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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整个江阴城都处在一片沉静之中。

    李府大门之前,几盏灯笼高高挂起,将附近一片区域照的通亮。门口几个守卫紧紧盯着前方,好似在等待着什么……

    与此同时,在灯光没能照到的地方,一个微胖的人影朝门口方向窥视着。

    忽地一阵紧促的脚步声从院内传来,几个守卫都朝里面看去。看到来人,几人都是恭敬行礼:“老爷!”

    来人是个四十岁左右的中年汉子,面态威严,严厉的目光从几人身上扫过,问道:“那小兔崽子还没回来吗?”

    “老爷,少爷他还没回来。不过老爷你放心,一看到少爷回来,我们一定马上跟您禀报!”几个守卫答道。

    “你们几个,不会替他隐瞒吧?”中年汉子狐疑的望向几个守卫。

    “不敢,我们不敢的,老爷。”几个守卫诚惶诚恐答道。

    “哼!谅你们也不敢!敢替他隐瞒,我饶不了你们!”

    中年汉子望向前方,前面空阔的路面上一个人影都没有,中年汉子不由怒气更盛,发狠道:“这个小兔崽子,整天就那点心思,武艺没有长进也就罢了,现在这么晚了还不回家。等他回来,看我不打断他的狗腿!”

    “你要打断谁的狗腿?”忽然背后一个略显苍老但很威严的声音响起,接着就见一个中年妇人扶着一个老太太朝这边走来。

    看到这两人过来,几个守卫慌忙行礼道:“老夫人,夫人!”

    中年汉子则是苦笑,朝那老太太问道:“妈,都这么晚了你怎么还不休息?”

    又对那中年妇人问道:“夫人,这么晚了,你怎么又把妈叫出来了?”

    中年妇女冷笑道:“哼!不把妈叫出来,我说的话你会听吗?”

    那老太太则是拽住中年妇人的手说道:“惠兰,你不用怕他!一切有我!我倒要看看,他要怎么打断我孙子的腿!”

    中年汉子道:“妈,那不过是玩笑话,当不得真。”

    老太太道:“哼,最好是玩笑话!不然,你敢动我孙子一个指头,看我怎么收拾你!”

    “是,是,全听妈你的。”中年汉子连声应道。

    老太太又瞪了他一眼道:“那你还站在这干嘛?还不快给我滚回去?”

    “是,妈,我滚回去,您老也早点回去休息。”中年汉子朝老太太一躬身,灰溜溜的朝院内走去。

    “惠兰,走,我们也回去吧。我那小孙子啊,机灵着呢,你不用为他担心。现在他老子既然离开了,想必我那小孙子也该回来了。”

    “妈,我扶您回去。”那中年妇人扶着老太太也朝院内走去。

    “老夫人,夫人慢走!”几个守卫躬身行礼,目送两人离开。

    ……

    “就是这个时候了!”

    在门口守卫恭送主人离开之时,远处黑暗中的微胖人影快速奔来,一闪身就已进入了门内。

    灯光之下看的真切,这微胖身影原来是个小胖子,长得白白胖胖的,看上去也就二十岁上下。

    “嗯,好险!幸好他们没有发现。虽然父亲被奶奶骂回去了,谁知道他会不会又出来,还是小心点好!”小胖子拍着胸口,微微气喘。

    接着,他借着花草遮掩,躲过府中犹在行走的下人,继续向前行去。

    他却不知,在离开之后,门口几个守卫相互对视一眼,一切尽在不言之中。

    ……

    “哦,终于到了。在自己家中还要像做贼一般,这滋味真是不好受呢!”

    小胖子到达一个小院之中,打开门,点上灯火。

    “少爷,你回来了?”忽然一个声音响起,把小胖子吓了一大跳,险些将手中灯火打翻在地。

    待得看清眼前之人是个小丫鬟,小胖子才微微松了口气,说道:“小梅,你呆在这里,也不开灯,也不吭气,是想要吓死人吗?”

    小梅噗嗤一笑道:“少爷,你这胆子也太小了吧,在自己家里,有什么好怕的呢?”

    小胖子口中嘀咕:“家有严父,而我又太过荒唐,不怕才怪!”

    小梅道:“少爷也知道自己荒唐,那还不好好改过?”

    小胖子道:“改过?说都会说,可真要改,哪那么容易做到?”

    小梅道:“那有什么不好改的?少爷啊,你就是条件太好了。你要是生在我们这些穷人家,恐怕不改也改了!”

    “嗯?此话怎讲?”小胖子奇道。

    小梅道:“比如,不改就吃不上饭,你自然就改了。”

    “不改就吃不上饭?我条件太好了?”小胖子若有所思。

    “好了,少爷,要改过也要慢慢来。夫人知道你劳累了一天,肯定饿坏了,让我专门准备了燕窝汤还有一些好吃的,给你好好补补。你快趁热吃了吧。”小梅指了指桌上。

    “嗯,好,你放那吧,我马上就吃。时间不早了,你也回去休息吧……”小胖子心不在焉的吩咐道。

    话刚说完,他却忽地一拍脑袋道:“我真糊涂,我点什么灯火啊!灯火点起来,父亲岂不是就知道我回来了?不行,赶紧灭了。小梅,你赶紧走了吧,我要灭灯了。”

    “咯咯!”小梅见状不由发笑,拦住想要去扑灭灯火的小胖子,说道:“少爷,你不用担心。我来的时候,夫人吩咐,先不要点灯,免得老爷知道,再把这些吃的给你剥夺了。不过夫人还说,等你回来,就不用再怕了,她自有法子管住老爷,让他不来找你麻烦。”

    “是这样么?呵呵。”小胖子想起门口所见的一幕。母亲所谓的法子自然就是将奶奶请出来了。在这个家里,也只有奶奶能管的住父亲了。

    ……

    小梅离开之后,小胖子关上房门,随便吃了点东西,然后到床头橱柜取出了文房四宝。

    “父亲从小对我说,人要常常反省自己,这样才能改过向善。不过父亲只让我听他的,却又不听我说,我不想听他的。父亲让我每日三省吾身,然后写成文字交给他,我就说我不会写。父亲还想强迫我,结果我把奶奶搬出来,父亲就没办法了。”

    “不过说实话,反省自己总是没错的。我虽然拒绝了父亲的要求,可私下里,我却是每日都要进行三省吾身的功课。”

    小胖子磨好墨,端坐于书案之前,一手压着桌上白纸,一手执毛笔,准备开始今天的反省功课。

    不过沉吟良久,他终究没能落下笔。

    “从十五岁起,每天睡前我都要进行三省吾身的功课,算起来也有五年了。可是,光是反省,又不能执行,能有什么用呢?就比如说今天,昨晚我刚刚反省过自己的错误,结果今天又忍不住去了那种地方。”

    小胖子将毛笔放在砚台之上,抓起旁边一张写满字迹的纸张。

    “九月一日,晴。今日讲武堂只是听讲师授课,并无比武,是以心情大好。从讲武堂离开之后,到望江酒楼小饮了几杯,意趣更加风发。微醺之中到烟视楼乐呵了一番,颇觉畅快。回到家中,方才幡然醒悟,心情大好之时,正该努力用功,怎能又到烟视楼中浪费时间?以后定不能如是。”

    “九月二日,阴。今日讲师考验众人进境,让大家互相切磋,因为我尚未觉醒天赋,只能与那些新生在旁边观看。心情不好。从讲武堂离开之后,到望江楼饮了几杯销愁。可惜酒入愁肠愁更愁,最后不得已,只能到逍遥阁发泄一番。如今临案反省,真是痛悔莫及。本来已经比别人差了那么多,还不知道努力,哪还有赶上之日?以后定不能如是。”

    “九月三日,晴。今日讲武堂发生了什么,已经记得不是很清楚。因为早上去讲武堂的时候,铁三告诉我,天女台那边新来了一个美女,有一双勾魂夺魄的眸子,绝对是我以前从未见识过的。在讲武堂我一直想着这个美女,根本没有注意到身边发生了什么。从讲武堂离开之后,我马上去了天女台,也见到了铁三口中的那个美女,渍渍,果然是不同凡响,只是看一眼就感觉魂魄都被她勾去了。因为此女特殊,天女台要挑一个日子,遍请名流,好给此女卖个大价钱,是以未能真个销魂。现在想来,这倒是一件好事,使我躲过了一次红颜之劫。”

    ……

    一行行看下去,尽是此类描述。每日后悔,到第二日又再犯。就是管不住自己。

    小胖子叹息:“难道我李正真不是习武的料?难道我注定是个色胚子?”

    不!不是这样的!绝对不能这样!

    忽地丫鬟小梅讲过的话再次浮现在他耳边:“想改还不容易?就是少爷条件太好了!比如说不改就吃不上饭,那不改也改了!”

    这句话犹如一个晴天霹雳,瞬间打开了李正的思路。他猛然醒悟过来,这么长时间以来,他之所以不能改过向善,就是因为缺少了压力。

    既然缺少压力,那就自己创造压力!李正自顾点点头,起身到床边的橱柜翻了几下,回来时手中已经拿了一把匕首。

    拿起匕首,朝手上一划,顿时鲜血喷涌。从没吃过什么苦的李正忽然尝到这种苦楚,他的身子都痛苦的颤抖起来。

    但是李正却好似有着前所未有的畅快,哈哈大笑道:“李正,你不是不改么?今天不改,先给你来这么一下。明天还不改,就再来一下。后天若是还不改,就把你这指头切掉一块。我看你改是不改!”

    笑罢,李正拿起毛笔,蘸着手上鲜血,开始进行今天的反省功课。

    清晨,阳光透过窗纱照到李正脸上。李正只觉暖洋洋的,一个翻身,醒了过来。

    所谓一日之计在于晨,李正不想浪费这大好光阴,就准备赶紧起床,吃完早餐,就赶紧到讲武堂去。

    可是,早晨也正是人精力最旺盛的时刻。经过一夜的休养生息,下面那烦恼根好似有着无穷力量一般高高翘起。

    “好难受,好想……”李正喃喃。

    忽地手上一痛,李正想起昨日反省之时的情景,心神一凛,欲念消了一些。

    “这个烦恼根啊,真想把你剁了呢!”李正摇摇头,把那东西塞好,匆匆洗了把脸,就去前堂吃早饭。

    “正儿,快来,看娘今天给你准备了什么?”李正刚到前堂,母亲王氏就朝他摆手道。

    “人参,又是人参,大早上的不用这么丰盛吧?”李正咕囔了一句,在桌前坐下了。

    “那怎么行,你正是长身子的时候,而且练武要补充能量,不好好补补怎么行?听话啊,正儿,赶紧趁热喝了吧。”王氏把人参汤端到了李正跟前。

    李正有些碍难。从小到大,他几乎就是吃人参燕窝各种大补之物长大的。甚至他怀疑,他之所以欲望如此旺盛,跟这些大补之物不无关系。

    不过他也明白,母亲也是一番好意。

    “算了,还是喝了吧。大不了等到了讲武堂好好运动运动,把能量消耗一下就是了。”李正心里想着,端起了手边的人参汤。

    “哼!我看啊,喝也是白喝!现在都二十岁的人了,连天赋都没有觉醒,也不知道羞!”桌旁一个中年男子道,正是李正的父亲李敬德。

    “孩他爸,说什么呢?你就这么看不起你自家孩子?我看啊,咱们家正儿是大器晚成那类型,不鸣则已,一鸣惊人!”桌子对面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太太对李敬德训斥道,正是李正的奶奶连氏,也是李正在家里最大的靠山。

    果然,受到连氏训斥,李敬德再不敢多言,低头吃起饭来。

    “咦?正儿,你手上怎么了?”王氏注意到李正手上的伤口,不由关切问道。

    “没事,不小心把手划破了,过两天就好了。”李正回道。

    “没事?什么叫没事?你这伤口你不管它,它可能会变大,变大之后说不定还会向其他地方延伸,到时候……我儿啊,听娘的,一定别把这不当一回事,你现在正在习武,可要把身子保养好。快点把这汤喝了,一会让咱们府上的方郎中给你看下。”

    “好的,妈,我知道了。”李正回了一声,就大口喝起汤来。

    他明白母亲这是关心他,可他实在有些受不了母亲如此事无巨细的关怀。

    “也许正是我至今尚未觉醒天赋,所以母亲觉得我还是个小孩子,等我觉醒天赋之后,她就不会再这样了吧?”李正默想。

    匆匆喝完人参汤,又吃了点甜点,李正跟几个长辈打过招呼,就起身离开了。

    “正儿,记得让方郎中给你看下手!”王氏犹在后面叮嘱。

    “我知道了,妈。”李正摆摆手,走出了前堂。他当然没有去找什么方郎中,在他看来,这点小伤根本算不得什么,不用管过几天也就好了。

    很快出了李府,李正朝着讲武堂奔去。凉风扑面,倍觉清爽。李正暗自对自己说:“今天是全新的一天,我一定要痛改前非,做一个全新的自己!”

    ……

    讲武堂离李家不远,李正步行也不过用了小半个时辰就赶到了。

    “喝!哈!”走进讲武堂之内,远远听到一旁的练武场之上传来练武的呼喝声。

    左右无事,李正就准备上前观摩一番,说不定对于自己觉醒天赋会有帮助呢。

    走近练武场,场上几人的身影也逐渐变得清晰。这几人之中,以最前面那学员最为勇猛,只见他拳脚挥动之间,就有一只老虎虚影在他身边隐约显现。

    李正观看着几人练武,心中暗想:“小梅说的不错,人都被逼出来的。像场上这几人,家中都不是很富裕。可正因如此,他们才会如此刻苦。特别是这林珂,当初他能够进入讲武堂还是因为跟我们李家沾亲,有我们李家资助,他才进得来,不然靠他们林家那点家底,连学费都交不起!可是人家林珂进入讲武堂一年就觉醒了猛虎天赋,如今四年过去,他所修习的猛虎决已经有了几分火候。而我却连天赋都还没觉醒!”

    李正真后悔没有早一点逼自己。如果早一点逼自己,说不定自己早就觉醒天赋了。不过,现在应该也还不晚……

    “咦,正哥,你来了?”看到李正过来,林柯停下手中动作,走了过来。

    “嗯,”李正点了点头,“你继续练习,不用管我。”

    练武场上其他几人也注意到了李正的到来,都朝李正看来。

    对于李正这种公子哥,他们虽有些瞧不起,却还不敢出言讥讽。不然,谁知道李正会不会找一帮人在路上堵他们?

    不过,虽然不敢明着嘲讽,他们还是用眼神表示了自己的鄙视之意。

    废物!那是一个废物!李正清清楚楚的读懂了他们眼神之中的意味。

    看过李正之后,他们的目光又落在林柯身上。

    如果说李正是一个废物,那么林柯在他们眼中就是一个狗腿子!为了李家的资助,林柯不知廉耻的充当了李正的狗腿子!

    “看什么看,你们几个?”林柯朝几人斥道。

    几人有些畏惧,装作没听到,又自顾练习起来。其中一个略显老态的年轻人却是不忿道:“怎么,看都不让看?这么金贵?”

    “哎呦,小羊羊,几天不收拾你,皮又痒了是吧?想看可以,能把我打趴下,随便你看!不但能看,还能在我们身上踩几脚!”林柯朝那出言之人喊道。

    那出言之人李正也认识,名叫刘强,觉醒的乃是公羊天赋。平日这人就很看不起他,总是拐弯抹角嘲讽于他,不过却从不敢在明面上对他有什么不敬之语。

    没办法,李正有一个好兄弟林柯。这刘强曾在林柯手下吃过亏,所以不敢张狂。

    今日这刘强是怎么回事,竟敢公然跟林柯叫板了?是因为修习公羊决,受了公羊的爆炸脾气影响?

    “想打是吧,打就打!说实话,我就是看不惯你这种狗腿子!”面对林柯的威胁,刘强强硬回道。

    “刘强,你冷静点!”

    “林柯的猛虎决最是威猛霸道,你根本打不过他,又何必自取其辱?”

    “李家势力颇大,我们这种小家小户还是不要跟他斗了!”

    旁边几人都拉着刘强劝道。

    “你们都别拉着我,我今天一定要教训教训这个狗腿子!他的猛虎决厉害?我的公羊决也不差!”刘强摆脱几人的拉扯,站到了林柯的对面。

    几人见刘强不听劝,也只能作罢。

    “正哥,今天让你看出好戏!”林柯微微一笑对李正说道。

    李正点点头。他在讲武堂呆了几年,自己武艺虽然没什么进境,但是眼光还是有的。这刘强根本不是林柯的对手,所以,他也想借林柯之手教训一下这个狗眼看人低的家伙。

    “哟,打上了吗?”渐渐有其他学员赶到,全都站在外围,准备欣赏这场大戏。

    林柯和刘强两人站在场中,慢慢蓄势。

    “快开打啊,一会夫子来了,你们可能就打不成了!”场外有人等不及,大声喊道。

    终于,刘强忍不住,率先发出了攻击。

    公羊之凶狠,全在一双角上。刘强修习公羊决,角是没修炼出来,不过头部却被他修炼的强硬无比。他手脚放着虚招,头颅摇摆不定,准备一头将对方拱翻在地。

    可惜,林柯早探知他虚实,对于他的虚招全部不理,所有注意力全放在他的头上。

    刘强一味的进攻,林柯一味的闪躲。几个回合之后,刘强气势上就弱了。

    忽听一声长啸响起,林柯猛的跃起,朝着刘强扑去。这一扑气势非凡,带起一阵劲风猎猎作响,同时裹卷起地上尘沙。

    刘强当时就慌了,好不容易闪避开来,林柯反身一脚,已经将刘强踢翻在地。林柯也不乘胜追击,慢步走到躺在地上的刘强身边,俯视对方问道:“你服是不服?”

    刘强被林柯气势所摄,低头道:“我承认我打不过你。”

    “你知道就好!以后别再这么嚣张了!”林柯又踢了刘强一脚,走到李正身边,问道:“怎么样,正哥,还算看的过眼吧?”

    “不错。”李正点头,心想以后刘强该当会有所收敛吧。

    两人这边说这话,旁边围观之人却是鼓噪起来。

    “咦?这就完了?刘强你也太脓包了吧?”

    “刘强,你刚才那么牛气,没想到这么不中用啊!”

    “刘强啊,我看啊,你以后还是缩起尾巴乖乖做人吧,也别再说你修习的是什么公羊决了,我看叫绵羊决还差不多!”

    听着周围众人的言语,李正颇觉畅快。这刘强总是瞧不起自己,现在他也尝到了被人瞧不起的滋味了吧。

    忽听那边声音又起:“我打不过你,那又怎么样?有本事让这个废物跟我打一场!”

    李正循声望去,就见刘强此时已经站起身,满脸涨的通红。显然,旁边众人的言语让他颇感羞辱,所以又不忿的发出挑衅之语。

    只不过刚才他在林柯手下很快落败,所以这一次他把目标对准了李正。

    “这刘强,修习公羊决过头了吧,竟然明着叫那姓李的废物!那姓李的虽然是个废物,不过李家可是不乏高手,他们刘家有什么?”

    “这下有好戏看了!说不定,某天来到讲武堂,我们就再也见不到这位可爱的小公羊了呢!”

    旁边众人看到刘强恼羞成怒的挑衅,纷纷议论道。

    “嗯?看来刚才还没把你打服!”林柯转身,就想再去教训刘强。

    李正拦住道:“算了,让他叫吧。何必跟他一般见识。再说了,他说的也是事实……”

    听到李正话中的悲哀之意,林柯也不由默然无语。

    刘强犹不满足叫道:“姓李的,你回个话!三年之内,你能在我手下走过十招,我就服你!不然,就别怪我看不起你,觉得你是个孬种!”

    这刘强,如此不知好歹!李正心中一怒,就想让林柯再去教训他一顿。

    不过想了一想,李正又改变了主意。

    靠林柯把对方打趴下,这算不得什么。做人,终究是要靠自己。

    三年?三年时间自己连觉醒天赋都未必能做到,更不用说,就算觉醒了天赋,也未必能有多大进境,同时刘强也不会在原地等自己,在这三年之内他同样在进步。

    所以,要想在三年之内在刘强手下走过十招……很难。

    可是……李正拽紧拳头。不难,又怎会有压力?没有压力,又哪来的动力?自己不是正想要压力吗?

    这般说来,这对自己倒是一个良好的契机。

    而且,既然要压力,那就来个大点的压力!

    “好,我答应你!三年之内,我不光要在你手下走过十招,而且要打败你!如果我做不到,那我就改名叫孬种!”李正坚定的说道。

    听到李正此话,林柯有些错愕的望过来,他发现,此刻的李正与往日好像有了一点不同。

    练武场周围众人则是再次议论起来。

    “哇,又有好戏可以看了,只是……三年这时间好似长了一点。”

    “这李正也真敢说,现在他天赋都没觉醒,还说要在三年之内打败刘强,这不是异想天开吗?”

    “打不过还不正好,到时候我们讲武堂就多了一个叫孬种的学员,哈哈!”

    练武场众学员正在笑闹之际,“咳,咳!”忽有两声沉闷的咳嗽声响起。

    这咳嗽声听起来非常怪异,就好像猪哼哼一般。声音也不大,却一下子把练武场众学员的笑闹声全都压了下去。

    “严夫子来了,大家都静一静吧!”一个略显矮小的学员对众人提醒道。

    不过,话刚出口,这矮小学员就意识到不对。因为在那怪异咳嗽声响起的瞬间,全场早已安静了下来。他这提醒的话语不但多余,而且成为了全场唯一的声音。

    果然,众人都向他投以鄙视的目光,就好像在说:“这么具有辨识度的声音,除了严夫子还能有谁?这还用你提醒?”

    矮小学员羞愧无当,又怕严夫子注意到他,慌忙躲到了人堆之中。等躲好了,才向那咳嗽声来处看去,只见练武场一侧的高台之上,长得圆圆胖胖的严夫子双手背在后面,正严肃的盯视着下方众人。

    “好像对我刚才的话语并没有生气。”矮小学员这才不那么紧张了。

    严夫子站在高台之上,明明胖的像头猪一样,偏要做出一副威严模样,那样子要多可笑有多可笑。

    可是,下面众学员却没人胆敢发出笑声,全部聚到高台之下,恭敬行礼道:“夫子!”

    “嗯,”严夫子满意的一笑,道:“好了,你们闹也闹够了,时间也差不多了,准备开始今天的课程吧。”

    接下来,在夫子的分派之下,众学员分散到练武场各处。新学员通过击打、跑步、练拳等方式进行训练,而那些已经觉醒天赋的学员则是练习自己的天赋武功。

    李正方才放过狠话,要在三年之内打败刘强。所以他不敢懈怠,也连忙开始了自己的训练课程。

    “喝!哈!”练武场一处,有着一排排铁桩,众多新学员站在铁桩之前进行着击打训练。

    李正在讲武堂五年,算是这里的老学员了。不过他尚未觉醒天赋,也只能跟这些新学员一起,进行一些最基础的训练。

    刚开始之时,李正也像其他学员那样,一边击打铁桩,一边发出“喝!哈!”的声音,看起来颇为威猛。

    可是过不多久,他就紧紧闭上了嘴唇。因为他发觉自己的力量好似从这张开的口中泄漏了出去。

    闭上嘴唇之后,李正酸涩的胳膊仿佛获得了新生的力量,使他的击打训练多持续了一会。

    不过,也仅仅是多持续了一会而已。不断的击打,不但让他疲惫不堪,而且拳头上面也如同火烧火燎的疼痛。

    朝旁边望去,那些跟他一样进行击打训练的学员大部分都已在休息了,李正心头一松,就准备也休息一阵。

    胳膊都放下了,李正身子一震,暗道:“李正,你可真够懦弱的!那些都是新学员,你怎能跟他们比?他们可是还有大把的时间,你有吗?你已经落下了这么多,如果不奋起直追,还能有什么希望?这点小疼痛如果都承受不住,那你就等着在三年之后改名叫孬种吧!”

    想到此处,李正放下的胳膊重新举起,继续朝铁桩上击打起来。

    疼,疼过了是麻,麻过了是痒。已经痛苦到了极点,不过李正还是咬牙坚持着。

    ……

    又一拳击出,结果没有想象中的疼痛,反而有点软绵绵的。李正有些错愕,呆了一下才看清跟前站了一个人,原来是严夫子到来,用手挡在了铁桩前面。

    李正暂且停下击打,恭敬喊了一声:“夫子!”

    严夫子点点头,温言道:“小正,我明白你想要早日觉醒天赋的心情,可是,你这般练是不行的!你看你手上都出血了。若是伤了手,想要恢复过来可就难了!欲速则不达,这个道理想必你是明白的。”

    出血了?李正朝手上看去,果然,包裹在手上的纱布之中正有一些红色液体渗出。自己决定发奋,劳累疼痛之中仍然强行训练,结果使得今日的训练强度远超往日,连手上出血了都没意识到。

    若是真把手伤了,那可不是小事,李正低头应道:“我明白,夫子。”

    严夫子又道:“人跟人,是不能比的。你不要觉得别人觉醒了天赋,你没有觉醒,就觉得自己比他们差了。没这回事!说不定你的天赋是稀有的游龙天赋,甚至是传说中的五行天赋,所以觉醒起来比较困难。所以,不要气馁,也不要心急,慢慢来。像夫子我,当初我三十岁还没有觉醒天赋,后来还不是照样觉醒了?”

    说起严夫子觉醒天赋之事,那也算得上一件趣事了。

    当初严夫子三十岁还没觉醒天赋,就变得心灰意懒,每天除了吃饭就是睡觉,借此逃避现实。谁知,他这般做,却让他无意中契合了猪的意蕴,终于有一天让他觉醒了猪天赋。

    猪有家猪和野猪之分,这种除了吃就是睡的猪当然是家猪了。实在很难想象,就算觉醒了猪天赋,又能变得多厉害。当时很多人嘲笑他。严夫子自己也颇为不忿。书中也有记载,猪天赋乃是所有天赋之中最下等的一种。

    当然,也不是全无办法。办法就是,强行修习野猪决,让家猪慢慢变成野猪!野猪在野外生存,其凶猛程度几乎可以比肩虎豹!

    最终,严夫子决定修习野猪决。虽然同是猪,野猪和家猪是很不一样的,强行修炼并不容易,当时很多人不看好他。谁知严夫子经过几年努力,竟把野猪决练成了,使得当初那些嘲笑他之人大跌眼睛。

    靠着这身武艺,严夫子到军队服了几年役,又跟人结伴到外面游历闯荡,等回来之时已经颇有身家。于是,小破屋不要了,扒了建大房子。父母本来替别人做工维持生计,也都不用做了,他直接买了一些地产,让父母收租过日子。

    这般变化,让当初那些看不起他的邻居都惊愕到了极点,也是严夫子最为津津乐道的事情。

    就这,严夫子还不满足。他又在这讲武堂谋得教习一职,好多赚点钱,让家人过上更宽裕的生活。

    ……

    李正有时会想,严夫子这么照顾自己,可能是因为,自己也跟他当初一样,很长时间都没能觉醒天赋,让他起了同病相怜之感。

    不管怎么说,严夫子非常照顾自己,这一点,李正是记在心中的。

    严夫子又道:“刚才又被人嘲讽了?又是林柯替你出的头?不过最后你那番话我倒是很赞同。人就是要给自己一点压力!想当初我能够练成野猪决,其实全都是被逼的,如果练不成我们全家都要生活在穷困潦倒之中,我没有退路。如今你接受了刘强的挑衅,如果完不成就要改名叫孬种,想必在这种压力之下你的天赋也会早日觉醒吧。”

    “但愿如此吧……”李正有点落寞道。

    毕竟,这种事谁能说的清。他只能尽自己最大努力,如此而已。如果老天真不让他觉醒天赋,他又能有什么办法?

    严夫子忽地盯着李正白白胖胖的身体看了一会,笑道:“小正,你看你也这么胖,不会也像我一样要觉醒猪天赋吧?”

    李正闻言一谔,心想:“我这体格,可不敢跟您老人家相比!”

    严夫子哈哈一笑道:“哈哈,不跟你开玩笑了!说实话,这猪天赋还真不怎么好!我虽然连成了野猪决,不过里面经历了多少艰辛又有谁知道?何况,即便炼成以后……”

    说到这里,严夫子好似有点犹豫,就没有往下说,岔开了话题道:“快点去医馆去取点药给自己用上,别真把手给伤到了!还有,等回来也别再练习击打了,可以先跑跑步,练练拳嘛!”

    说罢,严夫子就离开了。李正却是注意到,严夫子笑呵呵的表情之下好似藏着一丝烦恼。

    “严夫子遇上了什么麻烦?不知是经济上的问题,还是其他什么?如果是经济上的问题,我们李家说不定倒能帮点小忙。”李正暗想。

    ……

    讲武堂之内设有医馆,李正去医馆取了药给自己涂上,然后匆匆返回。他没有急于马上开始训练,而是先在练武场随便走走,权当休息。另外也看下别人怎么训练的,说不定就能在观看之中得到启发,从而觉醒天赋呢?

    走着走着,忽地那熟悉的身影映入眼帘。在一片空地上,严夫子正观看一个年轻人演练拳脚。那年轻人李正也认识,名叫严智,乃是严夫子大哥家的孩子。

    严夫子四十岁上成婚,又努力了几年,也不过有了一个女儿,所以这严智等于是他们严家的独苗,严夫子向来把他当作自己儿子看待。

    严夫子大哥不过是一个普通小贩,靠着每日的街头叫卖养家糊口,严智能到这讲武堂学习听说还是严夫子出的钱。

    李正心想:“严夫子的烦恼恐怕就是经济上的问题吧?他外出几年虽然赚了钱,不过他既要照顾自己家,又要照顾大哥家,恐怕力有不逮。嗯,回头找个时间跟夫子谈谈。夫子这么照顾我,他要是有什么困难,我能帮就帮。”

    李正在原地看了一会,觉得自己休息的也差不多了,又在练武场逛了一会,便开始了跑步的训练。

    ……

    转眼到了中午,众学员聚集到讲武堂的食堂之中用饭。练武,对于体力消耗很大,所以必须要补足营养。讲武堂的膳食还是很不错的。

    当然,羊毛出在羊身上。讲武堂收取那么高的学费,提供好点的膳食也是应该的。

    李正和林柯坐在一个方桌前慢慢吃着。或许因为上午训练的厉害,李正今日的食量也有些大,已经去添过两次饭了。

    再次吃饭碗中饭食,李正犹觉未足,又去盛了一碗回来。林柯坐在对面看的瞪大了眼睛。

    看到林柯吃惊的表情,李正学着严夫子的语气说道:“多乎哉?不多也……”

    话刚说完,就听前面传来几乎一样的话语:“多乎哉?不多也……”还能是谁,只能是整个讲武堂饭量最大的严夫子了。

    两人听到,不由对视一笑。

    ……

    吃完午饭,经过短暂的散步消食,又开始了下午的训练。

    上午已经练习过击打和跑步,李正准备把下午的时间用在练拳之上。

    拳法当然是最基础的拳法,像他这种尚未觉醒天赋的学员,也只能练习这种最基础的拳法了。有些拳法,比如猛虎拳法,灵猴长拳,这些拳法当然更为厉害,可他没有相应的天赋,根本没法学。

    这是羡慕不来的。他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通过刻苦的练习,促发自己的天赋早日觉醒。

    ……

    练习总是枯燥的。不知经过了几次的休息,又经过了几次的重新开始,这一下午的时间终于快要过去了。

    李正虽然发心要刻苦训练,不过真正训练之中,他还是会觉得烦躁。现在终于可以结束了,李正心头也感到有些轻松。

    忽地练武场那边发出一阵阵惊叫之声,李正不由心头一惊。这讲武堂乃是官家所办,有谁敢在这里闹事?

    朝那边望过去,就见一些学员一边惊叫一边朝这边逃窜过来,而在他们身后,一个庞然大物慢慢显出轮廓……

    庞大的体格,壮硕的身体,凶恶的双眼,外露的獠牙,嘴边的涎水,这分明是一头野猪!

    跟这头野猪比起来,众学员就像是大人面前的婴儿一般。

    几个学员壮起胆子上前,试图联手把这野猪制服。可是这野猪或是用身体撞,或是用蹄子挠,很快就让他们受到重创,瘫在地上动弹不得。

    其他学员见野猪如此凶猛,哪还敢再上前?一个个疯了一般的逃窜,生怕自己比别人跑的慢了。

    野猪?那不是生活在山林之中吗?怎么突然跑到了城里?那些城外的守卫都是干什么吃的?眼看那野猪朝这边冲来,李正感觉压力山大,他也想逃,不过,在逃之前,他想弄明白,这野猪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他们这练武场怎么突然就来了这么一头大野猪?

    “哎,张平,怎么回事?”李正拦住一个朝这边逃来的学员问道。

    “你拉我干嘛?快放手!”那被拉住的学员脸色苍白,声音中带着无比的恐惧,“你放不放手?再不放手别怪我不客气了!”

    “我放手就是,到底怎么回事?”李正还没有觉醒天赋,这张平比他低了一届,不过已经觉醒天赋两年了,他可不是张平的对手。

    看李正放开了手,张平才稍稍轻松,一边继续往前跑,一边回头对李正道:“严夫子变成了一头野猪,你也快跑吧!再不跑可就没命了!”

    严夫子变成了一头野猪?这不可能吧?虽然严夫子觉醒的是猪天赋,而且修炼了野猪决,可是所有人都是依靠天赋修行,也没见别人变成什么动物,怎么严夫子就会变成野猪?

    李正站在原地,心中念头转动,对于张平所说还是不敢相信。

    就在他愣神这段时间,那野猪已经奔了过来。

    噔!噔!野猪的蹄子踏在练武场上,使得整个练武场都晃动起来。瞬间到了李正跟前,李正想逃已经来不及。

    如今野猪临身,李正才真真切切感受到野猪之可怕。野猪又高又大,就像一座小山一般压在他头顶,口边的涎水还在啪嗒啪嗒往下落。

    李正能够想象的到,野猪下一刻就会撕烂他的身躯,或是一口将他的身体吞掉半截。

    “哎,真是想不到,本来我还想发奋图强,让父母为我骄傲,没想到这一切都没机会实施了……”

    野猪粗重的气息扑打在李正的脸上,又腥又臭。李正知道自己决无生理,绝望的闭上了双眼。

    可是,等了半晌,一切都没有发生。李正睁开眼睛,却见那野猪瞪着一双铜铃般的大眼,正疑惑的打量着他。

    片刻之后。吼!野猪咆哮一声,绕开李正又朝其他人追去。

    李正心中一松,便软到在地,呆呆的想道:“难道真的是严夫子?他虽然变成了野猪,丧失了理智,可是对我还有印象,所以才会疑惑,并最终放过我?”

    “哎,严夫子啊……”李正暗叹,他能想象的到,此间消息传出去,官府很快就会派人过来将严夫子制服,到时候等待严夫子的要么是囚禁,要么是镇杀。

    ……

    李正原地休息了片刻,稍微恢复了一些力气,刚想起身,就见那边跑来一人,一边跑一边大声喊道:“叔父!叔父!”正是严夫子的侄子严智。

    李正见状心中一紧,暗想严夫子平日对自己颇多照顾,自己可一定不能让他侄子出什么意外。挣扎着站起来,想将严智拦下。

    可是,经过刚才的惊吓,他的力气早已消散一空,此刻也不过稍微恢复了一点。他根本无力拦住严智,只能眼睁睁看着严智从他面前跑过。

    忽!忽!此时又有两个学员奔来,追在严智的后面,一边跑一边朝严智喊道:“严智,你冷静点,你叔父已经变成了一个野猪,他现在可不一定认得你!”

    李正用尽全力奔跑,跟在他们后面,暗自期望严智可以听了这两个学员的劝告,赶紧停下来。

    不过他的希望很快破灭了。严智此时如若疯狂,对于那两个学员的话语恍若未闻,只是一味的朝着前方野猪的方向奔去。那两个学员一发力,赶到了严智跟前,想要将严智拦下,可严智回手就朝两人打去,就好似那两个学员是他的仇敌一般。

    眼看野猪就在前方,那两个学员再也不敢再跟着上前。

    吼!野猪正在前方追逐其他学员,听到身后的叫声,蓦地回头,大吼了一声。

    “叔父!”面对野猪的凶恶模样,严智没有一点惊惧,含泪扑了上去。

    吼!野猪再次大吼,不过他却没有做出什么动作,他的眼中出现一丝迷惑……

    “叔父,你快变回来吧!叔父,我好怕!”严智上前抱住了野猪粗壮的大腿。

    此时李正终于赶到,看到严智紧贴在野猪跟前,李正紧张的都快不能呼吸了。刚才这野猪放过了他,可谁知此时他会不会同样的放过严智。

    他想要上前将严智拉回来,可是,野猪在前,他实在不敢过去。

    “严智,你快回来!快回来!”李正只能站在原地大喊。

    野猪抬头,朝李正看来,那凶恶的目光令人心悸。不过,野猪并没有发狂,反而眼中的迷惑更深。

    片刻之后。吼!野猪好似颇为烦躁,一脚将严智甩开一边,又朝其他学员奔去。

    “叔父,你连我都不认得了吗?”严智瘫坐在地,口中喃喃。

    李正见状也不由叹息,严智能有现在的一切,全靠严夫子支持,现在严夫子变成了这个模样,以后严智的前途也就没了着落。

    经此一事,严家的状况恐怕会一落千丈吧,李正心中暗自打定主意,严家若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地方,他一定尽力相帮。

    ……

    严智被那两个跟随而来的学员搀走了,而李正则是继续尾随那野猪而去。对于这野猪,李正也畏惧,不过这不是一头野猪那么简单,这是严夫子变的。李正平日多受严夫子照顾,此时严夫子变成了这般模样,他很是放心不下。

    虽然知道他就算这么跟着,可能也帮不上什么忙,不过这总归能让他稍稍安心一些。

    一路行去。开始之时,还有一些学员让这野猪追逐。等到后来,大部分学员都已逃离,野猪只能四处冲撞。李正小心跟在后面,手心拽满了汗水,他好怕这野猪会忽然回头来袭击他。

    所幸,野猪好似并没有发觉他的存在。

    这般行了一会,野猪找不到目标,变得越发狂躁,奔跑速度比方才快了很多,李正都有些跟不上了。

    “赫赫!”李正大口喘着气,看着前方越来越远,快要跑出讲武堂的野猪,心中生出无力之感。

    就在这时,忽见前面涌出一群人来,里面有几人李正认识,乃是这讲武堂守卫,另外还有一个头戴儒巾的中年男子带着一群兵丁。

    “终于来了吗?”李正暗想。这些讲武堂守卫估计是看野猪凶猛,不敢上前,所以到外面请了官府之人过来。

    野猪在讲武堂冲撞了半天,一直找不到目标,如今忽然出现这么多人,野猪终于有了发泄的对象,当即就对这群人冲了过去。

    “王大人,小心!”其中一个守卫往后退了几步,对那头戴儒巾的中年人提醒道。

    那些兵丁见这野猪凶猛,脸上也露出惧意。

    那头戴儒巾的中年人却是悍然冲了上去,眼看到了野猪跟前,他身子高高跃起,一手按住野猪头颅,另一手朝野猪背上拍去。

    众兵丁见自家大人都冲了上去,也只能硬着头皮上前。很快,几个兵丁将野猪围在了中间,俱都抽出身上兵器,朝野猪身上招呼。

    吼!野猪本就非常烦躁,如今又被人围住,更是暴怒,大吼一声,就朝几个兵丁撞去,同时抬起蹄子乱踢。

    所幸,这些兵丁比讲武堂众学员技高一筹,野猪虽然凶猛,却未能伤到他们。同时,他们好似习有某种阵法,围着野猪快速的移动着步伐,使得野猪顾此失彼。

    虽然如此,他们对这野猪也并没什么办法。那野猪身体太过强硬,他们的兵器砍在野猪身上,都砍不进去,只能在野猪身上留下一道道痕迹而已。

    一时之间,双方陷入了僵持之中。

    又缠斗了一会,众兵丁都有些疲累,大口的喘着气,这时忽听一声愤怒的咆哮,李正望去,只见那野猪的个头在这片刻之间又生生往上拔高了半截,而野猪的眼睛也是变得血红一片。

    久久不能突围,野猪已经进入了癫狂状态,同时他的战力也瞬间提升。

    啊!这些兵丁与野猪颤抖这么长时间,早已疲惫不堪,一个兵丁一个不小心,被野猪一头撞到,摔出去好远。

    这些兵丁本来本来就是靠着互相配合,才能与野猪抗衡,现在缺了一人,配合立现破绽,很快就被野猪各个击破。

    嗷!野猪击败了众兵丁之后,狂性不减,又朝旁边围观的讲武堂守卫冲去。那些守卫亲眼目睹了野猪的凶猛,怎敢与他相抗?纷纷四处逃避。

    “唉!”这时场中忽听一声轻微的叹息。

    接着就见一道身影如同利箭一般射向野猪身旁,一手在野猪身上一点,这身影就跃到了高空之中,等这身影落下来之时,就如同一座大山压下来一般。

    啪!一声钝响,接着野猪就瘫倒在地。

    “大人,大人,你没事吧?”那些并野猪击败的兵丁此时稍微恢复力气,全都奔了过来。

    等到了近前,看到倒地不敢动弹的野猪,这些兵丁全都瞪大了眼睛,惊道:“大人,是你把他制服的?大人,你真是深藏不露啊,我们跟在你身边这么长时间,还从来不知道,原来大人还是个高手!大人,等有时间了,你可要好好教教我们!”

    几个讲武堂守卫本来已逃到远处,此时看野猪已被打倒在地,也全都跑了回来,看看瘫倒在地的野猪,再看看面上云淡风轻的中年男子,脸上全是不可思议的表情。

    片刻之后,他们从震惊之中回过味来,这才对那中年男子大赞道:“大人,真人不露相啊!大人一个文官,竟然这么厉害,真是让人大开眼界啊!”

    那中年人一摆手,制止了他们的奉承之语,说道:“本来,这不在我的职责范围之内,不过既然让我碰上了,我也不能不管。好了,现在事情已经基本解决了,你们找个绳子把他捆住,让他不能再伤人,我也该离开了。”

    几个讲武堂守卫犹有惧意的看了野猪一眼,对那中年男子道:“王大人,还捆他干嘛?干脆把他杀了算了,也省得麻烦了,也免除了后患。”

    嗯?听到几个守卫之言,李正心中一紧。

    刚才他对野猪还有点害怕,一直没敢上前。方才那中年男子将野猪打趴下之时表现又太过惊艳,直接让他看傻了。直到此刻听到几个守卫说要将野猪杀掉,他才猛然清醒过来,快速奔过去,朝那中年男子求恳道:“王大人,求求你,不要杀他!”

    “嗯?你为何替这野兽求情?若不杀了他,不知他还会祸害多少人?”那中年男子疑道。

    “他不是野兽,他是人,他是严夫子变的,我也不知道严夫子怎么忽然变成这个模样。”李正连忙解释。

    “哦?我就说呢,这城市里怎么会突然有野兽冒出来,原来是这么一回事!”

    这么一回事?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李正狐疑望向中年男子,听他话中之意,好像他知道严夫子为何会变成一头野猪。

    不过那中年男子明显没准备对李正解释,只是道:“好嘛!这事若是没让我碰上,也就罢了,既然让我碰上了,而我又管了,那就管到底吧。这位学员,你放心,我不杀他。”

    又对几个讲武堂守卫吩咐道:“几位,这头野猪就交给我好了,你们赶紧到里面看一下吧,估计刚才这野猪没少伤人,你们赶快帮忙去给救治一下吧。”

    本来几个讲武堂守卫听中年男子说不杀这野猪,脸上都现出不愉之色。此刻听中年男子要把野猪带走,他们才重新轻松起来,朝中年男子一拱手道:“如此,就有劳王大人了。”说罢,朝讲武堂里面去了。

    看几个讲武堂守卫已离开,中年男子拉着野猪身上的鬃毛也准备离去。

    李正还是放心不下严夫子,跟上前去问道:“王大人,不知你准备如何对他?”

    中年男子呵呵一笑道:“这位学员,你不用担心,我说过不杀他,就绝对不会杀他。像他这种因为修炼而变成动物,乃是非常稀有之事,我准备将他交给奇案司。估计奇案司会对他非常感兴趣。另外,说不定奇案司有办法让他复原呢。”

    奇案司?李正倒不知道官府之中还有这么一个部门。不过听名字就知道,这部门肯定是专门研究一些稀奇古怪之事的。

    不过,这中年男子虽然保证不会杀严夫子,可是若将严夫子将给奇案司,谁知道奇案司会不会对严夫子下毒手呢?而且,就算不下毒手,奇案司会不会为了研究目的而对严夫子租出虐待行为呢?

    仿佛看出了李正的疑虑,中年男子又说道:“放心吧,我把他交给奇案司之时,会让奇案司保证,不能杀他,也不能虐待他。这样吧,我给你一个腰牌,你若是想去看他,就拿着这个腰牌到衙门询问奇案司之所在,到时候自由人带你前去。”

    说着,中年男子从怀中取出一个腰牌,递给了李正。

    “如此,多谢王大人了!”李正躬身谢道。

    “谢什么,小事一桩……嗯?”中年男子正准备离去,却好似忽然发现了什么,紧盯着李正看了一会,问道:“你是不是还没觉醒天赋?”

    李正闻言大惊,他跟这中年男子才第一个见面,没想对方竟能看出他还没觉醒天赋,点点头道:“是这样的,不知王大人怎么看出来的?”

    中年男子没跟他解释怎么看出来的,只是道:“我再问你,你是不是非常想要觉醒天赋?”

    李正道:“那当然了,我在这讲武堂都学习五年了,别人都觉醒天赋了,就我没觉醒,我当然想要觉醒天赋了。”

    中年男子沉吟片刻,说道:“我奉劝你一句,完事不可强求,像这人,强行修炼野猪决,虽然风光了一时,可最后竟然真的变成了一头野猪,岂不令人叹息?小儿拿大刀这话听过吗?没有足够的掌控能力,非要追求强大的力量,最后很有可能反伤到自己。”

    小儿拿大刀?有了大刀在手,小儿的武力顿时飘升数倍,可同时他也可能被这大刀反伤。这道理很浅显,李正很容易就明白了。

    只不过,这跟自己觉醒天赋又有什么关系呢?

    “你且好自为之吧。”说话间,中年男子拽着野猪向讲武堂之外行去,他手下的几个兵丁也都跟在后面。

    李正站在原地,一边目送他们离开,一边暗自思索中年男子话中之意。想了一会,也没想出个所以然来,李正拍拍自己脑袋,暗骂自己悟性不够,这时却忽听前方传来一阵喧闹声。

    “前面又发生了什么事?”李正心中想着,朝前赶去。

    很快出了讲武堂,只见讲武堂前方不远,那王大人带着手下兵丁停在原地,正与对面一个华服男子争执着什么。因为那大野猪的缘故,附近很多人过来围观,已经将街道堵了个水泄不通。

    那华服男子李正也见过,听说是一个武官训导,以前曾到他们这讲武堂视察过几次。

    “却不知他们在争些什么?”李正从人群中挤过去,来到近前,听了一会便明白过来。

    原来那武官觉得讲武堂是属自己管辖,要王大人将野猪交给他处理,王大人不允,两人便争执起来。

    “是因为我的缘故吗?那王大人答应我,不杀这野猪,他是怕把野猪交出去,会被这武官杀掉,所以才执意不肯交吗?”李正暗想。

    两人在这边争执,谁也说服不了谁,围观众人则是对着场中指指点点,对于城市之中出现这么一头大野猪分外好奇。

    久争不下,那华服男子渐渐有些不能忍耐,对那王大人怒斥道:“你不过是一个片区之间打杂的,别人叫你一声王大人,那是别人抬举你,你还真把自己当成了什么重要角色?今天这头野猪我要定了,你留也要留,不留也要留!”

    说着,华服男子上前两步,伸手朝那野猪身上搭去,想要把野猪从那王大人手上夺过来。

    那王大人不过是一个文官而已,他可是一个武官。在华服男子看来,能将这野猪制服,全是靠了那些兵丁而已。所以,他也没怎么用力,满以为自己轻易可以将野猪夺到手。

    谁知,拉了一下,竟然没有拉动。华服男子面色微变,笑道:“没想还是一个文武兼修的,只不知你有多大力气?又想修文,又想修武功,贪多嚼不烂,也活该你一把年纪,还只能做一个打杂的!”

    华服男子加了一把力气,再次把野猪往自己这边拉。在他看来,对面不过是一个文官,就算兼修武功,肯定也是半瓶水晃荡,他只要稍加用力,对面肯定就顶不住了。

    谁知,这一拉,还是像上次那样无果。围观众人的议论之声就好像在嘲笑他的无能一般,华服男子面色变得铁青,原地活动了一下拳脚,凝重的再次伸出手去。

    这一伸手,一头巨象的虚影在他身边隐约浮现,方圆数丈都布满巨大压力。这时围观众人终于把注意力转移到了华服男子的身上,这巨象,这么大的压力。围观众人都以敬畏目光望向那华服男子。

    华服男子感受到旁边气氛的变化,志得意满道:“好嘛,没想到你还真有些子力气,只不知,你的力气再大,又是否能比得过巨象之力?”

    华服男子的手掌再次抓到野猪身上,同时,一个巨大的手掌虚影在他的手掌上空浮现。

    华服男子大喝一声:“来!”那巨大的手掌虚影就将野猪整个包裹住了。

    当此之时,本来喧闹的街道一下子变得肃静起来,所有人的目光都注视在那巨大的手掌虚影之上。他们都好奇,在这巨大的手掌虚影的拉扯之下,那看起来很是文弱的中年男子是否还能保得住他身边那头野猪。

    “唉!”中年男子微微叹息,好似呆着无限的惆怅:“在这边呆了七八年,看来又呆不下去了,既然如此,那还有什么好顾虑?”

    中年男子放在野猪身上的手轻轻抬起。

    对面的华服男子却如受重击,咬牙在原地挺了半刻,终于再也挺不住,身子如同一颗炮弹一般射向空中,越过围观的人群,落在十多丈之外。

    嘭!华服男子重重的砸在地面之上,荡起一片尘烟。

    光听这声音,就知道华服男子这一摔有多重。如果正好砸在人身上,可不把人砸死了?所幸,华服男子所落之地空无一人。

    嗡!随着华服男子被弹出,场中好像一下子炸开了。众人议论纷纷,实在难以明白,这看似文弱的中年男子,怎么会这么厉害!

    半晌,人群之外传来声响:“好,厉害!王守人,你竟敢袭击我,你在这等着,今天要是不收拾你,我就不叫何不为!”

    围观众人朝那边看去,只见那华服男子经这么一摔,身上沾满了尘土,再也不复刚才的潇洒形象,一边拍打着身上尘土,一边急步朝街道那边奔去。

    看那华服男子已离去,众人目光又转向场中的中年男子。中年男子对众人一笑,说道:“好嘛!他让我在这等着,我虽不用听他的,不过我就在这等着便了。这事,我没管也就罢了,既然管了,我就要管到底!”

    “嘘!真是个呆子呢,人家要他在这等着,他还真就老老实实在这等着,看一会人家搬来了救兵,他不吃亏!”有人耻笑。

    也有老成之人上前劝道:“这位大人,文不与武斗,你与他斗了这一场,已经有了脸面,又何必继续争持下去?依我说,不如把这事交给上司定夺。”

    中年男子微微一笑,谢过了那人,却没多说什么,明显是打定主意,要跟那武官耗上了。

    众人见此,有为他担心的,也有等着看笑话的。

    此时却忽有一个挑担之人上前,惊喜看向中年男子,说道:“王大人?你还认得小老儿不?我是卖混沌的老张啊。前年我在大街上卖混沌,结果不小心洒到人身上,当时闹得不可开交,对方非要我赔偿,可我哪有钱赔偿,最后闹到衙门,还是王大人帮我解决的。”

    中年男子对着那挑担之人看了一会,哈哈一笑道:“哈哈,老张啊,记得记得,我别的没什么本事,就这个记性忒好!不过那事你怎么现在还放在心上,当时那人不过被弄脏了衣服,张口就索要几百两白银的赔偿,哪有这种道理?我也不过是秉公办理而已。老张,你现在生意怎么样,生活还可以吧?”

    那挑担之人见众人的目光都朝他看来,有些不好意思的挠挠头,低头一笑道:“生活还算可以吧,虽然苦累,总算有口吃的。不过王大人,当时那事对你是小事,对我们家可是大事,若是碰上不明事理的官员,或者更有那混账的,与那人勾结一气,非要讹诈小老儿,那小老儿可就没有活路了。”

    那挑担之人感谢了一番,就放下担子,要弄点混沌给中年男子尝尝。中年男子推却不过,就接受了,同时又让他给那些兵丁也弄点。

    吃过混沌,中年男子就取出银钱要给这挑担之人。挑担之人哪肯接。

    中年男子正色道:“你不收钱,是想要我们把吃下去的混沌再吐出来吗?为官为民,乃是应有之义,你再也别提什么感谢之话……”

    那挑担之人思忖了一会,只能把钱收下了。因为他还有营生要做,又跟中年男子攀谈了一会,就离开了。

    他一开了这个头,很快又有多人涌上前来,口呼王大人。有的感谢中年男子帮他们找回了失踪的小狗,有的感谢中年男子帮他们追回了失窃的钱物,有的感谢中年男子帮他们解决了邻里之间的纠纷……总之,都是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

    中年男子与他们一一应承着,眼看后面还有一些人想要上前,中年男子眉头一皱,对众人道:“大伙都散了吧,今日因为王某之故,阻塞了交通,王某真是羞愧。”

    说罢,也不顾旁边还等着上前感谢的众人,就拉着野猪朝讲武堂之内走去。

    刚走了两步,忽听背后传来一声喊:“怎么,害怕了是吗?想要开溜?”

    还没散去的众人循声望去,只见方才离去的华服男子何不为,此刻换了一身干净衣衫,带着几个看起来颇为精壮之人又回来了。

    中年男子闻声,只能停住了脚步。

    片刻,那华服男子扒开众人,走上前来,手指中年男子道:“王守人,别说我欺负你!本来这讲武堂乃是归我管辖,你却非要横插一杠,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现在我给你个机会,将这野猪交给我,我就当之前的一切都没发生过。”

    中年男子淡然一笑,上前两步,将野猪拦在身后,伸出手来:“你想把他带走,先过了我这一关再说。”

    “好!看来你是敬酒不吃吃罚酒了!上!”华服男子何不为对带来的几人一摆手。

    那几个精壮男子闻声上来,将中年男子围在了中间。

    中年男子身边的兵丁见状,纷纷涌了上来,嚷道:“保护王大人!”

    中年男子却是一摆手:“你们都退下,这几个三脚猫的货色,我还不放在心上。”

    “三脚猫?好!那就让我们这些三脚猫领教一下你的高招!”何不为一伸手,立刻巨大的手掌虚影浮现,当先朝着中年男子袭去。

    几个精壮男子见他已经发动,也都开始动手,一时间,场上种种虚影浮现,有豺狼虚影,有野豹虚影,有猿猴虚影……

    围观众人见状,有耻笑中年男子不知好歹,终于要吃亏的,也有笑话那何不为自己没有本事,要倚众取胜的,一时间,场中喧声大作。

    很快,两方斗在了一起。虽然没有用兵器,可是各种猛兽虚影浮动,威势也颇为凶猛。

    中年男子在众人的围攻之下,只能连连闪避,看起来毫无还手之力。

    不过,看了一会,众人就发现,不是那么回事。斗了这么半晌,何不为和他带来的那些精壮男子奇招宕出,看起来勇不可当,可是中年男子在他们的攻击之下,却是连脚步都没有移动过。

    他就是靠着身子的不断摇摆,躲过了所有人的攻击。

    本来,此前看似文弱的中年男子将何不为击败已经让他们吃了一惊,然而直到此刻他们才明白,原来中年男子的实力比他们早先看到的更强!

    久攻不下,何不为脸色涨的通红,朝几个精壮男子喊道:“各位还不把杀手锏使出来吗?难道非要让这个文弱书生小瞧我们吗?”

    几个精壮男子都没说话,不过众人却是看的出来,这几个精壮男子刚才是藏了一手,此刻听到何不为喊话,各都使出了自己的绝活。野豹,显出其凶猛的一面,豺狼,显出其狡诈的一面,猿猴,显出其灵动的一面……

    众人见此,都不由为中年男子捏了一把汗。中年男子虽然厉害,可是这些人也都不弱,现在他们都使出了自己的绝活,中年男子又是否还能抵挡的住?

    中年男子却是毫无惧意,一边摇摆身体躲避着对方的攻击,一边还有余力说话:“何大人,我早就跟你讲过,练武不是追求强大的力量那么简单。就算武功练得再厉害,若是没有足够的掌控能力,碰到一般对手还能以力制敌,可若是对手稍微高明一点,你这些力量便全然打到了空处。所以我劝你,这讲武堂不光要教授武艺,同时也要增加一些训练人心性的课程。可惜,你就是不听!如今我就快要离开了,就让我在离开之前给你上这最后一课吧!”

    掌控能力?躲在人群中的李正闻言一怔。他又想起中年男子曾对他讲过的话语:“万事不可强求……没有觉醒天赋,说明还没到时候。”

    可是,掌控能力跟训练心性又有什么关系呢?李正想了半晌也想不出个所以然。

    “还给我上一课?你这废话还真多!先把我们胜过再说大话吧!”何不为不以为然嗤笑道。

    可是下一刻,他就明白过来,中年男子不是说大话,而是真有这个实力。中年男子在他们的包围之下,也不知使了个什么招对他们稍加牵引,结果,他们这些人就互相打了起来。

    他们是凶猛,力气是大,可是打到自家人身上,也不过使得同伴承受更重的攻击而已。

    中年男子又连推几把,结果何不为与几个精壮男子就全都跌倒在地了。

    “小儿拿大刀?伤人伤己?是这样的么?”人群之中的李正口中喃喃。

    就在此时,人群外忽又奔来一人,大喊道:“哎呀,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哎呀,何大人,你怎么了?这位大人有点面生……你们怎么在这外面切磋起武艺来了?想切磋武艺,到我们讲武堂里去啊,我们讲武堂的练武场又大又安静!”

    人群之中的李正看的分明,这人不是别人,正是讲武堂的堂主秦奋。不过他平日只是挂着堂主的职务,十天半月都见不到人。现在突然到此,分明是收到了有心人的报信。可笑他还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

    何不为从地上爬起来,脸色铁青,对着秦奋就是一通骂:“你这堂主怎么当的?你这里发生这么大的事,你竟然都不知道!我看啊,你也别当这堂主了,还是回家种红薯去吧!”

    “大事?发生了什么大事?我才出去了一会,就发生了大事,这帮小兔崽子真不让人省心!”秦奋还在装糊涂。

    忽然他的目光暼到中年男子身后的野猪,恍然道:“哦?原来不是那群小兔崽子,原来是这头野兽到我讲武堂作怪,那还不正好,正好让那群小兔崽子练练手。”

    何不为一把将秦奋拉到身边,冷笑道:“好了,别装了,你那些破事我也懒得管,今日这野猪我一定要带走,你看着办吧!”

    “那当然没问题啊,何大人发话,属下当然照办!”秦奋笑嘻嘻走到中年男子身前,一躬身道:“这位大人,这野猪竟然敢到我讲武堂作怪,还请麻烦将他交给我吧。”

    中年男子反问道:“这野猪是我制服,为何要交给你?”

    秦奋道:“不然,这野猪既然在我讲武堂作怪,当然要将他交给我。”

    中年男子面色一肃道:“你也知道野猪在这讲武堂作怪,那我问你,当这野猪作怪之时,你在何处?你身为讲武堂之主,不能保护讲武堂学员安全,我不得已出面解决,现在你又让我把他交给你,没有是理。”

    “这,这好像也有点道理……”秦奋嘀咕了一声,偷眼朝何不为望去。

    何不为的目光颇为严厉,明显没有商量的余地,秦奋只能又把目光收了回来,自语道:“总有解决的办法,总有解决的办法,容我想一想……”

    人群之中的李正看到秦奋这幅模样,不由感到好笑。这秦奋本身没什么本事,听说因为是前任城主杜大人的亲戚,才得到了讲武堂堂主的职位。

    两方都不肯相让,一时场中又陷入了僵持之中。秦奋背负双手,低头皱眉,在场中来回迈着步子……

    忽然,秦奋好似看到什么,面上显出喜意。李正顺着他目光看去,就见对面一个微须男子挤出人群,正朝这边走来。

    说也奇怪,这男子穿着粗布衣裳,看样子就是再普通不过的一人,可是他身上却隐隐有着一种上位者的威严,让人不由升起敬畏之心。

    就在这男子进场的同时,又有几个一看就很精炼、同样身着粗布衣裳的男子挤到了人群之前,全部紧张的盯着微须男子的方向。

    “这微须男子什么身份?”李正暗想。

    秦奋已经笑嘻嘻朝那微须男子迎过去:“哎呀,城主大人,不知道您会来,未曾远迎,勿怪勿怪!”

    何不为也看到了来人,再不敢冷着脸,过来一躬身道:“何不为见过大人!”

    “原来这就是江阴城刚到任的城主,却不知他为何这身打扮,难道他有微服私访的癖好?”李正暗想。

    却见那微须男子对于前来问询的秦奋和何不为二人,只是瞄了一眼,不置一词,却是朝着对面的中年男子走去,脸上现出灿烂的笑容,远远朝着中年男子拱手:“守人先生,京城一别,多年未见,别来无恙否?”

    “嗯?”看到城主大人对于他本人与秦奋的问询不闻不问,反而热情的朝着对面中年男子迎过去,何不为瞪大了眼睛,惊异到了极点。

    他实在不能明白,对面这个小吏,官府之中最不入流的角色,到底何德何能,能让城主大人如此青眼有加?

    待得城主大人开口,何不为才恍然大悟,原来这人跟城主大人是旧识啊,怪不得如此嚣张,明明职级比他低,还敢跟他对着干。

    可是,不对啊,若仅仅是旧识而已,城主大人也不用如此礼敬啊?难道说,这王守人还有什么别的来头?

    在何不为疑惑之时,秦奋也颇感尴尬。他还记得他的亲戚,就是上任城主杜大人离任之时,曾带他拜访这个新到任的城主。当时这个城主还对他很是热情,打包票说一定会对他好生照顾。如今当面相见,怎么都不理他了?

    与此同时,那中年男子却是苦笑:“我都躲到这么偏远的地方来了,竟然还能跟你们碰到。”

    “哈哈,”城主大人哈哈一笑道:“说不定这就是小可跟先生之间的缘分呢。只是小可不懂,以先生大才,足以胜任数城之督,相信只要先生开口,这样的职位对于先生来说唾手可得,却不知先生为何非要到这偏远之地做一个小吏?”

    中年男子道:“什么大才,你们太抬举我了,我有多少斤两我自己还不知道?古语有云,欲度人,必先自度。未能度己,而能度人者,未之有也。我自己的问题尚且没有解决,又哪有精力去治理数城,要是耽误了治下的老百姓,那可就是我的罪过了。”

    城主大人还是不懂,又道:“先生就是太谦了!先生说自己的问题尚未解决,却不知是什么样的问题,不如告知小可,说不定小可能为先生助一臂之力呢。另外,先生说自己问题尚未解决,没有精力去做治理之事,那为何先生又在此地做了这么一个小吏?”

    中年男子道:“我自己的问题,当然只能由我自己解决,你能帮我什么?你们的好意,我先谢过了。至于说,为何要在此地做这个小吏?古圣三十而立,四十不惑,五十知天命,如今我已年过五十,却只是达到了而立之境,未能达到不惑。做这个小吏么,就是想要解决这个问题啊!”

    城主大人听的皱眉,什么而立,什么不惑,这些东西他都听过,可是如今这些话语从中年男子口中说出来,他却是有些不懂了。

    何不为和秦奋两人听着中年男子之话,也是如同听天书一般。围观众人就更不用说了,根本不知道这中年男子在说什么。

    人群之中的李正却是眼前一亮:“三十而立,确立自己处世之原则也。四十不惑,知权也。方才这个王大人曾说,练武之人不可一味追求力量,也要同时磨砺自己心性,难道他是通过在这边做小吏,来磨练心性么?”

    虽然没能听明白中年男子到底在讲什么,城主大人也不以为意,话题一转道:“不管什么原因吧,既然先生正好在此间,我又正好来到此地,那便是有缘,敢请先生到府上小住几日,也好让小可得聆先生教诲,不知先生意下如何?先生放心,小可绝对不敢限制先生自由,更不会干涉先生去解决自己的问题。”

    中年男子摇摇头道:“我要解决自己问题,又哪有余力帮你?我在这里呆了七八年,是时候换个地方了。”

    “如此,这个……”城主大人虽然感到遗憾,却也没有什么办法,“先生既然已有打算,小可也不敢强求,但请先生记住,若有什么用到小可的地方,请先生不吝开言,小可定当全力以赴。”

    城主大人跟中年男子叙完话,转过身来,脸上笑容更已经消失不见,肃容对何不为问道:“你们在这边为何事争执,惹得这么多老百姓围观?”

    何不为看了中年男子一眼,如今这个中年男子再也不是当初他眼中那个打杂的小吏,而是变得神秘无比。何不为稍稍犹豫,把事情经过给城主大人讲了一遍。

    说罢,何不为就跟城主大人告罪:“下属知错了,下属有眼不识泰山,冲撞了这位……先生,还把城主大人您给惊动了。请城主大人给下属一次机会,下属以后一定会小心从事,下属现在就给这位……先生道歉。”

    城主大人嗯了一声,算是默许。何不为面色一松,慌忙来到中年男子面前,躬身道:“王先生,小的有眼不识泰山,冲撞了先生您,请先生大人不计小人过,不要跟小的一般见识。至于这头野猪么,既然是先生出手制服……”

    何不为本想说:“这野猪既然是先生出手制服,当然要由先生随意处置。”不过说到此处,他忽地惊醒。现在有城主大人在,哪里轮得到他来做决定。

    虽然说,城主既然对这中年男子如此礼敬,很有可能做出类似的决定,不过,不管怎么说,还是要让城主来做这个决定。

    何不为打住话头,低头趣步到城主大人跟前道:“城主大人,现在您老到了,还是请您老处置此事吧。”

    “我来处置?好吧,我来处置。”城主大人点点头,转向中年男子:“守人先生,真是对不住啊,在我治下竟然发生这样的事情,现在事情既然已经讲清楚了,这头野猪自然由先生您处理。”

    “事情讲清楚了?我看未必吧。”

    嗯?中年男子此言一出,城主、何不为和秦奋三人都是惊讶不已。他们已经答应了中年男子要求,他还有什么不满意的呢?难道是对于刚才受阻之事还耿耿于怀?

    围观众人也都是不解,不知道中年男子到底还有什么不满意的地方。

    “哦?看来守人先生还有其他想法,且说来听听。”城主大人不动声色的移开两步,跟何不为和秦奋保持了距离,又对中年男子问道。

    何不为和秦奋见状,都是大急。这中年男子也太狠了吧,他的要求已经得到满足,他还想怎么着?难道还想把他们俩彻底整垮?

    而从城主大人的表现来看,如果这中年男子果真提出这样的要求,恐怕城主大人当真会答应。

    这,这当真是倒霉啊,本来一件小事竟然演变成了危及他们前程的大事!两人看向中年男子的目光就不由带了一些怨怼之意。

    在两人的紧张注视之下,中年男子终于开口:“想法?倒也没什么别的想法,不过我王守人一生行事,向来清清楚楚,对就是对,错就是错。今日这事,如果不说个明白,别人还以为我是仗势压人。”

    “哦,原来不是想要整垮我们,只不过不想背负一个仗势压人的名声。这倒好说。”何不为和秦奋二人都松了口气。

    “哦?守人先生有这个意思?也好,那就当面讲清楚。”城主大人颇有兴味的说道,接着看向何不为二人。

    何不为跟秦奋对视一眼,然后先由何不为上前跟城主大人汇报道:“城主大人,是这样的。这讲武堂本在属下的管辖范围之内,这头野猪又是讲武堂一个姓严的夫子所变,所以属下觉得这事应当由属下来处理。这严姓夫子既然已经变成野猪,他跟我们就不再是同类,所以属下想要将他杀掉,以除后患。这位……先生好似想要保下这头野猪,所以不愿将他交给我。方才属下不知这位……先生身份,也没有仔细听先生解释,所以莽撞的与先生争执起来,现在回想先生之言,属下真是羞愧无地。”

    “这讲武堂本是属下的职责范围,属下未能安排周全,以至于这野猪在讲武堂冲撞,伤了诸多学员,这是属下的过失,先生恰到好处的出现,替属下制服了这头野猪,属下本该感谢他才对,可是属下竟然昏了头,也不听先生言语,就与先生争执起来。现在想来,这是属下自尊心作祟,太过看重自己颜面,所以犯下了这等大错。属下请城主大人责罚,同时属下保证,以后一定不再如此莽撞。”

    何不为说完,秦奋又上前汇报道:“城主大人,属下也有错。这讲武堂虽是何大人的管辖范围之内,不过却是属下直接管理的。讲武堂一向风平浪静,所以属下就起了轻忽之心,外出之时未能作出妥善安排,以至于让这野猪有了可趁之机。所幸,有先生出手,制服了这头野猪,没有造成更大的损失。属下回到此地,本应问明事情真相,对于先生和何大人的争执进行调解,可是属下因为受何大人管辖,所以便偏向了何大人,而置事实于不顾,以至于让先生受了更多的委屈,这是属下之错。请城主大人责罚。”

    城主大人听完二人汇报,略微沉吟,说道:“如此说来,你们真是错的不轻,我就罚去你们一年俸禄,你们是否服气?”

    “服气,服气!多谢大人的宽宏大量!”何不为和秦奋二人连道。

    城主大人又看向中年男子:“守人先生,现在事情已经说清楚了,先生可还满意?”

    “说清楚了?我看未必吧?服气了?我看是口服心不服吧?”中年男子轻声开口。

    嗯?城主大人又看向何不为二人。

    二人连忙表态:“先生,我们是口服心服啊,我们已经认识到自己的错误,真心实意的觉得这头野猪就应当由先生处理。”

    中年男子道:“你们说事情说清楚了,可是对于一件事你们却避之不谈。那就是这头野猪该不该杀?我现在问你们,这头野猪该不该杀?”

    “这,这……”何不为与秦奋二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无奈。这野猪虽是讲武堂何夫子所变,可是他既然已经变成了野猪,就不再是我同类,将他留下来只会有无穷后患。所以他们理所当然的认为,这野猪是该杀的。

    可是,看中年男子意思,明显是要保住这野猪。

    二人略微挣扎,最后还是摄于中年男子的威势,心口不一的说道:“当然不能杀,这野猪是严夫子所变,我们若杀了他,那不是太过残忍了吗?”

    中年男子呵呵一笑,将目光瞥过来,二人都不由心虚的低下头去。他们实在怕了这个人。根本搞不清楚他脑子想的是什么,偏偏城主大人又站在他那边。

    中年男子道:“如果他彻底变成了一头野猪,那当然该杀了他。可是,他不过是暂时变成了一头野猪,未必没有变回来的可能。所以,我将这头野猪留下来,是有两个目的,第一,就是让奇案司拿去研究一下,看下到底是什么原因,这样也可避免以后再有其他人修炼之中变成动物。第二嘛,他毕竟是一个活生生的人所变,既然还有变回来的可能性,我们当然要先想办法对他进行救治。”

    变回来?都变成了一头野猪,还怎么变回来?不光是何不为和秦奋二人不信,便是围观这么多人,甚至许多受过中年男子恩惠之人也都不信。

    城主大人眼中的兴味却更浓了。这中年男子到底有多厉害,他也不知道,毕竟他的层次还没到那个地步,他也只是从别人口中听过中年男子的一些事迹而已。如今,终于有机会当面见到中年男子施展玄功,他怎能不兴奋?

    人群之中的李正也瞪大了眼睛,紧张注视着中年男子。早先听中年男子讲话,他就意识到,中年男子好似知道,为何严夫子会变成野猪。而今听到中年男子说,竟然有机会将严夫子变回来,李正一方面是好奇,另一方面也是真心希望严夫子可以重新变回人形,所以不眨眼的盯着场内。

    却听中年男子接着说道:“本来,我是准备先把野猪带回奇案司,不过现在嘛,为了让你们心服口服,我只能略过奇案司这一步了。”

    中年男子说完,双手掐诀,略微往上一扬,只听噗的一声,一道土黄色的气流冲天而起,同时伴随着尖锐的呼啸之声。

    嗡!全场如同炸开了锅一般。围观众人大多是条件不怎么好,没机会习武之人,他们也不知这中年男子在干什么,只是觉得神奇无比。

    而在场的习武之人则都是心中震撼,普通人不知道,他们可是清楚的很,中年男子发出这道土黄色气流意味着什么。

    天赋分三六九等,一般人习武所能觉醒的大多是最普通的各种动物天赋,有人能够觉醒奇兽天赋便算是了不得了,而中年人所展露这一手,明白无误的表明,他所觉醒的乃是传说中的五行之土天赋。

    “天哪!”何不为惊叹,若早知道中年男子觉醒的是这等天赋,他早前还哪敢嚣张?像他这样的货色,就是来一百个,也不过是被人蹂躏的份。何不为暗自庆幸,并未作出什么过激举动,惹得这中年男子对他下狠手。

    城主大人则是略有疑惑,五行天赋,他是见过的。一般来说,要进行五行方面的攻击,都会有一个施法的过程。这中年男子随手施为,这份功力当真深厚。不过这样能够将那头野猪重新变成人吗?

    中年男子施法完毕,对众人道:“诸位稍等片刻。”

    说是片刻,果真是片刻。不过几息的时间,就听地下咕噜噜一阵响,众人正在惊骇之际,那响声已经到了场中,接着就见一个光头脑袋破土而出,从地下钻出一个胖大和尚。

    胖大和尚傻呆呆的四周看了一圈,正有些迷惑,等看到场中站立的中年男子,和尚勃然大怒道:“王守人,你在这享受你的荣华富贵,老子在外面过老子的清净生活,你把老子招来作甚?”

    “荣华富贵?我想要享受荣华富贵,多大的荣华富贵我享受不得,用得着到这穷乡僻壤来吗?”中年男子反问道。

    “这……”胖大和尚有些语塞。他必须得承认,以中年男子的本事,若真想享受荣华富贵,肯定不会到这种小地方来,最后只能强词夺理道:“大的荣华富贵你没享受,小的荣华富贵你享受了,你抵赖不得。”

    “哎!”中年男子叹息,“过了这么久,你还没明白过来吗?你这个贼秃怎么就不能有些长进?”

    “明白?明白什么?我看是你没明白才对。至于说长进?老子长进大了!七八年之前,老子才刚进入空无边处之境,现在老子已经进入非想非非想之境,再过不久,老子说不定就能进入无所有处之境。我给你说,王守人,不要妄想用你的歪理邪说来蛊惑老子!老子师傅在世之时曾对老子说,打破顽空须悟空,所以给老子取个法名叫悟空,老子时刻记得师傅的话,一定把这个空给悟到底,不管你怎么说,老子是一定不会动摇的!”那胖大和尚摇头晃脑说道。

    悟空禅师?人群之中的李正心神一动。方才那胖大和尚从土中钻出,面上都是灰尘,所以他没看清这和尚面貌,如今细细看去,这不正是城郊那破庙中的那悟空禅师吗?

    说起来也好笑,李正小时候经常跟几个小伙伴到那破庙中玩耍,每日去时,这和尚都在破落的庙宇之中闭目打坐,他们就上去捉弄他,看他到底动是不动。当时和尚的定力还不是很足,每次被他们捉弄一会,便会忍不住站起身,做出要打他们的样子,可是却不敢真的动手。

    时间一久,李正和小伙伴们都看出这和尚是个脓包,并不敢真的打他们,所以更加肆无忌惮,气的那和尚是暴跳如雷,却又没有办法,而他们则是开怀大笑。

    慢慢长大,李正已经很少到那里去玩耍,不过这些年过去,和尚的面目倒没什么大变化,所以李正还能识得。看和尚与中年男子对谈,明显他们是同一层次的存在,再加上刚才和尚的钻地之功,这和尚明显也是一个高手。

    想到此处,李正不由手心出汗。小时候多亏这和尚没跟他们计较,不然他当时那小身子骨,被这和尚一巴掌就拍散架了。

    “你说空?那好,我问你,你在禅定之时可以做到心神不动,可是一旦出了禅定,怎么又变得这么暴躁?你悟的到底是个什么空?”场中的中年男子道。

    “嗯?这个……”胖大和尚一愣。他不得不承认,中年男子所说有一定道理。他已修习禅定多年,为何一出来又是这般暴躁?难道自己这条路当真是错的?

    不!绝对不可能!胖大和尚很快醒悟过来,大声道:“那是因为老子还没彻底成功,等老子进入无所有处之境,老子就一定不会是这个模样了。对,一定是这样的!我给你说,王守人,你不要妄想蛊惑老子!还有,老子正在修习功课,时间可是紧张的很,你把老子叫来到底何事?若是没事,老子可不想跟你在这罗唣!”

    “好,你去,你去便是,不过你这一去,便会落得一个答应人事,却不履行承诺的骂名!”中年男子轻松道。

    胖大和尚听到中年男子说“你去”,脸上露出欢喜,正想钻入土中遁走,接着又听到中年男子后面之话,不由懊恼的一顿脚道:“哎!哎!老子真是悔不当初!老子当时宁愿走火入魔,也不该接受你的帮助,也省了后面这么多麻烦。你说吧,到底有何事?”

    “还悟空呢?连一个骂名都看不破!”中年男子轻声嘲讽了一句,也不多言,脚步微错,便让他身后的那头野猪完整的显露了出来。

    看中年男子和那胖大和尚说什么空,讲什么禅,场上众人都是一脸茫然。他们根本听不明白这俩人在讲什么。正有些不耐烦,此时见中年男子一错身,将那野猪摆上前台,知道终于要开始救治野猪了,都又重新升起兴致,朝场中看去。

    那野猪本来凶残无比、不可一世,不过受了中年男子那一击之后,早已消散了全身力气,此时有气无力的耷拉着耳朵,勉强站立,有些畏惧的看向前方的胖大和尚。

    那胖大和尚走上前,绕着野猪转了一圈,又在野猪身上拍打了两下,不由大笑道:“哈哈,妙,妙!”

    旁边众人不明所以,都疑惑的看着胖大和尚。这野猪乃是一个活生生的人所变,可以说悲惨之极,为何这胖大和尚却好像很高兴的样子。

    众人迷惑之际,却听那胖大和尚又说道:“王守人,你不是很厉害吗?怎么今日求到了我的头上?”

    众人听此,终于明白过来。想来那胖大和尚以前总是被那中年男子压过一头,今日借着此事终于可以压过那中年男子,难怪他那么高兴。

    中年男子不以为意道:“术业有专攻,我承认,这方面我不如你。”

    胖大和尚得意道:“你知道就好!”犹有些不尽兴,又道:“那你且说说看,你怎么个不如我法?”

    中年男子怒道:“好你个贼秃,拿上劲了是吧?以前我要跟你论道,你总是推三阻四,怎么,今日想要跟我论道么?”

    胖大和尚挥舞着粗壮的胳膊道:“论道就论道,难道我还怕你不成?以前我是忙于功课,没工夫搭理你,今日老子高兴,就跟你论上一论!你要怕了就直说,老子可以放你一马!”

    “好,好,我怕了,你就赶紧把他给救治过来吧。”中年男子无奈道。

    “哼!哈哈!”胖大和尚闻声兴奋的大笑起来,可以想见,以前他被中年男子压的多么厉害,以至于今日只不过在言语上稍占上风,就兴奋的不能自已。

    笑了半晌,胖大和尚一手指向中年男子道:“做了这事,我们就算两清了,以后再也别说我欠你一个承诺。”

    “这,这怎么成?这么小一件事,顶多算是完成了承诺的三分之一。”中年男子为难道。

    “三分之一,不行,不行,我不干!”胖大和尚一甩手,直接在地上坐了下来。

    中年男子上前劝道:“当初我帮了你多大一个忙,也不过让你答应我一件事而已,可是今日这事对你不过是举手之劳,你想想,只要举三次手,就等于完成了你对我的承诺,多划算的事啊!”

    胖大和尚还是低头负气不理。

    中年男子见状脸色一冷道:“好吧,你不干就走罢,回头我一定找一件天大的难事让你去做,到时候你可不要后悔!”

    胖大和尚闻言看了中年男子一眼,只见中年男子脸色决绝,不似作假,他不由犹豫起来,在地上踌躇半天,起身道:“一半!今日我做了这事,等于完成当初那个承诺的一半,你答应,我就干!”

    “哎,你这个贼秃啊,总想占点小便宜!”中年男子叹息,“好吧,就算你一半。”

    “就这么说定了啊!”胖大和尚一下子从地上蹦起来。

    见中年男子点头,他高兴的蹦跳起来,一边道:“哈,王守人啊,你这么精明的人,没想到今日也上了我的当。其实,就算你把今天这事算成三分之一的承诺我也会干的,我不过稍加犹豫,没想到你就顶不住压力退让了。你说的对,今日这事对我只是举手之劳,举两次手就能完成你的承诺,我真是赚大了,哈哈!”

    “啊?不行,不行!你这个贼秃竟然戏耍我,我竟然还昏了头答应了你。我收回我刚才的话。”中年男子脚步一动,又将那野猪拦在了身后,看那样子,好似忽然醒悟过来,感觉自己吃了大亏一般。

    胖大和尚闻言大怒:“王守人,你说话怎么能不算话?不行,你说了就得算。”

    胖大和尚一伸手,他那手臂竟然在半路拐弯,直接绕过中年男子,搭在那野猪身上,轻轻一拉,就把那野猪拉到了他身边。

    胖大和尚把野猪护在自己身边,生怕中年男子又给抢过去,见中年男子没有动作,这才轻松自语道:“我不管你后悔也好,不后悔也罢,反正我今日把他治好,就等于完成了承诺的一半。”

    “好……好吧,事到如今,也只能怪我刚才昏了头。今日我就吃个亏。”中年男子无奈道。

    “这才对嘛!”胖大和尚嘀咕着,一边对着野猪四处查看,一边在野猪身上摸来摸去。最后,他对上了野猪的双眼。

    这是一双血红的眼睛,里面好似藏着无穷的暴躁之气。可以想见,若让野猪恢复了力气,他一定又会暴起伤人。

    “身是菩提树,心如明镜台,时时勤拂拭,莫使惹尘埃。可惜人啊,就是不满足,又要追求这,又要追求那,结果使得己身惹满尘埃,最后酿成苦果自己尝,哎……”胖大和尚一本正经说道,配合他那灰头土脸的模样,看起来煞是可笑。

    胖大和尚犹不自觉,又做出一副苦口婆心的模样,对那中年男子劝道:“王守人,你我相识一场,我劝你一句,你这在俗世之间打混,可要小心点,别最后沾满了尘埃,想甩都甩不掉!”

    “咄!哪那么多废话?这事你要做就赶紧做,不做就赶紧滚!”中年男子怒道。

    胖大和尚憨憨一笑道:“嘿嘿,生什么气嘛?我这也是一番好意嘛!啊,我知道了,你是不是也知道自己这条路有点不对,结果被我说出来了,所以恼羞成怒。我告诉你,不用担心,等你惹满了尘埃,你来找我,我教你拂拭之法。”

    “你到底还要不要做?”中年男子作势要将那野猪拉回来。

    “我做,我做!”胖大和尚慌了,又把野猪朝旁边拉了一下,这才开始施法。

    看胖大和尚开始施法,众人都紧张望了过来。人群之中的李正也是暗自祈祷,希望这和尚可以将严夫子变回人形。

    只见胖大和尚紧盯野猪眼睛,双手掐诀,点点火红色星火在他手间显现。胖大和尚在野猪身上连连点动,随之,野猪发出一阵阵哀嚎,场上众人的心也随着野猪嚎叫颤抖起来。

    “他这是五行之火天赋,可是,他这样在野猪身上连点,不会把野猪烧死吧?”场中有些习武之人低声嘀咕。

    “咄!不懂就不要胡说!”胖大和尚朝那说话之人瞪了一眼,手上动作不停。

    随着胖大和尚不断点动,野猪哀嚎声越来越大,忽然一声巨大的嚎叫想起,野猪哀鸣一声,身子剧烈颤抖起来。

    胖大和尚见状一喜,大喝一声,又伸指对野猪头上点去。野猪闷哼一声,彻底昏了过去。

    胖大和尚稍稍擦拭脸上汗水,话也不说,就朝他来之时的那洞口钻去。接着地上再次响起咕噜噜的震动之声。

    直到这时,地下方才传来胖大和尚话语:“王守人,事给你办成了,你记住,我现在只欠你半个承诺了啊!”

    事办成了?哪里办成了啊?那分明还是一头野猪,而且还被他打昏过去了。这和尚,不会是胡吹大气吧?

    众人正在疑惑之时,却见场中那野猪身体开始变动,慢慢变成了一个人形。虽然还是圆滚滚的像头猪一样,不过跟刚才那货真价实的野猪已是明显不同。

    到此时,众人才知道那和尚果真没吹大气,而是真有实力。

    “这和尚其貌不扬,没想到还真有两下子!”

    “厉害,厉害啊,真是不可思议!”

    “我不是眼花了吧?明明一头野猪,竟然转眼之间变成了一个人?”

    对于野猪正在发生的变化,众人都感觉奇异到极点,议论纷纷。

    城主大人则是看向何不为和秦奋二人:“你们两个现在心服了吧?”

    “服了,服了,这等奇异之事,若不是亲眼所见,当真是不敢相信!”二人连道,声音中还有这抑制不住的震惊。

    城主大人又转向中年男子:“守人先生,现在他们可是心服口服了,这个……”

    中年男子的注意力却是根本没在他身上,而是盯着地上刚由野猪所变的人。

    “这,这是在哪里?我,到底怎么了?”地上那由野猪变成之人清醒过来,看着四周围满了人,脸上有些茫然。

    他这一转身,众人才看清他此时容貌。只见他随便变成了人形,全还是保留了猪的部分特征,硕大的猪鼻子,蒲扇一般的猪耳朵,宽阔的猪嘴巴,连脸面之上的皮肤也都粗糙不堪,还覆盖着浅浅一层毛发。

    众人先是惊异,接着也就理解了。毕竟,要把一头已经化猪的人复原过来,不是那么容易的事,能够复原成人形已经算不错了,又怎能苛求让这人身上不保留一点猪的特征?

    “好了,此间事了,我也该离开了。”中年男子终于将目光转向城主大人:“城主大人,咱们就此别过吧。以后你也别去找我,我把手头之事处理完,就会离开这江阴城。如果你去找我,只能让我更早离开。”

    “这,这个……”城主大人颇为不舍,不过他看出中年男子意思坚决,就算他再怎么挽留,也都不会有用,最终只能哀叹一声道:“守人先生,既然你去意已决,我也不多说什么了,更不敢去打扰你。只希望我们还有相见之日,到时候小可再跟先生请教。”

    中年男子点点头,对身边几个兵丁道:“走吧,我们回去吧,今日天色已晚,再去追索那人已来不及,我们明日再去办吧。”

    “是!”几个兵丁恭敬答道,声音之中带着前所未有的敬畏。

    中年男子向在场众人一拱手,率先离去,围观众人自发为他让出一条道路,目送他带着一众兵丁离去。

    “唉……”目送中年男子离去之后,城主大人叹息一声,也懒得搭理旁边的两个下属,转头就走。随着城主大人离去,人群之中几个精炼、同样身着布衣之人也都不动声色悄悄撤出人群。

    “诸位,都散了吧。”何不为对围观众人说了一句,带着手下几个精壮之人也离去了。

    “哎,何大人等等我,我们多日未聚,正好趁这个机会聚上一聚啊!”讲武堂堂主秦奋朝着何不为追去。

    眼看场中之人一个个离去,应该再没什么热闹可看,围观众人也纷纷离去。转眼之间,拥堵的街道再次恢复畅通。只剩下场中长着一张猪脸的严夫子仍是一脸茫然,不知到底发生了何事。

    “严夫子,你没事吧?”李正走上前去问道。

    “我?我没事。就是不知,我怎么突然到了这里?我记得我在练武场练武,忽然就失去了意识。刚才到底发生了什么?还有,方才那些人为何用那种奇怪的目光看着我?”严夫子疑惑问道。

    李正刚要将所发生之事对严夫子讲一遍,忽听咕噜噜一阵响,从严夫子肚子发出。

    “我这个肚子啊,好像总也吃不饱似的。”严夫子苦笑。

    “先别说了,严夫子,我们先去吃饭,一会我再慢慢给你讲。”说着,李正就扶着严夫子朝讲武堂之内走去。

    一路行去,只见讲武堂内空荡荡的,一个人影都见不到。严夫子奇道:“哎,怎么回事?怎么不见学员出来练习?”

    “这个,先别管他们了。”李正敷衍了一句,拉着严夫子继续向前。

    走在练武场的地面之上,只见很多供学员练习用的器具倾倒在地,同时地上还有一些硕大的脚印,还有一些地方好似承受大力,直接炸裂开来。

    严夫子看着这些场景,再次疑惑看向李正。

    李正只能硬着头皮道:“严夫子,先别管这些了,我们先去吃饭。”

    “哦。”严夫子答应了一声,虽然还是疑惑,却没有再多发问。

    走到讲武堂后院,此时虽还没到吃饭的时间,不过想来食堂之中还有多余的饭食。两人正要走进食堂,忽然对面急匆匆走来一个学员。

    严夫子大喜,叫道:“连和……”

    话刚出口,却见那学员如同见了鬼一般,大叫一声,朝着另一个方向奔逃而去,转眼消失了身影。

    “到底怎么回事?他好像很怕我?”严夫子疑道。

    “这个连和,他平日不知道用功,见了严夫子当然害怕。”李正言不由衷解释道。

    “哦。”严夫子答应了一声,也不再多问。

    两人走进食堂,只见偌大的食堂之中空荡荡的,一个人影都看不到。往常这个时候,食堂的厨子已经开始准备晚餐,可是此时一个人都看不到。

    “这群厨子,也不知跑哪去了,也太不负责了!”严夫子埋怨了一句。

    “先别管他们了,我们先吃饭。”李正扶着严夫子在一个桌子前坐好,自己到厨房之中随便找些吃的,给严夫子端了过来。

    考虑到严夫子平日的食量,李正特意端了很多食物过来。可是没想到,严夫子吃完,竟然意犹未尽。李正又去搜罗食物,再次给严夫子端来。如是三次,严夫子总算是勉强饱了。

    李正不由想起往常严夫子的那句口头禅:“多乎哉?不多也……”此时想来,只觉心中悲凉,眼眶一酸,泪水就要流下来。他只能转过头去,装作眼睛进了沙子的模样,不停擦拭。

    严夫子吃完,对李正道:“小正啊,饭我已经吃完了,你且给我讲讲,到底发生了何事?”

    “这……”李正好不容易止住了泪水,转过头来,看着严夫子猪模样的脸孔,下面的话就不知怎么讲了。

    正思忖到底如何开口,才能让严夫子更容易接受,忽听外面传来一阵喧闹之声。

    “外面发生了什么事?”严夫子疑惑道,也就不再追问李正,挺起颤巍巍的身子朝食堂外走去。李正慌忙上去扶住。

    走出食堂,远远看到对面一群人。两个头发花白的老人,一个明艳少女,严智在他们身旁正劝说着什么。另一边则是几个讲武堂守卫,还有几个学员,拦在他们跟前。双方好似正在争执着什么。

    “爸,妈,小丽,你们不在家里好生待着,到这里干什么?”严夫子疑惑,匆忙向前走去。

    李正连忙跟上。有些事,是瞒不住的。现在终于到了让严夫子知道事情真相的时候,只不知严夫子知道了事情真相之后,又能否承受的住。

    “爸,妈,小丽,你么你怎么到这里来了?”还没走到跟前,严夫子就大声喊道。

    一众人听到话声,都转过头来。

    “啊!怪物!”那明艳少女发出一声惊叫。

    “野猪,那头野猪又来了!”几个讲武堂守卫和学员也都惊恐大叫,畏惧的向后连退。

    只有两个头发花白的老人盯着严夫子看了半晌,有点迷惑又有点震惊的说道:“小进,真的是你么?”

    知子莫如父母,现在严夫子虽然长了一张猪面孔,但脸孔之上还依稀留有一些严夫子之前的样子,就通过这残留的痕迹,两位老人认出了自己的儿子。

    “小丽,你不认识你爹了吗?还有,他们喊什么野猪,我虽然修炼的是野猪决,可是我自己……”严夫子惊疑之间,不由朝自己脸上摸去。

    这一摸,他终于知晓了现在自己的状况,嘴里“啊!啊!”两声闷哼,身上一下子失去了所有力气,就朝地上瘫倒,李正都有些扶不住了。

    李正对那几个讲武堂守卫和学员道:“你们先离开吧,让严夫子跟他家人讲讲话。”

    这些畏惧严夫子此刻模样,巴不得早些离开,很快走了个精光。

    “严夫子……”李正上前,简短将事情经过给严夫子讲了一遍,接着又安慰道:“严夫子,你也不用太过担心,现在你刚变成人形,所以残留了一些痕迹,等时间一长,你一定可以重新恢复正常的。”

    严夫子只是痴痴的不说话,那严智过来,替下了李正,然后一家人朝食堂里面走去。

    暮色黄昏,李正走在返家的路上。华灯初上,人声熙攘,不过在李正眼中,这一切都好似不存在一般。他的心中又是悲凉,又是茫然。

    他想起白天严夫子对他进行劝勉之时,高兴的表情之下好似藏着一股忧虑。当时他还以为严夫子在经济上遇到了什么麻烦,还打算找个时间跟严夫子问问,看看自己有什么能帮忙的。

    现在想来,严夫子应该是早就发现了自己身上的不对劲之处,只不过为了不让家人担忧,他对谁都没有说,只想自己想办法解决。可惜,没等他想到办法,他就再也压制不住身上的兽性,最终变成了一头野猪。

    “严夫子真是个可怜人啊,三十岁还未能觉醒天赋,后来终于觉醒天赋,又练成了野猪决,用自己的能力让家人过上了宽裕的生活,可最终又遭此厄运!”李正暗自感叹。

    在讲武堂之中,严夫子家人到来之后,李正便离开了。他后面又想去找严夫子,看看严夫子情况如何,不过想到严夫子遭此大变,也许正需要一些独处的时间,他也只能打消了去找严夫子的念头。

    后面这段时间是怎么度过的,李正已经记不住清楚。浑浑噩噩的熬到天黑,讲武堂之中钟声响起,这一天的课程结束了,李正也没有喊往常总是跟他一起返家的林柯,自己一人踏出了讲武堂之外。

    严夫子需要一个人静静,李正同样需要一个人静静。如今发生了严夫子这种事情,李正真的迷茫了。他开始不太确定,自己努力发奋,好让自己天赋早日觉醒,到底还有没有意义?

    如果当真觉醒了天赋,却像严夫子一般变成了一个动物,那倒还不如现在这样,虽没有太大的能力,却还能保有自己神志。

    “李公子,李公子!”李正一边思考一边迷糊行走着,忽听前面有人喊他,抬头望去,就见几个打扮的花枝招展的女子正朝他招手。

    烟视楼,是他每日回家的必经之路。楼中女子也如同这青楼名字一般,个个被训练的烟视媚行,专用眼睛勾人。过去的几年之中,李正没少在这里挥洒他的青春和汗水。事实上,就在上个月,他还在这里乐呵过几回。

    如今来到熟悉的地方,听到那熟悉的喊叫声,李正不由心头一热。

    本来他已决定要发奋努力,再不来这种地方浪费光阴。可是今日严夫子身上发生的一切,让他对于努力的意义产生怀疑。

    既然如此,为何不及时行乐呢?

    李正放下所有顾虑,大踏步迈进了烟视楼之中。

    ……

    “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不知天上宫阙,今夕是何年……”

    夜已深,烟视楼之外还是人来人往,不过其他地方已经很少有行人。李正拽着手中酒瓶,仰望着天上半圆的月亮,手舞足蹈的一边吟唱一边走在返家的路上,时不时抓起酒瓶往口里灌两口。

    虽然已经喝醉了,回家的路他还是认识的,很快到了李府门前,几个守卫见状,慌忙奔过来搀住他。

    “哎呀,少爷你可回来了,刚才老爷还问你呢!”

    “少爷你又喝酒了?喝了多少酒,怎么醉成这个样子?”

    “少爷你快进去吧,正好这会老爷不在,不然让老爷看到,又要对你施行家法了!”

    几个守卫搀扶着李正,就想把他赶紧送进去。

    李正甩动着胳膊,想要摆脱几人的搀扶,口中言道:“我没醉,我没醉,这点小酒,我怎么能醉……”

    这时候一个人影忽然出现在门边,几个守卫抬头看了一眼,全都停止了动作,个个都是惴惴不安。

    “你个小兔崽子,还敢回来?你们几个,是不是想要替他隐瞒?”那身影怒道。

    “老爷,我们哪敢隐瞒啊,我们正准备过去跟您汇报呢!”几个守卫连道。

    “哼!”那身影冷哼一声,不再搭理他们,一手把李正从他们手里拽过来,一边朝里面行去,一边问道:“你说,你今天是不是又去了那种地方?你难道不知道,那种地方的女人都是吸血鬼?我们在家里给你好生补养,你倒好,把自己一身精华全都浪费到那种地方!难怪你不能觉醒天赋,就你这样子,能觉醒天赋才怪!”

    平日李正对于自己这个严厉的父亲还是有点畏惧的,不过现在他已酩酊大醉,根本不知畏惧为何物,一边甩动胳膊,试图摆脱父亲的控制,一边还想往嘴里灌酒,口中则是嘟囔着:“哈哈,我就是想把精华浪费到那种地方,我乐意,怎么滴……”

    “喝,还喝?怎么不喝死你!”李敬德一把夺过李正手中的酒瓶,随手往地上一扔,接着把李正拖拽到了一个厅堂之中。

    “老爷!”看到李敬德过来,门口两个守卫恭敬喊道。

    李敬德一摆手道:“上刑具,施行家法!”

    两个守卫将一张条凳搬到厅堂正中,从李敬德手中接过李正,把李正往条凳上一按,扬起了手中的木棒。

    熟悉的场景出现,接下来要发生什么已是不言自明。李正的酒意一下子去了大半,趴在条凳上大喊:“爹,孩儿知道错了,你就饶过孩儿这一回吧。”

    “饶过你?哼!我以前就是饶过你太多次,才把你惯成现在这个样子!”李敬德一摆手,示意两个守卫可以动手了。

    “啊!哇!”木棒还没临身,李正就哇哇大叫起来。

    这家法他已尝过数次,虽然不会让他伤筋动骨,不过对于里面的疼痛他可是记忆深刻。想到将要再次体验那种痛苦,李正惊惧非常,想要借着大喊搬来救星。

    “别叫了,今天没人能救得了你!”李敬德冷声道,“你母亲今天到你小姨家去了,你奶奶方才已经被我哄睡下,所以,今天你就准备好为自己的荒唐接受惩罚吧。”

    李敬德再次一摆手,木棒就落了下来,隔着厚厚的垫子打在李正身上。

    “啊!啊!”随着上面木棒的击打,李正发出一声声痛苦的闷哼。他不无愤懑的想道:“父亲也真够阴险的,为了对付我,竟然专门把奶奶和母亲支开。”

    哼唧了几声,李正的傲气渐渐上来了。

    “你不是要折磨我吗?好,我就让你好好折磨,最好把我折磨死算了!反正我一事无成,小时候读书读不进去,长大了练武也练不好。况且就算练好了又能怎样,说不定还会像严夫子那样变成一头动物。人生在世多苦楚,若是当真死了,反倒省心!”

    李正这么想着,紧闭双唇,忍受着身上的痛楚,只是一声不吭。

    “嗯?臭小子够硬气的啊!好,我看你到底有多硬气!”李敬德那边发出话语,接着李正就感觉到身上的垫子被拿掉了。

    “打,给我朝死里打!”李敬德吩咐两个守卫。

    两个守卫不由犹豫:“老爷……”

    垫着垫子,就算打的再狠,也不会伤筋动骨。拿掉垫子,让棒子直接打到人身上,可是会把人打坏的啊。

    “还愣着干什么?给我打!”李敬德对两个守卫怒道,“怎么,你们不敢动手是吧,不敢动手就给我滚,我自己来!”

    李敬德说着,就想上去抢来两个守卫的棒子,亲自动手。

    “老爷,我们动手就是了。”两个守卫畏惧的看了李敬德一眼,慌忙挥起了手中木棒。

    他们都看出,李敬德正在盛怒之中。由他们动手,他们还能把握个分寸。若是真让李敬德亲自动手,说不定真能把少爷给打坏了。到时候让老夫人知道了,他们也脱不了关系。

    垫子一去,疼痛立马增加了数倍。不过李正的犟脾气也上来了,紧咬着嘴唇,不发出一声声响。

    也不知打了多少下,李正感觉身上的痛楚好似没有那么明显了,意识也开始变得不太清晰,模糊之中听到两个守卫说道:“老爷,不能再打了,再打可就要出人命了!”

    “出人命?哼!不会的!他那么硬气,就算再受几百下也没事的。你们接着给我打!”

    这话语之后,接着就听到脚步声响起。

    “父亲嘴上硬气,其实他也怕了。不过他嘴上却死活不肯承认,哈哈!”李正迷糊想道。

    “少爷,少爷!你还好吧?”连个守卫见李敬德离开,慌忙把李正从条凳上扶了下来。

    李正呆呆看着他们,想要说自己没事,刚要开口,就觉喉间一股血往上涌。他只能慌忙闭上嘴巴,点了点头。

    两个守卫把李正扶到他自己的房间,又喊来府里的方郎中给李正用药。李正躺在床上,任由他们施为,不觉一阵倦意袭来,他就沉沉睡了过去。

    ……

    李正病了,病的还不轻。

    母亲来过一次,又给他灌了一些补品,也不知是人参还是燕窝什么。又安慰他说,为了惩罚李敬德这次犯下的错误,已经与他分房而居。

    奶奶也来过一次,嘱咐李正安心静养,等他养好伤,奶奶说要让他亲眼看她对李敬德这个不孝子施行家法。

    不过李正精神很是不好,只是略略跟她们讲了两句话,便又沉沉睡去。

    大部分时候,李正是在丫鬟小梅的照顾之下。小梅每日来给他喂食药物之时便会说:“少爷,今天这剂药可是大有来头,听说是老爷花了大价钱,又请托朋友才从外面买来的……”

    这里面当然有夸张的成分。不过李正也明白,父亲其实并不是真的想把自己伤成这样,他只是怪自己不争气,再加上他和自己都是一副倔强脾气,最后事情才会演变成现在这个样子。想必现在父亲那里也是后悔极了。

    李正倒不怪父亲,他只是自己感到迷茫。以后的路该怎么走,他实在想不明白。

    ……

    因为伤势不轻,李正不能到讲武堂上课,每日就在家中静养。这一日,小梅喂他吃过药之后,他又沉沉睡去。

    也不知睡了多久,李正一觉醒来,发觉自己身子好似大好了。朝旁边看去,只见伺候他的丫鬟小梅正坐在床边打瞌睡。

    小梅才不过十五六岁,身子还没长成,往日李正对于这样的小丫头片子是没有什么兴趣的,可是因为受伤,李正已经多日未沾荤腥。今日这小丫头片子看在眼中竟然有一种别样的风情,让人忍不住想要亲近一番。

    “小梅……”李正低声喊道。

    “唉,少爷你醒了?你感觉怎么样?肚子饿么?”小梅惊慌醒来,睡眼惺忪,连声问道。

    问了半晌,却不见有回应,朝床上望去,就见李正正着迷的看着她。

    “哎呀,少爷!”小梅唾了一口,一顿脚,走到了外间。

    李正虽然一向欲望很强,不过他从来不在家中乱搞,所以小梅才敢过来伺候他。没想多日不曾发泄,欲望积累之下,他竟对这小丫头片子也有了感觉。

    李正暗骂自己一声,从床上爬起来,就匆匆出门朝他熟悉的地方奔去。小梅此时正有些害怕他,见他出去,也没敢发问。

    转眼到了一个所在,乃是离李家最近的逍遥阁。李正此时欲望蓬勃,只觉是个女人就很好看,也没多加挑选,随便找一个女子进了房。

    熟悉的感觉,熟悉的流程,李正感觉好不畅快。正在得意之时,却忽然发现自己的身体开始变化。双腿消失,鳞片出现……他竟然变成了一条蛇。

    他怀中女子也不再是那娇滴滴模样,而是同样变成了一条蛇,正盘在他身上吸食他血肉。

    随着血肉流失,他感到一阵虚弱,可与此同时,又有一种莫名快感产生。

    “啊!啊!不要啊!”李正慌到了极点,死命挣扎……

    “少爷,少爷你怎么了?”身边忽然一个声音响起。

    李正迷糊糊睁开睡眼,就见小梅正担忧望着他。

    “呵呵……”李正不由失笑。他还以为自己变成了一条蛇,却原来不过是一个梦而已。

    不过,这个梦……李正回想梦中情景,很快就再也不能轻松。严夫子因为强行修炼野猪决,最后变成了一头野猪。自己虽然没有觉醒蛇天赋,也没有修炼什么灵蛇决,可是自己整天沉湎于女色之中,未必不会真的变成一条蛇。

    本来以为不修炼就不会变成一个动物,现在想来么,就算不修练,也同样可能变成一个动物。虽然这种可能性很低,也没听说有发生过类似的事情,可是就算只有万分之一的可能,那也是很可能发生的。

    严夫子因为修炼野猪决变成了一头野猪,这事也是任谁都想不到的,可还不是发生了么?又焉知这样的事情不会发声在自己身上呢?

    李正越想越是担忧。本来他想要戒除女色,是为了早日觉醒天赋。可现在他觉得,就算不为了觉醒天赋,他也要戒除女色。

    “少爷,你确定没事了么?”小梅犹在紧张的问道。

    “不过是做了一个噩梦而已,没事了。”李正说罢,又闭上了双眼。

    ……

    忽忽十多天过去,李正身子恢复的差不多了,已经可以下地行走。这十多天里,李正缠绵于病榻之上,翻来覆去思考一个问题:以后到底该怎么办?

    第一,女色方面一定要戒除。可是,怎么戒?能否戒掉?本来李正还有信心,可是现在他又有点不确定了。

    就算切掉自己一根手指头,痛的那一会他可能会涨点记性,可是过后恐怕又会旧习复燃。就说现在,经过这十多天的修养,他都能感觉到小腹之处又是蠢蠢欲动,欲要蛊惑他前往那种地方发泄一番。

    第二,练武到底还要不要练?练,有危险,而且肯定艰难。不练的话,自己难道一辈子生活在父母的照顾之下?这是他不愿意见到的。不说取得多大的成就吧,至少不能比那些同龄人差啊。

    要想获得安身立命之基,有两个方向。一个方向是参加朝廷科考,一个就是靠练武。科考这一方面,先不说他不爱读书,就算能读的下去,也未必能在科考上取得什么成绩。毕竟,他们李家在官场上又没什么后台,而官场之上又是派系林立。

    那么就只剩下练武一途了。南山国四面强敌环伺,三面有三个大国虎视眈眈,北面又临大山,山上有着众多强大野兽,国家必须派重兵把守。所以,武官系统虽然也有派系,却不像文官系统那样。只要有真才实学,就一定会有用武之地。

    练武,肯定是要练的。只不过,怎么练,才能既让自己获得强大的力量,而又不会像严夫子那样变成一头野兽?这是一个问题。

    李正思考了十多天,也没想出一个头绪。正在烦恼之际,忽地十多天之前在讲武堂见过的那中年男子浮现在他眼前。

    那人是一个高手,听他话语,好像他知道严夫子为何变成一头野猪。既然如此,说不定他有什么办法可以避免练武之人变成野兽。

    更重要的是,这人不像那胖大和尚。那胖大和尚只想自己修炼,对于外界之事根本不想管。而这个中年男子好似非常热心,从他为老百姓解决了那么多鸡毛蒜皮的小事就可以看出来。

    既然如此,自己为何不去向他求教呢?

    当时听他说,办完手头之事就会离开,也不知现在还在不在此间?

    想到此处,李正再也不敢耽搁,匆匆换了一身干净衣服,就朝外面跑去。

    江阴城虽不大,下面还是划分为几个片区。那中年男子王守人就是在讲武堂附近的一个片区分衙之中当差。李正拿着当时王守人所给的腰牌到那分衙之中询问,得知那王守人今日没来报道,不由心头一暗。

    “这么一个好机会就让自己这么错过了!真后悔没有早日来找他。”

    李正正在懊恼之际,对面那衙门小吏看了眼李正手中的腰牌,笑道:“王大人昨日还来了衙门,今日也不知是有什么事耽搁了还是怎么着,要不你去他家里看看?”

    “嗯?”李正暗淡的心神又升起希望。

    顺着那衙门小吏的目光看去,李正瞬间明白过来为何他对自己如此热情。想必这人是看自己拿了王守人的腰牌,以为自己跟王守人关系很亲近呢。

    李正也不点破,问到了王守人的住址,便慌忙赶了过去。

    按着那小吏所给地址一路行去,渐渐由繁华的街道走到偏僻的小巷之中。再次转过一个弯,来到一个新的小巷之中,看到小巷入口处的几个模糊字迹,李正认出这正是那王守人所居之处。

    正要走过去,却见前面好多人,排了一条长队。小巷中有些居民来来往往,都朝这些人投去好奇的目光。

    “这是怎么回事?”李正心中一动,想起当日那王守人对城主大人所说的话。

    王守人不让城主大人过来找他,可是经过那日之事,他的名气已经传扬出去,想来许多人想要结交于他。知道他不会在江阴城久呆,所以都慌忙前来拜访。

    如此说来,王守人应该还没有离开。想到此处,李正心中一喜,大踏步向前走去。

    走到队伍的尽头,前方是一个小院。一个四十岁上下、略显木讷的中年人站在院门口,将众人拦在门外,正跟众人解释:王大人很忙,没时间见他们,云云。

    李正走上前,对那中年人一躬身道:“这位大叔,小生有事拜见王大人,请帮忙通禀一下。”

    那中年人还没说话,旁边排队之人先不满了,一个个瞪着他,好像在说:“哪里来的小家伙,这么不懂规矩?没看这么多人在这排队,哪里轮得到你?想见王大人,到后面排队去!”

    李正从怀中摸出当初王守人给他的那块腰牌,递给那中年人:“这位大叔,这是当初王大人给小生的腰牌,小生找王大人当真有事,请帮忙通禀一下吧。”

    那中年人将腰牌接过,拿在手中看了一眼,认出果真是王守人给出去的腰牌,对李正态度就好了很多,言道:“这位小哥,你先等下啊,等我进去问过我家主人。”

    “麻烦大叔了。”李正再次躬身。

    那中年人转身进了内院,旁边排队之人见李正竟有这种待遇,不由对他刮目相看。

    “这位小哥,在下刘家刘海,不知小哥怎么称呼?看小哥眉清目秀,一看就不是一般人。一会小哥进去见王大人之时,能不能带上老哥?”一个挺着个将军肚之人凑到李正身边热情说道,看那神气,就好像他跟李正认识了好多年似的。

    “老哥?你这年纪比我父亲都大,竟然自称老哥?”李正心中腹诽,面上则是一笑,对这胖子道:“这位大伯,小生可没那么大面子。小生自己能不能见到王大人还两说呢。”

    “小哥太谦了,小哥拿着王大人腰牌,跟王大人肯定关系很近吧。小哥你放心,老哥决不让你白白开口,老哥在这江阴城有多家店铺,到时候就送给小哥一间权当谢意,小哥意下如何?”

    “一家店铺?一家店铺算什么?小哥,在下陈家陈年,我们陈家不光在江阴城有生意,在其他城市也都有生意。小哥若能帮我一下,我也不用小哥带我进去,只要小哥跟王大人见面之时提下在下名字即可,不管王大人见不见在下,在下都送小哥五间店铺!”一个体态匀称的中年人也凑了过来。

    “店铺?就算送再多店铺又如何?小哥,在下侯龙,我大哥在军队里当官,小哥若是帮我这个忙,到时候我让我大哥帮小哥在军队里谋个前程!”一个满脸横肉、看起来像个屠夫之人也凑了过来。

    走过来之时,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还将方才几人都朝旁边挤去。只不过那几人听说他大哥在军队里当官,也没敢跟他计较。

    随着这几人开腔,其他排队之人心思也都活泛了起来。他们在这等了半天,想尽了办法,也没能见上王大人一面。又不敢硬闯。正有些颓丧之时,忽然这个小哥出现,为他们带来了希望。

    王大人的厉害他们可都是听说了的,那种厉害比他们高出了不知几个层次,这种层次的高人本来是不应该出现在江阴城这种小地方的。如今好不容易让他们碰上了,他们怎能不抓住机会跟他见上一面。王大人若是肯开口指点一两句,说不定他们困扰多年的疑惑便可解开,这可是多少财物都换不来的。

    排队的几十号人也不排队了,纷纷涌到李正这边,左一句,右一句,全都是央求李正见王大人之时能够替他们美言一句。因为竞争者众多,他们又纷纷诋毁别人的许诺不值一提,他们自己所能给的东西才是真的对李正有用。

    不多时,众人竟争吵起来。

    李正夹在中间,尴尬至极。本来他以为见上王守人一面,跟他请教一番,应该是很容易的。毕竟王守人当初表现的那么随和。可是现在看到这么多人想见王守人一面而不可得,李正开始怀疑,王守人是否会见他。

    自己的事情尚且不能确定,这些人还想要自己帮他们。

    李正起先还辩解一两句,后来见他们不信,也就懒得再多说什么。

    啪嗒,啪嗒。轻微的脚步声从小院之内传来。

    本来争的面红耳赤的众人听到这声音,如同大梦初醒,纷纷停止了争吵,又乖乖排起队来。这里是王大人家门口,可不是其他地方。他们都还想着见上王大人一面,都不愿表现的太过粗鲁,以免失分。

    当然,对于李正那里他们也没有完全放弃,一个个全都对着李正猛挤眼。

    对于他们的目光,李正完全没有关注,他的注意力完全集中在对面那缓缓走来的木讷中年人身上。等中年人走到门口,李正慌忙迎了过去,先躬身行礼,然后才道:“大叔,王大人怎么说?”

    木讷中年人有点不好意思道:“对不起,这位小哥,我们大人说,他马上就要走了,恐怕帮不上你什么忙了,所以就不见你了?”

    “嗯?”想象中的事情变成现实,李正不由感到一阵心灰意冷。如果王守人不帮他,他还能求谁帮忙呢?难道他当真要一直这么浑噩的度日,甚至有一日压不住体内的欲望,变成一头野兽,就像梦中那样?

    “嘘!那么郑重其事的拿出一个腰牌,我还以为他当真跟王大人关系很近呢,原来不过是虚张声势!”排队之中的众人不敢在中年人面前大声喧哗,只能低声议论道。同时他们对于刚才在李正面前的不堪表现也都感到大失颜面,一个个瞪视着李正,示意他乖乖到后面排队。

    这些人啊,刚才还那么热情,转眼又变得这么冷漠。李正也不愿与他们计较,默默地走到了队伍最末处。

    众人见李正去到队伍末尾,这才稍稍满意,又将注意力放到了门口的木讷中年人身上,再次求肯中年人帮他们说点好话,无论如何让王大人见他们一面。

    木讷中年人则是一遍一遍不厌其烦的解释,王大人很忙,没时间见他们,云云。

    ……

    在众人与木讷中年人的对话之中,时间一点点流逝,很快日头西斜,天色黄昏。

    这些人为了能见王守人一面,从大清早就过来,一直等到现在,中间连饭都没顾得吃。可结果依然没能见到王守人。

    有些人心灰意冷,开始离去。剩下的人,有的还在犹豫,有的则是暗自窃喜。

    毕竟,一下子来这么多人,王大人怎么见?能走一部分人,剩下的人少了,王大人说不定就会见他们了。

    ……

    天色彻底暗了下来,木讷中年人回去取了一个灯笼回来,继续站在门口,分明是做好了打持久战的准备。

    那些犹豫之人见没有希望,也都纷纷离开。二十多号人一下子只剩下零落的五人,小巷里面瞬间变得空荡荡的。

    木讷中年人对剩下的五人劝道:“诸位,都请回吧,我们大人是不会见你们的。”

    五人都是坚定的摇头。都等了一整天,也不在乎多等一会了。

    李正站在最后面,与其他四人略微保持距离。其他四人是怎么想的,他不知道,他知道的是,如果没有王守人帮忙,他以后的日子将会非常暗淡。所以,他决定一直等下去,直到王守人离开之时。

    若是到那时,王守人还是不愿见他,他也算努力过了。不然,哪怕只有一丁点的希望,他却放弃了,他知道自己将来一定会后悔。

    “钟叔,老爷让我给你送点吃的东西。你在这站了一天,肯定也累了吧。赶紧趁热吃吧。”一个小丫头提着一个小篮送到那木讷中年人身前。

    “我还要帮老爷收拾东西,就不在这陪你了。你吃完把东西放那就行了,我一会过来收。”小丫头说完,就迈着小步子走了。

    木讷中年人打开饭篮,里面的饭菜实在简单的可怜,只有一小碗不见油星的青菜,还有一碗米饭。

    不过对在场的五人来说,这再简单不过的饭菜却好似比他们以前吃过的大鱼大肉都香多了。

    眼看中年人端起米饭,准备开吃,五人都不由自主的咽了一口唾沫。他们都是练武之人,本来食量很大,如今一天没吃饭,他们都饿的狠了。

    “你们也饿了吧?要不一起吃点吧?”中年人放下米饭,问道。

    “我们不饿,不饿。”其他四人还嘴硬,不过他们咕噜噜乱叫的肚子已经将他们出卖了。

    李正则是疑惑,就这么一碗米饭,这么多人怎么吃?

    “来吧,不用客气。就这么点饭,估计也吃不饱,就先垫垫吧。”木讷中年人憨憨一笑,手掌在那盛着米饭的腕上轻轻一拍,呼!碗中一团米饭朝着一人嘴中射去。

    那人也是饿的狠了,见到米饭到来,下意识的张开了口。米饭进入口中,那人连连咀嚼,口中则是赞道:“好香,好香!”嚼完,咽了下去,目光发亮的望着木讷中年人,看样子是希望中年人再给他来一团米饭。

    “哼,饿死鬼投胎的吗?”其他三人鄙视的看了这人一眼,接着充满震惊之色的看向那木讷中年人。

    这中年人不过是一个看门的,看起来还有点憨憨的,本来他们都没把他放在眼中。可现在看来,这中年人分明是一个高手!如果没有那种对于力量极为精细的掌控,那米饭可能在半空就散掉了,可这中年人却能让米饭始终抱成一团进入那人的口中。

    木讷中年人如法炮制,又对其他其他几人喂食。喂完之后,那碗中还剩下一团米饭,中年人憨憨一笑道:“诸位,我也饿了,剩下这点我可就不跟各位客气了啊。”说罢,筷子连扒,将碗中剩余米饭吃了个精光,连一个米粒都没剩下。

    吃完,中年人将碗放入篮中,又将那一筷子没动的青菜也在篮中放好,对五人道:“诸位,趁着吃了点东西,还有点力气,我奉劝诸位早点回吧。我家大人是不会见你们的。”

    几人还是摇头。

    中年人也不再多说,往院门口一坐,就在那打起盹来。

    ……

    夜渐深,那中年人坐在那一动不动,好似是睡着了。

    其他几人都有些烦躁,在院门口走来走去。他们本来想要用诚意打动王大人,可是都等到了这个时候,诚意还不够么?怎么王大人还没出来见他们?

    难道,王大人已经睡着了?

    既然如此,他们还在这等什么?他们在这就算冻死饿死,估计里面都还不知道,那他们不是白白在这受苦么?

    这样的话,倒不如回去好好睡一觉,明日吃饱饭再来。

    几人犹豫了一会,对视一眼,也都离开了。

    对于他们的离开,李正一无所觉。他今天出来穿的衣服有些单薄,一到了夜里,阵阵凉风吹来,他只觉浑身冷飕飕的。他就在墙下避风,心里还想着一定要打点精神,千万不要睡着了。可是没多大会,他就沉沉睡了过去。

    ……

    李正虽然睡着了,不过对于外间环境还是有着隐约感觉。开始之时,他只觉冷风直往他身体里灌。后来,却感觉身子变得温暖起来。

    也不知睡了多久,李正感觉身上一阵阵热流涌动,朦胧睁开眼睛。

    “王大人?”看到对面站着的一人,李正彻底醒了过来。这时他已不在那冷风飕飕的院外,而是温暖的房间之中。他自己正坐在一张床上,旁边那木讷中年男子正托着他身子,好让他不至于倒下去。对面的王守人则是手指连动,不断在他身上指点着。

    “嘘!别说话!”王守人向他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李正只能乖乖的闭上了嘴巴。

    随着王守人手指点动,一股股热流在李正身体里游走,李正只觉舒服极了,迷糊糊就要睡去。就在这时,王守人停住了动作。

    李正朝王守人望去,王守人则是“唉”的一声发出叹息。

    李正挣扎起身,想要谢过王守人,王守人一摆手阻止了他,说道:“你也真够可以的,大病初愈,不在家里好好修养,到我这来凑什么趣?结果又感染风寒,若是不管你,明天你能不能醒过来都不知道。幸好钟叔注意到了你。”

    “多谢王大人!”李正感激道。

    “谢什么?本来我是不想管的,可是你都这样了,我怎能不管?现在你应该好的差不多了,在这休息一晚,明早就回去吧。”王守人说完,转头向外走去。

    “王大人!”李正急了,他到这里是想要跟王守人求教,以解决自己所面临的难题,又怎能这么轻易放对方离去。

    王守人转身道:“我知道你的来意,你不必说了。我都说过,我自己的问题都没有解决,实在没有办法帮别人。所以……”

    李正看他还要推脱,脑中电光一闪,想起他曾说过的话,心头一热便脱口而出道:“你的问题不就是心性问题么?你到这穷乡僻壤来,不就是为了磨砺心性么?到衙门当差,为老百姓解决问题,是磨砺心性,难道帮我解决问题,就不是磨砺心性了?是不是觉得我这个情况比较困难,所以你就畏惧了?”

    “嗯?”王守人听到李正话语眼中一亮,不过这亮光很快暗淡下去,说道:“这个事情,不是三言两语就能说清的。随便你怎么说了。我告诉你,我王守人一生所求乃是究竟法,我要教你,也只能教究竟法。可是究竟法有那么好教的?没有个几十年根本下不来!所以……”

    呼!李正一下子从床上跳下来,双膝跪地,声泪俱下道:“那你就眼睁睁看着我不断沉沦,最后变成一头野兽吗?”

    “这……”王守人犹豫,忽地他眼前一亮,说道:“哎呀,怎么把这个贼秃忘了。他的法门虽不究竟,不过解决你的问题应该是足够了。”

    悟空禅师?他那么惫懒,会肯教自己?李正有些怀疑。

    王守人笑道:“你不用担心,这贼秃虽然只想一心修炼,不管外事。不过他还欠我半个承诺。只是教教你,帮你解决下问题就能抵下半个承诺,这么划算的事情,这贼秃肯定不会拒绝的。你先休息,等我休书一封,到时候你带着书信去见他,他一定会帮你的。”

    既然如此,那也只能这样了。李正默然点头。

    李正实在困的不行,王守人离开之后,他本想在床边靠一会,等王守人写完信回来。可不一会,他就架不住沉重的眼皮,沉沉睡了过去。

    次日醒来,隐约感觉手中捏着什么东西。睁眼一看,原来是一封信。李正从床上爬起来,到院中转了一圈,整个院子已是空无一人。看来王守人已经走了。

    没能得到王守人指教,有些怅惘,却也无可奈何。李正把信收好,准备先回家吃点东西,就去城郊破庙之中去寻悟空禅师。

    走出院外,却见外面站着几个人,一个个探头朝院里张望着,想进又不敢进的样子。正是昨天在此排队,等着见王守人的那些人。

    看到李正从里面走出,几人都是吃惊的张大了嘴巴。昨日这小子不是也被王大人拒绝了吗?怎么现在他却从里面走出来?难道昨日离去之后,这小子想到什么法门打动了门口那中年人,最后见到了王大人。

    他们都有些后悔,昨日没能多等一段时间。王大人既然见了这小子,想来也会见他们。他们都打定主意,今日一定要死守到底。

    “诸位,请回吧,王大人已经走了。”轻飘飘丢出一句话,李正转身离开。

    ……

    回家稍微吃了点东西,李正朝着城郊破庙进发。

    这次回家,李正本还有些担忧,怕他父亲会拿昨日未归之事向他问罪。结果,他完全想多了,父亲只是闷头吃饭,一句话都没敢多说。

    “嘿嘿,把我打成那个样子,想必父亲也害怕了吧?还是说,在我养病这几日,奶奶把父亲好生教训了一顿?”

    城郊破庙,小时候,李正常跟小伙伴到此玩耍。不过后来慢慢长大,他那些小伙伴都早早开始挣钱养家,再没时间陪她玩耍,李正孤零零一个人也懒得往这边跑了。如今这么多年过去,那破庙的位置李正却还记得清楚,小时候的笑闹也仿若昨日一般。

    远远看到前方的破庙,李正停下脚步朝那边眺望。断壁残垣,房屋倾颓。这么多年过去,这破庙还是跟之前一样,一点变化都没有。而自己,自己却再也回不到那无忧无虑的童年。

    李正压下心头的惆怅,缓步朝破庙走去。走到庙门口,却见十多人在破庙之中转来转去,好似在寻找着什么。

    李正随便拉住一人问道:“大叔,你们在找什么啊?”

    那人头也不回的道:“哼!明知故问!”

    李正略微思忖,便即了然。

    当日在讲武堂之外,王守人和这悟空禅师都展现了强大的实力,王守人那边不接受拜访,于是他们就把主意打到了这悟空禅师身上。

    这悟空禅师明显也不想见他们,躲了起来。因为那日悟空禅师展现了钻地功,这些人都怀疑悟空禅师是不是钻到了地下躲避他们,所以都在寻找有没有什么洞口。

    “哦,原来如此。”李正不想给悟空禅师招惹麻烦,便也装模作样的跟这些人一起寻找起来。

    悟空禅师在这里住了这么多年,想必不会轻易离开。他肯定是看这些人到来便躲了起来。李正准备等这些人离开之后,拿出王守人信件,再喊悟空禅师现身。

    ……

    寻了大半天,也没有什么收获,一些人感到意兴阑珊,开始离去。李正见状暗喜,心想等天一黑,剩下这些人估计也会离去,到时候他就可以喊悟空禅师出来了。

    悟空禅师欠王守人半个个承诺,而从当日讲武堂之外悟空禅师的表现来看,他是很想尽早完成这个承诺的。所以李正很有信心,自己只要提起王守人半个承诺之事,那悟空禅师一定不会躲着自己。

    李正一边装模作样的四处寻找,一边慢慢等待时间流逝。却忽听庙外传来一阵阵惊叫声。

    李正走到门口,朝外望去,但见前方不远,一大群人正快速朝这边奔来,一个个都是惊恐万分,慌不择路,口中则是不断发出恐惧的喊叫。

    而在他们身后……竟是成群结队的野兽,正在紧追不舍。

    前方不远,是一座大山,名叫入云山。这山虽比南山国北面那座大山小了很多,可也是南山国有数的几个大山之一。听说山上野兽繁多,深山里面还有一些修炼数百年成了精的野兽,还有一些神通广大能够变化人形的野兽。

    这些野兽虽然厉害,不过一向安分守己,朝廷也在山脚布下重兵防守,防止这些野兽出来作乱。今日这是怎么回事,这些野兽怎么发了疯一般冲了出来?

    “唉,肯定又是一些不开眼的猎手,想要发大财,冲到山里面,惹到了一些强大的野兽。这些猎手也真是,你们在外围捕猎一些小兽就可以了,非要冲到里面去干嘛!现在好了,发财肯定是不用想了,性命能不能保住还要两说。”

    一个人嘀咕着,从李正身边奔过,转眼消失不见。很快,庙里其他人也都意识到事情严重性,纷纷冲出庙宇,朝远处奔逃而去。

    李正也想逃。的可是……看到那些野兽已经离此处不远,李正生生止住脚步。他跟方才那些人可没法比。那些人练武多年,一个个跑的飞快,他练武不成,根本没多少力气,到时候他被远远撇在后面。这些野兽追不上那些人,可不正好拿他做了腹中之食?

    李正犹豫了片刻,还是觉得就地躲起来更为安全一点。说不定这些野兽只顾着追赶眼前之人,根本不会到这庙里来,那时他可就有了生机。

    而且这些野兽估计也就能蹦达一会。那些把守入云山的军队估计是不备之下才被这些野兽冲了出来,等军队开拔过来,这些野兽要么被赶回去,要么被杀掉。到那时他再慢慢寻找悟空禅师。

    在庙里寻了半晌,也没寻到个藏身之处。这庙宇太简陋了,连菩萨像也都倾倒在地,根本藏身不得,其他物件更是稀少的很。李正没法,只能把庙里一些杂物搬到墙角,然后跳进其中。看这些杂物堪堪能遮住他身子,李正心下稍安,同时好奇又起,在墙上轻轻一推,一块转头就被推到了外面。李正就趁着这个孔洞打量外间情形。

    那些逃路之人早已绕过庙宇,朝城内逃去。众野兽果然没注意到这庙宇,紧追那些逃路之人而去。片刻之后,一批官军赶到,截住后面一部分野兽,直接就开打起来。

    这些野兽虽然凶猛,可那是对一般人来说。至于说对上这些军队……

    南山国四面强敌环伺,对于武力这方面很是重视。一般能够入得军队,靠一个人的俸禄就可以养十几口人。待遇这么好,竞争也是非常激烈,所以一般能够进入军队的都是很有两下子的。

    就说他们讲武堂,一般讲武堂学习年限为十年,即是从十五岁到二十五岁,十年之后,能够进入军队,都算是很光荣的事情了。可见军队有多难进。

    刷刷刷!这批官军亮出兵刃,开始对这些野兽进行屠戮。这些野兽本来比众官军弱上一点,更不用说,官军之间还有配合,而它们都是凭着本能战斗,在双方数量相差不大的情况之下,它们也只有被屠戮的命了。

    “啊!嗷!”伴随着一声声悲惨的嚎叫,野兽一头头倒下去。

    李正躲在孔洞之外看的心潮澎湃。一方是真的野兽,一方是靠着觉醒天赋,获得某种猛兽的力量,打斗之时种种猛兽虚影在他们身旁隐约显现。可最终,还是人类更胜一筹。

    李正心想,要是自己也这么厉害就好了。到那时,自己再也不用像现在这样憋屈的躲藏,而是可以光明正大的冲出去,与野兽一较高下。

    此时却忽听唏律律一声响,一个生有四爪的爬行动物昂着脑袋爬了过来。这动物看起来像蜥蜴,却比普通蜥蜴大了很多,个头差不多有一人高,身长更是有三四长。

    这蜥蜴出现的瞬间,那些挨宰的野兽好似找到了主心骨,一个个全都回复了斗志,朝着众军官厮杀过去。

    蜥蜴也加入了战团,不到片刻,战局扭转,几个官兵被那蜥蜴咬死,剩下的官兵明知不敌,开始撤退。

    吁!蜥蜴昂头长啸,碧绿的眼眸转动,里面满是冷漠。

    众野兽听到蜥蜴啸声,也不追赶那些官兵,直接朝着江阴城方向奔去。

    “嗯?这是要报复?有人类侵入了他们的地盘,所以他们要屠戮人类进行报复?”李正暗想,心中不由担忧。

    朝廷派军队驻扎在入云山脚,防范这些野兽作怪。江阴城之中却没有多少守军。这些野兽冲过去,那些守军肯定防不住,到那时,全城百姓可就遭殃了。

    如果王守人还没走,不知他能不能对付这些野兽?李正暗想。可惜,王守人已经走了,虽然还剩下一个同样高深莫测的悟空禅师,可是这和尚只顾着自己修炼,根本不愿管外面的事情。也指望不上他帮忙。

    李正自己,他连同龄人都比不上,更是没有办法。甚至,他现在都自身难保了。当对面那些野兽冲过来之时,就有几个野兽冲到了这庙宇之中。

    李正再不敢观看,慌忙身子缩下,躲在杂物之中。那几头进入庙宇的野兽溜达了一圈,发现这庙宇之中没有人迹,也没有什么好吃的,意兴阑珊离去。李正这才松了一口气,再次抬头打量前方。

    前方不远处的那头蜥蜴看周围野兽都已朝江阴城方向奔去,四肢挪动,正也要向江阴城进发,这时左侧一大队官兵赶来。李正看的分明,这里面就有那几个方才逃跑的官兵。他们方才战败,又请了救兵过来。

    “孽畜!不好好在山里面呆着,竟敢下山来作乱。今日就让你尝尝我手中剑的厉害!”当先一人头戴金盔,身穿明晃晃的铠甲,看样子像是一个军官。对着蜥蜴怒喝了一声,就率先朝着那蜥蜴奔去。

    吁!唏律律!蜥蜴大吼,好似怒极。面对这一众官兵,不但不惧,反而挺身冲了上去。

    那军官来到蜥蜴面前,一个跳跃,举剑朝那蜥蜴砍去。同时,一个庞大虚影在那军官身旁浮现。

    “是龙?哦不,没有角,应该是蛟!”这军官觉醒的乃是蛟天赋。

    嘭!利剑砍在蜥蜴之上,大地都震动起来,可见这一砍有多大力道。可是,却没能突破那蜥蜴的皮甲。蜥蜴更怒,张牙舞爪就朝那军官扑来。那军官虽也勇猛,可是那蜥蜴速度比他还要快,而且身体坚硬无比,可以说已经立于不败之地。

    那军官只能连连跳跃,躲避蜥蜴的攻击。斗不多时,那军官已经狼狈不堪。后面的官兵见状,全都涌了上去。

    “啊!啊!”刚冲上去,就有两个小兵被那蜥蜴撕裂了身体。

    “布阵!”那军官大喊。

    随着军官喊话,剩下之人进退有序,围着蜥蜴布成一个军阵。那蜥蜴打量了一眼,没敢再乱冲乱撞。

    军阵布成,官兵这一方总算是稳住了阵脚。不过他们拿这蜥蜴也没有办法,这蜥蜴太过皮糙肉厚,也许他们付出很大的代价,才能对这蜥蜴造成微小的创伤。所以他们只能耐心等待。

    一时间,双方陷入了僵持之中。

    不过李正却是看的分明,这些官兵布成阵势之后,每人都要不断移动,而中间那蜥蜴却只需稍稍挪动身躯,可说是以逸待劳。时间一长,这些官兵体力不支,他们就再也困不住这蜥蜴。

    也许,那蜥蜴正是看到了这一点,所以才没有妄动。

    不但如此,那蜥蜴还不断做出想要冲出去的动作,吸引众官兵的注意力,等到众官兵挪移过去,它却又缩了回来。它不断通过这种方式消耗众官兵的体力。

    果然,没多长时间,已经有些官兵体力不支。其中一个小个子应该是这里面最为弱小之人,他大口喘着气,努力跟上众人的步伐,只不过稍稍慢了一拍,结果就被那蜥蜴趁机抓住,一下子撕成了碎片。

    有了第一个,就有第二个,第三个,不多时,已有十多个官兵死于这蜥蜴爪下。

    “大人,这样不行啊!”有一个小兵朝那军团建言。

    “不行?不行也要行!黄大人已经派人前往江阴城协防,城里暂时不会有什么问题。可是若让这头蜥蜴冲过去,那形势可就立马不一样了。所以,我们就算是全部死在这里,也一定要将这蜥蜴拦下。不然,遭殃的可就是全城老百姓了!”

    那军官说罢,瞪了那说话的小兵一眼,又道:“我们拿着最丰厚的薪水,有着最大的权利,是谁在养我们?是老百姓!如今老百姓有难,是我们报答的时候了!”

    那小兵闻言羞愧不已,再不敢多说。

    就在他因为羞愧而分神的瞬间,那蜥蜴已经扑了过来。

    “小心,小心!”那军官大喊,想要将那小兵拉过来,可是已经晚了。只不过一瞬间,那小兵已经被蜥蜴撕成了碎片。

    那军官愤怒交加,可是他也不敢妄动。如今有军阵,大家协力对付这蜥蜴,还可勉强维持。若是因为愤怒就妄动,一下子乱了阵脚,那可就再也拦不住这蜥蜴了。

    时间慢慢流逝,每过一会就有一个小兵被蜥蜴杀死,剩下这些官兵开始感到畏惧。事实摆在眼前,这么下去,他们都会被这蜥蜴给杀死。

    “大人,我不行了,我……”一个小兵一边哭一边大喊。

    噗!那军官拔剑就把那小兵砍成两截,接着对众人道:“再有乱军心者,这就是下场!左右都是死,为何不死的更有意义些呢!更何况,黄达人已经再向上面求援,相信很快就会有强者到来,到那时我们说不定可以不用死。”

    众官兵见到军法之严,又听那军官说有强者到来,觉得有了希望,都打点精神,继续围着那蜥蜴。

    ……

    “唉……”

    李正目不转睛盯着前方,正为那些官兵担心,忽听身旁响起一声轻微叹息。

    “嗯?还有人没走?”李正疑惑。

    接着却见一块地面硬生生凸起,铁皮掀开,下面一个光头冒了出来。

    “师傅教导我,一切都是空,可是我为什么就空不起来呢?这些野兽在这里屠戮人类,我怎能不管呢?”和尚自言自语了两声,有意无意的朝李正那方向看了一眼,接着就快速朝前方那蜥蜴与官兵搏杀之处奔去。

    此时,赶到这边的四五十个官兵已经死了大半,只剩下十多个官兵还在勉强维持。蜥蜴这边越来越强,官兵这边则是越来越弱。

    “啊!啊!”由于人数的不足,军阵已经出现很多破绽,那蜥蜴抓住机会,又朝着一个小兵扑去,吓得那小兵惊恐大叫,接着又紧张的闭上了眼睛,等待自己生命的终结。

    可是,等了一会,却没有什么发生,小兵疑惑的睁开眼睛,就见前方数道火墙升起,将那蜥蜴围在其中。

    “这火?”那小兵好奇,还想上前摸一下,可是伸出了手,终究有些害怕,又缩了回来。

    “嗷!吁!”那蜥蜴在火墙这种团团打转,想要冲出来,却又惧怕火焰的高温。

    “黄达人的救兵到了!我们有救了!”那军官见状大声呼喊。

    “哇!”有些小兵本来以为自己死定,此时听说来了救兵,情不自禁大声嚎啕起来。

    其他小兵,有的目光呆滞,有的则是好似瞬间失去了所有力气,一下子瘫倒在地不动了。

    “回去吧,把那些野兽也全都喊回来,我就当这事从来没发生过。我本来也不想管你们这些破事。”和尚走上前,对那蜥蜴说道。

    “大人不可,这爬虫杀了我们好多人,不能这么容易放过他……嗯?”

    那军官到此时才注意到,来人竟然是一个和尚。难道,黄大人竟然派了一个和尚过来?不对啊。那军官陷入了迷惘之中。

    那蜥蜴好似听懂了和尚的话,思忖半晌,点了点头。

    和尚一摆手,火墙消失。那蜥蜴则是对着空中一声大叫,唏律律,声音大的很,李正感觉自己耳膜都要被震破了。

    不多时,就见一群野兽从江阴城方向朝这边奔来,他们后面则是跟着零落一些官兵。不过,看到这些野兽好似准备返回山中,他们只是紧紧跟着,并未加以阻拦。

    唏律律!等了有差不多大半个时辰,大部分野兽都已返回,那蜥蜴对着和尚看了一眼,也朝不远处的入云山奔去。

    “不知哪位高人,可否留下姓名?”那军官抱拳,一抬眼,却见那和尚已经消失不见。

    李正在孔洞之后看的分明,就在蜥蜴离去的瞬间,那和尚脚步微转,走到一个坡下,已经钻到地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