练?”

    一个一个躺在地上,哎呦哎呦地喊着,看着十分狼狈。

    李赟这个孩子善良啊,所以他就想着要不要给新兵们半天休养时间,毕竟冬训的训练量很大,要是没有健康的体魄和足够的休息,根本坚持不到最后的。

    姜芃姬冷嗤一声,道,“你家主公下手有分寸,不然的话,躺地上的就是数百具尸体了,还能让他们磨磨唧唧地哀嚎?他们身上的伤势只是看着吓人罢了,实际上除了有些疼之外,并没有其他问题,出不了人命。”

    开玩笑,要是姜芃姬真的动真格,这些菜鸡的小身板还不够她两手撕的。

    听到这话,李赟倒是放心多了。

    新兵营发生的事情很快就传到政务厅那边。

    徐轲和亓官让纷纷露出好奇的神色,徐轲更是捏着下巴,摸了摸刚刚蓄起来的短短胡须。

    他笑着与人交谈,道,“不知道主公女装是何等模样?”

    孟浑正好来政务厅取文书竹简,听了徐轲这话,他脑子里不由自主地浮现姜芃姬身穿女装、描眉抹唇的模样,可怜巴巴地眨着水灵灵的大眼睛,说话轻声细语,走路也是迈着小碎步……

    天哪,孟浑险些吓得打了个激灵。

    亓官让嗤了一声,从桌案摸出一小盘炒了油,滚了盐的花生米,话语刻薄。

    “主公那个模样,哪怕穿得跟天仙似的,男人一看到他那张脸,估计也要被吓得魂飞魄散,什么旖旎心思都没了……你们何必想不开呢?”

    眼睛是无辜的,它们犯了什么错,为何要这么伤害它们?

    徐轲倾身过来,伸长了手,摸了一把亓官让的花生米,搁在嘴里咬,味道不错。

    “说得倒也是,主公那张脸……轲是真的想不出来。”

    徐轲和亓官让你一言我一语,两人联手把姜芃姬吐槽了一顿。

    他们没有发现风瑾和卫慈都保持了缄默……当然,他们就算发现这一点,估计也不会在意,因为风瑾和卫慈的确不像是会吐槽自个儿主公的人,这两人可君子了。

    君子不在人背后说坏话,这没毛病。

    默默的,风瑾和卫慈对视一眼,然后迅速错开。

    他们都对彼此的反应产生了怀疑,莫非子孝(怀瑜)知道什么了?

    “你们这是什么表情?”

    姜芃姬难得回来一趟政务厅,她发现徐轲和亓官让的表情有些古怪。

    “听人说主公横扫新兵营?”亓官让笑着问。

    姜芃姬翻了个眼皮,知道这几个人为何暗暗偷笑了。

    她大大方方承认,“是啊,你家主公还换上女营装束,将那些个小鳖崽子全部挑了。”

    亓官让忍着笑意,一本正经地作揖,“主公英武。”

    姜芃姬嗤了一声,亓官让的演技能瞒得过别人,绝对瞒不过他的眼睛。

    她扫了一眼亓官让和徐轲,坐在首位,“你们不想看你们主公男扮女装的模样?”

    亓官让眉头一挑,心下有些不祥的预感,嘴上诚实道,“自然是想的。”

    姜芃姬一手托着腮,一手点着桌面,颇为无聊。

    她道,“快要过年啦,反正你们也不用回去跟家人团聚,不如直接政务厅聚一聚,一块儿过节。新年图个热闹,不如玩个游戏。大家都变装,男的男扮女装,女的女扮男装,如何?”

    亓官让默了一下,主公真是闲的蛋疼了。

    【南山地缚灵】:哈哈哈,我水土不服就服主播,你怎么能那么机智呢。

    【自在逍遥】:女扮男装的主播提议要让大家变装,主播,你这个买卖不亏啊。

    【香奈儿】:变装啊,我最期待慈美人的女装了,肯定貌若天仙。

    明知姜芃姬只是开玩笑,亓官让仍旧要解释一下,免得她真的这么做了。

    捏了捏精心蓄养起来的胡须,亓官让自嘲

    “主公这个建议倒是有趣,只是为了不吓坏诸天神佛,驱散来年气运,这个计划还是暂时搁浅好了。您看看让这张脸,哪怕上了妆,换上女儿装束,依旧不像个女人。”

    姜芃姬勾了勾唇,笑着摇头,转而问风瑾。

    “新年夜那日,怀瑜打算陪静娴在家中守夜?长生如今也快八个月了,静娴一直待在家中照顾长生,瞧着也怪闷的,要不带着她一起来政务厅?人多过年也热闹一些。”

    风瑾想了想,“主公这个建议,瑾倒是心动,不过还是要回去问一问静娴的意思。”

    亓官让和徐轲虽然结了婚,但老婆都不在身边,其他人更加不用说了,全是单身,要是回去过年的确有些清冷。姜芃姬提出举办新年宴,大家伙儿聚在一起过年,众人自然没什么意见,只要她别抽风提议变装就行。

    政务厅提前两天进入休沐,整个象阳县城多了些过年过节的热闹气氛。

    若是去了夜市,还能看到百姓脸上洋溢着真诚轻松的笑容。

    食肆、茶肆等店铺接歇业,这让张平无比发愁。

    “子孝回来了。”

    张平饿着肚子,外头的食肆都关门了,去街上找了大半天没找到吃的。

    听到屋外动静,他谈探出头一看,裹得严严实实的卫慈慢腾腾地走向院子。

    “政务厅今日开始休沐。”卫慈脱了脚上的木屐,进入正厅,发现厅内的炭盆已经熄灭良久,他记得府中煤炭充足,没道理这么快就烧完了,肯定是张平折腾那些木头忘了时间,连炭盆熄灭都没察觉,“嗯,给你带的。”

    卫慈从袖中取出一块包裹严实的温热之物,里面裹着县府厨房顺出来的卤汁鸡腿。

    张平接过,笑着道,“还是子孝最懂平。”

    一阵阵诱人的肉香透过外层裹着的叶,逸散而出,萦绕鼻尖,令人口水直咽。

    “今天食肆都开始关门了,慈便知道你今日找不到吃饭的地。”

    卫慈将几个炭盆点燃,待室内温度稍稍升高,他才脱下身上罩着的厚毛皮风。

    “不知道食肆初几开张……”

    张平一边吃一边问,根本不管什么食不言的规矩。

    “应该是初五。”

    具体日期卫慈也不知道,这只是他的猜测。

    政务厅提前两日休沐,一共七天,算算时间,外头的食肆说不定是初五开店。

    这段时间内,张平是没地方买吃的了。

    “明日去牙行买个能做饭洗衣的婆子……”

    张平上次就说要去买,搁到现在还没去。

    卫慈表情带着几分犹豫,纵然神经有些迟钝的张平,也感觉到他的异常。

    “子孝可有什么事情要跟平说,尽管说来就是,不需要这般支支吾吾的。”

    卫慈叹息一声道,“希衡可想过留在象阳县?”

    张平拧着眉头,他又不蠢,自然明白卫慈这是想替他的主公招揽自己。

    “平的性格,子孝你清楚,最不耐那些政务。若是与你一般整日待在政务厅,跟着一堆俗物打交道,平可受不了。”张平这话已经是拒绝了。

    有些人想要平定九州四海,还天下河清海晏的雄心壮志,例如卫慈。

    有些人则是得过且过,不管外界怎么闹腾,只喜欢沉溺于自己的世界,例如他张平。

    人各有志,不可强求。

    卫慈露出一抹淡笑,“如今这位主公,她的性格也许正合希衡的心意。”

    张平挑眉,哦了一声,“这话怎么说?”

    “希衡曾经研究过各式各样的攻城器械与防守器械,正巧,主公她也是同道中人。”

    卫慈声音不疾不徐,半点儿也不担心张平不会心动。

    对于张平这样的人来说,再也没有哪位主公能比姜芃姬更加契合他的心意。

    卫慈了解她,她最擅长的不是打仗或者嘴炮,反而是“用人”。

    以张平举例,他的政务不怎么好,但痴迷机关物件,在设计制造这方面颇有天赋和灵气,那么姜芃姬就不可能让张平接触过多的政务,最大的可能就是将他丢到木工坊,成立类似部门,专精这一块,然后往死里压榨。

    偏偏,热忱机关的张平不但不会怨念,反而会乐得被压榨。

    典型的,被人卖了还替人数钱。

    张平没有这么简单就被说服,毕竟谁也不知道他那句话里面掺了多少水分。

    “慈给你看个东西,等看完之后,希衡再做决定不迟。”

    说完,卫慈从袖中取出一卷竹纸。

    这一卷竹纸并没有裁开,面积很大,缓缓展开之后,上面全是用炭块绘画的古怪物件。

    外行人看不懂,但作为墨家士子的张平对这东西最敏感了,险些要扑上去抢。

    张平仔细看着那张床弩的设计图,看了半响,眼睛越看越亮。

    他压抑着激动的声音,问道,“这是谁画的?”

    “主公亲手画的,她对墨家倒是好奇。只是碍于家传渊源,学的还是儒家。”

    张平看得入迷,半响才遗憾地喟叹一声,“可惜了。”

    可惜一株墨家好苗子,白白入了儒家。

    更加可惜的是,依照姜芃姬如今的身份地位,她也不可能静心研究。

    白瞎了那么好的天赋和灵气。

    卫慈唇角上翘几度,声音柔和地问他,“希衡可是答应了?”

    张平想要翻白眼,不忿地道,“这一趟可真是亏大了。”

    早知道有这么一个坑等着自己,张平怎么说也不会跟着卫慈北上。

    卫慈一脸纯善的表情,语气为难。

    “主公书房还有许多更加复杂的器械图纸……你手里这一份,那还是慈和主公好声好气说话,主公才勉强同意让慈带出来的……若是希衡好奇其他的图纸,慈可就爱莫能助了。”

    实际上,卫慈只是问姜芃姬手里有没有能钓到墨家的东西,她就丢来这个。

    张平心下一怒,没好气地道,“卫子孝,你也是个心黑的。”

    为了招揽人入伙,连这样无耻的手段都用上了,不知道他最禁不起诱惑?

    卫慈脸上笑容不变,甚至更加灿烂。

    “主公要举办新年宴,希衡要不要一道过去?”

    张平这会儿还有些郁闷,张口就道,“不去。”

    卫慈道,“家中没有储备米粮,希衡这是打算喝着西北风,挨到初五食肆开张么?”

    张平哑然:“……”

    这次,他是真的无言以对了。

    说起这个,他突然想起一件事情,卫慈这段时间是怎么解决个人膳食问题的?

    张平嘴巴一秃噜,将这话问了出来。

    卫慈答道,“政务厅有专门的小厨房,平日膳食还是不错的。”

    特别是卫慈来之后,众人生活水平蹭蹭上涨,连亓官让他们都抱怨说他们是沾了卫慈的光。

    因为卫慈是个病人,有需要好好保养身体,食物自然要精细还要营养均衡。

    姜芃姬跟直播间观众取了经,现学现卖。

    她去做了一口锅和其他餐具,教会大厨如何用油炒菜,如何添加调料使食物更加美味。

    直播间的观众这才知道,主播所在的世界,饮食如此落后!

    这个时代的食物还只是简单的煮,这能忍?

    调料顶多就盐和麻椒。

    连炒菜的锅都没有,更别说炒菜了!

    很多食物都是直接用热水滚一滚,例如热水滚白菜添一点儿盐……这样索然无味的食物。

    哦,现在是冬天,根本没有白菜。

    更别说蒸、炒、爆、烤、煸、煎、焖、炖、炸、煨、拌……之类的做法。

    至于直播间观众描述的八大菜系,五千年的吃货大国,更加不用指望了。

    哪怕姜芃姬不重口舌享受,但长久下来,她也被直播间观众撩拨得也有些贪嘴。

    所以说,卫慈这段时间胖了一点点,这也是情有可原的。

    像是卫慈今天偷偷顺回来的卤汁鸡腿,那是姜芃姬带着大厨试验好几次,浪费不少食材调料弄出来的,这样的卤汁已经让风瑾不想回家,蹭政务厅的小厨房了,

    纵然如此,直播间的观众依旧挑剔,觉得她吃得太辛苦了。

    【跪下喊爸爸】:唉,可怜的主播,好想点一份跨位面外卖,让你涨涨见识。

    【最后一更】:喂,黄鸡山庄么,我点的黄焖鸡米饭怎么还没来?

    【浩气长存】:可怜的主播,我刚刚去点了一份土豆牛肉丝盖饭,给你闻闻味儿。

    眨眼之间,两日已过,象阳县城的百姓纷纷回了家,与家人团聚。

    新兵营的新兵早上照旧晨训,中午之后解散,能有半天休沐与家人共聚佳节。

    罗越、孟浑和李赟等人则齐聚县府正厅,预备着与姜芃姬一道过节。

    “噗噗——哇啊哇——”

    八月大的长生已经长得相当壮实,见谁都笑,露出一口鲜红的牙床和点点糯米白牙。

    自从第一次缠着风瑾,被他揣袖子来政务厅,长生在之后又陆陆续续来了几回。

    天气严寒,她穿了两件魏静娴打的毛衣,再套上两件带着绒毛衬里的衣裙,最后披上一件厚厚的兜帽披风,远远看着,好似一颗胖乎乎的球。

    长生极不安分,看到一个熟人就想扑过去,要不是风瑾抱得稳,这丫头铁定闹翻天了。

    “新年安好。”

    姜芃姬听到长生的声音,出门来迎接,风瑾忍不住苦笑。

    作为爹,他在闺女心目中的地位还不及自家主公,没有主公讨人欢喜。

    作为臣,他在主公心里还没自家闺女受重视,反正他不会自恋以为姜芃姬出来是接他的。

    姜芃姬接过不安扭动的长生,掂了掂重量,“长生又壮了。”

    一到她怀中,长生立马安静了下来,乖巧地眨巴着眼睛,一脸的无辜。

    “她惯会在别人面前装乖巧。”风瑾另一手拉着魏静娴,道,“外头风大,咱们进屋。”

    外头天寒地冻,风雪交加,厅内四角燃烧着炭盆,暖气扑面而来。

    脱下外头抵御风寒的披风,风瑾寻了个位置坐下来,魏静娴则坐在他身旁。

    没过多久,众人陆续到场,姜芃姬让长生坐自己身旁,拍手示意仆从将今晚膳食端上来。

    冬日季节,食材有限,但毕竟是第一年的新年宴,姜芃姬也不想弄得太磕碜。

    认真向直播间观众取经请教之后,姜芃姬整理现有的野味食材,尽量将新年宴弄得丰富。

    若是以往,肉都是除掉腥臭之后在热汤里面滚一滚,滚熟了切片装盘上桌。

    如今么……啧啧,她保证今天晚宴之后,所有人都要胖个两三斤。

    因为是分餐制,每一份菜的分量并不多,只够一人吃个四五口。

    张平被卫慈忽悠着过来,左顾右盼没有歌舞,顿时有些兴致缺缺。

    如今又听到她说直接上菜,脑海中浮现各类煮肉的模样,口中发腻。

    只是,等一盘盘色香味俱全的美食端上桌,勾得他口水之流,顿时有些抱怨了……为什么盘子那么小,为什么盘子里的菜那么少……

    眼睛一斜,发现卫慈那边的菜基本没动,心里更是憋屈,他还没吃够!

    卫慈口味偏向清淡,张平和他截然相反。

    察觉到友人怨念的眼神,卫慈抿平了嘴角,暗暗将自己没动过的菜移到他桌上。

    “别吃太饱,接下来还有呢。”他压低声音,带着温柔的笑意。

    张平暗中瞧了一眼主位上的少年,嘀咕道,“难道没有歌舞助兴么?”

    卫慈眨眨眼,反问道,“你来跳?县府并没有豢养歌姬舞姬,想看是看不成了。”

    张平哑然,他怎么觉得卫慈越来越欠揍了呢?

    “不看就不看,反正也没意思。”他道,“你选中的这位主公,倒是个温柔的人。”

    此时,姜芃姬正一脸无奈地将一块麻婆豆腐过了热水,冲淡了麻辣,然后将其放在汤勺上碾得碎碎的,递到闹腾的长生嘴边。

    小姑娘心满意足地张嘴吸溜,砸吧砸吧嘴,目光灼灼地看着姜芃姬……她还想吃。

    八个多月的孩子,本身就爱闹腾,这位主公竟有耐心对待,细致地哄着。

    光在照顾孩子,她自己还没动一筷子呢。

    卫慈怔了一下,抬头看了一眼上首的姜芃姬,神情有些恍惚。

    “她对孩子,一向很有耐心。”

    等长生吃了个半饱,姜芃姬才开始吃。

    另一边,魏静娴也是啧啧称奇。

    她的闺女,每日吃饭都要千般万般哄着才肯吃,风瑾也觉得这样太宠孩子,试图用强硬态度,奈何收效甚微,让长生这般乖乖坐着等投喂,太罕见了……

    总觉得自己生了个假闺女。

    风瑾了解自个儿女儿,笑着道,“她哪里是乖,分明是怕。”

    面对亓官让他们就是撒娇卖萌,碰见孟浑他们就乖巧温顺。

    起初他还不懂,后来姜芃姬一语道破天机。

    小孩儿的直觉比成人敏锐,罗越他们身上有血腥气,怕得不敢胡闹。

    吃三分饱,姜芃姬问众人,“可有人愿意才艺助兴?”

    没有歌姬舞姬,但能围观自个儿下属展示才艺。

    众人脸色一僵,暗暗苦笑,合着在这等着。

    长生咯咯笑着,好似在起哄。

    要说才艺,在场众人除去长生,各个多才多艺,哪怕是孟浑这样的武人,也能舞个剑,展示一下武力,勉强算节目。风瑾他们更是精通琴棋书画,什么时候都不怯场。

    象阳县内其乐融融,百姓似乎已经从地动的阴云走了出来,庆贺新年,展望未来。

    远在河间郡,部曲们也是如此过年。

    以往都这个习惯,今年则有些剑拔弩张的味道,一切的源头来自河间望族张氏。

    姜弄琴原本在安排新年宴各项事宜,听到柳府家丁过来请人。

    她眉头一跳,暗暗恼恨。

    继夫人坐在上首,讥讽道,“你们府上少夫人丢了,不在府里找,反而来我们柳氏二房闹。这是吃准了我夫君不在家,觉得一群女流好欺负是吧?今日新年宴,别弄得谁都下不来台!”

    蝶夫人也出来看了个热闹,冷眼瞧着对面的张赵氏。

    张赵氏,张氏嫡系的正房夫人。

    她穿戴得华贵,妆容大气而雍容,对继夫人的话,浑然不在意,眼梢带着刻薄之色。

    明明是上门过来有求于人的,偏偏摆出了一副主人公的架势,“我已经再三寻过了,那小贱蹄子便是躲到你们柳府上,今日不交人,这事儿没完。”

    “啧,那你就没完吧。不过,我们柳府地方小,恐怕没有张夫人落脚住宿的地儿。”

    继夫人依靠在凭几上,丝毫不将这位张赵氏放在眼里。

    蝶夫人以袖子掩唇,遮住脸上的幸灾乐祸的笑。

    这时,姜弄琴过来,恭恭敬敬地行礼问安。

    继夫人问,“这位张夫人说咱们府上藏匿了他们府的少夫人,可有此事?”

    姜弄琴面无表情地道,“并无。”

    张氏,河间境内的高门望族,今年年初娶上官氏嫡女,上官婉。

    继夫人欣赏着自己的护甲,眼角带着轻蔑之色。

    “张夫人现在可是听到了,柳府没有你要的人。若是继续胡搅蛮缠下去,欺负柳府二房无男丁在府,这事儿可就真的没完了。张氏大小也算个望族,至于你?算得个什么东西!”

    继夫人这番话可算是将人张夫人气得面色发青,盯着继夫人的眼神似乎能喷出毒液。

    她深吸一口气,暗暗捏紧了拳头,修长的指甲嵌进手心肉里,脸上带着一丝狞笑。

    “孟夫人这话是什么意思?人就是跑到了你们府上,明明确确就是你们拐了我们张府的少夫人。别说你们当家不在,就柳仲卿在,他也得给一个说法。”

    张夫人阴阳怪气地讽刺古蓁,故意在“孟夫人”的称呼上咬重读音。

    继夫人古蓁的底细,河间贵妇有谁不知道?

    原先的丈夫是沧州孟湛,之后不安于室,跟自己丈夫孟湛和离之后,扭头又嫁给自己的姐夫,真是没见过这么不知廉耻的女人。

    好女不二嫁,一女不二夫,像古蓁这样败了私德的女子,柳氏宗族怎么不将她抓起来沉塘?

    继夫人古蓁听到张夫人的称呼,原本就阴沉的脸越发不好看了。

    张夫人以为自己占优势了,不由得得意洋洋。

    “这女子嫁人之后,当以夫为天,从一而终,这才是女中典范,女德之首。听闻孟夫人还在沧州的时候,便是不安于室之人,那个孟湛为了顾及两家脸面才未将你休弃,反而是两方和离。不是我多嘴,孟夫人的确该好好念念女四书,懂什么是廉耻。”

    此话一出,满室寂静。

    蝶夫人暗中瞧了一眼继夫人的脸色,已经黑得不能看了。

    继夫人啜了一口茶,压下内心升腾而起的怒火。

    那位张夫人继续道,“我那儿媳,不安于室,擅自潜逃,这般罪大恶极之女,败坏了张家数百年清誉。我们自然要将她擒拿回去,好好问罪,至于孟夫人你……劝你一句,自己还是一身骚,别人家的事情少……啊!”

    继夫人依靠在凭几上,手中的茶杯直接向张夫人脸上丢掷而去,见她脸上泼了一脸的茶水和茶渍,继夫人畅快地笑出了声。

    室内寂静无声,只有张夫人失态地尖叫以及继夫人好似黄鹂般悦耳的笑声。

    “我古蓁,出身真正的名门望族,说家养学识,还轮不到你一个家道中落的寒门之女置喙。”继夫人离了离衣裳,,姿态高傲地道,“张赵氏,你身为失孤之女,嫁给张氏独子,的确是依照腾达了。自个儿跟脚低,所以自卑自贱,将自个儿丈夫视为天,视为地,我也能理解。毕竟,女四书那玩意儿,越是自卑自贱的女子,越是奉为圭臬,您说我说得有理么?”

    张夫人眼神一狠,察觉杀意的姜弄琴立刻有了反应。

    她上前将张夫人擒拿,张府带来的人见识不对,想去救人,没想到也被柳府家丁制服。

    “上我们柳府闹事,张夫人怎么不查一查,我这柳府是个什么情形?另外,你得记住一件事……”继夫人姿态高傲,盛气逼人,走至张夫人面前,带着护甲的手指狠狠捏着她的下巴。

    “喊我柳夫人,喊错了,可会出人命的。”

    张夫人心中骇然,顿时明白为何之前派人来柳府讨要上官婉会失败。

    听继夫人说要杀人,她心中骇然,心脏砰砰直跳,花容失色。

    “你敢?”

    她原本也不想亲自过来拿人,但上官婉留下一封休书逃走,实在是扇了张氏的脸面。

    张赵氏这才忍不下这口气,直接在新年这一日过来拿人,顺便也是想给柳府一点儿颜色瞧。

    但她忘了,不管是什么牛鬼蛇神,在绝对力量面前,全都是狗屁!

    自从女四书风靡河间之后,古蓁就被一群贵妇排挤了,有什么活动都避着她。

    不过这些贵妇也忘了,人家古蓁一向喜欢蹲在家里,根本不屑跟她们交流。

    只是,古蓁长久不露面,多少也给众人产生了一种错觉——

    柳佘之妻古蓁,再嫁之女,经历两任丈夫的脏女人,没有资格跟他们平起平坐。

    继夫人诧然地反问,“我为何不敢?不知是谁给了张夫人错觉,以为我不敢的?”

    说完这话,她倏地捏紧了张夫人的下颚,迫使她靠近自己。

    继夫人殷红饱满的唇吐出令对方浑身寒冷的话。

    “不过是小门小户出来的,眼界也就那么点儿了。读了什么劳什子的女四书,本来就笨的脑子更加愚不可及。不信的话,你可以回去问一问你家丈夫,问问他,我若是带人上门砸了你们张府的大门,他敢呛回来么?敢呛一个字,我古蓁这两个字就倒过来写!”

    松开张氏的下颚,古蓁抽出一只帕子细细擦了手,好似碰见了什么脏东西。

    她状似无意地道,“果然是寒门出来的,小家子气得很……”

    张氏气得脸色铁青,奈何弄琴的手好似鹰爪,紧紧禁锢她,她挣脱不得。

    “张夫人这般精通女四书,你能否告知我,若女子身子被陌生外男看去,是不是该以死谢罪?”继夫人回到上首坐着,慵懒地依靠着凭几,“我可记得张夫人未出阁前,以针线为生,时常出门与秀坊商贾打交道。有一年落水,被几个路过的村夫救起……啧啧,不知道张夫人给你家夫君,戴了几顶绿帽呢?”

    继夫人以袖子掩着唇,眸光透着几分不怀好意。

    “这事儿可不能瞒着,赶明儿我上门问一问张氏的族长,你这般不知廉耻的女人,是不是要抓去沉塘,以保全张氏声望。毕竟,饿死事小,失节事大,张夫人该以死以全清白啊。”

    张夫人面色已经化为苍白,生怕继夫人会动手要她的命。

    尽管她不觉得古蓁敢这么做,但自个儿性命重要,不容冒险。

    “送客!”

    继夫人的表情倏地一沉,挥袖送客,弄琴像是抓小鸡一样将这位尊贵的张夫人请了出去。

    蝶夫人笑着道,“夫人还真是不怕麻烦。”

    继夫人眼睛一斜,无所谓地道,“上头有姐夫担着,我怕什么?”

    “好好一个年,愣是被这种人搅和了,扫兴。”

    蝶夫人起身,面上带着些许不快。

    继夫人抿了一口茶,眸中闪烁着些许异色光芒,她唤来姜弄琴。

    “你何时启程?”

    姜弄琴垂首,恭敬地道,“再过五日,待河间诸事安排妥当便上路前往象阳县。”

    继夫人道,“早些带着婉儿离开吧,拖得迟了恐怕会生出变数……”

    姜弄琴脸色一变,犹豫着道,“可是夫人,若是那个泼妇下次再上门……”

    继夫人轻蔑地道,“来了又如何?下次再来,直接打断她的腿。”

    张夫人虽然是来闹事儿的,不过她闹得也对,因为失踪的上官婉的确在柳府躲着。

    上官婉来到柳府,与其说是她自己留下休书逃人,还不如说是继夫人看这个丫头可怜,给她出了点子,又提供了一个庇护之所,不然的话,上官婉坟头草都有一人高了。

    继夫人也曾见过聪明活泼的上官婉,记忆中这个丫头一直都是娇生惯眼的名门贵女。

    只是再见面,却不想那样鲜活美丽的少女,竟被折磨成那般憔悴、了无生机的模样。

    这事情还要从三年前说起,上官婉的母亲因病去世,父亲随后续弦娶了填房。

    填房乃是中诏贵女,不算是高门大户出身。

    只是填房而已,身份要求不高的。

    填房是庶女,带来的嫁妆也不丰盛,唯一的亮点大概是好几套女四书。

    她自称熟读女四书,平日言行更是按照书中内容执行。

    说来可笑,那般低微卑贱的模样,倒是将妯娌婆母伺候得舒心。

    老夫人被捧得舒服,随口说,让继室好好教导上官婉,别冷落了她。

    这个继室便拿着鸡毛当令箭,又用女四书去教导上官婉。

    上官婉哪里肯答应?

    世族贵女的傲气,她对女四书上面的内容嗤之以鼻。

    这对半路出家的母女闹得相当不愉快,一开始上官家人还偏向上官婉。

    时日一长,那位继室又怀了身孕,上官婉的优势顷刻缩小,反而被这位继母压了一头。

    真正导致上官婉悲剧的导火索则是她第一次定亲。

    原本男方说愿意等她出孝,可那位继母不知从哪儿听闻上官婉曾经落入匪窝,竟然说上官婉是失贞之女,当然这话不是当众说出来的,可的的确确流传出去。

    男方心中膈应得不轻,他的母亲又读了女四书,深深书中的内容很有道理,越发觉得娶了上官婉这样的失贞之女,有辱门楣,便强硬将这桩婚事给退了。

    因为“失贞之女”这种名声被退婚,上官婉成了整个河间的笑话,上官氏也深以为耻。

    那位继室“慈母仁心”,自告奋勇教导上官婉,并且给她又定了一桩婚事。

    河间张氏嫡子,身份地位不如上官氏,但也不算太差。

    只是,上官婉后来才知道自个儿继母用心险恶。

    继母与张赵氏,也就是刚才过来闹的张夫人关系交好。

    那个张氏嫡子竟然是个天阉,还体弱多病,只吊着一口气了,根本不能人道,继母打着为上官婉好的名义,给她定了这么一桩婚事,直接将上官婉推入了火坑。

    不过,这事情还没完呢。

    那个病怏怏的张氏嫡子在婚前一命呼呜,继母以“婚事已定,婉儿便是张氏之妇,岂可再嫁他人”为由,劝说上官婉嫁过去当望门寡,话里话外全是埋汰,一遍又一遍提醒上官婉是“失贞之女”,张氏那边也不干,说上官婉克死了她儿子,坚持要上官婉嫁过来为儿子守节。

    上官婉孤立无援,家人几乎站在了继母那边,她只能凄凄惨惨地被强硬嫁到了张府。

    病秧子死了,她便要穿着嫁衣跟一只公鸡成婚,婚后第二日受婆婆冷嘲热讽。

    随着女四书在河间的流行,上官婉的日子越发艰难。

    不仅仅是她,那些曾经牵涉入匪窝的贵女,多多少少都受了影响。

    继母与张氏交好,无意间提及女子若是耐不住寂寞,有可能自渎泄、、/欲。

    这也是破坏名节,不守贞操的行为。

    在中诏,刚烈的望门寡会自断手指以示守贞决心,张氏便担心上官婉年纪小,有可能给他儿子戴绿帽,希望上官婉也能自断手指,免得受不住寂寞自渎,上官婉哪里肯依?

    但她在张府孤苦伶仃,上官家族又没人觉得她无辜。

    若是再不想办法,她真的活不下去了!

    张氏步步紧逼,上官婉咬定牙关不肯答应,心中承受的压力何其大?

    终于,趁着上山礼佛的机会,她干脆选择了自尽。

    结果肯定是没有死成,因为她被继夫人阻拦了。

    听了上官婉的经历,继夫人不由得想到曾经孤立无援的自己,心下一软,答应救她。

    没几天,张氏耐心告罄,准备让人砍掉上官婉的手指。她留了一封休书,在柳氏部曲的帮助下顺利逃出张府,为了稳妥,她并没有住在柳府,反而住在部曲营地,一躲便是大半年。

    半月前她的踪迹不慎泄露,张氏屡次派人上门要人。

    这些人都被打发了,最后张氏不得不亲自带人过来。

    因为这件事情,姜弄琴也没心情吃什么新年宴,脸色一直很阴沉。

    上官婉早已经换下贵女装束,换上布料粗糙的平民衣裳,如今在部曲适应得不错。

    “弄琴姐,柳府那些人已经走了吧?”

    她的脸上闪过一丝害怕,神色异常紧张和畏惧,全然没了曾经的勇敢和张扬。

    “我们要提前动身北上。”姜弄琴道,“婉娘子一起走吧,留在这里,迟早瞒不住。”

    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

    上官婉留下了休书,但张氏已经认定上官婉哪怕死了也是他们的魂儿。

    若是被抓回去,恐怕要狠狠磋磨,不出十天半个月就能传出她暴毙的消息。

    姜弄琴这两年救了好些个被逼得走投无路的女子,她们俱是女四书的受害者。

    如今这个世道已经如此艰难,为何还要给无辜女子施加如此多的残酷枷锁?

    在如今这个宗法凌驾律法之上的时代,宗族要将不贞之女抓去沉塘,那真是死路一条。

    上官婉憔悴的面上闪过一丝犹豫,旋即狠心下来,道,“好,离开这里。”

    谁都想活着,上官婉也不例外。

    可经历了那么黑暗的几个月,她宁愿死也不愿意回去。

    “我们这是要北上找兰亭哥哥么?”

    自从答应一起北上,上官婉就像是卸掉了某个沉重的包袱,整个人都轻快了。

    “嗯。”姜弄琴点点头,又补充道,“路途会比较危险,婉娘子要有心理准备。”

    上官婉隐约听过北方局势,知道那边有青衣军和红莲教混战,但这能比张府可怕?

    她眸色一沉,表情坚毅地道,“弄琴姐放心,我不怕的。”

    这件事情宜早不宜迟,部曲准备两天后启程,这比原计划早了三天。

    上官婉在部曲营地躲了大半年,一开始有些畏畏缩缩,精神情绪十分不稳定,身子骨也十分孱弱,后来姜弄琴带着她学武强身,加上上官婉本身就有一定的基础,学得倒是飞快。

    如今不说杀人擒拿,至少能有自保的能力。

    张赵氏在柳府受了委屈,回去就跟丈夫哭诉,添油加醋一顿抱怨。

    本以为丈夫看在死去儿子的份上会帮她,哪知他反而甩了张赵氏一个耳光。

    这也就罢了,对方还大骂她见识短浅,恨不得这就拖着她去柳府登门道歉。

    张赵氏懵了,心头火气蹭蹭上来,跟着丈夫哭骂道。

    “我凭什么要去跟一个不贞不洁的女子道歉?那个古蓁并非什么好货色,朝秦暮楚,难道连你也被她勾了魂?她窝藏了上官婉这个小贱蹄子,你是要让我们儿子死不瞑目!”

    张赵氏的丈夫也蒙了,不知什么时候,自己妻子竟然变得如此不可理喻。

    他冷冷一笑,一字一句地道。

    “你问我凭什么?就凭人家出身名门望族,就凭她的丈夫是崇州牧。如今这个世道,人家要你死,你就活不下去,懂么?反过来看看,你有什么?先不说儿媳是不是她窝藏的,关键是你有证据么?人证物证在哪里?什么都没有,就敢上门讨要人,当真是泼妇行径!”

    张赵氏还想反驳,她的丈夫又道,“你以后少跟上官家的继室来往,瞧瞧你如今这模样多令人憎恶。你在家磋磨儿媳,我争一只眼闭着一只眼,只希望你不要做得太过分。上官氏虽然不宠爱她了,但到底人家骨子里留着的是上官的血脉,你凭什么将人家往死里磋磨?”

    张赵氏张了张嘴,半响才讪讪道,“我是她婆婆。”

    她丈夫呵呵冷笑,“人家已经写了休书,过了官府明路,你算哪门子的婆婆。既没有生她,又没有养她,你拿什么决定人的生死?就凭你整天神神经经捧着的那几本书?有空去读读真正的圣贤之言,少读这些歪门邪道的东西。”

    张赵氏丈夫这么说,并非他觉得女四书如何不好,仅仅是因为他的母亲也曾是二嫁之女,要是认可了女四书,岂不是将自己高寿的老娘都给骂进去了。

    瞧着张赵氏失了神的表情,他撇了撇嘴,拂袖离去。

    张赵氏顿时崩溃了一般,脸上带着似哭非哭的表情。

    她的丈夫铁了心要她上门向古蓁道歉,若是不应允,她以后在府里的日子可就艰难了。

    她生下的嫡子病怏怏的,还是个天阉,但丈夫和其他妾室生的儿子却聪明伶俐,身体健康。

    因为这回事,丈夫觉得嫡子残缺,全是张赵氏的锅,自从嫡子出生之后就很少进她房门了。

    她的肚皮一直没动静,小妾的儿子女儿倒是一个一个往外蹦。

    初二清晨,部曲已经整装待发准备启程离开,离开之前古蓁夫人请上官婉瞧了一出好戏。

    上官婉不可置信地看着镜中平淡无奇,全然陌生的女子,深深感觉古蓁夫人双手的神奇。

    “我姐姐教的,倒是一门好手艺。”继夫人语调平淡地说道。

    “不知夫人让婉儿瞧什么好戏?”上官婉问。

    继夫人道,“等会儿就知道了,躲屏风后面伺候着,只管看戏。”

    没过多久,门房通禀张赵氏上门了。

    上官婉下意识神经绷了起来,双拳紧紧攥了起来。

    “张夫人,稀客稀客,怎么想着到这里来了?”继夫人的声音穿过屏风,传入上官婉的耳朵,她阴阳怪气地道,“我这里可没有你们张府的少夫人,莫非今日还想带人强搜不成?”

    过了一会儿,上官婉听到前任婆婆熟悉的声音。

    平日里的尖酸刻薄被谄媚讨好所取代,伏低做小的架势,完全想象不到她在张府是何等威风嚣张……如今……上官婉暗暗咬紧了下唇,听张赵氏对继夫人又是奉承又是道歉,一口一个“柳夫人”喊得亲切,心中莫名畅快。

    继夫人反应冷淡,对方说个十来句,她才不耐烦地应了一句。

    纵然如此怠慢,对方依旧小心翼翼捧着她,奉承着她。

    听了一耳朵的好话,继夫人终于高抬贵手,把张赵氏打发了,对方如临大赦。

    等张府的人彻底离开,上官婉才悄悄走出屏风。

    继夫人道,“刚才那些话,你都听清楚了?”

    上官婉点头,“听清楚了。”

    继夫人抿了口茶,唇上嫣红的胭脂依旧艳丽,她轻启唇瓣。

    “要说声望地位,在河间这块地方,柳府不比他们张府高多少。可你也看到了,她方才的模样。你猜那个老女人为何如此伏低做小,处处捧着我?”

    上官婉想了想,“因为柳伯父?”

    “不是因为我姐夫,而是因为我姐夫手里的兵马。”继夫人笑着道,“婉儿,我与你一见如故,对你经历十分怜惜,故而在这多嘴两句——若你哪天手握兵权,那些人一样会腆着脸奉承你。唯有自身强大,方能不受人欺辱,一切外力都是不靠谱的。如今,你只能靠你自己。”

    上官婉是上官氏的嫡女,曾经的她无人敢惹,河间贵女中地位最高者,因为她备受上官氏的宠爱,诸人怕她背后的势力。

    可当上官婉失去了家人的疼爱,竟被人糟践,苛待至此,险些将她逼得自尽。

    继夫人说得明白,上官婉又是个心思通透的人,明白她的意思。

    可是……她只是女子,真的能做到那个地步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