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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郭浦战败之后,似乎那些人对于步卒的兴趣不是那么的大,只不过是驱赶杀散之后也就没有太过于追击,便退了回去。.『.

    这些溃军亡命奔逃了好一阵子,现确实是没有什么人追击了,才慢慢的汇集起来,缺衣少食的回到了函谷关。

    要说这些步卒也是比较不幸,先是被郭浦一路狂赶,也没能有多少的休息,然后莫名其妙的郭浦就吃了败仗,被人像赶鸭子一样驱散了,什么辎重,什么兵刃这些东西,大都在逃亡的过程中被遗弃了,若不是因为两边都是山,实在没地方逃,这些溃兵还不一定愿意回到函谷关。

    因为这些溃兵“失将主”了。

    但是这些溃兵如果逃逸了,那就是“亡军”。也就是逃兵,如果一经证实,不仅是自己要被登记上黑名单,甚至连家人妻子都要“给官”……

    幸好郭浦是在进军的途中被杀,是陷于野战当中,“失将主”的罪责多少可以规避一些,若是不是战时,又或是本身就是将领的亲卫,但是没有保护好将领,让不幸将主先死了,所有这个将主的贴身亲卫,就算能够在战争中活下来,也都需要治罪。

    溃兵进了函谷关,消息就像风一样,迅传递开了。

    “什么?郭都尉兵败了?是死是活?”斐潜问道。

    黄成摇了摇头,说道:“这个倒是没有确切的消息,不过这些步卒都会来了,却没有见到西凉骑兵的踪迹,恐怕……”

    斐潜默然,但是同样也心惊。

    西凉骑兵啊,又不是豆腐捏的,就这样全军被吞了,连个渣都没见到,这敌军的战力相当的可怕啊!

    还说新安只有一千两千的黄巾贼?

    别逗了……

    别说只有一两千,就算翻上两三倍,如果没有骑兵,也丝毫拿郭浦的西凉骑兵没有任何办法,顶多就是驱赶,杀灭么,想都不用洗……

    除非是郭浦自己踏入了死地,不过就算是进入了陷阱当中,郭浦也多少能够派点人传信啊,怎么会败得如此之惨?

    所以要么就是新安那边原本传递过来的就是假的情报,实际上在新安的黄巾兵要比想象中的要多得多,甚至可能还会有大量的骑兵,才会导致郭浦的全军覆没,而且郭浦也身死战场当中。

    要么就是郭浦意外的遭受到了狙击,遇到兵败之后逃亡了,因为现在这样的情况下,就算郭浦回到函谷关,估计也难逃一死,还不如往西逃亡,躲到西凉去,不过这种可能性不是没有,但是相对较小。

    因为郭浦率领的不是自己招募的士兵,而是在朝廷内有造册的存档的正规兵士,所以在汉军律中,如果在战斗中,士卒伤亡惨重,要追究将领的责任。造成士卒亡失多的原因很复杂,或敌强我弱,或指挥失当,或独身脱归,导致最终全军覆没,论及罪责的时候,最后一条罪责最大,就算用钱财赎罪,也会立刻贬为庶人,不复录用。

    斐潜怎么都觉得整个事情透着一股蹊跷,黄巾贼莫名其妙的出现在新安县城,上报的军情明明是只有一两千普通的贼众,但是就是这样的一两千的毛贼不仅击败了训练有素的八百西凉骑兵,而且竟然连逃都没有逃出来一个!

    斐潜忽然像是想到了一些什么,但是一时之间又不是非常的明确,不由得伸手在空中虚抓两下,很是难受。

    就在此时,一个驿卒过了过来,打断了斐潜的思绪,递上一张名刺,说郑关令有请。

    郑关令?

    这个时间点找我,是要做什么?

    虽然不解,但是斐潜还是去的,因为多少郑关令在信息这个方面,多少会更加的准确和充分一些。

    郑揂虽然依旧是笑容满面的迎了过来,但是斐潜却感觉到郑揂的笑容比起之前,似乎有了点微妙的变化。

    “听闻郭都尉兵败,此事不知真假?”寒暄过后,斐潜就找了个机会问道。

    郑揂潜一眼,微微点点头,说道:“确实如此,郭都尉兵败矣……”

    “那……郭都尉生死如何?又因何所败?”

    “不恤兵力,贪功冒进,怎能不败?”郑揂淡淡的说道,“郭都尉生死尚未定论……据闻郭都尉出关之前,曾与斐侍郎相谈甚欢,不知所谈何事?”

    斐潜心中一跳,仔细的回想了一番当时他和郭浦所说的话,虽然当时他是暗地里引诱郭浦出关破敌,但是明面上的确是一句出格的话都没有。

    因此斐潜就说道:“潜何时与郭都尉相谈甚欢?哦,郑关令亦在场也,为何问之?”相谈甚欢,这四个字可进可退,表面上像是很普通的字眼,但是如果万一郭浦真的犯了什么事情,斐潜曾经与郭浦“相谈甚欢”,那斐潜你知不知道郭浦犯的事情啊?

    说不知道,有人会相信么?

    所以斐潜直接装糊涂,并且将郑揂拖下水——最初不是你介绍郭浦给我认识的么,要不然我连这个人都还不知道,怎么会有什么“相谈甚欢”的情况?

    郑揂呵呵一笑,眯了眯眼,说道:“非于此地也,乃于公库……”

    “啊,郑关令不提,潜已忘矣,”斐潜一拍手,像是刚刚才想起来一样,说道,“确有遇郭都尉……”

    斐潜将当时的情形有选择性的挑选的说了一些,然后说道:“……若无郑关令,尚不识得郭都尉……”

    郑揂见斐潜一直将与郭浦的关系往他身上扯,便知道抓不住什么把柄了,便呵呵一笑,不再继续这个话题,而是说道:“如今关西情形危急,黄巾势大,斐侍郎不妨暂且东移,待纷乱平息之后再行如何?”

    哦,让我退出函谷关?

    眼下的情况,新安县城的黄巾贼真的就是像是堵在函谷关门口的一只拦路虎,让西行路线顿时受阻,斐潜也不能单枪匹马的就带着这么几十个人去杀出一条路来。

    但是眼下更着急的肯定不是斐潜,而是董卓和李儒,所以当他们知道函谷关被堵起来的时候,肯定会派大军进行攻击,新安就算再多的黄巾贼,又能在渑池大营和洛阳驻军的双面夹击下坚持多久?

    那么郑揂是什么意思,不相信新安能解围?还是担心新安的黄巾攻打函谷关?还是只是在为我等担心?又或是有什么其他的目的?

    那么自己是走,是留?

    不过自己再往回走绕道而行,路远不说,单单在河内的几个渡口因为关东联军的关系,已经是处在完全封闭的状态了,要通过不仅要再去找李儒重新开通行证,还要自行去联系渡河船只,同时还要防备河内的关东联军不会将自己当成的斥候什么的抓起来……

    想来想去,斐潜还是觉得,不如就在函谷关等等好了,毕竟函谷关雄关不是吹出来的,就算新安黄巾真的那么愚蠢要来攻打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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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郑揂去的斐潜,脸上的笑容一点点的凝固,低声的喃喃语道:“蔡中郎,吾与其生机,奈何自寻死路!唉!且莫怨我……”

    沉吟了一会儿之后,郑揂朗声叫道:“传李军候前来!”又叫来一个下人,交代了几句,下人领命匆匆去了。┡.んM

    不一会儿,李军候便来了,进了厅内,向郑揂恭恭敬敬的行了礼,便垂手等待郑揂的话语。

    郭浦失败的消息对于这些留在函谷关内的西凉兵是一个沉重的打击,尤其像李军候这样原先仗着郭浦的名头,有些狐假虎威的家伙,便赶快夹着尾巴做人。

    郑揂军候,静静的不开口。这个之前对自己还爱理不理的家伙,现在却小心翼翼的站在下,心中不免有些快意。

    沉默在厅中蔓延,对于郑揂来说是种享受,而对于李军候来说就是一种煎熬了,不一会儿的功夫,李军候的鬓角就被汗水浸湿了。

    郑揂慢吞吞的,一字一顿,仿佛是为了让不通文墨的李军候能够完全听得明白:“李军候,郭都尉,果真收到了郭中郎之军令?”

    “……这,”李军候额头上一颗汗珠滴落到了地上,犹豫了一下,还是说道,“禀关令,此事我不是很清楚……”

    “哦?”郑揂不可置否,轻轻的弹了弹衣袍,就像是弹走了一只虫子,“李军候,且问,郭都尉调走汝之下三百兵甲,用虎符,节杖,移文,又或是其他?”

    李军候旗下掌管着五百的骑兵,这一次跟着郭都尉走了三百,只剩下了两百在城内。郑揂的声音虽然不大,却像一声惊雷一般震得李军候微微晃动了一下,几颗汗珠顺着脸颊就流淌了下来。

    李军候连擦一擦都顾不得,支支吾吾的说道:“……是,是虎符……”

    汉代调兵,最正规的就是用虎符。

    但是因为虎符灵活性太差,有时候地方太守和刺史在生一些临时事件,比如出现了山匪水贼等等特殊情况,如果还是按照申报朝廷,再让朝廷让人带虎符来调军,往往都已经最多亡羊补牢,大多情况下是已经失去了时效,没有什么作用了。

    所以到了后期,就变成了以地方太守朝廷重臣的节杖,也可以调兵进行一些军事行动,但是事后必须上报朝廷,根据结果进行评估,若是出于不得已的情况下并且有正面的结果的,大多会免于处罚,但是如果导致了兵败,也同样要承担一定的责任。

    但是地方太守和朝廷重臣的节杖只有一根,如果在调用多支部队的时候难免会有些不够用,所以就出现了移文,用文书的形式加盖大印,来证明调兵的人和用途。孙坚当时离开长沙的时候也是假称受到了张温的移书……

    “虎符?”郑揂重复了一声,呵呵笑了,说道:“用的是谁的虎符?郭中郎的?亦或是……郭都尉的?”

    李军候艰难的吞了一口唾沫,哑声说道:“……是,是,是郭都尉的……”

    “哦……”郑揂点了点头,然后就一言不,紧紧的盯着李军候,过了半响突然一拍桌案,大声吼道:“李军候!汝戏耍吾耶?!既无郭中郎虎符节杖,也无移文,安敢宣称受中郎所令?”

    李军候浑身哆嗦了一下,连忙分辨道:“关令明鉴!是……是郭都尉所言有中郎之令,我受其管辖,又怎能质疑军令?”

    郑揂又是一拍桌案,说道:“一派胡言!汝领朝廷之兵,私擅授兵在前,狡言而辩于后,视国法军规于无物!来人!拿下!”

    立刻从厅外涌进了十几名的亲兵,将连呼冤枉却不敢反抗的李军候团团围住,推肩膀,拢后背,三下五除二就将李军候捆了一个结实。

    郑揂见李军候已经被绑,心中松了一口气,便说道:“汝言真假,待寻得郭都尉后再行对质……先押入牢中。”

    李军候闻言,也是无可分辨,便垂头丧气的被推着走了。

    大厅之内,郑揂摸着从李军候身上拿出来的印绶,叫来了陈军候,然后将李军候的印绶交给了他,又低声嘱咐了几句。

    陈军候领命,匆匆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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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斐潜不愿意走回头路,不是对于郑揂有信心,而是对于函谷关有信心,汉代这么多年过去,主动献城的不算,函谷关还真没有几次是被人攻打拿下来过的。

    因此在函谷关内等候道路畅通,再前行,好过于来回徒劳的奔波。

    否则搞不好自己刚回到洛阳,结果就听到新安的黄巾贼已经被除,道路又畅通了,那时岂不是尴尬的要死?

    但是郑揂的态度似乎有些怪异,特别是当自己说准备留在函谷关再等等的时候,那个一个表情虽然是带着笑,但是却让斐潜觉得有一种不怎么好形容的感觉,反正很复杂……

    为了安全起见,斐潜叫来了黄成,让他安排一下,从现在开始,手下的兵士轮流休息,以防不测。

    黄成领命而去,斐潜的心中的不安却依然没有减少多少,在驿馆里转了两圈,也是坐不住,便准备再出门去走走,就算是透透气也好。

    可是就当斐潜刚刚走到了驿站门口的时候,就听见城西那边一阵骚乱,道路上的百姓就像是无头苍蝇一般乱窜……

    斐潜拦了一个人下来一问,却得到了一个惊人的消息——

    黄巾贼竟然出现在了城西,即将兵临城下!

    这!

    这怎么可能?

    最让斐潜想不到的事情生了。

    难道黄巾贼真的信心膨胀到如此的地步,竟然连函谷关这样的雄关都想攻打下来?

    这太不可思议了!

    更何况函谷关又不是什么巨大的粮仓,虽然的确是存储了一些从洛阳要往西运的粮草,但是这明显是得不偿失!

    尤其是,黄巾贼就算占据了函谷关又有什么意义?

    难道还真的往东去攻打洛阳城不成?

    如果不是这些原因,那么黄巾贼兵陈函谷关究竟目的是为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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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时已经是接近戌时了,天色渐渐黑了下来,虽然黄巾贼已经临近,但是也没有连夜赶来攻城打算,而是扎下了营地不再往前。Δ┡.M

    斐潜真的没有想到黄巾贼居然如此的大胆,竟然悍然兵锋直指函谷关……

    虽然接到了黄巾贼来的消息,但是毕竟还没到攻的时刻,百姓也就慢慢的平复了下来,虽然明天的依旧还是有被攻击的危险,但是至少现在没有。

    斐潜也没有登上城墙,就是在函谷关内沿着东西方向的大街走走。函谷关原本主要就是为了防卫从东往西攻击的,所以东面的城墙修建的本身就是较为雄伟敦厚,但是西面的城墙也不差,并不是缺少攻城器械的黄巾贼所能攻克的。

    况且如今的黄巾贼已经失去了最初在张角三兄弟领导下的锐气,那种被宗教信仰所催眠的狂热信徒,不畏生死的蚁附,的确会相当大的打击守城方的士气。

    但是现在张角三兄弟已经被砍下了头颅,所谓的黄巾力士刀枪不入的神话也早就宣告破灭,所有的人都知道了黄金贼也是一个普通的人,会流血会疼痛会死亡……

    所以现在如果城下的黄巾贼没有攻城器械,还想用人力蚁附攻城,在对付函谷关这样的雄关面前,纵然是西面的城墙略微低矮了一些,也必然会碰的头破血流。

    不过现在唯一不安全的因素就是如今函谷关上,郑揂存留的兵力并不是很多,如果是有三千左右的正卒,像如今兵粮充足的情况下,守住十天半个月一点问题都没有。

    而现在只有这一些人手,要守住两面的城墙,确实有些不足……

    斐潜仰头东城墙上的严阵以待驻守的兵士,摇了摇头,就往回走了。天色已经晚了,就算是要离开函谷关,也要明天,连夜走山路,在汉代这种人口密度还不是非常大的地区,无疑是一种作死的行为。

    斐潜刚刚回到驿馆,却碰见驿馆的驿长正在指挥着驿卒将各个院落中的水缸的水倒掉……

    “这是做何?”斐潜问道。

    驿长慌忙上前说道:“启禀斐侍郎,这些水存储久了,滋生虫蚁,故而倒掉,待刷洗之后重新蓄水。”

    “哦!”斐潜点点头,没说什么反对的话语。

    驿长见状,便要叫几个人先去将斐潜和黄成等人居住的院子中的蓄水缸倒刷清洗,顿时就有几个驿卒放下了旁边倒了一半的蓄水缸,就直奔斐潜的院子而去。

    斐潜忽然心中一动,叫住了那几个就要动手推缸的驿卒,“今日天色已晚,明日再倒也是不迟,况且倒得满地都是水,如何能够住人了?”

    “啊?这个……”一旁的驿长陪着笑,说道,“这地都是干的,水一会就没了,不碍事的,况且水臭,对贵人身体也是不好……”

    斐潜走到了水缸前,伸手捞了一些水出来闻了一下,是有一点点的味道,但是远远没有达到水已经臭了的地步,便甩了甩手,说道:“明日再倒。”

    驿长本来还想将些什么,但是潜旁边站着的黄成目光不善的盯了过来,便点头哈腰的说道:“好,好,明日再倒,明日再倒……”

    说完便陪着笑,带着几个驿卒出了斐潜等人居住的院子。

    函谷关的驿馆还是挺大的,除了最前面的两进房屋之外,再往里面还分出了四个用来住人的小院子,在其后还有一个大的后院,专门停放往来的马车等车辆,马厩和厨房等等功能性的房屋也都是在后院。

    斐潜凭借着左署侍郎的身份,便专门要了一个院子来居住,反正气温还不算高,人挤一挤也不会觉得有多么闷热。

    待驿站这些驿长和驿卒走出了院子,黄成说道:“斐郎君,这些人感觉……似乎有些蹊跷……”

    清洗水缸是没什么问题,但是时间不对。

    因为汉代人一般都是两餐制,所以干活的时间大都是在这两餐中间,也就是早脯和晚脯前后,极少有到了天色渐晚的时候才突然来干活的。

    虽然此时的劳动人民没有什么晚上加班要加班费的说法,但是的确除非紧急情况,很少要人到了晚上才来劳作的……

    另外一个是现在黄巾贼兵临城下,一个驿馆的驿长忽然来关心驿馆之内的蓄水缸的水臭不臭?

    这个是要怎样的人才会有的思路?

    斐潜点点头,方才也是意识到了这一点,才阻止了驿长让人倒院中的水,虽然暂时想不明白究竟是为了什么。

    为了预防万一,斐潜让黄旭悄悄的带一些人去后院那些车马之处值守,也是分作两班,轮流休息,黄成则是带着剩余的兵士在院内。

    夜已经深沉,斐潜却没有什么睡意。

    今天生的事情太过多,一时之间纷至沓来,竟有一种措手不及之感。

    尤其是黄巾贼兵临城下这个事情,的确太过古怪。

    就好像是明明有大块的肥肉就在旁边轻而易举的可以拿到,却选择了硬要从坚硬的骨头里面去吸取不多的骨髓一般。

    除非是渑池的大军已经扑向了新安,导致这些黄巾军无路可去,只能是往这里走,否则真的无法解释。

    但是,这样还是有一些无法解释的问题……

    黑夜就像是厚厚的一层黑纱,笼罩在四周。

    院子外忽然响起了一些细微零碎的声音,零零散散的,起初没有让人太注意,到后来却越来越多。

    斐潜手下的一个护卫打开了院门,想要出去查,才刚刚开了半扇门,就被门外飞进来的箭矢射倒,临死前的惨叫声惊动了小院子内的所有人……

    几只火把被扔了出来,落在了院子门口,轰的一声,大火腾空而起!

    不知道什么时候院子门口竟然被堆了许多的干草,似乎还倒了火油,火焰蔓延开来得异常的迅,转眼之间就仿佛将整个的院子包围起来,焱焰燚然,空气似乎都被灼烤得烫……

    等到斐潜从房间内冲出来的时候,大火已经蔓延到了院子的四周,将整个小院团团包围,并迅吞噬了四周的一切,让一切生机都在熊熊烈焰中化为虚无,滚滚的热浪扑面而来!

    斐潜透过跳跃的火焰,门外的那些兵士的脸似乎也都扭曲了起来,为的一人居然像是函谷关令郑揂!

    郑揂在火光中拱了拱手,朗声说道:“斐侍郎,好走不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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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火焰滔天,加了火油的草禾燃烧得分外的快,甚至还有院外还有些兵士在拿着茅草往院内扔……

    院子的围墙虽然是泥石所制,但是院子内的房屋上却很多都是木制结构,所以当郑揂手下的兵士将点燃的茅草往里扔的之后,也很快的引燃了院内的房屋,顿时上下左右,全部都是火……

    郑揂站在小院门口,身边除了站着些刀盾手之外,后面还有二三十名的弓手,都半张着弓,对准着门口,随时可以开弓射箭。

    驿馆的小院只有个门出入,郑揂守住了这里,无疑就是掐断了斐潜最后的逃生的道路……

    郑揂原本可以不用来的,但是还是亲自来了。

    对于斐潜,郑揂原本没有什么太大的恨意,只不过是斐潜恰逢其会的遇到了郑揂安排袭击从洛阳而来的运输车队的兵士,破坏了郑揂计划,导致原本在谷城代拦截车队的计划就此而断。

    谷城离洛阳太近,很多事情开展不开,最多也就只能动动这种小手脚,真要派兵士的数量多,必然会引起洛阳驻军的警觉,而且又因为折损了些兵士,主要是带队的军候折损了,所以只能是偷偷的让残余的兵士潜了回了关内。

    原本还担心少了个军候被郭浦现,但是没想到郭浦居然擅自带兵出关!

    简直就是天赐良机!

    原本郑揂还打算看在蔡邕的面子上,给斐潜条生路,让他离开函谷关,但是没想到斐潜居然不愿意……

    既然不肯走,那就死在这里吧。

    跟整个大汉国祚来说,个区区的河洛斐氏能算得上什么?

    现在只要斐潜死,明日再联系确认下,便可打开函谷关西门,然后让关外的人进来了……

    最后再派个死士,上报份郭浦擅自出兵,导致无人驻守而导致函谷关失陷的军情……

    或许还可以说是斐潜勾结关外黄巾,在关内放火导致内乱……

    嗯,这样或许可以将水搅得更混些,争取到更多的时间。反正自己只要在函谷关拖出董卓步伐只要个月,关东联军抵达洛阳之时,就是西凉匹夫授之日。

    透过腾腾的火焰,郑揂似乎看见了不久的将来,自己在洛阳北宫大殿上,接受封赏的情形,嘴角不由得微微翘起了些。

    此时,小院门口忽然黑影闪,似乎有人冒着火冲了出来,郑揂身后的弓手连忙放箭,只听到笃笃笃的声响,待黑影摔倒在地的时候,众人才现原来只是个长凳裹上了衣袍,被扔出来了而已……

    旋即不久又是个黑影从门口飞出来,又吸引了批的箭雨……

    在前面的陈军候见状喊道:“弓手轮射!不要齐射!”

    此时斐潜等人都聚集在小院子的空地上,房屋里已经完全待不得了,黄成正指挥着几个兵士,将院子内的些木头座椅之类的东西扔出院门,来是企图消耗弓手的箭矢,另外个也是减少些院子内的可燃物。

    黄成观察了下,对着斐潜说道:“斐郎君,前面弓手太多,硬冲不得!怎么办?!”

    可是冲不出去就意味着要被活活地烧死!

    斐潜似乎都感觉到了死神的触摸!

    仓促之下,斐潜脑海中片混沌,竟不知道应该做点什么。

    虽然房屋顶是铺得汉瓦,但是檐子大梁什么的都是木头的,现在有的房檐已经被点燃了,而且本来就是干燥的木头,烧起来贼快!

    这个度,再有个十几分钟就会烧到横梁!

    大梁烧断后,就算没被烧死,也会被活埋!

    四周的气温越来越高!

    空气似乎也稀薄了很多!

    烟雾开始蔓延!

    正在斐潜等人被烟雾呛得纷纷咳嗽,难受之极的时候,就听见后院传来阵喊杀之声,原来之前临时安排在后院的黄旭带着护卫现不对,赶了过来,将在小院后面围墙周边的几个往里扔茅草的兵士尽数砍杀了,正准备往前杀去……

    黄旭的喊杀声就像刺激到了斐潜般,让其见到了丝的希望!斐潜心念电转之下,抓住黄成就喊道:“不能打前门,撞院墙!”

    虽然斐潜说的没头没尾,但是黄成立刻明白了斐潜的意思,尖啸声,然后扯着脖子用荆襄土话大吼了几声。

    院墙之外的黄旭立刻也用荆襄土话回答声。

    有了援军,斐潜的脑子就像终于是动了起来,指着院内的水缸,大喊道:“跳水缸里!浸湿全身!”

    院门外的郑揂大怒的抓着驿长的领口,喝道:“不是全部都在院子内的么?!怎么院子外还有人?!”

    “属下也不知道!我离开的时候他们都还在院子里!”

    郑揂愤愤的将驿长掼到了地上,大声吼道:“陈军候,去拦住他们!”

    陈军候领命,招呼了声,带着些兵卒就往后院跑,迎着黄旭他们而去……

    此时后院的传来了碌碌的车轮声,旋即黄旭高声喊了几声,黄成闻言立刻说道:“散开,离开后墙!”

    就听见轰然声,随后又是声,院子后屋连接院墙的地方,顿时撞出了个裂痕,院墙上的瓦片哗啦啦往下掉,露出了个不大不小的豁口,!

    就在黄旭叫人准备将车子拉开,再撞次的时候,陈军候带着人赶到了,见状立刻二话不说,大喝声便舞刀杀来。

    黄旭连忙带着几个人死死挡住……

    “糟了!”黄成助跑几步,奋力往院子围墙豁口扒拉过去,可惜就差了两三个手掌的距离没能攀住,又滑了下来!

    斐潜见状,转头看见那个水已经差不多见底的水缸,连忙叫人抬了过来,反着放到了后院豁口的下面。

    黄成后退了几步,纵身而起,脚踏在水缸底部,终于是挂在了院墙的豁口之上,借力翻上了围墙!

    顿时院墙内外,包括斐潜在内,都不由自主的大声欢呼!

    陈军候见状怒吼声,奋不顾身的挥刀直砍,竟然是采取了以命换命的招式!黄旭措手不及之下,被砍得狼狈的左右躲闪,不由得往后退了几步……

    陈军候见将黄旭逼退了点点距离,虚晃刀,扭身,带着几个兵士便往后院院墙豁口冲,举刀便向豁口下面的几个崔家的护卫砍去,企图抢占这个豁口,将斐潜等人再堵回院子里去!</div>

    黄成看了看脚下的歪倒的两辆几乎近似于散架的车辆,一个纵身,就从院墙上的豁口上跳了下来,加入了战斗。

    黄成没理会气势汹汹奔来的陈军候,反倒是往侧边一溜,绕到了陈军候的侧翼,对上了那几个跟着陈军候过来的小兵……

    因为黄成知道,陈军候就算再厉害,也就是一个人,他控制不住院墙上的豁口,但是如果自己被陈军候缠住,那么他那些小兵只要有两三个人站在豁口之下,就足以让围墙上的人没地方落脚。

    黄成兔起鹰落,刀法凌厉,那三四个普通兵士几乎没有什么还手之力,转眼间就被黄成砍到。

    旋即黄成这才转身找上了陈军候……

    陈军候就难以对付了一些,黄成用环首刀劈砍着,十余个回合之后,才找到了一个破绽,一刀先是割伤了陈军候的左腿,趁其吃痛身形不稳的时候,骤然划过了其脖颈……

    在喷洒的血雾当中,黄成看到前院那边又有人跑了过来,而且有的还像是弓手,连忙叫了黄旭,招呼了几个人,赶快去将斐潜等人从豁口处接应出来。

    郑揂看这边陈军候久久没有回报什么消息,便只是留了小部分人员和驿馆的驿卒一起看住小院的大门,然后带着二十几名刀盾兵、弓手赶了过来……

    刀盾手对于黄成、黄旭等人来说,虽然重甲和盾牌对付起来有些棘手,但是还不算是太难,而那些站在黑影之中,抽冷子射箭的弓手就太难以对付了,有好几个崔家的护卫当即被射到。

    斐潜在黄旭的掩护之下,灰头土脸的从豁口处爬了出来,躲在了车辆旁,左右观察了,招呼一声,且战其退,往驿馆的后院而去。

    郑揂不甘心到嘴的鸭子居然飞了,怒声连吼,一边死死的咬住,一边派人去调更多的兵士前来堵截。

    原本郑揂认为对付一个困在小院当中的文职人员斐潜,根本就不太需要小题大做调用重兵,若不是因为斐潜是蔡邕的弟子,郑揂多少还有一些相惜之感,否则都不会亲自来的……

    可是没想到不但没有顺利的将斐潜烧死,还让其逃脱了出来,并且还折损了陈军候,真让郑揂又怒又恐,便也不在顾虑什么了,不管三七二十一,先调来兵士把眼前蹦达的斐潜按死了再说!

    后院斐潜来一两次,所以也有印象,便直奔驿馆的后门而去……

    在经过马厩的时候,斐潜指了指马匹,让黄旭去将马匹的缰绳全数解开,虽然不多,凑不出万马奔腾的架势,但是摆一个小小的火马阵打乱追兵的队形,还是没有什么问题的。

    “绳子!带上绳子!”斐潜努力往前狂奔,忽然眼角余光看到了一旁堆放的杂物中有两三捆麻绳的样子,又抓住了两个人去将其拿走带上……

    郑揂带着人刚冲进后院,迎面就撞上了七八匹尾巴上着了火狂奔而来的马,两三个兵士躲闪不及,当场就被撞飞不知生死,吓得其他的人连忙往两边躲,给疯狂的马匹让出路来。

    等到这几匹乱窜的马匹跑过了,郑揂才带人冲进了后院,狼藉满地却人影皆无,只有半开的后门在风中来回摆动着。

    斐潜往前奔了一段路,感觉有些不对,回头一看,只有黄成、黄旭还有一个黄家的什长,还有自己活下来的十几名私兵紧紧跟着自己,而崔家的护卫只有五六个还跟着,大多数都落在了后面,拖拖拉拉的向前摸索,完全不像是逃命的样子!

    这是怎么回事?

    黄成在一旁苦笑了一下,说道:“斐郎君,这些人雀盲啊!”

    雀盲?!

    卧槽!原来如此!

    荆襄黄氏不算大族,但是看重工匠传承的墨家隐族,当然也是注重一些,而且相对条件也会好一些,不至于出现营养缺乏的夜盲症。

    自己原先从蔡瑁手里接受过来的私兵,原先是按照比较高的弓手标准来挑选的,自然也不会选择一个有夜盲的人当弓手……

    但是这些崔家的护卫,除了那几个跟上的,其余在后面跌跌撞撞摸索着的,全部都是雀盲!

    虽然天上是有一些繁星,多少可以分辨出一些路来,但是对于有雀盲症的人来说,这一点点的光线完全不起作用,跟本就是两眼一睁黑,什么都看不见……

    幸好崔家护卫有雀盲症,郑揂手下的兵士同样也有雀盲!这当然也是郑揂只调了部分的兵士过来的原因之一,不是所有的士兵都能够夜战的。

    但是现在郑揂也顾不得了,命令士兵全部燃起火把,从东西城墙两边向中间搜索,下定决心要将斐潜这只漏网之鱼找出来!

    斐潜看着大街两侧尽头处燃起的火光,逐渐逐渐的逼近……

    “绳子!”斐潜灵光一动,指着在一旁私兵肩上的绳子说道。

    黄成立刻反应过来,大喜,连忙和那个私兵往回就奔,压低了声音一边交代,一边将绳子塞到那些雀盲的人员手中……

    人的心理就是这么的奇怪,虽然同样是看不见,但是有了绳索的牵引,这些雀盲的崔家护卫明显胆子大了许多,个个都紧紧抓住了绳子,有时候被街道上突起的石头绊倒了也咬着牙不吭声,速度明显提快了许多。

    可是现在问题是,虽然提高了速度,但是却没有出路。

    东西两边的城墙的兵士开始往中间搜索,火光之下显现出众多兵士的身影,如果一旦被粘住,对于斐潜等人来说,简直就是灾难。

    所以只能是找出一条路出去,可是现在路在何处?

    函谷关不同于其他城池,北面虽然没有城墙,但是垂直的山崖,上下无处着力,根本就不用考虑,东西两面又有兵甲在缓缓逼近,也是轻易过不去……

    南面虽然城墙也是较矮小,逃南门可能相对来说比起东西门要容易一些,但是没有什么卵用,因为南面就是一个封闭小山谷,除非跳水逃生……

    而现在这种天气,跳水无疑就是先行去掉半条命,另外半条还要看老天给不给运气,不要碰到什么石头木头的,再顺顺利利找到一个可以上岸的滩涂,否则两面都是山崖,漂流下去还没等到上岸就冻死了……

    怎么办?

    到底要往哪里走?</div>

    斐潜第感觉到了作为领的巨大压力!

    没有存档读档!

    没有攻略辅助!

    个念头可以亡,个念头可以生!

    如果今天晚上没有因为阻止了驿馆的驿长到掉水缸里面的水,就算斐潜等人能够逃出来,也肯定会在穿过火焰的时候被灼伤,要知道现在是在汉代,火伤烫伤没有什么特效药,不要觉得伤口小,旦炎溃烂就直接威胁到生命。

    如果不是临时其意让黄旭带些人去后院看好那些蔡府藏书,说不定就全被困在院子里面,个都跑不出来!没有黄旭用沉重的车辆撞击院墙,就凭借手中的刀枪是不可能将砖石结构院墙毁坏的,更不用说搞出个豁口了。

    现在虽然还没有脱离险境,但是稍微回想,就感觉后怕,身上阵阵的起鸡皮疙瘩……

    斐潜双手用力的搓了搓脸,他急切的需要平复下心情,冷静下!

    他现在不仅仅是要为自己的生命负责,还需要承担包括黄成、黄旭在内干人的生命的责任!

    斐潜深深的呼吸,然后认真的看了看四周的情况,指着向东的方向说道:“往这里走!”

    黄成等人二话不说,立刻起身,簇拥着斐潜就往东就走,既没有问为什么要往这个方向,也没有问如果遇到了从东面城墙而来的兵卒要怎么办?

    黄成他们相信斐潜,相信斐潜定能够从困境中找出条生路,就像刚才在烈火围困的小院子当中样。

    城东不仅有士兵,还有内城!

    函谷关的内城北面就依托着山崖,没有修建城墙,而东面是直接和东面的城墙连在了起,因此只有在西面和南面修建有城墙,朝南的内城墙相对较长,而向西方向的内城墙就较短了……

    最关键点,内城向西面的这块的城墙也是连接着北面的山体,所以形成了个不规则的城墙面,而且有个倾斜度比较大的斜坡……

    冷静下来的斐潜,平素的分析能力体现了出来——

    如果包括斐潜在内都是攀岩高手的话,无疑是走北面最好;走南面无疑是最轻松,但是如何从封闭的山谷逃脱出去必然就是个极大的问题……

    走西面是最凶险的,且不说西面城墙下来的兵士,就算是死命突破了,逃到城外说不定走不远就会碰上那些所谓“黄巾”!

    现在斐潜判定那些所谓的黄巾,十有**不是真黄巾!

    如果真的是黄巾,郑揂绝对不会在黄巾兵临城下的时候还公然对自己下手!自己手下的私兵虽然不多,但是在原本就被郭浦带出了大部分兵力的情况下,若是真的要防守黄巾贼,必然是希望守城的兵士越多越好,甚至都要动民夫来协助守城了,怎么会在大敌当前的时候还来对付自己?

    这样就只能说明个问题,城外的这些“黄巾”不会对郑揂形成任何的威胁!

    那么怎样的“黄巾”才会让郑揂放心大胆的毫不恐惧呢?

    哼!

    斐潜看了看已经是越来越近的东面的搜索着的士兵,不由得真心感谢雀盲症……

    就像现在,虽然郑揂手下的兵士多,但是因为雀盲症因素,士兵离开了火把的照耀就基本看不见什么了,所以搜索起来的度快不起来,否则恐怕早都汇集到城中了,也不会斐潜这个逃脱的机会。

    现在郑揂原本的兵力就缺乏了,又在驿馆损失了陈军候,不得不亲自来指挥兵卒,虽然看起来两边声势浩大,但是肯定有些不顺畅,尤其是原本城墙上面的兵士下来到街面上搜索,所以城墙上必然人手就相对更少了……

    斐潜轻轻拍了拍黄成的肩膀,比划了下,行人就静悄悄的往北拐,贴着函谷关内城的西面的城墙根,猫着腰躲到了山崖底下。

    内城只有在南面城墙附近和拐角处有些火把,似乎也有几个人在看守,但是临近山体这块城墙,却没有人在这里值守……

    黄成摸了摸山体,借着微弱的光线昂着头看了看,皱起了眉头,低声说道:“斐郎君,上面有块突出来的山石挡着,怕是上不去啊!”

    几个没有雀盲的人也纷纷抬头看,也都是犯难——

    墙根底下的山体是斜坡,可以撑着城墙体的慢慢往上,但是那大块突出的岩石太碍事了,刚好卡在头顶,就像是个盖子样悬在了斐潜等人的头顶,要借着山体往上爬,不太可能……

    斐潜指了指城墙,说道:“我们不爬山,爬墙……”

    爬墙怎么爬?

    眼前的城墙虽然有点点坡度,但是也是近乎于垂直了,并且半空中又没有可以着力的地方,怎么爬?

    斐潜从旁边伸手扯过了截绳子,然后又示意个兵士将他手里的长枪拿过来,将绳子在长枪的中部打了个结,递给了黄成,说道:“叔业可以将这个扔到女墙之上么?”

    黄成顿时明白了斐潜的想法,不过却有些迟疑,说道:“视线不佳,若是要穿过窥孔,这个恐怕……”

    斐潜有些哭笑不得——这个黄成,不用挑战那么高的难度的——于是伸出了手指比划了下,说道:“卡在女墙之间即可了……”

    “这没有问题!”黄成接过了长枪,在手里颠了颠便要投掷……

    “等等!”斐潜又制止了黄成,然后脱下了外衣,将长枪的枪头裹住了。

    旁的黄旭见状,不仅自己也脱下了外袍,连身边的几个人都没有放过,取了好几件衣服将整个长枪都裹上了层衣物……

    黄成见都准备好了,举着臃肿了许多的长枪,略略瞄了下,就投了出去!

    臃肿的长枪显然是重心不好掌控,所以没有像黄成预计的那样刚好从两个女墙的正中间穿过去,但是幸运的是略微偏离的长枪在个女墙之上弹了下,正好改变了点方向飞上了函谷关内城墙……

    包裹得严严实实的长枪落在城墙上,只出声细细的闷响……

    黄成小心翼翼的点点拉扯着绳子,控制着方向,让长枪横着卡到了两个女墙中间,然后扯了几下,试了试有没有吃住力气,然后也没有迟疑,正准备爬城墙的时候,个巡逻的兵士举着只火把慢悠悠的从南面的城墙哪里拐了个弯,走了过来……</div>

    ♂!

    城墙之下斐潜等人大气都不敢出一个,全部贴着墙根,缩在阴影之中。》乐&gt;文》小说

    黄成连忙也将身体一伏,贴在地上,手脚并用的爬了两步,躲在了对面女墙之下的小小的影子里,一动都不动。

    人的视觉有时候跟青蛙有些类似,不是经过特殊训练的人,对于静止的物体警觉度明显是不高的,而对于那些活动的物体则是更加的敏感。

    黄成此时身上穿的是青色这种比较深颜色的衣物,因此趴在阴影当中,虽然有部分暴露在微弱的光线下,但是不认真看看还真不容易看出什么来。

    那个晃晃悠悠的兵士显然也是应付了事,走了几步之后,也没有走到西面城墙的最里面,只是略微走了一点,便拿着火把随意伸着往前照了照,然后又继续晃晃悠悠的往回走了。

    黄成见士兵走了,便连忙将绳索从长枪上解了下来,然后绑到了更坚固的女墙之上,黄旭便第二个爬了上去,并带上了剩余的那两条绳索……

    有了三条绳索同时攀爬,速度增快了许多,不一会儿的功夫,包括斐潜在内的所有人员都上了内城墙。

    斐潜轻轻的呼出一口气,进行到了这一步,总算是暂时脱离了危险的境地,现在就可以考虑更多的事情了……

    托郑揂的福,在原本就有些人手短缺的情况下,还从城墙上抽取了兵士对城内的街道进行搜索,所以城墙之上留守的兵士就相应的减少了,而内城墙上就更少了,除了几个晃晃悠悠来回巡视的活动哨兵之外,便只有在一些重要的路口和城门口,才有兵士看守。

    西面城墙的内侧,有一个通往内城的坡道,但是在那边有两个兵士站在火把之下在把守着,要通过那边,首先就是要解决掉那两个兵士,而且最好不要惊动其他的人……

    斐潜指了指,问黄成道:“叔业能不能干掉那两个,别惊动其他人?”如果还是从这里往内放绳子下去,速度就有些慢了,万一那个巡逻的又晃回来,这么多人肯定没办法像黄成一个人那样藏得起来。

    因此只有想办法突破那一条通道才更快捷!

    幸好现在街道之上的声音还是有一些嘈杂的,这些城墙上的兵士注意力也都大部分被吸引了过去。

    黄成闻言只是点点头,并没有说话,而是回头从一个人身上解下了一张弓,轻轻虚虚开了一下,感受了一下弓的力度,又找到另外一个人,拿了两根箭,冒着腰,慢慢往前摸去。

    说起来大家都是慌慌张张跑出来的,武器都是什么在手边抓什么,搞得斐潜身边的这些人,有的拿刀,有的拿长枪,有的只有一张弓,有的却只是带了箭矢,还有几个人不是到是没有带还是路上逃跑的时候搞丢了,空着两只手……

    黄成不是在一弓上同时搭双箭,而是用手捏着两只箭,一只搭在了弓上,另外一只箭就用无名指和小指捏着。

    “嘣!嘣!”

    黄成射出了一只箭之后,手指头一翘一拉,瞬间又射出了第二只箭,两声不大的弓弦声就像是连在了一起似的。

    看着两个士兵紧紧捂着中箭的喉咙,连叫都叫不出来,只能是发出了一些丝丝的声音,摊到在地。斐潜不由得摸了摸自己的喉咙,这个黄成自己还说比不过黄忠,那么黄忠的箭术要多么的凶残?

    众人迅速通过了西城墙,斐潜叫人顺便将那两个已经死亡的士兵藏好,虽然肯定到最后是会被其他的兵士发现,但是能多拖延一些时间便多拖延些也好。

    相比较外面街道上的嘈杂起来,内城几乎是安静得宛如两个世界。

    内城斐潜来过了好几次,所以也算是轻车熟路,内城西面主要就是公库,东面是关令的府衙和书吏处理一些公务的房间,并不复杂。

    斐潜站在了公库墙外,没有立刻离开,而是有些挠头,说实在的,虽然是方才逃命之时计划好的了,但是事到临头,斐潜还是有些舍不得,毕竟这些都是辛辛苦苦得来的,或许更多一石的粮食就可以让多几个人活着从洛阳坚持到长安……

    毕竟公库里面存储的粮食,之前斐潜也有看到,虽然比不上那种大粮仓,但是这段时从洛阳调来的确实也不算少,而现在……

    斐潜摸了摸身边公库的围墙,如果没有记错的话,这个位置的墙内有一堆干草,是为了让西凉骑兵的战马日常支取方便一些,特意从库房内拉出来的。

    斐潜轻叹一下,还是叫了两个人,让他们留在这里,交代了一下,然后就继续带着人往前……

    不一会儿功夫,这两个人就奔跑着追上了斐潜等人,几乎是同时间,公库那边燃起了熊熊大火,火光冲天!

    “走水了!走水了!”顿时有人大声的呼喊,引起了城墙上兵士的注意,便连忙提桶的提桶,打水的打水,往公库方向就去救火……

    斐潜等人趁着城墙上的兵士慌忙奔下来救火的间隙,便往函谷关东城墙的尽头处狂奔!

    出乎斐潜的意料,到了函谷关内城城东,甚至往望气台和鸡鸣台竟然都没有多少兵士把守!

    原来斐潜还以为必然会跟东面的守城兵士有一次的冲突,然后需要在这些兵士措不及防下杀出关去,但是没想到东面的城墙守军这么的少,跑去救火后竟然整个城墙都空了!

    斐潜不知道的是,之前把守望气台和鸡鸣台的军候一个是陈军候,一个是西凉的李军候,但是现在陈军候带了一些人围堵驿馆,却死在了黄成的手里,而李军候又被郑揂关押起来,同时郑揂也把原本驻守在东城墙的西凉兵士全部掉回了城南的校场,派人严加看管,防止西凉兵知道什么事情后发生不可控制的意外……

    郑揂原本就是认为只要过了今夜,城西的兵力一进关,就可以补足防守的人手不足的问题了,但是却没有想到这样的举措,刚好被斐潜碰到了这个城东兵力安排的薄弱期……</div>

    直走到了城东的望气台,斐潜等人才被望气台上驻守的兵卒所现。

    黄成带着几个好手见行踪已经被撞见了,便直接二话不说,拔刀就冲进了望气台内部,沿着望气台的阶梯往上强攻!

    望气台之外,便是山体,虽然陡峭了些,但是往下爬却不会太难,只要故伎重施,用绳索垂下去,就可以顺利逃出函谷关了!

    头顶上的搏杀之声很快就平息了,黄成露出了脑袋,招呼了下,显然是已经将台顶那不多的士兵解决完了……

    众人便鱼贯而入,往望气台之上而去。

    斐潜正摸着墙,借着两侧窗口透进来的微弱光线,顺着望气台内的台阶往上走,忽然看到旁的望气台内耳室内摆放着些酒坛子样的物品,而且空气中似乎弥漫着个特别的味道……

    斐潜走到了坛子跟前,掀开个坛子的盖子,沾取了点内部液体嗅了嗅,吓了跳,居然是火油!

    卧槽!

    斐潜看见黄旭还举着根火把要走过来,连忙低声吼道:“别过来!是火油!”

    顿时吓的众人的动作都是僵硬了下,目光都汇集到了耳室当中,都感觉有些毛骨悚然!

    若是刚才个不小心,让丁点的火星溅到了这里……

    而且这里的火油居然还储存这么多!怪不得望气台上都不点火把,让斐潜等人这么轻易的就潜到近前。

    这里火油,明显出了般关城的存储量。

    汉代可是没有什么石油提炼,火油般都是用植物或是动物的油脂进行炼制的,所以成本也是不低,要收集到这么多的火油真的不是件容易的事情……

    “都小心些!”其实不用斐潜特别提醒,众人都是小心翼翼的通过了这段路,尤其是举着火把的黄旭,连忙退了出去,远远的将火把扔开,才登上了望气台。

    斐潜爬上了望气台,望气台并不大,但是四周的女墙修建的挺高,突出了东面的城墙之外,在望气台的中间,修建了不大的角楼,五六具尸陈横在地,黄成站在望气台的个角落正在扒拉着女墙往函谷关外看……

    望气台和鸡鸣台样,都是东面城墙**出来突出于城墙的建筑物,用来扩大对于进攻东面城墙的打击面。从望气台的角度看去,刚好可以看见黑黑的东城门洞。

    望气台是最里面的个角楼,鸡鸣台较低些,虽然从函谷关外要往鸡鸣台、望气台上面爬,几乎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但是沿着山体往下滑,虽然倾斜度大了些,但是只需要掌握好角度,并且还有绳子可以辅助减……

    虽然绳子明显是不够长,但是已经是足够了,再往下只有人多高,到了绳子尽头就算是直接往下跳,只要注意些,危险性也并不是太大……

    斐潜回头看着函谷关内乱哄哄的场景,内城公库的大火吸引了很多人的注意力,而那些原本在街道上搜索的兵士,汇集到了城中之后又转到了城南的山谷中搜寻……

    郑关令,之前你送给我把火,现在,轮到我也还给你把火吧,把大火……

    如果要烧粮草斐潜还有点心理负担,但是现在烧城门楼,嗯,还是会有点点,而且还有些破坏性的小激动。

    人都有种破坏的**,斐潜也不例外,但是在后世的从小到大的教导和社会生活里面,就是拿个小火柴烧点废纸什么的都会引起堆人的关注,更不用说这种大规模的纵火了。

    但是现在……

    虽然东面的城墙大部分是由土石砖的结构,但是还是有些东西是木头的,比如擂木和门楼。

    今天晚上在死亡线上走了这么圈,斐潜心中那份暴虐被激了出来。

    烧!烧!烧!

    似乎心中有了个声音不停的在狂喊,斐潜看了看四周的情况,方才传开的砍杀之声明显让有兵士现了这里的不对劲,此刻有几个往城内跑,应该是给郑揂报告去了,还有俩个队率模样的正组织了些人手正在赶来……

    嗯,还有时间!

    斐潜让黄旭将扔在望气台之外的火把捡起几个扔到关外,并让大部分的人,主要是哪些患有雀盲症的人先行从望气台上垂下离开函谷关。

    边让关外的人去捡火把,将衣服撕扯些下来做火箭,边让还在望气台上的这些人扒开了火油坛子的盖子,然后就让其沿着城墙往前滚动,泼洒出条条长长的油迹出来……

    反正火油坛子很多,斐潜就像是个抽象派的画家,恣意的让人泼洒着火油。

    “还有城门!”斐潜指着函谷关的东面的城门喊道,反正现在已经暴露了,也就不需要遮遮掩掩的了!

    黄成拎起个火油坛子,颠了颠,然后冲着东面城墙内部倒了小半坛,然后来回晃了两圈,撒手,就将那半坛子火油刚好斜斜的飞进了门洞,“啪啦”声撞了个粉碎,火油四溅……

    斐潜连忙也帮忙拿起个坛子就往东城墙内部倒,反正东城墙内部这侧就是郑揂的府衙,烧起来点负担都没有。

    黄成和黄旭两个人轮流往门洞丢火油坛子,虽然每次只有半罐左右,但是连续丢了七坛之后,整个城门的门洞都沾满了火油。

    斐潜见关内的士兵渐渐的在郑揂的指挥下汇集了起来,正在往这边杀来,便嘿嘿笑,最后踹到了两个坛子,就招呼了声,抓着望气台上垂下的绳子,晃荡着往下,却因为没有掌控好力度,荡的高了些,不得不还撞了两下城墙,呲牙裂嘴的才下了函谷关。

    随后留在望气台上的几个人都下来了,黄成留在最后,看着在东面城墙上窝蜂涌过来的兵卒,最近的已经快到了望气台,便哈哈笑,翻身而下,手抓着绳子,双脚在山体上连续蹬踏,降低了度,潇洒的落了地,比起斐潜狼狈的样子真是天差地别。

    黄成落地,就抓起了旁的人递过来的才点上了火的弓箭……

    只见火箭划出道玄之又玄的痕迹,如同羚羊挂角般落在了望气台上,几乎是瞬间,火焰轰然而起,沿着火油的痕迹迅蔓延!

    从望气台到东面的城门,大半个东面城墙全部陷入了熊熊的烈火当中!如此来,郑揂就算想出关追杀也要等城门的火焰熄灭了才有办法,现在么,便只有干瞪眼途了……

    斐潜高声喊道:“来而不往非礼也!有劳郑关令相送!”

    黄成等人也随后高喊道:“来而不往非礼也!有劳郑关令相送!哈哈哈哈!”

    烈焰蒸腾,映得郑揂的脸都有些扭曲了起来……</div>

    ♂!

    虽然最后离开函谷关的时候喊了那么一嗓子出出气,似乎挺爽的,但是实际上,这一次斐潜真的是吃了一个大亏。@樂@文@小@说|

    原本计划中第二次运输,只是让黄旭带着三十名的兵士再加上崔家的护卫一起护送,但是后来却遇上了李儒设卡的事情,不得不重新调配了计划。

    所以这第二次实际上是总共带了四十名的兵士再加上三十个崔家的护卫,总共是七十余人,但是现在最终从函谷关逃出来的包括斐潜自己在内只有三十四个人。

    自己的兵士活下来的多一些,而崔家的三十个护卫当中,活着逃出来的刚好只有十个人。

    至于像什么一些小伤,比如哪里碰到了擦到了,甚至是被刀枪所伤,又或是被火焰灼伤的就不用说了,基本上都带了一些。

    就连斐潜一直都认为是勇猛无比,武艺高强的黄成,到最后冲刺望气台的时候也负了点小伤,被枪尖划破了手臂,毕竟望气台从下往上的台阶出口狭小,腾挪不开。

    斐潜自己一直被黄成黄旭等人保护得挺好,但是烟熏火燎再加上一路逃亡,其实也没好上多少,头发被火焰灼烧了一大块,一摸便是一手的黑黑的渣粉,手掌和手臂在翻越关墙都有擦伤,脸上和身上也有地方因为下降出关的时候没控制好力度,自己跟城墙亲密接触了一下,有些乌青……

    但是不管怎样,斐潜和黄成黄旭等人活下来了。

    辎重却陷在了关内,尤其是蔡府的第二批藏书……

    斐潜皱着眉,也不知道驿馆那火有没有波及到那些书简。要知道不管是纸张还是书简,都是不耐火的,这要是万一损坏了,几乎就是蔡府的书全部少了一截!

    该死的郑揂!

    到了现在,斐潜自然清楚了郑揂究竟打的是什么算盘,可惜的现在就算知道了也是无可奈何,自己就剩下这三十几个人,难道还真的能杀回去躲关斩将不成?

    昨夜郑揂先是放了一把火,自己离开函谷关的时候也放了一把,但是函谷关毕竟是从修建的时候就是为了战争而准备的,所以相当的坚固,不是这么两次火就可以烧垮的。

    城门么,有可能会被烧毁一些,但是那个东西就是大个的铜铆钉加铁条再加上厚实的木头,虽然斐潜等人泼上了火油,但是也只是阻挡追兵的作用多一些,要完全烧毁大门基本不可能,天亮之后派些工匠抓紧时间修修补补一下就可以大体上复原了。

    最多是打击了一下郑揂等人的士气而已……

    斐潜自嘲的笑了笑,最近似乎有些顺了,所以心情上也有一些放松,完全没有察觉到郑揂表现出来的不对劲的地方,又或者是虽然有察觉到了,却没有放在心上。

    郑揂无非就是要借助函谷关的地利将董卓迁都的脖子掐住,函谷关以西的那些所谓黄巾贼估计多半是弘农郡的士族的私兵,这样才能绕开渑池大营的监视,偷偷的汇集起来……

    斐潜琢磨了一下,不由得有些对幕后的人有些佩服,不过现在,先脱离险境再说吧!

    逃离了函谷关,郑揂明显也不会派什么人千里追杀,因为郑揂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去做,所以斐潜并不太担心追兵的问题,而是这个路途上吃喝成了新的生存问题!

    黄成已经带着几个人去寻找一些食物去了,但是现在自己这些人一没有炊具,二没有火种——之前的拿的火把还没完全天亮的时候就已经烧完了,最关键的是连什么干粮都没有,从函谷关到谷城最少要两三天的路程,就算加快脚程也要两天……

    一顿不吃不喝,可以硬挺过去,一天不吃不喝问题就相当大了,况且还要活动赶路,没有补充真的有可能会死人的。

    虽然说斐潜知道人可以三天不喝水,但是那是以内脏衰竭为代价的,更何况自己这些人都要走路,别说三天,就算是一天不喝水,估计就会立刻脱水,严重的甚至会昏迷。

    幸好的是,函谷关官道北面是不好翻越的山,但是只要出了函谷关的这个关卡的入口,北面的山体就平缓减小了,因此实在不行可以取用黄河里面的水,毕竟现在汉代的黄河还不算黄。

    但是食物么……

    这个就比较棘手了。

    三十多张嘴,而且都是汉子,放开了吃的话,一顿就妥妥的吃掉一石多的粮食是没有任何问题的,一天两顿,按照两天来算的话最少也要四石的粮草才够,但是现在,别说四石了,就连四斗都没有……

    过了一会儿功夫,黄成带着几个人回来了,用衣服兜了一些什么小东西,到了斐潜的面前,放下打开一看,只是一些蘑菇和鸟蛋……

    黄成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转了一圈,都没有碰上什么走兽,只找到了这一些东西……”

    斐潜先拿起一个蘑菇看了看,虽然自己不是什么野外生存的专家,但是蘑菇这种东西,咳咳,一般人还是不要轻易去尝试了,虽然有一半的左右种类的蘑菇是无毒的,但是还有另外一半是有毒的,更过分的是不一定鲜艳的蘑菇才有毒,白色的蘑菇一样有可能是毒蘑菇……

    鸟蛋还是不错的补充品,只不过这个数量么,确实有些少……

    至于没有猎物又或是什么野果之类的其他东西,也是情理之中,毕竟这一条是官道,人员车马往来,不是蠢得要死的动物那个会往这里跑?

    况且现在才刚开春,花都没有多少,哪里还有什么野果?

    能找到这些鸟蛋都算运气了!

    斐潜挑选了一个小一些的鸟蛋,就在衣服上随意擦了擦,其实衣服也没能干净多少,只不过多少是一个心理的安慰罢了,说道:“叔业,蘑菇就算了,一个是现在也不方便煮食,另外一个也不容易分辨有毒与否,就吃这些鸟蛋吧,你将这些剩余的给大家分一分。”

    “好!”黄成也不矫情,招呼了众人一下,他自己便抓了一个鸟蛋,擦也不擦,连壳就往嘴里一扔,喀拉拉嚼了几下,就这样吃了……

    看得斐潜眼角抽搐了一下,你丫的也不怕鸟蛋壳伤胃……</div>

    黄成之前连鸟蛋壳都嚼碎了吞的豪迈的举措让斐潜很是侧目,但是不久之后斐潜就后悔起来了,早知道自己就跟黄成等人一样,连蛋壳都吞了多好……

    因为虽然蛋壳不消化,并不能提供什么养分,但毕竟能在胃里多停留一会儿,至少不会让空‘荡’‘荡’的胃壁自己相互摩擦得难受!

    这种感觉就像是千万只小手在扯着五脏六腑,不管你在做什么,就算是机械的迈着‘腿’,也都时时刻刻提醒你,饿啊,饿啊……

    斐潜自从穿越以来,这一次是最惨的。,: 。

    灰头土脸,各种受伤就不提了,主要是饿啊!

    还好中午的时候终于走出了函谷关的山道,用衣物过滤一些河水喝了一些,否则现在应该早就脱水了。虽然斐潜心知肚明,这样喝生水,肯定会有后遗症,但是已经顾不得了,不喝立刻就脱水,喝了多少还能再撑一阵子……

    不过带来的后果就像是骆驼祥子一样,咣当咣当了一阵子,随后就消下去了,更加的饿。从昨天的晚脯到现在,算起来的已经是接近二十个小时了,除了那一个小小的鸟蛋之外,没有吃到任何的东西……

    之前在洛阳,虽然也是遇到过的市面上的纷‘乱’,但是就算是没有粟米,多少也有豆子可以充饥,可是现在,斐潜真的是想有什么吃得都统统的塞到肚子里去,就算是一边吃一边放屁也认了!

    刚刚转过了山脚,带头在前的黄成忽然停住了脚步,伏低了身躯,躲在了一个灌木丛后面,扭头低声喊道:“停!快躲好!前面有骑兵!”

    什么?

    斐潜吓了一跳,那里来的骑兵?

    现在局势扑朔‘迷’离,就算是碰见大汉的骑兵,也不见得就是一件好事,万一是弘农士族派来和郑揂汇合的,那就问题大条了……

    骑兵分成了前后两列,一共八人,沿着道路而来,为首的一人似乎已经看见了斐潜等人的踪迹,立刻举起了弓箭,一副稍有不对立刻放箭的架势,并且分出了两骑,拔出了环首刀,催马奔来!

    斐潜看着在发布命令的那名为首的骑兵,有些眼熟,定睛辨认之下,不由得大喜,但是还是不敢站起身来高呼,只是扯着脖子喊道:“张什长!张什长!我是斐潜斐子渊!”

    张招一愣,喝令其他兵士暂且放下了弓箭,缓缓上前一看,不由得吓了一跳,脱口而出:“你是人是鬼?啊……这个,咳咳,斐郎君怎么变得如此模样?“

    “这个说来话长啊……嗯,嗯,张什长,有吃的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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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辽大营。

    中军大帐当中,吃饱喝足又洗了澡换了件衣服的斐潜,终于感觉自己总算是重新活过来了……

    原先‘精’神处于高度紧张当中,斐潜除了难受的饥饿之外,还真没有感受到身体有什么特别不适的地方,现在‘精’神一放松,真的觉得浑身酸痛,昏昏‘欲’睡。

    张辽笑呵呵的看着斐潜,见其神情有些困顿,便说道:“子渊要不要先行歇息?明日再行细说也行。”

    斐潜摇了摇头,搓了几下脸,强打起‘精’神,说道:“还是说清楚了再去歇息,这心才放得下来……”

    斐潜整理了一下思路,便将自己从进了关开始,直至被郑揂围困于驿馆中,侥幸逃脱说了一遍。

    随后斐潜说道:“现在很明显的是,这些人准备在函谷关阻挡西去之路……”

    张辽听完了之后,没有立刻说什么,而只是叫亲兵去煮一些浓茶过来,随后沉默了。

    斐潜看着张辽的这个样子,察觉到其实张辽也未必赞成董卓西迁,但是这种话又不能讲,所以只能是沉默以对。

    但是问题是,函谷关能守得住么?

    或者换一个更恰当一点的问题,函谷关能守住多久?

    虽然斐潜不知道郭浦具体是怎么失败的,但是对于整体西凉兵来说,损失了八百的骑兵能算什么?

    整个的关中才是董卓的大本营,金字塔结构的董卓西凉兵,其下还有大量的归附的羌胡骑兵,领军的将领更是举不胜举——李傕、郭汜、李‘蒙’、胡轸、华雄、牛辅、董越、段煨、张济、樊稠、王方、杨定、董旻、董承、董璜……

    这还没有算上在洛阳董卓收降的何进部队和吕布为首的并州军团……

    所以斐潜肯定很明确的说,两面夹攻之下,函谷关就算是天下雄关,但是现在却是一个孤城,是守不住的。

    所以现在问题的焦点就在,山东士族能不能在董卓打通函谷关之前,兵临洛阳城?

    不能说没有这种可能,但是……

    难。

    非常的难。

    现在董卓和袁隗惊人的相似,首领都是远离了自己的大本营,手中的重兵也都是远离了自己,现在比拼的就是那一方的兵能够先到……

    可是袁隗比董卓差得多的地方,就是袁隗毕竟是临时组建的联军,而董卓手下却是长年在西凉共同奋战过的部属。

    输赢其实已经是很明显了……

    斐潜说道:“文远可知在酸枣主持山东联军的是何人?”

    “不是邟乡侯么?”张辽想也不想,开口就说到,毕竟袁绍是山东联军的盟主,这个是洛阳城里的大小官员都知道的事情。

    “呵呵,邟乡侯现在估计还是在邺县……”

    张辽身体向前倾斜了一些,问道:“那莫非是后将军?”

    “后将军仍在宛县……”斐潜依然是摇了摇头,说道。

    张辽微微瞪圆了眼睛,似乎有些不可置信,“……那么酸枣现在是何人统军?”

    “各自统领各自的……如果说官职么,应该是兖州刺史最大……”

    “各自统领……”张辽喃喃的重复了半句,旋即问道,“不知刘兖州此人如何?”

    是的,张辽毕竟是张辽,问题的要点抓得很准确,袁绍和袁术是现如今山东士族除了袁隗之外当之无愧的统领,如果这两个人只要有一个人在酸枣统领,怎样都会比现在一盘散沙的模样好得多!

    但是当下两个人都不在,那么只要官职最大的人有这个能力和手段,也一样可以把酸枣这些兵力拧成一股绳。

    很遗憾,刘岱不是这种人。

    如果斐潜没有走一趟酸枣,没有亲眼见到那一幕幕如同闹剧一般的场景,没有亲身经历过山东士族在大敌当前仍然不忘內部倾轧……

    或许也会像张辽一样,还对于山东士族存了一份侥幸的心理。

    斐潜低下头,说道:“当初要代替盟主盟誓的时候,第一个请的是刘兖州,但是刘兖州却要我代替刘荆州领誓,后来是广陵功曹臧子源领誓……”

    “竟是……广陵功曹……”张辽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不知道是要哭还是要笑的表情……

    斐潜默然,这也是他最终愿意接受李儒左署‘侍’郎的任命的一个原因,因为关东士族短期内胜利的希望太过于渺茫了。

    就算是现在将函谷关掌握在手中又能如何?

    人多势众又能如何?

    当年黄巾人够多吧,还不知照样被人数少得多的汉军击败了?

    不能齐心,想要将董卓在洛阳击败,其实就是近似于一个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至于长期的么……

    这个以后再说,现在也有一个任务,那就是蔡府的书简还在关内,斐潜想要去拿回来……(83中文网 )</di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