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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果想要复仇,需要两样东西,金钱和势力!”程凌菲已经进入到一种忘我的状态,开始讲述起当初的细节。“这两者是相辅相成的,有了前者才能有后者,所以……我的目标,就是如何得到我复仇的第一桶金!

    “青春易老,昭华易逝,如果我再去靠打工积攒财富,我的复仇只能是一场空梦!所以,从那时起,我便决定要走上另一条路了!

    “王学军是农村合作社的主任,农村合作社又在我家门口,所以……我的目光,自然而然地落在了这里……

    “如果我抢了农合社的钱,不但有了启动资金,而且还能打击王学军,帮我阿妈报仇。于是,我开始暗中观察农合社的流程,尝试制作抢劫计划。

    “可是,无论我做出什么样的计划,我都发现,我还缺少最重要的一环,唯有解决这个环节,我的计划才能成功……

    “没错,我需要一个内应,如果没有内应的话,别说躲过摄像头,冲进柜台区,打开保险柜,我就连当天会有多少钱都不知道!

    “所以……我的目光很快落到了杨泽彪的身上,我发现王学军对杨泽彪非常器重,农合社的大小事务都交给他来处理!他有钥匙,有密码,还懂得如何关闭监控,非常符合我的需要。

    “通过调查,我还发现杨泽彪身边没有亲戚,也没有结婚,乃是孤身一人。所以……一个美人计,渐渐从我脑中成型。

    “从那以后,我便开始刻意接近他,和他成为了朋友。然后,我又利用他对我的好感,一步步确定了恋爱关系,从他嘴里套取到了更多关于农合社的内部信息。

    “不过,在交往的过程中,我始终非常小心,从不和他在公众场合露面,每一次约会也都是秘密进行。而且,我还以我阿妈不同意为理由,要杨泽彪不要把我们的关系告诉他人!

    “阿彪……”说到这里,程凌菲沉吟了数秒,才继续说道,“阿彪是个好人!正直,憨厚,对我特别特别的体贴关心,也特别尊重我,我说什么他就听什么!

    “他是除了我阿爸阿妈以外,唯一一个对我那么好的人。当时……我虽然在利用他,但是,我却是一个从未谈过恋爱的女孩子。那时候,我便已经动了心,曾经有过那么一两次,我真的想过放弃,然后和阿彪快快乐乐的过日子,就此了了余生,可是……

    “呼……”程凌菲深深地吸了口气,“世事无常啊!有一天,我不小心从家门口碰到了——谢梦琴!

    “谢梦琴是个有手段的女人,就是她在背后捅刀子,勾结了一帮混混,打压排挤我阿爸的牛场,这才致使我阿爸突发疾病的!

    “这个女人不但心恶,而且嘴臭,我本来已经远远地躲开了她,可她却还是在背后骂出了那些不堪入耳的话!

    “当时……王学军也在场,这个不知好歹的家伙竟然还跟着附和。

    “我后来才知道,谢梦琴是农合社的大客户,业务往来密切,几乎每个星期一,她都会亲自来合作社办业务!

    “谢梦琴的恶语中伤激起了我复仇的火焰,我不但下定了抢劫农合社的决心,而且还决定利用这次抢劫,让谢梦琴和王学军为我祭旗!让他们为自己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

    “很快,我就等到了一个机会!”程凌菲愤恨地说道,“我通过阿彪得知,自留镇的养牛大户赵萌通过农合社贷了一笔巨款,要在某个星期一以现金的形式取钱。

    “听到赵萌的名字,我感觉像是草原神明早已为我安排好的一般!

    “赵萌过去是我爸的合作伙伴,有一次,他喝多了酒,在酒桌上对我阿妈出言不逊,我反驳了几句,他还骂我私生子!虽然我阿爸因为这件事教训了他,他也道了歉,但他骂我的话,我却永远也忘不了!

    “所以……王学军、谢梦琴还有赵萌,人已经齐了,时机也成熟了,我的计划也终于可以——开始了!!

    “枪,是我提前几个月就准备好的!”程凌菲说道,“是我从克里尔旗的一个秘密渠道买来的零件,然后自己攒的……”

    程凌菲在说着枪的事情,可赵玉和苗英却是紧紧皱着眉头,因为他们还是不太明白,杨泽彪这一环,她到底是如何解决的?就算杨泽彪爱着程凌菲,也不可能这么干脆地去帮她抢银行吧?

    “其实……别看是第一次,但这次抢劫计划对我来说,难度并不太大!因为,我有阿彪帮忙……”程凌菲很快道出了其中因由,“在前一天晚上,我本来和阿彪约好,在他的公寓见面的。然而,等阿彪回到公寓之后,却并没有看到我,而是看到了一片狼藉,还有我的随身物品,手机和鞋子等等,哦对了,还有一瓶乙醚……

    “很快,阿彪便接到了勒索电话,电话是打到我的手机上的,有人声称绑架了我,然后要让杨泽彪按照他们的要求去做,否则就会杀了我!随后,他还听到了我惨叫和哀求……

    “阿彪为了我,只好答应了他们的要求。可阿彪不知道的是,其实劫匪和人质,全都是我一个人扮演的!我提前处理好了声音,做得效果逼真,完全是在唱一出独角戏给他听……

    “在电话里,我把详细的行动计划告诉给了他,威胁他不要报警,而且如果有任何环节出现疏漏,就别想再活着见到‘我’了!

    “阿彪也是真的很在乎我,所以非常配合,真的没有报警!”程凌菲说得有些兴奋了,说话间连连挥舞被铐着手铐的手臂,“到了第二天,抢劫终于开始了。阿彪按照我的要求,在接收了押运员的钱款之后,先是悄悄地关闭了监控录像,然后又用乙醚迷晕了王学军,将其迷倒在了两道门之间的空隙内,没有让大厅里面的顾客察觉。

    “紧接着,他用王学军的钥匙和自己的密码打开保险柜,将那80多万装进了书包,然后就快速离开了!由于他走得很快很急,虽然大厅里的顾客们有些起疑,却并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还处在一片茫然之中……

    “而就在这个时候,”程凌菲眼中再次露出了凶狠之色,“我——进去了!!!”



    听到这里,赵玉和苗英再次对视了一眼,虽然他们已经可以猜到,程凌菲进去农合社都做了什么,可是此刻听起来,还是感觉一阵心惊肉跳。

    “现场出现了三个意外,”这时,程凌菲却还在兴奋的回忆中,她伸出了三根手指,“第一,阿彪走得太过慌张,按照原计划,他应该把监控硬盘带走的。但是,他忘记了!

    “第二,在阿彪逃离的时候,有一个打扫卫生的忽然进去了,我不得不把他一并杀掉;

    “第三,我没想到,谢梦琴并不是一个人去的银行,而是带着她的……女儿……”说到这里,她的眼神微微停滞,露出一丝遗憾之色,“以前我考察了那么多次,她从来都是一个人去农合社的,那天是星期一,她的女儿应该去上幼儿园的!可没想到……

    “所以……所以……”她又沉吟了半晌,这才最终说道,“其他人都是一枪命中的眉心,而那个女孩儿……却是打中的身体……

    “当时……我的脑子里一片空白,我或许是想,如果我打她的身体,或许……她还能被救活吧?可转念又一想,不行啊,她要是活着,我就得死啊……哼……哼哼……”

    说到这里,程凌菲已然陷入到一种疯癫状态,说话的语气也充满了神经质。

    “你……”苗英激动地问道,“你做了伪装,怎么能确定那个女孩能认出你来?为什么连一个6岁的孩子都不放过!?”

    “我……我没做伪装!”程凌菲大声说道,眼角流淌出了几滴眼泪,“我就是那么拎着枪进去的,我根本就没打算要留活口!”

    “我的天……”赵玉皱眉问道,“当天自留镇有个集会,街上那么多人,你就这样拿着枪进去杀人,而且还不戴伪装,难道……你就不怕被人看到吗?”

    “这些都是我事先观察好的!”程凌菲说道,“越是集会的时候,农合这边的人就越少!而如果我戴着伪装,反而会引起人们注意!”

    “……”赵问道,“那好,说一下,你开枪杀人的顺序!”

    “进去就开了枪,第一个是那个清洁工,”程凌菲毫不停滞地说道,“然后是赵萌,谢梦琴,王学军,最后才是……谢梦琴的孩子!”

    “枪上……枪上有……”

    “消音器!是,我知道清洁工是无辜的,我也后悔杀了那个女孩,但我已经没有回头路了!”程凌菲激动地说道,“为了我的计划,他们一个也不能活!我杀他们,除了和王学军三个人有仇之外,还有另一个目的!那就是不让现场留下一个目击者,让之后负责调查的警方,永远都不知道当天到底都发生了什么!”

    哦……

    赵玉暗自运了口气,这才终于明白,为什么当初农合血案的现场,会那样的蹊跷了!

    可是,这个答案,却是如此残忍!

    此刻,苗英气得浑身颤抖,显然就要爆发。

    “后来……后来呢?”为了稳住苗英,赵玉急忙高声问道,“后来你们是怎么逃跑的?”

    “杀完人之后,我从正门出来,然后直接回了家!”程凌菲继续讲道,“而那个时候,阿彪已经在我的家里等着呢!”

    “什么?你……你家?”苗英瞪大眼睛,感觉万般不可思议。

    “对!”程凌菲肯定地点了点头,又恢复了之前的那种淡漠,“我已经提前告诉过阿彪,要他抢完钱就到我家里去等,然后被绑架的我,就会安全回来了!

    “当时,我阿妈去外地收蘑菇,家里没人。而出发前,我已经给他留了门,所以,他拿着钱,会很顺利地进入到我家里。

    “而我杀人的速度很快,和他相差不了半分钟,所以他刚刚进入我家,我随后也到了!本来……”程凌菲迟疑了一下,道,“按照原计划,我只需要一枪打死杨泽彪,然后把他的尸体秘密处理掉,计划就算完成了!从此以后,警方将再也找不到杨泽彪,还有那被抢的80万!

    “但是……到了最后时刻,面对阿彪,我怎么可能下得去手呢?

    “阿彪为了我,可是连银行都敢抢啊,我怎么能一枪把他也打死?”程凌菲纠结般地摇头说道,“可是,如果我不杀他,我的计划很可能会满盘皆输!还有……抢银行和杀人已成事实,我该怎样跟他解释呢?我当时非常犹豫,一方面是我的复仇大计,一方面是一个最疼我爱我的男人,我该怎么办呢?

    “当时,阿彪看到我安然无恙之后,感到特别欣慰,同时也感到特别好奇,因为,如果我被放了回来,那绑匪为什么不先拿赎金呢?

    “我知道,那个时候,不是我解释的最佳时候,所以,我就趁着阿彪不备,用电棍把电晕了他!然后就把他藏进了我家的地窖,并且把他绑了起来!我当时……”

    “不可能!”说到这里,苗英终于忍不住了,“你的意思是,农合血案发生之后,杨泽彪一直被你藏在你家的地窖里?”

    “是的!”程凌菲点头。

    “开什么玩笑?”苗英摇头说道,“案发之后,警察必然会调查杨泽彪的人际关系,只要查到你,你就完了!”

    “还有……”赵玉说道,“光天化日的,杨泽彪拎着钱袋跑进你家,你就不怕被你的邻居们看到吗?”

    “我家的位置比较偏,门前的小胡同里只有我一家!”程凌菲说道,“那天是星期一,孩子们上学;那天有庙会,大人们逛庙会,没人会注意到我家门口。再者说,杨泽彪刚刚抢了钱,他也不会想让别人看到吧?”

    “那……那你呢?你也不怕被人看见?”赵玉问完之后,顿时撇了撇嘴,自问自答道,“别说,那是你家,你还真不怕被人看见!怪不得,你不做任何伪装呢!”

    “那也不对……”苗英又道,“资料上记载,案发之后,警方出动了警犬,既然杨泽彪就躲在农合社附近,为什么没有找到你家里去?”

    “哦?是吗?”程凌菲稍感意外,“这个……我就不清楚了!我从来不知道警犬的事情,如果知道,或许就不会这么干了!”

    “啧啧……”苗英皱眉,又问,“那你还没有回答我刚才的问题呢!难道,你就不怕他们按照人际关系查到你的头上吗?”

    “怕啊!当然怕了!”程凌菲坦然说道,“可我有什么办法呢?我倒是想把杨泽彪藏到远处去,可是我不会开车,也没有车开啊?

    “我能做的,就是提前把杨泽彪家里,关于我的痕迹清除掉,让警方尽量地不把他和我联系起来罢!

    “不过……警方也不是没有找过我的,而且还是从我家里做的例行问询,可他们却并不知道,杨泽彪其实就在我家地窖呢!”

    我去……

    听到这里,赵玉不由得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那或许,是我平生最刺激的一次了吧!”程凌菲嘴角上翘,再度露出了冷冽,“可是,你们知道吗?越是那种时候,我就越感到特别平静!就好像,我可以百分百地断定,他们根本就不会怀疑我的!

    “想一下吧!谁会把我,跟一个抢银行的冷血杀手联系在一起呢?还有……”她又不无得意地说,“正是因为出了这么大的事情,换做是任何一个警察,也必然会以为,凶手早就应该逃之夭夭,远走高飞了吧?”

    我咔……

    赵玉禁不住一阵咋舌,心里感叹,这特么才是史上最强的灯下黑了吧?



    如果抛开后来程凌菲做的那些事情,单讲农合血案的话,那么这件案子,的确可以称得上是超级离奇悬案了!

    谁能想得到,本案的抢劫者和杀人凶手,根本不是同一个人,而案发之后,这两个人竟然就躲在案发地点附近的平房里?

    程凌菲说得没错,但凡出了这么大的案子,任谁也会认为,凶手必然是要逃得越远越好!而任谁,也会被程凌菲那柔弱的外表所迷惑,不可能把她和穷凶极恶的凶手联系在一起!

    或许,这这件案子中,存在着一定的侥幸成分!但不可否认的是,程凌菲的高智商和过人的胆量,才是她这么多年能够逍遥法外的主要原因。

    那么明目张胆,却又没有留下任何线索,实在让当年负责调查的刑警们不好侦破!赵玉觉得,就算他自己参与了当年的调查,也一样不好查清真相。

    “我们居住的老房子位置偏僻,我和阿妈又是后来才过去住的,再加上我阿妈经常下乡收蘑菇,而我又经常住学校,所以和邻里们之间没有交集,非常陌生。”没有等到赵玉二人提问,程凌菲便继续说了下去,“王学军欺负我阿妈的事情,毕竟是丑事,邻居们不可能知道,王学军更不可能跟别人说!

    “再说,就算他跟别人说了又能怎么样?我阿妈去外地收蘑菇了,有不在场证明。人们也不相信她一个弱女子有那么大的本事!”程凌菲头脑清晰地分析道,“更何况,现场死了那么多人,警方办案,也不可能仅从王学军一人身上寻找原因!

    “至于谢梦琴和赵萌,那就更不用担心了!他们两个平日里树敌甚多,警方怎么查,也不可能查到我的头上!谁能相信,他们的死因是因为骂过我私生子?呼……”程凌菲呼了口气,又道,“当时,只有一件事,是我最为担心的!”

    “什么事?”赵玉忙问。

    “当我把阿彪电晕之后,只从他身上找到了那80万现金,却并没有找到监控硬盘!”程凌菲说道,“我因此而担心,他会不会根本就忘了关闭监控?要是他真的没有关闭监控,那我所做的一切,就全都没有意义了!警察会赶在阿彪苏醒之前,就把我带走的!

    “不过,幸运的是,我担心的事情并没有发生,”程凌菲淡然一笑,“当阿彪转醒的时候,我并没有听见警笛声音,这才意识到,阿彪应该只是忘了拆卸硬盘而已!”

    “这么说,案发之后,杨泽彪就一直被你关在地窖里面?”苗英好奇问道,“你最终说服了他吗?”

    程凌菲摇头。

    苗英意外,又问:“那你是怎么处理的?你到底关了他多久,还有,你妈妈不可能不知道吧?”

    “我骗我阿妈,说我在音乐学校找到了一份教大提琴的兼职,”程凌菲回答,“由于距离较远,所以我们便从高兰旗又租了另一间房子,我和阿妈搬过去了。但暗地里,我还是从原来的房子里住的,因为我得照顾阿彪!”

    “那……”赵玉想起杨泽彪那种白痴幼稚的样子,问道,“杨泽彪到底怎么了?”

    “在阿彪醒来之后,我就跟他摊了牌,把我自编自演的独角戏告诉给了他,只是没敢提杀人的事!”程凌菲微微一顿,继续讲道,“可饶是这样,阿彪听完之后还是崩溃了!他苦苦劝我自首,把事情交代清楚,或许还能少判几年!

    “哼……他根本不知道,我的罪行已经不是少判几年的事情了!

    “后来,我就慢慢地开导他,跟他讲了我的过去,讲了我想要复仇的原因,想要让他理解我的苦衷。可是,不管我怎么劝,阿彪全都不听!

    “他不听,我就不敢放他,然后就僵住了!”程凌菲说道,“很长一段时间,我都在犹豫中度过,我想杀了他,又下不去手!有时觉得他是我的累赘,有时候,又觉得他是我唯一的依靠……

    “总而言之,那段时间过得非常痛苦,学业也耽搁了,钱也不敢花。前后……前后大约将近一年的样子,阿彪被困在那个狭小的地窖里面,精神多次崩溃。期间,他绝过食,还尝试过自杀!他甚至还哀求我,只要我肯放他出去,他就把罪名全都揽下来!但是……不管怎么样,我也不能放了他……”

    一年……

    程凌菲说得轻松,可赵玉和苗英却是听得汗毛直立,这个女人,简直就是个变*态恶魔。在地窖中囚困一年多,杨泽彪哪里还有什么人模样?

    “有时候,为了缓解他的自杀情绪,我还会在食物里给他下药,那些药都是治疗抑郁症的,但其最主要的效果,就是能让他混混欲睡,不至于想太多的事情……”程凌菲幽幽言道,“总而言之,那段苦日子,算是挺过来了!当农合血案的风声逐渐减弱之后,我终于可以开始我的复仇大计了!

    “我用那笔钱承包了一个养牛场,然后又笼络到了一些像姜科那样的凶狠人物,在外围帮我运作。短短几年,就把我失去的东西,全都夺了回来!

    “当然,没有人能随随便便成功,很多事情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做生意不能只靠那些外围手段,必须得有真本事才行!为了经营好每一桩生意,我可是全都下了常人无法想象的巨大功夫的!每一天都在学习,在研究,在进步……

    “那些日子,我几乎把高兰旗图书馆里,有关经济学的书籍全都看了个遍!每天几乎连四个小时都睡不到!好些生意,好些计划,都是在同一时间密集进行的,除了正当的商业竞争外,我还要时刻提防着警方,不能给他们留下任何破绽!所以,我要确保每个环节,每个步骤都万无一失……”

    听到这里,赵玉终于领悟,为什么姜科的那些抢劫,以及最后的越狱,会做得如此细腻了!

    “在这期间,我换过一次房子,从房子里建了一个密室,给阿彪换了一个较好的环境!”程凌菲继续,“那个时候,阿彪的精神状态已经有所好转,在我长期的劝说之下,他也渐渐地逆来顺受,不再反抗,所以……”

    赵玉已经猜到了她“所以”的意思,但为了不打断她,还是选择了默默静听。

    “我派姜科给邬芳芳拍照片,也是在那个时候!”程凌菲略显感慨地说道,“当初,我之所以放了邬芳芳一马,没有把照片拿给石海哥去看,除了不忍心石海哥伤心外,还因为……我肚子里的孩子!!!”



    “孩子……是……”苗英皱眉问道。

    “唉……”赵玉摇头,那意思是,这个孩子是谁的,已经显而易见了。

    “是,无论是我上学的时候,还是后来转型成为了女企业家,一直不乏优秀的追求者。可是……我对这些人毫无感觉!”程凌菲感慨说道,“我非常清楚,这些人没有一个能比得上阿彪!没有一个人,会因为一通勒索电话,就会去为我抢银行!”

    “这么说……孩子……”苗英微微心颤,“孩子真是杨泽彪的,我还……”

    “什么?以为……姜科?”程凌菲反应敏捷,立刻听出了苗英的意思,当即轻蔑地摇头说道,“孩子叫江儿,不能就跟姜科有关吧?他只不过是个听我摆布的手下罢了。

    “可是……杨泽彪……”一想起杨泽彪精神失常的样子,苗英似乎还是无法理解。这样一个手段残忍,又条件极好的女人,居然最后还是选择了被她囚禁多年的杨泽彪,这得是怎样的一种孽情?

    “在这个世界上,只有阿彪才能带给我安慰,带给我安全感,他为我吃了那么多苦,受了那么多委屈,他没有负我,我也不可以负他!”程凌菲极为认真地说道,“当我有了他的孩子之后,我对于石海哥和邬芳芳的事情,也就看得很淡了!所以才会放了邬芳芳一马!

    “再后来,我的肚子越来越大,我就秘密地消失了一段时间,悄悄地生下了孩子。孩子跟我的姓,名叫程潇,江儿的话,是我阿妈给他起的小名。”

    “既然知道你生了孩子,那杨泽彪的事情……”赵玉问道,“你妈妈也知道了?”

    “没有,我了解我阿妈的性格,如果让她知道了农合案跟我有关,她必然保守不住秘密!”程凌菲说道,“所以,她到现在也不知道孩子的父亲是谁!我不说,她也不敢问!”

    “你妈妈,她现在……”

    “在国外呢!”程凌菲说道,“我虽然有的是钱,但没办法让孩子在我这里过正常人的生活,所以只能把我阿妈和孩子安排到国外,让孩子在那里上学!

    “因为阿彪哪儿也去不了,所以每逢过年,江儿都会过来陪我们!而为了不打扰我们一家三口团聚,我也没让我阿妈回来……”

    呼……

    听到程凌菲讲述,赵玉越发确定了一个事实,其实程凌菲的心理问题,或许比杨泽彪更加严重。她是一个实实在在的矛盾体,一方面对仇人心狠手辣,连骂过自己的人都不放过;而另一方面,却对她所爱之人痴心绝对,纵然杨泽彪相貌走样,心智受损,她也依然不离不弃!

    可是,这样的孽情也注定了她的不幸,纵然她再有势力,再有钱财,也无得到正常人的幸福。不知道,这是一种命中注定的可悲,还是上苍对于程凌菲的一种惩罚?

    “还是……”程凌菲感到了一丝疲惫,表情颓然地说道,“按照时间发展的顺序来讲吧,要不然,连我都要讲不清楚了!

    “当我夺回了阿爸的房子之后,我请专门的设计师把那里装修了一番,然后便把阿彪搬了过来,由我信得过的手下伺候,从此让他过上了无忧无虑的好日子。

    “而没有了后顾之忧的我,也更加放开手脚,开始把目光转向更广阔的舞台。我要求姜科到外地去发展,然后从外围协助运作我的商业帝国。

    “如果没有我,姜科始终是一个上不得台面的小混混,所以他一直对我言听计从。

    “我也知道,他一直暗恋着我,喜欢着我,从他看我拉琴的状态,就能看得出来。后来,他还费了很大的力气,给我要到了一张《秋意浓》纪念版的光盘,上面还有那位日本作曲家的亲笔签名。

    “我很喜欢那张光盘,但我还是没有收下!我严重的警告过他,我和他是没有可能的,而在他的身边,也不可以出现任何与我有关的东西!唉!”程凌菲叹一口气,摇头,“现在回想起来,那张光盘,我还不如收下的好!”

    “那……”赵玉还是忍不住问了一句,“这么说,在洪明江大桥上,姜科早就知道是你在帮助他越狱了?”

    “当然了……”程凌菲点头,“从接到电话的第一秒,他就知道了!”

    “那……他知不知道,车上有炸弹呢?”赵玉又问。

    “知道……”程凌菲点头,“我已经告诉他了,但不知为什么,炸弹最终没有爆炸!”

    哦……

    赵玉暗自点头,闹了半天,姜科一直都知道是怎么回事!怪不得,在大桥下车之后,他一直在回头观望呢!那就是在等着汽车爆炸!

    还有,他后来和田旭东在海产品超市说的那些话,也全都是骗人的!他不能让任何人知道,程凌菲才是他的幕后老大!

    而后来面包车冲进了超市之后,虽然姜科知道车上装有炸弹,却也和当初的赵玉一样,完全没有意识到,大火有可能把炸弹引爆,所以他才被炸弹给炸昏了过去……

    如此一来,整个事件便全都理清楚了!

    然而,程凌菲却并没有就此打住的意思,还在讲述着她的故事:“夺回了公司和房子,只是我计划的第一步,而真正的复仇还在后面!

    “最先下手的,自然是我的哥哥姐姐,想当初,骂我最多次的就是他们。所以,他们理应为此付出代价……

    “……在二哥自杀,三姐住进精神病院之后,为了不引起警方的关注,我曾经停手过一段时间。

    “那段时间,我还以为我会就此收手。但是很明显,我已经做不到了,随着我的杀戮,我的复仇欲望越发不可抑制,在此后的短短三年之内,我就把那些曾经骂过我的人,全都干掉了!”说到这里,程凌菲已经陷入到了一种亢奋的状态,胸口在剧烈地起伏着,“这些人大部分都在外地,而且全都死于意外,谁也不会想到我的头上来!

    “而复仇之后,我的心里仍然得不到满足,所以就逐渐把精力转移到了姜科的身上,我开始利用他的手,来实施我一次又一次的抢劫挑战!

    “唯有每一次成功之后,我才能得到片刻的满足……”程凌菲闭上眼睛陶醉道,“其实,那时的我根本用不着使用那样的冒险手段,也完全可以赚到大钱!我只是……有些上瘾了而已……

    “本来,一切都在按照我的计划行事,”说着说着,程凌菲这才忽然转折,“可是没想到啊,耀名的香烟抢劫,那么天衣无缝,居然失手了,甚至连姜科本人都栽了进去!这着实让我吓了一跳!

    “所以,这才有了后来的一幕幕!赵神探……”她看了一眼赵玉,“你的确非常厉害,早在洪明江大桥上,你就已经猜到了我的目的。

    “没错,我就是怕有一天,你这个悬案清道夫会查到我的头上,这才决定要把你趁机除掉的!”程凌菲的眼中邪异闪烁,“农合血案是我最早时候犯下的案子,并非天衣无缝的。阿彪活着,就是最好的铁证!如果你真心想查,机会还是很大的!

    “所以,我不能让你这个悬案清道夫活着!”程凌菲咬牙说道,“而杀掉邬芳芳,除了我和她的私人恩怨以外,也有农合血案方面的因素,毕竟,她知道的,关于我的事情太多了!”



    “可能是长期以来没有遇到太大挫折吧!”程凌菲继续说道,“在姜科越狱的计划中,我还是太过自负了!我犯了一个低级错误,赵神探,你能猜到,我的低级错误是什么吗?”

    “你不该把杨泽彪牵扯进来,”谁知,赵玉还未开口,苗英却抢先说道,“不该在邬芳芳的指甲里,放置杨泽彪的DNA。”

    “厉害!”程凌菲点头称赞,“不愧是赵神探的女警花,你说得没错,在这件事上,我的确是有些画蛇添足了!

    “我的本意,是想通过阿彪的DNA来干扰你们的视线,让你们看不透我的真实目的。要不然,当邬芳芳和姜科的照片出现之后,你们或许已经能够猜到,这可能是一场阴谋了!

    “当然,不可否认,我这么做,也是一种挑衅!”她看向赵玉说道,“赵神探不是抓了姜科吗?赵神探不是破了恶魔案吗?赵神探不是号称悬案清道夫吗?好啊,我现在把杨泽彪的DNA给你,看你怎么抓我?”

    我靠……赵玉面如土灰,深深皱眉,没想到,其中居然还有如此多的隐情?

    “现在看起来,我的确是搬石头砸了自己的脚,可是……”程凌菲神色一冷,对赵玉说道,“我当时那么做,是建立在你被炸弹炸死基础上的。所以,站在我当时的立场上讲,也并不算是败招了!”

    对!

    赵玉暗自回忆,当时,正是因为忽然冒出了杨泽彪的NDA来,才导致他们的调查工作出现了混乱。要不然,在发现照片之后,他或许只会随便派个人去审问姜科,并不见得会亲自前往耀名!

    但是,杨泽彪的出现,却让赵玉看到了破获农合血案的希望,感觉到事关重大,他这才亲自去审问姜科,从而中了程凌菲的圈套!

    “不管怎么说……”程凌菲说道,“帮姜科越狱的计划,还是失败了!当我得知曹四坟派人去抓姜科,并且还在海产品超市发生爆炸的时候,我便已经意识到,我得早作打算了!

    “只可惜啊……”她轻叹一句,满含幽怨地看着赵玉,“我当时还心存侥幸,不忍舍弃我辛苦建立起来的商业帝国。就算明知道姜科的金主们已经被警方抓获了,却仍然还在执迷于那场大火,试图用大火毁灭所有痕迹!

    “唉!要是我当时知道你赵玉没有死的话,恐怕早就已经下定决心撤离了!”

    嚯……赵玉冷汗都下来了,现在看起来,他当初选择装死,是多么得明智?要不然,就算他能查到程凌菲的头上,人也早就没了踪影了!

    “这就叫多行不义必自毙!”苗英狠狠地喝了一句,问道,“那下面,就说说你的撤离计划吧!”

    听到此话,程凌菲亦是没有任何抵触,当即把她的一些后续计划讲了出来,包括她要乘坐直升飞机到哪里中转?然后再乘坐哪艘海船偷渡?到了国外又有谁接应之类,全都交代得一清二楚。

    从她的老实交代来看,赵玉可以看出,程凌菲已经彻底放弃了抵抗。于是,他又趁机把那些具体的杀人情节问了个清楚。比如,用锤子杀死邬芳芳的,正是那个女杀手贺雨冰;而开枪打死了曹四坟和姚文明,以及给余浮生下了毒的人,却是程凌菲本人!

    至于那场大火,则是刘光星与贺雨冰一起完成的……

    等到问完这些问题之后,这场现场审讯,也算是进行得差不多了,剩下的细枝末节,可以等回到警局之后,再慢慢审问。

    “总之,我阿妈、江儿,还有阿彪,他们都是无辜的,所有的案子,跟他们没有任何关系!这么多年来,我该报的仇已经报了,该得到的也全都得到了!”程凌菲依旧眼神冷冽地说道,“被警方抓住,也在我当初的预料之中。所以,你们放心,我会配合你们,把我的事情全都说出来的!

    “不仅仅是我的事情,我还知道一些有趣的秘闻,这些秘闻,牵扯到政商两界,我估计,会有很大一批人,都会跟着我遭殃的!

    “哼!既然有那么多人跟我一起陪葬,我也就不亏了!”

    程凌菲扬起嘴角,又发出了数阵冷笑。

    “程凌菲,”这时,苗英面色阴沉地说道,“我还有最后一个问题,很想知道……”

    “你问吧!”程凌菲无所谓地说。

    “当你闭上眼的时候,你可曾会看见过谢梦琴的女儿吗?”苗英眼睛不眨地盯着她说道。

    谁知,一听到此话,程凌菲的脸立刻收紧了,显得异常警觉。

    “真的……一次也看不到吗?”苗英冰冷地问道,“亲手用枪打死一个只有6岁的小女孩,你的良心,真的没有一丝愧疚吗!?你开枪的时候,是看着她的脸扣下的扳机吗?”

    “这……”程凌菲的脸微微颤抖,显得异常难堪。

    “你口口声声在讲述着自己的仇恨,可是,你可曾换过角度去看问题呢?”苗英又道,“如果……那个被枪打死的孩子,是你的江儿呢?”

    “不!不!”程凌菲激动地说道,“别说了,别说了!”

    “你害死了那么多人,你就从来没有想过,你已经变成了一个丧心病狂的杀人恶魔了吗?”苗英继续施压,“你可曾想过,那些被你杀死的人,他们一样有亲人,有爱人的?”

    “别……别说了,那都是他们自找的!”程凌菲扯乱了头发,愈发激动,“如果不是他们那样对我,我也不会去报复他们!都是他们自找的……”

    “是啊,”赵玉适时地重重叹了口气,喝道,“冤冤相报何时了?程凌菲,知道为什么江湖人也要讲规矩吗?有仇可以报,但是要讲公平啊!

    “他们骂了你,好啊,大不了你也骂他们,再大不了,你可以打他们一顿!可是……你却杀了他们,一次忏悔的机会都不给他们,那就太不讲道义了!”

    “我不是什么江湖中人,我做事只讲目的,不懂什么叫道义!”程凌菲终于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开始歇斯底里地吼道,“我不想听你们假装正义的教诲!”

    “错!”赵玉摇头叹息,“我又不是菩提祖师,教诲你做什么?我只是,想点化你而已!我想让你明白,你不幸的根源,完全来自于你的执念!你本来应该有更好的选择的,你的幸福本来唾手可得,可你却亲手毁掉了它!”

    “我不需要你跟我提什么幸福!啊……”程凌菲嘶吼一声。

    “你和杨泽彪那种畸形的爱情能叫幸福吗?”苗英反驳,“将来等孩子长大了,知道了你们的秘密,他又会怎么想呢?”

    “闭嘴!”程凌菲疯狂吼道,“你们不配评论我的感情,评论我的仇恨!你们没有经历过,你们永远也不会懂得的!他们连我最心爱的大提琴都不给我,我必须得亲手夺回它!”

    听到此话,苗英还想继续施压,却忽然被赵玉拦住了。

    “行了,程凌菲!”赵玉冲程凌菲沉声说道,“你用不着太激动了!关于你的仇恨,你说你看了那么多书,却从未找到答案是吗?

    “那好,现在,就让我来告诉你答案吧,其实,答案一直都很简单,只是你看得书太深奥了而已!”

    “什么?答……答案!?”听到赵玉的话,程凌菲终于冷静了下来,好奇地问道,“你知道答案?”

    “对!”赵玉心平气和地说道,“其实,答案就在我刚才说的话之中,就是那句:冤冤相报何时了!知道吗?它后面还有下句呢!下句是:得饶人处且饶人啊!”

    “什……什么?得饶人处且饶人?得饶人处……”程凌菲浑身颤抖,目光逐渐变得呆滞,嘴里却在不停地重复着赵玉的话,“得饶人处且饶人……”



    从警车里出来,赵玉已经感觉到自己的精力透支,快要支撑不住了。

    隐形恢复剂渐渐无法抵消能量增强剂带来的副作用,耳朵里的轰鸣声再次袭来,他只感觉头晕眼花,连走路都变得困难。最后上救护车的那几步,还是苗英把他搀扶上去的。

    苗英担心赵玉的伤势,也陪着他上了救护车。

    之前,关于程凌菲的口供,苗英早已用手机录了音。此刻,她已经把口供传给了刑事厅,并且向焦国凤处长做了一份口头报告,先把赵玉越狱的详情跟她讲了个清楚。

    当然,苗英一心为赵玉着想,把赵玉的苦衷讲得有理有据,动情动心,让焦处长设身处地地了解到了赵玉当时的困境,理解了他的迫不得已。

    一来,赵玉毕竟是破了那么多大案要案的王牌侦探;二来,焦处长和他的私人关系甚好,站在焦处长的立场上,她是无论如何也会保护赵玉的。

    于是,焦国凤当即劝慰苗英,要她先把赵玉照顾好,至于越狱的事情,她会去跟上级解释的,要她不用担心。

    对于这个结果,苗英早有预料,虽然赵玉帮助姜科越狱的行为非常严重,但是,姜科不但最终被警方捉住,而且赵玉还因此破获了一连串超级大案,所以,上级领导于公于私都不会过于追究此事的。而且,不但不会追究,反而还会嘉奖。

    接下来,苗英又把有关程凌菲的一切,报告给了焦处长知晓。当听说了案情的整个经过之后,焦处长愣了好半天都没有说话。她也从来没有遇见过这样复杂的案子,从邬芳芳被害开始,姜科越狱,牛场大火,再到农合血案的真相,以及牵扯出程凌菲的复仇杀人,还有她的犯罪集团,这甚至已经不能简单地用“案中案”来概括了!

    因此,焦处长当即启动了刑事厅的应急机制,按照国家一级大案的标准来处理此案。

    由于赵玉和苗英是第一当事人,所以她当场决定,此案的后续调查工作,由赵玉的特调组负责。不过,考虑到赵玉的身体情况以及特殊身份,焦处长最终还是把指挥权交给了苗英,让苗英全权负责。

    此后,焦处长又向各地刑警部门下了十几道紧急调查令,让他们派出足够的警力,一律听从苗英指挥。

    的确……

    苗英自然知道此案有多么重大,抓住了程凌菲以及他的同伙,只能代表着关于此案的调查才刚刚开始!

    接下来,她需要做的事情太多太多。

    首先,她需要封锁程凌菲的住宅,除了搜集她的罪证之外,还要把她书房密室中的那些情况调查清楚,那里面牵扯的人员极广,必须一一查清!

    另外,除了住宅,程凌菲的公司也不能放过,她必须马上派人封锁程凌菲的公司企业,控制那些和她有着密切关系的人!

    当然,除了国内,国外也是一样,除了要把程凌菲的母亲遣送回国调查,还要把程凌菲在国外的残存势力一并铲除,要不然,将来还会留有后患!

    这些工作都是十万火急,必须马上展开,苗英根本耽搁不得,所以……

    苗英看了一眼躺在担架上的赵玉,没想到,此刻的赵玉已经睡着了,甚至还打起了呼噜!救护员告诉苗英,说赵玉只是太疲惫了而已,没有什么大碍。

    唉!

    苗英深深地叹了口气,看着赵玉熟睡的样子,心中顿时涌起一阵爱怜与酸楚。她轻轻地抚摸了一下赵玉的额头,然后脱下自己的警服,盖在了赵玉的身上。

    这个家伙……

    她在心里埋怨道:为什么每一次都要搞得这么惊醒动魄呢?你就不能考虑考虑我的感受么?你知道吗?当你跳上飞机的那一刹那,我的心都快跳出来了!那一刻,我几乎以为要失去你了!

    你这个混蛋,我们破案归破案,不能每一次都玩儿命的好么?都快订婚了,你以后得有责任感了懂不懂?

    切!

    看着赵玉呼呼大睡,她又忍不住笑了,嘴里骂了一句傻样,这才抹掉眼泪,下了救护车去主持工作去了。

    为了以防万一,她一口气叫了6名荷枪实弹的刑警过来,要他们好好保护赵玉……

    ……

    当赵玉再次睁开眼的时候,已经躺在了医院的病床上,而且还是一个深夜。

    “哦……”赵玉微微一哼,旁边顿时吓醒了一个人。

    “我咔,老大……老大终于醒了!”

    说话的人乃是冉涛,冉涛激动地拍了拍手,赶紧打开了大灯。

    “太好了!老大,老大……我啊……冉涛……”冉涛激动地都带出了哭腔,“你没事了就好啊……”

    “冉涛啊!哦啊……”赵玉揉了揉眼睛,还伸了个懒腰,不过,懒腰一伸,顿时浑身酸疼,后背亦是传来火辣辣的痛楚。

    “老大啊!”冉涛竟然一把抱住赵玉,激动哭诉道,“你的命可真大啊!从洪明江跳下去都能活,真是可以上吉尼斯了!你知道吗?为了找你,我都坐船跑到海里去了,你还活着真是太好了!”

    “嗯……”赵玉被这么一个大男人搂着,显得异常尴尬,可推了冉涛几下,竟然推不动。

    “该死的姜科,竟然把老大推下洪明江!等我见到了他,非打残他不可!”冉涛真的流出了眼泪,还有鼻涕,“哎呦……真是吓死我了,我真以为你……呜……”

    “行了!”赵玉卯足劲一把推开了他,“我死不了的!赶紧的,来点儿水,渴死我了!”

    “哦……哦哦哦……”冉涛赶紧给赵玉倒水。

    赵玉咕咚咕咚喝完,这才感觉好受了许多。他习惯性地看了看表,现在乃是凌晨两点半,他赶紧问道:

    “怎么样了,冉涛,案子怎么处理的?”

    “苗组长全权负责!”冉涛答道,“吴秀敏和曾可也都回来了,他俩正在审讯室审问那些罪犯呢!这事真是太大了,我估计一个月两个月的,都不见得能忙活完了!”

    此后,冉涛便把一些调查进展给赵玉讲了一下,赵玉听完微微点头,他和苗英的想法一致,对苗英的行动部署非常满意。

    “对了,这个……这个……都给你带了过来了!”说着话,冉涛把赵玉的行李箱拿了过来,里面都是赵玉的随身物品。

    呼……

    赵玉深呼吸了一口,伸手把那个黄皮笔记本拿了起来。随后,他轻轻打开笔记本,并且用黑水笔在“农村合作社特大杀人案”的后面,画了一个大大的对勾!

    又一件悬案完结了!

    让赵玉颇为欣慰的是,虽然系统还在冷冻期不能开卦,但自己依然侦破了农合血案,这无疑给他增添了更大的自信!

    他感觉通过这次破案,自己又完成了一次难得的升华。只要自己有恒心,有毅力,不开卦,也一样能破案,一样能成为神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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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然,收获了自信心的确是件好事。可从另一方面讲,赵玉却是后悔得不得了,正是因为没有开卦,他就得不到高额的积分与道具奖励。

    如果放在往常,他破了这么大的案子,奇遇完成度最起码不会低于“坤乾”卦的那次吧?那一次可是一口气得到40件道具奖励呢!

    这下可好,一件都没有,能不让赵玉心疼得肝都碎了吗?

    不行,他暗暗琢磨,下一次再遇到大案快要完结的时候,还是配合着卦文行动得好!哎呦,我的道具呦……

    赵玉越想越心疼,简直都快哭了……

    “嘿嘿……”这时,冉涛看到赵玉在黄皮笔记本上画下的对勾,急忙对他说道,“老大,这一次又解决了一件大案,五大悬案,可就只剩下了最后一件了啊!五个已经破了三个,我看,你这悬案清道夫的名号,得越叫越响了吧?”

    哼!

    还提悬案清道夫呢!一提起这几个字来,赵玉就感到一阵郁闷。要不是因为这个绰号,可能还引不出这场惊天动地的大案来呢!

    看来,还是人家焦国凤处长有先见之明,做人还是要低调些的好,不能锋芒太露。

    “还剩下华云山灭门惨案!”冉涛指着笔记本上的文字说道,“我看,这最后一件案子,也就差不多了吧?等过些日子,只要农合血案一经公布,必然又会引起举世瞩目的轰动!

    “没准儿,这灭门案的凶手看到新闻之后,立马就给你这悬案清道夫给跪了,直接投案自首了呢!呵呵……到那时候,咱们就齐活了,哈哈……”

    “行了,行了,别做你的白日梦了……”赵玉摆手说道,“饿了,饿了,赶紧给我弄点好吃的来吧!”

    “好……好嘞!我这就给你去买!”冉涛兴奋地跑了出去。

    冉涛走后,病房内终于恢复了平静,这是一间单人病房,透过门口晃动的人影,赵玉可以猜到,门外必然有人站岗警卫。

    窗外都是黑漆漆的一片,隔着窗子也能听到凛冽的北风呼号。

    赵玉又喝了口水,这才静下心来,把整个案子又从头到尾地回忆了一遍。由于以前遇到的案情反转太多,他担心在程凌菲的案子上,还有什么疏漏?

    不过还好,案子虽然错节盘根,错综复杂,但基本上没有什么疑问了,这一切的一切,都是因为程凌菲而起的!

    想起这个心狠手辣的女人,赵玉不由得心情复杂。他以前经历过那么多大案要案,见过那么多形形色色的罪犯,唯独程凌菲是最特殊的一个!

    能够操控那么大的一个犯罪帝国,此人很明显有着非比常人的本领。可是,她那么聪明绝顶,却偏偏在感情和是非观上出现了巨大的偏差,这才导致她走上了一个无法回头的极端!

    回忆以前遇到的那些罪犯,有的是非常聪明,有的是心理失衡,有的是心狠手辣,有的是怨气冲天,而程凌菲,很明显把这几样因素全都占全了,简直就是一个令人生畏的女魔头!

    如今的赵玉,再不是当初那个辨不清是非的毛头小子。在程凌菲的身上他看得非常清楚,纵然程凌菲受过太多的委屈,遭遇过太多的不幸,但这些原因终究不能当做她拿起屠刀的借口和理由!

    尽管每桩罪案背后都有一公升的眼泪,但是罪在人心,不管是谁,都要为自己的行为负责!

    呼……

    想完了这些,赵玉把自己的笔记本拿出来,开始记录一些刚才想到的东西。比如,明天一早,他要跟秦山警局联系一下,一来是确认自己的家人无虞;二来,他打算让秦山警局派专业人士去查看一下他的朋友们。

    因为,程凌菲之前提到过,他们在姚佳所在的护士站,曾经安装过遥控炸弹。虽然有可能只是一个骗局,但赵玉不能不查个清楚才能放心。

    所以,他必须得尽快派人去把这些可能存在的隐患排除。

    而且,虽然程凌菲已经伏法,但难保她的残余党羽还会兴风作乱。除了让警方帮忙以外,赵玉还打算去雇佣一些专业的保镖,暂时把自己的亲人和朋友保护一下。反正他现在也不差钱了,这点钱根本不妨事……

    除了这些,赵玉还有一件重要的事情要办,这件事亦是十万火急,必须马上解决。于是,他赶紧翻找行李箱,找到了自己的那部老手机。

    这部手机早在他帮助姜科越狱的时候,便被丢弃在大公路上。由于手机有定位,警方早就把手机找到,并且做过检查。后来,冉涛前往耀名调查,便把手机一并给赵玉捎了回来。

    这么多天没有使用,手机已经没有电了。

    在赵玉连接充电器,打开之后,但见手机上的信息全都满了,微信乱闪,未接电话一大堆,然而,他没时间一一过目,当即打开手机,也不顾现在还在深夜,便给一个人打去了电话……

    ……

    事实证明,赵玉的未雨绸缪还是非常关键的。

    早上8点,苗英便匆匆地赶到了赵玉的病房,前来看望他了。与她一起来的,还有吴秀敏与曾可。

    老同事们见面,自然是分外高兴,大家看到赵玉没有什么大碍,自然也是放下了心。

    然而,在屏退了外人之后,苗英却忽然冲赵玉沉下脸来,兴师问罪般地问道:“赵玉,你这个混蛋!你居然还有事情瞒着我呢!”

    “啊?什么,什么事情?”赵玉虽然猜透了苗英的意思,却还是故意打马虎眼地说道,“你不会是还在纠结那太师椅的事情吧?”

    “太你个大头鬼啊!”苗英交叉双臂,气鼓鼓地说道,“昨天,吴秀敏审讯了程凌菲一个晚上,她可是红口白牙地说,在牛场的那场大火之中,姜科也被烧死其中的!”

    啊?

    闻听此言,赵玉冷汗都下来了。

    “她亲眼看到,余顺风和图勒凯把姜科捉到了牛场,并且被大火吞没了!因为这件事,我们还专门跟晋边警方联系,给姜科验明了正身,证实他们捉住的就是姜科本人。”苗英瞪着赵玉说道,“那么……你现在能不能告诉我,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呢?毫无疑问,你和程凌菲,肯定有一个人在——说谎!”



    “你说什么?”苗英惊诧地对着赵玉手机视频中的一个人问道,“仿真面具?变脸姜科?赵玉……”她转而面对赵玉,大声斥责,“搞什么?玩儿了吧你?”

    手机视频中的人,正是晋安的李落云。

    原来,赵玉昨天晚上早就跟李落云打好了招呼,让他准备一个姜科的仿真面具,并且把一大套瞎编乱造的说辞教给他,让他来帮助自己摆脱怀疑。

    “你问他吧!”赵玉耸了耸肩膀,直接把全部责任全都推给了李落云,“这一切都是他们要我干的!当时,姜科大闹夜总会的时候,警方一直在监控着他,想找出他幕后的神秘人,可没想到的是,那家伙跑出夜总会就突然昏死过去了!”

    “是啊!”李落云按照事先对好的台词说道,“当天晚上,我们早就发现有人入侵了夜总会的监控系统,然后就发现了余顺风和图勒凯。这两个人不是姜科的手下,却又在密切监视着姜科,我们便怀疑他们另有目的。所以……嗯……我们就搞了个面具,和赵警官商量了一下,这才让赵警官戴上面具假扮姜科的!”

    “什么?”苗英气愤地拍了拍桌子,大声喝道,“简直就是胡闹!这不是让赵玉送死去吗?光戴个面具怎么能骗得了他们?”

    “是啊……”旁边的吴秀敏亦是皱眉埋怨,“警局那么多人,派谁去不行?为什么偏要找我们组长?我们组长可是金贵着呢!幸亏没出事,要不然,你们整个省厅都逃不了干系!”

    “这个嘛……呵呵呵……实在是不好意思!”李落云擦了擦汗,解释,“当时,我们的人都去夜总会抓人去了,只有赵警官和姜科的身材比较吻合,所以……”

    “是啊!”赵玉说道,“人皮面具,哦不,仿真面具虽然不能完全以假乱真,但当时毕竟是大半夜的!我们交接的严丝合缝,那俩人还是没有怀疑的,而且,那俩人根本不认识姜科,并不知道姜科说话是什么声音嘛!”

    “赵玉,你还说?”苗英气急败坏地插手责怪道,“这件事为什么不早告诉我呢?为什么非要对我撒谎?我这才想明白,当你提到牛场大火的时候,为什么眼睛老是眨啊眨的,原来你根本不是跟踪过去的,而是参与进去的,着火的时候,你就在现场,怪不得你能看清余浮生,怪不得你身上会有烧伤了!你……你……真是太不像话了!”

    “这个……”赵玉把心一横,只能往李落云身上推了,“这个也不能怪我啊,都是李落云他们要高度保密的!他们研究姜科已经不是一天两天了,谁也不想错过这个好机会啊?”

    “嗯……我不太明白……”吴秀敏向李落云问道,“既然发现了余顺风和图勒凯,为什么不直接抓住,然后审问呢?为什么非要搞这种极端冒险的事情?”

    “这个嘛……”李落云赶紧解释,“不行的!要是我们贸然抓他们两个,后面的线索很可能会断的!”

    “你们的行动太冒失了!”苗小姐又生气地拍了拍桌子,“你们等着,我回头就找你们晋安省厅问责!”

    “这个……”李落云脸都白了。

    “没事,没事……问什么责啊?大家都是好哥们儿,别伤了感情!”赵玉嬉皮笑脸地说道,“我这不是没有事吗?再说了,不管冒不冒险,结果毕竟是好的!要不然,现在一个案子都破不了呢!”

    “哼!”苗英瞪了赵玉一眼,喝道,“赵玉,别演戏了!你当我真不知道吗?”

    啊?

    闻听此言,赵玉的脸也白了。

    “赵玉,我得给你颁个奥斯卡奖了吧?”苗英一指手机里的李落云,“你串通一个外人来骗我是吧?你还有良心吗?”

    “这……”赵玉眼珠乱转,不明白自己的破绽在哪里?

    “哼!”苗英嗔怒地指着赵玉的鼻子,“别以为我看不出来,我还不了解你吗?其实……这个变脸的馊主意,根本就是你想出来的!”

    “这……嗯……”赵玉先是凌乱,然后才若有所悟。看来,苗英对面具还是认可的。

    “一个省厅的警员能左右得了你?”苗英气鼓鼓地说,“你们交接的时候那么急迫,上哪儿做出来的仿真面具呢?这分明都是早就设计好的!你从一早开始,就准备好了要变脸是不是?”

    “嗯……这个……”赵玉一阵脸红,一阵脸白。

    “所以,这些馊主意,根本都是你亲手设计的,李落云只是听你的命令行事,对不对?”苗小姐一声嗔喝,现场顿时鸦雀无声。

    “嗯……对,对!”赵玉擦了擦汗,承认道,“被你看穿了!其实……我只是一心想要把神秘人找出来而已,所以才兵行险招的!我不告诉你,其实就是怕你担心!又骂我天天玩儿命……所以……我错了,你别生气了……”

    “哼……”其实,苗英早就知道赵玉会如此解释,见赵玉认错,这才说道,“你怕我担心的话,就别去做啊!案子破不了,我们可以慢慢来,但人命可是只有一条啊!”

    “对对,我当时被神秘人耍的团团转,也是争强好胜,想争一口气嘛!”赵玉赶紧拉住苗小姐的胳膊,顺势搂住了美人,撒娇道,“苗大小姐,以后真的不敢了……”

    “是呀……”吴秀敏点头说道,“其实,现在回想一下,赵警官的变脸计划的确起到了重要作用!要不是他亲自到了大火现场,亲眼看到了余浮生,那我们后面的线索就全都断了……所以……嗯……”

    下一秒,吴秀敏看到赵玉已经温柔地抱住了苗英,并且正在亲亲我我,她也不好意思再往下说了,赶紧关闭了手机,识趣地退出了病房。

    嚯……

    同一时刻,晋安省厅内。

    在关掉手机之后,李落云这边已经被汗水浑身湿透了!

    太刺激了!

    他在心里埋怨道:赵警官啊,不带这么玩儿的,你们小两口打情骂俏,你却差点儿把我给搭进去啊!

    这要是人家苗小姐真往刑事厅告我们一状,我这辈子就全都毁了!

    幸亏你老人家心里有根,要不然……

    李落云叹息一声,这才把一直拎在手里的仿真面具放下。这个面具,是他昨晚连夜派人赶制出来的,姜科就在他们手上,所以他们直接用姜科本人做的倒膜。

    不过,在放下面具的时候,他心里亦是生起了一丝怀疑,于是他又把面具拿起来,从自己的脸上比划了一下……

    嗯……这东西……

    他对着镜子观看,心里琢磨:这面具真的能唬住人,让别人以为自己就是姜科吗?好像……

    就在李落云对着镜子思量的时候,有人急促地敲响了他办公室的大门。

    “请进!”

    随着李落云的同意,一个年轻的警探快速跑进办公室,对他说道:“李队长,李队长!你快过来看看吧,姜科——醒了!!!”



    可想而知,对于程凌菲案件的影响程度之大,慢说在高兰旗或是蒙乡省,甚至在全国都是十分罕见的。

    连日来,警方出动前所未有的警力,兵分十几路,前往国内外各地捉拿程凌菲的余党,逮捕了大量的嫌疑犯。

    程凌菲控制着一个庞大的犯罪集团,该集团与商政两界都有联系,牵涉面非常广。而且,她说得没错,通过监听和偷拍等不法手段,她手上的确掌握着许多权贵的致命把柄,通过这些把柄,又会牵扯出更多的案件……

    由于工作量越来越大,这几天苗英和组员们忙得像飞一样,每天都要处理繁琐复杂的事务,虽然刑事厅又派来了多个特调小组协助,但他们还是席不暇暖,疲于奔波,已经好几天都没到医院看望赵玉了。

    不过,赵玉倒也落得清闲,正好利用这难得的机会,好好静一静心。他虽然对破案着迷,却十分憷头那些繁琐的后续工作,一想起那些机械重复地记录啊,审查啊,归档啊之类,他就一个头两个大。

    有这些时间,还不如研究研究华云山灭门案呢!

    这几天里,他的伤势已然恢复了许多,烫伤的地方结了痂,擦伤划伤也不用再每天上药包扎了,精神状态亦是非常不错。

    此刻,赵玉正坐在病床前,写着个人报告。调查工作可以不做,但这报告他可是一个字也不能省略。因为这份报告,将直接决定着他将来的前途,要是写不好的话,还是有可被开除特调组的可能的。

    由于牵扯到协助姜科越狱,他必须得把报告写得感人至深才好。于是,他使出老王卖瓜的看家本事,开始努力炫耀自己的英勇事迹,以此来降低领导们对越狱事件的关注……

    此时,十多页的报告已经写完了,但赵玉觉得某些地方还是不够夸张,正在认真地修改着,谁还,房门忽然打开了,但见身穿呢子大衣的焦国凤处长,赫然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焦处长是一个人来的,手里还象征性地拎着个花篮。

    “哎呦……是姐姐来了!?”赵玉赶紧起身相迎,愉快地接过花篮,赞曰,“来就来吧,还买这么贵重的礼物,真是破费了!”

    “哼……”焦处长玩味地笑了笑,不客气坐到赵玉的病床上,开始观察起病房的环境。

    几秒后,她注意到了赵玉的报告,便拿起来随便看了几眼。结果,就看了这几眼,她便忍俊不禁地被逗笑了。

    “赵玉啊,你这报告,怎么写得像树碑立传似的呢?”焦处长捂嘴笑道,“这也太不要脸了吧?怎么能在报告上把自己夸成这样?”

    “嗯……”赵玉郑重其事地回道,“姐啊,我这都是在阐述事实呢!真实的情况比这还要夸张呢!我这都是悠着写的!真的!”

    噗嗤……

    焦处长实在受不了了,笑喷道:“你呀,还是改不了你的顽劣!不过……话说回来,敢跳飞机的,除了电影以外,我还真是头一次听说!虽然你的大言不惭一向令人不敢恭维,但我这次,也不得不给你点个赞啊!”

    “嘿嘿……过奖,过奖!”赵玉急忙打开暖壶,给焦处长倒了一杯热水。

    “赵玉啊!”谁知,焦处长接过热水之后,忽然又板起脸来,说道,“这次我来看你,也是带着上面的意思来的!领导们已经对你做出批示了!”

    “哦?可我这报告还没交呢?”赵玉指了指文件,挠头道,“不是说,我还得亲自往刑事厅接受问询了吗?怎么这么快就给批示了?”

    “批示的结果可不太妙啊!”焦处长阴沉着脸说道,“鉴于你在程凌菲一案中的优异表现,以及在邬芳芳被害一案,还有农合血案中的突出贡献,上级决定,授予你功勋嘉奖外加一等功,并且暂停你特调组组长职务三个月!”

    “hat!?”赵玉一愣,“都功勋嘉奖了,怎么又停职三个月呢?这……矛盾吧?”

    “呵呵……”焦国凤微微一笑,“赵玉啊,刑事厅对于你的奖励,还真是史无前例啊,也真难为那些领导们了!”

    “这……什么意思?”赵玉不解。

    “什么意思?喜欢你,疼你呗!”焦处长左右看了看,这才小声地冲赵玉说道,“实话告诉你吧,报告你不用写了!你帮助姜科越狱的事情,我们全都知道了,你放心,这件事在我们眼中根本不屑一顾。大家全都知道,你当时做出的选择是被迫无奈的。

    “你记住,就算你最后没有力挽狂澜,就算姜科真的跑了,我们一样会想办法保护你的!”

    “哦……”赵玉微微点头,虽然明知道焦处长说得有点虚,但他还是感觉心头热乎乎的。

    “赵玉啊,还记得,当初你执意要破恶魔案的时候,我曾经对你说过什么吗?”焦处长语重心长地说道,“我见过太多的天才陨落,当时对你的阻挠,也是对你的一种保护!你现在,应该可以理解了吧?”

    “对!完全理解了,透透的!”赵玉点头说道,“树大招风!程凌菲已经给我上了最生动的一课!”

    “所以,停职三个月,是必须做给外人看的,懂了么?除了看不见的敌人,还有你的那些同事!”焦处长解释道,“姜科的事,刑事厅不会再去追究,你的嘉奖也都一个不少,但是……这一次,可不能再像无头女尸案和恶魔案那样招摇了!我们真心希望,能把你这个王牌保护起来……”

    “嗯……”赵玉连连点头,终于理解了领导们的用心良苦。

    “五大悬案,连半年都不到,就被你破了三个!”焦处长真心赞誉道,“纵观整个刑事厅,也是没谁了!所以,我们希望你能保持好心态,宠辱不惊,这样,将来才能做出更大的成绩呀!”

    “姐,啥都不说了,我明白了!”赵玉心悦诚服地说道,“其实,我也真的想要休息一下了,老是这么惊心动魄地过下去,我特么也受不了啊!”

    “哦?”谁知,焦处长忽然话锋一转,说道,“虽然停职三个月,但我可没说,你就一定能休息了啊?”

    “嗯……这个……”赵玉有些凌乱。

    “喏,高兰旗这边的事情你不用再操心了!”焦处长说道,“在接下来的时间里,你还有更重要的任务要做,我们已经给你做好了计划,那就是到各地警局去做培训,把你的经验传授给我们的刑警同志们!

    “如果在咱们警界之中,能涌现出更多的赵玉,那将是对犯罪最强有力的打击!”

    “我去……”赵玉本来想骂奶奶熊的,但到了嘴边,还是改成了,“老姜!又上你的当了!”

    没错,在过年之前,焦处长便已经给赵玉排好了行程,要他前往各地做警员培训。没想到,在绕了一大圈之后,还是一样躲不过去啊……



    冀州省常明市烈士陵园。

    上午十点,一场葬礼正在这里举行。通过刑事厅多方申请,当地政府特批,将特调组组长邬芳芳同事葬于此陵园之中,位置毗邻石海之墓。

    如此,这对英雄伉俪终于长眠在了一处,多少给人们带来了几许欣慰。虽然,邬芳芳的事迹没有石海那样可歌可泣,但是她多年来在特调组做出的贡献,还是非常突出,有目共睹的。

    葬礼现场,刑事厅为她举行了隆重的追悼仪式,刑事厅的领导们亲撰悼词,沉痛哀悼。

    站在人群之中,赵玉一时间有些恍惚,仿佛时光又回到了当初曲萍组长牺牲的葬礼上,又看到了曲萍那一双儿女的悲恸悯人,感受到了人间悲情。

    虽然这两位女刑警性格迥异,但她们都是那种兢兢业业,爱岗敬业的同志,她们的英年早逝还是令人唏嘘感叹。

    唉!

    赵玉忍不住叹息,在跟随着焦处长敬献鲜花的时候,赵玉又想起了在百灵市,邬芳芳在饭店喝多的那一幕来!当时,他只觉这个女人酗酒暴躁,令人生厌,可自己却从未体会过,她的内心是多么的空虚痛苦!

    每每想到此,他便为自己在晋平时,对她的所做所为感到后悔。看人不能只看外表,如果他当时了解邬芳芳的来龙去脉,或许就不会那么怼得那么猛了!

    这一次,赵玉是跟随着焦国凤处长,特意来参加邬芳芳的葬礼的。由于苗英和组员们还在紧张地处理着程凌菲的案子,所以只能让赵玉一个人全权代表了。

    “嗯……”望着邬芳芳的坟墓,赵玉小声向焦处长问道,“虽然说入住烈士陵园是一种无上的荣誉,但是……不能进入自家祖坟的话,邬组长的父母同意吗?”

    “这就是她父母的意思!”焦处长回答道,“他们说,邬芳芳生前曾经向他们提起过,认为不能跟她心爱的石海哥葬在一起,将是她毕生的遗憾。所以……”

    唉……

    原来如此,赵玉默默点头,对于邬芳芳的执着,更加钦佩。

    “赵组长……”

    这时,旁边过来几名警员,跟赵玉打起了招呼。赵玉抬眼一看,但见最前面的两人是认识的,一个是刘占兵,一个是许海。

    他由此判断,这些警员,应该都是邬芳芳的老部下们。

    “赵组长!”刘占兵和赵玉握了握手,激动地说道,“这一次,实在是太感谢您了!要没有您,我们邬组长……唉……”

    “嗯……”赵玉不太明白。

    “是啊!是啊!”许海抹了抹眼泪,点头说道,“当我看到芳姐和姜科的照片后,我脑袋都快炸了!那可是大盗姜科啊!芳姐又牺牲了,万一要是说不清楚,那可就真的麻烦了!”

    哦……

    赵玉这才明白,他们为什么要对自己表示感谢了。

    “多亏了赵组长,”刘占兵继续说道,“要不是您力挽狂澜,查清楚了真相,我们芳姐可就名誉尽毁了,不但会被怀疑与大盗有染,而且还玷污了她的清白啊!”

    说话间,几名组员全都跟赵玉握过了手。

    “要不然……”许海说道,“我们芳姐也不可能入住陵园,与石海大哥双宿双栖了,这一切,还都得感谢赵组长的功劳啊!”

    “赵组长!”这时,其中一名同事说道,“大恩不言谢,今后,您要是有用得着我们弟兄几个的,就尽管开口,我们保证在所不辞!”

    说着,几个人一起给赵玉鞠了表示感谢的一躬。

    “别……别别别……”赵玉急忙摆手,这种场合,这种鞠躬,怎么那么瘆的慌呢?太不合时宜了吧?

    “哥几个的好意,赵玉心领了!”赵玉急忙劝道,“以后咱们多亲多近,多亲多近!”

    “是啊!”这时,还得是焦处长能说会道,当即点头说道,“以后,大家要把邬芳芳组长的优秀作风传承下去,认真办案,无愧于心,这样,才是对她最好的缅怀!”

    “是是是……”

    众人纷纷点头,要不是因为葬礼,差点儿情不自禁地鼓起掌。赵玉亦是感到了一丝欣慰,虽然有着歪打正着之嫌,但自己查明了真相,还是变相的帮助了邬芳芳。

    “赵组长……”这时,刘占兵来到赵玉跟前,小声说道,“其实……在很早之前,邬组长曾经派我们调查过程凌菲的!”

    “哦?是吗?”赵玉意外。

    “是的!”刘占兵说道,“很多年以前了,都是秘密进行的,芳姐主要想调查一下她有无违法行为?只可惜啊,当时,我们以为不过是些普通的商业案子,就没有特别在意,所以也没查出什么来!我们并不知道,这里面还有那么多隐情!

    “没想到,唉……”刘占兵无奈摇头,“我觉得,当时芳姐可能已经察觉出程凌菲有什么不对劲了吧?只是没有想到,这个女人竟然是这么厉害的一个女魔头!要早知道这样,我们当初就应该好好查查才对!”

    “这也怪不得你们!”赵玉点头说道,“邬组长肯定是认出,那个和她拍照的男人就是姜科,所以怀疑程凌菲与姜科有染,这才去调查她的!但是……程凌菲这个女人非常机警,她早就把程凌菲盯得死死的了,你们的一举一动,全都看在她的眼里,根本查不出什么来的!”

    “看来,在利益面前,一切感情都是妄谈!”许海感慨说道,“她们是那么好的闺蜜,可到了最后,她还是对芳姐下了毒手,真是太可恶了!”

    随后,几个人又交谈了一会儿,待葬礼结束之后,他们一起向墓碑打了敬礼,这才各自散去。

    这时,焦处长趁机给赵玉引荐了几位大领导,还一起吃了顿饭。在饭桌上,领导们对赵玉是大加赞扬,夸他是刑事厅百年难遇的破案奇才,以及智勇双全等等,赵玉也充分地发挥了自己脸皮厚的优良品质,和领导们谈笑风生,直言不讳给自己戴高帽子……

    宴会结束之后,焦处长的秘书拿来了赵玉的行程计划书。

    还好,考虑到赵玉的伤势,他的行程安排没有做得太过密集,在给警员们培训之余,他还有大量的时间休息。

    而且,行程表上的第一站,正是回他的老家秦山警局做报告培训,赵玉正好可以回去看看亲人和朋友们。

    所以,在辞别了焦处长等领导之后,赵玉独自踏上了归家的旅程。

    由于机场遥远,乘坐高铁,乃是赵玉的最佳选择。

    此刻,赵玉正在候车大厅等待上车,他的电话忽然响了,打开一看,原来是李落云打过来的。

    “赵警官,有个事,我得跟您汇报一下!”李落云说道,“姜科已经醒过来了!”

    “哦?是吗?”赵玉眼睛一亮,急忙嘱咐,“那太好了,赶紧问问他关于程凌菲的事情,看看咱们还有没有疏漏?”

    “嗯……这个吧,恐怕……有点儿难度了……”李落云为难地说。

    “嗯?怎么了?”赵玉听出了不对劲,急忙问道,“有什么难度?”

    “姜科的确是醒了……但是……”李落云说道,“他失忆了,什么都不记得了,甚至连他自己叫什么,都不知道了!”

    “啊?”赵玉惊诧。

    这时,李落云已经打开了视频通话,给赵玉看了一段现场视频,但见目光呆滞的姜科正在一间白色的病房中来回走动,手上不停地乱摸东西,最后,他停在了电灯开关之前,开始机械反复地开关,脸上还露出了一种病态的好奇之色……

    “我咔!这……”赵玉不敢相信。

    “我担心他是装的,所以让医生们一连观察了很久,这才敢向您汇报。”李落云肯定地说道,“医生已经证实,姜科不但失忆,精神状态也出现了很大的问题!”

    “这……还能好吗?”赵玉忙问。

    “说不准了!”李落云回答,“医生们也不敢保证,他还能不能好!但就他的临床症状来看,应该不是暂时性的!”

    我咔!

    这……这可真是造化弄人啊!

    赵玉看着视频中白痴一般的姜科,心里感叹道,难道……这都是上天早就注定好的吗?

    南陶香,北姜科,一个贼王,一个大盗,到了最后,他们居然落得了一个几乎一模一样的——下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