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首页 > 武侠修真 > 纯阳剑尊 > 全文阅读
纯阳剑尊txt下载

    凌冲大吃一惊,在此关头全仗邪剑保命,若是真气运转不畅,立刻便要成了骷髅鬼头的血食,丹田炽热如同丹炉,将所有真气尽数灌注邪剑之中,那邪剑哀鸣一声,就像一个饱经蹂躏的小姑娘,终于放弃了抵抗,乖乖任由太玄真气操控。

    凌冲不敢怠慢,邪剑当空一撩,使一招“三才既定”,剑尖连点七下,满空火星爆散,终于又将骷髅鬼头逼退。大幽神君惨白脸上涌起一丝潮红,低低自语:“果然是血灵剑!”雪娘子啊的一声,惊问:“难道那小子手上拿的居然是血河宗镇派至宝血灵剑么?不可能,血河宗被太玄剑派灭门,满门上下连同掌教在内都被杀了个干干净净,一柄血灵剑再厉害,失了主人又岂能从太玄剑派手中逃脱?”

    大幽神君无意中发现血灵剑这等魔道至宝,心情大好,因此多言解释了几句:“你懂什么!那血河宗乃是魔道大派之一,底蕴雄厚,除非数位纯阳、玄阴级数的高手联手,太玄剑派再怎么厉害,也不可能将之满门诛绝。据我所知,当年太玄剑派与血河宗结怨,大举杀来,将血河宗自掌教以下十三位强者连带数百门徒尽数诛绝,但太玄剑派也不好过,上代掌门与六位长老高手也自被迫兵解转世,经此一役,血河宗固然销声匿迹,太玄剑派也自元气大伤,就此龟缩不出。”

    “当年血河宗灭门之前,掌教血痕道人便曾算出此劫,可惜天数已定,逃脱不得,只得命座下一位弟子携了血河传承与门中几件宝物先行出逃避祸,以图日后东山再起。那血灵剑便是其中一件宝物,只是这少年所修分明不是血河正法,如何能催动得了血灵剑?不管了,先将他制服,再细细拷问便是!”

    大幽神君伸手一指,骷髅鬼头怒号一声,凌空分裂成了七个,嘎嘎怪笑之间,分头进击。凌冲登时手忙脚乱,虽是剑法超群,奈何凡间的武功到底抵不过魔道神通,一个不防被骷髅鬼头一口咬住小腿,其余六只呼啸而上,张开大口噬来。

    凌冲把眼一闭,暗叫一声:“我命休矣!不想我堂堂凌二少今日死在魔头手中!”忽有一道剑光穿破楼窗,清越剑鸣之中,一团剑光清亮如水,绕着凌冲周身轻轻一环,七道惨叫同声响起,只是剑光太快,听去却只有一声。七只魔头从中间被平平一分为二,黑气蠕动不休,想要重新聚合一起,但中间一缕剑光**,怎么也消磨不去,最后七只魔头惨叫声中,硬生生被剑气消磨尽净,化为乌有。

    七只魔头与大幽神君心神相连,被剑光斩杀,立刻伤及本源,嘴角血迹越发流的多了,但他浑然不觉,只死死盯着窗外,厉声叫道:“是哪一位剑道高手赐教?何不现身出来,也好让本座好生领教一番!”

    一个声音骤然响起:“大幽,你敢伤我太玄门人一个汗毛,天上地下再无你容身之处。便是噬魂老祖亲来,我太玄门也照样会将你斩的形神俱灭,你信也不信?”这人说话平淡无奇,不带丝毫喜恶愤憎,仿佛只是在陈述一个再简单不过的事实,但字字句句却充满了无边霸气,蔑视一切,连噬魂道整个门派也不放在眼中!

    此人一开口,大幽神君的噬魂幽冥气立时钻入七窍之中,正一宗三人齐齐松了口气,常洪面复杂,喃喃道:“是太玄门的叶向天!”大幽神君面更加苍白,咬牙道:“叶向天,你未免也太霸道了些!我偏要宰了这小子,倒要看看你太玄门能把我怎样!”话虽如此说,却始终不见动弹。

    那太玄门叶向天的声音又淡淡响起:“这少年身怀我太玄门剑气招式,你明知故犯,还要贪图他的宝物。那血灵剑也不是什么了不起的物事,你若是卑言屈膝的来求,给你倒也无妨。既然你如此说,那就请快些动手,只是你杀了他之后,鄙派郭掌教倒要去见见噬魂老人,向他讨个说法。”

    凌冲才搞明白,敢情自己是被人救下了,那人想必身在远方,却只凭一道剑光便将大幽神君的魔头尽数诛除,偏偏说话绵里藏针,又是平淡又是气人。自己似乎修炼的便是所谓太玄门的传承剑气,因此挂了个太玄门弟子的名号。大幽神君似乎对太玄门三字忌惮非常,不敢轻举妄动。

    大幽神君神情越发扭曲,冷笑道:“郭纯阳白叫了个好名字,也没见得修到纯阳之境,还敢去寻我教祖师的晦气!”太玄门叶向天再不说话,场中一时安寂了下来。大幽神君脸越来越白,雪娘子也咬紧了嘴唇不发一语。

    正一宗三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常洪出声道:“既然太玄门大师兄出手,我等倒显得碍事,就此告辞。”叶向天的声音幽幽传来:“我太玄门弟子遭厄,尔等袖手旁观,虽然也有几分自顾不暇,但也颇伤我正道门派和气,下次见了沈朝阳,我倒要问问,他这个大师兄是怎么当的。”语调依旧是平淡无奇,但话语却丝毫不留情面。

    常洪脸上青一阵白一阵,咬牙道:“叶师兄所言极是,小弟知错了。改日叶师兄往我正一宗一行,小弟必当跪地认错。告辞!”被人一番奚落,若在平时他早就拔剑而起,但叶向天为太玄门二代大弟子,修行百年,连正一宗大师兄沈朝阳都能稳压一头,在他面前,实在摆不出正一宗嫡传弟子的谱来。三人飞剑已成了废铁,也不去捡,灰溜溜跑下了楼,眨眼不见。

    在场只剩下凌冲、大幽神君和雪娘子三人,还有一团幽幽剑光。大幽神君忽道:“叶向天,我知你此来也是为的癞仙遗宝,只是神物自能择主,你便是仗着剑术高超,也无能奈何。今日那小鬼触犯于我,我也不为己甚,只要那柄血灵剑拿来,此事便算揭过,你看如何?”他身重重伤,对方又是号称太玄门二代弟子第一高手,连沈朝阳那等心高气傲之辈都曾吃了亏,也不敢逞强,但凌冲手中那柄血灵剑却是魔道至宝,非取到手不可。

    凌冲怒道:“放屁!我不过是在这里吃饭,顺便瞧瞧热闹,你这龟儿子上来便是杀手,要取小爷性命,居然还敢倒打一耙!这邪剑是小爷花了十万两黄金买来,你还想抢夺到手?哼哼,我答应,我们太玄大师兄也不能答应!”看书的朋友,你可以搜搜“”,即可第一时间找到本站哦。

    大幽神君大怒:“小兔崽子,给脸不要脸,我先弄死了你,看叶向天能不能护得了你!”恶念一生,也顾不得忌惮叶向天,脑后一团光华升起,定魂镜明灼灼一道精光射出,势要将凌冲这小鬼一把炼死,才能消心头之恨。

    凌冲仗着背后有一位“大师兄”,扯虎皮做大旗,一通嘴炮,引得大幽神君暴跳如雷,不顾一切要杀自己,也是大惊失,只来得及扯着嗓子大喊一句:“大师兄救命!”便被精光定住,直觉魂魄昏暗,刚要沉沉睡去,耳边又是一声剑鸣,不过这一次却是激越雄迈,满是怒意。

    大幽神君一声惨叫,被那剑光一把劈在定魂镜上,镜面一下多了三道裂痕,此镜是他性命交修,赖以成道之宝,连番被伤,着实大伤元气,一声厉啸,又是夺路而逃。临走叫道:“叶向天,你欺人太甚!七日之后,月圆之夜,我在灵江江眼寻你论个生死!”叶向天淡淡声音传来:“聒噪!”剑光再起,大幽神君身化黑风,一溜烟跑了。雪娘子尖叫一声,也自化为一股香风无踪。

    凌冲不料场面结束的这么快,还茫然站立,那剑光飞舞了一团,忽然在他额头轻轻一点,跟着直飞出去,再无踪迹。过的良久,楼下掌柜和伙计才敢探头出来,一见楼上满目疮痍,不由相对无语,见凌冲兀自站着,痴傻了一般,更是惊慌无地,刚要扑上来瞧瞧,凌冲忽然一声长笑:“原来如此!”

    原来那太玄剑派大师兄叶向天临走之时,以剑光渡过一道心神识念入到他脑海中。凌冲细细琢磨,发觉居然便是自己所练的太玄剑经,且是一部完整传承,共有三十六招剑法,号为太玄三十六剑,在这篇法诀末尾写着“太玄剑派入门剑法”八个大字。

    凌冲微微苦笑:“王叔一辈子也只学会了五招,我机缘巧合,内功大进,每日勤修不辍,才将将练到八成火候,谁知在人家却只是入门的剑法。”随即又是大为欣喜:“这套太玄剑如此玄妙,却还只是入门级数,我若能拜入门中,修行上乘功法,岂非长生可期?只是那位叶师兄言语之中已然承认我为太玄弟子,却又为何不与我多言?”

    这个想法只在脑中一过便即忘却,接着便兴致勃勃的参悟起太玄三十六剑来。凌冲着实是剑道之中的天才,小小年纪已将太玄残谱修炼的七八分火候,一得到太玄剑真传,立刻忍耐不住。他从六岁习剑练功,每日所思所想便是残谱上的一十三招剑法,可谓已是熟极而流,一旦与之后的二十三招剑法加以参照,立时融会贯通。

    在掌柜与小二惊恐之极的眼神中,凌冲周身忽然放射出层层剑气,虽是无形无质,却偏偏似能切割万物,原本已是狼藉的桌椅板凳,被这剑气来回冲突,嗤嗤声响之中,终于化为了一堆堆的木屑木花,再也拼凑不起来。凌冲也自缓缓凌空浮起,小小的身子这一刻竟似有万丈雄伟,在剑气映衬之下,更显得威仪万端。

    此时在他体内,原本已是充沛之极的太玄真气依照太玄三十六剑之中内功心法运转,在周身经脉之中汹涌澎湃,往来冲突。原本这门真气因为法门残缺,比之江湖上其余门派秘传的内功也不过就是多了几分凌厉之意,但按照完整的法门在经脉中运转开来,便如脱缰野马,收摄不住。

    太玄真气本是辅佐太玄剑法而生,因此绵密之中更有十分的凌厉,在经脉中冲突宣泄,着实令凌冲十分难受,虽没到生不如死的境地,却也十分受罪。好在他虽然身处膏粱,却并非纨绔,自有一颗通灵剑心,坚韧非常,咬牙挺住。太玄真气在任督二脉肆意奔腾了片刻,似乎不满疆场的逼仄,忽然一分数股,往全身各处经脉之中涌去。

    凌冲早就试图以真气打通全身经脉,但唯恐一个不慎走火入魔,平常都是以水磨功夫慢慢用劲。但改良后的太玄真气却如见了美女的狼,强闯蛮干,丝毫不顾后果。太玄真气偏属庚金之性,凌厉霸道,每一处**道都是以蛮力强冲打开。

    凌冲满头大汗,强忍经脉撕裂般的苦楚,眼睁睁看着太玄真气将全身奇经八脉尽数冲开,随着最后一处**道被攻破,雄浑真气自丹田而起,经任督汇入双手双腿,再逆反而回,汇入丹田之中,如此成就一个大周天循环。

    凌冲忽然一声长啸,手中血灵剑被太玄真气灌注,不情不愿的听他使唤。从太玄入门剑法第一招“一元复始”、第二招“两仪归位”、第三招“三才既定”,直到第三十六招“天罡化虹”,整整三十六招剑法一路畅行无阻,次第施展,复又化为两仪混元之势。周身真气也如水银泻地,无孔不入,举手投足之间血灵剑发出呜呜呼啸,声势猛恶惊人。

    凌冲施展一遍太玄剑法,体内真气仍旧奔腾潮涌,气机感应,不得不再度施展一遍。如此也不知施展了多少次,直到这门剑法已然烙印在他心中,嵌入他每一丝筋肉中,不假思索便能信手拈来,太玄真气才缓缓平息。他长出一口气,赫然发觉整座二楼几乎成了废墟,眼前所见尽是空荡荡的一片。

    掌柜和小儿一连见鬼的表情缩在墙角,两人头靠着头,一脸呆滞的表情,几乎是吓傻了。凌冲也不知说什么好,掏出剩下的一千两银票,轻轻一甩,一页薄纸便如被威风吹着,缓缓飘去,落在二人脚下,随机跳窗而去。

    良久,掌柜的才清醒过来,颤声问小二:“我刚才是不是眼花了?那是凌家二少爷吗?怎么、怎么剑法就跟鬼神一样?这岂不是成了剑仙了吗?”小二上下牙也在打颤:“掌柜的,今天来吃饭的这些,只怕都是有法力的仙人!”

    凌冲冲出酒楼,兴高采烈小跑回家,每一迈步便有一丈之远,周身真气欲轻则轻,欲重则重,收放由心,自如非常,实是说不出的欢喜。回到凌府不久,王朝便来寻他,劈头便道:“少爷,你又跑到哪里去了。那妖僧只怕还没走远,你撞上他怎么办?”

    凌冲将手中血灵剑虚虚一劈,笑道:“如今本少爷可不怕他那一手法术了,任他如何施为,我只一剑劈去,管叫他登时了账!”他练成太玄剑法,真气大成,信心爆棚,要是三嗔和尚此时出现,真敢提着剑嗷嗷上去砍他几下。

    王朝只当他吹牛,皱眉道:“以我之见,这几****还是乖乖在家呆着,哪里也不要走,量那妖僧也不敢在金陵城中闹事,躲得些时日,将他耗走也就罢了。”凌冲兀自还有愤愤之意,非要拿剑去砍那妖僧,王朝已拉着他去正厅中吃饭。看书的朋友,你可以搜搜“”,即可第一时间找到本站哦。

    凌家家教极严,一日三餐必须一家人聚在一起,雷打不动。二人到了正厅门口,凌冲先理了理衣角,面上换成一副严肃的表情,这才迈着小步,规规矩矩的走入厅中。大厅中央是一张八仙桌,凌家一家人已然端坐。

    主位上是一位中年人,白面长须,生的十分清雅,只是面端凝,不苟言笑,正是凌家家主凌真。他左手边是一位白发萧萧的老太太,再左则是一位中年妇人。凌真右手便是一位少年,生的唇红齿白,只是身子单薄,不似凌冲般强健,自然是凌家长子凌康。

    老太太正是凌家老夫人,见了二孙子笑道:“乖孙孙来了,快坐下吃饭。”凌冲规规矩矩的道:“是,奶奶。”轻轻坐下。凌真抬头看了他一眼,哼了一声:“怎么这么晚才来,我听说白天你去了楚山?小小年纪,不在家用功读书,考取功名,整日的游山玩水,涉猎杂学,成何体统?”

    凌冲对父亲的说教早就习惯,只是唯唯诺诺,不发一言。老夫人道:“好啦,孩子跑了一天也饿了,你就别数说他了,吃饭!”凌真这才住口不说,一家人闷声吃饭。凌真向来奉行儒家“食不言,寝不语”的古训,最讨厌吃饭之时高谈阔论,但今日却一反常态,吃了几口,便放下筷子说道:“康儿,明日便不要进学了,随我往高老大人家中拜谒老大人。”

    凌康从小身子文弱,说话也自细声细气,闻言忙放下碗筷,问道:“父亲,去高老大人家做什么?”那中年妇人便是凌康之母崔氏,闻言白了他一眼,笑道:“这傻孩子还不知道呢,你父亲为你定了一门亲事,便是高老大人的孙女叫玉莲的,明日过府便是把亲事定下,再让高老大人瞧一瞧你!”

    凌康哦了一声:“父亲,孩儿学业未成,此时定亲只怕耽误了进学,再说今年的秋试……”凌冲与大哥虽非一母所生,但向来要好,一听大哥要定亲,一个劲的挤眉弄眼去臊他。凌真瞟了他一眼,缓缓道:“齐家治国平天下,古有明训。这家室安定,方能放手搏取功名,为百姓请命,为天子守牧四方。再者,我早想为你弟弟说一门亲事,好生让他收收心,你这个当哥哥的不成亲,怎能轮得到他?”

    凌冲一听,立刻苦了脸,低头扒饭。王朝在一旁侍立,忍不住呵呵微笑。凌康向来没什么主见,对父命更是从不违背,一听如此,也就罢了,依旧低头吃饭。凌真看着二儿子,气就不打一处来,骂道:“你的秉性悟性绝不在你兄长之下,就是不肯收心用功,若是肯用心读书,今年的秋试岂不是也能一展身手?”

    凌冲不敢搭腔,还是老夫人说道:“好了好了,说着康儿的事,怎么又骂起冲儿来了。等你给他说一门好媳妇,他自然就能收心了。眼下先将康儿的婚事定下来。那高老大人家世如何,高家小姐品貌怎样,你好好跟我说说。”

    凌真道:“是,母亲。那高老大人三月前告老还乡,之前做过朝中户部尚书,深得皇上信任,与当朝内阁首辅张守正张大人交相莫逆。家世自是不必说了,他的孙女玉莲可谓才貌双全,难得这一家谦和守礼,孩儿倒是拜会过几次,与高家结亲那是不会错的。”

    凌康一双耳朵悄悄竖了起来,毕竟关系到他日后的妻室,一眼瞥见凌冲在一旁咧嘴调笑,面上一红,狠狠瞪了他一眼。老夫人甚是高兴:“哦,你的眼光想必不会错的,既然是好亲事,那就结下。我常与你说,咱们凌家虽说是有几分薄产,你又在朝为官,但万万不可恃气凌人,方是传家之道。须知你父亲当年也不过是个穷酸的商贾,都是有几分好命,才能挣下这一份家业。你们这些子孙都要好生记得才是。”

    凌真肃容道:“是,母亲教诲,孩儿终生不敢或忘。”老夫人十分欣慰,又吩咐道:“明日多备些礼物,人家是书香世家,多送金银反倒显得我们俗气,便挑些清雅书画,笔洗香墨之类的。”凌真道:“孩儿早有安排,请母亲放心便是。”老夫人点头,又对崔氏道:“儿媳啊,康儿要结亲,你这做母亲的也要多辛苦些了。”崔氏急忙站起垂手,恭恭敬敬道:“母亲放心,孩儿晓得的。”

    凌老妇人呵呵一笑,转头对凌冲笑道:“明日你老子带了你兄长去提亲,你也莫要呆在家中,陪我去碧霞寺上香还愿,你也听听碧霞禅师讲经,收收你这皮猴儿的性子。”凌冲无奈,只得点头。老夫人笃信释教,时常往碧霞寺听经烧香。那碧霞寺乃是金陵城周遭千里内第一大丛林,环境清雅,又修葺的十分气派,内种供奉清净如来归真老佛,据说十分灵验,向来是达官贵人往来之所。

    传闻住持碧霞和尚佛法高深,精擅法术,为释教有数高手。凌冲之前对此颇是嗤之以鼻,但白天见了那封禁邪剑的佛门符咒,从掌柜的口中听闻便是碧霞老和尚亲手所书,方知他是一位有法力神通的高僧,借此机会,倒真要见识一番,尤其如今邪剑在他手中,也可向其请教如何祭炼镇压。

    一夜无话,次日一早,凌真带了凌康往高老大人家中拜会。老夫人也自带了凌冲起身赶往碧霞寺,王朝带着两个家丁随行。碧霞寺离金陵城有百里山路,坐落于城西碧霞山中,此山属楚山支脉,原本籍籍无名,也无甚名胜古迹。自从百年前碧霞寺建成,逐渐成了方圆有数的丛林,每日赶来寺中烧香拜佛的善男信女不计其数。

    此时正是初夏时分,老夫人乘着小轿,其余男丁则骑乘骏马。凌冲今日改了性子,不再东张西望,一刻也闲不住,破天荒的端坐马上,只在怀中抱着一柄短剑,闭目养神。老夫人见了甚是欣慰,还以为昨夜数说了他几句,又见兄长结亲,终于收敛了几分皮性。王朝和两个家丁跟在轿后,见凌冲居然如此乖觉,十分纳罕。这个少爷向来古灵精怪,常有出人意料之举,但今日着实有些反常。

    凌冲闭目假寐,暗中全力调动太玄真气灌注血灵剑上。那血灵剑本是血河宗镇派之宝,自铸成以来,不知饱饮多少修士精血,饱啖多少生灵魂魄,凶厉之名响彻寰宇,为宇内一十七口有名飞剑之一。

    只是当日太玄剑派与血河宗一场血战,血痕道人手持此剑与太玄剑派掌教荀幽斗法,之后血河宗覆灭,太玄剑派元气大伤,就此封山二百年。此剑自大战之后,便即下落不明。谁知却流落尘世,落入凌冲之手。

    凌冲持此剑与大幽神君激斗,无意中剑壳脱落,这才露出其中真正剑身。那血灵剑如今长不过一尺三寸,断口处参差犹如兽齿,似是被人以神力从中生生击断。剑中真灵亦是受创极深,沉寂无踪,不然以此剑赫赫凶名,又怎会被凌冲一个初学太玄剑气的小子生生镇压?看书的朋友,你可以搜搜“”,即可第一时间找到本站哦。

    此剑自落他手,无时无刻不散发出滚滚寒意,又有诸般魔怪戾念缠绕,现大恐怖,欲将他蛊惑堕入魔境,成为一个杀人不眨眼的魔头。幸好太玄真气专一祛邪破妄,又有太玄三十六剑凝成的剑意镇压,这才神灵清明。但也必须时刻运转真气,镇压剑上所散发出的魔念。

    “什么命中真主,分明是个苦力,好容易修成的太玄真气还要用来镇压这柄邪剑中的魔念!我倒要问问那碧霞老和尚,究竟是怎么打算的,身为佛门高僧,为何不直接出手将邪剑料理了,还要多此一举,弄些符咒封禁,最后倒苦了本少爷。”

    凌冲暗自腹诽,他察觉到太玄真气注入血灵剑中,邪剑便自生出一分阴寒魔气抵御,如此僵持不下,也幸好血灵剑只是被动防御,不曾分出魔气反攻,不然以他新学乍练的小小真气,只怕被邪剑一冲,不是当场灰灰,便是堕落成魔。碧霞和尚居然放任此剑流落凡间,不加约束,大违佛家慈悲之旨。要么是他法力不够,要么则是另有缘由,无论如何,都需当面问清。

    老夫人年岁已大,不敢着急赶路,走走停停,天过正午才到了碧霞寺。早有知客僧人领着两个小沙弥站在寺门口迎迓。凌冲搀扶老夫人下轿,知客僧上前合十笑道:“无量清净归真功德佛!老夫人法驾光临,贫僧迎接来迟了。”老夫人甚是高兴:“有劳碧玉大师玉趾,老婆子吃罪不小。今日此来,一是敬香还愿,而是带了我这个顽劣的孙孙来见方丈大师,希望能给他指点迷津。”

    那知客碧玉和尚已有五十几岁年纪,一张老脸红通通的,大笑道:“老夫人说哪里话来,小少爷天庭饱满,与佛有缘,方丈师兄见了必定喜欢,说不定收了做个俗家的弟子,传授神通呢!”

    老夫人欢喜道:“南无清净佛!那敢情好!”凌冲暗自腹诽:“这老和尚一把年纪,居然取了个法名叫碧玉?你羞也不羞?再说那碧霞和尚,若是早上两天要收少爷当个徒弟,也许少爷就认了,如今我身有太玄传承,又有血灵剑这桩公案,倒要质问那老和尚一番!”

    寒暄过后,知客僧头前引路。那碧霞寺占地数十亩,寺中遍植修篁花木,环境十分清幽。时有善男信女穿梭,或手捧香花,或跪地祷告,十分虔诚。凌冲看在眼中,微微摇头:“世人有了苦厄劫难,只知求助神佛,岂不知神佛无凭,全在自修。自家不肯努力争持,便神佛无边法力,也照样只能兴叹。”

    穿过数重宅院,一桩小巧房舍现在眼前,正是方丈精舍。知客碧玉和尚请老夫人与凌冲进去,王朝则在屋外驻守。至于两个家丁和轿夫,早有人引领去喝茶歇息。凌冲与老夫人一入精舍,便见一个矮小老僧盘坐禅床之上,生的慈眉善目,只是满面皱纹,却瞧不出多大年纪,正是本寺住持碧霞和尚。精舍之中布置的颇为精雅,桌椅器皿皆为竹制,古拙非常。

    碧霞和尚面前放一张棋盘,正与人手谈。凌冲眼珠一转已见到他对面之人,生的眉目清秀,十分年轻,正是昨日楚山之上所遇要度他入佛门的狂僧三嗔和尚。只听碧霞和尚笑道:“师兄,这一局却是你又输了。”三嗔和尚一推棋盘,苦笑道:“我便是去不掉这嗔念,无有耐性,连输三局,这棋不下也罢!”忽然转过头向凌冲笑道:“小施主,昨日贫僧便说你与佛有缘,今日便于丛林相见,岂不妙哉?”

    三嗔和尚怎么看都只是一个十几岁的少年,但满脸皱纹的碧霞和尚居然张口叫他师兄,原本是一件滑稽之事,但凌冲却笑不出来。他眉头一挑,淡淡说道:“大和尚,这么说来,你便是这碧霞寺中人了?可惜我已另有师承,只怕做不了佛门中人了。”

    碧霞和尚呵呵一笑,从禅床上起身,向老夫人合十作礼:“老夫人远来辛苦,请坐。这位乃是老衲同门师兄,法名三嗔。三嗔师兄佛法精深,驻颜有术,老夫人莫要见怪。”老夫人点点头,瞧出孙孙与这位三嗔和尚似乎有些不对路,却不说话,只在一旁坐下。

    三嗔和尚也自下了禅床,刚要说话,忽然面一变,眼光落在凌冲怀中血灵剑之上。碧霞和尚也看到那柄邪剑,低声诵佛:“南无清净归真佛!”凌冲索性将血灵剑一摆,说道:“和尚,我正要问你,此剑如此邪异,你身为佛门中人为何不管?还放任它流入凡间,那藏宝阁掌柜险些被此剑害的家破人亡!”

    碧霞和尚轻轻摇头:“数由前定,逃脱不得。老衲虽有降魔法力,但此剑不该入佛门之手,如此为之,实是迫不得已。”凌冲一声冷笑:“好一个迫不得已!三嗔和尚,你昨日在楚山之上,不问青红皂白,以法力神通戏耍我凌府管家,不知又是个什么数由前定?”

    老夫人面上越发惊奇,没料到这个小孙孙在两位佛门高僧面前居然侃侃而谈,丝毫不见怯懦,与平日贪玩好动的品性大不相同,欣慰之余,也有些酸楚:“冲儿这孩子也是长大了,没想到居然会有如此惊人言语,就是不知这两个和尚如何应对?”

    三嗔和尚笑容不变,合十躬身:“南无清净佛!昨日之事的确是贫僧唐突了,望施主恕罪。”凌冲撇了撇嘴:“和尚,你找错人了,事主在门外呢!王叔!”王朝闻言进来,一见三嗔和尚也是一愣,跟着面便沉了下来。三嗔对他亦是恭敬赔礼,如此一来,倒弄得王朝不好意思,摆摆手:“大和尚不必多礼,昨日之事揭过不提便罢。”

    碧霞和尚面有惊奇之,这个师兄向来形如烈火,嗔念长染,谁知今日居然一反常态,肯低头谢罪,着实令他有刮目相看之感。只听三嗔道:“凌小施主天资纵横,若能入我佛门,修持大成佛法,日后正果可期。贫僧愿代师收徒,为我楞伽寺二代俗家弟子之首,本寺七大佛法秘传连同《楞伽经》一部四卷,悉听择修,不知施主意下如何?”

    碧霞老和尚面微有差异,望了三嗔一眼,又上下打量凌冲,三根手指在袖中掐了个莲花神数,数息之后,点了点头。却见三嗔一脸至诚,绝无玩笑之意。凌冲也睁大了眼,万不料三嗔居然抛出如此条件,昨日见他施展法力,想来也不在那大幽神君之下,那什么楞伽寺还有七大传承、《楞伽四卷经》似乎也是了不得的佛门传承,如何就如此轻易的落在了自己头上?看书的朋友,你可以搜搜“”,即可第一时间找到本站哦。

    在一瞬间凌冲心灵挣扎了片刻,但一想到昨日太玄剑派那位叶大师兄也算是救了自己一命,又将太玄三十六剑倾囊而授。这套剑法虽然只是太玄剑派入门剑法,但精妙玄微之处,着实令他叹为观止,比起什么佛门佛法,还是练剑修剑更合他的胃口。

    凌冲叹了口气:“要么求道无人问津,要么又扎堆来收徒弟,让我好生难办也。大和尚,你来晚了,昨日我只当你心存戏耍,之后在望月楼上我与一个叫大幽神君的魔道中人冲突,蒙一位叶大师兄救了性命,传授了门中剑法。毕竟救命之恩,我也不好意思就此转投你楞伽寺,再说比起念经参禅,还是剑法更合我胃口些。抱歉,抱歉!”

    三嗔和尚丝毫不见沮丧,依旧笑眯眯的道:“大幽神君也算不得什么了不起的人物,昨日天机台上贫僧便曾令其铩羽。至于施主所言那位叶大师兄不知出身何门,贫僧去与他说项说项,想来若是修行的同道,也会卖我楞伽寺一个面子。”分明便是一副奸商的嘴脸,要用楞伽寺在修行界的地位强压那位叶大师兄,令他低头,也映衬出他对凌冲是何等的期许。

    凌冲一语不发,手中血灵剑一挥,捏了一个剑诀,正是太玄三十六剑中的第一招“一元初始”,剑尖轻轻抖动之间,一股一元浑然,万物初生的意境油然而生。凌冲功力不足,这一招本只有三分意境,但昨日亲见叶向天飞剑斩敌,心有所悟,这一招使出远比平日浑沉厚重,即便如此,在神通之辈眼中着实算不得什么,但三嗔与碧霞和尚见了,却齐齐变,脱口惊呼:“太玄剑派!”

    三嗔和尚低声道:“该死!怎么是那群疯子?”碧霞和尚眼皮跳了两跳,低声念佛。三嗔和尚干咳一声:“贫僧原以为是小门小户,原来竟是正道六大派中的太玄剑派。敝寺上下向来十分佩服太玄剑道,小施主有幸拜入太玄门下,日后定能为玄门正宗放一异彩。”眼下之意却是熄了引凌冲入楞伽寺的心思。

    碧霞和尚嘴唇微动,一缕微音传入三嗔耳中:“师兄,方丈所言有缘之人便是此子么?既是浑金璞玉,如何轻易放过?”三嗔也自悄然回话:“我下山时,方丈有言,若遇有缘之人,《楞伽四卷经》自有异象,此子虽然生就通灵剑心,但《楞伽经》并无征兆,可见并非有缘之人。我之所以一力接引,是想引他修行我佛门心剑之术,不令玄门剑道专美于前。既是被太玄剑派捷足先登,也犯不着去惹那群疯子,不如就此放手。若是强硬收徒,被太玄剑派打上山来,反而不美。”

    凌冲不料搬出太玄剑派的招牌之后,三嗔和尚居然偃旗息鼓,大感有趣:“大和尚,那太玄剑派在修道门派中究竟是何地位,我舍了贵寺的传承不要,拜入太玄门下,会不会吃亏啊?”

    三嗔和尚面上筋肉一抽,见凌冲这小鬼装出一脸天真的样子,却来问这诛心的问题,只能含笑说道:“施主有所不知,那太玄剑派名列正道魁首,与少阳剑派、七玄剑派并称宇内三大剑宗,素来号为剑术宗源。门内以练剑为事,剑法超群,历来有许多前辈修成通天剑法,白日飞升。敝寺乃是佛门正宗,一道一佛,两家门户不同,不可同日而语。”

    凌冲眨着眼睛又问:“那么大师,贵寺的佛法与太玄剑道比起来,孰强孰弱?”三嗔和尚撇了撇嘴:“剑法之道,重在杀伐,戾气极重。禅门佛法,慈悲立世,度脱苦海,无从比较,无从比较。小施主方才所说叶大师兄,只怕便是太玄门中二代弟子之首的叶向天叶施主了,你既然学得了太玄真传,难道他不曾将门中之事说与你知晓么?”

    凌冲一噎,难道直说人家连面都没露,就凭一道剑光将自己救下,又传了太玄三十六剑剑谱,之后便鸿飞冥冥?含糊道:“我昨日在城中望月楼吃饭,遇见魔道大幽神君和雪娘子,险些被他二人杀死,幸好叶师兄走过出手,将他们惊走。”

    “不过我听那大幽神君临走之时曾提到癞仙遗宝四字,还说七日之后于灵江江眼与叶师兄一决生死。可惜叶师兄去时匆匆,未及与我详说。大师既是佛门高僧,可知那癞仙遗宝之事么?”

    三嗔与碧霞和尚对望一眼,碧霞和尚起身道:“请老夫人与老衲往大殿参拜佛祖如何?”老夫人心知三嗔必是有要事与孙儿面谈,自己在场着实不便,也不争持,点了点头:“冲儿啊,奶奶去拜佛,一会儿你与大和尚说完,就到大雄宝殿里寻奶奶。”随着碧霞和尚出了精舍,王朝也一同跟去。

    三嗔和尚微笑道:“如今只剩你我二人,小施主不必拘束,请坐。那癞仙遗宝贫僧的确深知其中来历,容贫僧慢慢道来。”凌冲依言坐下,三嗔和尚笑问:“小施主缘法深厚,拜入太玄剑派这等名门,可知对如今修行界中的境界划分么?”

    凌冲茫然摇头,开玩笑,他连太玄剑派在哪儿都不知道,怎么会知道什么修行人的境界划分?三嗔道:“天下修行家派无数,但自源流而言,大抵为佛道魔三家。我佛门求的是一念真如,涅槃无余,道家讲究谷神不死,长生久视,而魔门则是损人利己,无法无天。”

    “这三家旨趣殊途,而要旨如一。自开天辟地以来,便自争斗不休。而在这一界中,三家对各自最高境界各有称呼。佛门称为真如。道家称为纯阳,而魔道则称玄阴。到了彼等境界,法力可称滔天,移山填海,反掌之间天象变换皆易事耳。”

    “三道强者修聚到真如、纯阳、玄阴境界,已可飞升上界,不受轮回之扰。我楞伽寺拜的是清净佛,因此得以接引至清净宝光世界。道家修纯阳,则飞升至九天仙阙,归为天帝所属。魔门修成玄阴,飞升玄阴魔界,佛门中亦称之为他化自在天界。如此泾渭分明,互不相扰。”

    “那癞仙实是一位奇人,生于七百年前,传说资质低下,为求正果,曾先后拜入玄门、魔宗大派之中修行,学得其中真传。自古玄阴魔气与纯阳之道不能相容,因此历代不乏天资卓绝之士,以种种手段,欲将阴阳之道融会贯通,借此得窥最上乘境界,但无一例外,尽皆失败,甚至阴阳相冲,就此化为异物。”看书的朋友,你可以搜搜“”,即可第一时间找到本站哦。

    “但那位癞仙却是打破先例,不知以何种手段,将玄阴纯阳之道融会贯通,成就独门一脉道法,听闻他最终还是飞升九天仙阙,得了纯阳正果,但到底已是惊天动地的奇才。那癞仙遗宝便是他飞升之前,将生平道术、法宝、丹药尽数封存,留待有缘。那遗宝是纯阳真仙随身之物,每一件都是了不得的宝贝,因此每一出世,皆引得四方云动,热闹非常。”

    凌冲只听得心驰神炫,两日之前他还是个无知懵懂的少年,每日练剑读书,希冀着神仙世界,谁知如今那只在传说中的剑仙剑侠一个个出现在眼前,甚至还有人告诉他,仙界是真的存在,且有人飞升其中,他仿佛感觉到一扇厚重的大门轰然开启,门内多姿多彩的世界正等着他去探索发掘。

    三嗔和尚续道:“癞仙将宝物存于一座宝船之中,那宝船乃是他亲手炼制,威力极大,若非得他授记的有缘人,任你法力通天,那宝船也能穿梭虚空,出入无踪。传言天下共有七大水眼,其中五大海眼,两大江眼。这七大水眼于地底相通,癞仙临飞升时,将宝船沉入东海海眼之中,每隔百年出世一次,甄选有缘。”

    凌冲脱口道:“是了,大幽神君临走前曾提到灵江水眼四字,想来那宝船该是于彼处出世了?”三嗔和尚点头:“不错,那癞仙修道两百年飞升,此后五百年时光,宝船一共出世四次,这一次却是第五次了。”

    “凡是有缘之人,可于月圆之夜,潮汐涨落之时,于水眼之边等候,那宝船出现,自会将有缘之人摄入其中,挑选重宝,之后再原样送回。前四次共有数十人得了机缘,法宝、道书、丹药皆有,到如今除陨落之人以外,其余之人皆成道魔两派中顶尖的人物。叶向天道友此次下太玄山,只怕也是为了那癞仙宝船而来。小施主可央他带你一观,也许便有一桩机缘也未可知。”

    凌冲心中跃跃欲试,但不好在三嗔面前表露。这和尚言语之中有许多漏洞,那癞仙既是允许魔道两派有缘之人前去取宝,又为何单单将佛门排除在外?想必癞仙飞升之前曾与佛门生了嫌隙,而三嗔和尚身为楞伽寺高僧,恰于此时驾临金陵,不是冲着癞仙遗宝又是什么?

    凌冲将手中血灵剑一扬,说道:“大师,此剑是我无意中得来,乃是魔道之宝,之前又经碧霞大师亲手以佛门符咒封禁,可算有缘,不如就此奉赠贵寺,也算小子几个香火钱。”

    三嗔和尚将手乱摇:“施主说哪里话来?碧霞师弟佛法精深,善能前知,他说此剑与佛门无缘便是无缘,贫僧又岂敢收受?此剑虽是魔道之物,但与施主师门却大有干系,至于其中掌故还是等施主见了叶道友,由他分说的好。”言罢神秘一笑。

    凌冲见他笑容中颇有幸灾乐祸之意,暗暗纳闷,但从这和尚口中也问不出什么来,一切只有见了那位神秘大师兄方有结论。两人又闲谈了片刻,凌冲便即告辞出去,与老夫人一起用了午膳。之后碧霞和尚陪着老夫人游览寺中风光,老夫人兴致突发,要在寺中借宿,着凌冲回去通报凌真,只留王朝随侍在侧。

    凌冲无法,只得独自返家。好在三嗔与碧霞两个秃头虽然神神秘秘,但绝非歹人,老夫人留在碧霞寺倒也无甚忧虑。凌冲去后,老夫人转了半日,便感有些疲累,由王朝搀扶回禅房歇息。碧霞和尚派了两个小沙弥随时听候,自己则回返方丈精舍。

    只见三嗔和尚盘坐禅床,面上颇有苦恼之意。碧霞笑道:“师兄,方丈命你寻访有缘之人,你可曾访得了?”三嗔眼神一亮,笑道:“师弟,你生有宿慧,根性锐利,修持寺中最为神秘的一部《般若清静经》,善能前知,可能算到那有缘之人究竟身在何处?”

    碧霞笑道:“那有缘之人乃是我楞伽寺佛子,久远劫中得佛陀授记,于此五逆浊世护持正法,成就正果,接引众生。我虽然有几分前知之力,又岂能算的到他?既然方丈如此吩咐,想必那有缘之人必会于此时出现,也说不定那癞仙遗宝便是契机。”

    三嗔和尚一拍手:“不错!那灵江江眼之会必是契机,不过这一次居然连太玄叶向天都惊动,又来了许多魔道高手,着实有几分棘手。”碧霞淡淡道:“我等只寻有缘人,于宝物无念,又****等何事?”

    凌冲出了碧霞寺,不用照料祖母,便尽情纵起轻功,一路直奔金陵,不过一个时辰便已回到凌府,恰是晚饭时分,他径自入府,却见父亲母亲兄长早已落座。先将老夫人之命转告父亲,凌真只淡淡应了一句:“知道了,坐下吃饭。”

    一家人闷头吃饭,凌冲几度想问凌康今日提亲之事如何,但每当他要张口,凌真的目光便扫了过来,凌冲撇了撇嘴,只好不问。吃罢晚饭,各自回房歇息。凌冲迫不及待冲入兄长房间,一连串便问:“怎么样?怎么样?嫂子长的可漂亮么?”

    凌康瞟了他一眼,原本白皙的面闪过一丝潮红,摇头道:“你又不是不懂礼法,似高老大人这等礼教森严之家,女子未曾出嫁,又怎会抛头露面?我去何处看她姿容?不过今日父亲领拜见了高老大人,又将聘礼下了。”

    凌冲一声欢呼:“那就是成了!大哥你也真笨,花几钱银子买通园子老妈,让他们偷偷放你进去,你躲在暗处,趁嫂子出来,瞄她一眼,岂不是好?省的成亲之日才发觉是个丑八怪,那多委屈!”

    凌康哼了一声:“就你鬼主意多!我岂是那等人!不过、不过,爹爹曾派人私下打听,听闻那位高小姐生的,是不错的。”凌冲大笑:“没羞没羞!口中一套,肚子一套,也是个假道学!哈哈!”兄弟俩闹了一阵,凌康还要温书,便将他赶了出去。

    凌冲走出房门,原本嬉笑之立时不见,望着兄长屋中灯光低声道:“大哥,你亲事定下,凌家便能有后,我也能安心出家求道了。只是这一去却不知何年能在相见。”叹息一阵,转身离去。看书的朋友,你可以搜搜“”,即可第一时间找到本站哦。

    凌真房中,崔氏打了一盆洗脚水,却见凌真眉间锁愁雾,毫无喜悦之意,笑问:“老爷这是怎么了?康儿的婚事定下,也算了了一份心愿,为何闷闷不乐?”

    凌真叹了口气:“便是这桩婚事,还有几分碍难之处。”崔氏一惊:“怎么?莫非那高家小姐有什么隐疾,又或是高家悔婚?”

    凌真道:“那高家小姐我使人问过,听闻生的十分美丽,性子也娴熟,尤其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堪为康儿良配。只是今日我与康儿去下聘礼,高老大人却告知我,那高小姐小时曾许配过别的人家。”

    此言一出,崔氏立刻柳眉倒竖,怒道:“一女双聘,这高家好不要脸!将我们凌家当什么了!”凌真摆手道:“你莫要急躁,听我讲来。那高老大人是何样人物?家风森严,如何会做出这等丑事?与高家结亲的那家你也听说过,便是镇远大将军萧远年!”

    崔氏惊道:“那萧远年我还是听你说,不是私通北方蛮国,被圣上降罪,满门抄斩了么?”凌真点头:“高老大人之前在天京为官,与那萧远年之父本是异性兄弟,因此才将孙女指婚给了萧远年之子萧玉。只是不久萧远年被部将告发私通蛮国,圣上龙颜大怒,朱笔御批处死。此事当年在朝野闹得极大,毕竟是手握兵权的一方大将,不明不白的便惨死在鬼头刀下。”

    崔氏道:“我记得萧远年处死那一年,你还曾喝醉一次,大骂朝政昏庸,如此说来,那萧远年之死另有隐情喽?”凌真点头:“那萧远年镇守北疆二十载,使北方蛮国铁骑不得过幽州一步,功过是非一目了然。况且那部将告发本就疑点颇多,之后更有风闻言道,”略略放低了声音,“言道是他得罪了靖王,靖王为了铲除异己,故意使人诬告的。”

    崔氏道:“那岂不是一件大大的冤案?”凌真道:“人已死了,纵是冤案又能如何?何况是皇上亲笔御批,堂堂天子,要让他认错,那是难比登天!我要说的是萧远年之子萧玉。”

    崔氏奇道:“萧远年既是满门抄斩,那孩子自然也成了刀下亡魂,说他做什么?”凌真道:“忠仆义士以自己的骨血替换恩主子嗣,将之救出,这等桥段历来多有,你又岂知那萧玉不是大难不死,逃得一条性命?”

    崔氏笑道:“老爷又来诳我,想来刑部用刑何等谨慎,又有皇上朱批,非得验明正身方可押赴刑场。那萧远年虽说必有些死士忠仆之属,但若说能从刑部刀下救出萧玉,只怕不大可能?”

    凌真道:“你说的也不无道理,萧远年死后高老大人心灰意冷,这才告老还乡。原本也以为故人血脉就此断绝,谁知前些时日忽然有人自称是萧玉,投了拜帖入府。”

    崔氏啊的一声:“如此说来,那萧玉真的没死?”凌真道:“高老大人亦是半信半疑,便将那人唤来一见。只是数载过去,当年的萧玉不过是个垂髫童子,如今却已是个饱经风霜的青年,样貌大变,只是细微之处与当年有几分神似。”

    “高老大人当下便以当年萧府之事盘问,那人皆能对答如流。如此看来,倒有七八分可能是真。问到他如此躲过朝廷缉捕,他只说被几个心腹部将带着杀出重围,又寻了个身材与他一般的孩子,将面容划花了充作他受了斩刑。高老大人又问他此来何意,他只说要见见当年指腹为婚的妻子。”

    崔氏插口道:“那后来如何?高老大人让他见了吗?”凌真摇头:“高老大人见他语含吞吐,言辞闪烁,尤其一身草莽气息,想来身上背着许多人命,当下便即拒绝。”

    “那萧玉也不强求,就此告辞,末了冷笑一声:人言高老大人刚正中直,谁知也是个势利小人。见我萧家落难,便要推却当年婚约。我也不屑与你高家结亲,只是这一口气却是咽不下去,当年陷害我父的凶手已然被我正法,你家小姐若不愿嫁我,那要么出家修行,要么丫角终老,若是被我知晓另自许配他人,莫怪我刀下无情,连你两家都杀个干干净净!”

    崔氏惊道:“那萧玉好不嚣张!难不成他真敢杀人报复!”凌真道:“高老大人是姜桂之性,老而弥辣。他若是好言相求,倒也罢了,既是口出恶语,当即出言呵斥。那萧玉也不反驳,冷笑一声,拔腿便走。”

    “高老大人原也以为他是危言耸听,谁知第二日便从京城传来消息,那告发萧远年的偏将全家无论老幼鸡犬尽数被杀,且凶手手段残忍血腥,方知萧玉所言不虚。但如此一来,心惊之余,更不能将孙女嫁与那萧玉了。”

    崔氏惊道:“既然此事是真,那康儿与高家结亲,那萧玉岂不是要对康儿不利?不行,明日你就去高家退了这门亲事,我的康儿绝不能有事!”

    凌真眉头一皱,喝道:“妇道人家,愚昧之见!先不说我已应了这门亲事,出尔反尔,你让我凌家日后如何立足!再者,那高家门风严谨,高家小姐进门,足可保我凌家子孙后代昌盛不绝。那萧玉便是再霸道,须知在这金陵城中也容不得他胡来!”

    崔氏哽咽道:“老爷,明枪易躲暗箭难防,若是那萧玉贼心不死,咱们还能日日夜夜的防范?说不定哪一日,我的康儿就、就……”凌真怒道:“住口!我意已决,康儿之事绝无更改的余地!你莫要再哭哭啼啼,还有,母亲那里你若是敢说漏一字,小心我家法治你!”

    崔氏怒道:“你明知这门亲事有性命之忧,还敢答应,我的康儿若是有个三长两短,我就和你拼了!这样,你明日去和高老爷讲,就说把高小姐许配给凌冲……”话未说完,凌真一声怒喝,一巴掌狠狠击在她面上!

    崔氏手捂脸颊,呆呆望着丈夫。凌真怒气不息,喝道:“你好歹毒的心肠!怎可出这等主意!长幼有序……”崔氏尖叫一声,扑在他身上大叫:“我歹毒?我的康儿若是死了怎么办!你让我怎么活!凌冲好歹也学了几天功夫,遇到萧玉好歹也有几分自保之力,这些年我待他也不薄,也该当他回报几分。我的康儿从小体质便弱,那萧玉只怕一下便能捏死了!你说,你亲手将康儿推到万劫不复的境地,究竟是谁歹毒!”语气激动,已然语无伦次。看书的朋友,你可以搜搜“”,即可第一时间找到本站哦。

    凌真心头一软,抱住她道:“你冷静些!我知你深爱康儿,我是他父亲,爱他之心与你无二,又岂能让他送死?冲儿自小没了母亲,你忍心让他去替康儿!”

    崔氏叫道:“我不管!我不管!总之康儿一定不能有事,凌真,你这伪君子!我的康儿啊!”凌真不胜其扰,柔声道:“那高老大人曾做过户部尚书,门生遍布朝野,又与张丞相交好,若能结成这一门亲事,足可保我凌家百年无忧。”

    “康儿是我亲子,我又怎能不为他考虑?你放心,今日我已去刑部请了其中第一高手乔百岁贴身保护康儿,布下天罗地网,只要将那萧玉缉拿,从此便可高枕无忧了。”耐心劝了半夜,崔氏才哭哭啼啼的勉强答应。

    第二日清晨,凌家吃罢早饭,便有家丁来报,说是有一位乔百岁求见。凌真面上露出喜,忙道:“快请!”不大会,便见一个乡下老农打扮的老者缓步走来。这老头头发半白,身量极高,却是瘦骨嶙峋,只一双大手十分粗壮,青筋盘结。

    凌冲眼光在他手上一扫,已知这老头双手必有特异功夫,且走路悄无声息,是个一流高手。只是他既已与大幽神君交手几何,又曾见叶向天那等不似人间的仙家剑术,自己也算踏入了其中,这俗世的一干高手便已不放在心上。

    这老头上前施礼道:“乔百岁参见凌大人。”凌真双手去扶,笑道:“乔大人免礼,乔大人此来,凌某便放心了。那人之事便全赖大人了。”乔百岁点头:“乔某自当尽力。”语气甚是沉稳。

    凌冲心中一动,这乔百岁武功极高,看来是父亲亲自将他请来坐镇凌家,难不成这几日有强人要来?回头再看崔氏,却见她双目红肿,只是一味望着大哥凌康,目光中颇多不舍,看向父亲时,却又流露出又恨又气的神情。

    凌冲心念一转,已想到必是大哥婚事出了差池:“看父亲如此慎重,只怕来犯之敌非是庸手,我既要出家学道,便需将此事料理干净,免得分心旁骛。”

    凌康收拾停当,要去进学。凌真道:“你刚定亲,这几日便留在家中,跟你母亲好生学些夫妻相处之道,学塾先生那里我已打过招呼了。”凌康性子柔顺,虽感奇怪,也不敢反驳,乖乖留在家中。

    凌冲笑嘻嘻的走来道:“父亲,我去碧霞山接奶奶回来可好?”凌真瞅了他一眼,面无表情道:“你奶奶处我今早已差人用快马送信,就请她老人家在碧霞寺多留些时日散散心,你就不必去了,也给我呆在家里。”

    凌冲呵呵笑道:“父亲又不是不知道,我是闲不住的,与其呆在家中受闷,不如到城中走走。父亲若是不放心,尽可问问这位乔大人便是。”说着忽然伸手往乔百岁胸前戳去。

    乔百岁橘皮般的脸上露出惊诧之极的神,跟着则是无比凝重。双手外翻,形如鹰爪,往凌冲手上抓来。这一抓迅捷之极,势挟劲风,凌厉非常!

    凌真面大变,叫道:“乔大人!”却听凌冲长笑一声:“对不住了乔大人!”嗤的一声轻响,大厅中似乎一阵微风吹过,两人已交错而立。凌冲面含微笑,乔百岁则有些失魂落魄,口中喃喃道:“想不到,想不到……”向凌真拱手道:“凌大人,令郎有如此身手,足以保贵府无忧,乔某便不再献丑,就此告辞了。”

    凌真还在迷惑,凌冲已上前一步说道:“乔大人言重了,小子不过微末之技,岂敢在方家面前献丑?我欲出府查访一番,此处还需乔大人多多费心。”语意诚恳。

    乔百岁一愣,原来他精修大力鹰爪功数十年,素为金陵刑部中第一高手,平素也有些自得,但方才二人交手不过一招,却被这十几岁的娃娃以指作剑,在自己双手上分别轻点一下,如今还火辣辣的生疼,他只以为这少年深藏不露,给自己一个下马威,这才愤然欲去,谁知这位凌二少爷居然如此谦恭的出言挽留。

    他沉吟片刻,缓缓道:“二少爷武功之高,老夫生平仅见。方才一招只是以指作剑,更兼有试探之意,若是真正生死搏杀,只怕不出三招乔某便要做那剑下之鬼了!哈哈!以二少如此身手,那贼人定是手到擒来,又何必要老夫来献丑呢?”语气已然有了几分松动。

    凌冲道:“明枪易躲,暗箭难防。有乔大人坐镇,我也可安心些。”乔百岁慨然道:“既是二少爷瞧得起老朽,那乔某这条命便卖给二少了。但叫乔某有一口气在,绝不令贵府有丝毫损伤便是!”凌冲大喜,作揖道:“如此多谢乔大人了!”

    凌真、凌康与崔氏早已看的呆了。良久凌真才问道:“乔大人,这、这是怎么回事?”他三个都是不通武功,瞧不出方才兔起鹘落之中蕴含的凶险意味,只是瞧出乔百岁居然对凌冲这个少年颇是推崇,甚至是有几分敬重,都觉有些不可思议。

    乔百岁笑道:“恭喜大人,不瞒大人说,老朽常听人言道,说贵府二公子不务正业,整日游手好闲,是个纨绔子弟,哪知今日一见,非但彬彬有礼,更难得有一身登峰造极的武功,老朽也自愧不如。假以时日,封侯拜将,光耀门楣绝非难事。”

    凌真愣道:“你是说这小子,他、他的武功比你还要厉害?”乔百岁正道:“正是,若非方才二少爷留情,老朽这一双手可就废了。长江后浪推前浪,老了!老了!”

    崔氏更是激动,一把攥住凌冲双手,泣道:“凌冲,你一定要救救你大哥!他、他……”凌冲自小从未和这位大娘如此亲密,颇有些不适应。崔氏虽说未曾刁难,衣食也从未短缺,但到底不是亲生,平日间总有些生疏之意。他点头道:“大娘放心,我定会竭尽全力,保大哥无事。”

    凌真也安定了下来,问道:“你这混球,平日只当你跟王朝学些防身的功夫,如何忽然变得这般厉害了?”虽是故作淡然,但话语中那一丝欣喜之意是怎么也掩盖不去的。

    凌冲笑道:“也是这几日有了些机遇罢了,不值一提。父亲,为何有人要对大哥不利?是否起因于那高府的亲事?”这一问崔氏立时满面寒霜,冷哼一声。看书的朋友,你可以搜搜“”,即可第一时间找到本站哦。

    凌真苦笑道:“被你猜中了七八分。起因确是缘于那高府。”也不避讳乔百岁,将其中缘由和盘托出。乔百岁沉吟道:“那萧玉既是如此穷凶极恶,自当小心防备才是。不知高老大人可曾将他的样貌记下?”

    凌真摇头道:“高老大人道,当日萧玉过府拜见,面庞乌黑,嗓音嘶哑,但双手却是十分白皙,只怕为了躲避追杀,变易了容貌,记下也无用。”乔百岁冷笑道:“想不到堂堂镇远大将军,居然生出了这样一个不孝之子,辱没门庭!”

    凌冲道:“不然,若非他父亲含冤而死,他小小年纪便需每日躲避缉捕追杀,也不会落到如今地步。归根结底还是要怪那……”话未说完,凌真已知他必要斥责当今圣上,忙道:“好啦!无论他秉性如何,如今的确是个杀人的狂魔,你还是好生思索如何将他缉拿,其他想也无用!”

    凌冲苦笑一声:“面貌声音身量,只怕皆是假的,偌大金陵城中,大海捞针一般,又去何处搜寻?为今之计,只有引蛇出洞,由我扮作大哥,在城中闲逛,将他引了出来,再一力擒捉!”

    崔氏自是无可无不可,凌真与凌康却是异口同声:“不可!”凌康道:“你的心思我知道,但此事事关性命,我又怎能让你独身冒险!”凌真也道:“不错,那萧玉乃是杀人不眨眼之辈,你若是打他不过,岂不白白送了性命!还是从长计议,总有法子将他捉住!”

    凌冲苦笑道:“他在暗,我们在明。不尽快将他解决,难道还要常年累月拖着?他如今目标只在大哥,若是设计捉他不成,日后难免反噬家中其他人,譬如奶奶、父亲,哪有千日防贼的道理?至于打不打得过他,凭我的身手,若是一意逃命,怕是他也阻拦不得。乔老师,你说可是?”

    他之所以显露身手,便是要借乔百岁之口,使父亲放心,如此才可放手大干一场,既是已然决心出家修道,就须将俗世之事一一厘清,既然萧玉对凌家有了敌意,自然也就不容他在嚣张下去。

    乔百岁摸了摸胡子:“凌大人尽管放心,二少的身手已然超凡入圣,便是江湖上顶尖高手来了也不过如此,除非是神仙下凡,方能伤的了他,不必担心,哈哈!”

    话虽如此,凌真依旧不准他私自出府。凌冲见老父虽平日呵斥怒骂,此时却全然一片舐犊情深,慈父之情溢于言表,不敢再辩。崔氏拖着凌康进房,生怕一不留神,便被那萧玉趁虚而入,将儿子抢走。

    凌真今日也不上朝,告病在家,陪着妻儿。凌家十几年来向来父子各忙各事,今日还是头一遭在白天齐聚一堂,让凌冲颇有些不能适应。他心中已有打算,反倒平静异常,先寻乔百岁说了会儿话。

    乔百岁对这位不过十余岁便将武功练到绝顶的少年万分推崇,自然想要亲近。两人谈了几句,话题自然便扯到了武学之上。乔百岁自认比凌冲差了十万八千里,也不藏私,将自己一身所学逐一施展,请凌冲点评。

    凌冲自小练武,如今已是顶尖的高手,但短处便是实战厮杀太少,空有一身所学,往往十分劲只能发挥个七八分,乔百岁察觉这少年身手极高,经验却十分稚嫩,加意结交,便将自己数十年行走江湖的经历阅历一一道来。

    凌冲只听得如痴如醉,尤其江湖上种种勾心斗角的狠辣行径,更令他大开眼界。二人直说到掌灯时分,凌真派人来邀乔百岁用晚膳。吃罢晚饭,凌冲使个眼,乔百岁点头,起身去寻凌真手谈,他则在客厅中闷坐了一会儿,便回了房间。

    凌冲盘膝静坐,先将太玄真气运布全身,缓缓周游经脉**窍。如今他百脉俱通,周身真气圆转莫不如意,片刻之间,便觉丹田中一股暖洋洋的真气透出,如浸温泉,舒适之极,不一会儿便已神游物外。

    两个时辰之后,静室中两道亮光闪过,凌冲豁然启目,一跃起身,换了一身衣服,又将那血灵剑持在手中。这血灵剑先前被人以法力用凡铁将剑身包裹,凶威不盛,之后凌冲用它与大幽神君一战,剑身断裂,露出一截血灵剑刃,魔威渐复,几乎每过一刻,剑上附着的魔气便兴盛了几分。

    如今就算碧霞和尚再用本身佛法祭炼符咒,只怕也镇压不住。幸好凌冲的太玄真气锋锐之余,对血灵魔气也有几分克制之力,凌冲竭力镇压,这才没有被魔气影响,堕落成为魔头。

    “听三嗔和尚的口气,这血灵剑只怕还受过重创,还算不得全盛时期的魔器,若非如此,只怕我这条小命早就交代了。此剑如此邪异,等我见了那位叶师兄,倒要讨教如何处置。”

    他自见了叶师兄飞剑剑光,便更加坚定拜入太玄门求道之心,今夜他便要扮成兄长,诱那萧玉现身,一举将之拿下,以绝后患,如此方可放心入太玄学剑。

    他用布条将血灵剑裹了,吹灭烛火,小心出门。遥见父母屋中灯火全无,料是已睡下了。白日他与乔百岁约好,如今乔百岁正隐身暗处,留心凌府一草一木。

    凌冲足下真气充溢,悄无声息的穿过宅院,出了大门一路往西施施然而去。“我与大哥的面相有六七分相似,又是夤夜时分,那萧玉必会亲来。但唯有这一次机会,若是不能将他拿下,日后他有了防备,再要捉他可就难比登天。”

    凌冲一面胡思乱想,一面提起真气留心周围。约莫走了半个时辰,忽然心头一动,抬头只见对面街上正有一人凝立,月光之下,那人影子拉的极长,望去犹如鬼魅。

    凌冲咧嘴一笑,露出一口白牙:“萧玉?”那人咦了一声,说道:“你不怕我?”语音嘶哑,不知是故布疑阵还是本来声音。凌冲又是一笑:“怕你你又不会放过我,怕有何用!”萧玉冷笑一声:“你倒是心宽,一个纨绔子弟,本来若是安安分分的过活,也可富贵一生。可惜你老子为了结了一门催命的亲事,我向来言出必践,也唯有用你之头颅,去点醒高家那个老东西了!”

    凌冲问道:“你是镇远将军之子,我倒是有几分好奇,你这一身武功是从何处学来?京城中曾经诬告你父的偏将一家可是你杀的?”萧玉冷冷道:“死到临头,还这么多废话!以前的萧玉从我全家被杀便已死了,如今我叫萧戾!那偏将一家是我亲手一个个杀的,至于我这一身武功,等你下了地府找鬼将问!”看书的朋友,你可以搜搜“”,即可第一时间找到本站哦。

    萧戾显然也觉凌冲如此镇定必有猫腻,先下手为强。凌冲心灵上猛然起了一丝警兆,长剑一抖,布条化为碎屑飘落,轻轻向左平削,叮的一声轻响,与一条黑影碰撞,将那黑影格飞。

    那黑影在半空盘绕一圈,又自飞来,月光映衬之下,却是一口黑黝黝的短刀,长只半尺,宽有三指,纵横之间,悄无声息。凌冲心头一紧:“飞刀!这萧戾居然还精修道法!今日便是拼了性命,也万万不能放他逃脱!”

    原以为萧戾不过是武功高强之辈,谁知居然得了道法传承,看那飞刀圆转如意,显然曾痛下苦功,怪道他一人便能将那偏将全家百口杀的干干净净。

    凌冲意识到这一点,先是惊诧,继而则是杀意满胸,此次若是他落败,或是被萧戾逃脱,日后报复起来,以王朝与乔百岁的身手,只怕当不过他一刀之威,那时凌家上下性命难保!

    凌冲一声低吟,不去理会半空中飞刀,双足一顿,直直冲向萧戾!他周身真气全开高速运转,一步跨出便是三丈之遥。等到第二步跨出,已与萧戾相距不过三尺,血灵剑当空一振,如开山巨斧,直直劈落!足有七成真气尽数灌注剑身,血灵剑发出声声嘶吼,如巨象轰鸣,猛虎摇风声势猛恶之极!

    萧戾又是咦的一声,身形化雾,陡然消散不见。凌冲想也不想,感知之中一股玄妙意念生出,长剑改劈为挑,往左侧一横。又是一声轻响,萧戾现出身形,左手伸出,一面薄薄圆盾横在胸前。这圆盾竟是纯为真气化成,只是通体乌黑,望去诡异无比。

    凌冲一剑正挑在圆盾之上,心念电转,手腕抖动,长剑连劈,左三剑右四剑。无论他从何角度,圆盾皆能轻巧格挡,他长剑翻飞,上下左右,四面八方皆是剑影,剑气纵横。却悉数被那圆盾挡下,只是凌冲的手段又岂止如此?早已算准那圆盾虚弱之处,运劲于锋,足足砍了一十八剑,圆盾终于承受不住,化为了无形。却在此时,那黑飞刀又自飞来,直往他头上落去。

    凌冲起剑格挡,叮叮叮,如雨打芭蕉,飞刀盘绕之间,化为一座光幢,将他包裹在其中。这把飞刀与圆盾不同,非是真气所化,乃是万载寒铁打造,居然和血灵剑拼了个不相上下。

    萧戾先前面上的惊诧之已然隐去,取而代之的则是一片淡然:“想不到文质彬彬的凌家大少,居然有如此身手。只可惜你剑法再高,也不过只是凡间顶尖的武者,遇到我这种修行法术之人,还是要束手束脚,任凭宰割。”

    凌冲的声音从飞刀刀光之中传来,带着丝丝疲惫,显然长时间运使剑气,也有些力不从心:“仙道之说何其飘渺,你不过学了几分皮毛,就敢横行么?”

    萧戾一笑,有着说不出的嘲讽之意:“你一个小小凡人,又哪里知道天地之大,造化之奇?我只用一柄陨星刀便将你迫入绝境,夏虫语冰,岂不可笑!”

    凌冲喝道:“修道之人便须上体天心,你肆意杀戮,又怎能得道!”萧戾嘴角抽了抽,忽然哈哈大笑起来,笑声肆意张狂,但两旁街道却仍是静谧之极,似乎一层无形禁制将两人与外界隔绝了开来。

    萧戾笑了一阵,也自喝道:“罢了!这是我听到的最好笑之事!你一个**臭未干的黄毛小儿,也敢妄言天心?我虽未见过师门之人,但所修道法乃是魔门一派却知道的清清楚楚。你让一个魔头去上体天心?哈哈!”

    凌冲一面运使血灵剑与无处不在之刀光鏖战,一面问道:“魔道又如何?你多造杀戮,难道不怕日后报应临头?”萧戾衣袖微微抖动,手捏法诀,操控飞刀,表面却仍旧一派云淡风轻:“魔道之辈,损人利己,唯恐天下不乱!如此方能趁势而起。我看你是被那些秃驴骗的不轻。报应?我魔道最不怕的便是报应!”

    “历来魔教得了正果飞升之辈比之那些玄门佛门丝毫不少!若都劫数临身,只怕在这世上魔道早已绝传了。天心谓何?并非为善,亦非为恶,有恶有善,阴阳轮转!这一点,玄门要比佛门瞧得通透的多了!”

    “你知不知道,我父萧远年迂腐得紧,只知什么精忠报国那一套。镇远大将军,手握兵权,镇守北疆。若是换了他人,还不拼命往家里捞银子?偏生我那位父亲却是个驴脾气,生性耿直,从不收受钱财。搞得我们一家一贫如洗,我母亲为了补贴家用,还要自己做些针线活计。”

    “堂堂大将军夫人,居然还要自己做活,岂不可笑?我那蠢父对我们母子吝惜,对他那些袍泽却是掏心挖肺,每战必当身先士卒,饭同饭,衣同衣,生死与共。只可惜,他得到了兵士的爱戴,却被同僚与部下嫉恨!”

    萧戾不知怎的,居然破天荒与凌冲闲聊起来,谈及当年他父亲萧远年含冤被杀、全家灭门的惨案,双目之中空空洞洞,似乎这等人寰惨事发生在别人身上,与他毫无关联。

    “我那个古板的父亲自己不收受贿赂,还立下严规,不令部下贪墨。只是他能甘于平淡,部下们浴血拼杀,为的便是一个荣华富贵,久而久之,怨怼之意日盛。终于一名偏将名叫张虎的,往天京告密,诬陷我父与北疆私通。”

    “可笑那惠帝老儿,居然不念多年镇守之功,也不问青红皂白,便将我父捉拿回京,严刑拷问。我父虽力证不屈,无奈人单力薄,朝中无人搭救,终于被御笔朱批处死。”刀阵光幢之中,凌冲出剑也有了几分迟疑,说道:“此事我曾听家父提起,说到惠帝自毁长城,屈杀大将,日后必自食恶果!”

    萧戾眼光一闪:“哦?我原以为你父凌真不过是个迂腐书生,不想却有这样一番见识,我倒要替我那蠢父多谢他了。”凌冲挥剑当风,挡下重重刀光,**着道:“惠帝昏庸无能,我父虽有经纬之才,却只愿做一富家翁。只可惜萧大将军英年早逝,你是他子嗣,我也不敢奢求你能继承他的遗愿,保家卫国,只求你莫要堕入魔道,沉迷杀戮!”

    萧戾一声长笑:“好大口气!堕入魔道?沉迷杀戮?你从小锦衣玉食,又何曾尝过我所受的诸般痛苦!我来问你,你可曾亲眼见至亲之人一一被杀?我全家被惠帝所杀,我被家中老仆以自己的亲孙儿换了出来,苟活残喘。一个人万里奔逃,一路受尽冷眼污蔑,孤身一人面对群狼,险些葬身狼吻。我若非学得一身神通,便要一生背负叛逆之名,也许几天之后便会被官府捉拿砍了头,又或是终老一生,最后愤懑而死。”看书的朋友,你可以搜搜“”,即可第一时间找到本站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