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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也罢!看在李叔叔的面子上,我今日便不与你计较了。”丢下这么一句不咸不淡的话,少女半点迟疑都没有,转身便走。

    楚河却听出了话中的深意,‘今日’不计较,也就是来日方长咯!

    等到少女走后,笼罩在整个场地的阵法也自然都被撤销,原本在此寻欢作乐的生灵,便都惊恐后怕的逃离,再也没有玩乐的心思。

    一阵混乱,楚河正要溜走。

    李城隍一把抓住楚河的胳膊,笑着说道:“好兄弟!方才多亏了你了!否则我又中了那鬼丫头的算计。不曾想,她一个小丫头,竟然也推陈出新,将他化自在天的惑心之法,融入了自身血脉之中,形成了全新的手段,防不胜防啊!”

    李城隍的手如大铁钳似的抓着,楚河压根就跑不掉,只能回头干笑道:“那也是李大人您自个洪福齐天!赌运无双!我其实无关紧要,即便我不在场,这一局,您也赢定了。”

    李城隍闻言,笑的更加大声了:“叫大哥!”

    “你小子!我在官场打滚这么多年,什么样的滑头没见过,也来和我说这样的漂亮话。换做是旁人,我便先赏他三十大板再说话。不过瞧你顺眼,这点马屁,大哥受用了。”

    楚河笑的更干了,正所谓礼下于人必有所求,这李城隍实力强大,又是天庭正封的地祇,会和他这样一个小小书生客气,那显然是别有居心。

    “那个李大哥!要是没什么事,我就先走了。有佳人还在家里等我,良辰美景岂可辜负?”说到这里,楚河倒是真有点想绿珠妹子了。

    李城隍却继续死死的拽住楚河道:“男子汉大丈夫,岂能为区区儿女感情牵绊?放开怀抱,外面的世界还很大,拥抱更多的佳人,岂不快哉?”

    “走!大哥带你去见识见识,什么是真正的龙宫夜色。”

    说罢李城隍拉着楚河顺手一拉,便破开了虚空,出现在了龙宫最大的龙脊大街上。

    “这是破虚而行,最少也是炼道期才有的能力。虽然神祇修行方式与修真之人不同,但是总有殊途同归之处。这位‘李大哥’的修为,当真是容不得小觑啊!”楚河心中震惊,却被李城隍一路拖行。

    等到停下来的时候,便看到一艘巨大无比的沉船,被装点的金碧辉煌。

    明珠为灯,宝玉为门帘,黄金铺地,翡翠雕花···,当真是好一番纸醉金迷,奢华无双的景象。

    这巨大的沉船,楚河白日也曾见过,却未有如此景象。

    当时还诧异,为何上好的街道繁华地段,却摆了这么大一艘沉船,凭白占了地方。

    如今看来,却有道理。

    还未入门,便有浓郁的脂粉香味扑面而来,其中还夹杂着一些异类天生的体香,混合在一处,其实也是好闻的,只是楚河不适应而已。

    待到穿着珍珠宝石的门帘拨开,一个难以想象的奢靡世界,便展现在了楚河的眼前。

    各种种族的妖精少女们,穿着着各类的奇装异服,穿行在金碧辉煌的沉船楼道之间。

    各种乐器的声音,交织在一起,仿佛在人眼前,绘制着一张名为燃烧欲望的蓝图。

    豪客门一掷千金的爽快,少女们的娇笑,各种珍奇酒菜,各种名贵好酒的香味混合在一起,让人闻了骨头都松了几分,肚子便呱呱叫唤起来。

    背着龟壳的龟公和和吐着芯子的蛇妖老鸨迎了上来,待看到李城隍后,脸上的表情就更加欢喜了几分,竟然似乎不知道李城隍与龙君之间的龌龊一般。

    楚河却无心欣赏四周的美景,心中的警铃疯狂的响动。

    李城隍这看样子是要下血本啊!

    就算是方才,他算是帮李城隍赢了赌局,李城隍也大可不必如此。

    何况,如此人多眼杂,口舌是非之地,李城隍却拉着他携手进来,这是个什么意思?

    只怕不出半日,他和李城隍有交情的事情,就会传遍整个龙宫。

    阁楼雅间,酒菜上齐。

    分明是风月之地,李城隍却未叫上一人陪酒。

    楚河知道,李城隍这是有事情要谈了。

    桌上摆着一块龙鳞,一枚龙珠。

    龙鳞还在李城隍的面前打转,龙珠却已经落在了楚河的面前。

    “李大哥这是什么意思?”楚河自然想要那龙珠,只是只怕这拿了便脱不开干系。

    李城隍却又取出一根红线。

    此线若隐若现,若有若无,伸缩之间,一下长一下短,无有定性。

    “这是月老的红线,我也是托人找关系,才弄了这么一小节。”李城隍意味不明的笑道,神情有些猥琐。

    “李大哥!有什么话,你直接说,别笑了,我瘆得慌!”楚河不断的揣测其中的联系,却抓不住头绪。

    李城隍道:“很多人都认为,我吃了龙君的亏,就要找他报仇,这仇越传越大,已经到了见生死的地步···嘿嘿!我虽然不知都是些什么人在传,但是居心叵测,却是一目了然。”

    楚河还不明白,李城隍为何没头没脑的来这么一句,便又听他说道:“只是这仇虽然不算大,但是丢了的脸面,我还要找回来。”

    “袁天罡我是不敢再招惹了,但是龙君的胡须,我还是要拔几根。”

    指着桌上的龙珠,李城隍问道:“你可知,这龙珠内的龙魂是谁的?”

    楚河看着龙珠,心想:“这断然不该是龙君的,龙君乃是正封长江水神,受天赐功德,早该有金龙之躯。而这龙珠内的一段龙魂,却是白龙之魂。”

    “莫非是那在赌局之上少女的?”楚河问道。

    李城隍却摇摇头道:“那少女名叫‘幽漓’,是一条紫蛟,她的父亲虽然是龙君,但是母亲却只是一条紫电蟒。这龙珠之中,所封的龙魂,是龙君最疼爱的女儿‘白熙’之龙魂。长江龙宫的女主人所生,外祖父更是西海龙王。”

    “这一点龙魂,本是白熙借给幽漓之物。为的就是帮助幽漓,尽早领悟出真龙之躯。等到千年岁满之日,便入化龙池,洗去一身的蛇气,彻底化为紫色真龙。”

    “我想法子套出这枚龙珠,为的就是让那龙君丢一个大丑,给他找一个‘如意’的乘龙快婿!”说罢李城隍便看着楚河,看得楚河浑身发毛。

    “这个···李大哥!小生我才疏学浅···。”楚河心尖儿都在打颤,虽然他是有冒险的因子,但是那并不代表他会去作死。很显然,用非正当手段,勾搭龙君的爱女,那就是妥妥的作死啊!

    “要的就是你才疏学浅!你要真是人中龙凤,那我还给你牵线搭桥,岂不是正好成全了龙君?”李城隍十分坦诚的说道。

    楚河一脸崩溃,这一句话扎心了啊!李大哥!

    不容楚河拒绝,李城隍已经一勾那一小节红绳,将其拴住龙珠,然后二者合一,同时点入了楚河的胸口。

    那龙珠就像是虚无之物一般,穿过了楚河的胸腔,仿佛落在了他的心口之上。

    “好了!只要你的心头血将龙珠融化,你的心魂就会与白熙的龙魂联系在一起,心生感应。姻缘天成,想拆都拆不散。”李城隍得意的笑着说道。

    “我艹你祖宗!”楚河眼皮一翻,直接口出污秽。此时此刻,他哪里还能忍?

    先别提当了龙君的毛脚女婿,会不会被龙君直接追杀到天边,抽魂扒皮。光是想想,以后自己与一个妹子心灵相通,就让楚河浑身难受。

    如此这般,以后还如何让他痛快的策马奔腾?

    试想想,正和别的妹子做一些有益身心,礼貌**换体液的事情,却突然内里涌出妹子的声音,各种大骂‘人渣’‘无耻’,多来几回,日川钢板也变成龟田萎男。

    这简直就是不给人活路啊!

    “也罢!看来这个副本,我是浪不起来了。还是老实点吧!”楚河念头一动,其实已经开始就目前的形势,计算着如何深入参与剧情,谋算好处起来。

    “其实这也不完全是坏事,撇开别的不提,和龙君嫡女扯上关系,就一定可以深入整个副本的核心,挖掘出更多的东西。参与度一定爆表。”这样一想,楚河心态又平和起来。

    李城隍一直观察着楚河,即便是楚河骂了他一句,他也忍了。毕竟兔子急了还咬人,这般坑了人一把,难道还不让人骂几句脏话,发泄一下?

    他李栋李城隍不是这么霸道的城隍!

    只是接下来,楚河的表现,却是令他惊奇了。

    原本他以为,楚河会继续破口大骂,然后惶恐不可终日,最后自暴自弃,今朝有酒今朝醉,好好纸醉金迷一番。这也是李城隍带楚河直接来这巨大沉船的原因之一。

    只是没想到,楚河竟然冷静下来,表情变得内敛、深沉,与之前仿佛判若两人。这翻脸的速度,简直比翻书还快。

    假如李城隍知道什么叫做‘画风’的话,一定会咆哮一声‘画风突变’,这不是我要的龙君的乘龙快婿。

    只是无论如何,也没得李城隍后悔了,龙珠和红绳都已经放到了楚河的心口,与楚河的心脏粘合在一起。

    除非他挖出楚河的心来,否则龙珠和红绳都取不出来。

    李城隍做事虽然有些不地道,但是从之前与幽漓打赌一事便可看出,并非滥杀无辜之辈。

    报复归报复,底线还是有的。

    “小子!再有两日,就是龙君大寿,到时候我便带你这个毛脚女婿,去见你的老丈人如何?”李城隍这话带着明显的挑逗意味,显然是想要撩拨起楚河的怒火。

    显然他也想证明自己,没有看错人。

    只可惜楚河却轻描淡写道:“那就不用劳烦李大哥了!龙君宴会之事,小生早已准备妥当。李大哥到时候若有什么安排,小生一应配合便是了。”

    这方淡然的回答,反而让李城隍一拳打在了空出。

    “我特么!不会真的给那老泥鳅找了个好女婿吧!这养气功夫,即便现在不成器,多等一些时日,说不定也是个人物。”李城隍忽然有些后悔。

    原本他只是想拿来龙珠,随便将龙珠绑定在某个身份卑贱的生灵身上,如此达到羞辱龙君的目的。

    而楚河意外的帮了他一把,李城隍便突发奇想,将龙珠给了楚河。

    这其实也算是一种报答。

    毕竟只要躲过了龙君最初的愤怒,等到龙君醒悟过来,事不可违,也就只能捏鼻子认了。

    即便是入赘龙宫,那也比在外做一个无权无势无前途的小书生要好得多。

    “既然你自己已经有了法子,那我也就不用麻烦了!毕竟到时候,龙君那老小子,一定防备着我去捣蛋,我要是带上你,再想打进去还真有点不方便。”李城隍干笑着说道。

    楚河看李城隍干笑心有郁结的摸样,心头的怨气也稍稍发泄出来了一丝。不过这口气,他还未松。

    虽然修为等级差太多,楚河也没有那种一朝爆种,秒天秒地秒空气的能耐。但是借力打力,驱虎吞狼的手腕,还是有那么些的。

    既然这位李城隍李大哥强行拉他入局,那他不给对方准备一份厚礼,似乎也有些说不过去。

    前文可早就提过,君子报仇十年不晚,楚河报仇可是从早到晚。

    他可从来都称不上是以德报怨的真君子。

    “既然事情已经说到这了,李大哥不准备拿点什么补偿我一下?要知道,我现在可是冒着生命危险给你出气。一个不小心,被龙君一巴掌拍死,魂飞魄散的可能都在这。”楚河说道。

    李城隍闻言,仿佛已经听到了竹杠敲的乓乓响的声音。

    不过想一想,楚河说的这话,概率虽然不高,但是也不是没有可能。龙君盛怒之下,会做出什么样的事情来,他确实不敢保证。

    唯有忍痛拿出一团飘渺不定的烟沙之气,从中撕裂一小段,点入楚河的眉心。

    一瞬间,楚河便感觉自己的灵魂仿佛被清冽的山泉水洗涤过一般,透露着一种极致的舒爽感。

    那因为屡次进入副本,融合副本赐予的记忆而造成的灵魂负担,此刻也尽数的卸下,无形间便替楚河清除了某些隐患。

    当然还有更深层次的好处,楚河没有感觉出来。至少楚河甚至是李城隍都未曾发现,祝融元神碎片,偷偷了截留了三分之一的功德之气,在吞噬了功德之气后,那一缕元神碎片便稍稍变大了一些,从原本的一点小火星摸样,逐渐转化的有了一点小火苗的姿态。

    “好了!我用三年的俸禄点化了你的灵魂,你的灵魂现在已经沾染了一丝功德之气,相当于积三世的善人灵魂。没那么容易被打散,万一魂归地府,也能借此做个地府小吏,免受轮回之苦。”李城隍肉疼不已的说道。

    三年俸禄,似乎也不多。但是那是就整体而言。其实只要将自己代入到李城隍的立场,就会知道,这已经不少了。

    楚河得了甜头,岂会就此罢休,便接着又道:“可怜我囊中羞涩,一身褴褛,那龙君之女若是瞧我不上,宁死不屈,那不仅你的打算会落空,龙君痛失爱女,也会与你不死不休啊!”

    李城隍咬了咬腮帮子,挥手拿出一件黑色看起来像是蚕丝制成的儒袍,放到楚河面前道:“这是地蚕纱衣,不仅名贵而且可一定程度上避水火,免刀兵。作为大哥,就送给你了。”

    话说到最后几个字,简直就像是在咬牙切齿。

    楚河毫不客气的收下了,却又接着说道:“这行头虽然有了,但是见面礼···。”

    李城隍脑袋都像是大了一圈,强忍着说道:“也给你准备好了,千年成了精的野山参。虽然龙宫多宝,但是山里的山货,还是值点钱的。”

    “李大哥!你也知道,刚刚和女孩子认识,总要请客吃个饭,看个电··看个戏什么的。这也都要花钱啊!”

    “其中车马费、茶水费、购物费、摆阔用的小费、买礼物用的各种费用···你给报销一下呗!”楚河深刻的演绎了,什么叫做得寸进尺,得尺进丈。

    李城隍终于忍不住,一拍桌子咆哮道:“小子!你够了!莫要不知足。否则我现在就掏出你的心肝,大不了给你换一副。事情自然还有别的人可以去办。”

    掏心换心,这等种大手术,在现代确实也没有太多医生敢做,做得了。但是堂堂城隍,若是下定决心给楚河换一副心肝,那也不是什么难事。

    左右不过是多费一些手段的问题。

    楚河也知道,这竹杠敲的差不多。虽然继续下去,可能还可以挤出那么一点点油水。但是却会彻底将李城隍激怒。

    等到龙宫酒宴之时,若是龙君骤然发难,只怕他是不会出手帮忙了。

    意犹未尽的砸吧嘴,楚河有些遗憾道:“既然李大哥都这样说了,那也就没办法了。就先这样吧!之后我要是还有什么需要李大哥‘帮忙’的,还请李大哥看在小生是在替你办事的份上,莫要推辞才是。”

    “谁特么是你大哥!谁要有你这么个兄弟,非得让你敲骨吸髓,抽干了不可。”李城隍心中咆哮,脸上扯出一个勉强的笑容,冲着楚河生硬的点了点头。

    气氛一落,满桌的好酒好菜,也变得寡淡无味。

    楚河识趣的先行告辞,留下李城隍一人独自喝闷酒,为自己清减的荷包哀悼。

    走出沉船,朝阳已经穿透了水面,折射到了水底龙宫之上,粼粼的波光摇晃着水中太阳的影子,洒下来的辉煌是那般富有诗意般的梦幻美感。

    龙脊大街上,一些店铺刚刚开门,店铺的伙计们都拿出一些奇怪的清扫工具,清扫着夜里顺着水流冲过来的水草和一些细小的水中生物。

    楚河晃荡回到绿珠的家中,见绿珠靠在石床上合衣斜斜的躺着,似乎等了他一夜。手边还滑落着好几颗圆润光泽的珍珠。

    一双小手却微微肿了起来。

    楚河站在窗外,叹了一口气。

    “我特么这下还真要成渣男了啊!”楚河自言自语一声,然后推门而入。

    开门的声音惊动了睡眠不深的碧珠,碧珠模糊的睁开眼,看到楚河后便用微微带着沙哑的声音道:“公子!你回来啦!”

    因为起身着急,昨夜又睡觉姿势不对,脚下一滑,却是差点摔倒。

    楚河一把抱住绿珠,没有过多的言语,只是将她扶到床边,轻轻揉捏着她发麻的小腿。

    绿珠一脸兴奋的抓起几颗又大又圆润的珍珠道:“公子!你不是说要去参加龙君的酒宴吗?这是绿珠给你准备的贺礼。虽然不是什么好东西,但是···绿珠也只能拿出这点东西了。”

    说到这里,绿珠似乎又有些自责,唯唯诺诺的低下头。

    楚河接过绿珠手里的珍珠,将她的小脑袋掰起来道:“绿珠没有什么不对的!不对的是我。”

    “我还是太过随意了,却是忘了,这里不是感情都可以快餐消费的现代。即便是面对古代的女妖精,她们比寻常的人间女子更开放,但是也并非那般的物质与麻木,在这里收获了一份感情,也同样承担了一份责任。”

    “只是这样的责任与感情,我又该如何回报?毕竟···我只是一个过客。”楚河的心中不免有些惆怅。

    不过这样的情感来得快,去的也快。

    摩羯座的男儿,永远是事业为重(len mo wu qing),关于龙君、龙女、李城隍的事情,又开始占据了楚河的大半心神。

    绿珠则是伏在楚河的怀里,微微小憩起来。

    妖精修行多年,化出人形之后,先是学做人,最多也就比凡人多了几分特异,唯有再经过多年苦修人族功法,才能再上一层楼,拥有强大的力量。

    所以除了寿命比人类长,拥有一些奇特的血脉天赋,在修行的便利上,妖是不如人的。

    就像楚河所修的九江行脉法,看似是龙族绝学,实则也是从人族功法之中演变而来。是龙族变化出人躯之后,修炼的功法。

    所以楚河可以毫无障碍的去修炼,甚至进步极快。

    人乃万物之灵长,这是天道所定,无可更改的定律。妖魔再猖狂,也不敢否定这条定律,还是要依照此规则而行。

    至于那些坚守古老的本质,只修古妖之法,不化人形,不修人法的妖魔,不是早已被时间淘汰,便是长眠在世界的最深处,等待着纪元的轮回,人道的失格。

    三界之中,鬼、妖、魔、佛、仙、神的功法,只要准确无误,只要具备了修炼的资格,人皆可练。只是练成之后,便因为功法的特性,拥有了不同的特质。

    就像楚河现在所练的九江行脉法,或许有一日他实力达到一定程度,功法完整大成,便可汇聚天下水脉气运,化作一条无量黑龙。

    那时他还是人,只是拥有了黑龙之躯,可施云布雨,吞吐山河壮丽,腾云万里只在一瞬罢了。

    接下来两日,楚河除了陪伴绿珠和‘攻略’玉质道人之外,便是一心炼化心头的龙珠。

    随着龙珠逐渐融化,楚河也渐渐感觉,自己似乎可以奇异的感应到,另一个与自己关联极深,且极其强大的生灵存在。甚至可以透过这一丝联系,隐隐约约的窥探到对方的心声。

    当月光撒入下水面,折射的光芒落在身穿地蚕纱衣的楚河身上时,一个柔美的声音在楚河心底响起。

    “你···是谁?”

    “你是谁?”楚河面对这个问题,犹豫了。

    他还真不好回答,难道告诉对方,我是你未来的老公,我两心心相印,实乃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念头未消,便听到一声娇斥之声:“无耻!”

    “我怎么就无耻了?”楚河下意识的回了一句,紧接着便反应过来。

    他既然能听到对方的心声,很显然对方也能听到自己的心声,他之前的一番心理活动,岂不都被对方听的清清楚楚?

    “原来如此,难怪幽漓妹妹说对不住我,千里姻缘一线牵,心魂相连么?”少女的声音再度在楚河心头响起。语气中还有某种别样的情绪,只是被对方迅速的压制,楚河还未平出什么究竟来,便消失的一干二净。

    单单只是声音的话,听不出有什么喜怒,颇为平静。

    因为看不到对方的脸色,而对方似乎也有意保持某种古井不波的状态,故而也听不到任何的心声。

    楚河只能试探性的说道:“你也别生气,李城隍只是想要气一气你父王,等他目的达到了,或许有办法解开我们现在这种状态。”

    “月老的姻缘线,也只有他的绝情剪才能剪断。月老是一位古仙,天庭初定之时便已经存在。我父王贵为长江龙君,只怕也没有资格请他出手。”少女继续用一种类似于三无的口吻回答道。

    楚河已经确定,对方使用了某种特殊的功法,造成了心如枯寂,平静似古井的特殊心态。这种情况下,他只能听到对方愿意让他听到的心声。

    而苦逼之处就在于,楚河没有这种技能。

    所以原本的心心相印,变成了楚河被对方单方面的读取心中所想。

    “你倒是聪明,竟然这么快就明白过来了!”对方发过来的心声虽然平静,但是多少也有那么点调侃的意思。

    “咳!那个!既然你我还要保持这种情况很长一段时间,那不如你将如何封闭心声的法子传给我如何?也免得我日后打搅你。”楚河商量道。

    “不用了!我不怕打搅,这样挺好。我每日在水灵殿都快无聊死了。正好可以看着你,打发无聊的时间。”对面迅速的返回了一道讯息。虽然依旧没有任何情绪波澜,但是楚河却自动脑补出了一个少女,被关在小黑屋里,无聊发霉的摸样。

    “才没有你想的那么不堪!水灵殿还是很漂亮的!”语气生硬,却带着小女生的天真浪漫。

    和她的那位妹妹比起来,这位龙女姐姐似乎给人的感觉更幼齿一些。

    “不许你想这么无礼的事情!还有我很成熟稳重!”虽然声音没有情感,但是字里行间透露出来的那种少女娇嗔,确实不假。

    “这样的妹子,放在以往,我能骗她上床十次。”楚河念头方动,下一刻便知道不好。

    果然对面一阵沉默后,蹦出一句‘**’,下一刻一股沛然的灵魂之力从姻缘线的另一端传递过来,狠狠的抽打在楚河的灵魂上。

    同时对方也发出一声闷哼。

    二人心神相连,一者受损,另一方也不会好过。

    即便如此,那位名叫白熙的龙女,依旧要给楚河一个好看,可见是动了真怒。

    “疯女人!”楚河没打算和对方讲道理,因为那样他会变成一个疯男人。

    但是下一刻,源自灵魂的鞭挞再出传来,两者同时一声痛苦的呻吟。

    “你够了吧!这样有意思么?”楚河真的动怒了。

    “谁让你那么想我!”对面的声音传来,充满了委屈,一瞬间楚河又感受到了许多种情绪,还有一些充满怨念的小对白。

    可见对方经过这两下子,心神失守,再也无法以特殊功法保持古井不波的心态,两人再次站到了平均水平线上。

    “我怎么就想你了?”

    “呸!我想你什么了?”

    “也不对···!”楚河突然发现,自己就像是菜鸡一样,突然不会说话了。

    当心中的每一个念头,都能被对方准确的掌握,那再多的套路,也都无用。即使是自诩老司机又能如何?还不是要翻车。

    “总之,你以后不许那么想我。”对面传来气呼呼的声音,越发显得娇憨可爱。

    “等等!这语气,这态度不对劲啊!很不对劲啊!”虽然现在老司机的套路用不了,但是老司机的敏锐直觉还在。那位龙女姑娘,这明显已经不再是针对陌生人的态度啊!

    难道这样就轻易认命了?

    这也太儿戏了吧!

    “缘分天注定,我下山之前,师父就对我说过。说我有朝一日,找到那个与我心心相印之人,他便是我的劫数。是孽缘还是天作之缘,就全看我自己的修行和造化了。”对面传过来一个念头,这一次不是声音,很显然羞于启齿。

    “要不要这么老套狗血?芒果台都不会用的段子,还拿出来用?读者和观众都会喷的啊!”楚河的内心是崩溃的。

    “芒果台是什么?”龙女问道。

    “一个生长小鲜肉和无演技电视剧的地方,总之那不重要!”

    “对了!你师父是谁?”楚河不知道,龙女口中的师父,究竟是料到他的存在,还是料到了龙女必有此劫,只是对象不固定而已。

    按理说,这里发生的一切,都只是历史上出现过的一个片段,他参与的其实只是一场虚幻。

    但是身在其中,楚河很难不当真。

    神仙妖怪的世界里,真真假假有时候真的分的那么开么?

    “我师父可是三界都鼎鼎有名的大能哟!”龙女很得意道。楚河能很清楚的感应到对方那种骄傲、自豪混合在一起散发出来的强烈情绪。

    不用对方说明,楚河便已经得到了一个明确的名字。

    黎山老母!

    黎山老母是古代神话传说中的女仙名,亦称作“骊山老母”,亦称无极老母。跨多个时代,具有极为强大的法力,并教出各个时代中的英雄女将,如齐宣王的妻子钟无艳(战国时代)、薛丁山的妻子樊梨花(唐代)、高君保的妻子刘金定(宋代)、千年白蛇白素贞(宋代)等,都为骊山老母的门下弟子。

    这都为这位黎山老母蒙上了一层神秘的面纱。

    关于其真实身份的揣测,众说纷纭。无论是世俗还是修真界,都有各种说法,都像是有点道理,却又不完全有道理。

    总之是谁也说服不了谁。

    龙女的师父竟然是黎山老母,那这来头还真的就很大了。

    楚河隐隐有种感觉,他和这位白熙龙女结缘,似乎一脚踩进了一张更大的网里。这张网或许会牵扯出更多只存在于传说中的神仙妖魔。

    “我这剧情挖掘度,也算是够深了吧!”楚河心想。

    “剧情挖掘度是什么?”龙女突然发问,让楚河一惊,脑中一晕,犹如闷雷嗡鸣作响。

    “竟然被听见了!”

    楚河脑子里乱嗡嗡的,真的有些乱了方寸。

    以往不是没人向灵光幻境里的生灵透露真实的讯息。但是这些真实的讯息,都会被进行一种无形的扭曲与更改。

    落到对方的耳中,意思便发生了微妙的偏差,导致约定俗成的似乎认为,幻境中的人物,永远不可能知道真实的情况如何。

    但是此刻,龙女白熙通过与楚河的心灵相通,竟然窥探到了现实的一角。

    “等等!或许我这种情况也不是个例,我用不着如此震惊。”楚河又想到了许导和聂小倩。许导以一幅画将聂小倩带到了现实,那么倩女幽魂的副本呢?还会存在吗?还是又诞生一个新的聂小倩?

    “如此看来,界限的模糊,或许存在着一个上限。当一种超过上限的力量,对界限进行干预之时,界限便会失效。”楚河心中隐隐猜想。

    龙女却忽然咋呼起来:“末法时代、灵光幻境?你是说,我是假的吗?”

    楚河现在女龙女心灵相通,一瞬间楚河想到了多少,对方也自然接收了多少。无论楚河多想收拢念头,不再胡思乱想,但是思维往往是最难控制的。

    诸多杂念,连佛陀都无法全部避免,需当修筑明镜之台,时时拂拭。

    楚河再感应对方的念头,却发现有惊讶、有好奇,偏偏却没有不信任。仿佛楚河所思所想,是很合理的一件事般。

    这本身很不合理。

    假设,忽然有一天,有人告诉你,多少年后世界会毁灭。你是选择相信,还是选择骂对方是神经病?

    “诸天生灭,无有定向,天地灵气犹如潮起潮落,你所想的末法,本就只是天地诸多变化中的一次劫难。在过去也曾经发生过许多次,并非唯一。对于那些高高在上的有道真仙而言,所谓末法,不过是他们漫长岁月里的一次打盹罢了。”不愧为黎山老母的弟子,龙女白熙说起话来,倒也是头头是道。

    “不过,过去种种,皆化为幻境,重复演变,甚至隐隐有扭转既定因果的能耐。这倒是稀奇了,也不知是哪位参透天地大造化的神圣手笔。”龙女又道。

    楚河则是听的模模糊糊的,有些揣测,却又总是在关键处断裂。

    他的思维无疑是开阔的,但是掌握的讯息却又太少。

    没有基础的推测,只能是开脑洞,没有立足点,不足以作为证据。

    “对了!你既然是后世来的,那你知道我父王怎么样了?我又怎么样了?”龙女性子跳脱、活泼,很快就从那种略带沉重的思虑中挣脱出来,好奇的问道。

    楚河想了想回答道:“不知道!我只知道,在我们的时代,天庭隐遁,地府不存,三界之中唯有人间尚在,山神、土地、城隍、河神都不见踪影。就连修真者,也大多数只是勉强能练气的半吊子,筑基便已经算得上高手,金丹更是罕见。”

    “或许有些活过了末法的强者,知道一些真相。但是以我的层次,还接触不到他们。”此时楚河又想到了东阳离。

    “东阳离···!你是说东阳伯伯吗?”龙女却突然道。

    楚河一惊,然后迅速发送过去一个念头:“你知道东阳离?你见过他?”

    龙女白熙道:“当然见过了!我父王和东阳伯伯可是好友。这一次父王大寿,东阳伯伯也会来的。”

    “东阳离也会来!或许我可以试探一下!如果一切真的会改变,那么他或许会认识我。”楚河心想。

    只是真的会改变吗?

    如果会,那么多次的重复进入副本,因果关系岂不是乱的一塌糊涂?

    何况,很多灵光幻境,也并非只有楚河进入过,那些其他人带来的改变,又将如何计算?

    这些疑问,都想雨点般朝着楚河砸来,在楚河的脑子里形成一通乱麻。

    “算了不想了!我现在左右不过是一个炼气期的小虾米,操心这种三界大事有用么?即便是明天三界破碎,万界崩坏,我又能如何?也不过是坐着等死罢了。”楚河抓了抓头发想着。

    “噗嗤!你倒是很看的明白。”龙女白熙说道。

    所谓有多大本事,就操多大的心。

    想想那些吃着两块五的泡面和四块钱的煎饼果子,却纵论天下大事的键盘侠,楚河感觉自己也一度陷入了和他们类似的魔障。

    说那么多,看那么透,只说一句,有用么?

    还不是依旧为三餐奔波,还不是毫无话语权的**一个,还不是即便明天发生世界大战,也只能坐等上战场当炮灰,或者惶惶不可终日。

    所以要想生活过得去,就要少操一些无用心。

    撇开那些过于高深的问题,楚河又回到眼前的问题上来。

    勉强···或许算是和龙女达成了某种共识。

    而且两人灵魂一定程度上的捆绑,也能让楚河多少生出一点安全感来。

    龙君即使是愤怒,想来考虑的自己女儿的安全问题,也不会对他太过分。

    “再有就是四海升腾功和天一生水咒。这两种后续的法门,能弄到手是最好不过。”

    “你要四海升腾功和天一生水咒?”龙女的声音突然传来。

    楚河突然一拍脑袋,自己怎么这么蠢,想要后续法门,眼下不是正是好机会么?

    “对啊!你有吗?可以教给我吗?”楚河问道。

    龙女回应道:“四海升腾功,我在父王的书房看到过,等会我去给你找找。至于天一生水咒···父王这里好像没有,不过师父那里应该有。而且我记得师父那里还有一本《水德篇》,是从道祖的道经之中衍生出来的功法。你学的九江行脉法,本身就是以《水德篇》为源头,演变而成。”

    “那你会《水德篇》么?”楚河问道。

    “我不会!我师父的弟子里,就只有白师姐会。”

    “师父教弟子,都是单独教的,每个都教的不一样,而且不许我们相互交流、多学旁的法门。”龙女没什么心机,只要是楚河问了,她便如实回答,且滔滔不绝的透露出一些更多的消息来。

    “呵呵!”楚河唯有这两个字,能表达自己的情绪。

    当然其中复杂的情感,直接通过心心相印传递了过去。

    “哼!你又无礼了!其实你把九江行脉法学好就够了。根本法门只是用来造就根基,只要根基打牢固了,日后的修行、造化如何,还要看自己。一个人的成就,又岂是某一篇功法,能够完全决定的?就连道祖、佛祖亲传的法门,也没这个能耐。”龙女似乎直接将她师父黎山老母用来训诫她的话,转手便复制粘贴给了楚河。

    听了龙女的话,楚河只是淡淡一笑。

    这话在楚河看来,对也不对。

    站在黎山老母的高度,自然是如此,根基已定,道不同不相为谋。即便是佛祖、道祖亲传大法,不合我道,也该弃之。

    但是楚河现在还只是在最初级的学习阶段,漫说是开辟自身道路,连门槛都还没跨进去。

    学习更好的根本法门,就等于有了一个更高、更好的起点,如何能随意对待?

    夜幕渐开,月色散去,水面折射出蒙蒙的天光,新的一天开始了。

    这一日,正是龙君寿辰的吉日。

    龙脊大街从头到尾,都挂满了喜庆的颜色,各种生灵都游走在大街上欢呼,早有龙宫的兵将,挨家挨户的派发着龙君赐下的礼物。

    未满一百岁的小妖精们,不断的奔跑着、嬉闹着,将喜庆的气氛渲染的更加浓郁。

    各种锣鼓声从一早上开始,就没有停过。

    楚河先去见了杨辰空和阿强,约定在寿宴上碰头,这才往一色殿而去。

    此时一色殿也妆点的十分喜庆,玉质道人换下了道袍,穿上了一声繁琐的宫装,原本就清丽冷艳的面容,更多了许多妩媚,成熟性感和清脆冷艳,竟然完美的集合在一身,确实是世间少有的绝色尤物。

    楚河自忖,他若是龙君,有这么漂亮的小姨子,只怕每天晚上觉都睡不着。

    念头龌龊,幸好白天无有月光为桥梁,他与龙女白熙之间的联系减弱,除非主动以真气催动,否则连相互传递消息都做不到,更别提窥探对方的心思了。

    这也让楚河松了一口气,不至于整日‘提心吊胆’。

    “子鸣!过来!这是姐姐给你准备的衣裳,你且先换上。”一色殿中,玉质道人指着桌上月白色的一身素雅长袍说道。

    那长袍之上,隐隐有水光流转,灵气波动也十分强烈,显然不是一般的袍子,最起码也是一件上好的法器。

    楚河有些‘羞愧’的点了点头,没有拒绝玉质道人的好意。虽然他有李城隍送的地蚕衣,但是他又不傻,怎么可能真的穿着去龙君的寿宴。

    待到楚河在偏殿换过衣袍,走出来的时候,玉质道长美眸一亮,露出满意之色。

    佛靠金装、人靠衣装,楚河长的本来就不赖,在这个副本中儒雅气质又获得加成,一身月白色朴素,却不失精美的长袍,便将他的帅气与气质尽数发挥出来。

    除了袖口和衣领上的简单花纹,一身长袍,没有过多的装饰,却修长贴身。楚河只是站在那里,就犹如挺拔的小白杨一般,格外的引人注目。

    “不错!我们走吧!”玉质道人说道一声,领头便走出了一色殿。

    一色殿外,早有玉车等候,即便是人手如此紧张的日子,分派给玉质道人调配的水族兵将也没有减少,排场依旧十足。

    玉质道人乘上玉车,而楚河则是跨坐在马背上,由虾兵牵马。

    这种特殊的水中骏马,身有鳞片,颈部有鳃,四蹄如掌,掌间有蹼,故而在水中行动十分迅捷,至于到了陆地上的速度如何,楚河便不得而知了。

    队伍没有走已经十分拥堵的龙脊大街,而是绕到龙尾街,从侧门入龙宫主殿群。

    龙宫主殿区域,相比起外面,妆点的便要更加的奢华一些。

    说珠玉铺路,万花如潮,当然是夸张了,但是行走之间,却仿佛置身于最理想梦幻的国度,那些极尽奢靡的场景,或许更多只存在于人们的梦幻之中,此时此刻却真实的展现在眼前。

    可以这么说,和龙君寿宴的奢华相比,那些历史上最有名的昏君,都能称得上勤俭节约了。

    当然,这也是底蕴的不同。

    龙君千年一寿,掌控长江水脉数千年,收藏之丰富,又岂是那些区区数百年的王朝所能媲美的?

    若是先秦之前,还掌握着人间权柄的人皇,自然是胜过龙君。

    但是自秦往后,人皇降为天子,最大的权柄不再,一切自然也就休提。

    水波循环,却无碍人在其中行走活动,彩色似蝴蝶般的游鱼,在原本该在陆地上生长的花丛中穿梭活动。

    一队队、一行行的人鱼们有的抬着礼器,有的托着盛放美酒、佳肴的托盘,穿行而过。

    最核心的主殿之中,已经隐隐传来穿透水层,直入云霄的笑声。

    吼!

    水波之上,忽然有猛虎咆哮之声,传递到龙宫之中,却听见有声音说道:“这大猫的叫声倒是越来越雄浑了,谷道人!既然来了,也就别摆谱了!速速来与我饮酒。上次相会,还是三百年前,你我于泰山之巅斗剑的那一次吧!”

    水波之上,一头浑身漆黑,带着一道道金色花纹的猛虎,驮着一个背后背着剑匣,一身浅蓝道袍的道人扑入进来。

    那黑色的大猫似乎有点蠢萌,起初入水,未觉此处可自由呼吸,挣扎不已,一张大脸上,满是痛苦之色,像是要窒息而死了一般。

    “蠢猫!好好感受一下,虽然是水底,却也与岸上无异,你再这样丢脸,贫道下次便再也不带你出来了。”道人面色有些发黑。

    原本想来是颇有气势的入场方式,就因为坐骑的不给力,变成了一出闹剧。

    玉质道人见了,也捂嘴轻笑,看到楚河纵马走到玉车边,便小声说道:“此人是龙君好友,谷御峰谷道人,蜀山青城剑修,一手金风斜雨三三剑,可是闻名天下,御剑之术不敢说举世无双,同辈之中,却也是前五之列。”

    只见此时,那黑色大猫却是终于反应过来,好奇的看着四周,见有游鱼从眼前过,便舍了主人四肢扒拉着,朝着游鱼扑去,丝毫不将主人的警告放在心上。

    “哈哈哈!谷道人!我就说你这坐骑是一只猫,可不是什么上古奇兽黑翀虎。”主殿之中,一人迎了出来。

    此人身材···庞大,犹如肉山,每走一步,浑身的肥肉就如同波浪一般涌动着。

    偏偏就在此人的腰间,松松垮垮的挎着一柄细长的单手剑,与他那庞大的身形相比起来,就如同绣花针一般细小。

    再细看,还能发现,在此人的背上,还背着十几个小女娃。

    小女娃们都死死拽住肉身上长出来的毛发,随着肉山的抖动,如同一串风铃般挥舞,纷纷尖声大呼小叫,似乎玩过山车般兴奋。

    “十七、十八···又多了两个!我说大胖子!你还真能生,生这么多,你得养到什么时候?就怕你这一身肥肉,早晚得熬干了给你这么多闺女当嫁妆赔出去。”谷道人生拉硬拽着那追着鱼跑的黑虎落下来,站到肉山般的大胖子对面道。

    看着那压迫感十足的肉山,楚河低声对玉质道人问道:“那位身材‘魁梧’的前辈又是谁?”

    虽然别人是胖,而且胖的超凡脱俗,但是楚河不能直接说啊!虽然放低了声音,但是对方修为强大,一点细微的声响,只怕都逃不过对方的耳朵,若是不敬,就是在自己找不痛快了。

    玉质道人闻言,便说道:“此人唤作边峻,西山上的一块石头受瑞气点化成精,据说当年庄子还曾经坐在他身上对弟子们讲过道。”

    “他身上那些小女孩,其实是长在他身上的小蘑菇,他以自身真元,将这些小蘑菇全都滋润成妖,凭白耽误了修行,也是修行界的一个异类。”

    修行者大多掠夺天地以肥己身。

    这边峻却将自身苦修,灌入长在身上的小蘑菇体内,助她们成长,便可谓是‘父爱如山’了。

    听闻谷御峰所言,那肉山似的边峻摇晃着大脑袋道:“无妨!无妨!等小三十七孵化出来,我便可以歇一歇了。吾等修行,为的莫非真是那天长地久的造化不成?还不是为了更好的享受这时间的温情与美好!若是修到后来,身边空无一人,唯有独自孑然一身。那又与无思无想的顽石有何区别?那我这本来是一块石头的家伙,修到最后还是一块石头,那修来有何道理?有何意义?”

    一个猫奴,一个女儿控,正聊得火热,便见有瑞彩霞光在水面上浮沉,下一刻一艘巨大的龙舟便突入进来,龙舟之上,身着花衣的少女们敲打着金鼓,一人站在龙舟的最前端,一身紫袍,气魄极强。

    “骚包!生怕旁人不知他来了!”边峻咕噜一声,甩了甩脑袋,两个爬到他头顶的小丫头,拉着他头上的头发,顺风摇摆着,咯咯笑个不停。

    “东阳兄多年不见!却是风采更甚!”谷御峰却看着那龙舟之上的人影,开口客气道。

    楚河也同样看着来者。

    那人确实是李东阳不错,但是一身的修为、气势远超他昔日所见的李东阳不提,整个人的气质也决然不同。

    楚河记忆中的李东阳是正直中带着一点傻气的。

    但是眼前这位东阳离,却浑身都冒着一股子邪气,整个人也张狂无比,他站在那里,就仿佛非要成为世界的中心,视线的焦点。

    “难道他真的被孽龙夺舍了?”楚河想到了黄鹤楼副本的剧情。

    东阳离似乎压根就没有注意到楚河,他的视线扫过全场,也只是对谷御峰点了点头,连玉质道人和边峻,都没有怎么理会,显得格外高傲。

    “龙君可到了?”东阳离站在比众人略高处,开口问道。语气傲然,有睥睨之气。

    此处玉质道人倒是算半个主人,便从玉车上站起身来说道;“龙君尚在环龙殿整理,东阳大君不如先入殿,用些酒水如何?”

    “东阳大君?这是个什么称呼?”

    楚河脑中,一时间闪过各种解释。

    最简单的解释便是道德﹑文章受人尊仰或地位高的人。

    放在棒子国,指的便是除了嫡长子之外的其他嫡子。而若是扶桑国,则是幕府将军的称谓。最古老,也来历最为深刻的,便是大君亦是对周天子的称呼。

    “难不成李东阳这小子还跑到扶桑去混了个幕府将军的位置?”如此解释,算是几种含义之中,最有可能的一种了。

    东阳离点了点头,落下来,竟然一马当先走在最前面。

    仿佛此地他才是主人一般。

    众人随着入殿。

    主殿之中,早有不少宾客落座。

    蚌精、蛇精、人鱼等美貌出众的女妖精,穿梭在席间,不断的忙碌着。

    大殿正中央,有一不知男女,容貌绝世,身穿劲装之人正在舞剑,手指、剑锋、步伐起落的变化,都恰到好处。

    未必是杀戮之剑,却绝对是这世间最美丽的剑法之一。

    观此剑,仿佛可见秋叶飘落,碾碎入泥的那种嶙峋之美。

    只是,如此气氛,如此特殊的日子里,跳这样的剑舞,未免显得就有些不合时宜了。

    见东阳离率众进来,大殿之上,歌舞骤停。

    不少人都起身见礼,显然都认识东阳离,且对其颇为尊重,只是不知是因为其实力,还是别的什么。

    一直走到最前端,东阳离就在当中主位的坐下首第一个位置坐了下来,面上仍有不愉之色。

    就在东阳离的对面,一个人忽然将酒爵重重的砸在桌上,冷声道:“好一个东阳大君,你若不愿来,大可不来。今日是季城兄的寿宴,你这般摆谱给谁看?”

    此人一身玄金二色的龙纹袍,须发火红,头生龙角,身份来历已经可以揣测。

    “这应该就是洞庭龙君,我若要求天一生水咒,就需要找他才行。虽然龙女白熙也承诺日后去她师父处给我寻来,但是就怕出了这个副本,一切皆消。”楚河看着那拍着桌子,满脸怒容的龙君想着。

    “果然是火爆的脾气!东阳离虽然趾高气扬,但是也并未真的过火。这洞庭龙君却已经看不过眼,想要撒气。”

    东阳离却冷哼一声,并不搭话,仿佛压根就当做那洞庭龙君不存在一般。

    “东阳离!你是什么意思?瞧不起本龙君么?要不咱们去九重天比比看?”实力到了一定境界,若在凡间比斗,定然会掀起无边血孽,会受天庭镇压。故而若非不得已,修为到了一定程度的修者,都会相约到九重天外的虚空之中战斗。

    东阳离这才抬眼看向洞庭龙君,嘴角露出冷笑道:“内陆之龙,大多乃是后天之属,进化血脉,吸食大地龙气所成,四海之龙,血脉悠远,大约算是先天之属。然天宫之龙,更在其上,受九天星辰眷顾,我如今可变化星辰之龙,可直接以血脉压制于你。”

    “你确定真的要与我一较高低?”

    洞天龙君微微一窒,东阳离说的不错。

    原本实力相当,但是有了血脉上的压制,他便不得不落入下风,即便是上了九重天,只怕也是自取其辱。

    只是洞庭龙君性格火爆,宁折不弯的主。

    受东阳离如此轻视,微微停顿后,便大声道:“好!比···。”

    话音未落,便听见宫殿之外,鸣锣开道,万鼓齐响。

    一道金色的龙影飞入大殿之中,落在主位之上,化作人形,端然坐下。

    此时,长江龙君已至,大殿之上的纷争,自然曳然而止。

    即便是同为龙君,那也有三六九等。

    贵为天下第一大江之主的龙君,与一个井龙王,就无异于天渊之别。

    在场的无论是妖魔鬼怪,还是各方修士,只要是在长江流域一代活动,就都得给长江龙君几分面子。

    大殿安静下来,紧接着便又有五道流光飞入大殿之中,化为五位绝色的佳人,分立在龙君身边。

    而长江龙君端坐其上,面容威严。

    “恭祝龙君,千秋万载,寿元无疆!”大殿之上,恭贺声起。

    玉质道长向楚河交代了几句后,便手捧着贺礼走到大殿前端去。

    像楚河这样的小虾米,自然是没有资格单独献礼给龙君的,只要到龟总管那里签个字、落个款便罢了。

    楚河将早就准备好的贺礼,用纸盒包裹着,放到礼物堆里,然后在龟总管递上的金册上签上了自己的大名。

    身边两个大嘴的蛤蟆精走过,便听见那只青蛤蟆道:“这龙君怎么只有龙女,没有龙子么?”

    青蛤蟆所指的,正是大殿之上,率先给龙君磕头献礼的五女。

    从她们率先献礼来看,身份自然都是龙君的女儿。

    而五女之中,最先献礼的女子,身穿白衣,打扮上看,颇有些俏皮可爱。只是脸上带着玉质的面具,却是将容颜遮挡的干干净净,令楚河有些遗憾。

    他自然能猜到,那脸上带着玉质面具,第一个献礼的女子,就该是那与他心灵相通的龙女白熙。

    “嘿嘿!这你就有所不知了吧!这龙君年轻的时候,可是风流成性。无论是女妖精、女修士还有凡人女子,只要是龙君看上了,就会想法子弄上手。”

    “许是因果轮回,如今他便只能生出女儿来,龙宫内外养了不少女子,却连一个龙子都没有。”青蛤蟆身边,一个红蛤蟆说道。

    “两只蛤蟆精,也敢妄议龙君,给我叉出去!”浑身毛发坚硬,体型宽大,身披铠甲的大汉,手持一把大剪刀,双目圆瞪的走了过来,对左右的虾兵吩咐道。

    于是两只大嘴巴的蛤蟆精就被拖走了,至于他们的下场如何,无人关心。

    倒是关于龙君的八卦,就这样悄无声息的传了开来。

    听了有关龙君的事迹,楚河忽然有些忧虑,不过···他也没有重男轻女的思想,若是想想日后能有几个可爱的女儿,倒也不坏。

    至于女儿不可爱的问题···楚河表示,想想咱自个这么帅,女儿怎么能不可爱?

    满脑子的胡思乱想,大殿内的第一波献礼已经告一段落。

    龙君显然颇为高兴,严肃的脸上也露出了明朗的笑容。

    而前面的气氛也逐渐热切起来,歌舞声起,觥筹交错好不热闹。

    大殿后方,则是稍微乱了一些,不过气氛更佳。

    天南地北,相识的不相识的凑在一起,也能有说有笑。

    楚河的身边便坐了一头水牛精,两杯酒下肚子,就硬要拉着楚河唠叨,还说他的本家曾经给道祖骑过。多少还能攀上一点亲戚关系。

    楚河从来不知道,一头牛吹起牛来,那也是没谱的很。天可怜见,老子骑的可是青牛,乃是上古瑞兽‘兕’,除了名貌像牛,其他跟牛没有一点关系。

    当然硬扯起来,青牛的形状确实和水牛类似。

    左边是水牛精,右边便是一只积年的老水鬼。

    即便是坐在大殿宴席之上,这老水鬼也浑身不断的冒着寒气,滴答、滴答的**,不断的从他身上往旁边流,几个小人鱼不得不拿着抹布围在他身边,来回的抹擦着,免得这些带着沉重阴毒之力的**,流淌到别的宾客身边,影响进餐情绪。

    在距离楚河还要往后许多的地方,杨辰空正在大快朵颐。

    不过是开席一会,他便已经吃的杯盘狼藉,一点都没拿自己当外人的意思。

    就在杨辰空身边,兔子精妈妈把怀里的小兔子精抱得紧紧的,仿狼似的防备着杨辰空。

    而大殿的最末端,阿强正在忙碌着,收拾着凌乱的餐具,做着一些很是肮脏的打杂活计。

    “贾老六呢!怎么一直没看到?”楚河皱了皱眉。

    一共四个人,杨辰空和阿强都早就现身,反而是这个贾老六,差点被忘得一干二净。

    此刻楚河也是看到了杨辰空和阿强,才想起他来。

    第二轮献礼结束,就听龙君忽然开口道:“本君偶得一妙人,竟然识得这天下间无数的珍奇异宝。今日诸位宾客献礼,本龙君也不能小气了,便让此人出来,辨一辨诸位所献之礼。从中选出最有特色的三件礼物来,本君将会送给这三件礼物的赠送者,各自一件稀世之珍。”

    “当然!为了公平着想,之前一二轮直接献礼与本君者便不要参与了吧!反正,本君那点东西,尔等也是瞧不上的。”

    说罢先笑了几声,大殿上便一片附和。

    龙君这样做,其实也是为了照顾宾客们的颜面。

    那些率先给他献礼的客人,大多身份地位不低,如东阳离、洞庭龙君等,身份、实力上,差不多可与长江龙君平齐。

    虽然龙君有言在先,选的只是最有特色的三件礼物,并非最有价值的三件礼物。但是在场的一些大佬们,谁被刷了,面子上都挂不住。

    与其如此,还不如打从一开始,就将他们排除在外。

    “不行!父王!诸位叔叔伯伯、姐姐们可以排除,但是我们五姐妹可必须要参加才行。父王的稀世之宝,我们也想要。”一个娇嫩的女声俏皮的响起。

    闻得此言,大殿前面的许多人都哄笑起来,然后跟着起哄。

    大肉山边峻更是大声道:“白熙侄女说的不错!我们这些做长辈的不便相争,他们这些做晚辈的,还能不参加?”

    接着却又狡猾的笑道:“龙君,方才却是忘了,我的女儿们也要给龙君献礼,不如让她们也参加吧!”

    谷道人在一旁挖苦道:“好你个肥石头,还真是狡猾的很,你有十八个女儿,不等于有十八次机会么?那机率可大大提高了。你这是拐着弯,想要给自个捞好处吧!”

    边峻哈哈笑道:“即便如此,你谷道人孤家寡人一个,有本事你也生几个女儿出来啊!你若有女儿,哪怕是有一百个,我边峻也没有半点废话。”

    “你这混球!贫道不与你计较。”被鄙视的谷道人气呼呼的扬起酒壶,一口就将内有乾坤,可放百斤好酒的酒壶喝的干干净净。

    看情形,又像是纯粹找个借口好喝酒。

    见二人斗嘴,龙君笑的更是高兴,便对白熙道:“也罢!你们姐妹五人便也参加进来吧!”

    “当然了!边峻兄弟的女儿们若是有兴趣,也自然可参加!”龙君笑言说道。

    边峻将身上的几个小娃娃都摘下来,然后用大手往前推了推道:“去!去!去给你们龙君伯伯见礼。”

    一群小女娃呼啦啦的跑上去,走路都跌跌撞撞的,却偏生一个个要跑的飞快,七零八落的用奶娃音向龙君问好,说着一些自己都不太清楚意思的吉利话。然后各自从小兜里往外掏礼物。

    拿什么的都有,有的只是漂亮的小石头,有的是咬了半块的糖果,最敷衍的是最小,顶着小蘑菇头,眉心有一点嫣红的小女娃,她居然拿一朵路边随处可见的小花来献给龙君。

    侥幸这些小女娃个个长的可爱逗趣,又天真懵懂,也无人当真计较,权当是出来卖个萌,龙君也笑着都一一收下,然后送出了见面礼。

    小女娃们便都得意的呼啦啦跑回边峻身边,顺着他的裤腿爬上去,继续赖在大肉山的身上不肯下来。

    在许多善意的哄笑声中,一个面相富态,身穿青色锦袍,大约四十来岁的中年男子被龟总管引了进来。

    待看到满大殿的妖魔鬼怪之后,此人面皮抽搐了一下,隔着老远便跪伏在地,行了大礼道:“贾老六拜见龙君,祝龙君仙福永享,寿与天齐!”

    一瞬间无数的视线便都落到了贾老六身上,令贾老六浑身一抖,呼吸都变得急促起来。

    楚河这便知道,贾老六比他们都容易见到龙君,参与龙宫宴会的坏处在哪了。

    龙君亲口承诺,会给礼物最特别三位各自一件稀世奇珍。龙君之言,自然不会有假,即便现在还无人可知,所谓的三件稀世奇珍各自是什么,但是却并不妨碍众多在场生灵,对它们的期待与觊觎。

    而此时,贾老六的评价和鉴别,就显得很重要了。

    这简直就是一瞬间让贾老六的任务线进程从入门级跳跃到了地狱级。连楚河这一刻,都十分庆幸,当初没有选择贾老六作为人物模板,要不然此刻面对地狱难度的就是他了。

    因为无论他怎么评判,都势必会得罪很多妖魔鬼怪,他们可都不是善茬。贾老六也正是因为想到了这一点,才会浑身发抖,心中叫苦连天。

    至于直接将三个名额都给龙女,那也不妥。

    首先龙君有五个女儿,所谓二桃杀三士,五个龙女分三个名额,这是要引起撕x大战的节奏啊!

    再次,若是三个名额都给了龙女,传出去难免惹人笑话,说堂堂长江龙君,却故作大方,实则还不是肉都烂在锅里了?

    折了龙君的颜面,哪里还有活路?

    所以无论怎么做,怎么选,只要担了这个责任,就势必落得左右为难的下场。

    想到这里,贾老六就深深后悔,之前被龙宫的锦衣玉食、奢华富贵迷晕了眼,一心想着捞好处,还在龙君面前大显本事,如今却是玩砸了啊!

    想拒绝啊!

    但是他有权拒绝么?

    贾老六此刻内心是绝对崩溃的,他想到了他刚刚纳进房的第十三房小妾,他想到了醉荫楼的暖儿姑娘,他想到了还在发妻肚子里未曾出世的孩儿。

    “贾老六!你既然能辨识百宝,便先看看本君这五个女儿送的礼物吧!”龙君的声音从高处落下,虽然温和中带着喜悦,但是在贾老六听来却是不容拒绝。

    “也罢!也罢!与其畏首畏尾,还不如公平评判,或许有意外转机。”贾老六收了那些乱七八糟的心思,视线便向着五个人鱼手中的托盘上看去。

    打头的便是嫡公主白熙的贺礼。

    那是一朵金紫色的,如同大喇叭似的花朵。

    花瓣晶莹如同水晶,清晰可见的纤维脉络,带着一种别样的纹路之美。

    贾老六的眼珠子一下瞪的老大,啧啧有声道:“这是···这是清乐之花!没想到竟然真的有这种奇物。”

    “此花必须生长在四季一日轮回交替之处,吸收天地精华所成,待到四千年方可定型。可因四周光影、风物变化不同,而演奏出不同的自然之音,听之可安神、定性。乃是绝对罕有的奇迹之花。人间君王若是得见,只怕宁可冒着倾城之祸,也要弄到手吧!”

    白熙闻言,便说道:“不错!倒是识货呢!此花是我从师父的花园里取来的,特意献给父王为寿礼。”

    说罢伸手一指,有一层笼罩在清乐之花外的无形屏障消失,那花就像彻底鲜活过来了一般,微微摇曳着,然后便先是有数百喜鹊齐鸣的声音响起,然后便是湍急的流水声,繁花盛开的声音,万物复苏的声音。相互配合在一起,就像是一场来自自然万物的大合唱。

    这样相互交织,清晰、急促的声音,在如此情形之下,却是再合适不过。

    “好好好!白熙这件礼物,本君甚是喜欢!”龙君直接拍手大笑。

    四周也是一片羡慕的目光,这让龙君更是骄傲。

    这清乐之花虽然于修行无益,但是却难得的富有雅致,乃是富贵闲情之花,颐养心神之良品。

    “父王!且看看女儿这件宝贝吧!”白熙身后,一身穿绿衣,容貌娇艳,只是眉毛略为细长,显得微微有些刻薄的龙女说道。

    绿衣龙女所指的正是一块生有无数小孔的石头,四面玲珑剔透,峰峦叠起,秀美异常。

    贾老六却上前去,左右打量了一下,然后说道:“此乃清虚之石,有计算天命,测算寿数之用,却是神奇。”

    贾老六商人身份,自然长袖善舞。

    这清虚之石虽然也是难得的奇珍,但是此物在龙君大寿之时献上,却有些不妥。

    虽然修士不信天命,一路修行,本就是逆天改命之行。但是若是龙君盘在手中,日日得见自己还有多少年可活,也并非是件趣事。

    龙君也自然想到了此节,虽然未有不喜,却也没什么夸奖之言了,就此略过。

    绿衣龙女噘着嘴,还想说什么,却被身边的粉衣少女拉了拉袖子,不再言语。

    第三个亮出礼物的龙女便是楚河见过的那位与李城隍打赌的幽漓。

    在她面前,捧着礼物的人鱼,端出的却是一枚带着妖异红光的宝珠。

    宝珠之中飘摇着如血如瘴般的烟雾,不知是何物。

    贾老六沉吟了片刻,终于一咬手指,将血滴在那宝珠之上。

    宝珠之中,立刻有一阵凄厉的惨叫哀鸣之声传出,下一刻便有一缕红色的雾气溢出,笼罩住了贾老六的手掌。

    雾气散去,贾老六的手指完好无损,反而有眼尖之辈,看到幽漓的手指尖,微微渗透出一点血光。

    贾老六一个转身,迅速滑行跪倒在地,大声喊道:“恭喜龙君,贺喜龙君。”

    “喜从何来?”龙君的声音高渺,在大殿之中回荡。

    贾老六道:“此乃魂血之珠,龙君若是佩戴在身,可将自身所受之伤害,尽数转嫁在这魂血之珠的制作者身上。”

    “公主有如此孝心,当可感动天地,实乃龙君教导有方。”

    此时天下皆以孝为善先,即便是神仙妖怪,也难免受到影响。

    卧冰求鲤、黄香温席便是普世的价值观。

    幽漓以自身魂血制作魂血之珠,为有朝一日为龙君承受伤害,甚至是替死。确确实实是一种受普遍认可的孝道行为。

    龙君显然也极为感动,走下来,拉住幽漓的手道:“幽漓我儿,确实有心了!这些年为父对你也有些疏忽,往后一百年,你就跟着为父吧!为父亲自出手,帮你洗练龙躯,早日洗去一身蛇气,也好入得化龙池,求得一个真龙之身。”

    幽漓身边,三道视线越过来,都有着隐约的妒忌之意。

    龙君的五位龙女,除了白熙乃是天生的真龙之外,其余四者都只能算是龙种,含有真龙的血统,却并不纯粹。

    此处上演父女情深,一旁边峻撇嘴不言,只是继续逗弄自己的小女儿们。谷道人摸着趴在脚边,变小的黑翀虎,眯了眯眼,不置可否,表情深邃。

    东阳离却冷哼一声,满脸不屑,也不知是在计较什么。

    鉴礼继续。

    只是和白熙的清乐之花以及幽漓剑走偏锋的血魂珠比起来,剩下两位龙女敬献的礼物,虽然也算是罕见,却并无太多可夸耀之处,大可不提也罢。

    随着五位龙女的礼品品鉴完毕,接下来就是一通‘海选’了。

    那些价值不高,且没什么创意的礼物,先被剔除,当然话要说的好听,旨在不得罪宾客便可。

    再然后才总共筛选出几百件似乎各有特色的礼品,交由贾老六品鉴。

    “火云石!还算不错!”

    “星暗铁,价值不低。”

    “横公鱼骨!有点意思!”

    “人面灵芝,喝!好大的个头!不错!”

    ······!

    贾老六迅速的一一甄别着,这些已经经过首轮筛选过的礼品,其实有创意的还是不多,只是价值都比较高昂而已。

    毕竟送礼讲究一个宁可无功,也不能有错。

    你老老实实的送点奢侈品或者保健品,也就罢了,即便无功,也无过错。非要搞什么标新立异,说不定一不小心就玩砸了。

    比如现在。

    楚河就在无比的纠结,他是满场之中,大约唯一一个想要把礼物要回来,不参加甄选的人了。

    只是礼物已经摆在大殿中央,由贾老六负责甄别,更令楚河感到惊讶的是,自己的礼物竟然通过了第一轮的‘海选’,也不知道那负责‘海选’的水族,是不是瞎了眼。

    “妈蛋!早知道就把李城隍给的野山参包进去就好了,搞什么标新立异。这下玩砸了吧!”楚河心中打鼓。但求贾老六将他的礼物简陋掠过,不要细看。

    只是贾老六现在也是满心都打着哆嗦,怎么敢不仔细?

    五位龙女,白熙和幽漓的礼物,都算是独树一帜,得了三个名额之二,众人也无话可说。

    然而剩下的最后一个名额,究竟属谁,这就难办了。

    三位龙女虎视眈眈,众多饱含深切(e yi)的目光,死死的盯着他,贾老六岂敢有半点的大意和不谨慎?

    一个纸盒摆在了贾老六的面前。

    楚河的心都揪了起来。

    “嗯!包装的这么简陋?是那个粗心鬼?”贾老六小心的拆开纸盒,便见纸盒之中,摆着一本印刷精美的书。

    书的封面撩人,一面目跋扈的男子,正揽着一位风韵无双的佳人在怀里,虽然未有多么露骨,却自有一种‘引人入胜’的魔力。

    贾老六翻开书,只见开篇诗曰:豪华去后行人绝,箫筝不响歌喉咽。雄剑无威光彩沉,宝琴零落金星灭。玉阶寂寞坠秋露,月照当时歌舞处。当时歌舞人不回,化为今日西陵灰。

    一首诗先镇住了贾老六,紧接着翻看,越是往后看,越是欲罢不能。

    时而啧啧有声,时而面色涨红,时而眼含春光,时而五指紧握,全然入了忘我之境,忘了今夕何夕,此时为何。

    满大殿的妖魔鬼怪、龙君修士,皆看着贾老六的脸色变幻,实在搞不清楚,他手上那一册书,究竟有何妙处。

    “难道是什么了不得的神功绝学?”

    “或是圣人手书?有引人入道之能?”

    渐渐的细小的讨论声从大殿四处响起,渐渐连成一片,嗡嗡嗡的作响,犹如成群的苍蝇一般。

    “贾老六!你究竟品鉴的如何?”龙君不耐,便开口质问。

    怎料到那贾老六竟然不答,反而继续翻看书页,时而露出不可描述的笑容。

    “贾老六!”龙君再次开口大喝,声音中暗运一丝真元。

    那贾老六凡夫俗子,被龙君这么一呵斥,差点没把魂给喊没了,半响才晕晕乎乎的缓过神来,面色刷白急忙跪伏在地道:“龙君见谅!小的一时为书中所迷,忘乎所以,还请龙君宽宏大量,饶了小的。”

    “究竟是何书,让你如此沉迷其中?莫非其中讲了什么天地妙法大道不成?”龙君询问道。

    贾老六闻言,方才还是雪白的脸色,一瞬间又变得殷红:“龙君见谅,这本书极为通俗,说是道理···倒也有些。只是或许与龙君所想不同。只是···只是由于某些不可言的原因,小的这才一时沉迷,难以自制。”

    龙君兴趣倒是被贾老六给提了起来,伸手一抓,那原本还在贾老六手里的书册,便飞入了龙君手中。

    贾老六的脸上顿时露出根本无法掩饰的心痛和不舍之色。

    书册入手,龙君便感觉这书册,无论是纸张还是做工,都极为普通,并无任何妙意。若是真正承载了大道之言,那书册本身的材质也要非凡才对。

    至于书册封面上的图案,龙君倒是不甚在意。

    只是翻开之后,未过多久,龙君的表情也变得诡异起来,与之前贾老六的表情,简直如出一辙。

    “这是何书?竟然连龙君的心神也都魅惑住了?”满场的妖魔修士,都露出好奇的神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