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首页 > 玄幻魔法 > 灰塔的黎明 > 全文阅读
灰塔的黎明txt下载

    即使是在和假男爵对阵的时候,洛萨也没有觉得这么的……荒唐。没错,在听到对方宣布自己所谓的罪行以及国王处死他的命令的时候,黑山伯爵感觉就像是听到了一个极为难懂的笑话。可这个笑话让他无论如何也笑不出来,连附和着假意弯曲一些嘴角也不行。

    “哈罗德阁下,您知道您在说什么吗?”洛萨没有叫对方的封号,而是直呼血斧大公的名讳,可见他此时确实是被这莫名其妙的情况弄得烦躁起来。

    刽子手大公并没有着急回应洛萨的问题。他单膝下跪,从怀里拿出一方黑色的丝绸,这块丝绸经过细心的折叠,边缘还用金线绣着十分繁复的图案。哈罗德三世将这块丝绸展开,铺到面前的地面上。熟悉刽子手家族行事风格的人都知道,这块丝绸有着一个与其外表极为不符的名字,刽子手的裹尸布。

    “我当然知道我在说什么,黑山家的小子。而我也相信,你知道我从不开玩笑。所以,不妨我们都让对方省点事怎么样?你乖乖的跪到这里来,我会回答你三个问题,并将你的遗言转交给你的家人或者朋友。这样缝尸匠在缝补你的尸体的时候也可以轻松一些。而你也仍然可以和你的祖先长眠在一起。”

    刽子手的话很清楚,如果洛萨不接受判决的话,那么他就有可能死的不是那么体面了。不论是哈罗德身后的黑衣士兵,还是围在三人周围的王国禁卫,都已经抽出了武器对准了他们。

    “我要求王前审判。”洛萨没有再去询问他到底犯了什么罪严重到足以被立即处死的地步。他知道血斧大公不过只是判决的执行者而已,即使哈罗德本人并不情愿,他也必须执行国王的命令。在这种情况下,洛萨只能想到用王前审判的方法来拖延时间。

    至于王前审判具体是什么。其实很容易解释,就如同每一个领地内的死刑犯都会在他所属的领主面前被审判一样,每一个效忠于世俗国王的贵族也都有权在国王面前被审判并为自己辩护。这是为了防止一些权臣假传国王旨意,同时也是一种对贵族的保护。国王必须展现出宽容的一面,所以很多时候只要不是叛国这样的重罪,在王前审判中受审的贵族最惨也不会被判处死刑。

    “很合理的要求。”刽子手大公叹了一口气,“但是既然陛下让我把这把斧子带来了,你就应该知道,他并不想见你。”

    哈罗德口中的斧子,指的是他刚才放到一旁的武器。这把为了斩首贵族而被锻造出来的凶器在作为血斧家族的徽记的同时也是整个王国中为数不多的几件没有国王命令就不得动用的武器。在苍狮王国的法典中记载着一条律令,手持血斧的哈罗德家族成员在处死他的目标期间,享有与国王同等的权利。

    血斧大公从地上站了起来,看着被杰克搀扶着的洛萨,说道。

    “洛萨,我知道你从小在陛下身边长大,但是如果你认为可以靠着这一点来逃脱审判…那你未免太过于小看陛下了。就当是那三个问题中的一个吧。我可以告诉你,陛下是当面交于我这个任务的,而他也对我说,他对你很失望。”

    原本就重伤在身的黑山伯爵听到这句话,喉咙一甜竟是直接吐出了一口鲜血!对于洛萨而言,虽然他并没有直言过对苍狮国王的感谢,可是在他的心里一直将国王当成是自己的父亲一样尊重。但是现在,哈罗德居然告诉他,是国王亲口下令要处死他!这怎么能不让洛萨激动。

    “咳,我不明白,我做了什么会让他失望。我一直在为这个王国努力着……”将喉咙中残留的血液吐掉,洛萨艰难的问道。他的声音比刚才一下子虚弱了许多。

    哈罗德三世看着洛萨的眼睛里露出一些怜悯。即使是冷漠如他也不得不承认,黑山来的疯子这个属于洛萨的外号在贵族圈里有着极高的声望。虽然那些贵族每次提起洛萨的时候都会诟病他对战争的狂热,但是他们也不得不承认,正是因为洛萨和他手下的猎熊者,苍狮王国近几年的治安状况才能如此安定。

    “这是第二个问题了。”刽子手轻轻摇了摇头,说道,“对你指控中的最重要一条,就是因为你擅自带兵撤离了你驻守的黑山领。虽然我们知道这有情可原,但是你违反了陛下的命令却是不争的事实。”

    听到这话,洛萨的脸上露出极度疑惑的表情。

    “什么?可是我是接到了陛下的命令才率军撤离的……”

    伯爵的话没有说完,起司却在这时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同时开口说道。

    “看来这里面有点误会呢。”

    法师的话引起了哈罗德的不满,他可不知道自己面前的这个灰袍年轻人到底是一个怎样的存在。不过他可以肯定起司绝不是苍狮王国的贵族。于是他开口斥责道。

    “这里没有你说话的地方,年轻人。”

    对此,起司只是歪了歪头,他继续说道。

    “虽然我不熟悉苍狮的法律。不过我想,即使是这个偏僻的王国,也可以允许荣耀审判吧?”

    当法师说完这句话之后,包括在场士兵在内的所有人都愣了一下。无他,荣耀审判这个词汇实在是太少被提及,就和这种审判形势一样。

    和王前审判不同,荣耀审判是更早出现在人类国都中的审判形势,而这种审判也曾一度被其它智慧种族形容为最野蛮的审判形势。不过,或许是基于对过去历史的缅怀,即使已经几乎无人使用,但是这种审判形势还是作为某种象征被写进了人类诸国的法律中。

    荣耀审判的内容很简单,当一切律法和裁决都认为一人有罪的时候。如果那人仍然坚信自己的清白,他就可以请求自己的朋友或者血亲作为代表,与国王派出的仲裁者对抗。只要作为代表的人在战斗中战胜了仲裁者,则判其无罪。但是有一点,作为代表的人只能有一人。而仲裁者的数量和装备则由当地领主或者国王决定,也就是说,无上限。

    “小子,我不知道你和黑山伯爵是什么关系。不过我要警告你,处死黑山伯爵的命令是国王陛下下达的,我以苍狮王国血斧大公的名义承诺,如果你要进行荣耀审判的话,你就要和这里所有苍狮王国的战士为敌。”哈罗德三世的表情十分严肃,从刚才起司的谈吐中他已经知道这个灰袍人并非来自苍狮,但是他认为起司只是一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年轻人而已。

    法师把头上的兜帽放下来,环视了一下四周的苍狮士兵们。这些带着雄狮头盔的禁卫军少说也有几十人,甚至上百人也不是不可能,而和他们身上鲜亮的铠甲以及手中锋利的武器相比,不论是起司身上的长袍还是杰克身上的粗布破衣都显得那么无力。

    但是即使如此,起司还是向前走了两步,毫无惧色的看着面前的刽子手,露出一个不怀好意的笑容,说道。

    “那又如何?”



    当法师的话说出口的时候,哈罗德三世的眉毛很明显的跳动了一下。他重新仔细的打量起眼前的这个灰袍人,但无论他怎么去揣测起司的来历,他都不得不承认,除了与众不同的肤色之外,这个人看起来并没有什么特殊的地方。

    “你这是在自寻死路,年轻人。”虽然荣耀审判并不是一定要以一方的死亡来算作结束,可事实上,在全力拼杀的情况下,死亡或者伤残的可能性十分巨大。

    “我知道我在做什么。”起司耸了耸肩,他身上被杰森打伤的地方还没有复原,不过法师似乎并不在乎。

    “看来我的活儿来了。”杰克当然也知道什么是荣耀审判,正因为如此,他才可以肯定起司想来并不会亲自出手。他放下肩上扛着的杰森,将从卫兵那里拿回来的战斧还给洛萨,在原地开始活动自己的手指关节。

    狼行者的思路很清楚,比起施法者的手段,杰克无疑是参加荣耀审判的最佳人选。他甚至不需要变身就可以凭着远超常人的反应速度来战胜对手,再加上强大的身体恢复能力,之前在和杰森对战时受到的伤势已经对狼人构不成影响了。

    可,法师却没有这个打算。起司的脸上保持着笑容,转身走回到同伴的身边。

    “我亲爱的洛萨,请给我这个机会用我的生命证明你的清白。”法师说着,替伯爵将别在腰间的蜘蛛匕首抽了出来,递到他手里。

    拄着战斧才勉强一个人站住的洛萨和杰克一起用一种十分奇怪的表情看着起司。在他们的印象里,法师一向对这种战斗不是很有兴趣,而这也让在一旁弄得自己指节噼啪作响的狼行者十分尴尬。

    “喂,你身上的伤还没好吧,这种事情还是交给我吧。”杰克歪着脑袋说道。如果说今天洛萨搞定了假男爵,起司封印了杰森,那么他可是还毫无斩获。这让狼行者现在十分渴望战斗。

    “还不到时候。亚历山大,用你的眼睛好好看看四周,你会发现属于你的猎物。”起司说道。然后在洛萨的面前单膝跪了下来,左手搭在自己的右肩上,低头等待着伯爵的行动。

    狼行者皱了皱眉头,他并不是很懂法师话里的意思。可是看现在的状况,这场审判起司似乎确实是打算自己上了。而另一边洛萨见杰克没有阻止法师的意思,虽然他对于起司的决定不是十分认可,但是也只能将手中的匕首搭在法师的肩上,说道。

    “我以洛萨.黑山,苍狮王国黑山伯爵的名义,任命你……起司,作为我的代表参加荣耀审判。你的生命就是我的生命,我的荣耀将加于你身。愿正义之光为你带来胜利,我的朋友。”

    在洛萨完成了宣誓之后,起司从地上站了起来。他对黑山伯爵点头致意了一下后转身迎向了哈罗德三世。法师在转身的时候嘴里用微不可查的声音自语道。

    “我可不需要正义之光的指引。我有更好的东西。”

    见到起司真的让洛萨任命他参加荣耀审判,刽子手大公的脸色沉了下来。老实说,他丝毫不认为法师在这场审判中有任何的胜算。不过他此时作为国王的代表,没有任何的理由去否定荣耀审判的请求,所以血斧公爵也只能轻轻招了招手,从他背后的黑衣人中呼唤来了一人。

    “彼得是我手下最好的剑士,如果你可以战胜他。我就代表国王赦免黑山伯爵的罪状。”

    在荣耀审判中只派出一名战士,这一方面说明哈罗德对自己的手下有充足的信心,另一方面,也说明其实这位同样看着洛萨长大的老人或许并不想要真的杀死他。

    血斧大公的话令周围的禁卫军出现了小小的骚动,和哈罗德不同,这些士兵得到的命令可是要确实的见到洛萨的死亡。如果起司在荣耀审判中胜利,而且他们中还无人参加了这场审判的话,国王的愤怒可不是闹着玩的。但是,考虑到处刑人彼得也是王都赫赫有名的剑士,而起司一副学者的样子,应该不会出现问题。所以这场骚动很快就平息了下去。

    士兵的骚动自然没有瞒过法师的眼睛,起司看着这个站在哈罗德身边,比自己高将近一头,手持双手焰形剑的剑士,开口说道。

    “您是看不起我吗?为了我们两方都好,我建议您还是再多派几位出来吧,否则国王陛下也一定会怀疑这场审判的公正性不是吗?这样吧,我看您除了这位先生之外,再从在场的勇士里调九个吧,凑齐十个人。”

    如果说法师之前的行为还可以解释为年轻人的意气用事,那么当起司说出要打挑战十名战士的时候,哈罗德可以确定眼前的这个灰袍人绝对不正常。而荣耀审判中绝对不会承认作弊的行为,所以可以排除起司事先有准备陷阱的可能性。而除了武器之外,其它的道具在审判中也禁止使用,这一点提出了荣耀审判的法师不可能不知道。

    那么排除一切不可能,剩下的可能性就呼之欲出了。

    “我没想到,在洛萨的身边会有一位如此年轻的巫师。”哈罗德说道。

    “哈哈,过奖了。”身份被拆穿,不过起司的脸上却没有什么变化,“荣耀审判的规定里可没有说不允许用魔法不是吗?”

    “确实如此。那么我也就没什么可客气的了。作为国王意志的代行者,我将亲自参加这场荣耀审判。年轻的巫师,现在退出已经太迟了。记住这把战斧的名字吧,它叫做赫恩之手。”

    血斧大公点了点头,然后将那柄大斧从地上拔出来抄到手里。起司通过魔力的视角可以看到随着这个动作,那柄雕刻着狮头的大斧上有一股能量传递到了哈罗德三世的身上。从斧子中传出的能量在法师的眼睛里呈现出黯淡的红色,斧头上的雄狮眼中也开始闪烁着如同魔力一般的光芒。

    毫无疑问,这是一把专门用来对付施法者的武器。

    “这可有意思了。”不知是因为兴奋亦或是恐惧,起司的声音中竟有些颤抖。



    这是一个危险的世界,尤其是对于生活在阳光下的人来说。不仅仅是人类,就连这片大地上的其他智慧种族也不得不承认孕育了他们的这个世界并不友善。那些森林深处的东西,那些洞穴之中的东西,那些在阴影之下的东西,太多太多的存在都在威胁着凡人种族脆弱的生命。

    而在这些威胁中,最致命的却不是巨龙或者恶魔,诚然这两者都可以让大片的土地化作焦土。但是以频繁程度和伤害的深远性来说,它们远远比不上误入歧途的同族。这些无意中敲开真理之门的人才是真正可怕的威胁,凡人脆弱的意志让他们很容易被力量蒙蔽双眼,从而做出一些连恶魔都会咂舌的行径。

    因此,猎人诞生了。他们是凡人,至少大部分是,这些普通人依靠着对“猎物”的认知来狩猎,是他们发现了狼人畏惧银器,血族害怕木桩。但他们最主要的猎杀目标却并不是这些非人的存在,行巫术者,或者说巫师,才是他们的狩猎对象。为了抵御这些癫狂的同族,他们在漫长的时光中掌握了一种特殊的锻造技巧。

    在这种锻造技巧下诞生的武器被称为猎巫刀,当然,它们的外形并不全都是刀。在起司尚未离开灰塔的时候,他就知道,如果说施法者在这个世界上有什么天敌,那么拿着猎巫刀的家伙就是了。

    现在哈罗德三世手中的战斧毫无疑问就是这样一把武器。作为巫师,起司并不知道猎巫刀的运作原理,这是那些猎人最大的秘密,不过当战斧上的狮子眼睛里露出像是活物一样凶狠的光芒的时候,法师意识到事情恐怕不会如他所想的那样顺利了。

    “怎么了,小子?你怕了?”手提战斧的刽子手向前走了两步,说道。他的声音比刚才的更加低沉了,那感觉,就像是野兽在耳边低声咆哮。

    对于对方的挑衅,起司的回应很简单。当他的眼睛里绽放出魔力的光辉的时候,刚才还对血斧大公亲自出战表示怀疑的士兵们都情不自禁的朝后退了一步。就连之前被公爵挑出来的黑袍剑士也不敢去直视法师的眼睛,生物的本能告诉他,此时的起司是很危险的。

    “那把斧子有问题。”处于起司身后的杰克皱着眉头说道。作为狼行者,猎巫刀对他来说自然谈不上威胁。可是法师的反应和哈罗德三世身上隐隐传来的血腥味都让他感到不安。

    “你说赫恩之手?”和狼人不同,洛萨完全看不出血斧大公手里的武器有什么奇怪的地方。对于他来说,那只是一把仪式性大于实战性的武器罢了。与其相关的信息不过是血斧家族御用的斩首斧还有作为国王意志的体现以王室的姓氏,赫恩,来命名这两件事。

    “我不知道哪里不对劲,但是那把斧子一定有问题。你要准备一下,必要的时候,我想我不得不打断这场审判。”狼行者口中必要的时候,自然就是起司有生命危险的时候。然而这句话从跟着法师时间最长的杰克嘴里说出来,或许本身也就证明了在狼人的潜意识里,已经认定了起司无法战胜对手。

    不过不论杰克有什么打算,这场决定了洛萨命运的荣耀审判还是开始了。

    包围着三人的士兵们无声的向外错开,为决斗的两人留出足够的场地。对于他们来说,能够看到王国中最臭名昭著的刽子手对阵一个来历不明的巫师,这样的场面恐怕足够吹嘘一辈子的了。

    哈罗德三世没有像其它人那样在开战前挥舞自己的武器来震慑对手。对于这个人来说,他的战斗更像是一场行刑,既然敌人的下场已经注定,恐吓一个将死之人也就没有意义。

    “虽然我知道你多半不会说实话,不过还是问一下吧。灰袍的巫师,你打算在你的墓碑上刻上什么名字?”血斧大公看着起司问道。对于法师眼中闪动的魔力,他似乎毫不在意。

    起司挑了挑眉毛,他眼睛里的光芒让这个动作显得十分明显。

    “感谢您的好意,不过,我已经和别人约好了要死在她手上。所以,这个王国不会有我的墓碑。”

    “是吗……”听到法师的回答,哈罗德沉默了一下。不过作为一个刽子手,他可不会怜悯自己要杀死的犯人。在默默计算了一下自己和起司间的距离之后,这位大公以与外表不相符的速度朝着法师猛冲了过去。

    与手持猎巫刀的敌人作战对于起司来说也是首次。在明知对方是自己克星的情况下心中产生的微妙恐惧以及对未知事物的好奇混杂成了兴奋感充斥着法师的身体。感受着身上涌出的力量,被第一场雨的雨滴修补好的身体到底有着怎样的能力,起司对此十分好奇,而这才是他主动参加审判的理由。

    “那家伙是不是疯了。”洛萨指着起司的身影,对身边的狼行者说道。而他身边的杰克这已经因为震惊而说不出话。

    无他,看着离自己越来越近的对手,法师并没有如其他人预料的那样选择后退或者释放魔法。只见他脸上带着近乎疯狂的笑容,张开双臂,像是要拥抱哈罗德三世一样迎着敌人跑了过去!

    随着两人之间的距离飞速缩短,刽子手大公甚至能看清起司脸上还没有擦干净的血迹,但是就在他觉得法师已经进入了他攻击的范围而挥动其那把战斧的时候,异变发生了。

    没有咒语,也没有手势。起司这次的施法完全没有任何的前兆,可随着他将伸出的双手狠狠的朝着空气中按下去,法师身上的灰袍以爆炸般的速度迅速膨胀,并且转换成了一阵烟雾。这团浓烟迅速的将决斗的两人包裹了起来。

    “雕虫小技。”被烟雾笼罩了的哈罗德并没有惊慌。他按照之前的记忆,朝着起司应该会在的方向挥起大斧砍了过去,而这一击无疑砍到了空处。锋利的斧刃在烟雾中留下两道旋转的气流,却并没有擦到一片衣角。

    于此同时,其他围观的人却看到起司的身影出现在了这团烟雾之外。他出现的方向正是血斧大公跑过来的方向,此时的法师没了穿在外面的灰色长袍,露出一套趁着轻便皮质护甲的衣着。起司看都没看身后的烟雾,他脸上的表情显得十分从容。法师伸出自己的左手,轻轻打了一个响指。

    “啪!”

    随着响指的声音,那团烟雾以爆发时同样的速度开始收缩,如果这个法术释放成功,那么灰塔特产的灰袍就会变成束缚住刽子手的锁链。

    可哈罗德毕竟不是毫无经验的战士,在他挥动战斧无果之后,血斧大公毫不顾忌形象的就地一滚,而正是这一次翻滚,让他躲开了雾气的中心。收缩的浓雾在空中重新汇聚成灰色的长袍,但是它的猎物却先一步逃出了陷阱。

    “切。”见到自己的法术没有成功限制住对手,起司撇了撇嘴,伸手将空中的灰袍一把披回到身上。当他完成这个动作并转身面向对手的时候,从翻滚中起身的哈罗德三世离法师已经只有五步之遥了。



    五步,这个距离大概有多远?对于大部分人来说这甚至算不上距离,两个站在街上互相打招呼的人相距可能也就只有这几步之遥。而既然在日常中五步都谈不上距离,那么在激烈的搏杀中这就更加谈不上了。

    几乎是在起司转头的一瞬间,带着恶风的斧刃已经如猛虎的利爪一样朝着他的脖子砍了过来。对于法师来说,如果此时攻击他的是一把铁质的武器,那他有不下二十种方法可以阻挡这次攻击,甚至其中还有几种能让挥舞着武器的人后悔他的鲁莽。但是随着挥舞的动作隐隐传来的虎啸声告诉起司,这一击,他只能躲。

    法师的眼睛中绽放出强烈的光芒,就像是两颗太阳被镶嵌在了他的眼窝里。但是受益于战斧的保护,血斧大公却可以直视着两道强光而完全不受印象。不过就在他几乎着自己的挥砍动作的时候,刽子手惊讶的发现在他的注意力被起司眼睛里的强光吸引的时候,他们两个人之间的距离已经被拉远了。

    这种拉远并不是指真正意义上的拉远,他们之间的距离仍然是五步,可是这五步的空间在此时的哈罗德三世眼中已经完全扭曲了。不论是地上的砖块还是两边的风景,都像是被暴躁画家抹了一下的油画一样被横向拉长,就连他手中的斧头也变的像是一根长长的树枝一样怪异。

    这样的景象令血斧大公不由得犹豫了一下,作为一名经验老道的战士,在这种怪异的情况下他的身体本能的选择了观望。或许是因为猎巫刀的原因,原本应该可以长久的影响对手感官的魔法被压缩到了短短不到三秒的时间,很快在公爵眼中,四周的景物又恢复了正常的样子。不过刚才明明近在咫尺的法师却趁着这个空隙再次拉开了和对手之间的距离。

    “这就是你的本事,嗯?一些不值一提的障眼法而已。”两次攻击无功而返,哈罗德三世也有些着急了。与强大的对手战斗不敌是一回事,被一个年轻的巫师用戏法调戏可就是另一回事了。

    “呼…呼…”起司没有立即回答对手的挑衅,虽然他的魔法被赫恩之手所抵消,但是施法时付出的代价却一点都不会减少。再加上在刚才短短的几秒内逃出血斧大公的攻击范围,这一连串的施法和行动让法师的呼吸急促了起来。不过这并不代表着法师会就此保持沉默。

    “你不也是拿着把斧子到处乱挥?到现在连我的衣角都没碰到。你刚才那一下算什么?砍树吗?”

    听到起司的话,洛萨一把捂住了自己的脸,就算是和法师接触不深的他都知道此时的起司无疑是落于下风。但是就是这样,这家伙居然还敢这么嘲讽自己的对手。

    “看!那个老头的青筋都爆出来了!”伯爵身边的狼行者凭着自己过人的目力清楚的看到在听到起司的话之后,哈罗德三世的太阳穴都因为愤怒而鼓了起来。

    不只是这两个人,其他围观的士兵们虽然因为盔甲挡住了脸,可是那种憋住笑声所发出的奇怪声音一时间颇为刺耳。而本来就被起司的话所激怒的哈罗德在听到这声音之后的反应可想而知。

    “你找死!”血斧大公二话不说,手中战斧随着脚步一起朝着起司的方向猛砍过去,这一斧子将这位老战士的速度和力量都发挥到了极致!漆黑的斧身在空中留下的轨迹像是一轮黑色的新月,挥舞武器产生的狂风连围观的士兵都觉得心凉。

    躲不开。这是起司对这一斧的判断。当哈罗德挥出这一击的时候,法师就对自己的嘴欠感到了深深的后悔,血斧大公的全力一击快的超出了他的想象,没有时间思考对策了,也没有机会再对愤怒的公爵故伎重演。那种影响五感的法术只要被施加了一次,下一次再用出来的效果就会差很多。

    无奈,起司只能将魔力催动到自己左手的订婚戒指上,女巫的指环有着很多功效,法师希望至少它可以保护自己承受一次战斧的攻击。感受到涌入的魔力,荆棘组成的戒指迅速扭动了起来,它们藤条上的尖刺深深的刺入法师的皮肤,痛饮着起司的鲜血,然后将其化为养分。

    几乎只在一瞬之间,法师的左手就被从指环里冒出来的荆棘条布满了。这些藤条编制成了一只带刺的手套,将起司的手武装了起来。此时赫恩之手的斧刃离法师的脖子已经近在咫尺,或许是刽子手的执着吧,血斧大公的两次攻击都瞄准了起司的喉咙。

    “噗!”

    奇怪的声音自斧刃处响起。那声音听起来就像是斧头砍到了某种由藤条编制的厚重盾牌上一样。而现实则是,起司用自己包裹着荆棘的左手生生拦下了这一次砍击。但是女巫的戒指也并不是万能的,大量的血液顺着荆棘条的缝隙喷溅出来,显然为了挡下这次攻击,法师付出了不小的代价。

    惊异于起司手上的荆棘,哈罗德下意识的想要将陷进法师左手里的斧头拔出来。可是他惊讶的发现,起司居然凭着一只手的力量,死死的握住了赫恩之手的斧刃。与此同时,大量的荆棘藤蔓顺着战斧蔓延了过来。

    “砍了人就想跑?哪有那么便宜的事。”起司用阴森的语气说道。只是他苍白的脸色让他的话十分缺少说服力。

    而面对法师的纠缠,血斧大公的反应则十分简洁。只见这位公爵双手握住斧柄,以此作为支点猛地发力,将起司朝着自己拉进过来。同时哈罗德三世将头略微后仰,对着法师那张逐渐靠近的脸就是一记头槌!

    “噗!”

    洛萨再次用手捂住了自己的脸。不过与第一次不同,他这是不忍心看到起司现在的惨状。一旁的杰克则摸了摸自己的鼻梁骨,下意识的说道。

    “这下肯定断了。”



    起司的鼻梁骨到底断了没有,这个问题对于此时的法师来说没有任何意义。来自鼻腔里涌起的难以言表的酸痛感和倒灌进呼吸道的血水让起司一时之间完全没有了反抗的办法。他能做的,也只是用右手按住自己的脸,试图缓解这种疼痛。

    而另一边,哈罗德三世的本意是靠这次攻击让起司松开握住斧刃的左手。不过从武器上传来的束缚感来看,单靠一次头槌显然是不足以扯断来自女巫戒指里生长出的荆棘。血斧大公并没有因此气馁,他很清楚的看到了现在起司的状态,对于这位老练的战士来说,现在的法师就像是待宰的羔羊一样无力。

    “嗡!”随着刽子手的重拳砸在法师的下颚上,刺耳的蜂鸣声覆盖了起司的听觉,头部接连遭受重击传来的冲击力不断侵扰着法师的大脑。在起司意识即将模糊的时候,他身上的某些保护机制启动了。

    这种保护机制并非来自其他人,作为施法者而言,很多时候意识的丧失并不会比死亡相差多少,未完成的施法,被打断的魔力运转都有可能顷刻间摧毁它的主人。所以作为一名合格的法师,起司和他的同门们一样,会对自己的意识施加一些保护措施来预防这种情况。

    当然,这种措施的局限性是很大的,只有当某些预设的情形出现时,这种防护手段才能生效。这也是为什么起司无法在血肉街道中保持住自己的意识。可是现在,在起司因为下颚的击打而即将失去意识的时候,这个法术还是发挥了它的作用。

    预设好的魔力控制着法师的右手不受控制的完成了一连串的手势,当最后起司推出自己右手的那一刻,一股无形的力量顺着他的体表迸发出来!这股力量如此强大,以至于它在将哈罗德三世的身体从起司身边撞开的同时,也撕碎了法师身上的衣物。只留下出自于灰塔的长袍让法师免去了全裸的尴尬。

    “砰!”被无形之力撞开的血斧大公被抛出了大概二十步的距离后狠狠的摔在地上,他一脸不可思议的看着这个灰袍人,虽然起司之前也施展了一些法术,但是按理来说,这种直接的施法应该是无法伤害到手握猎巫刀的他才对。而且他也注意到,自己的武器,赫恩之手,并没有跟着一起被吹飞,那把战斧现在仍然牢牢的被握在起司的手里。

    身上只剩下一袭灰袍的法师半跪在地上,他脸上流出的血液淅淅沥沥的滴落到地面上积成一小滩红色的污迹。魔法在保护了起司的同时也在飞快的恢复着他的损伤,虽然这代价是之后必然会伴随法师一段时间的虚弱。

    刚才已经准备冲上去救人的杰克看到起司再次稳住了局面,停下了迈出到一半的脚步。同时,在在场的所有人中只有他注意到,在起司被哈罗德的重拳击中的时候,有那么一瞬间,法师眼中的魔力颜色变的极为混乱。只不过这种情形只过了非常短的一下,起司眼中的魔力就又恢复了正常。而在杰克看不见的灰袍下,起司脖颈和后背部分无数密密麻麻的符文正在逐渐暗淡下去。

    “呼……”随着一次饱含着自己血液气味的呼吸,起司在自己施加的保护法术影响下终于再次回复了意识。同时,法师也真正深切意识到了,哪怕哈罗德使用的不是猎巫刀,自己的身体素质和反应能力恐怕也无法和他相比。被第一场雨的雨滴洗礼了身体后一直燃烧着的狂妄也在此熄灭。

    “好吧,看来老师说的确实是对的。巫师,就该有个巫师的样子。”起司嘴里低声说着,从地上站了起来。虽然他身上只剩下了一身灰袍,但是现在在场的所有人却都无法看清灰袍下的任何东西。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悄然爬上了所有围观者的心头。

    “哈,那家伙终于知道自己该干什么了。”杰克对身边的洛萨说道,“这样我也可以不用老盯着他了。毕竟,这里还有一个真正的猎物在等着我。”

    黑山伯爵对于同伴的话有些疑惑,可是还不等他去问杰克他口中的猎物指的是什么,不远处的两人就又动了起来。而且这次,是起司主动出击。

    法师的左手现在已经完全看不出手的形状了,大量错节的荆棘藤蔓顺着法师的左手蔓延着,将那把赫恩之手吞噬其中。可这还没玩,当那柄猎巫刀已经完全淹没在荆棘之中后,那些荆棘的藤蔓开始主动拧成一股,看起来就像是起司的左手变成了一条荆棘组成的长鞭一样。

    当起司朝着远处的刽子手挥动左手的时候,这条长鞭带着可怖的风声狠狠的抽打了过去。

    “啪!”清脆的抽击声预示着藤蔓组成的武器并没有打中它的目标。血斧大公的身影早就不在那里了。只见这位大公在自己的武器被夺后完全没有慌乱,他半蹲着身体只靠着寥寥几次移动就躲开了长鞭的轨迹,同时还随手从围观的士兵腰间抽出了一把短剑。虽然手中的武器只是铁器,可是他的眼睛中却没有丝毫怯懦。

    “不得不说,您是我见过的战士中最出色的一位。”在这个当口,起司突然说道。

    哈罗德三世没有回答法师的话,他谨慎的绕着场地边缘,一边躲开荆棘长鞭的范围,一边寻找着可以再次接近起司的角度。

    “我想,恐怕只有里昂骑士长才能和您相提并论。跟您比起来,我们的黑山伯爵还是太年轻了。”法师说着摇了摇头,他的目光没有放在血斧大公身上,因为他没有必要这么做了。比起肉眼,起司的魔力已经死死的锁定在了哈罗德三世的身上。

    就在法师摇头的时候,不知不觉间离他只有十步距离左右的刽子手猛地发起了冲击,他手中的短剑这一次没有再攻击起司的脖子,而是瞄准了法师肋骨间的缝隙,直通心脏的缝隙。

    “可是很遗憾的,您的武器,现在无法保护您了。”起司的声音仍在说着,他似乎完全没有注意到朝着自己直冲过来的血斧大公。

    哈罗德三世此时再次来到了法师的身前,他手中的短剑几乎已经要碰到起司身上的袍子了。可是这不足一指的距离却注定会如天埑一般遥远。因为在起司脚下的地上,无数细小的荆棘藤蔓,已经组成了一张带刺的大网。而注意力全放在法师身上的刽子手,则成为了无意间误入网中的猎物。



    “该死的!这些是什么东西!”明明手中的武器即将刺入法师的身体里,但是血斧大公却发现自己无论如何都不能让短剑再前进分毫。他茫然的低下头,看到了无数只有手指粗细的荆棘藤蔓不知何时已经悄然爬满了他的下半身。

    “严格来说。它们可以算是一位女士送给我的礼物。”起司耸了耸肩,他的左手轻轻一挥,那些藤条就将哈罗德三世彻底的束缚起来,公爵手中的短剑也被打飞掉到了远处。周围的士兵们见到这个情景本能的想要上前营救他们的公爵,可是被荆棘包裹着的赫恩之手此时已经架到了刽子手的脖子上。

    自己的处刑大斧紧贴着自己的喉咙,血斧大公明白他现在已经彻底的输掉了这场决斗。而在荣耀审判中,杀死战败者并不是什么残忍的事情,相反,这样反而可以彰显为了自己的信念愿意赌上一切的决心。而在不清楚起司为人的情况下,哈罗德三世并不认为自己有机会活着离开。

    作为一名职业刽子手,血斧大公一生在刑场上至少处死过两位数的贵族。他们有些是因为叛乱,有些则是因为犯下了难以被宽恕的重罪。当然,其中也有人是被陷害致死。不过作为一名处刑者,哈罗德无权去挑选在何时杀死谁,他所能做的,也就只有让死在这把赫恩之手下的人能够少一点痛苦。

    “你还在犹豫什么?小子?”血斧大公直视着起司,说出了这句话。听他不满的口气,好像不仅不害怕被杀,反而还在嫌弃法师太过犹豫,他甚至还开口挑衅道,“是等着我教你怎么下刀才能一次致命吗?”

    起司被哈罗德三世的话逗笑了。他从来没见过这样的人,很少有人能够在死亡面前如此随意,而且这种随意里还不掺杂任何的疯狂。法师收起了左手上的荆棘,将赫恩之手收回到手里。不过他并没有直接握住这把斧头,而是将它放在了地上,像血斧大公之前做的那样。

    “我为什么要杀您?这场审判我已经赢了不是吗?”

    哈罗德三世错愕的看着起司收回了那些缠绕着他的藤蔓,当最后一根荆棘也重新融入了法师手上的戒指里之后,血斧大公才相信起司是真的没想要杀自己。他有些尴尬的摸了摸自己的后脑勺,叹了一口气。

    “……好吧,年轻的巫师,我以哈罗德三世的名义宣布,你为洛萨赢得了这场荣耀审判。”

    当血斧大公的话音传播开的时候,在场的所有士兵们都安静了下来,他们知道这句话的分量。而那个之前被起司看到的躲在哈罗德家族队伍中的穿着药剂师协会服装的人在听到这句话之后,二话不说就打算趁着众人尚且在震惊中时溜走。可是他没有走几步,就发现自己已经被某种可怕的东西盯上了。

    杰克的眼睛不知何时已经变成了狼形的瞳孔,虽然他除了眼睛之外外形没有什么变化,但是只要有人看到他的眼睛,那么他一定不会认为此时的狼行者是个人类。

    “你在这里等着起司回来。我要去追我的猎物了。”狼人只留下这句话,就以一种可怕的速度纵身翻过了围观的士兵们,那些禁卫军甚至都没有来得及反应,杰克的身体就已经出现在他们身后了。而当他们后知后觉的转过头去时,又哪里还看得到狼行者的影子呢?

    起司自然是注意到了同伴的举动。不过他并没有说什么,毕竟一开始,让杰克去用狼人的眼睛去寻找目标的就是他本人。当法师使用亚历山大这个姓氏而非杰克的名字来称呼他的时候,其实就是在暗示他有些东西只有狼行者的眼睛才能看清。

    另一方面,哈罗德三世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对法师说道。

    “听着,巫师。我知道这有些不合情理,不过,虽然我今天放过了洛萨,可是恐怕国王陛下的通缉令短时间内并不会取消。”血斧大公苦笑了一下说道,他知道苍狮国王有多喜欢洛萨,而能让他下定决心派遣自己来杀死黑山伯爵,就意味着国王的决定不会因为一场荣耀审判而善罢甘休。

    “我建议你们先离开王都一段时间,最好先离开苍狮。你也听到了城墙上的号角,现在你们趁乱离开这里不会有人阻拦。还有,虽然这只是我的猜测,可是我认为陛下对处死洛萨这件事上的反应有些奇怪……”

    起司听懂了哈罗德三世的意思。事实上,当他让杰克去抓人的时候,法师就已经对这次的事件有了一个模糊的猜测。不论是杰森的背叛还是现在反常的国王,这种让人不快的手法是起司印象中女巫们的常用手段。现在法师只需要等狼行者把那个混在人群里的家伙抓回来,就可以知道这件事情的大概了。

    现在他只希望,那些女巫只是单纯的来找爱米亚她们复仇,而不是已经变成了瘟疫传播者手下的又一群棋子。如果真是那样的话……

    法师摇了摇头,将这个不吉利的想法暂时压了下来。他点头感谢了哈罗德三世的建议,然后自然的想要拿起插在地上的赫恩之手。不过当起司的手接触到这把战斧的斧柄时,一股令人难以忍受的灼热感刺痛了法师的手掌。

    “嘶!”虽然起司及时松手,可是他的手心还是留下了大片烫伤的痕迹。作为一名施法者而言,他天生被这把猎巫刀所排斥。可是这更加加深了法师对着把武器的兴趣,他不怀好意的抬头看着想要走过来拿走战斧的哈罗德三世。

    “公爵大人,我有一个不情之请。您的这把战斧,能不能借给我一段时间?”

    血斧大公的脸当时就拉下来了。赫恩之手作为哈罗德家族的象征,同时也代表着苍狮王室的统治权威。这把武器绝不仅仅是一把杀人用的凶器那么简单,它是一种图腾。可是起司毕竟在荣耀审判中战胜了自己,别说这把战斧,就是这条命,也是在法师的宽恕下才捡了回来。作为贵族的尊严让哈罗德皱起了他的眉头。

    “抱歉巫师先生,可是赫恩之手不应该出现在一个外乡人手里。这把武器对于苍狮来说太重要了。”

    对此起司笑了一下,他早就想好了对策。

    “当然,公爵大人。我知道这把战斧对苍狮有多重要,所以我保证,在我借来这把战斧的这段时间里。它会由洛萨先生保管,难道您会怀疑对王国的忠诚吗?”

    黑山伯爵无疑是忠于苍狮的,这一点洛萨已经用他赫赫的战功证明了自己。况且,即使是国王的命令里,也承认洛萨至死都会享有黑山伯爵这个头衔,所以换句话来说,即使洛萨真的犯下了叛国这样的大罪,国王也没打算剥夺洛萨的爵位,这足以说明他在国王心中的地位。再加上洛萨确实是在国王身边长大的,两人之间的感情非比寻常……

    血斧大公咬了咬牙,他看了看不远处拄着黄金战斧的洛萨。从地上一把抄起了赫恩之手,走到后者的面前。

    “在你把赫恩之手还回来之前,你的这把斧子先由我保管。”说着,哈罗德三世抢过洛萨的黄金战斧,将手中雕刻着雄狮图案的黑色猎巫刀塞到了他的手上。同时小声对黑山伯爵说道。

    “向我证明,陛下对你的判决是错的。”

    “是,哈罗德……叔叔。”洛萨看着眼前这个刚才还要杀死自己的老人,苦笑着说道。他清楚的记得,在自己生活在王都的岁月里,这个在王国中臭名昭著的刽子手给了自己多少帮助。所以他也很清楚这个老人冷酷的外表下其实有着一颗多么炙热的心。

    看着血斧大公走回士兵中的背影,洛萨猛地有一种预感,他觉得自己似乎无法把战斧还给这个老人了。当血斧家的黑袍士兵带着禁卫军如出现时一般消失在街角的时候,黑山伯爵的眼角流下了一滴眼泪。而他自己也说不上,为什么会哭。



    在这个世界上,猎物和猎人的关系是十分微妙的。.最快更新访问:щщщ.79XS.сОΜ 。从来没有谁可以肯定自己在生存这个游戏中的位置,但是对于狼行者们来说,他们是天生的追猎者,行于黑暗中的捕食者。凡是被他们的狼瞳盯上的东西,都鲜有机会可以摆脱葬身狼‘吻’的厄运。哪怕对方是‘女’巫也不例外……

    “呼哧!”随着杰克将缠绕在手上的‘阴’影一把按到小巷的墙壁上,那团如火焰一样跳动的东西很快就消失在了建筑物墙壁的砖缝间。这是他正在追踪的那个家伙留下的小陷阱,这样的魔法机关或许可以给很多人带来麻烦,不过天生免疫魔力的狼人绝不在此列。

    “无聊的把戏。”狼行者活动了一下脖子,说道。他其实完全可以将追踪的目标一下子按倒,可是出于谨慎起见,杰克还是希望通过更多的追踪来看看这只被惊吓了的羊羔会逃向哪里。如果可以从她的身上得到羊群的位置,那就再好不过了。

    但是杰克的希望还是落空了。可能是意识到自己无论如何也无法逃脱追捕了吧,被狼行者追赶着的猎物最终停在了王都无数小巷中的一个深处。这个看起来穿着‘药’剂师协会学徒服装的年轻男‘性’,用和他的外貌极为不符的眼睛盯着从屋顶上一跃而下,落到自己眼前的杰克。

    不需要使用狼人的能力,杰克也可以察觉到这个男人绝对有问题。因为他的眼睛实在是太特别了,哪怕是身为狼行者,杰克也不得不承认这双眼睛有着令人着‘迷’的魅力。它们应该长在那些会在附近诸国中最富‘艳’名的王妃或者公主身上,甚至属于一只以吸食男人灵魂为生的恶魔或者魔鬼,这是一双会令人终身铭记的眸子。

    “你有一双漂亮的眼睛。”狼人说道。虽然他此时并没有变身,可是杰克的身材本就比这个人要高大。而当他居高临下的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口中的语气就像在调戏一个小姑娘。

    听到杰克的话,这个穿着‘药’剂师学徒衣服的男人开始产生了某种变化。他的皮肤开始变的松弛而且膨胀,就像是发酵中的面团,同时,他皮肤上的‘毛’发和纹理也开始脱落消失,很快,这个人就肿的不像样子。但是这还没完,当皮肤的膨胀停止之后,这个人的两只手开始撕扯自己膨胀起来的皮肤。随着大块大块的皮肤被撕扯下来,狼行者眼前的男人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看起来二十出头的‘女’‘性’。

    毫无疑问,对方是一名‘女’巫,一个和爱米亚以及珂兰蒂相同的存在。而现在,这个‘女’巫用她的眼睛打量着面前的狼行者,虽然她极力掩饰,可是她颤抖的四肢还是暴‘露’了她恐惧的事实。

    “怎么?你自己解除了伪装却又不敢和我对话?”杰克歪着头看着面前的‘女’巫,向前走了一步,问道。

    随着狼行者的脚步,这个‘女’巫迅速向后退却,但是她的背后却只有一堵墙壁。看着离自己越来越近的杰克,‘女’巫的眼睛里‘露’出了绝望的‘色’彩。

    看到对方的反应,狼人的表情变的无聊起来。原本他还以为起司让自己来追赶的目标有多么强大,现在看来,这个‘女’巫只是靠着那双奇怪的眼睛影响了周围的普通人。而既然她的双眼无法让杰克受到影响,那她就完全没有威胁。

    “起司这家伙,还真是给我派了个无趣的任务。”摇了摇头,狼人伸手想要抓住‘女’巫的衣领,在他眼中,这个‘女’巫是无法伤害到他分毫的。

    但是如果对方真的不能伤害到他,那么为什么杰克伸出的手,会流血呢?

    “啊!”来自手指尖的痛感和灼热感让狼人不自觉的惨叫了起来。他以极快的速度收回自己的手,同时也看到自己为什么会感到疼痛。一些细密的伤口密密麻麻的遍布了杰克的整只右手,鲜血正顺着这些破损处流出他的身体。

    “你干了什么?”熟悉的疼痛感和没有快速愈合的伤势都说明不管对方是怎么让狼人受伤的,她都使用了银。而想到这唯一能杀死自己的金属,杰克腹部上的伤口也开始隐隐作痛。

    看到狼行者的反应,刚才还一副怕的要死的样子的‘女’巫瞬间就安静了下来。她用那双美的让人心惊的眼睛看着杰克,‘露’出了一个甜美的笑容。这个时候狼人才发现,除了眼睛中之外,这个‘女’巫也毫无意外的是一个美人。

    “我干了什么?嘻嘻,对付狼行者自然是要用银啊,这种事情需要我说明吗?”‘女’巫歪着头,笑着说道。

    对方的反应让杰克明白他恐怕是被‘女’巫之前的表演给耍了,对方从一开始就没打算试图逃离他的追猎,而是以一种示弱的方式偷偷的设下了陷阱。而此时狼人敏锐的视力也终于让他发现了到底是什么东西‘弄’伤了他。那是许多细到人眼无法察觉的细线,这些线像一张蜘蛛网一样拦在了狼人和‘女’巫之间,而且这张网的材质并不是蛛丝,而是银。

    杰克的狼瞳眯了起来,他看着对方得意的样子,深知此时最不能做的就是意气用事。眼前的羊羔并不像看起来的那么可口,在羊皮的掩盖下,他无法确定自己在追逐的东西到底还是不是猎物。

    “你觉得这些银丝能拦得住我?”狼行者开口威胁道,银这种金属并不以坚硬著称,何况它们现在还被拉伸成了这种丝线一样的外形。不需要任何的武器,只需要一块石子,杰克就可以毁掉这张网。

    “你可以试试,我亲爱的大狗狗。不过要小心呦,我的同伴们可随时都会来。到时候,我说不定会真的把你捉回去当宠物。”这个‘女’巫轻佻的对狼人说道,从她的笑容来看,她应该是对这些银丝有着绝对的自信。同时,虽然可能只是虚张声势,但是她口中的同伴也让杰克觉得不安。

    “碰!”愤怒之中的狼人一拳在墙面上打出了一个可怕的凹陷。不过这泄愤一样的举动却让‘女’巫的笑容更加快乐,因为这就说明了现在的杰克确实拿她没有办法。

    “呼噜噜!”狼行者咧开嘴发出低沉的咆哮,他的牙因为愤怒而变的长而尖,身体内属于野兽的血液在促使着他不顾代价的冲上去将这个‘激’怒自己的‘女’人撕成碎片,让她为自己的行为付出代价。如果是刚刚完成转化的时候,杰克一定会这么做,可是作为一名真正的猎人,与自身的噬血‘欲’望相抗衡才是永恒的课题。

    “耐心,要有耐心。”杰克低声重复着自己父亲在教自己打猎时总是重复的话,他口中的兽齿渐渐收了回去。与此同时,狼行者将眼前这个‘女’巫的样子牢牢的记了下来。

    “你有一双很漂亮的眼睛,我想它们作为我的第一件收藏应该正好。”留下这句话,狼人纵身一跃又跳上了旁边的房屋,离开了。在杰克的感知中,很多带着明显敌意的人正在朝这条小巷子靠近。



    苍狮王都

    爱米亚已经很久都没有走出大屋了。作为一名女巫而言,她不需要离开自己的居所就能完成近乎所有的事情,即使是实在因为无聊而想寻些事做,用乌鸦的眼睛来俯瞰大地也是不错的消遣。可话虽如此,在很多年以前,她并不是这样的。那个时候葛琳总是向其他女巫抱怨,自己的女儿永远学不会耐心,总是一转眼就不见了。

    想到自己的母亲抱怨时的样子,爱米亚在面纱下的嘴角露出了一抹笑意。但是这抹笑意在女巫的脸上仅仅只是一瞬,葛琳的死让爱米亚很难再发自内心的感到欣喜,她太想念自己的母亲了。很少会有女巫能够像珂兰蒂一家一样隐居如此漫长的岁月,因为很少有女巫能像葛琳那样坦然迎接自己的死亡。

    年老的女巫总是试图继续延续她们的生命,为此,她们不惜一切代价,甚至有些极端者会向邪神或者恶魔献祭自己的子嗣。死神总在追着我们,这是几乎所有女巫都会说的一句话。可是爱米亚却几乎从未在自己母亲的嘴里听过。相较其他女巫急功近利的去取得更多的素材来延续生命,葛琳总是很沉稳。

    而这份沉稳,也为她在女巫团中取得了极高的声誉,几乎所有的女巫们都很乐于听取这位的意见。甚至有传言声称葛琳有很大的可能会成为女巫团的领袖。不过那都是过去的事了,爱米亚想到,自从自己背叛了女巫团之后,母亲没有抛弃自己,反而直接带着自己逃到了这个偏僻的小国。从那时候起,女巫团就已经不再是她们的归宿。

    回想在这里被打断了,爱米亚默默的勒住了手中的缰绳,因为在这无人的街道上,一架华丽的马车不偏不倚的挡在了她的面前。

    这架马车的华丽程度绝对是整个苍狮都不曾有的,恐怕就连国王或者王后的座驾都没有这么惹人注目。这是辆由两匹纯种小栗色马拉着的四轮马车,车身是用只有精灵领地中的森林才会出产的月光木制成,上面没有一颗钉子。月光木制的洁白车身上几乎雕满了各种浮雕,这些浮雕有些是在叙述神话故事,有的只是为了装饰,但是不管那一种,浮雕中的纹饰都是由宝石或者黄金来镶嵌制作的。

    马车的形制是半敞篷的,这种受到贵族女性钟爱的款式无法提供让马车提供任何的防御能力,也没有足够的空间来安装减震或者其它装置。可是它那酷似一张巨大沙发的车身却足以凸显出躺在上面的女性的身材。就像是现在这个躺在天鹅绒绸缎堆成的软塌中的女人一样。

    这是一个中年妇人,至少她看上去如此。她有着一张美丽的面孔,恰当好处的妆容更是让她的一颦一笑都充满了致命的诱惑力。自中间区分,黑白两色的长发让这个女人在令人心醉的同时神秘无比。一件与发色相同的黑白貂皮长裙更是让她在尽情的展示自己美丽的身体的同时,又营造出一种尊贵感。而从她露出来的皮肤来看,这位女士的肌肤几乎白的和琳不相上下。

    这架马车和它的主人在这条街上显得如此突兀,我是说,这位女士应该乘着她的座驾出席在王国最盛大的晚宴上。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在大白天堂而皇之的在大街上闲逛。不过从爱米亚面纱下的表情来看,她对这个女人的出现倒是并不惊讶。

    “你看起来还是这么让人感到恶心。”这应该是爱米亚近几年来说的最重的脏话。但是见到眼前这个人,饶是以她的涵养也实在是难以遮掩脸上的厌恶之色。

    不过这个半躺在马车里的女人看起来倒是并不在乎,她轻笑了一下,用眼睛上下打量了一下横坐在马背上的爱米亚。和她相比,爱米亚身上的红色长裙就显得如此的朴素。而从宽大女士风帽上垂下来的面纱好像也成了为了遮掩长相而存在的东西。

    “而你却还是那么…幼稚。”马车里的女人用一把黑色鎏金的小折扇遮住下半张脸,说道。

    “我?幼稚?”爱米亚笑了,不过并不是因为开心,而是因为气愤,“听着,我已经不是二十年前的我了。在你面前的,是这个王国最强大的女巫,你最好表现出应有的尊重。”

    “最强大的女巫?”那个女人的眼睛里露出了嘲弄的味道,“也只有在葛琳死后吧?一个连将死之人都比不上的女巫,还是别用这种自大的称号为好。”

    “不过我倒是真的挺佩服葛琳的,她离开女巫团的时候已经活了那么久了,居然硬生生的靠着在这个小王国里搜集到的素材又挺了将近三十年。你们到底在这个国家发现了什么,我真的很好奇。”

    “那不是你应该考虑的事情。比起刺探我的隐私,你更应该想想怎么带着你的人活着离开这个国家。”爱米亚的语气很冷,就像她的眼神一样。

    听到爱米亚的话,那个女人再次用折扇遮住了嘴,从扇子下面发出清脆的笑声。这笑声很动听,可却会让人有种莫名的寒意。

    “哦,我亲爱的爱米亚。你不会真的以为,一个小巫师和你召集来的那些乌合之众可以取得这场战争的胜利吧?虽然那小子身上披着灰袍,可是他也不过就是一只雏鸟罢了。和挑起这场战争的存在相比,他根本上不了台面。”

    “是吗?可我觉得收拾你,对他来说还太轻松了。”爱米亚说道。

    那女人还想说什么,可是她刚要说话,就好像收到了什么信息一样停住了。在脸上露出明显带着恐惧和厌恶的表情后,她再次说道。

    “狼行者?这就是你们的底牌吗?可真令人不快。”

    说完,这个女人轻轻一挥手,拉着马车的两匹小马离开拨转马头,朝着另一个方向奔跑起来。看到对方撤退,爱米亚并没有急着追赶或者阻拦,因为她深知,这个她曾经的同伴不是会单枪匹马出现的人,在这附近一定还有保护她的女巫或者其它东西。



    爱米亚再次见到起司他们的时候时间已经接近黄昏。城墙上的战争还在继续着,王都最精锐的士兵们不断将试图翻过城墙的鼠人一次次的击退。而那些庞大的鼠巨人,也被城墙上准备好的投石机之类的器械击溃。战斗持续到现在,人类一方付出的伤亡量实际上非常微弱。

    不过无论是前线撤离下来的人带回来的情报,还是从这些攻城者酷似老鼠的外形来判断,真正的战斗想必一定是在夜晚才会开始。在这个紧张的时刻,王都原本繁华异常的街道变的空旷而寂静,这座城市所有的住民都只能寄希望于高耸的城墙和佩戴着苍狮徽记的战士。殊不知在这王都之中,另外一场战争也在阴影里如火如荼的进行着。

    “珂兰蒂去哪了?”这是爱米亚在看到起司和洛萨的第一句话。在法师的药水帮助下,爵爷已经可以一瘸一拐的走路了,只是他折断的左臂想来还要修养一段时间。不过这都不是女巫要关心的事情,她只关心自己女儿的去向。

    “放心,她现在在一个很安全的地方。”起司伸出自己的左手,将手上完好如初的荆棘戒指展示给对方。如果珂兰蒂出了意外,这枚指环也会随之枯萎。而现在指环的状况则说明这位法师名义上的未婚妻确实还活着。

    看到戒指没有出现问题,爱米亚送了一口气。虽然她对于起司口中所谓的“很安全的地方”感到怀疑,不过在葛琳和法师签订的条款中,对于起司在盟约期间不能对女巫做的事情有着很详细的规定。所以爱米亚并不担心法师会监禁珂兰蒂或者干脆把她扔给什么危险的存在来个借刀杀人。

    正在这个时候,杰克的身影也从道路旁的屋顶上跳了下来。看得出来,狼行者现在十分不开心。他双手插在裤袋里,半低着脑袋,如狼一般的瞳孔闪动着令人心悸的寒光。

    “怎么?追丢了?”法师看到狼人的这幅样子,就知道他一定是没有抓住那个女巫。不过起司对此倒是并不是很在意,只要证明了对方的身份确实是女巫,对于法师来说就已经足够了。所以在说这句话的时候,起司的语气甚至还有几分调侃的意思。

    “别提了。让人摆了一道。切,下次我要是再遇到那个女人,我一定会把她的眼睛挖出来穿成项链。”狼行者朝一旁吐了一口口水,咬牙切齿的说道。这种猫捉耗子却被耗子戏弄的事情让他十分的恼火。

    “我劝你别那么做。眼球烂掉之后用绳子可挂不住。但是如果你需要的话,我有一个朋友倒是能用眼珠做出不错的东西。事实上,我一直想要他帮我做一件来着。”法师耸了耸肩,若无其事的说出了十分恐怖的话。

    “眼睛?你碰到绮莉了吗?”爱米亚听着狼人的抱怨,皱了皱眉头说道。

    “绮莉?这是那个女人的名字吗?很好,看来至少我知道该咒骂的对象叫什么了。”杰克露出了一个阴森的笑容,说道。

    “这么说来,那位,呃,绮莉小姐,是你之前女巫团的成员喽?”起司歪了歪头,这个结论不难得到。再说爱米亚本来就告诉过她关于女巫团的事情。

    “是的。只不过我离开女巫团的时候,她还很小。不过那个时候她的眼睛就已经足够令人印象深刻了。”金发的女巫点了点头,她的面纱随着这个动作轻轻的摇动。

    “一个年轻的女巫。”法师略微皱起了眉头。这可不是一个好兆头,不是每一个年幼的女巫都受到了足够的教育,那些仗着自己的能力到处胡作非为的小丫头往往可以制造出可怕的混乱。而如果一个女巫团在外出行动的时候带上了这种成员,要么说明她们已经无人可用,要么就是她们根本不在乎这个王国中居民的死活。

    “对了。在我刚才来的时候,我遇到了库伊拉。就是之前我和你说过的那个人。”爱米亚将自己刚才的遭遇告诉了起司,既然已经决定要和法师并肩作战,她不希望因为隐瞒这些事情而让起司对她的诚意感到怀疑。

    “库伊拉?你是说你们之前女巫团里和葛琳女士年纪相仿的那个女巫?”起司的眉头彻底皱了起来。由最年轻的女巫和最年长的女巫来进行这次追杀行动,恐怕一点谈判的余地都没有了。

    “是的。”爱米亚说道,“她和母亲的岁数应该差不多。虽然可能小母亲几岁,但是相差不会太大。而且我刚才见到她的时候,她的身上魔力依旧充沛。”

    女巫的话让法师陷入了沉思。他开始意识到这群女巫的突然出现极有可能会破坏很多已经计划好的事情。不说别的,当这座城市里出现了另一股强大的女巫势力的时候,那些黑暗住民的忠诚就是个问题了。但是眼前最重要的,还是要搞清楚这些女巫的目的。

    “你们两个在碰到女巫团的女巫时,有听她们说过什么吗?她们只是单纯为了寻仇而来吗?”起司沉吟了一下,问道。

    “怎么?你担心她们会帮那群鼠人?可这对她们有什么好处?”杰克立刻领会了法师的意思,他回想了一下和叫做绮莉的女巫的短暂较量,并没有发现对方提到过这方面的事。

    “我也没听到这方面的事情。”爱米亚说道。她当然是说谎了,库伊拉的话中很明显的指出这些女巫团成员知晓瘟疫的散播者,并且很有可能已经成为了他的帮凶。但是爱米亚并不敢将这件事告诉起司,因为她怕。她怕起司在觉得无法对抗敌人的势力之后选择逃走。而法师可以一走了之,被女巫团堵在这里的她和珂兰蒂却一定逃不掉。

    不过起司还无法光从听的来看穿女巫的谎言,所以他内心里稍微松了一口气。其实这倒是爱米亚多虑了,在她眼中一个女巫团是强大到难以独自抗衡的势力,可是对于来自灰塔的法师来说,女巫这种资料甚为详实的存在还真的不难对付。要不是当初急需葛琳的帮助,起司可能完全不会去接触这些女巫。

    “好吧,看来我们在对付老鼠之余,还得抽出时间和这些女士们好好聊聊了。爱米亚女士,关于那个库伊拉,我想您还得仔细跟我说说。”法师耸了耸肩,说道。



    水鬼是什么?这个称呼有很多不同的含义,在某些地方,水鬼指的是那些靠水讨生活的人,或者干脆就是在说海盗。可事实上,生活在黑暗中的人却或多或少的都了解这个名字真正对应的东西。水鬼,指的是那些不知因何缘故诞生在水底的,身上布满烂疮和水肿,而且总是在试图将水面上的人拖进深水之中的怪物。

    这些怪物并不全是死于溺水的人,有的时候它们只是泡在水里过长的动物尸体或者其它什么东西。但是不可否认的是,当这些东西再次获得了活动的能力,并且热衷于将生灵用水溺死的时候,它们就已经变成了水鬼。有的人将水鬼归类为是在水中行动的食尸鬼,但很显然身为食尸鬼族长的爱德华先生并不这么认为。

    “把这些东西从水里拖出来!它们只要离开水就废了!”依然保持着人形的食尸鬼王冷静的指挥着他的族人。大量类似之前出现在铁堡中的苔藓游荡者的食尸鬼正沿着河道两边呈现小组的模式散布着。只是比起那些同类,这些守魂者的身上却都披着带有家族徽记的破布袍。

    在这条流经王都的唯一水道里,一些黑色的影子正在浅水处徘徊着,它们无疑就是爱德华家族在此地的原因。水鬼的样子千奇百怪,有的有着人形的身体和齐身长的头发,有的却又像是一只巨大的长着鳞片的猴子,甚至其中有些水鬼的身上还长着如同螃蟹一样的甲壳组织。

    水鬼们显然比爱德华家族先出现在这里,这条河道中原本停泊着的船只已经不同程度的遭到了它们的破坏。那些小一点的船只被掀翻在水里,而那些水鬼无法掀翻的货船,则被长着锐利节肢的家伙破坏了船底。当警报过去,船工们再次来到码头的时候,他们一定会对眼前的景象感慨良多。

    守魂者们虽然收到了族长的命令,然而面对这些在水中游荡的东西,他们其实也没有什么好办法。水鬼在水中的力量不会比食尸鬼们小,而且它们显然更加擅长在水中对战。数量众多的食尸鬼最多也只能用手边的杂物封锁通往水路闸门的道路,让这些水鬼无法打开闸门。

    爱德华族长看着这些在水中张牙舞爪的家伙撇了撇嘴,如果现在是黑夜的话,他尚且有胆量让族人们下到水中去和这些水鬼拼个死活。可是抬头看了看仍然悬在天空中的太阳,阳光削弱了这些食尸鬼的体能,此时入水的话反而可能会正中这些水鬼的下怀。

    “这些混账。”气急败坏的食尸鬼王随手拿起一个木桶,将它猛地朝着一只将上半身探出水面的水鬼砸了过去。然而虽然木桶准确击中了这只人形水鬼的身体,可是木质的桶身却难以伤害水鬼分毫。只换来那只水鬼长发下朝着爱德华的嘶吼。

    岸上的守魂者,水中的水鬼,这两种相貌都令人感到畏惧的存在就这么在王都的码头区对峙着。照这个情形下去,只要爱德华家族等到日落,他们自有办法解决这些水中的敌人,不过身为族长,食尸鬼王却不想这么拖下去。原因很简单,虽然现在王都因为鼠人的进攻陷入了安静,但难保这吵闹的声音不会吸引一些好奇心重的家伙。再加上在爱米亚面前的保证,留给食尸鬼们的时间并不富裕。

    就在这个时候,奇怪的事情发生了。原本均匀的散布在水道中的水鬼们似乎是受到了什么惊动,以河中央的某一点作为圆心,水鬼们突然开始朝着四面逃窜。好像那个地方出现了什么令它们恐惧的东西。食尸鬼王自然也注意到了这件事,他本能的朝着河中央的位置看了过去,可是那里除了一层薄薄的水雾之外并没有什么特别的东西。

    那团水雾是那么的薄,在食尸鬼的视力下根本掩藏不了任何的东西。雾气下的水面以及水面上的波纹在爱德华的眼睛里看的一清二楚。所以当他注意到一圈不正常的水纹并顺着看到了一只穿着牛皮马靴的时候他脸上的表情就变的十分有趣了。

    “永夜在上,那是什么?”食尸鬼中开始响起一阵的惊呼声,显然并不只有食尸鬼王看到了突然出现在水雾中的人影。而且这人影还不止一个,三个看起来像是手牵手的人一步一步的踩在水面上,走出了雾气的范围。

    “总算走出那片雾了,我还以为永远都出不来……”爱尔莎呼了一口气,看着眼前不再有雾气笼罩的河面开心的说道。而她的话在说到一半的时候却生生的咽了下去。不过这也是可以理解的事情,任谁看到河岸上数量众多的食尸鬼和水中张牙舞爪的水鬼都会受到不小的惊吓。

    “别慌!别低头!”希瑟察觉到同伴的恐惧立刻开口说道,女骑士长握紧了双手,用这种痛觉来让老板娘和蒙娜保持清醒。不过从她微蹙的眉头来看,这位烈锤玫瑰也对现在的情况十分不解。

    当这三个人走出了水雾之后,那团不知何时飘在河面上的雾气很快消散了。随着雾气的消散,之前四散开来的水鬼们从不知名的恐惧中恢复了过来。它们很快发现了站在河中央的三人,而比起那些站在河岸上始终与它们保持距离的食尸鬼们,爱尔莎她们显然是更好的目标。

    “嘎哈!”大量的水鬼发出刺耳的嘶吼,它们在水下游动的时候不会发出任何声音,但是它们露出水面的发声器官却经常会像野兽一样嚎叫。看到四周朝着自己快速接近的怪物,希瑟三人本能的背靠背围在了一起。

    “龙脊山在上,这些是什么东西?”女战士说道。虽然她极力的压制着自己的恐惧,可是蒙娜的声音依然有些颤抖。

    “这些应该是水鬼,而岸上的是…爱德华家族?”希瑟是三人中最为冷静的人。面对着围攻过来的水鬼,女骑士长似乎并不担心,可是当她看到河岸上食尸鬼身上的徽记时,却显得十分意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