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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忽有一日,楚河梦到了龙后,醒来时梦中景象早已模糊不清,唯有记得龙后吩咐他尽早出发,玉质道人已经到了商队之中。

    楚河知道这是龙后还不十分相信他,做些手脚,让玉质道人隐藏行迹,藏身在那些小商客之中。

    如今商队人数已经多达四五百人,其中有一百来人是威远镖局的趟子手,另有镖师七人,镖头两人,以及一个副总镖头。算是出动了威远镖局一半以上的人手。

    玉质道人当然也有可能变化了身形,藏在镖局的人中。不过可能性不大。毕竟这些镖局的人,平日里相互配合的多,玉质道人藏身其中,也容易露出马脚。

    剩下的三百来人,则有四五十人是楚河召集的贾家旧部,楚河许下重诺、重利,这些原本一直为贾家服务的人,便都一咬牙,跟着楚河往北走那么一趟。

    还有的两百多人,便是由十几个大大小小的商人团体组成,依附于楚河,表面上唯楚河马首是瞻。

    当然了,商人逐利,等到了蒙古草原,有利可图之时,这些家伙们践踏诺言,与楚河争利,那也是很有可能的事情。

    而这个团体的成员,也最为多且复杂,玉质道人可以很轻易的藏在其中。

    对于龙后的‘小心谨慎’,楚河并不放在心上。

    无论路上怎么隐藏,等到了北海,一切都会露出行迹。

    随着商队往北而上,一路上又接受了一些小商队的加入,整个商队已经臃肿到了近千人,运送的货物也多达百车。

    按照威远镖局建议的路线,商队将会先会在大同府出雁门关,进入辽国,然后穿越辽国,进入蒙古草原。

    等到商队人员扩充到将近一千两百人,车队的马车已经足足有将近一百五十架时,威远镖局的副总镖头找到了楚河。

    这位副总镖头唤作‘傅青博’,年过半百,却筋骨强劲,气血旺盛。

    江湖人送外号‘血眼狮子’,只因为这位副总镖头,一旦与人动起手来,真气一鼓,双眼便充血泛红,很是凶猛。

    一双铁掌,虽然不说打遍天下无敌手,但是江湖武林中,掌法上能与其比肩者,数不出十个手指头。

    嗯···这么听起来,其实也不是很牛!

    “商队的人,不能再多了!再多的话,即便是加钱,我们也不送。”这位血眼狮子找到楚河后,直接就丢了这么一句话,一点也不客气。

    接镖的时候,商户是大爷。等到镖到了手,木已成舟,那镖局便是大爷了。

    威远镖局招牌大,讲信誉,也就是耍耍横。那些乱七八糟的小镖局,运镖走到一半,坐地起价甚至是侵吞商户货物的情况,却也不少见。

    楚河闻言点点头道:“确实不能太多了!否则就扎眼了。副总镖头是在担心辽国又或者我们大宋的守兵,纵兵成匪,杀人越货吧!”

    商队的存在很有必要,各国之间互通有无,若是来了商队便尽数杀了,杀人越货。那这商路一毁,断绝的是自己的生机。

    制度完整的国家,即便是再野蛮,也不会如此短视。

    不过凡事都有个上限。

    如果哪个商队太肥,却又没有强硬的靠山,那便是块令人眼馋的大肥肉了,谁见了都想一口吞掉。

    见楚河没有胡搅蛮缠,反而充分理解了自己的意思,傅青博表情稍微好看了一些。

    “知道便好!我们威远镖局虽然声名远播,在辽国也有些关系。但是罩不住你们运货量太大,再这么下去,这趟就不是发财路,而是死路。按老夫的看法,等过几天,放几个山贼、马匪进来,杀一些人,就近处理了遗留的物质。缩减一下负担,否则的话这趟没法走下去。”傅青博见楚河好说话,便得寸进尺道。

    所谓的山贼、马匪,绿林好汉,岂不正是和他们一伙的?

    楚河若是松了这个口,杀光不至于,但是这诺大的商队,起码会被杀掉一半。他这个雇主不会有事,但是拉运的货物,最少得损失三分之一以上。

    事后威远镖局迟早会吃到一份丰厚的回扣。

    拳头再硬,却又怎么打得通南来北往的那么多山头,征服的了这许许多多的绿林好汉?

    凭的终归不过是利益链条罢了。

    楚河懂得傅青博的算计,却不拒绝,而是笑道:“副总镖头既然已有想法,那在下便也只好配合。不过放人进来的时候,也要注意分寸,若是走错了地,那就别怪我不给副总镖头面子。”

    说罢楚河面容骤然变得冷冽,屈指一弹,一道真元飞出,却将行过的地上,一片草叶折断,那草叶为真元所携,顷刻化作一道绿光,直飞远方,没入山石之中,深不见底。

    傅青博目光一凛,看向楚河的眼神瞬间大变。

    这样的力道,已经远超江湖上的一流高手,显得深不可测。傅青博隐隐想到了一些有关于修士的传说,心中揣测着楚河是否就是那种人,原本泛滥的贪婪,也就适当的收敛起来。

    “阁下放心!马匪只会从东面突入进来,阁下的马车都在西面,不会受到任何的影响。”说罢傅青博转身离去,只是背上却生出了一层冷汗。

    “血煞元功!修的是魔门的功法残篇,缺了一大半,像是只有练气的部分,而且还有疏漏,被胡乱添加了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早就不成样子了,只怕是一辈子不可能筑基。勉强修出来的真气,倒是有些威力。”楚河看着傅青博离开的背影,稍稍一笑。

    对于所谓的江湖武林,通过傅青博以管窥豹,也见得了一些痕迹。

    古时候可不是现代,修真秘籍到网上都能找到一些。

    正品无误差的修真宝典,更是在道具商店明码实价的出售。

    古代讲究法不轻传,即便是广开方便之门的佛门,能够真正得传修真长生之法的弟子,那也是少之又少。就更别提闲云野鹤,修于世外的道门了,万事讲求机缘二字。

    若是无缘,一辈子也休想拜得正宗。

    偶尔一些只言片语和缺漏大半的修真功法传入世俗,为世俗人结合近战武技修炼,从而便衍生出了江湖武林也并不奇怪。



    当然,偶尔又有像燕赤霞那般,本就身为武林高手,后得了正统的修真传承,由武入道者也有一些,不过是凤毛麟角,十分罕见罢了。

    臃肿的商队又走了两日,虽然已经是三月的天,但是因为已经到了北方,故而也下起了雪花,十方黄沙漫漫,亦无处躲避雪花。

    幸好车队庞大,人躲在车马之间,倒也能抵御一些风寒。

    正行之间,却突然听见,东面传来了一阵阵急促的马蹄声,还有夹杂着兴奋的呼喊。

    尘土飞扬中,却见有数百匹马狂奔而来,马背上坐着的什么样的都有,衣裳凌乱,手中却都拿着兵器,明晃晃的,即便是天色昏暗,也依旧刺眼。

    众人正惊惶间,那大队的人马已经如潮水般涌了上来,直接持刀杀入了人群之中。

    挥刀劈砍,血流横尸遍地。

    一车车的货物被直接拉走。

    直到此时,镖局的人才反应过来一般,组织人手开始反击。

    张子鸣和阿强都被吓了一大跳,阿强赶着马车,眼轱辘乱转,似乎在想着如何逃命。

    而张子鸣则是从马车中探出头来,小脸煞白,显然是害怕了。

    杨辰空手持着长刀,杵在楚河身边,虽然面无表情,眼神也很镇定,但是全身的功力却已经快速的运转起来,随时准备奋勇杀敌。

    不过他这些准备工作显然都是白做了。

    威远镖局的人都很‘给力’,与这些马匪们厮杀了一番,声势十足,随着傅青博将马匪头子一掌劈成‘重伤’,那些马匪便不敢久留,迅速撤走。

    一番声势不小的厮杀,除了有四五个趟子手负伤,以及一个镖师死亡之外,马匪也就抛下了三具尸体离开。

    楚河看着镖局和马匪双方表演的如此卖力,反而心中冷笑。

    “这算是双方互相借力,然后铲除异己么?”

    经过马匪的减负,商队的人员降了下来,由原本的一千两百人,降到了接近一千一百人。

    货物少了十车。

    当然楚河这里是一点都没损失。

    就像是一个信号,越是接近雁门关,遭遇的劫掠便越多。

    等到了雁门关的时候,商队人员已经精简到了六七百人,货物也只剩下八十几车,几乎少了一半。

    楚河的货物也装模作样的少了一些,不过暗地里傅青博却又以保护不力为缘由,退还了一些镖银,算是弥补楚河的损失。

    楚河之所以放纵威远镖局与绿林好汉勾结,截杀商队,固然有前文所述之缘由。更是因为,楚河想借着这些匪徒之手,将藏在商队中的玉质道人找出来。

    每一次有马匪或是山贼前来抢杀之时,楚河都站在高处,眺望着整个商队,企图看出有谁表现出异于常人的本领,又或者有不同寻常的镇定。

    倒也真的让他锁定了几个目标。只是暂时并未去试探,不想打草惊蛇。

    在缴纳了足够多的关税和孝敬银子之后,商队终于进入了辽国地界。

    到了这里,楚河明显感觉到威远镖局的人开始真正紧张起来,前些时候虽然隔几日便有一场‘血战’,他们却依旧表现的轻松淡定。

    完全和现在不是同一种状态。

    很明显,虽然傅青博说威远镖局在辽国有关系,很罩得住。但是事实上,这话该打上问号。

    商队的行走的速度也提了起来。

    辽国是一个颇为奇怪的国家。

    他有着对立分明的壁垒,一面保留着原本的游牧制度,一面却又推行农耕文明。两种体系相互掺杂在一起,造成了一定程度上的混乱。

    由于此,社会矛盾也破多。

    由下至上,两院制甚至已经将辽国的高层也分割成了两截。

    虽然整体局势还算稳定,但是这个国家却时刻给人一种很不安全的感觉。

    穿过了辽国繁华的复地,再往前走大约有五六天的路程,就可以进入大草原。

    进入了大草原,距离北海就渐渐接近了,虽然···那将是更加漫长且惊险的旅程。

    楚河的商队开始渐渐‘解体’。

    许多小商人已经不打算继续前进,而是选择将货物在辽国便卖出去,然后带上辽国的特产返回大宋。

    来往于大宋和辽国的商人很多,这样来回跑一趟,刨除花费在税收、聘请镖局的花费以及各种势力的卡要,路途中的折损,最后的收获只能算是一般。但是相比起来,却要安全许多。

    很多人原本雄心壮志,也想跟着楚河去大草原,赌一把大的。

    但是一路的艰险,已经消磨了他们的志气。

    相对平稳的大宋到辽国之行,就这般凶险。那传闻中,正乱做一团的大草原,又岂是那般好闯的?

    到了此时,楚河的商队骤然精简到了不足四百人,运货的马车,也只剩下六十几车。

    荒坡之上,商队正在生火造饭,忽然有踏马飞溅之声传来。

    一队契丹人已经提着马刀朝着商队冲了过来。听动静感觉人数似乎不少,但其实近了看,不过是二十来人。即便如此,却携带着一种极为悍烈的气息。

    他们的进攻,就要比之前的那些山贼、土匪犀利多了,正如一把钢刀,直切商队的守备力量,也就是那些镖局的趟子手,并不把时间‘浪费’在杀死商队的行商,以及劫掠货物之上。

    这也就说明,这些契丹人压根没有打算截一票就走,而是想要全包。

    血眼狮子傅青博的眼睛已经红了起来,他没有用自己最擅长的掌法,而是一手提着一把斧子,两把斧子已经如同旋风一般挥了出去,直接将扑奔而来的一个契丹人,连人带马砍成两截。

    “杀!”一声咆哮,威远镖局的镖师们已经和契丹人的队伍碰撞在了一起。

    鲜血、尸体、杀戮、咆哮,成为了主体。

    这是惨烈的一战,各自都容不得留情。

    等到残阳如血之时,杀戮之声停止了下来。

    五六个残余的契丹人,拖着一些同伴的尸体,如同受损的狼群一般离去。

    只是他们的眼神中却并无惧怕,而是一股难以磨灭的凶性,看向商队的眼神中充满了贪婪和歹毒。

    他们一定还会回来。

    而镖局的人马,损失惨重。

    一百多个趟子手,死了十五个,伤了三十几个。

    镖师也死了一个,伤了三个。

    虽然商队没有丢失一箱货物,却反而给整个商队蒙上了一层阴郁。



    “快些走!那些契丹人一定还会寻过来!”傅青博一脸晦气的大声喊道,声音传遍了整个商队。

    商队开始急行。

    运气不错,一场突如其来的暴雨,将商队行走过的痕迹销毁了一些,逃走的那五六个契丹人,想要带着更多的同伴追寻而来,可不是那么简单了。

    因为着急赶路,所以五六天的路程被缩短到了四天。

    等到第四天中午,四周的草木渐渐丰茂起来。

    又走了半天,在夜幕落下之前,商队遇到了一个小部落。

    这个小部落的人看到了商队,显然也都很兴奋。

    他们距离中原腹地太远,加上辽国的隔断,以及蒙古草原本身的战乱不休,基本上间隔上好些年,才能看到这么大的商队过来。

    部落中的长者操着根本难以听明白的简单汉话和商队中的商人们交流着,用最壮实的牛马、最肥嫩的羊还有成堆的皮毛,找商人们换取茶、糖,只有极少的蒙古人,还选择性的换了一点点的丝绸和粗瓷器。

    牧民和商人的脸上都晕开了大大的笑容。

    晚上好客的牧民们举办了一场篝火晚会,欢迎商队的到来。

    几个青涩的蒙古少女被部落的首领硬塞给商队的‘领导者’,似乎是想要通过这种方式,获得更多的配给。

    楚河拒绝了蒙古少女的好意,那些镖师们可没那么讲究,已经搂着蒙古少女们,钻进帐篷里胡天胡地去了。

    这些少女们缺少打扮,风吹日晒的,皮肤也不见得多好。但是胜在年轻活力,加上自幼骑马,都有一身好骑术,策马奔腾起来,能将两百斤的大汉震散架了。

    第二天一大早,那些镖师们显然都脚步虚浮了许多,脸上却都露出心满意足的笑容,于是为了感谢蒙古少女们的一夜辛苦,便帮助牧民们交涉,‘压迫’一些小商人,将货物以比较‘便宜’的价格,贩卖给部落中的牧民。

    即便如此,其实商人们依旧赚的是盆满钵满。

    辞别了依依不舍的小部落,商队继续深入大草原。

    越是往草原深处走,商队所携带的货物也就越值钱。

    等到了草原的腹地,茶叶的价格甚至已经高的超乎想象,一两茶叶便能换一头羊,一块半尺的丝绸,能换一头牛。

    所有的商人们几乎都疯了。

    每到下一个地点,从中原带来的商品价格就玩上翻一翻,即便如此依旧有供不应求的趋势。

    现在的商队,不像是商队,反而看起来像是一个不断移动的畸形部落。

    数百人,却引着庞大的羊群、牛群、马群。

    许多手中货物已经销干净的小商人,便开始三番五次的向楚河建议‘返回’,不要再继续往前走了。

    甚至有那么几个,暗中许诺给威远镖局的镖师们好处,让镖师们护送他们回去。至于楚河,他要继续往前走,那就将他抛下算了。

    大伙没必要跟着他往前走,冒大风险。

    虽然一路行来,大多数的部落都算友好、好客,但是打坏主意的也有不少。

    这让已经发了财的商人们都很不安。

    “我们不能再往前走了!我不知道阁下的目的究竟是什么,但是我不能拿手下的弟兄性命不当回事。走到这里,阁下如果只是来行商,卖了货物,带着牛羊马匹回到中原,便有近百倍的利润。不可能还有更好的价格。”傅青博再一次找到了楚河,提出了意见。

    他是硬着头皮来的。

    却又不得不来。

    楚河斜眼看了看傅青博,他此刻坐在车厢里,躺在一堆毛茸茸的羊皮褥子上,闻言便懒洋洋道:“继续往前走!不到北海,不回头。”

    到了这里,楚河也不再隐瞒真正的目的地。如果最初他就和镖局说要去北海,只怕没有一个镖局敢接这单生意。

    “北海!你要去北海?那就是要穿过整个蒙古大草原。这不可能!太危险了。现在我们遇到的这些蒙古人,都是知道些道理的,有商队来一趟大草原不容易,他们相互克制,即便是觊觎我们的财富,也不愿动手。但若是继续深入,那里生存着最野蛮、原始的部落,他们可不会和我们讲什么道理。”傅青博几乎是跳着脚喊道。

    若不是楚河之前那一手吓住了他,他此刻就真恨不得一掌劈了楚河,然后夺了楚河的财产,直接率着商队回去。

    镖局的名声是重要。

    但是楚河现在拥有的财富,真的令他眼红,已经足以让人罔顾一切。

    楚河却忽然开口说道:“气走有虚,中鼎实发,内外交崮,运血往行···。”

    这是血煞元功的一部分口诀,楚河在龙宫时,看过这篇功法,此刻信口道来,傅青博浑身一震,周身的真气运转骤然澎湃起来。

    运至头顶,面色涨红,眼中的血色反而消退。

    只是楚河却骤然住嘴,不再往下说,傅青博这口气憋在那里,上不去、下不来,很是难受。

    “想继续听么?那就继续往前走!往前多走一天,我就告诉你一句口诀。说不定等到了北海,你这门血煞元功也就全了,能就此筑基,修成真元也不一定。”楚河慢慢悠悠的说道。

    傅青博脸色几番变幻。

    知道莫大的机缘就在眼前,就看他有没有胆量用命去搏。

    “好!我们护送你继续往前走,只是希望你也遵守承诺。”傅青博想到了与修真者有关的种种传说,如今有机会成为修真者,弥补功法的缺漏之处,他不愿放弃这个机会。

    打发了傅青博,商队继续前进。

    一些小商人见劝说镖局镖师无效,便只有转换目标,用仅存的一些茶叶和布匹为代价,聘请一些蒙古骑士送他们到辽国边界。

    等进入了辽国,再去联系辽国的镖局。

    这是聪明人。

    那些比较蠢,且利欲熏心的,便选择结伴而行,进入蒙古草原以来,这些牧民的友好和热情,让他们有些忘乎所以。

    忽视了那碧绿草原下,浇灌着草叶蓬勃生长的,是滚烫的鲜血。

    到了最后,除了镖局的人,就只剩下楚河和他的人,还有五个小商人带着他们的活计跟着楚河,拉着十几车保留的货物,和大批的牛羊马匹,继续前进。

    草越来越深,草丛中,埋藏隐藏的白骨,也越来越多。

    四周都满是蛮荒、古老的味道。

    黑夜里,星空低垂,长风一吹,便带起了自然的呜咽之声。

    一道煞气骤然涌入了车队之中,一个个守夜的镖师被这煞气一扫,便无声无息的扑面栽倒,成群的牛羊开始慌张的乱窜,下一刻却被一阵黑风卷过,纷纷精血枯竭而亡,只余下干尸般的躯体。



    原本静坐在帐篷中的楚河豁然睁开眼,龙牙刀瞬间变出现在了手中。

    寒光一闪,破开帐篷,视线扫过,便见牛羊和马匹已经死了一大片,镖局负责守夜的趟子手和镖师也都纷纷倒下,像是被一种古怪的力量给催眠了。

    “只吸牲畜的精血,而不杀人么?”

    发现了楚河,那股煞气便朝着楚河扑来,显然也想将他催眠,却被楚河真元一震,直接挡开。

    呼!

    煞气和黑风像是受到了惊吓,同时收拢起来,然后朝着远处逃去。

    楚河挥手甩出铁凤来,凌空一跃,跳上了铁凤,脚踩着铁凤,紧跟着这股煞气和黑风,不过片刻功夫,就飞出了几十里地。

    未过多久,就看黑风和煞气都遁入到了一个荒芜已久的部落废墟,消失不见踪影。

    从废墟的规模上来看,这个部落曾经也有不小的格局。

    一些无人掩埋的骸骨,随处可见。或许是狼群来过的原因,这些骸骨都很零碎。

    部落废墟的尽头,煞气和黑风,都缠绕在一块破碎的图腾柱上,渐渐隐没其中。

    在看这图腾柱,样子似乎是被雷劈裂了一般,已经看不清上半截的摸样,只余下一片焦黑,而下半截却像是马的形状。

    楚河按下铁凤,落到图腾柱一侧。

    “出来吧!说说是怎么回事。否则的话,我把你下半截也给毁了。”楚河持着龙牙刀,指着半截图腾说道。

    风吹过,四下无有变化。

    楚河独自摆着造型,寂静一片无人理会,似乎略为尴尬,不过楚河倒也不这么觉得,微微冷笑道:“怎么?装死是吧!吃了我那么多的牛羊和马匹,还想装死?再不出来,就别怪我让你真的灰飞烟灭!”

    说罢一刀朝着图腾柱斩去,这一刀来的迅猛,且毫不迟疑,刀芒之中更夹杂着一道凌厉之极,充满了毁灭波动的巫咒,拥有斩魂灭魄的能力。

    “住手!”一道柔弱的声音响起,听起来像是个小女孩。

    楚河闻收刀,只是脸上的表情嘲讽。

    半截图腾柱上,浮现出一缕烟气,先是变成了羊角怪马的形状,然后又幻化成了一个身穿蒙古贵族装束的小女孩摸样,看起来小脸红扑扑,圆嘟嘟的,倒有些可爱。

    “你是个什么东西?”楚河看着小女孩问道。

    小女孩委屈的瘪瘪嘴,身形有些飘渺闪烁,仿佛随时都会被风吹散一般,用可怜兮兮的口吻对楚河道:“我是哈桑部落的图腾,部落破灭,我也被敌方部落的图腾击败。”

    “失去了供奉,我会越来越虚弱。所以偶尔会偷吃一些路过部落的牛羊。从来没有害过人,请你放过我,好吗?”

    楚河闻言却道:“你吃了我至少几百头羊,上百头牛,几十匹马,这难道只是一点点?”

    小女娃有些羞涩道:“我···一时贪嘴!我太饿了,已经很久、很久没有人供奉过我了,如果我不吃东西的话,会消失的。”

    “我不想死!”

    “大哥哥!你别杀我,救救我···好不好?”

    说罢眨巴着眼睛,萌萌的看着楚河。

    楚河露齿一笑:“好啊!跟着大哥哥!以后都不会饿了!”

    说罢手中的龙牙刀火光暴涨,一刀横扫出去。只见火光旺盛,巨刃突起。却原来楚河一直未曾收功,说话之间,便是一直在积蓄功力,蓄势待发。

    与此同时,地底忽然窜出几十根草藤,草叶鲜红,呈现锯齿状,散发着浓郁的血臭味。灵活之极的朝着楚河纠缠过来。

    那小女孩也重新变回羊角马的形状,口中吐出冰雹朝着楚河夹击而来。

    草藤勒住了楚河的脚脖子,一根根利刺,想要扎入楚河的身体,抽空他的鲜血,然而根本不可能做到。区区草藤也根本无法阻挡他的步伐。

    已经融合了将近三十朵火焰的凤凰不灭体,赋予了楚河庞大的巨力。

    楚河虽然没有突破金丹,但是这并不代表着他的战斗力就在退步。

    甩开脚步,扯断草藤,无视冰雹砸向自己,直接以火焰将其焚化。楚河三步冲上前去,手中附加了巫咒的长刀,直接略过了那羊角马的虚影,狠狠的斩在了剩下的半截图腾柱上。

    砰!

    图腾柱本十分坚硬,奈何楚河手持的是真龙牙打磨的龙牙宝刀。

    这一刀下去,石屑四溅。

    羊角马也发出一阵似羊似马的悲鸣声。刀锋继续而行,毫无怜悯和迟疑。

    嘭!

    图腾柱彻底炸开,一团盘旋的雾气,停留在图腾柱的残渣之上,似乎就要散去。

    此时,楚河的眉心骤然便飞出一道火线,直接锁住了全部的雾气,将之拉入眉心。

    眉心处火焰般的印记一闪而没。

    识海当中,那团祝融元神碎片,本不过米粒大小,却闪烁着万丈光芒,将这团雾气全部吞没。

    待到雾气尽消,祝融元神碎片也又胀大了一圈,竟然也有小拇指指甲盖那么大了。

    祝融元神碎片吸收了羊角马图腾被楚河杀死后,残留的气息。同时也将一部分属于羊角马图腾的记忆,传送给了楚河。

    不仅让楚河知道了其来历,更领会了一些对方使用一些规则力量的定律。

    这羊角马图腾,被哈桑部落的人称为‘格其’,是他们世代信奉的神灵。有着繁殖、生长、呼风唤雨、保佑平安、庇护幼童等等神职,几乎可谓但有所求,皆归它管。

    这是属于十分原始、简单、粗糙的崇拜。

    在如此多的职能渲染下,格其能够拥有属于它的灵智,从混乱中‘苏醒’,那不仅仅是运气,更因为它受到的信奉时间太长,受到的信仰之力太多。

    倘若它只有单一的神职,却受如此久、如此多的供奉,说不定早已能化作一方正神,也不至于这么简单便彻底陨落。

    楚河看到的那个小女孩,其实就是‘格其’运用它庇佑幼童的权能变化而成,并非其原本的摸样。

    它不杀普通人,那是因为在它的职权之中,并无这种权利,而且在并非保护部落的前提下,杀死普通人对它而言,也没有什么好处。

    不过这也是暂时的,这个已经失去部落供奉的图腾灵,竟然开始自己猎食,这就证明它开始找到‘自我’,这是妖化的开始。

    等到它真正化为妖物,那就不会再受到原本职能的约束,不主动杀普通人。

    楚河会主动抢先动手,当然是因为,他察觉到了祝融元神碎片,对吞噬‘格其’的渴望。而格其先用小女孩的形象,企图麻痹楚河,也是看中了楚河的一身真元,有助于它加快妖化。

    神灵···特别是没有受到天地认可,天庭册封的神灵,其实并没有想象的那么牛叉。

    天地万物皆有灵,一草一木,受灵气滋养,受日月精华,都有可能开启灵智。

    这图腾柱既享受着这些,同时又接受了人们长时间的崇拜和信奉,便成为了一种比较特殊的灵体精怪。

    天生便会根据人们赋予它们的属性,而获得某些能力。甚至于,它们对于某些自然规律、法则的见解,并非是它们的见解,而是人们在世世代代的生活中,对自然的领悟。只是假托于神灵。而神灵则继承了这些思想,将之化为了力量。

    它们看似庇护着人,其实反过来是人成全了它们,受人们的信仰所约束。

    和真正的地祇、天神是没法比的。

    吞掉了一个图腾神灵的残余,楚河悄悄的返回了商队。

    坐在帐篷中,感受着又强大了一些的精神灵魂,以及九重真元塔内,骤然暴涨的灵性,楚河忽然觉得,这个充满了危险和杀戮的大草原,对他而言,或许是一块难得的宝地。

    那些图腾神灵,现在就是楚河眼中可口的粮食,它们不仅仅可以使得祝融元神碎片成长,为楚河解锁更多的祝融咒中的巫术,同时也能帮助楚河,更快的往九重塔内注满灵性。



    情况没有想象中的那么糟糕。

    深入到了蒙古草原的深处,商队顺着一些牧民的指引,找到了色楞格河,在色楞格河畔,即便是最为野蛮的部落,也约定俗成的禁止杀戮。

    因为这是他们生命的源泉,必须敬畏以及保护。

    同样是在河畔,楚河把最后的货物都交易了出去。

    这里的野蛮部落,由于长年的杀戮和战乱,缺乏足够的牛羊、马匹,他们甚至需要向楚河的商队购买牛羊,似乎显得很好笑。

    但是与此同时,楚河通过这些野蛮部落的人,收集到了足够多稀奇古怪的东西。

    有残缺的图腾,有破碎的不明来历的羊皮文字卷轴,有大草原特有的珍稀矿产,也有一些奇奇怪怪的灵草毒花。

    楚河只要凭借手上的资源做交换,压根不必自己打死打活,便能得到想要的东西。

    万马奔驰的声音,在靠近色楞格河的地方变得安静,一群打扮更加野蛮粗犷的突厥人朝着楚河的商队靠近。

    他们曾经是这片大草原的主人,但是现在他们被驱逐到了草原的深处,距离祖辈口中,富丽繁华的中原越来越远。

    楚河带来的茶叶、丝绸、瓷器可以稍稍满足一下这些突厥人对于中原的幻想,所以这群人成为了楚河放牧在大草原深处的狼群。

    他们帮助楚河袭击蒙古的部落,劫走那些部落的图腾。

    而楚河则给他们要的茶叶、瓷器、丝绸。

    最后一次交易结束,楚河对这些野蛮而又凶狠的突厥人表示,手上已经没有了他们想要的东西,交易到此结束。

    如果还想再交易的话,需当等到三年后。

    下一次,他将带来更多的货物,以及更丰富的中原特产。同时楚河也许诺,他们将会最优先的选择货物,因为他们是好朋友。

    楚河当然不会三年后再来,那只是忽悠这些突厥人的鬼话。

    也唯有这样,才会让这些饿狼似的突厥人,不至于立刻翻脸,还期待着楚河的下一次到来。

    送走了凶神恶煞的突厥人,色楞格河向西转,已经可以看到一片三角洲。

    按照从蒙古人那里交易来的地图,越过三角洲,再往前跟着色楞格河,便会抵达北海。

    也就是楚河他们此行的最终目的地。

    通过暗中引导张子鸣,楚河已经从五个跟到了最后的商人中,确认了玉质道人的真身。

    不得不说,张子鸣的亲和光环真的很有作用。

    而也就在即将抵达北海的前夜,张子鸣、杨辰空还有阿强,找到了楚河,准备找楚河摊牌。

    虽然一早就已经知道,楚河的目的并不是单纯的行商贸易,而是不知为何非要去北海。

    但是即将到达北海之际,他们三个曾经都和楚河一样,到过长江龙宫的家伙,便再也按耐不住心中的揣测。

    “贾兄!这一次你必须给我们一个交代!你将我们哄骗来北海,究竟有什么目的?是不是和龙宫有关?”张子鸣首先发问了。

    不得不说,他们三个选来选去,选了张子鸣代表发问,原本原因是在于,张子鸣没有和楚河真正意义上的从属关系。有质问的地位和身份。

    但是张子鸣此人,亲和有余,但是魄力和气势严重不足。

    好好的质问,从他口中说出来,连商量都算不上,只能称之为请教。

    若是换做杨辰空来问,或许稍稍还能有点样子。虽然楚河一样不会怎么当回事就是了。

    事已至此,楚河并不打算隐瞒,将此事的前因后果,粗略的说了一遍。

    当然在楚河的这个故事版本中,他‘贾老六’成为了隐忍负重的存在。为了四人重获自由,而不得不答应龙后的条件。

    对于楚河的解释,张子鸣全信了。

    杨辰空信了一半。

    阿强低着头,看不清表情,但是很显然他是一点也不信的。

    “这么说来,赵老伯就是玉质道人么?”张子鸣一脸吃惊的问道。

    他这些日子和他口中的那位赵老伯相处的极为融洽,几乎都快培养出爷孙情了。

    怎么也没有想到,他竟然会是那位在龙宫中风华绝代的玉质道人,更没有想到的是,他们千辛万苦,长途跋涉也要去往北海的罪魁祸首,也就是他口中的赵老伯。

    张子鸣忽然不知道做什么表情为好了。

    “这件事,只怕还有更深的原因,这一路行来,算得上有惊无险。但就怕到了北海之后,却会有大的变故。”杨辰空开口说道。

    杨辰空的话,乍一听似乎没什么营养,如同一句废话。

    但是楚河却听进心里了。

    相处了一段时间,对于杨辰空的直觉之敏锐、准确,楚河深有体会。

    好几次的危机,都是依靠杨辰空这bug一般的直觉,提前避开。否则的话,这商队早就全面灭了七八次。

    草原上可危险的很,总不能真的就完全期待那些蒙古人、突厥人的自觉性。

    “老爷!我觉得吧!还是有必要先找玉质道人谈谈。打开天窗说亮话,她或许也未必知道,龙后的真正目的是什么。相互都说出各自的想法,也许可以找出蛛丝马迹。”阿强抬头,小声说了一句道。

    当不乏以最大的恶意去揣测的时候,再善意的目的,也能衍生出诸多恐怖。

    楚河不会因为讨厌阿强,便拒绝他的提议。

    事实上,这正是楚河打算去做的。

    虽然有帝王魃护身,但是当真正靠近北海之时,楚河也觉得心慌慌的,似乎有什么东西被他忽略了,但是他却总也找不到头绪。

    这些天,他一直借助狐裘的力量,冷静的去想龙后的目的。

    更时不时的在月色正浓之时,联系白熙,通过试探白熙的口风,想要探龙后的底。

    只是得到的答案却是龙宫一切正常。

    正常到绝对不正常的程度。

    对于龙君四处养小三,并且丝毫不挑的行为,龙后也只是冷处理。

    没有撒泼,也没有和龙君吵翻天动手,更不曾四处派人暗杀龙君养在外面的那些妖精。

    这与楚河从另一个副本中,得知的某些真相,实在是太过有差距了。

    安抚好了张子鸣、杨辰空还有阿强三人,楚河来到商队的一角,找到了赵老伯的帐篷处。

    这位赵老伯表面上已经年过六十,倒是真难为这么大年纪,还能折腾,跟着从中原跑到了北海。这其实就是最大的破绽了。

    而一路行来,经过风风雨雨的考验,楚河对赵老伯就是玉质道人的身份,早就确信无疑。

    所以,在叫开了赵老伯的帐篷之后,楚河不给对方否定的机会,当先的第一句话便是:“玉质道长!北海将至,我想我们也该好好谈一谈了。”



    “贾老板说什么?小老儿怎么都听不懂。”赵老伯表情惊愕,一点都没有作伪的摸样。

    “是真的不懂,还是揣着明白装糊涂,你我心里都有数。我来找你,就是想和你交个底。北海就要到了!龙后交代的任务,我也就要完成了。但是时至今日,我想你也应该想了不少。龙后究竟是单纯为了你好,还是另有目的,你心中也该有数才是。”

    “大草原虽险,但是以龙后的能耐,要送你到北海,也并不难。为何要大费周章,拖我下水,以商队的名义,遮遮掩掩的行事?分明是一件极为简单的事情,为何非要弄得如此复杂?”楚河问道。这不仅是疑问,更是提醒。

    在没有进入大草原之前,楚河也是相信龙后的一些话的。

    比如不能大张旗鼓的去往北海,是怕刺激到大草原上的那些神灵,不想造成什么误会。

    但是现在回过头来在看,这分明只是借口而已。

    大草原上,或许也有媲美地祇的神灵,甚至在这之上,还有超脱了一般图腾概念的天神存在。但是他们都不会成为阻碍的理由。

    神灵的力量源于人类,现在的大草原一盘散沙,神灵的力量自然也被削弱到了一定程度。龙后何必怕他们?

    “小老头还是听不懂贾老板在说什么?什么龙后、北海的,小老儿就当贾老板和我开玩笑了。夜已深了,明天还要赶路,无论如何,既然已经到了北海,那这浩瀚渊博的北海,还是要看一看的。”赵老伯对楚河说道。

    楚河点点头道:“好!既然你执意打哑谜,那我也不戳穿你。只希望,我所有的揣测,都只是小人之心。”

    说罢楚河不再纠缠,转身离去。

    这一次单方面的敞开而谈,说有收获,也有些。

    最起码,他试探清楚了玉质道人的态度。

    她应该还是相信龙后的,不过是心中若是没有半点疑惑,也说不过去。

    只希望,她不会那么单纯,多少还留了些后手。

    第二天天一亮,商队便开拔,朝着北海而去。

    穿过峡谷,便可见浩瀚、清澈、湛蓝色的一湾,阳光下,水面发着光,站在高崖上,从上面往下看,可以看见许许多多充满了灵性,且奇异的鱼儿,在清澈无比的水里游动着。湖水蓝蓝的,透亮得就像一面镜子。此时此刻,溪涧错落,湖山相映,原始森林带苍翠茂密,风景格外奇丽,水树相亲。

    再往北海边走,周围有茂密的芦苇、金黄的胡杨、挺直高大的白杨、树叶婆娑的沙枣、粉红色的红柳环绕四周,湖光山色交相辉映,倒映在湖中,于是,整个湖面犹如一幅天然绝伦的油画。

    身临其境,仿佛置身于人间仙境。

    “终于!到了北海了!难怪会有吕洞宾朝游北海暮苍梧一说,这里确实美极了,丝毫不似在凡间。也唯有时刻能见识这北海之景,方才不负仙名。”楚河忍不住感叹道。

    所有商队的人,也都惊呆了,被眼前的美景所震慑。

    “这么漂亮的地方,一定是神仙的居所,如果跳进这北海之中,往下潜游,那是不是能找到北海龙王的居所?去到北海龙宫?”张子鸣忍不住感叹说道。

    楚河从马背上下来,闻言却失笑的摇摇头道:“我不知道这里有没有龙。但是这里却绝没有北海龙宫。”

    “这里难道不是北海么?”张子鸣诧异道。

    “谁说过,北海龙宫就一定在北海了?天下真正的海域,其实是可以连成一块的,以中土为核心,划分了四方,四海龙宫分掌一方。北海虽然被称之为海,但它其实是湖。”

    “更何况,这北海海底,直通九幽深渊,传闻最底端,还有一个不知通往何处,却能吞吐万物的海眼。当年周兴商灭,商朝国师申公豹兵败之后,便被填了北海之眼,想来便是此处。至此这仿佛能吞没一切的北海,才会变得如眼前这般,平静而无太大的波澜。”

    “即便如此,北海海底也是危险之极的代名词,即便是龙王,也不敢在此修建龙宫。它可以说是无主之地,因为没有生灵,敢自居为其主。”楚河站在北海之畔,吹着湖面上刮过来的凉风,将其中的究竟娓娓道来。

    张子鸣、杨辰空还有竖起耳朵听着的傅青博等人,都感觉脑子有点乱。

    北海不是海而是湖,北海龙宫不在北海,而眼前看起来,这般美丽、动人,仿佛天上的一片天湖,掉落凡间的绝世景象,却只是它表面的掩饰,真正的北海无比的危险。

    兴之所至,楚河孤身一人,乘坐着铁凤飞上天,在所有人羡慕的目光下,于北海的上空俯视水面。

    隐约之间,纵横飞翔,快活之极中,低头一看,一刹那间,楚河仿佛看到了一只巨大无比的眼睛,就在湖底睁开,泛着黄光。

    一眨眼,再仔细去瞧,却又消失了,静谧的湖水中,唯有那些无忧无虑的鱼儿们,悠闲的游动着。

    “视错觉吗?不!绝对不是!这北海之下,莫非真的有什么绝世的凶物?”楚河浑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操控着铁凤飞回到岸边。

    “大家先离开湖边,就在山坳处驻扎,等月圆。”楚河冷静下来后,对依依不舍得离开北海湖畔的人们喊道。

    张子鸣目光盯着北海,就像陷进去了一般,怎么拔都拔不出来,不舍道:“不如我们就在湖边驻扎吧!有着这么美丽的北海作伴,夜晚听着北海淡淡的波涛声入梦,我想着一定很奇妙。”

    张子鸣说出了大家的心声。

    来到了这里,看到了这天下绝无仅有的北海风光,所有人都觉得,这一路行来,经历的一切苦难,定然都是上天对他们是否虔诚的考验。

    唯有经历了这种种的磨难,方能有资格,见识这本不该属于凡尘的风景。

    楚河当然也不舍得,别的不说,湖边那精纯之极,甚至已经达到了某种极致程度的水系灵气,就令楚河心动不已。

    若是退到山坳处,固然还能吸收到庞大的水系灵气,但是纯度上,却要下降好几个档次了。

    但是那骤然所见的一只巨大的眼睛,令楚河很是难安。

    湖边太过危险了,如果真的有什么东西突然袭击,他们连反应的时间都没有。

    “我是商队的领头,我说了算!大家退!”楚河说罢便领着一些商队的人暂时退到了距离北海近十里处的山坳。

    而原本跟着楚河,一同来到北海处的三个小商人,却不肯再听楚河的话,带着他们的人,就留在了北海之畔,同时指挥着活计们,收集着北海之畔的一些稀奇之物,准备带回中原去,或许能值大价钱。



    北海之畔的山崖峭壁之上,楚河盘膝而坐,面对着北海,深吸一口气,看着蔚蓝的北海,眼中却突然绽放出明光。且放歌曰:“朝游北海暮苍梧,袖里青蛇胆气粗。三入岳阳人不识,朗吟飞过洞庭湖。趯倒葫芦掉却琴,倒行直上卧牛岑。水飞石上迸如雪,立地看天坐地吟。”

    歌诀一毕,早已得传的踏歌行,再上一层境界。再用时,无需在宣于口,单心中有调,则人获力。实用性大大增加。

    也就在此时,九层真元塔内的灵性,终于满了。

    算算时间,距离月圆之夜还有五天,足够乘机修成金丹,楚河便返回商队驻扎之地,稍稍交代张子鸣和杨辰空合作管理商队之后,便重新回到山崖之上,布置巫阵。

    楚河现在识海内的祝融元神碎片已经膨胀到了鸽子蛋大小,已经能够为楚河借以血脉调动其中部分力量,而现在楚河便以妖兽血,绘制了‘驱天巫阵’。

    驱天之力,以斥其它。若非从内部破坏巫阵,从外部便只有强行摧毁一种法子,不留任何其它的空子。

    而楚河除了以妖兽血描绘阵法巫纹之外,更是以大鼎压阵,吞吐北海之畔的海量灵气。

    若非元神境以上的修士强闯,是无法打破楚河这个阵法的。

    准备妥当,楚河默运心法,调匀气息。

    九重真元塔中的灵性,在楚河的主动调动下,开始向中心旋转,很快就汇聚成几乎完美无缺的一团,然后顺着宝塔,一跃而出。

    哗!

    楚河的金丹这一次跳出头顶,便高达五尺,已经可以得见许许多多的神通规则。虚空之中所见,无比浩瀚,四周虚无之风吹来,金丹旋转,八风不动,没有丝毫不稳的迹象。

    四海升腾功起!

    这一次,楚河没有一海一海的往上升,而是四方海域同时腾空。

    四道光华,化作澎湃的巨浪,将楚河的金丹推向更高处。

    六尺、七尺、八尺、九尺···九尺九!

    金丹离顶九尺九,已经无比接近于一丈。

    而在虚空之中,在楚河的感觉灵魂触觉下,金丹似乎已经飞入了虚无的最深处,可以触摸到虚空顶端,最为明亮的那几颗‘星辰’。

    “六灭无形、化影神刀、五方律令诛灭术、天章遁法···。”

    每一种神通,都高度复合了多种规则在其中,并且与武技相通衍化,几乎都可以化作天地间可见的符号和道理。

    以楚河现在的金丹强度,可以铭刻六种金丹神通,比上一次翻了个倍。

    就在楚河在几十种强大的神通中,做着艰难的抉择之时。原本老老实实,安安静静的待在他的识海中,一直被动保护着他灵魂的翠竹,像是受到了什么刺激一般,忽然迅速的长了起来。

    青光暴涨,如同一把玉尺,直接飞上虚无,朝着楚河的金丹,轻轻往上一桶。

    啪!

    楚河的金丹被翠竹推动着,突破了某层界限,超过了十尺之术,到达了一个全新的高度。

    下一刻金丹之上,迅速的自行烙印上了六种简单却又充满了玄奥的花纹纹路,然后顺着与肉身之间的牵引,回缩入肉体之中。

    金丹回归的一瞬间,真元塌陷,尽数金丹,而金丹则悬浮于识海灵台,六种纹路之中,有两道率先便明亮起来。

    “天眼、神足!”

    这就是楚河开启的这两门神通的名字。

    天眼的作用很简单,可查己身,也能探查别的目标。

    从境界修为到气运高低,功德气数,妖物真身,都可以探查,看起来像是低配版的火眼金睛。当然,将这些功能全部开启,需要不断的修炼进步。

    就楚河目前而言,只能用来探查修为。

    即便如此,这也已经很了不得了。所谓知己知彼,百战不殆。有了天眼神通,楚河日后对敌,便可以真实掌握对手的讯息,不至于被坑。

    而神足神通,则是一瞬间爆发出强大的真元于足底,将速度乘十倍以上提升。

    这两个金丹神通,就像是又给楚河开了两个金手指一般,让他的综合实力,往上又前进了好几个档次。

    “还有四个神通,竟然连我都暂时不知道是什么,还需要用海量的真元填补进去,一一开启才能知道。”楚河心中想着,却猛然睁开眼。

    这一瞬间,楚河的双眼之中,绽放出明光,直冲云霄。

    虽然不像猴哥出世时那般,眼中之光可上达天庭,却也冲破了云层,将一朵云当中撕开。

    收起阵法,楚河脚下一跺。

    金丹中激出一股磅礴的真元,直冲脚底。

    下一刻楚河撞碎了空气,撕裂长空落到了另一个山头的山顶上,一时收不住力,将一块巨石踩的粉碎。

    “用了五分之一的真元,几乎不到一秒钟的时间,就跨越了几十里。好快的速度!好强的爆发力。如果是在战斗之中,突然这样加速,只怕大多数原本势均力敌的对手,根本来不及反应,就会被我斩杀。”

    脚下再一跺,楚河身形一闪,消失在山顶,落到了商队驻地附近。

    这一次,楚河的力道收敛了许多,没有再误伤什么花花草草。

    扫视一圈,楚河没有找到张子鸣、杨辰空、阿强等人,就连傅青博、伪装成赵老伯的玉质道人也不见了。

    心中察觉有些不妙,便顺手拉住一个商队的随从询问。

    这才得知,他已经修炼了有四天时间。

    也就是说,明日午夜,便是北海之中,至纯真水上涌之时。

    杨辰空、傅青博等人,已经不知怎么被玉质道人说服,随她去了北海之畔,寻找至纯真水上涌的地点。

    脚下一震,楚河落到了北海边,举目望去,便看到一艘木排正在北海之上颠簸而行。

    木排上,张子鸣和阿强犹在。

    傅青博、玉质道人还有杨辰空却不见踪影。

    心中虽然恐惧那一闪而逝的巨大眼睛之真身,楚河却还是飞落到木排之上,一把抓起还有些懵的张子鸣,面色便难看的便问道:“你们在做什么?为什么不听我的话?杨辰空他们呢?”

    楚河现在的心情之差,是可以理解的。

    毕竟在他离开前往突破之前,反复交代他们,不要擅自行动。

    但是现在看来,他们不仅擅自行动了,而且似乎还行动的十分彻底,这无异于是背叛。

    如果张子鸣给不出一个令他满意的回答,楚河便宁愿少了一些布置和后手,也要一掌将他们劈死。

    不听控制的棋子,还是好棋子么?

    如果已经不是好棋子了,那留着还有什么用?



    看着楚河发黑的脸色,张子鸣不知为何,感觉到了惧怕,根本就不敢提起任何的反抗情绪,老老实实的回答道:“他们下水了!玉质道人说,每逢将近月圆之夜,北海都会有很多彩鳞鱼出现。食之可通正气,增长修为。即便是不懂修炼的人,吃了也能延年益寿。”

    楚河闻言,眉头紧皱起来,一把松开张子鸣,咬牙道:“你们都是笨蛋吗?”

    这很明显就是玉质道人借着这个机会,在众人眼前消失。

    她打定了主意,要躲开楚河等人,同时也躲开龙后的注意。

    又或者说,她根本就信不过楚河等人,所以才不肯和楚河说一些‘真话’。

    看着身下湛蓝的湖水,楚河一咬牙,运转避水咒,跳入湖水中。

    即便是有避水咒隔开水层,依旧有一丝丝的寒意,透过避水咒撑起的隔膜侵袭进来。

    湖中的水真的是太过干净了。

    以楚河现在的视力,一眼可以看清上下左右数千米内的一切。

    就在左下方十几米深的地方,杨辰空和傅青博正在追着一群有着彩色鳞片,背脊处如同透明的小鱼。

    这些小鱼十分灵活,二人追捕了好一会,也没捉到一条。

    陷入某种专注的他们,显然都没有发现,玉质道人不知何时,竟然早已不见了踪影。

    楚河朝着二人漫步过去,袖袍一卷便将几十条彩鳞鱼震晕过去。

    然后将五彩鱼收入巴蛇袋中,将杨辰空和傅青博两人,一手抓住一个,飞出水面,落到木排之上。

    “我让你们盯着玉质道人!现在却让她这么消失了。没什么话要说么?”其实楚河也清楚,玉质道人要离开,以杨辰空等人的能耐,是防备不住的。

    她之所以拉上杨辰空们搞这么一出,显然更是为了迷惑或许在暗中关注这一切的龙后。

    “只是,尽是一些小聪明,我若是龙后,只需在明日月圆之时等着,待到至纯真水上涌之时,还怕玉质道人不现身么?”

    听了楚河的质问,杨辰空和傅青博二人对视一眼,表情都有些尴尬,确实···一入水下,看到那些彩鳞鱼,两人就有些失去了理智。

    杨辰空或许也是源于贪吃,这彩鳞鱼一看就是很好吃的样子。

    而傅青博就是为了突破现在的境界,成功筑基,成为传说中的修士了。

    得了楚河传授的全本功法,傅青博已经找到了前路,只是年纪大了,身体里储存的潜力已经大大不足。

    想要突破,就还是要借助外力不可。

    “我们没什么话好说,贾老板您交代的任务,我们没完成,是我们的不对。什么惩罚,我们都愿意接受。”傅青博终归是猜到一些楚河的厉害的,便坦然认罪道。

    不过他倒是仗着身份,觉得楚河还有需要他的地方,并不敢对他真的如何。

    楚河冷笑一声,一指头划破傅青博的眉心,直接给他种下了奴咒。

    以楚河现在的金丹境界,压制一个小小的炼气期,那岂不就是轻而易举么。

    随着楚河的念头一动,傅青博便感觉从灵魂深处,涌出如火烤般的疼痛,连一秒钟都忍不住,便在木排上疼的直打滚,甚至滚了两圈后,一头扎进冰冷的湖水中。

    只是这湖水虽然冷,那灼烤之意,却是从灵魂中往外渗透出来的,根本无法浇灭。

    反而外冷内热的,更令傅青博难受。

    剧烈的疼痛中,傅青博残留的一丝理智,让他从水里拔出头来,然后转身跪倒在楚河脚下,不断的磕头。

    脑门用力的磕在木排上,砸的木排在原地直打转。

    楚河稍稍松开了一些对他的惩罚,然后若有深意的看了一眼张子鸣、杨辰空、阿强三人。

    “我知道你们都有各自的想法,我也不期待你们全心全意的为我服务。我可以容许你们一些小小的私心,但是我交代的事情,必须办好。否则的话,下一次我不会留情面。”说罢楚河又抛出十条彩鳞鱼,落到三人面前。

    楚河想过给他们三个也都种下奴咒,只是又觉得以这三人的特殊性,用巫咒直接奴役,怕是会废了他们的特长,如此两个没有修炼的普通人,一个不过练气七八层的武者,又对他有什么帮助?

    索性便杀鸡骇猴一番,也让他们心生敬畏。

    十条彩鳞鱼,既是打一棒后的甜枣,又是分化三人的一种手段,三个人分配十条鱼,可不是那么好分。特别是给他们时间,让他们尝过这彩鳞鱼后。

    这彩鳞鱼楚河以天眼看了一下,可以看出它确实是拥有着极为充沛的特殊灵气。

    炼气期的修士吃了,不仅可以提升修为,更能补足潜力,有一定提升资质的作用。

    而普通人吃了,也会强身健体,益寿延年。这一点上,玉质道人并未撒谎。

    楚河收集了一些彩鳞鱼,也是想看副本结束后,能不能将鱼种带出副本,试着在现实中人工喂养。

    用真元驾驭着木排,返回岸边,楚河转身看着辽阔的湖面,扫视了一圈,自然还是寻不到玉质道人的任何痕迹。

    白天很快过去。

    等到夜幕升起之时,遥望天上月,只差一丝便会圆满。

    原本平静如镜面的湖面上,忽然无端刮起了风。

    波澜开始壮阔起来。

    在波涛汹涌之中,一夜过了,到了白天反而变得比以往更加的安静。

    它就像是陷入了沉睡,在蓄养着精神,然后等待着最后的爆发。

    月再度从天边的一角爬上天空。

    圆圆的一轮,宛如玉盘,渐渐的月上中天。

    天上的月亮越来越小,湖里的月亮越越来越大。

    透过湖面,楚河仿佛可以看见蟾宫之中的桂树,捣药的玉兔,还有那伐树的吴刚和清冷绝色的美人。

    当然这些都只是湖面上,骤然雾起的幻象,整个北海,此时就像是化为了一片梦幻之地。

    心中有所想,它便会于月光朦胧下,一一呈现。

    而就在湖中的月亮倒映上,一个小小的漩涡,开始迅速的旋转。

    下一刻越转越快,清冷的月光不知为何,竟然卷起了一道道冰冷的雷电。

    仿佛透明的雷云之下,一道道旋转的水雾,与那水中月对接在一起。

    轰!

    巨大的呼啸声,一刹那间便响起。

    龙卷勾连天地,如同一条通道,贯穿了天上和凡间。

    真实和虚假的月亮相通。

    楚河将真元运到双眼,瞪着酸涩的双眼,使劲的看向那龙卷的内部。

    就在天上月与水中月,以龙卷交汇之处,一滴滴从北海最深处升腾起来的至纯之水,与月光滴落的纯洁阴气,碰撞在一起。

    然后融合成了一种幽蓝中闪烁着银光的奇异真水。



    看着那一团一滴滴成型的至纯真水,楚河感觉到了自身真元的异常活跃,很显然这至纯真水对他也很是有用。

    只是那盘旋的龙卷,带着撕毁一切的巨力,导致楚河不敢靠近。

    随着龙卷的威力越来越大,在核心处凝聚的至纯真水也就越来越多。

    当天上的明月越过中天,往下滑落之时,那龙卷也开始渐渐的变小,最终散去。

    天与湖交汇之处,一团大约只有茶壶大小的至纯真水飞快的下落。

    即便是狂风吹拂,也没有将其撕裂,散落成星星点点的水滴。

    就在此时,一道身穿月白色道袍的身影,从下方的湖中一跃而起,伸手朝着那团至纯真水抓去。

    楚河脚下同样是真元一爆,人已经出现在了那团至纯真水一侧,同样一爪伸出。

    “嘶!”楚河的手指抢先一步触碰到了水团,顿时一股沁入心脾的清凉,顺着指尖穿透了他的整个心灵。

    这一瞬间的感觉,像烈日炎炎下,啃的第一口放在井底冰镇了一个小时的西瓜。像沙漠里行走了一天后,入喉的一口甘泉。

    它并不是单纯的冷,而更多的是一股清冽之意,会让人整个都精神起来的那种感觉。

    “给贫道让开!”一掌从身下劈来,楚河感觉到了一股浑厚且压力极强的掌风。可以察觉出对方已经收敛了力道,否则的话这一掌中蕴含的气息,该更加凌厉、凶猛。

    眼下对方只是想将他逼退。

    楚河念头在脑中一转,既然对方不把事情做绝,那他自然也投桃报李。

    至纯真水份量并不算少,楚河撕裂了一半,剩下的一半,直接朝着远方投去。

    下一刻楚河脚下真元一爆,离开了湖面上方。

    玉质道人恶狠狠的瞪了楚河一眼,化身流光一般,去追那团飞走的至纯真水,不再去管楚河。

    而楚河则是拿着另一半的至纯真水,返回商队之中,吩咐商队连夜启程,准备回归中原。

    表面上像是在商队主持大局,暗中楚河却又一人悄悄,又折返回了北海边。

    北海之畔的一座山崖下,楚河发现了一座颇为精巧的迷阵。

    将真元运足双眼,楚河勉强可以从烟雾缭绕的迷阵之中,看清一鳞半爪。

    却见那玉质道人早已在迷阵中准备了一个大木桶,木桶中放满了乳白色的灵液。而至纯真水,也被玉质道人缓缓的滴了几滴入其中。

    原本乳白色的灵液,顿时便翻滚起来,泛起了一缕缕的寒烟。

    玉质道人轻解道袍,裸露出赛雪欺霜,如白玉般无暇的娇躯。

    楚河潜伏在一旁,看的心中却悲愤不已。

    他的天眼神通还不到家,这一眼看过去,关键部位竟然被烟雾缭绕遮掩,但见酥胸挺拔,却不见重点,**修长,却奈何瞧不见溪谷蜿蜒,这感觉就和看打擦边球的后宫漫一样,分明已经到了最关键的地方,却突然放胎泄气,还能更坑么?

    噗通!

    美妙的娇躯跃入了木桶之中。

    玉质道人的脸上露出一丝不知是舒爽还是痛苦的表情。

    一丝丝的红光从木桶中照映出来。

    一条血色的小龙开始在木桶之中游弋。

    “原来玉质道人是要用至纯真水,洗掉身上龙后的血。龙后之血早先成全了她,让她从一朵普通的玉花,变成了开启灵智的妖。但是现在却渐渐的成为了她的限制。”

    “所以她才要来将这血洗掉。”

    “只是龙后为何要让她这么做?难得还真是姐妹情深,已经不用再在意那点所谓的血脉关系?”楚河静静的看着。

    吼!

    一声龙吼,一条血色的龙影从玉质道人的身体里飞出。

    她整个面色都煞白起来,像是受到了很大的损伤。

    但与此同时,玉质道人整个人却又都透露着一种摆脱禁锢的喜悦,这一点从她的脸上,也能准确的看出来。

    那血色的龙影,却在玉质道人的头顶盘旋一圈后,忽然口吐龙炎,猛然偷袭,朝着玉质道人烧去。

    “砰!”玉白的圆光闪烁,龙炎被弹射出去,将一侧的山石腐蚀一大片。

    木桶炸碎,玉质道人身形一转,周围的雾气聚拢在她的身上,下一刻已经披上了一身单薄的道袍,站在山风凛冽之处。风吹过,原本宽松的道袍,却紧贴着还湿漉漉的娇躯,曲线玲珑,倒是有一种别样的诱惑。

    “圆光破鳞镜!哼!他果然对你上心的很,竟然将自己褪下来的逆鳞都炼制成法宝给你护身。”龙影一闪,落地竟然化作一身血色宫装的龙后,就立在玉质道人的对面。

    “姐姐!你果然!”玉质道人的面色本就苍白,当看到龙后显形时,便更白了几分。

    龙后却粗暴打断道:“别叫我姐姐!我不是你姐姐!如果不是你的身上沾染了我的血,你我命数相连,你以为我会容许你活这么久?”

    玉质道人站在月光下,身形单薄,显得有几分凄苦道:“姐姐!无论你信不信我,我与龙君之间,确实无有任何苟且。他虽然对我很好,但是我知道,不能对不起你!”

    龙后闻言,不仅没有欣慰,反而大声冷笑道:“他当然对你好!我想他应该有些许察觉到了。而你也并不是一无所知吧!否则也不会想着防备我。”

    龙后这话,玉质道人听的明白,楚河却一脑门迷糊。

    不过很显然,玉质道人、龙君、龙后三者之间的关系,并不像表面上那么简单,或许还有着更深的内涵。

    玉质道人听了龙后的话,稍稍沉默后,这才说道:“一朝重生,我已非我,姐姐又何必纠缠于过去,死死不放?你若真心待我,那过去之事,便让它过去,又有何妨?”

    龙后听了,眼神更加的讥讽:“过去又何妨?这话你说得出口,我却不信!过得去么?”

    “你可是我杀的啊!”

    此言一出,那原本早有猜测的玉质道人,身形踉跄了两步,几乎站不稳,风吹过她的衣角,露出雪白的小腿。

    “当年你是玉女峰山神,我是西海龙女,你我本是闺中密友。无奈同时倾心于季城那个混蛋。”

    “那一年的他,还是那样的温暖、谦和,令人安心。而现在的他,见了只会令人作呕。”

    “即便如此,我也不能将他让给你,我敖厥的东西,即便是我不要了。旁人也绝不能拿,更不能抢。谁伸手,我就要谁死。”龙后的声音中充满了疯狂的杀意。

    这杀意倾泻出来,几乎有将北海冰冻的架势。

    玉质道人道:“你知道,我没有要抢的意思!我已耽误一世,如今情劫已过,万般皆如云烟散,唯有大道是真。你又何必苦苦相逼?”

    龙后却丢出一张蛇皮、一把破伞、一只碎了的灯笼和一条死蜈蚣道:“你放下了!有些人没有!这些年,他在外面养小妖精,我早就知道,若不是闹得太过,我也没心情一一找上门去。甚至,我还让他将几个私生的女儿,带回龙宫来养。已经算是大度之极。”

    说道此处,龙后脸上的表情,却骤然变得阴森而又疯狂。

    “怎么也没有想到,他养小妖精是假,不过是一直忘不了你!这些小妖精,无才无德,连姿色也算不上多好。唯独可取的,便是她们身上,或多或少有那么一点点和你过去相似之处。”

    “他忘不了你!始终都是!”说到这一句,龙后也仿佛费尽了力气,从牙齿缝里将话挤出来。



    躲在一旁山崖后面暗处的楚河,此时简直就被这劲爆的绯闻给惊呆了。

    原以为只是简简单单的小姨子和姐夫有暧昧,姐姐一怒杀妹的戏码。

    没想到,竟然还夹杂了玉质道人前世,与龙君本是恋人,却被龙后强行拆散,并且暗中击杀的狗血桥段。

    如此一想,楚河忽然猜想,他第一次入龙宫时,那龙君受了三生石煞,后泪流满面的情形。莫非想到的就是玉质道人的前世,那位玉女峰女山神?

    接下来,应该就是一场大战。

    而且十有**,刚刚元气大伤,并且已经消除了与龙后血脉因果的玉质道人要扑街。

    楚河觉得还是先走为妙。

    他原本暗中潜伏而来,其一是实在好奇,同时也在警惕,这所谓的北海之行,是否隐藏了什么惊天大秘密。

    没料到,秘密是有,但是和他猜想的那些东西,完全就是背道而驰。

    “总感觉,继续下去,画风不对,还是先撤吧!”心有决断,楚河果断而行。

    虽然玉质道人是很可惜,第一次进龙宫副本时,对方对他也多有维护。

    但是龙后这般强势,他上去硬怼,也不过是送菜而已。

    丢帝王魃终归是万不得已的选择,那玩意楚河根本控制不住,谁知道再丢出来,会不会反而坑了自己。

    “既然已经听到这了,又何必着急走呢?有些话憋了这么久,终归是想找几个人倾诉一下的。你多听一听,也无妨!”龙后的声音从迷阵之中传出来,下一刻迷阵中的浓雾已经化作一条雾龙,朝着楚河缠绕过来。

    面对扑来的雾龙,楚河挥刀劈砍,努力想要挣脱离开。龙后说这话,当然只能听一半。

    她需要有人听她的倾诉,但是事后,楚河敢打赌,她一定会杀人灭口。

    而就在此时,玉质道人骤然发难,玉手一招,洒出一片甘露,接引月华,然后挥手打出一道明亮的剑气,猛然朝着龙后斩去。

    天上的月光与玉质道人的剑气配合在一起,所过之处,万物冰封。

    寒霜瞬间就将龙后整个冻结。

    而玉质道人则是一个闪身,来到楚河身边,掐动印诀,散去了大阵。

    迷雾之龙的根本是玉质道人之前布下的迷阵,迷阵一去,那原本纠缠着楚河的迷雾之龙,也唯有悲鸣一声,然后无奈散去。

    落到楚河身边,玉质道人脚下一软。

    楚河拦腰便将温软的娇躯抱在怀中。

    “快!快带我走!我借用至纯真水调动月华阴寒之气,施展冰天月华剑气,只能暂时将她冰封,用不了多久她就会破冰而出。”玉质道人的气息很弱。

    龙后的血埋在她的根基之中,如今借助至纯真水,洗去了龙血,虽然没有伤了根基,却导致修为大减,短时间内难以恢复。

    能够勉强施展一击,已经是难得,此时却已经连逃走的力气都没有了。

    楚河看着被冰封在巨冰之中的龙后,此时她即便是被寒冰封印,脸上的煞气依旧浮动,似乎还变幻着怒容,随时都会破冰而出。

    定睛仔细一看,一道白光刺目,差点没戳爆楚河的眼球。

    “元神境三重,这等修为已经能够施展瞬移之术,元神一念,可游天地。龙后能凭借玉质道人身上抽出的龙血,化身在此。那一定是本体还留在龙宫,以元神之躯巡游到此。”楚河的心中有了判断。

    逃!

    是肯定逃不掉的!

    背水一战,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楚河的手中已经拿出了拘天弩,将一根夺仙箭放入弩中。

    这一次楚河并不是单独激活了拘天弩,而是连夺仙箭也一同激活。

    上一次单独激活拘天弩猎杀美女蛇,只是利用了夺仙箭之锋利,根本没有爆发出属于它的真正威力。

    一旦拘天弩和夺仙箭同时激活,二者相互配合,才隐约有击杀元神之威。不过一击之后,夺仙箭却是不用再想着收回了。

    随着楚河真元的汇入,先是拘天弩上的纹路,迅速的闪烁起来,然后便是夺仙箭。

    最后二者之上的光芒,迅速的合二为一,化作一点赤色锋芒,全部凝结在夺仙箭的箭尖。

    当楚河扣动扳机之时,不仅楚河的真元几乎被抽空,拘天弩上的光芒也尽数迅速暗淡下来,整个弩身都在发烫,如果楚河再继续激发,只怕就会伤到拘天弩,大大缩短其使用寿命。

    再看夺仙箭化作流光飞了出去后,直冲向被冰封的龙后。

    龙后被封印在巨冰之中,似乎也察觉到了巨大的危机即将来临,周身白光大方,身形散开,化作巨大的白龙撑开了巨冰,朝上飞去。

    嗖!

    夺仙箭没能将其一击必杀,却也刺入了龙尾部分。

    霎时间,龙吟悲鸣,龙血四溅,破碎的龙鳞散落如点点荧光。

    负伤的白龙在空中盘旋。

    她想要褪去眼前临时的躯壳,化作纯粹的元神之身,以免被夺仙箭上那歹毒、凶狠的气息继续侵蚀元神。怎奈,那夺仙箭力量非凡,是大唐天工院的神匠们,耗费大量的材料,精心炼制而成。

    这一击将她的元神和临时的肉身,暂时钉死在了一起。

    这便是夺仙箭的能力之一,若非有定住元神,射杀元神之效果,又如何敢称之为有猎杀元神境的威力?

    “遭了!没有一击击杀。你还能再度将她冰封起来吗?”楚河对抱在怀里的玉质道人问道。

    玉质道人正用惊奇的目光看着楚河,听到楚河的问话,方才回过神来,摇头苦笑道:“之前那一击,就已经费尽了全力,并且也是趁其不备。现在···只怕是做不到了。”

    果然不出所料,楚河放下了最后一丝侥幸。

    即使他不计较拘天弩和夺仙箭的损耗,强行再射出一击,没有限制住的龙后,他也很难射中。

    “区区一介商贾,金丹境界的小修士,竟然敢伤了本后!简直是胆大包天,我要抽出你的魂魄,日夜以阴火灼烧百年。”白龙在天际巡游,瞪大了龙眼,怒视着楚河。

    而楚河则是举起拘天弩,假意射击,让龙后心生忌惮,不敢靠近。

    “逃!肯定是逃不过的。那就只能先碰碰运气了!”楚河抱着玉质道人,一路退到了北海边。

    等到真元稍稍恢复一些后,神足神通发动,便拉着玉质道人,一头扎入北海之中。

    “哈!还以为有什么办法?竟然敢入水。难道不知道,我龙族于水中,最显神通么?”

    “此刻即便是你手中有那凶弩,也奈何本后如何了。”龙后兴奋的咆哮一声,拖着负伤的龙尾,跟着撞入北海。

    北海水底数十米深处,楚河撑起避水咒,拉着玉质道人不断往下潜。

    越是往下,受到的压力也就越大,楚河消耗的真元也就越多。渐渐的还需要拿出灵光团来,迅速补充真元的消耗。

    这还是楚河第一次在副本中动用灵光团,却是罕有的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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