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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由于湖里多了不少水鬼,乡亲们被里正告知不能靠近湖。

    后来虽常有人被水鬼喊下去,但也有惊无险,因为黑衣和黄衫这两伙人厉害,不怕水鬼。

    唯一倒霉的是歪嘴,也幸好余生在湖边收拾菜园子,把他救上来得了一百点功德值。

    余生蹲在歪嘴身旁,觉着这生意不错,“你再去湖边转转,出了事儿我救你。”

    躺在草地上喘息的歪嘴说:“一边去,要转你转,我是不转了。”

    还是安心寻找寻龙尺雇主的好,下水实在不是自己的活儿。

    歇息够了,歪嘴拍拍屁股站起来,心有余悸道:“点儿真够背的,刚到湖边就撞见了水鬼。”

    他走了,留下余生望着湖面沉思。

    本打算把菜园子坡下的湖改造成水榭的,现在看来水鬼是一个问题。

    他把伥鬼喊过来,指着水面,“你要不回去一统水鬼?”

    啃猪蹄的伥鬼白他一眼,鬼才,不,鬼也不愿意下去,下面除了水草,什么好吃的也没有。

    ……

    忙了三天,比试的日子终于来临。

    余生提前一天早上出发,同楚辞他们一起进城,留怪哉、草儿和伥鬼守着客栈。

    柳柳最近不常来,鸽子常叼着三片柳叶往返,让人虽挂念,心里却稍安。

    早上晨露未干,驴车迎着朝阳行走在荒野上。

    余生在车厢里故技重施,枕到小姨妈腿上,只是不等贴到怀里,就被清姨按住了。

    她用手描着余生眉角,差点让装睡的余生暴露。

    中间驴车停一下,听叶子高朗声说,“放心吧,禅儿身子已经好了。”

    “我们倒是惨了,她整天听一傻小子唱歌,折腾着镇子上的公鸡也快下蛋了。”

    “对了,禅儿挂念你,不知她离开时能否见你一面?”

    硕大花斑虎上的人微微一笑,扯出一个似哭非笑的笑容,转身纵虎离开了。

    叶子高感叹道:“从前有一个骑虎的机会放在面前,我没有珍惜,我选择了……”

    “骑猪。”躺在清姨膝盖上的余生忍不住说一句。

    “胡说,我骑的是龙。”

    “嘁~”众人异口同声的鄙视,驴车后骑马的楚辞和庄子生等人也是如此。

    “醒了?”清姨看着躺在膝盖上的余生。

    “没,说梦话呢。”余生忙闭上眼。

    “快起来,我腿都酸了。”清姨推他。

    “不。”余生坚决,“睡眠不足长不高,换言之,睡得足长得高。”

    “谬论。”

    “哪里谬论了,你不见庄稼白天不长,睡一觉起来高一大截?一个道理。”余生赖着不起来。

    “那你个子低是睡眠不足的缘故咯?”清姨没好气的说。

    “当然。”余生见清姨不信,叹气道:“实话实说吧,我得了一种病。”

    “什么病?”

    “一种不睡在亲人,信赖人身旁就睡不着的病。”余生说,“过去十余年,我一直没睡好。”

    “愣是熬夜把眼熬成了鬼眼,现在有小姨妈在身旁,我得补回来。”

    这眼睛能熬出来?若如此,巫祝全不睡觉了。小姨妈翻个白眼。

    “十余年不能安眠,只能左手右手对弈到天明……”

    清姨眉毛微扬,余生忙住了嘴,闭上眼打起鼾来。

    牛皮吹破了,以余生的棋艺,懂得打劫已经是极限了。

    清姨也不揭穿他,任由他在车子颠簸下,由佯装到呼吸慢慢平稳,沉浸在睡梦中。

    晨露未散,青色城墙出现在眼前。

    毛毛站在山坡上,朝着城墙不远处的一村落“昂昂”叫起来,想来这就是西庙了。

    毛少爷养好了精神再次归来,准备好再大战三百回合了。

    很快有一串驴嘶鸣回应它。

    这下毛毛脚步有力许多,踏在路上“哒哒”的响,让城门外的锦衣卫早早散开。

    谁也不想一大早被驴口水洗脸。

    进城后,周大富和楚生离开,庄子生也先去寻味斋了。

    余下的楚辞三人跟着来到城主府,待清姨交代几句离开后,余生他们顺着游廊前往暂住的小楼。

    一路上见小桥流水,粉墙黛瓦,又曲径通幽,峰回路转,妙趣无穷。

    游廊上的花窗,一步一景,见繁花盛开,杨柳依依,变幻无穷,不知庭院深深深几许。

    周九章惊叹着,楚辞、卜居虽矜持,也顾不上说话,仔仔细细看着。

    “大惊小怪,你没见过?”余生说。

    周九章摇头,“偶尔来见城主,也只在会客厅远远见上一面,哪里来过后院园林。”

    卜居点头说:“城主的园林慕名很久了,亲自领略还是第一次。”

    在走到尽头后,楚辞搭腔,“这座园林在建城时就造了,听说是城主仙山朋友根据仙山布局建造的。”

    “对了,小鱼儿,你知不知道城主的仙山友人是谁?”卜居好奇。

    在扬州城里,关于城主仙山有朋友的传言很多,众人对此很好奇。

    余生摇了摇头,小姨妈从来没提起过,不过他觉着或许是他娘?

    来到小楼,安顿好后余生他们乔装起来。

    他给自己贴了个八字胡,又贴一八字眉毛,戴上了提前备好的头套,又贴上一道疤痕。

    “怎么样?”他出来问等在大堂的楚辞等人。

    “噗~”周九章笑了,“你这胡子怎么回事,长了四条眉毛?”

    “不错,在下陆小凤,灵犀一指,天下无双。”余生一甩头套上的发丝。

    “个子有点儿低,脸有点嫩,你这打扮一看就知道乔装的。”楚辞说。

    正好白高兴走出来,他脸上不知涂了什么东西,让脸色发黄起皱,不见真面目。

    “这乔装才对。”楚辞指着他说。

    “对什么对,乔装是为了不暴露身份,我这乔装暴露身份了?”余生对自己的扮相很满意。

    “还真没,你这样子,你姨妈来了都认不出来。”周九章说。

    “这就对了。”余生道:“记住了,我的名字是陆小凤。”

    这时叶子高走出来,脸上什么乔装也没有,只提着一龙头面具

    “你这什么意思?”余生问。

    叶子高叹息,“这么一张完美的脸,怎么打扮都有瑕疵。”

    “你可以化丑。”白高兴建议。

    “胡说。”叶子高义正言辞,“你忍心糟蹋这张英俊的脸?”

    他看了一眼余生,“掌柜说得对,乔装是为了不暴露身份,龙面遮住后我也不暴露”

    “别人会当你是傻子。”余生说。

    “你也好不到哪儿去。”叶子高看着余生的胡子,“别人会奇怪你是嘴长歪了,还是眼睛长错了。”

    “不许侮辱我偶像,小心我兄弟花无缺揍你。”



    俩人最后还是妥协,任白高兴和楚辞在脸上涂抹,但余生保留了那条伤疤。

    乔装之后分开,楚辞三人从前门离开城主府,余生他们从后门悄悄出来。

    他们一大早来,就是为了提前踩点,以免明天潜入寻味斋时成无头苍蝇。

    周大富和楚生已经提前到寻味斋的风月场所查探去了。

    楚辞三人待会儿也会去摘星楼,帮着查看布局和打探消息。

    ……

    寻味斋很好找,奔着摘星楼去就行了。

    站在大街对面,余生抬头望着远处的摘星楼,“城里的锦衣卫不行啊。”

    “怎么?”叶子高粗声粗气。

    他脸色很白,眉毛弯弯是描过的,玉面丹唇,看着性取向就有问题。

    为避免引起误会,叶子高决定用粗嗓门来说话。

    余生提了提腰带,说道:“危楼高百尺,手可摘星辰,这么高的危楼,居然还不拆。”

    “行了,进去吧。”白高兴催促,他打扮成武师模样,板着个脸。

    寻味斋门前车水马龙,来来往往人不断。

    余生他们进去后,立刻有青衣小厮迎上来,询问用饭还是寻欢。

    叶子高有心回答寻欢作乐,奈何掌柜在身旁,只能不甘心的说:“用饭。”

    小厮径直把他们引向摘星楼。

    叶子高嘀咕,“看到了吧,用饭看不到后面。”

    “你懂个屁,摘星楼最高,看得清楚。”余生说。

    “客栈,您有什么吩咐?”在前面引路的小厮以为余生在问他话。

    余生一指叶子高,“他这模样卖你们寻味斋,有人要不?”

    小厮看叶子高一眼,笑道:“长相还差了点儿,我们这儿有男狐,那才是媚到骨子里了。”

    前半句叶子高还有些不服气,后半句马上歇了,这妩媚还是不要去争了。

    进出摘星楼的人很多,余生左右打量时,忽然瞥见楼内走出一熟悉人影。

    这人身着绿色锦衣,头发乌黑,用一蛇头状头箍束住,手里还拄着一根蛇头杖。

    正是余生曾在在巫院春官宫前见过的诅祝。

    在他身旁还跟着一位留着山羊胡,身材高高,满脸笑容的中年人。

    摘星楼前有一座池塘,塘里开满荷花,在池塘上横着两座小巧的木桥。

    一座木桥供人进去,一座供人出来。

    余生踏上木桥时,诅祝也走到了另一座木桥上。

    “那妖孽就交给你了,一定要除根,不能再惊到客人了。”山羊胡子说。

    诅咒道:“放心,我一定竭尽全力,毕竟里面也有我们的责任。”

    “巫祝有责任,妖孽?”在体质卡和米粒之珠提升下,余生耳力很好,清晰听到了他们的谈话。

    眼见要错开,余生急中生智,在人群中伸出邪恶之脚。

    走在余生旁边的客人中招,他一个趔趄向前栽倒,为保持平衡,在跌倒时抓住一布料不松开。

    于是“呲喇”一声,前面客人的裤子被他拉下来。

    现在是夏天,寻常人只穿一条单裤,这下一长虫暴露在世人面前。

    “哎呦”,“啊”,“你干什么”,“流氓”,。

    俩人惊慌的声音一时交织在一起,伴着他人回头看见长虫的惊叫,让诅祝和山羊胡子停下来。

    “怎么回事?”山羊胡子大声问。

    周围小厮上去拉开因长虫而斗在一起的客人,一小厮回答:“掌柜的,客人不小心跌倒了。”

    刘掌柜停住,向诅祝交代几句,“那批货还满意?我这儿还有一些。”

    “刘掌柜当我们巫院成什么了,再说就这点儿还弄出些乱子来了。”诅祝说。

    “我们这次可以直接在城外。”刘掌柜说着看这边一眼。

    跌倒的和露长虫的客人斗得难解难分,围观的人看热闹,把路堵住了。

    “还是不用了,日后再说。”诅祝拱手,“我先去忙了。”

    “那有劳了。”刘掌柜拱手送走后从旁边木桥走过来。

    余生撇嘴,还日后再说,你们俩准备怎么日。

    他推了推叶子高,“走了。”

    叶子高正看的津津有味,“再待会儿,这人打架之前也不知道把鸟藏起来。”

    “你又不是没有,有什么好看的。”余生一脚把他踹走。

    他走时扫场内一眼,心里对这俩兄弟道声抱歉,希望日后有机会报答。

    青衣小厮去拉架了,余生他们三个独自走进摘星楼,沸反盈天的人声迎面扑来。

    “呵,这大堂真够大的。”叶子高惊叹,见它足有七八个客栈大堂那么大。

    “这才叫大堂,咱们客栈差远了。”他对余生说。

    “得了吧,客栈有这么大,你早累死了。”余生打量周围环境。

    他们转了一圈后顺着木梯向楼上走去,白高兴悄声道:“掌柜的,刚才那诅祝?”

    “好像寻味斋在闹鬼。”余生说。

    二楼相比一楼小了些,依旧坐满了人,这让小二忙着伺候客人,无暇搭理他们。

    继续上楼,三楼和四楼同下面大同小异,唯一不同的是客人没那么多。

    再往上就成了雅间,有侍女等着伺候,上到五楼时,有青衣侍女迎上来,“客官要些什么?”

    “他们和我们一起的。”不待余生搭话,周大富和楚生从下面上来。

    他们身上全是胭脂气,周大富脸颊还有没擦干净的唇印。

    “小心暴露。”余生压低声音说。

    “谁注意你,刘掌柜他们还在下面呢。”周大富悄声说。

    他们被侍女引上摘星楼最高处,待侍女退下去后,叶子高道:“你们也太快了吧?”

    楚生坐下说:“不是我们快,这里的姑娘太专业,没有在城里四处寻找院子时的期待和惊喜。”

    “没期待?”叶子高不信,“那些妖啊兽的,你们也玩腻了?”

    楚生对妖不感兴趣,周大富试过一狐妖后也罢手了,“这么降妖太别扭了。”

    他们出身于锦衣卫,对他们来说,妖怪是用来杀的,不是用来侮辱的。

    叶子高还要追问,被余生推走了,“行了,行了,别教坏孩子。”

    “谁是孩子?”楚生随口一说,然后所有人把目光盯在余生身上。

    “小心我告诉姨妈,你们把我教坏了。”余生瞪回去。

    “说正事。”周大富忙把话题收回来,“刚才我问一相好的……”

    “你在这儿还有相好?”叶子高打断。

    “咳,这个城里找不到院子时,总得有地方解决不是。”

    周大富继续说,“她告诉我,晚上陪客时,有几个姊妹撞见浑身湿漉漉的人在院子里游荡。”

    余生眼前一亮,不用说,这一定与水鬼有关。

    “她们撞见的人不同,但口里全喊着,我的簪子,我的簪子……”

    这下余生疑惑了,簪子是什么鬼?



    簪子是什么鬼,周大富也不知。

    他为自己倒杯茶,“这你得问鬼去。”

    余生站在窗口向下张望,见行人如蚁,寻味斋后面的亭台楼阁一目了然。

    一路望去,繁华盛开,池塘碧绿,廊桥横在其间,红纱帐暖,媚笑传到楼上来。

    寻味斋虽不及城主府,但也在尺寸之间造出了天地,想找到这鬼还真不容易。

    余生目光穿过水榭,在一方池塘之后,高墙树起来。

    墙外余生也看得到,里面的房子低矮,黝黑,虽有人影,但不见生气。

    周大富走过来告诉余生,那里就是刘掌柜关押奴隶的地方。

    余生点点头,他又把目光移回几亩池塘上,造水鬼得有水,这些地方最可疑。

    “那是什么地方?”余生指着高墙之前,有水榭,池塘的花园,这座花园最宽敞,里面的人最少。

    周大富看了一眼,“那是刘掌柜自己的地方,客人根本进不去,而且……”

    “而且什么?”白高兴走上来问。

    周大富看他,“你知道浮玉山吧?”

    白高兴当然知道,有一妖兽出自浮玉山,令大荒之上所有百姓谈之色变,即便捉妖天师也轻易不敢惹。

    这怪兽名字就是彘(zhi),其状如虎而牛尾,其音如吠犬,平生最喜食人。

    “刘掌柜来自浮玉山。”周大富解下来要说的话让白高兴的心往下沉。

    “高墙虽高关不住奴隶自由的向往。”

    周大富手指高墙,“但奴隶宁愿从护卫森严的大门逃,也不敢从这儿逃。”

    “传言刘掌柜的花园里关着一头彘。”周大富说。

    余生脸色也凝重起来,在大荒,彘不是猪,而是一头很难缠的妖兽。

    他看着白高兴,“我们搞得定不?”

    白高兴皱眉,道:“彘相当于五钱天师,以你降服山大人的本事,勉强可以一战。”

    “但是,”他看着余生,“也只是勉强,而且战斗时间很长,动静必定会惊动护卫。”

    “把路线画下来。”余生向叶子高挥手,他们回到桌子旁,“那地方是要重点盘查的。”

    楚生道:“要我说,带上锦衣卫直接去查就行了。”

    “若尸首不在里面,怎么向人交代?”周大富说,“别以为寻味斋在城里没眼线。”

    众人一时安静下来,全在苦苦思索对策。

    “梆梆”,外面响起敲门声,叶子高忙把画笔收起。

    “进来。”周大富说,进来的是侍女,把饭菜端了上来。

    “来,先用饭,办法慢慢再想。”楚生招呼众人坐下。

    余生扫一眼,饭菜很丰盛,菜被摆的很精致,热气伴着香气直扑鼻子。

    知道余生不吃鱼肴,叫菜时,周大富让侍女把水里海里的全去掉了。

    楚生把一盘麻婆豆腐摆在余生面前,“尝尝寻味斋的麻婆豆腐。”

    余生扫一眼,见这麻婆豆腐色泽诱人,不足的是勾芡手法不行,让烫意逼人。

    “还有红烧豆腐,干煎豆腐。”侍女摆菜时说。

    侍女退下去后,周大富道:“寻味斋这点不错,不想你那客栈,整天麻婆豆腐。”

    “俗务缠身,本掌柜懒得向你们展示手艺罢了。”余生夹一块麻婆豆腐,在比试之前先了解一下对手。

    如余生所料,这道菜已经趋紧完美,唯一不足之处就是勾芡的时机和手法。

    勾芡时机,决定了豆腐的水分和滋味,勾芡手法,决定了豆腐的“活”。

    只尝一块,余生就把菜推走了,若无意外,明天麻婆赢定了。

    又有人敲门,楚辞和周九章走进来。

    “庄子生和卜居拖住了刘掌柜。”楚辞坐下,“你们打探的怎么样了?”

    周大富把他们怀疑的告诉楚辞,让楚辞皱起了眉头,“那园子里有彘的传闻很可能是真的。”

    “这也说明尸首很可能就在花园里。”余生说。

    还有一件事不得不重视,余生提起了他在门口时,亲耳听见的诅祝和刘掌柜的谈话。

    楚辞脸色凝重起来,有彘在已经够复杂了,若再掺和进来诅祝和鬼,到时指不定闹出什么乱子来。

    “因此当前要紧的是搞清楚鬼的来历,搞明白她从哪儿盗的尸首。”

    余生环视众人,“我决定今晚到寻味斋后面过夜。”

    周大富和楚生一听,身子向后缩,楚辞也低下头,周九章本要搭话的,被周大富拉走了。

    拐带城主的外甥上青楼,这不是找死?

    倒是叶子高很踊跃,“掌柜的,我陪你,咱们把寻味斋翻个底朝天。”

    这机会不容错过,光明正大上青楼,叶子高期待很久了。

    那本《九尾龟》也正好派上用场,不枉在送给小老头时,他提前背诵了一夜,做到了滚瓜烂熟。

    “你?得了吧,别到时候留莺恋花,把正事给忘了。”余生站起来,指着周大富说,“你陪我来。”

    周大富哭丧着脸,“小鱼儿,咱们俩什么仇什么怨,不用这么报复我吧。”

    他一推楚生,“这事儿他在行。”

    楚生忙摆手,“不行,不行,我见到姑娘就不会说话,所以从不独自上青楼。”

    这边叶子高拉住余生胳膊,“掌柜的,必须得带我,我本色演出,你带上高兴这耍不开的会引起怀疑的。”

    “行了。”余生一拍桌子镇住众人,“你们俩个都来,叶子高也来,剩下的人准备明天的事情。”

    余生说罢站起来,“我现在回去向小姨妈请示,不然青楼出来会被打断腿的。”

    周大富一听要向城主请示,松一口气。城主要是答应,他陪着余生上青楼也没什么。

    ……

    入夜后,寻味斋前灯火辉煌,车马如龙,人流如织,打招呼和笑语声不绝于耳。

    摘星楼上一层一层的挂着灯笼,在夜空之中分外美丽。

    约定四人,到了门前,周大富见余生身旁还站着一俊俏的公子。

    疑惑的俩人刚要打听,见余生介绍:“这是我姨夫。”

    姨夫?起初不解的俩人继而恍然大悟,不由的拘谨起来。

    乔装成贵公子模样的正是城主。

    听到余生要上青楼,不待余生解释,清姨已经提起了他的耳朵。

    在余生痛呼之中道明用意后,清姨才把他放下来。

    余生以为小姨妈答应了,谁料清姨义正言辞道:“烟花之地最乱人心,我陪你去。”

    “你一女流之辈,上青楼有些不妥吧?”余生揉着耳朵说。

    “有什么不妥,我去定了。”清姨说的不容置疑。于是在乔装之上,城主又乔装成了贵公子模样。



    周大富在前面带路,领着众人进到寻味斋。

    门口又有青衣小厮迎上来,“呦,周公子、楚公子来了,快,里面请。”

    见到周大富,小厮直接往里面请,压根不问用不用反,似乎找姑娘是约定俗成的。

    “嗯,带路吧。”周大富说。

    城主在后,他表现的一本正经,好像不是逛青楼,是来见丈母娘的。

    只是那小厮忒没眼力见儿,“周公子,小诗还说您今儿没玩尽兴,现在知道您来了,她……”

    “仔细领路。”周大富恼怒的打断他,“把我们送到后面清静雅致的院子里,我不希望被人打扰。”

    “是”,小厮不敢多言,领着周大富他们顺着游廊,绕过摘星楼向后面走去。

    一过摘星楼,周围的空气便不一样了,香粉,胭脂在空气中弥漫,逢场作戏的欢声笑语塞满耳朵。

    路上不时有身着薄衣罗衫的女子站着,见到余生他们后抛媚眼,还有不少热情的给周、楚二人打招呼。

    叶子高的目光已经直了,不时把口水咽下去,余生因此颇为不屑。

    但见到一身后摇着狐狸尾巴的女子后,余生不由得放缓脚步,很好奇这狐女的生理结构。

    奈何不等他钻研透彻,就被小姨妈一脚踢走了,“看什么看,快走。”

    “我只是好奇。”余生一本正经说,“或许尾巴是假的也说不定。”

    穿过这片区域后,人渐渐少起来,出现在视野的女子也越来越不同。

    有毛茸茸兔耳的姑娘向周大富打招呼,亦有猫耳的姑娘含情脉脉的看着清姨。

    踏上一座廊桥,廊桥上灯火辉煌,将水面照的亮如白昼,迎面走来一肤白貌美的俊俏男子。

    他头上有狐耳,穿着一身单薄的中衣,走着娘里娘气的步子,不时摇着身后的白色狐尾。

    在明亮灯光下看到清姨后,这狐媚的男子双眸一亮,走路的身子不由的向这边靠过来。

    不待他贴近,余生一脚踹走了,“爷不好这口,小心我把你剁了。”

    狐男也不怒,笑着向清姨抛一媚眼后,才在余生的气急败坏中走开。

    “我觉着挺不错的。”清姨说,她眼里含着笑,不知为何觉着余生气急败坏的样子很有趣。

    “什么不错,不要被美色遮了眼,在他的皮囊下是一颗俗不可耐的心。”余生教训她。

    他们俩落在后面,余生继续絮叨:“世上许多美得用心去体会,幸福也如此,所以我娘找了老余那样的。”

    “老余那什么样的?”

    “虽然人长得丑,但心灵很美。”为纠正清姨这毛病,余生把老爷子都卖了。

    说话间到了一座幽静的院子,院子里有假山、有池塘,还有一树盛开的花。

    在中央有一小楼,小楼布置很雅致,唯一不足的是,轻纱幔帐之间有一股很浓的脂粉气。

    小厮退下去,侍女很快端上杯盘和酒,然后退到楼下等候吩咐。

    左右无人,余生站在窗口,打量着周围,问道:“这儿是在什么位置?”

    白日描图的叶子高记的很清楚,“距离目标园子不远了,只隔着一两个园子。”

    余生还要问,楼下传来脚步声,接着听一柔媚姑娘道:“周公子,奴还以为得再等很久才能再见您呢。”

    人未到,声先到。一群人走进来,为首是一年约双十的姑娘,身子骨很弱,看的惹人怜。

    在她后面是一略丰腴些的女子,很熟练的投向楚生的怀抱。

    小厮这时站出来,指着后面的姑娘对清姨道:“公子,您看哪个看得上眼?”

    余生摆手,“留下几个伺候酒就行了,我们今儿是来谈话的。”

    “对。”周大富说,“把小诗那几个撞见鬼的姊妹留下,好做谈资助兴。”

    许多人喜欢在酒桌上谈玄说鬼,小厮不以为意,留下几个人后领着其他人退下去了。

    留下的几个女人向清姨和余生靠过来,余生顺手把叶子高腿过去,“交给你了。”

    “明白。”叶子高张开手迎上去,“来来来,陪我饮酒。”

    “那位公子…”被拦住的女子心有不甘,有些想到清姨身边来。

    其他女子也是这想法,倒是把余生给忽略了。

    “让侍女给他们倒酒就行了。”叶子高说着把漏网之鱼拉回去。

    有城主在,周大富不敢放肆,待侍女斟酒后,他问:“谁遇见鬼了,给我们陆公子说说。”

    虽然模样变了,但余生还是用的陆小凤的名字。

    留下来的几个不见过也听过,当即把寻味斋内地里传的沸沸扬扬的撞鬼之事说了。

    据她们说,撞见的人浑身湿漉漉的,肤色发白,身子浮肿,一眼就知是鬼不是人。

    几次撞见的尸首面目不一,嘴里全喊着“簪子,我的簪子。”

    不过里面见过尸首的女子全含糊其词,只说见到的是老人。

    余生和清姨对视一眼,心下明白,尸首一定是奴隶,只是碍于刘掌柜身份,她们不敢讲出来。

    说罢这些,几人饮了一轮酒。

    余生正寻思如何漫不经心的打探这些尸首出现在哪个院子,抬头见门口处探出一人头。

    余生当即站起来,那人下意识收回去,然后又探出头来向余生笑。

    “怎么了?”周大富问。余生之外,在场的人和门口的侍女全看不见这人。

    余生摇了摇头,“有些闷,我一个人去院子里转转。”

    知道他要去盘查一下,周大富点头应了,帮他挡下了要掌灯跟着下去的侍女。

    清姨抬头看他一眼,继续饮酒不作声。

    余生走出去,见月光洒在前庭,他左右看了一眼,走到一株花树下,“你怎么来了?”

    一身书卷子气的丰腴妇人鬼从花树下钻出来,“方才我见你经过,所以跟过来了。”

    这妇人鬼不是旁人,正是余生前些日子在书店买《九尾龟》《剪灯记》时见到的女鬼。

    当时书店掌柜在扶乩请笔仙占卜,奈何不会请鬼上身,妇人鬼在旁边干着急。

    “你不让我打听一长发鬼?”妇人鬼说,“前几天我附身后扶乩占卜……”

    余生一怔,这书店掌柜会请鬼上身了?

    “正好蒙对一次。”妇人鬼说,“我测出他在这寻味斋里。”

    “长发鬼在这儿?”余生惊讶,这长发鬼狗能跑的,再一次从客栈跑回了城里。

    见妇人鬼点头,余生又问,“那寻味斋最近盗尸闹鬼的是不是他?”

    妇人鬼摇头,“不是,那是另外一个女鬼,她生前是寻味斋的人。”

    余生不管她是那儿的人,重点是尸体从哪儿盗出来的。



    寻味斋,花园前庭。

    一树繁花之下,余生问妇人鬼知不知女鬼从哪儿盗的尸首。

    妇人鬼摇了摇头,说她也不知。

    “长发鬼和她在一起,我刚找到他们,他们就被一诅祝给堵住了。”妇人鬼说。

    幸好她当时藏在假山里,不然也会被诅祝堵住的。

    余生忙问他俩是不是已经被诅祝捉走了。

    “没有。”妇人鬼说,“他们被蛇阵困在一座小楼里。”

    藏在假山里的妇人鬼听刘掌柜问诅祝为何不捉走这妖孽。

    诅祝当时说,算上丢进去的那些,你湖底藏着的尸首不知凡几,阴气旺盛。

    那妖孽在湖底把阴气全吸收了,以至于她鬼力高强,只有以阵法困住慢慢消耗她的鬼力才能除去她。

    余生有些意外,这女鬼居然如此厉害,难道就是上次一手擒住小老头,让他赶长发鬼出城的女鬼?

    也不对呀,若如此,这女鬼早把长发鬼赶走了,还会被困在一起?

    又或许这女鬼是长发鬼寻找的鬼妻?那她怎么成了青楼女子。

    余生想不明白,索性不想了。

    “他们被困在哪儿,我们去看看。”余生当即说。

    “就在后面的花园。”妇人鬼说,“诅祝已经走了,听说寻味斋找了个男狐陪他。”

    妇人鬼在诅祝走后也尝试靠近,只是那些蛇怪异的很,头上肉瘤发红光,让妇人鬼一靠近就浑身不舒服。

    “你在前面领路。”余生说。

    他们绕过小楼里视线,在妇人鬼前面探路下向后面花园摸去。

    妇人鬼整个下午在花园徘徊,对路径很熟,引着余生走假山、花圃之类的小路,成功绕过许多守卫。

    停在一假山洞里面,静静等待外面护卫离开时,余生问妇人鬼,“你去过高墙前面的花园没有?”

    妇人鬼摇了摇头,在那花园门上贴有门神画像,她一靠近就浑身灼热。

    “门神?”余生怔住了,这大荒之上还有门神,他怎么没听过?

    妇人鬼看余生一眼,解释道:“知道孟婆吧?”

    “度朔之神,万鬼之主,鬼城守护者孟婆?”余生马上答出来。

    “行啊小子,懂得挺多的。”妇人鬼意外的看余生一眼。

    “哪里,哪里,平时书读的有点多罢了。”余生厚颜无耻说。

    妇人鬼望着外面说道:“那你知道把孟婆赶出鬼门的神荼郁垒二神吧?”

    “知道。”余生说。

    “这门神上面画的就是他们两个。”妇人鬼整天在书店看书,对大荒许多故事和典故了如指掌。

    孟婆悟得的是杀戮之道,每杀一人道行便增一分,为此度朔山周围的百姓没少遭殃。

    后来神荼郁垒把孟婆赶走后,受到了当地百姓爱戴。

    “万鬼之主都被赶跑了,小鬼当然也怕神荼郁垒,于是百姓把他们画像挂门口镇鬼,久而久之也就成了门神。”

    余生好奇,“这画像管用不?”

    “当然不管用,世上哪有这样的好事。”妇人鬼说。

    “那你…”

    妇人鬼道:“那俩神倒是借此发现了一条财路,卖起了含有自己神力的画像。”

    神荼郁垒的神道与鬼道相冲突,这也是他们能打败孟婆的依仗,现在做门神画像后也有驱鬼的功用。

    那花园门上贴着的就是这画像。

    “神原来也缺钱呀。”余生说。

    “你这不废话,神也有七情六欲,用钱时总不能去抢吧?”妇人鬼向外望一眼。

    外面行人不断,他们一时出不去。

    她收回目光,“不过也有抢的,当年东荒王缺钱花了,抢了南荒王的钱库。”

    “这都行,不是你瞎编的?”余生傻眼了。

    若说富有,大荒之上谁也不及南荒之王,因为大荒上所有钱庄都是南荒王的。

    但凡钱庄凭证,在大荒上所有钱庄都可兑换,这也是外来的客人在客栈也能用钱庄凭证的原因。

    “当然是真的,当时气的南荒王堵上门,破口大骂东荒王老妖婆,丑八怪。”

    “东荒之王理亏,最后只能卖鱼抵债,这才平息了南荒王怒气。”

    老妇人告诉余生,这些在《神异录》上都有记载。

    东荒王还有穷的卖鱼的时候,那这些门神卖个画也就不算什么了。

    余生感叹,“做南荒王的儿子好啊,生下来就不缺钱。”

    “四荒之王很难有孩子。”妇人鬼说,“不过若真能投胎的话,做东荒王的儿子更好。”

    “为什么?”

    “坐拥仙山和四海,比守着钱库有趣多了。”妇人鬼说。

    妇人鬼对这话题很有兴趣,又说投胎到西王母肚子里也不错,因为西王母在大荒上最有权势。

    “最不能投胎的是北荒之王,不在地底就在冰窟里,人烟稀少只能自己玩。”

    妇人鬼说罢,探头见人少了,招呼余生出去。

    余生刚出假山,忽然瞥见假山上有一月光照下的影子。

    “有人。”他说。

    妇人鬼停住了,回头见一俊俏公子从躲避处大大方方走出来。

    余生回头一看,抚摸着胸口道:“小姨妈,你吓死我了。”

    “你小姨妈?”妇人鬼打量清姨。

    清姨看不见她,不过知道有鬼在身旁。

    她轻踢余生一脚,“书读的有点多哈。”

    余生窘迫,刚吹个牛皮就被小姨妈听到了,太丢人了。

    清姨又踢他一脚,“想当南荒王的儿子哈。”

    这余生不服气了,“你难道不想?我要是成了南荒王子,钱库的钱就得全交给你了。”

    清姨停下来,这么想也是,不由的又踢余生一脚,“你当初怎么不投正一点。”

    现在好了,只能做鲍鱼之肆掌柜?

    余生觉着无理取闹的小姨妈是在生气他丢下了她。

    他拉住她胳膊,“好了,好了,我就是再正一点,也成不了南荒王的儿子。”

    “快走,不然待会儿又有人来。”妇人鬼催促。

    当下余生拉着清姨穿过游廊,跟着妇人鬼踏上一条幽僻的小道。

    清姨与她俩人互相看不见,余生只简单向俩人互相介绍一下。

    小道的尽头又是一座假山,妇人鬼压低声音道:“到了,就是这儿。”

    说罢她飘上假山,余生刚要爬上去,被清姨提住衣领提了上去。

    “在那儿!”见他们上来,妇人鬼指着假山前面的空地和中间小楼说。

    被提上去时,无处着力的余生抱住了清姨的腰,这会儿看到妇人鬼所指景象后,越发惊的不丢开了。

    只见月光下,空地上密密麻麻数不清的小红灯把小楼围住了,甚至整座小楼在泛着红光。

    细看之下,这些红光是一种黝黑的怪蛇头上肉瘤发出来的。



    站在假山上,月光下蛇如水中行,密集的让余生看了头皮发麻。X

    “这,这是什么蛇?”余生问,蛇冠上肉瘤怪异可怖,一看就不是善类。

    “尸蛇。”清姨也端量着,“一蛇两头,分看阴阳,是为尸蛇。”

    她指着蛇头告诉余生,蛇类灵性全在头部,尸蛇也如此,那泛着红光的肉瘤便是灵力所在。

    不过尸蛇灵力与旁的又有不同,普通蛇类打坐修炼,尸蛇则吸食鬼魂修炼。

    在南荒一些地方,为防止一些意外身死的人尸变,人们常在棺材里放一条这蛇。

    尸蛇之名由此而来。

    “尸蛇有剧毒,蛇牙见血封喉,而那肉瘤则能觉察到鬼魂所在,从而吸收鬼魂的鬼力。”

    清姨说罢才发觉余生贴着他,“你怕它作甚”,她推开余生,“你们差不多,你也是长…”

    “谁和它们一样,我只是看得见,又不饥不择食。”余生以为清姨是说他与尸蛇同样能察觉到鬼魂。

    “你迟早会知道的。”清姨又提住余生衣领,带着他跳下假山。

    “干什么,干什么?”余生惊道,这满地尸蛇,下去不是找死?

    “虽说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你也不能对我下手啊。”余生落地后贴着清姨,盯着空地上的尸蛇说。

    不远处的尸蛇察觉到了后面的俩人,翘起蛇头扭向后面,向他们露出狰狞的蛇口与蛇牙。

    清姨推开他,“有点儿威严,别给你家族丢人,把手拿过来。”

    “干什么?”余生把手背后面去,“我觉着你对我心怀不轨。”

    尸蛇这时已快速向余生爬过来,肉瘤上妖异的红光一闪一闪。

    “快点,这时候就别贫嘴了。”清姨拉住余生的手,指甲在指肚上一切,一股鲜血冒出来。

    “嘶”,十指连心让余生吸一口冷气,“你这是做什么,滴血认亲?”

    “认你个头”,清姨手指一抹余生的血,放下后说:“勤挤这点儿,别让伤口愈合了。”

    “果然不是亲的。”余生嘀咕一句。

    他见清姨把手指上的血滴向前一弹,本迎上来的尸蛇惊慌的退了下去。

    “走吧。”清姨拉着余生向前走。

    路上的尸蛇纷纷退去,主动为俩人让开一条路,站在假山上的妇人鬼也呆住了,这是什么道理?

    “这怎么回事?”回过神来的余生望着流血的手指,不知所以然。

    这解释起来有些麻烦,清姨头也不回的道:“狗血能辟邪你知道吧?”

    “知,知道”,这一刻余生震惊了,难道老余或老娘有狗的血统,自己是一人妖?

    清姨回头看他一眼,无奈道:“想什么呢,只是碰巧也能辟邪,你真想和狗子同属一类?”

    余生这才松口气,只要不是人妖就好,“鬼才想呢。”

    他又看手指头一眼,自己的血能辟邪,而且效果貌似很好,这岂不是说日后能学门神卖血书?

    这倒是个捞财的门路,只是痛了些。

    说话间到了小楼,门上,墙壁上挂着的蛇统统掉下去躲开。

    他们推门进去时,余生听里面有人戒备的问:“谁?”

    这声音听着有些耳熟,应该是长发鬼的声音。

    “我,客栈余掌柜。”他们踏进去又把门关上。

    小楼内一片漆黑,但也有蛇形痕迹,甚至在不远处,呈圆形躺着不少蛇的尸体,它们头上红光消失了。

    一清秀女鬼从阴影处钻出来,疑惑的看着他们:“余掌柜又是谁,刘掌柜亲戚?你…”

    女鬼话说半截,一股危险气息扑面而来,惊得她向后退,“你干什么,小心我画个圈圈诅咒你。”

    余生一怔,这句话怎么听着耳熟?

    这女鬼为实体,清姨也看得见她。

    余生把手指收起来,“那长头发的鬼呢?”

    女鬼以为威胁有效果,她一甩长发傲然道:“什么长发鬼,我头发难道不长?告诉你,别小看人…”

    “小看人又不是小看你。”余生打断她,深怕她画个劝劝诅咒自己。

    “余,余掌柜,你找我?”自从上次在方程巫祝那儿把余生卖了后,长发鬼最怕见的就是他。

    “我不找你。”余生上下端量这清秀的女鬼,“这就是你一直寻找的媳妇?”

    “胡说”!“不是”,女鬼和长发鬼同时说。

    女鬼嫌弃的看着长发鬼,“再埋汰我,小心我画个圈圈诅咒你,我最讨厌不洗头的。”

    长发鬼闻言立刻还击,对余生说,“我妻子才不会因为一簪子变成鬼不轮回。”

    “那是我娘留给我的簪子!”女鬼跳脚,“小心我…”

    “画个圈圈诅咒你。”余生替她说了。

    “你变坏了啊,找妻子居然找到青楼了。”余生看着长发鬼。

    “不是,不是”,长发鬼急忙摆手,“城里我都找遍了,实在没地方去了,只能来这儿找。”

    “找到了?”

    长发鬼沮丧的摇摇头。

    “她不会去城外找你了吧?”余生说起了小老头被一女鬼逼着去把他赶出城的事儿。

    长发鬼双眼一亮,瞬间向余生飞过来,“一定是她,我一直觉她有难言苦衷,不然不会见我。”

    随着他飘过来,一股长期不洗头的怪味钻进余生鼻子。

    “你离我远点。”余生退后,“你确信那女鬼是你妻子。”

    长发鬼上前一步摇着余生,“肯定是她,别的女鬼不会管我,她在哪儿?她在哪儿!”

    余生挠着后脑勺不好意思道:“这我忘记问了。”

    长发鬼松开余生,“她还在城里,我去找她。”

    长发鬼说着就穿墙往外面飘,然后“啊”的一声惊叫退回来,那些尸蛇还在堵着门呢。

    “不急,待会儿我带你出去”,余生说,“这青楼你找遍了?”

    长发鬼摇头。

    他刚进青楼几天就遇见了这女鬼。这女鬼为找簪子,倒是把寻味斋翻遍了,她说没见过。

    长发鬼不甘心的在寻味斋寻找几天,刚要出去就被诅祝的尸蛇困在了小楼。

    余生沉吟,“现在整个扬州城,你只有一个地方没找了吧?”

    长发鬼抬头,看着余生,“你是说…”

    “巫院。”

    长发鬼补充:“还有城主府。”

    “去,城主府肯定没有。”余生说。

    长发鬼垂头丧气,“巫院我也进不去,她要真在巫院,我只能再被巫祝抓住了。”

    “这个回头再说。”余生倒是有一办法,



    小楼里已不见蛇迹。

    同长发鬼聊罢,余生回头刚要询问尸首的事儿,见女鬼围着清姨转,“公子,娶妻了吗?”

    清姨双眸含笑,“没有。”

    “那你介不介意娶一个?”女鬼向清姨抛媚眼。

    莫看她衣着清秀,这媚眼抛的一看就知是青楼出来的,非常勾人。

    “一边去,这是我小姨妈。”余生挡在她们中间。

    “啊,女的?”女鬼后退一步上下打量清姨,渐渐露出了然的神情。

    余生以为她死心了,却险些被女鬼接下来的一句话闪了腰,“我不介意的,寻味斋还有男狐呢。”

    她又要靠上来,余生伸出手指,“再靠近小心我用血点你。”

    危险气息又扑面而来。

    女鬼挡住脸,“有话好好说,别动手动脚的。”

    余生无语,这幸好小姨妈看着,不然跳进东海也洗不清了。

    待他放下,女鬼忽道:“小子,你不会喜欢你小姨妈吧?”

    有那么刹那间,空气突然安静。

    “不喜欢我小姨妈难道还喜欢你?”余生若无其事说。

    女鬼刚要开口,余生打断她,“你们怎么没被这尸蛇给吃了。”

    “吃我,做梦”,女鬼傲然说,“我画个圈圈…”

    “你诅咒的过来?”

    “不用诅咒,我画个圈圈,只要有鬼力支撑一条蛇也进不来。”女鬼指着蛇尸围城的圈。

    余生惊讶,这不是大圣的法术吗?“你,你这本事从哪儿学的?”

    “不知道,天生就会。”女鬼说。

    一些鬼偶尔会因为际遇、执念的不同而悟出一些法术,这倒也不稀奇。

    外面蛇影重重,女鬼也好奇余生他们是怎么进来的。

    余生竖起中指。

    “若不是知道你手上的血,这手势我早画圈圈诅咒你了。”女鬼翻白眼说。

    “行了,别贫嘴了,说正事儿。”清姨提醒余生。

    “对,正事儿”,女鬼忙不迭点头,“姑娘,其实同性之间…”

    余生抬脚要踹她,女鬼一步后跳躲开,“哦,咱俩之间的正事儿?我看不上你的,你太…”

    “不是这乱七八糟的事儿!”余生打断她,这女鬼打哪儿冒出来的,太极品了。

    “那是什么,世上还有比这些更正经的?”

    “我问你,你在寻味斋作乱的那些尸首从那儿弄的?”

    女鬼不答反问余生问这个干什么,“那些尸首可是我的。”她瞪大双眼,戒备的看着余生。

    这模样好像余生要抢她宝贝似的。

    不过也的确是她的宝贝,在鬼体游遍寻味斋也找不到簪子后,她就借尸体出来吓唬人了。

    “或许有一天死猫逮住瞎耗子,把盗我簪子的贱人吓出来呢。”女鬼说。

    就因为一根簪子?余生问那簪子是何方宝物。

    “我娘给我的传家宝。”女鬼瞪大眼睛说,“丢了它就是丢了家。”

    “你家哪儿的?”

    “雷泽。”

    余生知道她是被卖到扬州城的了,当下把追查尸首的事儿说了。

    “怪不得最近多了许多尸首。”女鬼恍然。

    她告诉余生,那些尸首全是她从高墙前面的湖底附身后爬出来的。

    余生和清姨对视一眼,猜对了,刘掌柜住的院子就是他们造水鬼的地方。

    至于女鬼怎么进去的,她告诉余生,在院子外的假山里有个隐蔽洞口直通院子内假山。

    “那洞口是逃命用的,若不是我在寻味斋四处游荡很多年,还真发现不了。”

    “那里面有没有一头妖兽?”

    “有,凶巴巴的,害得我每次出来时只能等到深夜或者喂饱它。”

    女鬼贴近余生,“这畜生吃人,坏了我不少尸首呢。”

    余生心一沉,有这头妖兽在,明天行动免不了大费周折。

    又说了几句,约定明天由女鬼带路后,余生道:“我们出去了,你呢?”

    女鬼道:“当然要出去,难道被诅祝捉走?”

    听女鬼说,诅祝看上了她有法术,所以用蛇阵困住她,想把她鬼力耗尽后抓她。

    “鬼才跟他去咧,说什么吃香喝辣的,却连一根簪子都不想找。”女鬼鄙夷。

    他们推门出去,余生站中间,清姨在前面领路。

    “对了,我叫甄子。”女鬼在后面对余生说,让余生差点跌倒在尸蛇群里。

    他头也不回的说,“这名字,天生就是做鬼的料。”

    “是吧”,甄子以为余生夸她,半晌后才反应过来,“你天生还是做鱼的料呢。”

    出了蛇群接上妇人鬼向外走,甄子和余生落在后面,“哎,你真喜欢你小姨妈吧?”

    见余生不答,甄子自顾自的说:“我也喜欢,虽然我反对你们在一起的,但她…”

    “我们天生一对,轮得到你这鬼来反对。”余生打断她。

    甄子做个鬼脸,“哎,你这血给我一滴呗。”

    “不给。”哪有辟邪之物给了邪祟的道理。

    “小气,也罢,反正你明天斗妖兽时也会流血的。”离别时甄子说。

    回到小楼时,叶子高他们喝的差不多了。

    碍于余生在外忙碌,他们不敢太过放肆,因此也没出现什么见不得人画面。

    又待了一会儿饮酒解乏,余生站起来让大家各回各家。

    今晚本以为得碰运气才能撞上女鬼,岂料在妇人鬼引导下事情办的很顺利。

    妇人鬼也满意的回书店陪那掌柜玩儿去了。

    现在余生唯一要做的,就是明天当着所有的人面揭穿巫院和寻味斋刘掌柜之间的肮脏交易。

    这下不知有多少功德值。

    ……

    翌日,早上。

    归一刀和与城主亲戚比试厨艺的消息已经传遍了扬州城。

    不少百姓这天早早聚到寻味斋,平日里舍不得上寻味斋的,今日也领着一家老小来凑热闹。

    一时把寻味斋围得水泄不通,添满了摘星楼数层的位子。

    归一刀也早早在后厨准备,为他打下手的仆人问他,“余掌柜不来怎办?”

    归一刀一笑,“为什么说他是城主亲戚?因为他不来应战,丢的可就不只是他的人了。”

    ……

    余生当然也在准备。

    他一大早起来在城主后厨挑了最好的牛肉,又从系统兑换了最好的调料。

    至于豆腐,也是毛毛大清早从客栈运来的。

    这豆腐用种豆时的豆种磨制,而且用的客栈井水,非常的美味,生吃也能让人吞掉舌头。

    余生指着周九章几个人对麻婆说:“我就不去了,他们陪着你,若用这些食材还输了,你就真对不起脸上的麻子。”



    扬州,寻味斋。

    出乎刘掌柜意料,今天来的人出奇的多。

    他邀请的四大巫中的巫山、巫雨、巫名来了之外,巫院居然还来了两位神仕。

    这两位神仕穿着玄色锦衣长袍,手执藜杖,脸颊左右各有一条金带束的辫子。

    招呼客人的刘掌柜忙上去迎接,“两位神仕大驾光临,恕刘某有失远迎。”

    神仕板着脸,冷冷的向刘掌柜点了点头。

    巫山道:“刘掌柜,我们可是来为你助威的,镇鬼司指挥使是个厨子,哈,你可不要让我们失望啊。”

    刘掌柜拱手,“哈哈,巫山先生放心,我寻味斋定不负你的期望。”

    “那就好,那就好。”巫山点头,“巫溪在外办事,今儿就不能来了。”

    刘掌柜不以为意,两位神仕都来了,就算三个大巫不来,他也觉着倍儿有面子。

    “城主的指挥使来了没有?”旁边的巫雨插嘴,他指的是余生。

    “时辰尚早,或许还在路上。”刘掌柜侧身,“几位先请上座用茶,我这茶叶可是采自银生诸山。”

    银生诸山临近灵山,两位神仕听见不由的眼前一亮,对刘掌柜态度好了许多。

    城内有头有脸的人陆陆续续来了,许多是刘掌柜不曾邀请的。

    更让刘掌柜惊讶的是,他邀请的扬州四大公子不曾到,四大公子家里的长辈倒来了。

    领头的是楚辞的父亲楚游,后面跟着周、卜、庄三大家的人,同时还跟着卜小妹和周九凤。

    见到刘掌柜后,周百川越过楚游拱手道:“刘掌柜,恭喜恭喜啊。”

    刘掌柜笑道:“周先生说笑了,比试尚未开始,喜从何来?”

    “结果还用说?”周百川说罢抬起头,“这寻味斋,我已经很久没……”

    周九凤把他拉走,逛青楼的事儿别人已经忘得差不多了,你就别自己提出来了。

    走了周百川,刘掌柜向楚游拱手,“区区一场比试居然惊动了诸位,刘某颇为惶恐。”

    楚游道:“哎,这可不是一场小比试,对方可是锦衣卫指挥使。”

    他压低声音,“这位余掌柜是城主外甥,未来在城里权势不小,我们当然得来捧场了。”

    刘掌柜听着话中有话,但一时又捉摸不透,这是表达不满,还是说他们来给对方助阵的?

    刚引这几位上座,仆人又上来通报,说是锦衣卫指挥使来了。

    这位可是正经的锦衣卫指挥使,当然余生那个也是真的,只是不及这个厉害。

    刘掌柜一怔,这位指挥使可是稀客。

    他平日里不应酬,不搞关系,只忠于城主,对其他人很少假以辞色。

    上次刘掌柜送一统领银筷子,还是瞒着送的。

    来者是客,刘掌柜刚出摘星楼,见指挥使已经领着几个锦衣卫上了木桥。

    “刘掌柜,打扰了。”指挥使言简意赅,拱手之后就往里走。

    刘掌柜忙引他进去,只是不等进摘星楼,门口忽然起了喧哗,进摘星楼的人群涌动分开一条道。

    指挥使和刘掌柜皆停下来,好奇的看着门口。

    “城主府来人了。”有人说。

    接着见门口走进一位宫装妇人,在她身后跟着几位白衣侍女。

    指挥使迎下去,惊讶的刘掌柜跟在身后。

    “王姑娘,你来了。”指挥使拱手。

    “城主外甥要来寻味斋切磋厨艺,我当然得来看看了。”王姨说。

    她心里同时在叹息,这小姨妈的朋友也是小姨妈的把戏也不知那两位什么时候才去捅破。

    现在她心里也不怎么在意余生缺根筋,整天就知道瞎闹了,城主高兴就好,其它的全是浮云。

    同刘掌柜寒暄几句,王姨被迎了进去,留下在场议论纷纷的众人。

    以前传新任镇鬼司指挥使乃城主外甥只是空穴来风,现在看来是真的了。

    只是这外甥是怎么冒出来的?众人很是不解,他们从没听说城主有姐妹。

    待象征着城主的王姨坐上首座后,一旁的神仕也在好奇。

    对于来自灵山,伺候过神物的神仕来说,他们对于扬州城的人天生有一种优越感。

    这优越感让他们谈话做事时很少顾忌,于是神仕直接就问了,“王姑娘,没听说城主有姐妹存活于世啊?”

    另一个神仕搭腔,“更遑论活到现在了。”

    王姨一笑,“仔细说来,论辈分的话,余掌柜与灵山女神巫巫阳还是姐弟呢。”

    她扭头看向两位神仕,“你们见了面也得叫小祖宗呢。”

    巫阳同灵山十巫并列,是巫祝中诅祝的祖宗,只因以蛊术和诅咒而出名,所以不在灵山十巫之列。

    那神兽窫窳(ya yu)复活也有她的功劳。

    “你…”神仕脸现怒容,上来就让他们认一毛头小子当祖宗,分明是找茬。

    另一位神仕按住他,“王姑娘真会开玩笑。”他冷冷的说。

    “我可没开玩笑,有本事回去问问神巫巫阳。”王姨不卑不亢。

    见这城主府的话事人说的煞有介事,两位神仕对视一眼,还真有些被镇住了。

    乔装后的余生,领着叶子高、白高兴和富难三人进到了摘星楼。

    他们在大堂墙角找到一位子,坐下后向上座张望一眼,“哟,卜小妹。”叶子高一眼认出她来。

    这少女今天没背惊人的青龙偃月刀,让胸前的那对凶器更加的惹人注目。

    余生也忍不住看几眼,不过觉着还是太大了些。

    “不怪你,你不懂大的好处。”叶子高以过来人的身份对余生说。

    “你懂?”余生反问他。

    “我当然懂了,当年我在君子城的时候……”叶子高刚要指点江山,又想到了不好的画面。

    他蔫了,“好吧,其实大了也不好,容易把人憋死。”

    这他娘的是什么道理,余生看着心有余悸的叶子高觉着莫名其妙。

    白高兴对这有不同的看法,“这在战斗时会影响实力吧?”

    “有点儿,所以难以平天下,只能聚人心。”余生说。

    “少瞧不起人。”叶子高站起来看了一眼,“人家好像有五钱的实力。”

    白高兴一怔,低头不再说话了,三钱哪有脸说人家五钱。

    “什么,居然跟我旗鼓相当。”余生站起来,“她一定是自己挂上去的。”

    “得了吧,你当所有人和你一样厚脸皮,听说她也是锦衣卫的,你问问富难……”

    叶子高回头看富难,见穿着便装的富难正津津有味的望着卜小妹。

    “你大爷。”余生遮住他的脸,“别给镇鬼司丢人,有你这么看姑娘的?”

    富难回过神来,“我,我这不是没穿锦衣服。”

    “我倒宁愿你穿上。”余生打量着富难的便服,灰色衣服洗的发白,上面还有大小不一的黑灰色补丁。

    膝盖上面还破了一个大口子,让他走路时只能尽量用手遮挡。

    当时若不是余生掏出钱来,小厮还不让他们进呢。

    “乞丐百家衣也比你这衣服好。”余生说,“你也太穷了。”

    “那你还不给我涨工钱?”

    “呃,其实还是穷点好,穷养儿子富养女么。”余生改了口。



    余生他们评头论足时,坐在比试台前的众人也不闲着。

    神仕捧起茶,在饮茶时漫不经心道:“听说一头饕餮在穿越东山而来,不知城主府可有应对?”

    话说完,他才扭头看向清姨,以示这话是对她说的。

    他脸上笑意满满,仿佛说的是一件喜事。

    周围的人全听到了,正在说话的楚游和周百川全停下来,望着场内的三个人。

    莫说他们了,巫院三大巫也惊讶的看着神仕,显然刚听到这消息。

    王姨脸色一沉,这消息是城主回城时刚说的,而且得来的也巧,这神仕是怎么知道的?

    神仕以为王姨不知道,笑道:“东荒神巫早有发觉,今早刚把消息传到巫院。”

    旁边的神仕补充,“正是前些日子挡住东山西路的饕餮。”

    王姨恢复过来,“东荒十四州,城池以万计,神巫肯定它要来扬州城?”

    神仕一笑,“那倒不一定。”

    周围的人也略微松一口气,对此保有侥幸心里。

    “不过东荒为一体,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早思量对策才是。”巫祝说。

    早上东荒神巫把消息传来时,提议诸城结盟,选出十四州的话事人以领导诸城共同对抗饕餮。

    “有意思,你们这是要重选一位东荒之王了。”王姨笑着耐人寻味。

    神仕收起一脸笑意,正色道:“不敢,东荒之王只有一位。”

    东荒王的根基在海上,当年成为东荒之王,也是十四州效仿西荒诸城拥护的缘故。

    只是这位东荒之王善战,到处惹是生非,又随性而为,不讲规矩,压根不是西王母那样合格的群城之主。

    终于在龙伯之战中,东荒十四州元气大伤,东荒之王不再受拥护,东荒王自此只是名义上的了。

    东荒王对此倒不觉着怎么样,依旧我行我素,唯有最近一段时间安稳许多。

    即便如此,面对东荒王这样随性而为的天神,巫院一点不敢说抢了她的东荒之王王位。

    灵山十巫也不敢。

    “但总要有人出面牵头集合众人之力对饕餮不是?”神仕又挂上笑容,“众人拾柴火焰高。”

    神巫信中说,他打算趁这次结盟的机会,一举成为东荒十四州诸城盟主,抬高巫院在东荒的地位。

    这位神巫拥有灵山法宝,道行又在东荒诸城城主之上,因此信心满满。

    “这可是为了东荒的百姓,不知城主府意下如何?”神仕看着王姨。

    这算是阳谋了,王姨不用想也知道他们打的什么主意。

    “这我可做不了主,得问过城主。”王姨语气一转,“倒是有件事神仕莫忘了,扬州建城时杀过不少妖兽。”

    她自信的笑着说:“这饕餮么,城主自有法子应对。”

    神仕脸上虽笑,心里却不屑,那是饕餮,四大凶兽之一,岂是那些妖兽可比的?

    神仕还要再说,王姨扭头与指挥使说话去了。

    神仕目光不由的寒冷起来,巫院在扬州城的发展一直不顺利,信徒稀少,权利不高。

    为此,神巫近年来派了不少高手到此,只神仕便来了四位。

    周围巫院的资源也向扬州城倾斜,譬如那喷水的老妇人,那可是大杀器。

    奈何扬州城的人对城主太过崇拜,让巫院的势力一直没有太大发展。

    负责东荒的神巫虽不说,但失望肯定是有的,所以这次巫院决定力促此事成功。

    旁边的巫祝又按住他,暗示他试探一下就好了,别为此动气。

    这神仕按捺住怒气,没好气的问走过来的刘掌柜,“刘掌柜,比试怎么还不开始?”

    刘掌柜拱手,“对不住,那余掌柜还没来,先生还请等待。”

    神仕阴阳怪气道:“这么多人等他一个,架子真够大的,也不知跟谁学的。”

    耳朵听到的王姨面不改色,只当是耳旁风。

    这神仕刚抱怨罢,听外面有人喊,“来了,来了。”

    一时众人目光向门口看,两位神仕也扭过头去看这突然冒出来的小子。

    周九章和周大富兄弟进来,后面跟着楚生和一老头,他们手上拿着一些食材。

    接着走进一壮硕的妇人身影,这婆娘一脸麻子,手里提着菜刀之类工具,让看到的人一脸意外。

    站在刘掌柜身旁的归一刀见到麻婆后也很意外。

    麻婆虽自诩自己的麻婆豆腐为最正宗,但压根没传到归一刀耳中。

    能进入寻味斋的客人,当然不会去路边摊尝麻婆豆腐盖饭。

    归一刀还向门口看,却听周九章道:“这位就是今天要和归一刀比试的。”

    在座的俱是一惊,城主外甥是个麻子!继而否定了,外甥应该是个男的才是。

    刘掌柜皱起眉头,“周公子,莫开玩笑。”

    “他真没开玩笑。”楚生走上来,“这位是余掌柜徒弟,已得余掌柜八九分真传。”

    他看着众人,“余掌柜说了,你若赢得了他这徒弟,他就甘拜下风。”

    “胡闹!”归一刀怒道,邀的是余生,若与他徒弟比试,即使赢了也胜之不武。

    周九章道:“归兄莫怕,你若赢了,余掌柜要是不认,我亲自把第二的牌子挂他客栈里。”

    归一刀冷哼一声,“我看余掌柜是怕了吧?所以推出个徒弟来。”

    “就当是他怕了,你只要赢了她,是什么任你说,但你要徒弟都比不过,那你什么也别说了。”周九章说。

    归一刀依旧有些不满和不情愿。

    不满的还有两位神仕。他们来这儿就是为了见一见这位镇鬼司指挥使,现在他居然不来了。

    “这不是言而无信么?”神仕皱眉道。

    王姨笑了,“这小子一直是个言而无信的人。”

    神仕一时无法反驳,楚生道:“仔细说来,余掌柜压根没答应比试,现在能派徒弟来已经不错了。”

    这时指挥使说话了,“刘掌柜,我看就这样吧,你们若赢了,我会让镇鬼司指挥使服输的。”

    “不错。”王姨道,“他若输了,城主也不会包庇他,我甚至可以请城主为寻味斋题字。”

    归一刀一时拿不定主意,把目光放到刘掌柜身上。

    刘掌柜望了望在座的贵客,请了这么多人,今日要不比试实在说不过去。

    他点了点头,“既然如此,那就请在场的诸位做个见证,别到时候说徒弟输了不算输。”

    他说这话时特意看向周九章。

    这场比试说起来还源于这小子当时在豆腐宴上的狂言,让他下不来台。

    周九章笑道:“放心,余掌柜若不认,我周九章第一个不饶他。”



    在刘掌柜答应后,余生他们顺着墙角出了摘星楼。

    “麻婆要是真输了怎么办?”富难遮着裤子上的破洞。

    “就说她是临时工。”余生随口说。

    富难一头雾水的看着余生,“你还真准备不认啊。”

    “我有那么不要脸?”余生刚才只是开个玩笑。

    叶、白、富三人异口同声:“有!”

    余生刚要说话,一小厮迎上来,“公子,你们……”

    他们走的方向是寻味斋后面,余生道:“哦,里面来个麻婆比试厨艺,太没意思了。”

    “对,看得人昏昏欲睡,还不如去后面找个姑娘提提神。”叶子高笑着说。

    别说,这笑容很传神,淫荡之意尽现。

    小厮回他一笑,“明白,几位公子请跟我来。”

    他们绕过摘星楼,余生从怀里取出一张钱庄凭证,“找后面最幽静的院子,姑娘也找最好的。”

    小厮一看是一百贯凭证,腰又弯下去几分,“爷放心,因前面的比试,现在很多姑娘都歇着呢,包您满意。”

    余生又把凭证塞回怀里,这东西向小姨妈借的,到时候得还。

    虽是白日,前面又有比试,后面的青楼楚馆人却依然不见少。

    只不过***好后,精气神全耗没了,所有人都是懒懒的。

    余生还见到几个脸色发白,脚步轻浮的公子哥儿,也不知昨晚怎么玩的。

    也有精神抖擞的,而且看着眼熟,不是顾老大的人就是南北的人。

    这些全是余生昨天去请来帮忙的。南北是不敢不答应,顾老大则被一缸炮打灯拿下了。

    富难昨晚不曾来,今日看花了眼,裤子上的破洞也忘记掩盖了,引来一群慵懒姑娘的笑。

    余生在小厮回头时,认真道:“这是我们家仆人,没见过什么大世面。”

    很巧,小厮又把他们引到了昨天的院子,引来的姑娘也有周大富的老相好小诗。

    昨天陪叶子高的姑娘也在里面。

    “呦,原来是陆公子啊。”小诗说。

    “是,昨天回去后念念不忘,所以今天又来了。”余生说。

    小诗有些奇怪,这陆公子昨天去外面转了一晚上,有什么好念念不忘的?

    余生留小诗和昨天的几个姑娘,丢给小厮一贯钱,“爷喜欢清静,把人都领出院子,谁也不许来打扰。”

    “是。”小厮把人全撤走了。

    “陆公子,昨天…”小诗刚上来亲近,后面的富难三人同时动手,把她们打晕了。

    “绑起来,我们走。”余生吩咐。

    他们很快下了楼,沿着昨天的路来到昨晚同妇人鬼谈东荒王抢钱库的假山后面。

    前面这条游廊是昨晚护卫最多的,现在是如此。

    余生他们等待着,直到外面传来匆匆脚步声,“快,跟我走,有人在寻味斋里闹事。”

    “怎么,前面人手不够了?”

    “闹事儿的好几伙呢,维持摘星楼比试又要走不少兄弟。”报信的人说。

    当下走了不少人,报信人还觉不够,“留一两个就够了,前面是顾老大和南北的手下打起来了。”

    待脚步声消失后,余生他们探头看,还真只留下两个。

    他们装作迷路的样子走出去,问路时余生突然发难,把这俩人给打晕了。

    “三钱武师。”余生顺手摘走他们脖子上挂着的铜钱,“幸好我是五钱的。”

    绑人的叶子高见余生揣到怀里,“掌柜的,这钱你也抢,太缺德了吧。”

    “积土成山懂不懂,一个三钱,十个就三十钱呢。”余生说。

    穿过游廊后余生来到与甄子约定好的假山,只是左右不见鬼影。

    正纳闷时,听到了前面路上有说话声。

    “你新来的吧?”甄子说,“我以前没见过你,这地方不是你能擅闯的。”

    “是,是许总管让我来取账本的。”一小厮说。

    “哦,这样啊。”甄子说,“那你小心了…”

    小厮的脸立刻煞白煞白的,“这,这里面闹,闹鬼是真的?”

    因为不对外开放,园子里人烟稀少,小厮即使白天也害怕。

    “怎么可能,我在这里面活三四百年了都没见到鬼。”甄子说。

    “那就好”,小厮刚松一口气,猛然意识到什么,瞪圆了眼睛看着甄子,“你……”

    年月二十左右的甄子长发乍起,说话也阴森起来,“我怎么了……”

    她话没说完,小厮已经吓晕过去了。

    “没意思。”甄子说。

    “你也够无聊的。”余生从假山后面走出来,“不怕蛇阵再困住你?”

    甄子恢复清秀的模样,“昨天操劳过度,那诅祝还睡着呢。”

    余生记起来,昨晚有男狐去陪那诅祝了,这操劳二字用的是既委婉又形象。

    “姑娘,我也无聊。”叶子高越过余生,“一个人的无聊是无聊,两个人的无聊是浪漫。”

    他手撑在假山上,一甩长发,“不如我们浪漫一下。”

    甄子看着他微微一笑,抛了一个勾人心神的媚眼,继而抬头问余生:“这二货是谁啊?”

    余生道:“我们客栈的伙计,别理他,我们快进去。”

    甄子走在前面,“你这伙计连鬼也不放过,太,太…”

    一时找不到形容词。

    “丧心病狂。”

    “对,丧心病狂。”甄子说。

    “猪他都不放过,我们已经习惯了。”余生说,“不过人还是不错的,要不你和他试试?”

    刚被白高兴拍拍肩膀安慰的叶子高马上凑上来,“对,试试。”

    “得了吧,生前我已经玩腻了,死了还是享一下清闲吧。”

    玩,玩腻了?甄子语不惊人死不休。

    “对啊,大把男人花钱让我玩。若不这么想,一辈子怎么熬过去?”甄子说着领他们来到一假山前。

    她飘上去,待余生他们爬上去后又飘到中间一块大石头凹处,指着一狭窄入口道:“这就是洞口了。”

    余生把背上的东西取到手中,蹲下来准备钻进去。

    甄子觉着那不是剑,好奇问他:“你背的是什么?”

    余生把布囊一去,露出一条咸鱼,一条完整的咸鱼。

    甄子看傻子一样的看着余生,潜入里面不带把剑带条咸鱼?

    余生也不知为什么要带条咸鱼,这是小姨妈给他的。

    临出发时余生向清姨讨个护身的法宝,小姨妈直接把咸鱼丢给了他。

    “有这东西在,保你性命无忧。”

    无语的余生已经预感到了打斗时的画面,甚至把面对妖兽时的招式都想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