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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楚王沐浴斋戒的第二天。

    楚国宗庙所在,一大早便出现五只颜色各不相同,但与凤凰极其相似的大鸟在宗庙上空盘旋,久久不去。与此同时,更有群鸟汇聚五凤周围远处,并且不时落入宗庙的院落之中。

    太卜见状,立即将消息传给三闾大夫屈署,在楚王斋戒不出的情况下,屈署只好将这事禀报给太子以及令尹景鲤。

    随后,一只楚军便将楚国宗庙团团围住,严禁他人靠近宗庙。

    紧接着,郢都全城都在谣传,在楚王斋戒期间,凤凰汇聚楚国宗庙,并且百鸟朝凤的消息。

    日中。

    郢都附近中的百姓蜂拥而至,远远的站在宗庙一两里外,遥望宗庙上空。

    当百姓见到活生生的凤凰在宗庙上空盘旋,又见凤凰周围到处乱飞的群鸟,顿时全都震惊万分,目瞪口呆。

    正所谓耳听为虚,眼见为实,当大家全都亲眼目睹祥瑞凤凰之后,所有人都对上古传说的事迹不再迟疑。

    天命玄鸟,降而生商,商有天下六百年。凤鸣岐山,周有天下近八百年了,还没有人能取代周天子。

    如今凤聚宗庙,这不就是说明天命落在楚国身上吗!

    许多人已经在想,楚国会有多少年天命呢?

    一时间,整个郢都为之轰动。

    次日。

    郢都周围城池的人同样赶到宗庙外,意欲目睹这一神迹。

    第三日清晨。

    熊槐斋戒三日后,正式从寝宫中出来,一出门,就见一脸激动的南后带着喜笑颜开地太子横、神色异常的令尹景鲤、以及兴奋不已的三闾大夫屈署在殿外等候。

    “拜见大王!”

    “免礼。”熊槐应着,然后不等众人开口,主动向屈署询问道:“屈卿乃是三闾大夫,负责我楚国的宗庙祭祀,与太卜多有接触,精通卜筮。昨夜,寡人梦中见一神女从天而降,然后从空中扔下一物,说是女娲大神赐给寡人的礼物,让寡人接住。

    只是寡人一接住那物,还未来得及看清楚是什么,便惊醒过来。不知三闾大夫以为寡人的这个梦,预示着什么?”

    屈署一怔,然后附近众人的震惊中,激动的大拜道:“大王乃是天命所归,女娲大神所赐,不是其他,正是天下啊,大王接住所赐,正是接住了天下的重担啊!”

    熊槐露出震惊之色,诧异问道:“此言当真!”

    屈署应道:“大王,若是只有大王的梦境,臣还不敢确认。但是自从大王沐浴斋戒的第二天起,宗庙上空便有群凤汇聚,百鸟朝凤的奇景。是以,臣肯定,女娲大神所赐,正是天下这一重器、神器。”

    熊槐咽了咽口水,难以置信的道:“真有群凤汇聚,百鸟朝凤?”

    屈署还未说话,太子横便抢先开口道:“父王,此事千真万确,之前两日,儿臣都在宗庙外观看,真有五只颜色各异的凤凰在宗庙上空盘旋。”

    说着,太子横叹恨道:“只可惜太卜以不能惊扰群凤为由,封闭了宗庙,不许任何人入内一观。否则,若是能近距离一观,那就能了却一大愿了。”

    “大王,此事不假。”

    “大王,是真的!”

    熊槐一听众人全都开口,立即吩咐道:“传诏,去宗庙。”

    “唯!”

    等熊槐赶到宗庙所在,首先见人山人海却异常安静的百姓将宗庙团团围住。

    士卒开道后,当王车从百姓中穿过,熊槐坐在马车中,透过车窗,看见百姓全都敬畏低下头,不敢直视王车,似乎在窃窃私语。

    见此,熊槐露出一股笑意,心中暗暗得意:大事成矣!

    宗庙外。

    当熊槐带着南后从马车中出来,抬头一看,正见五只凤凰在空中飘着。

    此时,南后低声惊道:“大王你看,真有五只凤凰!”

    熊槐震惊的点了点头,还未说话,接着,周围又传来一片惊呼。

    “快看,凤凰向宗庙降落了!”

    “真的降落了!”

    接着,就在众目睽睽之中,五色凤凰缓缓落入宗庙之中,消失在众人眼中。

    就在大家大惊失色之际,宗庙里的太卜快步疾跑到王车前,气喘吁吁的大喊道:“大王,方才有五只凤凰从天而降,落入宗庙中,化做一块五色石。”

    而后,立即就有数个士卒抬着一个木案走出宗庙,木案上正放置着一面美轮美奂的五色石。

    众人见此,全都陷入错愕中。

    此时,屈署大喊道:“大王,昨夜大王从梦见女娲大神赐物,莫非这补天所用的五色石便是大神所赠?”

    就在众人脑袋短路,一片空白之时,太卜与屈署立即拜道:“大王天命所归,这五色石,便是明证。”

    话音一落,众人还未反应过来,公孙衍又大喊道:“天命在楚,楚国必胜···”

    公孙衍连喊三声之后,众人反应过来,立即激动跟着大喊道:“天命在楚,楚国必胜···”

    接着,群臣的呼喊声迅速波及周围士卒,而后又影响到外围的百姓。

    一时间,整个宗庙方圆十里,全都是震天动地的呼喊声···

    下午,熊槐带着群臣从宗庙返回。

    大殿中。

    熊槐信心满满的对面前的重臣道:“承蒙上天赐物,如今寡人面对各国的围攻,已经有了必胜的信心。”

    群臣皆拜道:“天命在楚,楚国必胜。”

    “好。”熊槐点了点头,然后笑着对群臣问道:“如今秦国甘茂正在围攻上庸,上庸危在旦夕,故,当务之急乃是立即出兵救援上庸。”

    说着,熊槐向公孙衍问道:“犀首,如今三日一国,不知可曾征召到三万士卒。”

    公孙衍下拜请罪道:“回大王,因凤凰在宗庙聚集的缘故,城中百姓一片大乱,纷纷前往宗庙观看神迹,故,目前只聚得一万五千余士卒。”

    “一万五千余···”群臣全都大吃一惊。

    随后想起宗庙外人山人海的百姓,顿时了然。

    百姓全都不在城中,征召士卒的事情,自然就耽搁了。

    熊槐沉默了一下,然后问道:“救急如救火,虽然没有足够的士卒,但是也不能继续等下去了。”

    说着,熊槐看着群臣问道:“不知哪位贤卿愿率军前往救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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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信心暴涨的群臣,一听带着万余临时征召的士卒,去与甘茂率领的数万秦军拼杀,顿时全都一滞。

    天命在楚没错,群臣此刻也相信楚国一定能获取最后的胜利,但是谁也没有把握打赢这场战争。

    昔日周室号称也获得了天命,周文王刚出生,就被祖父确认为继承人,号称是振兴周室的人。可是周文王的父亲与长子全都被商王干掉了,甚至周文王自己至死也没有完成取代商朝的任务。

    所以说,谁知道楚国获得天命之后,这天命究竟会落在那个楚王身上。

    而且这一战,敌我差距太大,简直就是去送死。

    想着,群臣相互观望,全都沉默不语。

    熊槐见没有人主动请命,再次问道:“不知哪位贤卿愿领军前去击退甘茂率领的秦军,以及丹淅的秦韩联军,寡人愿意将鄢城以及鄢城以北方城以南的所有大军全都托付于他,以破秦军。”

    话音落下不久,就在群臣面面相觑之际,殿外传来一阵急促的大喊声。

    “报···析邑紧急军情。”

    声音落下,一个偏将快速跑到殿中,大声禀报道:“报···大王!臣奉阴君之命特来禀报大王。三日前,秦韩联军急攻析邑,正当叶公率军与敌军激战之际,召陵君盛君弋阳君三人率众反叛,以迎接叛逆子兰的名义,接应秦韩联军过河。

    随后,淅水防线被破,叶公析君等七位将领战死,据说詹阳君等十余位将领已被秦军所俘,析邑三万楚军已经全军覆没。

    其后,金君率领援军与南下的秦韩联军遭遇,金君溃败,士卒死伤惨重,向宛城败走,此外,金君本人生死不明。

    阴君得知消息后,见事不可为,已经从丹口退走,准备退守鄢城。因擅自退军之故,阴君特派臣来向大王请罪,另请大王速派大军驰援鄢城,否则鄢城也将不保。”

    殿中群臣闻言,顿时一阵慌乱。

    “大王,秦韩联军杀到鄢城,威胁郢都,请大王速派援军前往支援鄢城。”

    “大王,事不可为,不如求和吧!”

    “不可,有叛逆子兰在,求和一事行不通。大王,不如我们迁都吧!”

    “···”

    熊槐见殿中群臣瞬间乱成一团,吵吵闹闹,说什么的都有,已经进入胡言乱语的状态。

    见此,熊槐脸色一沉,猛地一拍桌案发出一声巨响,在群臣安静下来后,破口怒骂道:“慌乱什么,秦韩联军还没有杀到郢都,天还没踏下来,你们就慌乱了吗?就算天塌下来,寡人有天命在身,也能用五色石补天。现在不过是我楚军小败一阵,你们就乱成这样,成何体统!”

    群臣见楚王大怒,立即惶恐的拜道:“臣等无状,死罪,死罪。”

    见此,熊槐慢慢收敛怒色,然后整了整衣冠,用异常平静的语气开口道:“虽然丹淅防线已破,但是阴君还保留了三万大军,另外,宛城方城还有我楚国十余万大军在,局势并没有到不可收拾的局面,我楚国此刻依然还有一战之力。

    故,向秦韩两国割地求和一事,请诸卿勿提。另外,就算秦韩联军杀到郢都,寡人宁可与郢都共存亡,也不会从郢都退走,所以,迁都一事也请诸卿勿提。”

    群臣闻言,见楚王异常平静,似乎丹淅溃败的事情,丝毫也没有影响到楚王。

    见此,群臣心神稍稍稳定下来。

    接着,熊槐继续开口道:“三日前五凤聚宗庙,今日五凤化为五色石,如是总总,无不说明天命在寡人,就算有些许波折,不过是上天对寡人的考验罢了。寡人有信心斩破波折,击退秦韩联军,最后的胜利,必将属于楚国。”

    说着,熊槐问道:“不知诸卿是否与寡人一样,有信心击退秦韩联军?”

    众人想起那一面五色石来,顿时心中一定,立即应道:“天命在楚,楚国必胜”

    “好!”熊槐笑了笑,问道:“那么哪位贤卿愿率军去鄢城主持战局,为寡人击退秦韩联军!”

    “···”

    群臣闻言,全都哑然。

    方才还好,但是现在形势更加严峻,秦韩联军加上甘茂率领的秦军,已经超过三十万大军。而楚军满打满算不到十五万,尤其是即将被围的鄢城,恐怕只有阴君的三万大军以及郢都这刚刚征召一万五千士卒,要想守住鄢城,太难了。

    熊槐见群臣再次沉默,等候了片刻,见依旧无人请命,顿时脸色铁青地大怒道:“怎么,你们这些平时自诩是楚国的忠臣贤良,在这关键时刻,难道就没有一个人愿意为寡人分忧的吗?”

    群臣闻言深深的低下头,不敢直面楚王。

    熊槐见此,猛地起身,然后双手用力,推翻了身前的王案,恨道:“殿中群贤汇聚,竟无一人愿为寡人分忧,难道这是要寡人亲自率军去鄢城么?”

    群臣闻言,露出羞愧之色。

    此时,公孙衍见群臣始终无人请命,全都深深的低下头颅。

    于是,直起身体,向楚王拱手行礼道:“大王,臣久受大王之恩,至今无有报答,如今楚国正值危难之际,正是臣报答大王之时。臣请命,愿率军去鄢城主持北方军事。若是不能击退秦韩联军,夺回丹淅防线,则不用大王降罪,臣自己取下项上人头,以向大王请罪。”

    说着,立即长拜在地。

    “这···”熊槐看着群臣,脸色露出一丝冷笑,然后立即开口道:“好,犀首乃是天下名士,国士无双,而且久经战阵,与各国征战多年。若是犀首愿往,寡人自然的是放心的。”

    说着,熊槐取下腰间佩剑,递给身侧的李秋道:“犀首,这太阿剑自从入楚之后,便一直都是楚王佩剑,上次左司马伐越,寡人曾将此剑交给唐昧,让他全权处理伐越一事,如有不服者,可先斩后奏。

    今日,寡人也将此剑交给犀首,鄢城以北,方城以南,郡守县公以及将军校尉,如是谁人抗抗命不尊,犀首可先斩后奏,寡人绝不干预。

    寡人的要求只有一个,那就是击退秦韩联军,夺取丹淅防线。”

    公孙衍激动的应道:“臣领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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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群臣在公孙衍接过楚王佩剑后,心中突然若有所失。

    自吴起被杀之后,近两百年来,楚国又一次出现外国人做楚国军队主将了。

    这一状况的出现,令殿中群臣心里很不好受。

    令群臣更不好受的是,此刻,他们无法出言阻止。

    另一边,熊槐在公孙衍退回后,再次开口道:“秦韩两国来势汹汹,我楚国在汉水、陈地、淮水三地同时与联军交战,压力太大。是以寡人决定与齐魏赵宋四国讲和。”

    众人闻言同时松了一口气,楚国已经败了一路,若是继续与四国打下去,再败一路,尤其是岌岌可危的陈地,若是陈地失守,五国联军汇成一股,那楚国真的没救了。

    在还未战败的情况下,付出一些代价,向四国求和,然后集中力量对付秦韩联军,这无疑是目前最好的选择。

    见群臣意动,熊槐继续道:“四国之中,齐魏两国是主力,是以要想说服四国,齐魏两国便是重中之重。

    故,寡人愿以陈城为代价,请求楚魏两国讲和。以一月为期,若是魏国不愿,那就让魏国继续打,寡人奉陪到底。

    不知哪位贤卿愿去魏国?”

    此时,左尹昭常主动应道:“大王,臣愿往魏国一行。”

    “好,那就有劳左尹了。”

    说着,熊槐看了太子横一眼,然后开口道:“齐国那边,寡人愿向齐王臣,愿请齐王退兵。寡人的条件就是释放齐将田甲,以及之前被俘的两万齐军。若是齐王不许,寡人的底线,是以太子为质,换取齐王的信任。

    不知谁愿去齐国走一遭?”

    群臣还未回应,太子横急忙开口道:“父王···”

    熊槐闻言,看着太子横道:“太子你乃楚国储君,如今楚国危难之际,该是你为国效力的时候了!”

    此时,对公孙衍能否守住鄢城,信心严重不足的昭常,立即开口道:“太子,大王言之有理,此时,太子应该去齐国。”

    上官大夫亦连连给太子横使眼色,劝他答应下来。

    此时楚国为难,子兰已有秦韩两国的支持,太子与其留在郢都,还不如去齐国。最起码,事有不协,太子若是有齐国的支持,那么还有重新即位的机会。

    想着,便开口道:“大王英明。”

    接着,群臣纷纷开口道:“大王英明!”

    太子横见此,只能低头应道:“愿凭父王做主。”

    陈轸见太子答应之后,立即开口道:“大王,臣愿去齐国劝说齐王。”

    “好!”

    “至于宋国,那就以现在的占领地区为分界线,寡人承认宋国对淮北的占有,请求楚宋两国讲和。不知谁愿去说服宋王?”

    虽然楚宋两国已经事实上停战休兵了,但是若是能正式讲和,这对瓦解各国,甚至是说服齐魏两国,是一个极好的消息。

    此时,左成应道:“大王,臣请去说服宋王。”

    “好。”熊槐点了点头,然后问道:“寡人愿拿出三千金,谁愿去贿赂赵国,让赵国从楚国退兵?”

    上官大夫立即应道:“臣愿去说服赵王退兵。”

    熊槐点了点头,然后开口问道:“不知诸卿可有其他对策,若有,立即道来一议,若是没有,那边退朝吧!”

    说完,熊槐等了一会儿,而后就见令尹景鲤走到大殿中间,放下手中的玉圭,脱去头冠,开口道:“大王,盛君等人投靠叛逆子兰,以致有丹淅之败,臣身为令尹,总领百官,其罪在我。故,臣请大王降罪!”

    熊槐看着景鲤,缓缓开口道:“上将军病死,这是天意,盛君等人投靠子兰,这是寡人教子无方,其罪在寡人,而不在令尹。”

    景鲤摇头道:“大王,出此惨祸,皆是臣无能之故,就算大王不怪罪,臣也于心难安。故,臣请大王罢免臣,免去臣之令尹一职。”

    熊槐沉吟许久,然后在群臣的注视中,缓缓点了点头。

    不久。

    就在熊槐处理公务期间,李秋仓惶来到熊槐身侧,急忙禀报道:“大王,令尹景鲤方才在自己府中自刎了。”

    熊槐一滞,沉默良久,叹道:“升令尹景鲤为麦侯,以诸侯之礼,厚葬之。以景鲤长子为麦君,其余四子,皆赐爵,享禄三百户。

    传诏太子,让太子代寡人送麦侯!”

    “唯!”

    同样是这一天,丹水的东岸上,阴君率领麾下三万楚军快速向南赶去。

    自从三天前阴君得知析邑惨败,接着金君所部再次溃散之后,立即焚烧了本军的粮食营寨以及所有辎重,然后连夜撤向鄢城。

    进过一夜一日的急行军,此刻阴君终于从丹口赶到丹汉交汇处。

    见汉水之上并无秦军阻截后,阴君终于松了一口气。

    他最担心的,是甘茂已经攻破上庸,并且在汉水堵截他,还好,这种最糟糕的事情并没有发生。

    想着,阴君快速的吐了一口气,然后向左右问道:“樗里疾的追兵到哪了?”

    随行的黄君立即应道:“将军,斥候来报,樗里疾率领的五万秦军已经杀到我们身后三十里外。”

    “好快!樗里疾这条疯狗,竟然紧咬着不放,难道他还能追上我军不成?”阴君大骂了一句,然后立即催促大军道:“传令,加快行军速度,只要我们过了邓地,那就安全了。”

    “诺!”

    在楚军将领的再三催促,很快,楚军再次加快了速度。

    接着,大军过了两河交汇处的宽阔地形,沿着汉水向南疾行十余里,在道路渐渐变窄之时。

    突然,一个斥候急跑到阴君身侧,禀报道:“报将军,不好了,前方斥候来报,十里外发现秦军。秦军有两万之众,已经摆开阵势,为首者正是秦国左丞相甘茂”。

    “什么!?”阴君闻言大惊失色。

    “甘茂为何会在此处埋伏?难道上庸城连一天都没有守住?可恶!”

    咒骂之后,阴君迅速估算了一下形势。

    楚军狂奔一日一夜,士卒已经有所疲惫,而秦军在此摆开阵势,显然是以逸待劳。楚军毫无准备,而秦军准备良久,胜算并不大。自己虽在楚国之内,但却没有援军,秦军虽然深入楚国之中,但是自己身后还有樗里疾的五万秦军。

    此时,向前向后,皆会落入秦军的算计中,若是向东,穿过东面的山林,退走宛城?



    阴君立即摇了摇头。

    且不说山地的路并不好走,更重要的是,析邑离宛城更近。所以即便到了宛城,恐怕宛城也已经被十几万秦韩联军包围,去宛城,那是死路一条。

    想着,阴君目光坚定的看向前方。

    唯一的生路,还是在前方!

    心意已定,阴君立即下令道:“诸君,此刻我等前狼后虎,已经被秦军包围,原地防守,乃是死路一条。可是,此刻我们正在楚国之中,前面只有一只秦军,只要杀出一条血路,便可直达邓地,只要过了邓地,我等就安全了。”

    说着,阴君大喊道:“只有向前,才有活路,望诸君与我杀出一条血路来。”

    周围的楚军将领闻言,立即大喊:“杀!”

    军令下达后,楚军稍稍整顿阵形,没做多的准备,便向前方杀去。

    秦军阵中。

    甘茂看着楚军杀来,脸上浮现出一抹冷笑。然后指着楚军,信心十足的对左右道:“眼前的楚军已经丧家之犬,根本不堪一击。在本将眼中,这些人不过是特意来给我们送军功的罢了。

    而且,如今楚国在汉水的大军,只有阵前的三万楚军,只要杀掉这支楚军,我们便可直扑郢都,然后将楚国数百年的财富据为己有。”

    门客冯喜笑道:“将军,我等虽然攻克了汉中上庸两郡,但是所获首级极少,眼前的这三万楚军来的正是时候。”

    接着,另一个门客蔡遂跟着道:“君上,只要击溃眼前的楚军,然后顺势取邓破鄢,那时,凭借这等大功,君上有大王的支持,足以与丞相分庭抗礼。”

    甘茂点了点头,露出一丝期待,然后下令道:“传令,擂鼓,备战。杀敌立功。”

    秦军将士闻言,立即群情激奋道:“杀敌!立功!”

    不多时,楚军杀到秦军阵前,接着,只听得秦军阵中传来震天的大喊声:“射···”

    然后最前方的楚军便遭到一波箭矢攻击。

    在楚军缺少防御器械的情况下,顿时遭到惨重的打击,然后士气为之一滞,攻势为之一顿。

    阵中。

    阴君见此,脸色不变,立即下令道:“传令,大军继续向前,杀出一条血路来。”

    接着,楚军在活路的激励下,很快杀到秦军阵前。

    秦军中,甘茂看着杀到阵前的楚军,冷冷一笑,淡定下令道:“传令,与楚军对攻,杀崩他们!杀敌,立功。”

    “诺。”

    一方想要活命,另一方更想要对方的首级立功,初一接战,双方各不相让,血战起来。

    秦军后方三十处,邓陵光率领五千楚军正在丛林中隐蔽。

    此时,邓陵光想起出发之前,屈原的嘱托,眼中立即冒出阵阵战意。

    原本邓陵光并不想离开襄阳的。

    但是屈原却担心襄阳新城,会遭到秦军的忽视为由,让邓陵光率领亲卫军前来向秦军露一露獠牙。

    免得秦军会直扑鄢城乃至郢都,一旦秦韩联军将公子子兰送到陪都鄢城乃至郢都,这后果,会很严重,说不定楚王一不小心便玩脱了。

    故而,为了替楚王争取足够的时间,襄阳城必须露出獠牙,让秦韩联军不敢直扑鄢城郢都。

    正是在屈原的再三劝说下,邓陵光带着襄阳城中最精锐的五千士卒,前来接应丹淅的败军,并且顺便给秦军一个迎头痛击。

    昨日斥候发现甘茂率领的秦军后,接着又得知阴君正在南撤,邓陵光便率军隐藏了起来。

    正想着,一个斥候来报:“将军,阴君已经与秦军交战,战况甚是激烈。”

    邓陵光闻言立即问道:“甘茂在哪?”

    斥候应道:“回将军话,甘茂此刻在秦军战阵中间靠前的位置,正亲自指挥秦军与阴君厮杀。”

    邓陵光冷笑道:“不管他在哪,他的人头本将都要定了。传令下去,大军直扑秦军,随我去取甘茂的首级。”

    “诺!”

    此时。

    阴君已经指挥楚军与秦军激战半个时辰,在楚军的决死冲锋下,付出了惨重的代价,已经将秦军阵线击穿了一半。

    此时,一个斥候快跑到阴君身侧,禀报道:“将军,不好了,樗里疾已经杀到我们身后十五里外。”

    阴君面色一沉,看了看前方的战局,然后一咬牙,下令道:“传令,让后军三千人原地设防。

    传令,全军冲锋,一举杀出一条血路来。”

    “诺。”

    军令一下,楚军立即一分为二。

    另一边。

    甘茂在楚军的攻势下,战车已经从中前方退到中后方,此时,一个斥候来报:“将军,楚军已经全军冲锋了!”

    甘茂一怔,随即大喜道:“好,楚军已经狗急跳墙了。”

    说着,甘茂立即对冯喜道:“传令,发信号,让伏兵杀出,绞杀楚军,将楚军士卒往汉水中驱赶。”

    “诺!”

    很快。

    战场东部的山林响起阵阵战鼓声,接着,一支万人秦军从山林杀出,然后在楚军大惊中,直扑楚军侧翼。

    阴君听到东部传来战鼓声,正惊慌中,一个斥候来报:“将军,不好了,一支秦军埋伏在山林中,突然杀到我军侧翼,我军侧翼没有防备,已经溃败。”

    阴君一滞,然后脸色铁青,孤注一掷的下令道:“传我将令,不必理会东部的秦军,全军向前,杀出一条血路来!”

    “诺。”

    此时,秦军见伏兵杀出,士气大增。原本在楚军强大的攻势下,已经快崩溃的战线,迅速稳定下来。

    接着,又激战半个时辰,楚军不仅没有打开通道,反而因为秦军伏兵的缘故,而攻势越加疲弱,渐渐被数量等同秦军包围起来。

    正在阴君逐渐绝望之际,斥候来报:“将军,不好了,樗里疾率领秦军杀到,我军后阵抵达不住,请将军早做打算。”

    阴君闻言露出绝望之色,口中喃喃道:“楚国之法,覆军杀将。看来,这一次我是在劫难逃了。

    只是,我死不足惜,但丹淅防线的大军全军覆没,汉水一线,已无兵可守,大王可怎么办呢?”

    说着,阴君拔出剑来,在周围将领的大惊下,缓缓将剑横在脖子上。

    正欲自杀之际,秦军后方突然响起一阵战鼓声。



    远处传来的战鼓声,顿时令已经崩溃的楚军士气迅速回升,而后,在能看见生路的情况下,很快便再次向甘茂所部发起决死冲锋。

    与此同时,秦军听到身后的战鼓声响起,顿时陷入慌乱之中。

    秦军远在楚国境内,这时候身旁出现一支来路不明的楚军,用脚想也不会认为这是秦国的援军。

    甘茂一听到战鼓声,顿时回头一看,立见一只数量不明楚军出现在数里外。

    看罢,甘茂顿时一惊,暗暗纳闷:如今楚国已经精锐尽出,为何还有楚军杀来?

    想着,甘茂立即开口道:“这支楚军一定是楚国邓地临时征召的乌合之众,根本不堪一击。如今丞相樗里疾已经率军杀到,等我们解决被包围的楚军,这支楚军不过是来增加我们的功勋而已。

    传令,抽调三千士卒在后军布防,先行绞杀楚军,再解决身后之敌。”

    “诺。”

    传令之后,一个斥候才跑到甘茂身侧禀报道:“将军,探子来报,有五千武卒打扮的楚军突然出现在七里外。”

    甘茂闻言嘴角一抽,他都传令布防了,结果斥候才来禀报。若是斥候都是这样探查敌情,他还怎么打战。

    接着,又见周围的人一听杀来的五千楚军全是武卒,顿时露出一阵慌乱。传言武卒个个都能以一当十,正面厮杀所向无敌,即便以秦军之凶悍,正面对决也很少获胜,如今武卒突然杀到身后进行偷袭,这战还怎么打?

    见此,甘茂看着斥候大怒道:“为何敌军杀到七里之外,已经对我军发起冲锋了才来禀报?贻误战机,更谎报军情,该杀。”

    说着,立即吩咐道:“来人,将这个斥候拉出去斩首示众,传令,将斥候营校尉也一并斩了。”

    斥候闻言,大惊道:“将军,冤枉啊!,非是我等探查不力,而是楚军太过精锐,沿路清理斥候,并突进速度太快,这才···”

    话还未说完,就被一侧的甘茂亲卫一剑砍死。

    甘茂见状,立即安抚众人道:“魏国乃是我秦国盟友,还在陈地与楚军厮杀,此时在楚国境内,哪来的武卒!谎报军情,死有余辜!”

    众人闻言,这才稍稍心安。

    甘茂见此,点了点头。只是,甘茂虽然口上说的轻松,但是接下来立即将大部分的注意力放在身后。

    下面的普通士卒不清楚,可是甘茂自己知道,楚国与齐越两国交战,已经暴露楚国拥有武卒的事实。

    不多时,秦军后阵刚刚摆出防御阵型时,那边楚军已经杀到。

    此时,邓陵光见甘茂只派出了三千秦军阻拦他,立即大喜道:“天助我也,甘茂小看于我,抱有侥幸之心,意图先破阴君再来收拾我。看来他这一次是在劫难逃了。”

    说着,邓陵光拔出剑来,对着甘茂的军旗一指,大喝道:“保持方阵,冲锋!”

    接着,楚军杀到秦军射程之内,见对面只是射来千余支箭矢,顿时心中一松。

    在楚军盾牌重甲的防御下,几乎无损杀到秦军阵前,然后狠狠的撞上秦军阵线。

    初接战,楚军在武器防具战斗素养乃至体力士气人数全都占据优势的情况,迅速占据上风,随后杀入秦军阵中。

    接着,方阵迅速向前突破,很快,三千秦军的阵线便被破了一半,而且楚军的前进速度并没有慢多少,依旧快速的向前突破。

    秦军阵中,甘茂见楚军攻势如此凶猛,顿时变了颜色。

    “将军,楚军攻势太强,后阵已经顶不住了。”

    甘茂闻言脸色一沉,接着又见楚军即将打穿后阵阵线,而且目标直指他的将旗,当即下令到:“将旗北移,以避楚军锋芒。传令各部,原地驻守,以待丞相援军。传令伏兵所部,立即派人来增援。”

    “唯!”

    另一边,邓陵光凿穿秦军防线,却见甘茂的将旗缓缓地向北而走,立即大笑道:“秦军已败退,甘茂想跑!传令,调转方向,追杀甘茂。”

    接着,邓陵光周围的士卒立即默契的大喊:“秦军已败,不要跑了甘茂!”

    而后大军立即改道,再次向甘茂杀去。

    此时,周围的秦军一听,立即向甘茂的将旗看去,果然,甘茂的将旗已经不再原地,而且还在向北退走。

    见此,顿时士气一降。

    另一边,甘茂一定楚军的呼喊声,顿时暗道不好,接着发现秦军状况不对,似乎在楚军两面夹击下,隐隐有崩溃的迹象。

    于是,一咬牙,立即吩咐道:“传令,原地驻守,以待援军。”

    “传令,请丞相加快进军,我部被楚军两面夹击,已经顶不住了。”

    “诺!”

    邓陵光一见甘茂的将旗在远处停止移动,立即大喜道:“传令,突袭甘茂。”

    与此同时,阴君率领的大军在秦军士气大降后,很快便杀破秦军阵线,与邓陵光率领的楚军汇合。

    阴君一见来援的楚军全是武卒打扮,顿时喜极而泣:“是大王的近卫军,是大王派来的援军,大王来救我们了!”

    说话间,一个近卫军斥候快速来到阴君身侧,开口道:“将军,在下奉近卫军统领邓陵将军之命,特请将军率军继续冲击秦军,彻底击溃纠缠的秦军,截杀甘茂,再行退走。”

    阴君一听要截杀甘茂,想起甘茂方才差点逼死他,脸上露出一丝恨意,接着又见秦军已经处在崩溃的边缘,立即爽快的应道:“请邓陵将军放心,本将这就率军截杀甘茂。”

    说着,阴君下令道:“传令,立即向北进攻,截杀甘茂。”

    此时,邓陵光已经杀到甘茂百步之外,已经可以看见被秦军团团护卫住甘茂。

    对面,甘茂见楚军的武卒在极短的时间里杀到近前,又见被围的阴君已经突围而出,正向北杀来,见此,不由叹道:“事不可为,退。”

    甘茂一退,接着摇摇欲坠的秦军阵线顿时崩溃,接着,从容退走的甘茂,在溃军的推挤下,很快便有撤退变成溃败。

    邓陵光见状,立即快步来到军前,大喝道:“秦军已崩,大军突击,杀甘茂。”

    而后,近卫军立即以邓陵光为剑锋,快速突进,很快突进到甘茂三十步之外。



    另一边,阴君正指挥大军追杀秦军之时,一个斥候突然来到身侧禀报到:“将军不好了。樗里疾已经击溃后军,杀到我们身后。”

    “什么?”阴君一怔,向后一望,见秦军铺天盖地的杀来,心中闪过一丝惊惧。

    若是被秦军围住,恐怕他们这些跑来一天一夜,有大战一个多时辰的疲惫之师必将凶多吉少。

    此时,阴君身侧的黄君开口道:“将军,秦军人多势众,近卫军人数太少,若是被樗里疾纠缠上,恐我军难以脱身。

    故,依末将之见,左右已经击溃甘茂所部,挫败秦军锐气,不如见好就收,先退往鄢城,整军再战。”

    阴君本来也有退意,闻言立即点头道:“不错,黄君言之有理。”

    说着,立即下令道:“传令,大军停止追击秦军,继续向鄢城前进。

    传令,通知邓陵将军,就说秦军援兵已至,让他立即撤退!”

    另一边,邓陵光已经追到甘茂二十步外,已经斩杀了大量拼死阻截的甘茂亲卫,眼看亲卫崩溃在即,此时阴君的撤退的消息传来。

    接着,随着楚军大量撤走,战场的形式再次为之一变。

    又追杀了数十步,邓陵光见始终无法缩短与甘茂之间的距离,又见秦军在没有阴君的牵制下,已经渐渐稳住阵脚,然后又抬头一看,见秦国援军已至,只得恨道:“可恶,若是阴君再坚持半刻时间,我必能斩获甘茂而归,如此,秦军必然士气大跌,而我楚国各地必将士气大振。

    杀掉一个甘茂,即便是这三万楚军全都战殁,那也值得的。可惜!可惜!可惜了!”

    邓陵光一连说出三个可惜后,遗憾的看了前方已被汗水打湿衣衫的甘茂一眼,下令道:“传令,撤军!”

    次日。

    汉水之上,樗里疾与甘茂一同站在船首,遥遥看着襄阳城,樗里疾皱着眉,问道:“左丞相,不久前突然杀到你部之后,击溃你部,并救出楚将阴君的楚军,就是这座城池中的楚军?”

    甘茂一听樗里疾再次提起他昨日战败之事,心中冒出一股怒气,应道:“不错,探子来报,那支全武卒打扮的楚军,正是进入了这座城池。只是,在下有一个疑问,那就是齐国的情报,楚国的确在公孙衍的帮助下,训练了一支三千人的武卒。

    这支武卒曾在薛地惊鸿一瞥,其后在楚越两国决战之时,更是大放异彩,以三千之众,杀败十倍越军。但是各国攻楚这一年来,这支楚军一直没有出现,不想,如今却出现在这里,而且人数也由不足三千增加到五千。

    故,在下怀疑,这支武卒一直呆在这里,连楚国上将军病死也没有去汉中救援。这其中是否有诈?

    若是楚国打算先破我秦韩联军,再与齐魏赵三国决战,那么在下担心,汉中之败,就是楚国在故意引诱我等深入楚地,然后断我后路,一举歼灭我们。”

    樗里疾闻言,脸上露出沉重之色,沉吟道:“不排除这种可能!”

    说着,樗里疾指着襄阳城道:“这座城池坐落于汉水之南,北部便是邓县以及淯水醴水与汉水的交汇处。若是我们不管这座城池,直接南下鄢城,一旦这座城池出兵封锁汉水,那么我们恐怕真的危险了。

    只是···”

    樗里疾疑惑的道:“若是楚国真有这种打算,那么就应该将武卒藏好,而不应该引起我们的警惕才是啊!”

    “这···”甘茂猜测道:“或许是盛君等人的背叛,打乱了楚军的布局。如今天下伐楚,楚国兵力也被各国牵制。如果丹淅的楚军,是这一个布局的重要力量,不容有失。如此,武卒出手,也就不难理解了。”

    樗里疾点了点头,心中已然明悟,看来甘茂打算要先破此城,以报仇雪恨了。

    虽然对甘茂的打算不屑,但是樗里疾同样也觉得这座城池是一个大威胁,尤其是这座城中还有五千武卒。

    此时,一个士卒禀报道:“将军,楚国盛君求见。”

    “来的正好!”樗里疾笑道:“让他来见本将。”

    “诺!”

    不久,盛君坐着小船来到樗里疾身侧。

    “在下见过两位将军。”说着,盛君请罪道:“在下有负使命,劝降邓县县公失败,特来请罪。”

    “无妨!”樗里疾毫不在意道:“既然邓县不愿降,那稍后本将自己去取便是,左右也浪费不了多少时间。”

    盛君闻言一滞。

    此时,甘茂冲盛君一笑,然后指着襄阳城问道:“敢问盛君,不知南面的城池是何地,为何不见地图上有标注,也没有听盛君你们提其过?”

    盛君一怔,然后拱手应道:“回将军话,这里本是北津戍,只有三千楚军驻扎,数年前,楚王槐将屈原发配到这里,给了屈原五万人,让他在此筑城。数年之后,这里便兴起了一座襄阳城。”

    “至于为何没在地图上标注!”盛君想起屈原的所作所为,勋贵全都避之不及,像躲瘟疫一样躲他,主动将他遗忘,又怎么会在地图上标出襄阳位置呢?

    想着,盛君低声道:“襄阳新筑,故而地图上没有,而在下也一时遗忘了。”

    “五万人筑城!”

    樗里疾与甘茂对视一眼,瞬间想起远在淮南,那座常年驻军五万的广陵城,然后两人脸上全都闪过一丝凝重。

    如果襄阳城中真有五万楚军,那么就无法忽视这里。

    此时,樗里疾猛然想起昨日败走的楚军,立即开口问道:“左丞相,本将记得昨日阴君没有退往邓城或者襄阳城,而是继续往南去了吧!”

    甘茂点了点头,随后脸色一变。

    阴君去鄢城,这无疑是表明,要么楚军已经放弃了邓地以及襄阳,要么就是这襄阳无需这支士气低落的溃军。

    此时,樗里疾沉吟了一下,开口道:“欲进攻鄢城,必先取邓以及襄阳两城,否则必有后顾之忧。”

    甘茂点头道:“丞相言之有理。”

    樗里疾点了点头,然后下令道:“传令,明日大军围攻邓县,击破邓城后,再取襄阳。

    传令,立即派人打探襄阳的消息,本将要知道襄阳的所有情况!”

    “诺。”



    赵国。

    “大王,南边传来的消息,秦韩联军已破楚国重镇邓地,韩军势如破竹,已攻取汉北近半土地,而秦军正在围攻襄阳,只要秦军攻克襄阳,那么秦韩联军便可长驱直入,南下楚国都城郢都。

    此外,在韩国的要求下,楚王子兰已经绕道韩国,前往秦韩联军。”

    赵王听着楼缓的禀报,瞳孔微微一缩:“秦韩联军的战果比我们预料中的还要大,而且一旦楚王子兰赶到楚国被占领的地区,恐怕这一次楚国的实力将会遭到严重削弱。”

    肥义一脸沉重的应道:“大王所言不错,如今宋国已攻取楚国淮北五百余里,秦韩联军也已经夺取楚国大部分的领土,稍后魏国再取陈蔡之地。如此,楚国的损失已经远远超过了不久前从越国获得的收益。”

    “不仅如此!”赵成接着开口道:“若是楚王子兰正式成为楚王,那么为了压服楚国内部的反对者,为了获取秦韩两国的支持,恐怕还会将楚国还未失守宛城方城两地全都割让秦韩两国,如此,楚国的损失就更大了。”

    赵王闻言眼睛微闭,然后一面扯着自己的胡须,一面陷入思索中。

    良久,赵王猛然睁大了眼睛,然后一脸坚定的开口道:“一个太过强大的楚国不符合我们赵国的利益,同样,一个被严重削弱的楚国也不符合我赵国的利益。寡人需要在南方有一个足够强大的楚国来牵制秦齐魏三国,否则,这三个国家的强大,将会成为赵国的忧患,尤其是虎狼秦国。”

    赵文一脸沉重的问道:“大王的意思是?”

    “必须拆散六国联盟,瓦解六国围攻楚国的大局,给楚国以喘息之机。”赵王毫不犹豫的道。

    赵文拱手道:“大王,若是我们赵国背叛各国,无疑会遭到各国敌视,这对赵国接下来的行动不利。”

    “谁说瓦解各国联盟就需要赵国主动背叛了!”赵王笑道:“寡人听说燕国应寡人之遥出兵北伐之后,中山国蠢蠢欲动,燕国与中山国边境频频出现矛盾。故,为了解除燕国的后顾之忧,寡人打算正式出兵教训中山国。”

    说着,赵王向赵成问道:“大将军,邯郸的兵力是否已经准备就绪?”

    赵成兴奋的应道:“回大王,十万大军早已准备就绪。”

    “好!”赵王笑道:“传寡人诏令,三日后,寡人将率十万大军亲征中山国。

    传令给上将军牛翦,让人立即率领代地之兵,以及楼烦林胡两部骑卒,从北面进攻中山国。”

    诏令下达,赵王一脸坚定的道:“这一次,齐魏燕三国主力皆被牵制,无暇顾及中山,如此大好机会,且寡人又准备了一年多,不灭中山国,誓不罢休。”

    此时,赵成一听赵王要亲征中山国,而不是让他率军出征,顿时脸色僵硬的道:“大王,兵战凶危,大王乃万金之躯,攻打中山国这种事情,还请交给臣吧。”

    赵王摇头拒绝道:“此战事关赵国国运,需要我赵国全力以赴,故,寡人必亲往才能放心。至于大将军你,还是为寡人镇守邯郸吧!邯郸离魏国太近,必有大将军亲自镇守,寡人才能一心攻打中山国。”

    赵成还未开口,对面,担心赵成立下大功,会取代自己相位的赵文,抢先开口道:“大王既欲亲征中山,那么还请将太子从代地接回,以定人心。”

    另一边,赵成见赵文直接确认了赵王亲征的事实,顿时大怒,还未开口,又听到赵王道:

    “不必了,这次攻打中山国,乃是一场国战,太子身为寡人的儿子,并且身为赵国储君,岂能不参与其中。所以,这一次,就让太子随上将军出征中山国,以为历练。”

    此言一出,群臣皆惊,惊疑不定的看向赵王,不知道赵王在想什么。

    赵文立即开口道:“大王,此事不妥,兵战凶危,而且,太子才十六岁,尚未行冠礼,怎能出征?”

    “是啊,请大王三思!”

    群臣的劝诫并没有动摇赵王的决心,赵王意志异常坚定道:“诸卿不必再劝,寻常百姓十四岁就会被征召作战,寡人的儿子已经十六,为何不能出征作战。况且寡人年方十五便做了赵王,太子十六,领军出征有何不可。”

    说着,赵王毋庸置疑的道:“寡人出征后,请相国、大将军、先生一同处理国事。”

    赵文赵成肥义三人见赵王心意已定,接着想起邯郸中还有赵王的儿子,只能无奈应道:“唯!”

    赵王点了点头,接着道:“传寡人诏令,派出使者去宋国,告诉仇液,宋国应该与楚国讲和了。

    另,派出使者去义渠国,如今秦军大军尽在楚地,短时间内难以返回,若是义渠王想要报复秦国,收回失地,此时正当其时···”

    齐国。

    储子一脸惊喜的向齐王禀报道:“大王,赵国传来的消息,不久前,赵国兵分两路,已经对中山国下手了。”

    齐王闻言一怔,接着猛地用力一拍桌案,发出一连串的大笑声。

    笑毕,齐王大喜过望的叹道:“寡人早就知道赵国别有所图,不枉放弃诱歼楚军主力的机会,主动将北方防备赵燕两国的大军调往南部,并主动进攻淮阴城。现在,赵王终于暴露野心,出兵攻打中山国了。”

    储子同样松了一口气,应道:“大王,赵国在魏国即将攻下陈城的时候,悍然出兵我齐国盟友中山国,这种行径无疑是对齐国的背叛,是对各国联盟的背叛。”

    齐王点头道:“不错,寡人这就派出使者前去秦韩魏宋四国,要求各国共同谴责赵国。”

    说着,齐王又迟疑道:“相国,我们现在是否从淮阴撤军,以救援中山。”

    “不可!”储子应道:“大王,如今赵国刚刚进攻中山国,还有未战果传来,此时阻止赵国,还不如让他们两国进行决战,等他们两败俱伤,赵国夺取中山国一部分土地之后,再出兵干预。

    如此,若是魏国在楚国劳而无功,而赵国却趁机获取了大量土地,臣想,发生这种事情,魏国一定会怨恨赵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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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齐王露出一抹笑容:“不错,只有这样,才能削弱魏国,并让魏国彻底站在寡人这边。”

    说着,齐王下令道:“传令,让陈地的声子见机行事,阻碍魏国攻取陈城的进度,逼走陈地的赵军。另,传令给章子,暂停攻打淮阴,以保存实力。

    此外,召见陈轸,寡人决定对楚国松口。但是,仅仅只是放回田甲以及被俘的齐军,这还远远不够,楚国还必须付出更大的代价。”

    “大王英明!”

    楚国邓县。

    子兰志得意满的站在邓县县衙大厅中,而他身前,盛君弋阳君正一脸讨好的看着他。

    此时,盛君正大喜的禀报道:“大王,召陵君传来战报,他已率秦韩联军攻破叶邑。此刻,整个汉北,除了宛城以及方城两地,其他地方已经尽数为大王所有。”

    子兰闻言,顿时发出一串“哈哈”大笑声。

    笑毕,子兰沉吟了一下,开口问道:“叶公一脉,可曾有人投效寡人。”

    盛君闻言脸色僵硬的摇了摇头:“大王,叶公之子叶毗率族中子弟死守叶城,楚韩联军攻城三日,城破后,他们尽数战死,无人投降。”

    “宁死不降?”子兰一怔,随即脸色冒出一丝戾色,怒道:“好一个忠心耿耿的叶公,既然他们要一心效忠父王,那寡人就随了他们意。

    传诏召陵君,寡人要灭叶公全族!”

    “唯!”盛君打了一个冷颤,快速应着。

    “寡人倒要看看,究竟有多少人会跟叶公一脉一样,会对父王忠心耿耿。”说着,子兰下令道:“传诏,将那些被俘的将领带上来。”

    不多时。

    二十多个被被绑着的封君被带入大厅中,诸人看了看厅中正座上的子兰,只见其面目有些眼熟,还未想起他是谁,接着又见下首站立的盛君弋阳君二人,立即破口大骂道:“盛君,弋阳君,你们这叛逆···”

    子兰见封君们一进来,不仅直接无视他,还开口闭口全是叛逆之言,立时勃然大怒:“混账东西,岂敢在寡人面前放肆!”

    弋阳君正羞愧之际,听到子兰大怒,立即大喝道:“诸位,在下何曾背叛楚国?”

    詹阳君闻言,怒火冲天道:“引秦韩联军过河,临阵倒戈,难道这还不是背叛吗?”

    弋阳君冷笑道:“在下为接应送大王回国的盟军过河,弃暗投明,攻击效忠天怒人怨的暴君的暴兵,这怎能算背叛楚国?”

    说着,弋阳君对子兰行礼道:“大王,臣对楚国可是一片忠心啊!”

    “大王?”诸人一怔,随后迟疑看着上方一脸冷意的子兰:“你是公子子兰?”

    盛君立即大喝道:“大胆,大王乃是天子亲封,诸侯认可的楚王,岂可直呼大王名讳。”

    子兰摆了摆手:“无妨,不知者无罪,寡人岂会在意区区虚礼。”

    盛君立即拱手道:“大王仁义。”

    子兰点了点头,然后看着殿中惊疑不定的封君笑道:“诸君,父王灭越,惹得天怒人怨,各国来伐,寡人不愿见到楚国的父老兄弟因父王之故,而遭受战乱之苦。故,不自量力,奔走各国,取得各国谅解,并与秦韩等国结成联盟。

    只要父王退位,寡人正式拜祭宗庙神灵,各国便退兵。如今天下大战年许,百姓疲惫不堪,难以继续坚持下去。

    故,寡人想请诸位为楚国计,为国中父老兄弟计,与寡人一道,平息这场战争。

    若是愿意投靠寡人,寡人必不吝赏赐。

    若是冥顽不灵,那么就跟叶公一脉一样,提前下去,举族为先王效忠!

    不知诸位意下如何?”

    诸人一听叶公举族被灭了,俱是一愣,然后向盛君弋阳君看去,见二人面无异色,便知此事不假。

    楚国汉北最大的封君叶侯,不仅叶公本人战死了,连带叶公一脉也被灭族。

    这······

    众人心中暗暗惊疑,投降秦韩两国,这根本不可能,但是投靠子兰···

    就在诸人迟疑之际,阳君勃然大怒道:“子兰你这无君无父之小人,大王乃是你亲父,削秦破魏,弱齐灭越,名震天下。即便面对六国围攻,也不曾屈服。不想,你竟为一己之私,投靠各国,背叛大王。

    倘若九泉之下,你有何面目去见大王,有何面目去见楚国的列祖列宗?”

    “如何去见列祖列宗,这是寡人的事。”子兰说着,然后看着众人冷笑道:“但是,如今汉北之地,寡人已尽有之,是效仿叶公,还是投靠寡人,这才是你们所面对的事情。”

    “这···”

    众人闻言面面相觑,尤其是封地在汉北的封君,更是冷汗直冒。

    此时阳君大怒道:“叶公尚且不惜叶地,在下这个区区阳君,怎会舍不得阳地,要杀要刮,即便你要灭我全族,也悉听尊便。”

    “好!”子兰恼羞成怒道:“寡人就成全你,传诏,将阳君拉下去斩了,另,派人去阳地,灭阳君全族。”

    盛君闻言,立即应道:“是,大王!”

    不久,一个士卒带着血淋林的阳君人头回到厅中,大声禀报道:“大王,阳君已死,请大王过目。”

    “好!”子兰脸色稍缓,看着诸人冷冷道:“还有谁!”

    众人看着阳君的人头,面色惨白,不敢直视子兰。

    良久。

    江君受不了这压力,率先下拜道:“大王,臣愿降!”

    接着,大厅死寂了一瞬间,詹阳君接着拜道:“大王,臣愿降!”

    很快,殿中就跪了七人。

    子兰大喜,接着又向殿中还站着的十余个封君看去,这些人大部都是汉南的封君。

    当然,也有邸阳君等三位汉北封君呆在原地未动。

    此时,子兰笑着向邸阳君问道:“邸阳君,不知你是何意思?”

    邸阳君闻言,不屑的看了向子兰臣服的众人一眼,然后直视子兰,无所畏惧的道:“愿与阳君作伴!”

    子兰一怔,冷笑着点头道:“好,寡人成全你。”

    话音还未落下,另外两位汉北封君同时开口道:“在下亦愿与阳君作伴。”

    “好!”

    邸阳君三人被带下后,子兰看着汉南的封君道:“不知诸君意下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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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众封君见子兰开口向他们询问,顿时相互观望,良久,邾侯开口道:“大王,在下封地在江北,若是大王能说服大王退位,即位为王,臣愿立即奉大王为主!”

    接着,其他人跟着道:“大王,我等也是如此,只要大王大军一到,在下愿立即率封地请降。”

    子兰闻言大喜道:“好,诸位封地在汉南,寡人也不勉强你们,免得你们暗骂寡人强人所难。”

    众人:“···”

    汉南封君离去后,子兰笑着对已经投效他的众人道:“诸位,如今寡人已有汉北,此外,三十五万秦韩联军正在围攻襄阳,只要襄阳一破,大军便可长驱直入郢都,那时,寡人便是真正楚王。而你们,则是寡人的心腹重臣。

    为了能尽快赶到郢都,寡人决定征召大军,望诸位助寡人一臂之力。”

    “唯!”

    “另外,还请诸位立即联系其他封君县公,让他们投效寡人。待寡人抵达郢都,让他们立即派军来援!”

    “唯!”

    郢都。

    “大王,北面传来的消息,叛逆子兰抵达邓地,在秦韩联军强大的威势下,汉北诸地,除了宛城以及方城防线,其他各县,皆已背叛投靠子兰。而且,在子兰的劝说下汉北之地,共有十一位封君倒戈相向。另有叶公等七位封君因不愿投靠子兰,结果封地被攻破后,惨遭子兰斩首,而且所有被俘族人全都遭到屠戮。”

    此时,大夫昭盖看着楚王越发难看的脸色,声音渐渐压低道:“而且,子兰在邓地任命盛君为令尹,以弋阳君为司马,征召了五万大军,正协助秦军围攻襄阳。并且,伪王子兰还下诏,命令襄阳以南的各地投靠他,扬言若有不从,等他攻破郢都,叶公、阳君等人便是榜样。”

    “这个逆子!”熊槐嘴里迸出四个字来。

    此时,屈署看楚王脸色异常难看,便拱手道:“大王,詹阳君等人的封地皆在汉北,且如今已被秦韩联军攻破。是以,臣以为他们只是被逼无奈,暂时投靠子兰,只要犀首能驱逐秦韩联军,他们必然会向大王请罪。”

    “被逼无奈?难道阳君等人就没有遭到那逆子的逼迫吗?为何邸阳君能舍生取义,而他们就不行?”熊槐愤恨的道。

    说着,熊槐抬手制止了同样想要劝说的昭盖,然后下令道:“屈卿,传寡人诏令,凡是投靠逆子的人,全都剥夺爵位,革除公室,收回封地,贬为庶人。”

    范环闻言一惊,劝道:“大王,此诏一下,那些暂时委身子兰,随时打算南归的勋贵,恐怕就只有彻底投靠子兰了。不仅如此,他们为了保住封地,必然会全力帮助子兰攻打襄阳,以让子兰正式成为楚王。

    故,臣以为此诏不能下。”

    熊槐摇头道:“不然,在他们组建大军围攻襄阳那一刻起,他们就无法回头了。如今汉北的秦韩两军超过三十万人,实力强大,襄阳以南的各地,已经陷入观望中。若是此时不强硬打击那些投靠逆子的人,寡人担心襄阳未破,秦韩联军还未杀来,而汉南各地封君就会主动投靠子兰。

    那时,才真的是大势已去!”

    “这···”范环闻言长叹一声,然后摇了摇头,不在说话。

    接着,熊槐又问道:“咸尹,不知齐赵魏宋四国可曾有回应?”

    范环应道:“回大王,左尹昭常回报,魏国那边,魏王一口回绝我们的请求,放言说,若是想让魏国撤军,仅仅只是陈地还不够,还要加上平舆上蔡等大小四十八城。”

    “呵呵!”熊槐冷笑道:“魏王这胃口真大!”

    范环接着道:“不过,赵国大举出兵攻打中山国的消息传来,魏王的语气已经有所松动,目前左尹还在大梁与魏国谈判。”

    熊槐沉吟了一下,开口道:“传令给左尹,再给他半月时间,若是魏国不愿接受寡人的条件,那就让魏国自己来取。”

    “是,大王!”范环应着,顿了顿,继续道:“此外,上官大夫抵达赵国后,重金贿赂的赵相赵文、大将军赵成,以及肥义等其他大臣,他们全都答应了我们的请求。只是因为赵王已亲自率军出征,故而赵国大臣已经传讯赵王,请求赵王下诏,让陈地的赵俊率军返回赵国。”

    熊槐闻言笑道:“这是即赵国出兵之后,再次传来的好消息。”

    “不仅如此!”范环接着道:“大王,宋王虽然还未同意正式与我楚国讲和,但是已经有所松动,淮北的宋军已经向后退却数十里。

    而齐国那边,淮北的齐军已经停止攻打淮阴。另外,刺史令陈轸回报,齐王对我们提出的条件似乎不满意,齐王说不要太子做人质,也不要楚国从江东退军,更不要大王称臣。只要我们让出不久前夺取的越国淮南地,便可让齐楚两国再度交好,而且,若是大王有意,两国还可结盟。”

    “淮南,结盟?”熊槐先是一怔,将淮南淮北的形势默默思索了片刻,随后反应过来,嘲笑道:“齐王什么时候也爱惜起名气来了。越国淮南地,大都是沼泽湖泊,只要淮阴广陵两城在寡人手上,失去江东本土的越国,能守得住淮南?”

    范环应道:“大王英明,臣也认为,这肯定是齐王对越国的淮北之地起了贪婪之心,不愿背负灭掉属国的恶名,这才打算在淮南重建越国,然后齐国吞掉淮北,让我楚国杀掉越王臼,然后两国隔水相望,互不侵扰。”

    熊槐点了点头,范环的所言与他不谋而合。

    如今越国的大权基本上都被齐国所控制,新组建的越军被匡章所控,而淮北的粮食更是由齐国一力承担。

    而此时,匡章率领的大军,向西是魏宋赵三国的国土,向南是淮水南岸的楚国,在齐国实力还未恢复这种情况下,恐怕是想将嘴里的肥肉咽下去,而不是吐出来的。

    想着,熊槐摇头道:“告诉陈轸,淮南之地寡人是断然不会让出的,寡人还是原来的条件,让齐王自己再考虑考虑。若是齐王真有意让齐楚两国再度结盟,以对抗秦国三晋的压力,那就不要只盯着已经灭亡的越国,寡人没兴趣再灭越国第二次。但是,除此以外,我们还有其他地方有共同利益的!”

    范环若有所思的应道:“是,大王。”



    说完各国动静之后后,熊槐眼睛微微一缩。

    这场战争之所以大战一年多也没有结束,那是因为他在打算这一战解决封君的问题。如今战争进行到这一步,是时候解决第一批封君了。

    想着,熊槐向屈署问道“屈卿,不知江汉之间幸存的封君是否已经全部抵达郢都?”

    屈署应道“回大王,该来的都来了,至于来不了的封君,他们的世子也都来了。而汉北那些惨遭子兰杀戮的封君,臣也找到了他们子嗣。但···”

    屈署迟疑了一下,然后拱手道“大王,阳君他们还好,即便没有嫡子,也有一些庶子逃到郢都,但是叶公的封地距离郢都实在太远,而且南部全是秦韩联军的控制中,所以,叶公一脉,臣只找到了一些滞留郢都的旁支,而没有找到叶公的子嗣。”

    熊槐闻言皱了皱眉,叶公的所作所为,堪称封君典范,这种对他忠心耿耿的臣子,若是就此绝嗣,这简直对他这个楚王的讽刺,这简直是天理难容。

    想着,熊槐沉吟了一下,然后开口道“叶地距离方城不远,或许,叶公的一些子嗣可能逃亡方城,然后会绕道上蔡汝水以返回郢都。故,三闾大夫,你立即派人去这些地方寻找叶公的子嗣,寡人不会让叶公白白为国牺牲的。”

    “唯!”屈署应着,然后迟疑道“大王,若是万一···”

    熊槐闻言,沉吟了一下,然后开口道“若是叶公一脉真的绝嗣,那就从之前两代的叶公后裔中,挑选十名十岁左右的叶公旁支,然后请名师进行培养,待他们行冠礼之后,寡人会进行测试,择其优者过继给叶公,以继承叶公的爵位。”

    “大王仁义,想必叶公九泉之下也能死而无憾了。”屈署感动的行礼道。

    昭盖范环亦拜道“大王仁义!”

    熊槐面无表情的吐出一口气,然后吩咐道“既然大家都到郢都了,那么通知他们,三日后的楚国朝议,让他们都参加吧!”

    “唯!”

    “另,让汉北那些因战败逃到郢都的封君,以及阳君等人的子嗣来见寡人。此外,让襄成君也一并进宫来见寡人。但是,那些不战而逃,弃守封地的封君,继续软禁在宾馆之中,就不必让他们来见寡人了。”

    “唯!”

    不久后。

    在阴君等数位封君的带领下,一大群面色极为沮丧悲痛的人走了进来。

    阴君一见楚王,顿时虎目含泪,颓然长拜“大王,臣···臣···”

    阴君心中本有千言万语,更有万般委屈,打算向楚王述说。但是此时一见楚王,竟哽咽难言。而后,说不出话来的阴君顿时便在地上痛哭起来。

    这不仅是为封地失守而哭,也是为阴君一脉的未来而哭,更是为了楚国的现状与未来而哭。

    阴君这一哭,殿中的人全都是封地失守的,更有族人惨遭子兰杀戮几近灭族的,众人想到悲痛处,不由一边哭泣,一边在口中悲唤

    “大王···”

    熊槐见众人在殿下嚎啕大哭,其哭泣声是如此的情真意切,是如此的感人肺腑,以至于连心中感触不深的他,也情不自禁的流下泪水。

    众人见楚王落泪,哭泣声更加大了。

    顿了顿,熊槐从王位起身,然后缓缓地走到阴君身前,用力的将他扶起,看着泪流满面的阴君,无比难过的道“阴君,寡人···”

    阴君被楚王扶起,见楚王同样哽咽,脸上满是悲痛之色,立即再拜道“大王,臣有罪,丹淅之败,汉北倾覆,以致国势维艰,让大王心伤,臣死罪。”

    熊槐双手握住阴君手腕,一用力,强行将阴君扶起,摇头感慨道“阴君,丹淅之败,国势以至于此,其罪不在于卿,而在于寡人。

    若非寡人援兵太慢,若非寡人生出那个逆子,国势何以至此。”

    说着,熊槐又一脸痛心的看着其他人道“更连累叶公阳君被那逆子灭族,尤其是一心为国的叶公,直至今日,寡人连他的子嗣也没有找到。”

    众人一闻此言,原本渐渐停息的哭声,顿时变得比刚才更大了。

    熊槐见此,立即再将阴君身侧的一人扶起,然后向众人道“诸卿快快请起,先前寡人让诸位为楚国流尽鲜血,此刻,寡人再度让诸位流尽泪水,这种让英雄流血又流泪的事情,岂不是寡人无德,寡人之罪!”

    片刻之后,待众人坐下,情绪稍稍缓解,熊槐沉吟道“诸卿在汉北与秦韩联军血战,虽然楚国遭逢大败,连诸位的封地也全都被秦韩联军所攻取。但是,寡人心中清楚,此战之败,罪不在卿等,而在寡人。

    故,寡人这一个多月来,日夜苦思,想着如何给诸位补偿!”

    众人一听,立即暂时忘却了悲伤,然后紧张的向楚王看去。

    按照以前的惯例,发生封地被他国夺取的事情,即便是楚王决策失误,事后,楚王必然也要进行清算。若是封君抵抗得力,则保留封号,若是封君抵抗不积极,则削爵,若是贪生怕死不战而逃,则贬为庶人。

    尤其是阴君,他身为丹口三万楚军主将,在析邑被破之后,便立即不战而逃。这种行为的功过是非,全在楚王的一念之间。

    若是楚王不认可,这就是畏战而逃,这是死罪。若是楚王认可,则是保留有生力量,以保留实力坚守鄢城或者郢都,这便是大功。当然,这大功是建立在撤军露出没有遭到惨败,全军而退的结果上。

    阴君一想起汉阳之败,在楚王亲卫军的接应下,三万楚军也只逃回不到两万楚军。接着,又想起方才楚王的安慰,不由忐忑不安的看向楚王。

    熊槐环视诸人,见他们都紧张的看了过来,便不急不缓地开口道“正是诸卿对秦韩联军的抵抗,这才滞缓了联军的行动,让襄阳城能征召足够的百姓进行守城,更让犀首能在鄢城从容布防,以抗秦韩联军。

    是以,寡人决定赦免诸位封地失守的罪责,只要我楚国能夺回汉北诸地,那么就会将封地还给诸卿。”

    众人闻言,张了张口,并未露出多少喜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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