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交换人生俱乐部txt下载

    郝俊一听要坏事,急忙冲下了楼去。

    大眼保安正在楼梯口和电梯口之间转悠,一看郝俊出现了,连忙迎了上去,告诉郝俊电话是他打给加工部经理的,因为他不知道云振的手机号。

    事情目前还没恶化,但情形确实不太对头。

    大眼大体上了解事情发生的经过,确定云书音和同来的男生进了门就有找人的意思,看到了苏心璇以后,似乎就确认了目标,云书音一开口的态度就不太友好。

    苏心璇并不认识云书音,还以为是之前卖的什么饰品出了什么问题呢,两个人对了几句话,苏心璇才意识到对方想说的和饰品无关。

    之后,云书音说出了自己的父亲是云振,苏心璇的反应就有点不太自然,场面就尴尬起来了。

    云书音的话里话外都是在敲边鼓,意思不是很明确,旁观的人得来回琢磨才能咂摸出一点点味道来,似乎是年轻人应该自己奋斗不要傍大款之类的。

    郝俊的脸色不太好看了,这不但是让苏心璇面子上过不去,这也等于是在打云振的脸啊!

    郝俊谢过了大眼,一边在脑海中翻找着云振的类似记忆,一边朝翡翠专柜那边走去。

    云书音的本意肯定不是来大张旗鼓闹事的,所以声音不是很大,卖场里关注到这边的人并不多。

    柜台里面的几个售货员除了一个帮苏心璇站脚助威的,其他人都保持着一定距离,以免造成围观的不良影响。

    柜台外面倒是有六个闲着没事看热闹的顾客,看来还像是一伙的。

    云书音说的话虽然是点到即止,却留给了别人无限的想象空间,那几个顾客饶有兴致的轻声议论着事发的缘由,脑洞大的都快开到姥姥家了!

    郝俊不由得眉头紧皱,八卦就八卦吧,等一下上网又有话题了是几个意思?而且已经掏出手机来了个有图才有真相!

    郝俊一把搂住了那个刚掏出手机的小平头的脖子,一边亲热的打着招呼,一边疾速“挟持”到了门外。

    他那五个朋友愣神之后,没弄明白什么状况,连忙跟在后面出来了。

    让他们瞠目结舌的是,他们自以为走的挺快,却跟不上郝俊他们“勾肩搭背”行走的速度。

    当他们走到门口的时候,大眼又“恰巧”在门口迎宾,堵得他们一时半会儿出不去。

    等他们出了大门口时,却不见了郝俊和小平头的身影。

    走到马路边四下一打量,他们才发现君祥升珠宝有限公司的大楼西边有一条胡同,连忙跑了过去。

    刚站在了胡同口,他们就看到了惊险的一幕!

    小平头正死死抓着君祥升三楼的窗栅栏,吓得不住地哆嗦。

    郝俊正站在胡同里举着手机拍小平头的视频呢。

    他那五个朋友觉得情况不对劲,忙叫小平头赶紧下来。

    小平头一边哆嗦着一边带着哭腔回答:“这么高,连个梯子都没有,我怎么下去?”

    “那你怎么上去的?”

    “我哪儿知道哇!就那么嗖嗖几下,我就到了窗边了。他让我抓紧了窗栅栏,自己就下去了。”

    那五个朋友一听,被吓了一大跳!但仗着人多,还是同声威胁郝俊把人放下来。

    郝俊却连看都不看他们,不停地变换角度拍着照片,好像怎么拍都不满意似的。

    一个看上去壮实一些的,被其他四个人推了出来打前锋。

    有四个朋友做后盾,他壮着胆子捋了捋袖子,一边靠近郝俊,一边咋咋呼呼的:“哎!老头!赶紧滴,咱哥们”

    郝俊看也没看的回道:“别闹!忙着呢!”

    “嘿!你这个死老头”

    郝俊连头都没回,左脚向后一撤,右脚一个扫堂腿,那小子就摔了个狗吃屎。

    其他四个人吓得没敢上前扶起同伴,他们看了看地上的同伴,再看看趴在窗外的同伴,再看看没事人似的郝俊,不由得生出了一股寒气,高人啊这是!

    他们立刻步调一致地往后退了三大步。

    四个人略一商议,刚冲着郝俊喊了声大叔,郝俊就一摆手,“说了别闹,等我发完了帖子再说。题目就是大胆窃贼白日行窃珠宝公司,有图有真相。”

    马上有人抗议道:“大叔,话不能乱讲啊!他哪有那胆子!不能冤枉好人啊!”

    郝俊“嘁”了一声,晃了晃手机,“好人,你们觉得自己是好人就是好人了?有图有真相!你辩解的口吐白沫有个屁用!”

    四个人都被噎了一下,却还是指着小平头争辩道:“那么窄的栅栏,他也进不去啊,你这图的力度”

    郝俊晃了一下手机,“你们没注意到我一直在寻找角度吗?最佳角度就是,栅栏看着够宽,身体看着好瘦!话说回来,有多少人在乎真的真相?总有那么些唯恐天下不乱的,他们要的只是话题!能炒热的话题!”

    小平头终于明白郝俊的意思了,马上承认错误:“大叔!我错了!我保证再也不乱发帖子博人眼球了!你赶紧放我下来吧!等一下被人看到了,真的就不好解释了!”

    其他四个人也连声求饶。

    郝俊看了一下胡同口,云书音和那个男生怎么还没来呢?自己刚才这个举动,不但是为了阻止谣言扩散,还为了把云书音吸引出来,她不可能看着老爸以那种方式和别人离开而无动于衷,照理说应该尾随出来。

    就算他们没想到自己会把人弄到这胡同里来,大眼也会及时“引导”的,怎么还没来呢?

    地上的那个小子刚要爬起来,郝俊喝道:“老老实实的给我趴着!不长眼的东西,敢叫我老头!还是死老头!我哪里老了?明明四十刚出头,还是玉树临风,一表人才,怎地就成了死老头?”

    那小子忍痛陪笑道:“是我眼瘸!是我眼瘸!大叔,你别和我一般见识,地上太凉,你大慈大悲的肯定不忍心见我伤风感冒坏肚子,我起来了哈。”

    郝俊拖长了音喝道:“趴——着——!好好做你的肉垫,要不然你朋友跳下来摔着怎么办?”

    “啊!”,那小子笑容全无,面如土色,“大、大叔!别开玩笑!他从三楼跳我身上,我可就不是眼瘸了,胳膊腿儿、心肝肺都就瘸了!”

    其他四个也连忙求情。

    郝俊的余光瞥见云书音和那个男生出现在了胡同口,还有点气喘吁吁的模样,也不知道为什么累到那样。

    但既然云书音来了,戏也就可以进入尾声了,虽然胡同的另一侧是酒店的山墙,寥寥几个走廊尽头的小窗户也不对着小平头,胡同的里面由于拆迁几乎无人通行,但还是有人路经胡同口的。

    真要是哪位路人正好走到胡同口的时候一扭头,再一抬头,看到了小平头还真得多瞄两眼,那可就有的解释了,而且不太好解释。

    所以郝俊觉得可以把小平头放下来了,但不想让他们看到自己是怎么行动的。

    于是,郝俊命令小平头把脸冲着窗户里面,地上那小子直接把头埋到地上,其他四个人一律脸朝墙。

    然后,郝俊看向了云书音,示意她和同伴转过身子去。

    云书音摇了摇头。

    郝俊面色一沉,“你很怀念我发火的样子么?”

    和她同来的穆南悄声提醒她说:“我敢百分之百的肯定,你老爸很认真,我就说到他的工作单位来不合适,你非得来,今天这事绝对把他惹毛了,你就别顶牛了。”

    云书音极不情愿地和穆南背转过身子去。

    这样一来,从胡同口路过的人,一般就不会把视线越过他们往里面看了,这也是郝俊的目的之一。

    郝俊纵身一跃,右掌往墙上一吸,相当于在半空中借了一下力。

    紧接着向上一个纵跃,左手就吸附在了窗户旁边,右手环抱住了小平头的腰,喝了声“别动”,身子一拧,左脚反踹在墙上,身体朝右前方下落。

    快要落地时,他朝着反方向一拧腰,卸去了大部分下落的势头,飘然落地。

    他一松开小平头,小平头就萎靡在地。

    郝俊哼了一声,“就这么点胆子?刚才在卖场里不是挺欢的么?你好歹站稳了!”

    其他人一听,不约而同地微微一震,这么快就把人弄下来了?那可是三楼啊,一楼二楼还特别高,就算是平地上跑个来回,也得差不多这速度!

    但郝俊没发话,他们也不敢看过去。

    郝俊掏出了把小平头挂到窗上之前没收的手机,先翻看了一下图片,把他在卖场里拍下的两张图片全部删掉了,并对着几乎没有了精气神的小平头连拍了四五张。

    这是因为刚被删掉的图片有被恢复的可能,只有用新的文件覆盖上,才能保证图片不会被恢复。

    许多处理掉旧手机、旧电脑的以为删掉了文件就保险了,殊不知对于专业人员来说,没被新文件覆盖的部分恢复起来相当容易。

    郝俊可是电子领域的高手,能防范的事情,绝对不会出现低级错误。

    郝俊不确定小平头是否已经发过了帖子,把他在线的论坛打开一看,不由得笑了,“你在现实社会就是一个软蛋,倒是敢在网上兴风作浪!你是属狗的还是属喷壶的?不是逮着谁咬谁,就是倒处乱喷,看来国家要求所有的账号都实名制是绝对正确的,要不然你们这群躲在阴影里的小人总是口无遮拦,肆意放言,为所欲为地伤害着别人。”

    郝俊翻找了一下本机号码,把手机还给了小平头,“还好手机号码已经实名制了,你的号码我已经记下了,今天的事情如果有人泄露出去,除了你们绝对没有别人,我会直接找到你门上的!你们都给我滚蛋吧。记住了,网上不都是你这种脸皮厚、无底线的小人,还有不少是粉嫩的新网民呢,留言发评的时候积点儿口德。”

    六个人唯唯诺诺地答应着,那四个人生怕郝俊反悔,赶紧把小平头和地上那小子拉了起来,忙不迭的从穆南身边挤出了胡同口,狼狈而去。

    郝俊一边往胡同口走一边说:“既然回来了,总得一起吃个饭。我还得一两个小时才下班,书音,你先和朋友去买点儿菜,我十一点四十到家,我来做菜。嗯,多买点儿好菜,朋友第一次来家里做客,别舍不得花钱。”

    穆南连忙侧转身来,喊了一声:“叔叔好!”

    郝俊微笑着答道:“你好。你们先去买菜吧,我不能离开工作岗位太久。”

    “叔叔你忙你的,我会照顾好书音的。”

    郝俊点点头朝卖场的正门走去。

    云书音见他没有搭理自己,却又不敢发作,就狠狠地瞪了穆南一眼,“谁用你照顾!”

    郝俊知道她是想对自己发狠,但依然像是听不见似的,自顾自的走进了卖场的大门。

    大眼走上前来,压低了嗓音说:“云师傅,其实你女儿还是蛮牵挂你的,他和那个男生出了门没看见你,我还没来得及说话,她就带着那个男生跑着从东边绕进公司后院了,可能是以为你肯定会在院里自己人多的情况下警告他们。等他们跑回来的时候,才想起来问问我,我才告诉了他们你去西边胡同了。”

    郝俊拍了拍他的肩膀,“大眼,今天的事得好好谢谢你,改天一起出去坐坐。苏心璇那边——”

    “没多大事,就是情绪难免受点儿影响。”

    郝俊向苏心璇那边走了过去,苏心璇远远地迎上了他的目光,待他到了近前,表情复杂地先开口说道:“云师傅,”

    郝俊抬手制止了她继续往下说,“我女儿高中还没毕业呢,没什么社会经验,不懂事儿,你别和她较真,也别太受这件事儿影响,该干嘛干嘛。”

    苏心璇松了一口气,“没事儿,云师傅,我没什么事。”

    郝俊觉得她的心态还可以,毕竟独自承担了这么长时间的家庭重担,不可能那么脆弱了。

    他立刻告辞去了三楼,不是去忙着完成什么玉雕作品,而是赶紧打开电脑,上网查一下怎么和云书音这样的女儿相处……

    十一点四十的时候,郝俊回到了云振的家,刚一打开房门,就愣在了门口。

    云书音和穆南竟然在沙发上热情地相拥在一起!

    郝俊有点抓狂的感觉!

    马不停蹄查了一两个小时的资料,却没想到会碰到这种事情!

    身为女方的父亲,应该怎么办才好?

    妈蛋!真的没经验啊!

    郝俊下意识地想开启无限聚焦,回溯一下云书音和穆南刚才都在做什么。

    但他马上又打消了这个念头,万一两个人刚才做过什么不好描述的事情……

    郝俊觉得站在门外不合适,先进了门,把门也随手关上了。

    云书音和穆南赶紧松开站了起来。

    云书音默声不语,穆南微微一欠身,打了个招呼:“叔叔,你下班了?”

    下班?郝俊忽然心头一震!

    随即,他的脸上浮现出一丝别人难以觉察的笑容,点了点头,随口问道:“菜买回来了吧?”

    “买回来了,都在厨房里呢。叔叔,我去帮你。”

    “不用了,你是客人,哪能让你进厨房忙活呢?你们玩你们的,我去看一下都有什么菜,然后告诉你们一个开饭的时间,你们可以自己安排一下在饭前做什么。”

    穆南目送着郝俊进了厨房,扭头看向了云书音,脸上露出了玩味的笑容,压低了嗓音说:“女王陛下,太上皇还真是够可以的,这种事都不管?还让我们玩我们的!”

    云书音瞪了他一眼,“你重复后面那句话是什么意思?”

    “嘿嘿,没什么。就是觉得这种事不太科学,以我这学霸的超级思维,竟然无法产生令自己信服的推断。”

    云书音也有些不解,“就是,太不科学了,提前准备好的台词一句也用不上了。”

    郝俊走进了厨房一看,他们买回来的食材还真是不少,鳜鱼、鱿鱼、鲍鱼、海参、大虾、白斩鸡,青椒、鲜笋、藕、土豆、大葱、花菇、胡萝卜,还有一袋元宵。

    可郝俊看来看去也没看到猪肉、牛肉什么的,估计云书音不是忘了,而是故意给他出个不大不小的难题。

    不过云书音他们也已经考虑到了时间问题,鳜鱼大概在买的时候就已经开肠破肚刮鳞去鳃了,鸡也剁成了块,所有的食材都已经清洗干净了。

    郝俊在厨房里检视了一番,发现常用的调料还算是齐备。

    电饭锅里焖着米饭,他打开看了一眼迅速盖回了盖子,暗道果不其然,这米饭最多焖了十五分钟,如果云书音和穆南真的在忙着做什么不好描述的事,不可能有闲心过来淘米什么的。

    郝俊盘算了一下,站在厨房门口通知他们,最多一个小时开饭。

    郝俊一拉上厨房门,云书音和穆南就面面相觑,一个小时做那么多菜?还是一个人!不会是炖炖煮煮、拌拌蒸蒸就上桌吧?

    郝俊当然不会随便做什么承诺,他已经把各个菜的前后顺序、错时操作都想好了,多管齐下……

    过了五十分钟,郝俊拉开了厨房门,“你们两个洗手去,然后过来上菜了,最后一个菜做好了就开饭。”

    云书音和穆南都是精神一振!好浓郁的香气!

    他们忙不迭地去洗了洗手,跑到了厨房里,按照郝俊的指示,把保着温的几个菜往餐厅里端。

    他们一边端着菜走着,一边狂咽口水,色彩和味道的双重冲击力,让他们忍不住想端着盘子往嘴里塞!

    米饭、筷子、接碟、小碗什么的全部摆上了之后,郝俊把最后一个菜端上了桌,“来来来,先把这个拔丝汤圆吃掉,凉了以后效果就不好了。”

    穆南的眼珠子一下子瞪大了,“拔丝汤圆?汤圆也能做拔丝?”

    一个拔丝汤圆入口,他的眼珠子再没小过,还是第一次品尝到这种做法呢,没想到这么好吃!香酥软糯,满口生香!

    云书音也是一个接着一个的不停地往嘴里塞,真可谓看着盘子里的、盯着筷子上的、嚼着嘴里的、咽着嗓子里的。

    拔丝汤圆吃的差不多了,郝俊把一个凉盘移到了中间,“来,这是拌三丝,先清清口,别串了海鲜的味。”

    穆南夹了一筷子赞不绝口,“刚才还和书音说来着,叔叔的刀工简直了不得,竟然能把胡萝卜、藕、土豆都切的能从针眼里穿过去!”

    郝俊笑了笑,“尝尝味道怎么样。书音,我挤了点柠檬汁,肯定对你的胃口,赶紧尝尝。”

    云书音夹起了一筷子塞进嘴里,紧接着又来了一筷子,柠檬汁的酸、胡萝卜的甜、藕的糯、土豆的脆,交织在一起,简直是绝美的味觉享受。

    云书音连连点头,“嗯,好吃!好吃!”

    郝俊微微一笑,肯说话就好,有了第一句话,慢慢地就会打开话匣子,猜疑和隔阂就会渐渐消除,果然从吃的入手是正确的选择!

    接下来,葱爆海参、油焖大虾、酱汁鲍鱼、青椒鱿鱼卷把两个人吃的放不下筷子,温炝鳜鱼片更是让他们叹为观止,每片鱼肉都薄如蝉翼,还不见一片有破损!

    他们话也多了起来,气氛融洽了许多。

    已经快吃饱了的云书音喝了一大口清水,再一次难以置信地看着郝俊,“老爸,这真的都是你做的?”

    郝俊很干脆地点了点头,“这有什么好怀疑的?原材料不都是你们买回来的么?”

    穆南舔了舔嘴唇,看了一眼云书音,把目光转向了郝俊,嘿嘿笑道:“叔叔,这么多好菜,没有酒,有点可惜啊。”

    郝俊也笑道:“你也应该到了十八岁了吧?说起来也算是成年人了,想喝点酒助助兴也没什么。不过,你得答应我一个条件。”

    穆南把胸脯一挺,“叔叔放心,我绝不喝多!你可以问一下书音,我从来不耍酒疯!”

    “我不是怕你喝多。我要说的是,你以后不要再和书音一起骗我了,说不定我哪天高兴了,再给你们来一桌。”

    穆南一听,把胸脯挺得更高了,“叔叔放心,绝不和书音一起骗你了!“

    云书音从桌子底下踢了他一脚,“穆南,你是块笨木头么?你什么时候和我一起骗过我老爸?”

    穆南又嘿嘿笑道:“你别以为叔叔那么好骗,咱们都那样了,他怎么可能真的不当回事?是吧叔叔?”

    “你们都是成年人了,不是小孩子了,都清楚自己在做什么,我何必多加干涉?”

    穆南的眼珠子又圆了起来,“不会吧?叔叔说的肯定不是真心话!肯定是我们两个哪里穿帮了!比如说,借位借的不好,不像贴在一起的感觉。”

    郝俊摇摇头,“你们没有穿帮,你们演的很好,我差一点儿就信以为真了。”

    云书音赶紧追问道:“差一点儿?差哪一点儿?”

    郝俊指了指时钟,“时间。你从小就有时间观念,不可能知道我什么时间下班回来还让我撞见,你绝对是故意做给我看的。”

    云书音怔了一下,“或许,一时……就忽略了时间呢?”

    “你在胡同口的时候,虽然想违拗我,但最终还是按照我的要求转过身去了。这说明你的心里面对我这个当爸爸的还是有点怕或者说尊重,怎么可能忽略我下班到家的时间?我估计你们两个肯定在我下班到家之前,一个藏在窗边往楼下张望,一个从猫眼向楼道内张望,就等着我回来一开门制造个惊喜!”

    云书音无言以对了。

    穆南竖了个大拇哥,“叔叔真厉害!竟然像是亲眼见到一样!”

    其实,郝俊现在敢说的这么肯定,是因为他坐下之后,就开启了无限聚焦模式。

    他不但确认了自己在厨房的时候他们两个人保持着距离,还确认了在打开家门前的十分钟内,云书音负责藏在窗帘后面往楼下张望,穆南负责从猫眼向楼道内张望,很明显是在等自己回来的时候制造那个场面。

    不过郝俊始终没想明白,他们那样做的用意何在?

    眼看着他们不可能主动说出来了,郝俊只好自己问了。

    这事穆南不好抢着说,只能瞅着云书音。

    云书音嗫嚅着说出了他们的计划。

    云书音一直不希望父母离婚,但又无法阻止,因为她也知道父母之间的感情早就不融洽了,能拖到她过了十八岁生日,算是很照顾她的心情了。

    但她也知道,母亲离婚后不到两个月又后悔了,想重续这段感情,老爸却坚决不同意,分分合合的玩游戏么?

    可她不死心,一直想把父母的这段感情接续上,算是还有一个完整的家。

    所以,她下意识的仇视所有可能成为她后妈的女人。这一次凌晨从省城坐车跑回来,就是为了拆散老爸和苏心璇,然后以想寻找家庭式的温暖为借口,假称要和穆南租房同居过小日子,想逼迫父母复婚。

    郝俊听了无奈地摇摇头,只能明确表态,这种情况下即便是真的复婚了,有感情可言么?谈得上幸福么?谁敢肯定那位复婚后不再后悔?感情的事绝对不能这么勉强。

    云书音听了沉吟良久,而后表示不管怎么说,也不能接受苏心璇那么年轻的女人做自己的后妈,说不定她就是冲着老爸月收入七万来的。

    郝俊只好介绍了一下苏心璇的基本情况。

    苏心璇的母亲卧床多年,每天都需要大量的药物维持。她的弟弟上大学,也得不少花费。但她的父亲是一个酒鬼,根本指望不上。

    三个月前,她的母亲动了一个大手术,她家里原本不多的积蓄一下子见了底,还欠了不少外债,亲戚朋友们都开始躲着她。

    有一个大老板想借机和她确定关系,但她不了解对方,不肯轻易接受对方的钱,近两个月来一直做着两份兼职,勉强在维持生活的前提下一点点地偿还着债务,但仍然欠着五六万的外债,已经有了身心俱疲的感觉。

    这么要强的女孩,怎么可能冲着月收入七万的准大叔来劲?

    云书音不以为然,“给老头子大老板做小三,哪有独霸一夫说了算好?”

    郝俊摇摇头,“不是做小三,那位大老板不但比我年轻,还是单身呢。”

    云书音愕然了,自己竟然还旁敲侧击的教育苏心璇不要傍大款!

    郝俊知道云书音这次回来和苏心璇请他吃饭有关系,就把事情的缘由说给她听。

    “前几天有两位顾客闹事,导致一个翡翠手把件毁在了苏心璇的手中,她至少也得摊上三五万的赔偿金,估计她不堪重负会被压趴下。我当时恰好在卖场,抓住了那两位顾客怕被彻底揭穿无法脱身的心理,逼迫他们全价买下了被毁坏的手把件。苏心璇为了表示感激,请我去西餐厅吃了一顿饭。”

    郝俊话音一落,云书音就埋怨道:“老爸,苏心璇是很值得帮助的人,你怎么不帮她把外债都还上?对你来说,五六万也不算什么,你竟然小气家家的就给人家三万。”

    从云书音说出了前半段话的时候,穆南就意识到她要说什么了,在一边不停地干咳。

    云书音说完了话后斜了他一眼,“吃海鲜吃的吧?告诉你悠着点儿别吃那么急,就咱们三个人,又没人和你抢!多喝点水!多吃几口拌三丝清清嗓子!”

    云书音紧接着注意到了郝俊看她的眼神也不太对劲,厚着脸皮说:“我的转变有点快哈?没办法,从小深受老爸的博爱教育,又是性情中人,见不得好人吃苦。”

    但郝俊的眼神依然没变,她看了一眼做出不作不会死表情的穆南,终于意识到自己说出了什么不该说的话,双手举起杯子挡在了脸前面,打着哈哈说自己海鲜吃多了,装着大口喝水掩饰尴尬。

    郝俊看向了刚才不停干咳的穆南,穆南也连忙举起了杯子挡在了脸前面,也装着大口喝水掩饰尴尬。

    郝俊有点明白了,“行啊!技术力量还挺强大的,竟然能通过纸袋的痕迹推算出里面装着什么!”

    云书音不敢接话,这事闹得,以后只怕是老爸再也不愿意和自己视频了。

    穆南见云书音不接话,他的杯子更是不敢放下,两个人又不可能只举着杯子不喝,于是咕咚咕咚连声响。

    郝俊忍不住想笑,“行了行了,留着点儿肚子,这还有个黄焖鸡块没吃呢,要不要去热一下?”

    穆南马上放下了杯子,“不用不用,鸡油保温,不会凉的。”

    云书音也放下了杯子拿起了筷子。

    穆南诧异道:“我是第一次领教叔叔的精湛厨艺,你又不是没享受过,用得着每个菜都跟我抢吗?”

    云书音马上叫起屈来:“我哪有享受过!以前大多时候都是老妈做菜,老爸一直没有暴露过!早知道老爸做菜这么好吃,我上初中的时候早就远离肯德基、麦当劳、告别一切外卖了!”

    穆南更加诧异地盯着郝俊。

    郝俊摸了摸鼻子,迅速斟酌着云振的厨艺突然逆天的说辞,总不能说自己得到了东鲁名厨的全部记忆吧?不过,今天做过的这几个菜,可一定得传给云振,要不然云振交换穿越回来后就坐蜡了!

    情急之下,郝俊只好编了一个还算靠谱的理由:“人总是要成长的,总是要向前看的,可能我还要过一段时间才能走出婚姻失败的阴影,只能自己学着做菜了。因为心无旁骛,钻研的就深入一些,其实连我自己都想不到,我做菜能做的这么好吃。”

    云书音神情黯然地掏出了一张银行卡,放在了桌子上,“老爸,我开学时带的钱足够花了,这是我用各种理由和你要的钱,其实我都攒着没动。”

    这回轮到郝俊诧异了,“你为什么攒着?老爸又不是供不起你。”

    “其实,我就是担心你被那些只喜欢钱的女人骗了,所以才想替你多留下一些钱,至少等你和老妈复婚的时候,可以办个像样的婚礼。现在,已经攒了三万多了,下午我就拿去交给苏心璇。”

    “交给苏心璇?为什么要……你这小脑袋瓜乱想什么呢?我和苏心璇没那么熟,所以才只借给她三万块钱,借多了她还真不一定敢要!你别乱掺和了。”

    “那可不一定哦,他不接受大老板的钱,却肯接受你的,这说明”

    郝俊打断了她的话:“行了行了,越想越没影了,卡你还是自己装着吧,先去酒柜那边拿点酒过来,要不然等一会儿就没菜就酒了。”

    穆南一脸真诚地望着郝俊,“没关系的叔叔,没菜了你再随便做点儿什么就行了,我不挑食!”

    郝俊被他逗笑了,这算是实诚吗……

    刚刚酒足饭饱,郝俊的手机铃声就响了起来。

    他一看是加工部经理的号码,看了看时间,不觉有些奇怪,都已经打过招呼说要晚去一两个小时,这怎么还打电话催呢?不会是有什么意外发生吧?

    郝俊刚接通电话,加工部经理就先表示了歉意。

    半个小时前,有一位少校带了一块翡翠原石,想让玉雕师傅们看看能不能化腐朽为神奇。但所有的玉雕师傅都觉得一两天内难以有出彩的设计,那位少校很是沮丧,说是想不到酥州市的行业老大也不过如此。

    恰好总经理来加工部,为了尽量维护公司的声誉,决定让“云振”前去拍个版,真如果接不了单子也没办法。

    郝俊捕捉到了两个关键点:化腐朽为神奇、一两天内难以有出彩的设计。

    加工部经理的回答果然不出郝俊所料,这块翡翠原石的种水色极差、绺裂遍布、脏点难以计数,但对于那位少校的父亲来说,却有着非同一般的意义。

    他的父母金婚纪念日外出旅游,围观了一场赌石,看着好多人开涨了。他母亲一时兴起,怂恿着他从小就喜欢美玉的父亲花掉了三十七万,买下了一块双心形状的,却没想到开出来后出价最高的只有三千块!

    他的父母退休前都是做校版编辑的,收入都不是很高,一刀暴富的希望瞬间破灭,还成了他母亲的一块心病。

    一年前他的母亲郁闷成疾,他父亲觉得把这块翡翠做成一件精美的工艺品,有可能让他母亲恢复健康。

    于是,他和两个弟弟一年多来的节假日大多耗费在了这块翡翠上,加工费也越提越高,却依然没有任何人觉得有把握接单。

    纠结着是否接单的,都说要放在身边慢慢琢磨,时间不定,或许半个月,或许半年,或许两三年。

    但他和两个弟弟都担心母亲的病等不了太长的时间,要求一两天内有个初步的设计,最多只能容期半个月交成品,以至于无人接单。

    郝俊听完了加工部经理的介绍,有些沉默了,难度肯定不是一般的大啊。

    但那位少校的孝心可嘉,又是总经理和顶头上司要求自己前往,只好应下了。

    由于不能多陪云书音和穆南了,郝俊便向他们简单地说明了情况,自己必须马上回工作室。

    穆南长了这么大,还从来没看到怎么加工玉器呢,想跟着去开开眼。

    每个加工师傅的工作室都相当于私人领地,亲友围观这种事情,公司高层从来不禁止,于是三个人打车到了公司。

    他们刚走上三楼,一直注视着电梯口的加工部经理就喊了声“云师傅”,并冲着郝俊扬了扬手。

    加工部经理的旁边站着一位身材高大的军人,不用说,肯定就是那位少校了。

    很显然,或者是总经理,或者是加工部经理,已经向他说明云振是这里最后的希望了,所以他从加工部经理的嘴里完全确认了郝俊的身份时,神色略显激动,并主动迎了过来。

    两个人越走越近,郝俊见他伸出了手来,以为他要和自己握手,也把手伸了出去,却没想到对方的手继续上抬,并猛地立正行了个敬礼,以示对这位工艺大师的尊重。

    郝俊的手也没垂下,一边前行,一边条件反射似的“啪”地一声!回了一个干脆利落的军礼。

    他的脚步也没停,放下手指了指云振的工作室,“进来谈吧。”

    郝俊一边走一边掏钥匙,走向云振的工作室。

    那位少校愣了一下,工艺大师竟然回军礼!

    而且非常标准!

    而且昂首前行不停步,如同在检视下属!

    让少校懵逼的是,自己可是少校哎!据说这位云师傅在玉雕行业成名多年,即便是早年当过兵,也不可能混到少校之上!

    但那股气势是装不出来的!

    他哪里知道,郝俊和野战专家马克西姆交换穿越过,这是下意识地把马克西姆的习惯带出来了。

    马克西姆曾经服役于“远东豹”特种部队的战斗训练局,退伍前的军衔为少校,之后受聘出任务的时候,和他并肩战斗的军衔都没有他高,所以任何人向他行军礼的时候,他都没有必要一本正经的回礼,已经养成习惯了。

    郝俊刚才见少校行军礼,下意识地回了一个,甚至忽略了对方的军衔也是少校。

    那位少校回过了神来,也顾不得细究这些问题了,马上尾随着郝俊进了工作室,加工部经理也跟了进去。

    穆南把云书音往后悄悄一拉,“你老爸的军礼好正、好溜!好随意!看到没有,那位少校都懵逼了!”

    云书音微微一愣,“好正?好溜?你确定?”

    “你忘了,我是在哪儿长大的?我老爸现在还穿着军装呢!说真的,军礼这么标准,还能这么随意地把少校一略而过的,肯定经过大场面,你确定从你记事的时候,你老爸就钻研玉器?”

    “废话,这种事我还能记错!我四岁的时候还差一点儿把磨下来的玉石粉末拌水喝呢!”

    “啊?女王陛下还有这等糗事?赶紧再说几件实在抹不开面子的,让微臣乐呵乐呵。”

    云书音斜了他一眼,“你不是来开开眼的么?你确定想乐呵乐呵?”

    穆南干咳了一声,“对我等学霸而言,汲取新知识才是最最重要的,还是开眼要紧,呵呵,开眼要紧。”

    穆南一边说,一边小跑着进了工作室。

    今天郝俊等于是加班,所以徒弟原励没来,他亲自给那位少校倒了一杯水。两人坐下后,少校先介绍了自己的名字叫做钟壁,然后把左手的手提袋放到了工作台上,从中取出了那块被棉垫包裹的翡翠。

    郝俊只是瞄了一眼,就微微皱眉。

    钟壁注意到了郝俊的神情,心里面刚刚燃起的希望之火迅速缩小,就剩了一丁点儿小火苗。

    郝俊把那块双拳大的翡翠翻来覆去的端详着。

    左边的差不多三分之一,是几乎可以忽略价值的白色砖头料,还“点缀”着不少黑点,做出东西来也只是卖个手工钱。

    右边差不多三分之一的料,单看水头还说的过去,可惜其中不但绺裂纵横,还黑点遍布,像是撒了数以百计的芝麻。

    整块翡翠没有一点点翠色,只在中间位置飘着四块黄豆粒大小的浅淡红翡,还有半张名片大的灰雾。

    难怪出价最高的只有三千块,因为分拆成小件,最终成交的价值也就是翻个番而已。说白了,只配给学徒的练手。

    难怪加工费越提越高却依然没有觉得有把握接单的,纠结着是否接单的只说可以放在身边慢慢琢磨,或许半个月,或许半年,或许两三年。此刻的郝俊即便融会贯通了云振的许多记忆,仍然觉得太有挑战性了!

    这块翡翠如果出了彩,绝对是加工部经理在电话里所说的化腐朽为神奇了!

    如果郝俊不是先听过了钟壁的故事,很可能会一推了之,但他现在不太忍心让钟壁的希望破灭,只能绞尽脑汁的设想着一切可能。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了,一刻钟一刻钟的过去了,一个小时一个小时的过去了。

    加工部经理见一时半会儿不会有结果,早已经悄然离去。

    钟壁见郝俊没有放弃的意思,重新燃烧起希望之火,但他见过了太多的玉雕师,深知此刻不能打扰郝俊的思路,一声也不敢吭。

    云书音小时候经常跟着云振加工玉器,已经习惯了这种氛围。

    云书音想不到的是,穆南也够老实了,第一次到这里来,原本想开开眼,却只能收起好奇,悄无声息的默默欣赏着展示柜里的部分成品和半成品。

    穆南觉察到云书音在瞄她,抬头遭遇到云书音带着一丝佩服的眼神,只是微微一笑,其实他很想说学霸的日常经常这么寂静无声。

    下班的音乐声传遍了加工部。

    除了留下来值班到卖场下班的,其他人都开始收拾东西,关门走人。

    郝俊被铃声惊醒,放下了那块翡翠,看着钟壁说道:“不好意思,等的挺枯燥吧?”

    钟壁连连摆手,“我只是看着,云师傅不停地动脑子才辛苦呢。其实这种枯燥也算不了什么,特别是刚才那种场景,我们三个静静地看着云师傅,就像我小时候带着两个弟弟静静地看着父母校版一样。”

    云书音喜道:“我还以为不到饭点就只能跟着老爸或者老妈混时间的只有我们女孩子呢,原来你们小时候也和我一样!”

    钟壁笑了笑,“其实我们大多情况下不是自愿的,是我父母担心我们三个男孩子一起出去闯祸,等于是把我们软禁在身边,时间长了才习惯。”

    郝俊指了指时钟,“书音,你和穆南去找个地方吃晚饭,吃完饭就直接回家。我还得和你这位叔叔再探讨一下细节。”

    钟壁赶紧说道:“咱们一起出去吃吧,我请客,云师傅正好换换脑子。”

    “不用了,我刚刚想出一点儿眉目来,现在不好断开太久。咱们稍微讨论一会儿,你也可以回去休息了,我今天晚上先粗雕一下,看看加工到深一层会不会有点惊喜。”

    钟壁已经难以掩饰激动的心情,他刚才强忍着没先问是否有结果,是怕郝俊认为他只关心东西不关心人。既然郝俊提到了,他当然不错过追问的机会。

    “云师傅,你已经有了设计方案了?”

    “不是很完善,所以才要和你讨论一下细节。”

    这时,要下班的玉雕师傅们经过门外时都下意识地伸头看了一下,打着招呼:“云师傅,那块翠什么情况了?”

    郝俊的想法还要完善,所以只能打着哈哈,“有了点想法,还没定稿呢。”

    “哎呦,有了想法就很了不得了!我可是看着一头雾水呢!”

    “我今天下午忍不住来偷偷地看了两次了,云师傅总是很认真的样子,肯定在设计很复杂的镂雕,这块翠百分百是要出彩的!”

    “云师傅,那你可就真厉害了!这位军官说跑了一年都没找着敢接单的!”

    “云师傅不愧是工艺大师,那么脏乱差的料都敢下手!”

    郝俊也不知道他们是真夸还是想把自己捧高了等着摔个响娃娃,只能继续打着哈哈。

    等到人都离开了之后,郝俊让云书音先陪着穆南去吃饭。

    穆南表示不想离开,好不容易等到了要开眼的时候,怎么可能就此离开呢?

    郝俊便不再催促了,他拿起了那块翡翠,指着半张名片大的灰雾对钟壁说:“这里我之前还在犹豫着,刚才你说兄弟三个看着父母校版,我的新设想就直接取代了犹豫不定的设计。”

    他又指着左边差不多三分之一的白色部分说:“那么,就只有这个部分需要商榷了,你和我说一下你父母的喜好,特别是室外的白色的东西。”

    钟壁脱口而出:“白荷花!白菊花!汉白玉凳!这是我父母院子里的东西。”

    郝俊略一思索,笑逐颜开,“有了!我先画一下草图给你看,你来定稿。”

    郝俊立刻拿起笔在翡翠上勾画着,十几分钟后,一边指着草图,一边向钟壁他们讲解着。

    钟壁越听越激动,忍不住喊出声来:“大吉大利!其乐融融!好!好!好!”

    穆南喃喃自语:“这也行?太牛掰了!”

    云书音像看土老帽一样看着穆南,但她紧握着的小拳头出卖了她的激动心情!老爸真厉害!真的化腐朽为神奇了!

    钟壁定了稿,郝俊自然要说到现实的问题了:“钟壁,你的孝心可嘉,但我身在公司,还得多问一句,你和我们经理谈定了价钱么?”

    钟壁把左手掌心向前伸在了郝俊面前,中指、无名指、小指往下一曲,“八万!”

    郝俊打趣道:“看来我们经理没给你这个大孝子面子啊?”

    “不,他只是说请你出手的最低价格是五万,我不能做那么丢面子的事,就应了个六万,还说如果让我特别满意的话,可以再加。所以,我现在决定给你八万。”

    郝俊除了按月拿聘金生产常规产品,定制加工的还可以和公司三七开,可他一下子联想到了黄息和左君祥的恩怨,摇了摇头,“不用了,你们全家都为这块翡翠上了不少火,六万就行了,不要多花钱了。”

    钟壁很认真地说道:“那可不行!那是我的态度问题!总不能昧着良心说不怎么满意吧?”

    “那有什么关系?你是从外地来的,这里也没人认识你。给你省下点钱,回去可以多孝敬一下老人。”

    钟壁把脑袋摇得像拨浪鼓一样,“不行不行,一码归一码!实话对你说吧,你帮我解决了大问题,我多加两万也太小家子气了。你想想看,如果你这里解决不了,我还得继续耽搁着时间耗费着车船住宿费,两万还不一定够呢!只不过身上的卡里没那么多钱了,只能给你加两万了。如果你再坚持六万,我就只能给我父亲打电话商量了,估计他得狠骂我一顿,立马打个十万八万的过来!”

    郝俊连忙伸手制止,“别!千万别再让心情苦闷了这么长时间的老爷子破费了,随你吧。”

    既然定了稿,郝俊就想先把翡翠粗雕一下,万一挖掉一部分“肉”以后,下面发生了较大的变化,今天晚上回去后有充足的时间考虑对策。

    加工部九点半清场,郝俊、云书音、穆南都吃得挺饱,挺到九点半没什么问题。

    钟壁想亲眼见证化腐朽为神奇,决定在这里坚守到九点半,然后请郝俊他们一起去吃饭。

    郝俊觉得他真心想请,再推来推去的也就没什么意思了。

    郝俊穿上了工作服,清理了一下台面,马上开工,按照自己描绘的线条开始粗雕。

    略显刺耳的切削声中,翡翠的碎屑纷飞,原本稍微抛了一下光的翡翠,在郝俊的雕琢下,许多地方失去了亮泽,像河边随便捡到的石英石横断开似的,毫无美感可言。

    这只是华丽蜕变的开始!

    翡翠的主要成分是钠和铝的硅酸盐,纯净者都是无色或白色,由于其它物质的侵入和渗透,才造就出美轮美奂的色彩。

    比如铬元素使翡翠显示出诱人的翠绿色,铁元素使翡翠焕发出红、黄色彩。

    雕琢翡翠的过程,就是在最大限度地利用原材料的基础上,让诱人的绿、鲜艳的翡等喜闻乐见的色彩更加突出,让种水优势更完美的展现。

    其它不需要的东西、无法利用的部分,比如说掺杂在其中的黑点、司空见惯的绺裂,都要凭着玉雕师的设计巧妙地挖掉或者去除,习惯上被称作挖脏去绺。

    任何能被利用起来的颜色,都可以称作俏色,俏色往往是点睛之笔,能让原本没那么出彩的翡翠产生眼前一亮的感觉。

    经验丰富的玉雕师,能让喜闻乐见的色彩更加醒目和更为恰当地渲染自己的作品,赋予作品更完美的生命力!

    大师级的玉雕师,能让原本要被去除的“脏”变废为宝!成为匪夷所思的另类俏色!颠覆审美的固有思维!

    此刻郝俊要进行的主题,就是挖脏去绺和变废为宝相辅相成的过程。

    只不过郝俊把翡翠粗雕之后,在没有抛光之前,钟壁、穆南他们丝毫没有面对美玉的感觉,感觉就是一块斑驳陆离的石英石。

    郝俊完成了第一步粗雕,把整块翡翠清洗干净,细致的打量过后,再次提笔勾画描绘,换了工具进行细致去料、细分整形和稍精一些的雕琢。

    钟壁已经可以预见翡翠完工后将出现奇迹,就时不时的举起手机拍一下正在变化中的翡翠,要给父母留个见证,不要以为自己买了个成品哄他们开心。

    因为绺裂太多,整个过程中郝俊都非常小心,唯恐牛毛细纹变得肉眼可察,原本肉眼就看得见的绺裂加深延长,那这块翡翠可能就真的废了!

    九点多的时候,郝俊停下了手,清洗之后,非常认真的端详着,觉得还算顺利,露出了如释重负的神情。

    根据设计需要,有些部分已经切割磨削的比较深入了,也没发现任何惊和喜,原定设计不需要做什么大的调整,可以告一段落了,该去填饱肚子了……

    第二天上午,郝俊先浮雕出了左边的白色部分。

    吃过了中午饭,他把中间部位也雕琢的差不多了。

    从傍晚开始,主攻右边最为繁杂的部分。

    晚上还是钟壁请客,钟壁已经看到了成功的曙光,兴奋不已。

    云书音和穆南却因为不能见证整件玉雕的完成,特别是见不到抛光后晶莹剔透的美丽,非常遗憾。

    但他们明天还要上学,郝俊也不可能为了让他们见证最后一刻而草率地加快进度,那是对客户的极端不负责任,更对不起那八万块钱的加工费和两位老人的期盼……

    郝俊和云书音、穆南回到家刚洗漱完毕,郝俊就催促他们各自去强行补觉。

    凌晨两点的时候,郝俊起床送他们两个去坐高铁,耽误不了上午的课……

    傍晚时分,不但加工部经理和八个早就按捺不住的玉雕师傅纷纷进入了云振的工作室,就连总经理易楷也来占了一个位置,他们要一起见证郝俊化腐朽为神奇的最后一刻——抛光!

    抛光是玉雕中非常重要不可缺失的一环,无论玉雕师怎样精雕细琢,玉件的表面都是粗糙的,只有经过完美的抛光,才能使玉件展示出温润光洁、晶莹剔透之美,彰显高贵的气质,实现最终的价值。

    说白了,抛光就是一个用抛光粉和高速旋转的抛光工具精细研磨的过程,抛光时的适度高温还会产生瞬时熔化及超微表面突发性流动效应,使玉件表面如同结晶层一般光滑,像是刷了一层清漆,光滑亮泽。

    因为这件作品比较繁杂,抛光也比较费事,一直到夜幕降临才结束。

    当郝俊把抛光完成的作品摆上了柜台时,立刻响起了一片惊呼!

    左边的三分之一,是几乎可以忽略价值的白色砖头料,还“点缀”着不少黑点。

    郝俊把这里的绝大部分黑点挖掉,用镂雕技法雕刻出了两朵盛开的白色菊花。

    白色菊花的内侧,是一个浮雕的白色石墩,石墩上面雕刻着盛开的荷花。

    仅存的六个黑点,成了三只爬行在石墩上的虫子的眼睛。三只虫子或直卧,或弓身,或上半身挺立,栩栩如生,顿时这片看似宁静的画面活了起来!

    右边那差不多三分之一的料,单看水头还说的过去,原本其中不但绺裂纵横,还黑点遍布,像是撒了数以百计的芝麻。

    郝俊把所有的绺裂都去掉了,没有利用价值的黑点也全部挖掉了,经过挑选保留下来的近百个黑点,全部当做了虫子的眼睛。

    左边的石墩上是白色的虫子,虽然数量少,但粗壮有力。

    右边的这些虫子由于水头不错,透明度较好,看上去晶莹剔透的,几十条胖乎乎的小虫子憨态可掬,形神各异,谁看着也没有那种虫子多了就身上麻滋滋、痒酥酥的感觉。

    郝俊当然不会把虫子作为主题。

    原本整块翡翠的中间位置飘着四块黄豆粒大小的浅淡红翡,还有半张名片大的灰雾。

    郝俊先浮雕出了一公一母两只鸡,那四块浅淡红翡分别成了它们的冠子和嘴巴下面的肉垂。

    公鸡身形高大,昂首挺立,散发着睥睨天下的气势。

    母鸡展开翅膀,慈爱地俯首凝视着那片灰雾。

    确切的说,是凝视着灰雾雕刻成的三只毛茸茸的小鸡。

    三只小鸡中最左边的那只踮起了小爪子,伸嘴啄向了爬行在石凳上的一只虫子,和那只上半身挺立的虫子四目相对,使原本鲜活的画面更加生动。

    右边的两只小鸡,目标当然是那几十条胖乎乎的小虫子,一副蓄势待发向前冲锋的劲头。

    郝俊的创意让大家赞不绝口,挖脏去绺玩俏色的精湛技艺更是美妙绝伦。

    但大家也有小小的遗憾,这种田园风韵不是“云振”的强项,如果他用自己最拿手的风格,或许更加出彩!

    郝俊笑了,“既然是定制加工,当然得考虑到客户自身的方方面面,最有发言权的,当然是这位钟壁先生。”

    钟壁乐呵呵的开了口:“我父母退休前都是校版编辑,就是在报刊杂志印刷前查找缺点漏洞错别字,俗称校版捉虫子。我和两个弟弟小的时候,没少跟着父母去校版捉虫子。云师傅的设计不但诠释了这一其乐融融的温馨画面,而且还很形象的用鸡来捉虫子,等于给病中的母亲和焦虑的父亲送去了吉祥!大吉大利啊!”

    众人恍然大悟。

    其实他们也都知道这个道理,不能只从创意、技艺、出彩什么的评判作品,做到客户心里去才是最重要的,但又有多少人能琢磨的这么透彻呢?

    一个黑脸玉雕师傅却口不择言:“既然有病中的母亲,那两朵白菊花是否不合适?毕竟现在清明节什么的都拿着黄白菊花去——”

    黑脸玉雕师拉着长音住了嘴。

    虽然他的下半句没有说出来,但大家都猜得到下半句是什么了。

    总经理易楷狠瞪着黑脸玉雕师,你这是想搅黄生意吗?

    其它七个玉雕师的脸色也不太好看,因为那两朵白菊花镂雕的很深,没有办法改成其它设计了。

    如果去掉这两朵白菊花,整个玉件就会失去平衡感!等于是废了一半!就算是同行之间互相不服气,也不能当着客户的面说的这么狠吧?况且,你落的是整个公司的面子,还是当着总经理的面,你这是脑子抽了找不自在啊!

    云振的徒弟原励见有人想拆师父的台,当然不乐意了。

    “你了解客户的具体情况么?爱菊之人自古有之,我就不用一一列举了吧?真要照你那么说,谁家里也不好养黄菊花、白菊花了?哪来那么多说道!住我楼上的大爷还养了只乌鸦当宠物呢!我的幸运数字还是4呢!”

    钟壁很大气的摆摆手,“没事没事,小师傅,他也不会故意那么说,他不知道白菊花是我父母的最爱,云师傅是问过我的。”

    黑脸玉雕师故作恍然大悟的样子,“原来是这样,算我没说,算我没说。我估计,白色荷花也是你父母的最爱吧?因为某些地方”

    钟壁的笑容尽收,“这位师傅,我想起你来了!你好像是把我这块翡翠批得最惨的!简直就是垃圾中的战斗机!怎么?看云师傅把翡翠雕琢的如此完美,心里面不舒服了?”

    易楷盯着黑脸玉雕师本就不爽,立刻面色阴沉的跟了一句:“是吗?”

    黑脸玉雕师面色一变,“我哪有?真的只是为客户着想!”

    郝俊见他已经下不来台了,也就懒得理他了,把那雕件掉过头来,掏出手机拍了几张,选了一张看上去最舒服的,给云书音发了过去,免得她和穆南还惦记着……

    时间如梭,十来天的时间转瞬即过。

    今天是11月26号,又是一个周六,郝俊照例在工作室加班。

    这是他来到这个时空的第二十天了,后天就要回去了。

    他已经把云振引以为傲的技艺融会贯通的差不多了,三天前就开始结合着云振的记忆实践其它方面了。

    又到了吃午饭的时候,他想了想云振常点的那几家的拿手菜都已经品尝过了,确定不下再尝尝哪家的手艺。

    他因为想给实践多匀点时间,这些天的晚饭也是叫外卖解决的,似乎真没有哪家的手艺让他想多尝几个菜的。

    他有点怀念以前不精通厨艺的时光了,那时候连路边小店的饭菜都是香喷喷的。

    可自从掌握了东鲁名厨的傲人厨艺,他觉得自己的口味刁多了,别说路边小店了,就连上了一点档次的饭店,他都有难以下咽的感觉。

    想了一会儿,他决定下楼去找号称吃遍了周边饭店的大眼问一下哪家的饭菜不错。

    此刻卖场里的人较少,大眼也不用昂首挺胸绽放大公司保安的气势,但在门边下萎靡着,让郝俊觉得不太对劲。

    郝俊走过去轻拍了一下他的肩膀,“怎么了大眼,哪里不舒服?”

    大眼看了他一眼,没精打采的说:“亚健康,神仙也找不出病根。”

    这事郝俊帮不上忙,只好奔向了自己的话题,“你中午饭吃过了么?”

    大眼的精神头依然不太足,“还没呢。”

    “那正好,你看看谁能过来给你顶个班,你找一家菜做的有特色的饭店,我请客,咱俩去大吃一顿,说不定你的亚健康症状就能改善。”

    大眼马上就来了精神,立刻联系了已经吃过午饭的同事来顶班,然后换了身衣服和郝俊出了门。

    郝俊早已是品鉴服装的行家了,一看大眼这一身,就知道价格不菲,不由自主地夸赞了几句。

    大眼满脸的嘚瑟,“总不能老穿着那身灰不溜秋的保安服吧?咱可是有理想有抱负的大好青年,至少在穿上不能亏了自己。云师傅,你还没注意我这鞋吧?你好好瞧瞧,正宗的国际品牌,还是限量版的!”

    郝俊打量了一下,笑了起来,“大眼,你的病,我能治。”

    大眼先是一愣,接着就笑了,“云师傅真会说笑,你什么时候改行了?”

    “你这病啊,专业医生还真是治不了。等吃完了饭再说吧,现在说了,怕影响你的胃口。”

    郝俊不想在午饭上耽搁太多的时间,大眼的午饭时间也不是太长,所以他们一个多小时就结束了战斗。

    大眼一边抚摸着圆鼓鼓的肚子,一边打着饱嗝,完全没有了之前“亚健康”的模样。

    郝俊结了账,叫着大眼往外走,竟然在走廊上巧遇了盛其美。

    在云振的记忆里,盛其美是一个大大咧咧不怕事的主儿,此刻和一个人高马大的同伴面对着两个看上去也不怎么厉害的中年妇女,却有些打怯的感觉。

    不管怎么说,盛其美也算是云振的衣食父母,郝俊遇到了这种事不好不管,就把她往一边让了让,轻声问怎么回事。

    事情的起因就是稀里糊涂地发生了不太合理的碰撞,盛其美打怯的原因,却是对方戴着绿的水一样的翡翠镯子。

    通常来说,带着价值几百上千万首饰招摇的人,都是商界翘楚,为了展示自己雄厚的财力。

    所以盛其美尽管不认识她们,也尽量避免和她们结仇,多个朋友多条路,也是尽量避免对自己家的财路拓展造成影响。

    没想到对方喝多了,蛮不讲理,事情就有些难缠了。

    郝俊哭笑不得,这就是钟爱翡翠的后遗症!

    其实郝俊看到那只翡翠镯子时,出于云振职业上的习惯,多看了一眼,但就是那一眼,就确定了那是中分子激光轰击过的翡翠!

    所谓灯下不看玉,对于郝俊这样步入准大师行列的人来说,轻易不会产生大的误判,但走廊上的灯光影响了盛其美这位翡翠爱好者的判断,以至于让她谨慎起来。

    郝俊悄声告诉她,那东西就算是被忽悠着当A货买的,也花不了几万块钱,用不着多想。

    盛其美一听,压抑着的不满立刻爆发了!

    郝俊功成身退,马上和大眼走了出去。

    他们走着走着,大眼想起了郝俊说能给他治病的话,就嬉笑着问道:“云师傅,你打算怎么给我治病啊?想给我开点什么药?”

    郝俊摇摇头,“任何药都对你不起作用了。”

    大眼差点儿笑喷了,“那我岂不是病入膏肓了!云师傅,你可真逗!”

    “这个病啊,我出方子,你自己治,最多三个月,保证你一时半会儿不再犯病!”

    大眼好不容易忍住了笑,“好,云师傅,你说来我听听。”

    “少吃荤,多吃菜。少休息,多上班。别在市区租房住,健康出行别打车。”

    大眼有点懵,“不太懂啊,云师傅解释下。”

    “少吃荤,多吃菜,你就能省下不少钱,以后再不要觉得吃遍了所有的饭店是个本事了。少休息,多上班,你就不用月月买鞋买衣服了,因为买了也没那么多时间穿。别在市区租房住,因为太贵了,更不要刮阵小风、飘几片雪花就得打车上班,我还没那么娇贵呢!”

    大眼咂摸出味来了,“就是说我乱花钱呗,你咋知道我囊中羞涩了?”

    “挣得太少,吃的太好,穿的太贵,住的”

    大眼红着脸打断了郝俊的话,“我知道了云师傅,你的意思是多挣多花、少挣少花,不要月初大手大脚,到了月底就抓瞎。”

    郝俊点了点头,“孺子可教!最多三个月,你的钱包就会鼓起来,有大把的钱傍身,就会觉得腰杆都直!为了经常让腰杆直着,你就不会轻易地大把花钱了。”

    大眼一琢磨,果然有道理,有钱才能挺直腰杆,没钱只能亚健康……

    郝俊刚走进电梯,手机铃声就响了,一看是云书音的电话,马上接了起来。

    让他没想到的是,云书音又回来了,已经站在了工作室门口!

    云书音还是和穆南一起来的,不过他们今天没像上次起那么早,所以午后才到,午饭已经在车上吃过了。

    其实云书音昨天和郝俊通过电话,并没有提到今天要来,是要给他个惊喜。

    郝俊把他们让进了工作室,一问来意,不由得啼笑皆非,竟然是自己惹来的麻烦事!

    郝俊把钟壁的翡翠雕刻完成后,曾经给云书音发了一张照片过去,让他们看一下成品的模样。

    那块“脏乱差”的翡翠,他们两个可是记忆犹新,当时钟壁不停地拍照,穆南一时好奇,也拍了几张。

    云书音第一时间把照片发给了穆南,穆南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急忙调出当时拍下的照片做对比,险些惊掉大牙!用丑小鸭变身白天鹅,都不足以形容此刻的美妙绝伦!

    上个周末,穆南回了一次老家,自然就把当初的现场观摩当做了话题,并拿出照片给亲戚和小伙伴们看,自然大大吹嘘了一通“云振”大师的实力,顺带着拔高一下自己的身价和交游之广。

    这下可了不得了,七大姑八大姨,姥姥舅舅三大爷,二表哥四堂嫂,五叔六婶小姐夫,沾亲带故的凡是得到了消息的,都拿着各自有所猜疑的宝贝玉饰让穆南带回去请专家鉴定一下。

    穆南的话已经吹嘘了出去,只好一一应允,这下子闹得,返回学校的车上都没敢闭过眼,就怕被人把玉饰都偷了去。

    一回到学校,他就和云书音说明了大致情况并定下周六过来,但接下来的几天他寝食难安,可以说是惶惶不可终日,总怕那些玉饰丢了,好不容易捱到了今天。

    他把几十件玉饰的包裹物都去除了,摊在了郝俊面前。

    郝俊打眼一看,就先分了差不多一半出去。

    他和穆南说这一半都是翡翠,但都是没有什么价值的翡翠,看着颜色挺漂亮的,其实都是强酸浸渍后去除了杂质再染色,然后用高压把树脂填充到失去了杂质的缝隙里,显得颜色亮丽,晶莹剔透。

    穆南难以置信的拿起了其中的一只翠绿诱人的镯子,对郝俊说这是他六婶外出旅游的时候,有一家珠宝店的老板刚有了二胎,兴奋之下吐血大优惠,标价三万多的镯子只要两千,每人限买一只。

    他六婶只带了六百块钱的现金,又不想刷卡,竟然因此赚了个大便宜,只花了六百。

    郝俊把桌上的放大镜递给了穆南,并拿出一只代客加工的翡翠镯子让他作对比。

    穆南非常认真地对比了几次,觉得最明显的不同应该就是有鬼的地方!

    他带来的那只镯子上,有蛛网般的细纹!

    郝俊听他说出了关键点,点点头表示肯定,然后从分出去的那一半里,拿起了一只颜色发黄的,递给了穆南,让他再做一下对比。

    穆南有了经验,很快就确定了他姥姥的这只镯子并不是整体发黄,而只是蛛网般的细纹处发黄,由于镯子看上去像是比较通透,细纹又比较密,就给人一种整体发黄的感觉。

    穆南不愧是学霸,郝俊再略一指点,他就明白了镯子发黄的原因:是因为时间久了,蛛网处填充的树脂老化了!

    穆南说她姥姥刚买来这镯子的时候绿汪汪的,戴的久了没出现越戴越润的感觉,反而越戴越黄,一直以为是不会保养,却没想到是买了个动过手脚的镯子!

    穆南再看看他六婶的那只镯子,有些担心的问郝俊,是不是时间久了也会变黄?

    郝俊告诉他,那是肯定的,想黄变的慢一些,只能少见光,平时不戴的时候收在抽屉里面。

    不过,郝俊不提倡贴身佩戴酸洗过的玉饰,因为有些小作坊中和的不完全,会有少量的强酸存留,侵蚀肌肤。

    而且这种酸洗过的玉饰组织结构被破坏了,类似于骨质疏松了,很容易碰坏,真如果喜欢某件玉饰的话,碰坏了还怪心痛的,不如收起来闲暇时欣赏一下,有必要时再戴着临时性的扮靓自己。

    其实买这类东西的时候带一只放大镜就足够了,很容易看到蛛网般的细纹。

    如果身边没带放大镜,也不要太贪小便宜,现在翡翠的价格趋于稳定了,镯子的买入价在六百元以下的,绝对不会有翠绿的颜色!

    那翠绿诱人的色泽,别说整只镯子了,哪怕只有指甲盖那么大的一点儿,价值也是数以千计!

    郝俊从尚未挑选的那一半里,拿出了三件红玛瑙、红玉髓,这都是高温焗过的,相对于翡翠的酸洗来说,这属于相对合理的手段。

    天然的红玛瑙数量不多,原本这些鲜艳的红只是黄色,在高温环境里焗过后,才会变成这种弥漫的犹如一体的红色,对本质的破坏并不大,云振的记忆里也不是很排斥这种手段。

    郝俊又挑出了几件看上去浓艳均匀的翡翠,这些是高能粒子轰击过的,用高倍放大镜仔细观察的话,会发现密密麻麻的小坑。

    高能粒子轰击变色的翡翠,肉眼极难辨别,专家也常常打眼,只不过这几件的颜色有些妖异,就像中午和盛其美对阵的中年妇女戴的镯子差不多,荡漾着几乎微不可察的蓝色。

    接下来,郝俊又挑出了几件使用其它作假手段的,还把价值较低的几件为穆南估了估价,剩下的就要借助放大镜和专业仪器了。

    穆南带来的这些玉饰,没有几件值钱的,但并不是和他沾亲带故的都是稀里糊涂的乱买东西,有一些他们觉得真材实料的并没有让穆南带过来,以免穆南一时大意,损毁了后双方都不自在。

    但穆南没想到的是他二表哥那个南阳玉的观音挂件也不对头!那可是从正儿八经的古董市场淘来的,郝俊直接告诉他那个观音“出生”还不到三十年,因为处处透着现代化工具雕啄的痕迹。

    最明显的就是用来穿绳的孔,过去都是手工钻孔,研磨费力,都要两头钻,所以孔的外缘粗、中间细,两边对钻的中心位置还经常有一点点偏差。

    现在的钻孔都是一钻到底,激光打孔更不用说了,孔径的粗细一致,非常均匀……

    虽然自己带来的东西大多不值钱,但穆南还是非常满足,因为学到了许多受用终生的知识。

    他们既然来了,肯定还惦记着郝俊的厨艺呢,不过现在时间还早,想在这里多逗留一会儿,穆南更想开开眼。

    郝俊后天就要结束交换穿越了,但又不能置交换对象的亲情于不顾,只能实践一会儿,陪他们两个聊聊天,然后再实践一会儿,再陪他们两个聊聊天,就当做换脑子休息了。

    聊着聊着,云书音就说起了那天郝俊回军礼的事儿,趁机追问道:“老爸,穆南说你的军礼好正、好溜!能那么随意地把少校一略而过,肯定经过大场面,而且那位少校还怀着一丝敬畏,足以说明他被老爸的气场震住了!可我怎么一点儿也不记得老爸在军队里威风过?”

    郝俊觉得这个问题不太好解释,只好一边思考着对策一边随口问道:“看你像早就想好了问题似的,还有吧?”

    “当然有了,在那个胡同里,老爸是怎么把那个怂蛋发到窗户上的?又是怎么弄下来的?速度快得匪夷所思,还几乎没有声音。”

    郝俊没想到她竟然把这个问题也翻了出来,索性看向了穆南,“你是怎么想的?”

    穆南挠了挠头,“其实我觉得吧,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叔叔当时让我们转过身子去,就是不想让我们”

    郝俊狠拍了一下他的肩膀,“说得好!我就是这个意思!所以,此时无声胜有声!”

    郝俊立刻转身开工了。

    云书音狠狠瞪着穆南,小声嘟哝道:“木头!还自吹是学霸呢!这么容易就自己掉沟里去了!”

    郝俊装作没听到,抓紧时间实践着云振的记忆。

    四点多钟的时候,云书音和穆南先去买菜了,等着郝俊下班后来桌丰盛的晚餐。

    郝俊没让穆南带着那么多玉饰去菜市场,虽说大多不值钱,可给人弄丢了也麻烦,毕竟人家买的时候花的钱不少,等自己下班的时候直接带回去保险些。

    第二天一大早,郝俊打车把云书音和穆南送到了火车站,他们要先去穆南家把玉饰还回去,再一起回学校。

    经过了大半个晚上的交流,特别是晚饭和早饭的洗礼,云书音越来越觉得自己之前只考虑所谓的家庭完整,忽略了老爸的感受是非常错误的,也深深地感到了老爸的辛勤不易,每个周末都加班啊!

    检票之前,她猛地抱住了郝俊,“老爸,对不起,我以前太自私了,你不要那么拼命加班,钱够花的就行,我也不会再乱要钱了,你一定要好好的保重身体。”

    郝俊猝不及防,抱也不是,不抱更不合适,只好打趣着催促说:“书音,老爸知道你一直牵挂着我呢,不过我的身体已经开始发福了,‘保重’什么的就算了吧。检票马上结束了,你再抱一会儿,车就开了,我就只能骑着电动车送你们了。”

    云书音扑哧一声笑了,松开手抬起来摇了摇,走向了检票口……

    28号晚上八点半,郝俊穿越回了俱乐部。

    按照惯例,交换穿越的双方在改变回自己的形貌前,都要交流一会儿。

    云振先微笑着开了口:“据说你每一次都能带来惊喜,不知道你这一次发力在哪方面呢?能不能让我激动得跳起来?”

    郝俊诡秘的一笑,“你想让我先从哪一方面说起呢?或者,你可以选择按时间正述或者倒述。”

    “哦?可以正述或者倒述?这倒是有趣!那你就倒述吧。”

    郝俊想了想,“两天前,你女儿抱着我说”

    “等一下!”,云振笑容尽收,焦急地打断了郝俊的话,“你有必要先解释一下,我女儿为什么抱着你?”

    郝俊绽放出阳光般的笑容,“我觉得,你还是听听她说什么比较好。”

    云振微微一愣,马上缓过了劲来,“对不起,你接着说。”

    “你女儿说,‘老爸,对不起,我以前太自私了,你不要那么拼命加班,钱够花的就行,我也不会再乱要钱了,你一定要好好的保重身体。’”

    云振直接傻在了那里!

    傻愣了半晌,他才喃喃问道:“这真的是书音说的?她这么懂事了?”

    郝俊点了点头。

    云振轻叹了一口气,“自从我和她母亲要离婚开始,我们两个之间就产生了隔阂,我也知道会对她造成心理上的伤害,但我和她母亲冷战了两三年,实在是连继续冷战的……唉,这种事情不说也罢。看来,这铁定是你的功劳了?”

    郝俊轻掸了一下袖口的浮尘,装逼感十足,“功劳谈不上,有些事情是水到渠成的,我也没觉得费什么事。”

    云振开怀大笑,“不论你用的什么方法,我都记着你的这个恩情了!哎,书音说你不要那么拼命加班,怎么回事?最近很忙?”

    “那倒不是,是我自己想抓紧时间融会贯通你这位工艺大师的记忆,交换穿越的这段时间里,我一直没休过班,所以书音觉得我挺拼命。”

    两个人又聊了一会儿,云振越听越开心,同时也懊悔自己没下力气挖掘郝俊安检员岗位上的优势,总觉得那个岗位难以出彩,可以说是平平淡淡的度过了这二十多天……

    郝俊回到了昌阳后,除了例行的上班和问候父母、看望宝马男、和郝梦琪视频、上成帅那里吹牛打屁,其它的空闲时间一直关注着俱乐部的App。

    终于,等来了俱乐部又一次会员活动的短消息。

    12月5号晚上八点半,郝俊穿越到了俱乐部的娱乐中心。

    千爱纱依然没有出现,在一楼主事的,依然是副主任尚悦恒。

    郝俊更加疑云丛生,千爱纱真的会休假这么长时间?那一次的意外爆炸,究竟给俱乐部造成了多大的人员和财产损失?

    但这一切暂时只能是一个谜了。

    郝俊真心希望乔坤能给自己提供更有价值的线索,让自己快点揭开俱乐部的神秘面纱。

    但郝俊的心中早已经有了决定,决不能以出卖俱乐部为前提。

    所以,他不会把俱乐部内部爆炸的瞬间影像交给乔坤,因为那是俱乐部尽力遮掩的真相,对俱乐部来说,绝对是极为重要的秘密。

    郝俊已经认定了乔坤是自己揭开俱乐部神秘面纱的唯一突破口,一点儿有价值的消息不给他是说不过去的,更不用说他还帮助自己开辟了异能,不给他点儿甜头说不过去啊。

    因此郝俊考虑了三个说辞,都在尽量保守俱乐部秘密的基础上,让乔坤不至于太失望,郝俊将根据实际情况,决定使用哪一个。

    郝俊看得出来,乔坤比自己更需要对方的合作,所以他这个合作方的“脾气”可以适当地稍微大一些。

    来参加这次会员活动的人数不少,但前来和郝俊交流的会员,都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没有达成交换意向。

    郝俊主动出击,然而他感兴趣的,人家对他现在的职业一点儿提不起兴趣……

    终于到了外出自由活动的时间了,老天爷却和他开了一个大大的玩笑,怒吼的北风足有八级,俱乐部决定暂停自由活动。

    一个小时过去了。

    郝俊默默地注视着人工湖边被狂风蹂躏的苍松翠柏,心中有些焦急,竟然刮了这么长的时间?

    两个小时过去了。

    郝俊默默地注视着在狂风肆虐下的苍松翠柏,心中焦急万分,却也无可奈何,这风也不嫌累啊?

    三个小时过去了。

    四个小时过去了。

    郝俊有点坐不住了,这风还真是邪门,怎么刮起来没完没了的?自由活动的时间可只剩一个小时了!

    他着急,但他肯定乔坤比他更着急!

    他甚至想象到了老顽童乔坤跳着脚骂贼老天的悲愤莫名的模样!

    他在心中默默地说道:乔大爷,这可不怨我,不是我爽约,我也急着呢!

    就在这时,尚悦恒来通知他:“医务中心李主任有请。”

    郝俊一愣,“李主任?为什么这个时候找我?”

    尚悦恒展露着职业化的笑意,“恭喜你,你要升级为铜卡会员了!”

    郝俊有些疑惑了,“云振还没有和我互相评分呢。”

    每一次的交换穿越结束后,俱乐部和交换的双方经过考察和确认,会进行评分,俱乐部评价的是交换者的综合项和责任心,交换人评价的是满意度。

    三项的满分都是五星,评分都是四星以上的达到十二次,才能晋升为铜卡会员,相应的福利也会大幅度增加。

    郝俊下意识地看向了右侧,那里是铜卡会员区,都是软包太师椅。

    四张软包太师椅的中间是古色古香的红木茶几,共有30组,横6组竖5组,等于横80米竖65米的区域。

    自己就要坐到那边去了么?

    三项的满分都是五星,评分都是四星以上的达到十二次,才能晋升为铜卡会员,相应的福利也会大幅度增加。

    郝俊下意识地看向了右侧,那里是铜卡会员区,都是软包太师椅。

    四张软包太师椅的中间是古色古香的红木茶几,共有30组,横6组竖5组,等于横80米竖65米的区域。

    自己就要坐到那边去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