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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紫禁城内,胡广听着内侍禀告宫外的情况,不由得很是满意。京师百姓这种对通虏晋商刻骨的仇恨,很容易引导用在之后的政策上。

    对于这种疯狂的愤恨,也让他明白,为何在原本的历史上,袁崇焕会被判凌迟,并且他的肉被疯抢,正是应了那句话,恨不得吃他的肉,喝他的血!

    胡广听得差不多了,便挥手让人退下,自己安静地待会。

    计划的顺利,让他把心放到了肚子里。意识进入聊天群,再次去看看宣府那边有什么进展。毕竟那边能查抄多少银钱,不但关系到系统任务的完成,更关系到在国事上以后能轻松多少!

    没有意外,在宣府的东厂番役吕瑞鹏有留言,并且是多条。

    “宣府城内,共查抄原宣府巡抚郭之琮,并知府、知县等以下文官十一人,金银珠宝等贵重物品折合白银约七百五十万两,其中白银约五百万两。”

    “查抄范永斗、王登库等名单上八家在宣府的财物,折合白银二千八百万两左右,其中白银约八百万两。其他未在名单上的晋商约十六人,所得财物约八百万两左右,其中白银约二百万两。”

    “查抄张家口犯官犯人财物,多为粮食,铁器,茶叶,盐巴等物资,数量实在太多,尚未统计清楚。薛阁老确认,京师周边各省粮食,应该是被这些晋商收购囤积在了张家口。”

    “……”

    一个个都是好消息,看得胡广是眉开眼笑。他知道,查抄还在继续,在那些晋商的老家,还有其他地方,也还有不少他们的产业和财物,等最后汇总起来,数目绝对让人吃惊。

    胡广的心情非常好,一条条看着。可看到最后那两条时,终于皱起了眉头。

    “抓捕的消息已经传开,各地将领的家丁有将近一半溃散。之前溃逃回来的那些兵丁,大部分未归营。有一处仓库被劫,未搬走之粮食等物,被焚烧一空。”

    “薛阁老奏请皇上,目前人手比预想要缺,恳请陛下再派军前来。阁老怕那些溃散军丁会落草为寇,或觊觎各地查抄之财物。”

    消息到了这里就没有了,胡广看完心中一想,便也明白了。虽然在抓捕之前,就有旨意下到地方,说溃散兵丁既往不咎的事。可关键是,朝廷就没什么威信,那些兵丁估计就当放屁了,谁也不敢真听朝廷的,万一是个陷阱就是自投罗网了。

    而朝廷之所以在边军中没有威信,一个很简单的原因,就是军饷用各种理由拖欠,欠着欠着,不但把边军将士的军饷欠没了,同时也欠没了朝廷的威信。

    这事在之前没有引起重视,不过就算重视了也没办法,因为朝廷没钱!

    宣府镇的边军,从消息上看,溃散得太多。这些兵卒,有军事经验,有武器,有盔甲,如果落草为寇的话,对北方局势的威胁就太大了!

    胡广越想越觉得事情有点严重,可一时又不知道怎么挽回,便只能先放一放,立刻下旨京营总戎满桂和马祥麟夫妇觐见。

    马祥麟夫妇在交接完范永斗等囚犯之后,立刻赶到紫禁城,甚至都来不及详细禀告一路押解情况,就从满桂那边调取两千京营和一千五城兵马司军卒,加上他负责押解囚犯的军队,匆匆返回宣府去了。

    山西北部彻底陷入了慌乱,几乎在各城各地,都有白杆军、锦衣卫校尉和东厂番役的影子,或者在地方官吏的配合下,或者压根就绕过地方官吏,便以雷霆之势查抄名单上晋商的产业。

    与这边情况比较相似的是,远在东部的朝鲜半岛。

    此时的朝鲜,已经臣服于建虏,至少在表面上和明朝断绝了藩属国关系,和后金结为兄弟之邦,并向后金缴纳税贡。

    爱新觉罗阿敏领军一万,号称五万,在一边派出使者前往朝鲜都城索要粮食之外,一边不等回复,直接领军进入了朝鲜。

    早在1627年时,建虏和朝鲜的第一次大规模战事,就是阿敏领军的,因此这一次,他也是熟门熟路。

    有可能是迫于皇太极入关所带来的赫赫武功,也有可能是阿敏知道粮食关系到后金实力能否快速增强,反正他是一心要在这事上立下显眼的功绩,因此一进入朝鲜,他就纵兵劫掠,使得朝鲜接壤辽东的地区顿时陷入水深火热之中。

    由于蝴蝶效应,原本要到1637年才有的第二次朝鲜战争,就提前到1630年爆发了。

    朝鲜仁宗听到急报后,大为恐慌,一时不知道怎么办好!

    他自己心里也明白,就眼下朝鲜的军力,是根本不可能打赢建虏的。唯一的指望,是希望原宗主国来救。

    至于之前不得已和建虏结盟,这事已经派了使者和大明解释过,也取得了崇祯皇帝的谅解。因此实际上,朝鲜和大明还是藩属国和宗主国的关系。

    可是,仁宗已经知道,毛文龙在去年被杀,大明最靠近朝鲜的军力已经陷入混乱。还有那个登莱巡抚袁可立虽然可恨,可确实有本事,却已辞官归去。就如今指望东江的明军来救,这是很不现实的事情。

    如果向建虏妥协的话,粮食从哪里来?朝鲜本身受灾严重,也缺粮啊!

    而且从情感上说,又要再一次向那些蛮夷妥协,这可真是奇耻大辱!

    仁宗一人想不出办法来,唯有召集他最信任的三个大学士来商议军情。

    没过多久,在原本历史上被称为“三学士”的洪翼汉、尹集、吴达济三人便奉召赶到。

    此时的他们,还不知道建虏已经入侵了大明京畿之地后凯旋。这一方面是明人不会主动告诉他们,而他们自己又离得远,不可能这么快知道。另外一方面,阿敏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也没提这事。

    这三人同样拿不出有效的手段,至于建议仁宗亲征建虏,反击侵略的事儿,只是露个口风便被仁宗否决了。

    商量不出好办法,仁宗便只好下令敷衍建虏,同时让各地抵抗,并抱着死马当活马医的态度,派人向大明求援。

    1910



    大明京师,刘老三看着日头已经升高,便想出去打听下,看朝廷何时开审那些通虏晋商。

    他刚走出门口,就见一群群的人呼朋唤友地往主街跑去。这情况,一看就知道有事。

    刘老三连忙截下一人问道:“这位兄弟,又有何事?”

    “你不知道么?城门大街又戒严了,说是大晋商范永斗、王登库等人的家眷要押解进京了!”

    刘老三一听,立刻飞一般地转身冲进门,同时大声喊道:“婆娘,昨儿个捡的那些泥块呢,快拿来,又要用上了!”

    在喊着的时候,他心中不无遗憾,为何朝廷要严禁用石块呢!砸死那些奸细得了!

    在明末时候,搞诛连不要太正常,特别是罪行大的那些。就如同范永斗,他通虏卖国,家族不支持,靠他一个人能行?他通虏卖国的好处,他家族也同样享受了。因此,范永斗被抓,他家族同样要被治罪,其罪行严重的,如同范氏家族般,便会连根拔起。

    如今,明末这有名的八大晋商,就享受了最高级别的待遇,整个家族连根拔起。在第一时间把主犯押解到京师之后,这几天便陆续把他们家族的人也押解来京师了。

    于是,京师就像过节一般热闹。只要听到城门大街被戒严,就知道又有通虏奸人的家人被押解进京,京师百姓便会扶老携幼,热情地前去招待。在这次建虏入侵京畿之地的战事中,损失越大,亲人死得越多的,招待起来就越热情。

    其实,在这个时候,已经不需要朝廷审讯,京师百姓心中已经认定这些人就是通虏了。他们在去年年底的悲痛,需要一个宣泄的渠道。有的时候,就算是贴上善良标签的百姓,也会很盲从的。

    不过胡广倒也没有拖多久,在范永斗等人被押解进京的第二天,就传旨由大明首辅为主审,刑部、大理寺、都察院以及锦衣卫和东厂陪审,公开审判通虏之罪。

    这种规格怕是有史以来最高的了,不但主审是首辅,而且被审者有宣府巡抚这样的高官,还有守备以上,副将以下的将领,甚至还有地方乡绅,也就是那些晋商。规模之大,人数之多,如果算上那些家属的话,都赶上明初的那几个大案了。也因此,这次的通虏案,被后世的人评为崇祯朝第一大案。

    说来也是搞笑,如果原宣府总兵尤世威在勤王之时没有被坑,所带兵卒没有溃散,还是继续担任宣府总兵的话,估计就和这些人在一起了。

    因为是公开审讯,允许百姓旁听。这消息一出来的时候,就有百姓去衙门口排队了。只是没多久,那排队的队伍就排得看不到队尾了。那些来晚的人,便想着插队,由此引发了骚乱,最终迫使官府不得不派出衙役来维持秩序。

    于是,那些有钱的京师百姓为了能亲眼看到范永斗等人受审,就开始往排在前面的人身上砸钱,据后来有人传闻,硬是有几家因为卖这位置,从贫困生活一跃成为小康了。

    这么热闹的事情,胡广倒是有心去瞧瞧热闹,可无奈碍于自己的身份,就只能算了。不过他也很快就有得忙了,因为从江南赶来的辅臣候选人,温体仁所推荐的闵洪学终于到京师了。

    文华殿内,胡广打量着正在见礼的闵洪学。要说他对温体仁所荐辅臣中期待最大的,就是眼前这位了。军政两方面的政策实施,修路,改革钱币,推广学校,平叛等等举措,都很符合胡广的观点。

    从相貌上看,这个老头在年轻时应该是个帅哥,带有书卷气,却又显得干练,声音宏亮,精神头很不错!

    而闵洪学在见礼的同时,也在打量着这位年轻的皇帝。说实话,在最初的时候,他听到崇祯皇帝几乎完全相信东林党,毫无保留地打击阉党,所有空缺都启用、或者直接提拔东林党人担任的时候,他是失望的。也为此,他在崇祯初年便告病回乡。

    让他没想到的是,建虏入侵京畿之地后,崇祯皇帝竟然如同换了个人一般,不再只偏信东林党人,重新启用厂卫,特别是重用温体仁,并以身犯险,只为能杀建虏于京师城下。这种种一切,又让他看到了朝局的希望。

    不过闵洪学以为,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他有点担心崇祯皇帝只是在危机的压迫下,稍微有改变而已。因此,他在胡正言传旨之后,虽然想来京师看看,却还是不急不慢而行,就是为了能多点观察的时间。

    让他没想到的是,崇祯皇帝好像真换了个人一般,之后的表现,也一直让他吃惊。他甚至在路上的时候,高价收购了新式纸币,仔细地研看了一番。

    他作为曾带兵平叛的人,也更知道,崇祯皇帝祭出忠烈堂那招,付出少,收获会很大。这个事情,在如今大明这种情况下,简直算是神来之笔,一下能解决很多问题。

    作为老乡,闵洪学也了解温体仁,知道肯定不会是首辅所献之策。他也想不出来到底朝中何人能有这样的眼力,献出这么一招。不过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皇帝采纳了,并且很重视。

    等他到达京师时,又刚好遇到了晋商之事,稍微一打听,便明白了事情的前因后果,顿时又对崇祯皇帝刮目相看。如此一来,不但斩断了建虏的耳目和手脚,还能充盈国库,实在是一举二得。这时候,他看到了平定辽东的希望!

    此时的闵洪学,看着年轻的崇祯皇帝,是越看越惊讶。皇帝身上有一种自信,从容的气质,是他在天启皇帝身上都从未见过的。这样的皇帝,大概真是大明中兴之主吧!

    他正在想着,胡广已微笑着开口说道:“朕闻首辅言,闵卿乃是我大明朝的大才,不知对朝廷最近这些举措,可有什么看法?”

    他这么说,一来感觉最近做得不错,稍微有点自得;二来也是开始面试,想听听闵洪学的看法,看他说得如何?

    让胡广出乎意料的是,闵洪学听了后,却脸色严肃地奏道:“陛下,朝廷有些举措,有点儿戏,是想当然了!”21010



    几乎是下意识地,胡广眉头一皱,不过他马上恢复正常,平淡地问道:“怎么讲?”

    这时的他,有点拿捏不准,这闵洪学到底是故弄玄虚,博取眼球还是真得看到不足,直言不讳。

    闵洪学仿佛没看到崇祯皇帝的脸色变化,直接奏道:“臣来京师的路上,听闻了朝廷调集粮食一策,乃是采用逐省依次递解粮食进京之法。臣以为,此法不妥!”

    胡广没想到他提得是这事,心中有点惊讶。这个方法,就是他本人提出来的,是觉得很不错的一个法子。他自己想不出那里不妥,便直接问道:“何以不妥?”

    “此策看似大善,却忽略了地方官府的具体执行是否能达到预期。”闵洪学说到这里,神情严肃了起来,提高声音道,“以臣之了解,此举劳民甚也!”

    胡广听了眉头终归皱了起来,略微有点不快地辩解道:“朕已派了厂卫下去监督,敢有不法之事,朕亦能知之,绝不轻饶!”

    “陛下,臣承认此举或许有效,但厂卫才几人,一省之地多大,可能监控得过来?在府、县及之下,可会有厂卫监控?地方官吏借机敲诈勒索,巧取豪夺……”

    听到这里,都不用闵洪学再往下讲,胡广已经明白他的意思了。不愧是地方上的能吏,熟知地方情况,远非京师官吏可比。

    “……因此,臣以为,此策最终结果,扰民之举会遍及大明各省份,要是再有其他灾祸,或者被有心人利用,很可能会引发多地民变!此言,臣绝非危言耸听!”闵洪学说到这里,脸色已很是严肃。

    胡广听得连连点头,在闵洪学说完之后,便连忙请教道:“以闵卿之见,京师缺粮在即,该用何策应之?”

    其实,如果只是京畿之地的话,因为查抄晋商时查获了大量粮食,算是暂时解决了粮食危机。但胡广还是要问,自然是考究了。

    “臣之愚见,择周边省份相对存量较多一地,令其供应京师,以暂代产粮大省运粮抵京的空缺期。”闵洪学躬身回奏道,“尽量减少地方官府扰民!”

    胡广听得点点头,他到此时是真相信闵洪学的真才实学了,便谦虚地再问道:“在闵卿看来,还有何事该说道说道?”

    闵洪学一听,毫不客气,立刻又奏道:“朝廷用盐引补偿粮户,初衷是减少扰民之害,确实是不错的。可此举也是想当然了!”

    胡广一听,又有点出乎意料,连忙问道:“如何想当然了?”

    “陛下或许不知,我大明之盐引早已囤积过剩,许多商人手中空有盐引,却一直领取不到盐,唯有贱卖之或传子传孙!”闵洪学毫不迟疑地回奏道。

    胡广一听,不由得说道:“这有何难,增加食盐产量便是!”

    “陛下,事实绝非如此简单!”闵洪学立刻严肃了脸,认真地回答道:“其中利害关系甚大,必会遭至现有盐商抵制,很大概率在最初几年,盐税收入将大幅度减少。敢问陛下,朝廷能承受否?”

    说到这里,不等胡广说话,闵洪学自己又补充道:“其实盐引太多,多年未能兑现,亦有盐商之功劳!如官盐中掺杂私盐,维持高价售卖等等……”

    如果温体仁不是首辅,如果他不是来京师后改变了对皇帝的看法,他不会这样掏心掏肺。

    “还有,朝廷在晋商一事上,看似准备充分,实则不然。就臣看来,朝廷就未深究查抄晋商后的事情。例如安抚民心,安抚边军军心等等。所有这些,光靠个白杆军是没用的。臣举个例子,白杆军是一把刀,是一个拳头,除此之外,朝廷还缺少一个枣。且就臣看来,查抄晋商一事,已有扩大迹象。”

    说到这里,闵洪学一躬身,而后抬头严肃地说道:“臣以为,查抄晋商一事,该收手了。且朝廷要明旨发天下,走私之罪,今日之前,不再追究,今日之后再犯,一如范永斗等人之下场!”

    他说这话,就是怕崇祯皇帝会误会他,因此特意严肃了态度,又立刻补充道:“否则怕不只是晋商,大明边境之地,恐惧之下,怕是会乱了,此绝非朝廷之福,百姓之福,还望陛下慎重!”

    胡广在刚开始听的时候,确实有点不高兴。那些晋商,全杀光了都不可惜。不过等听到后来,他也想起了后世的不少事情,只要规模一大,就肯定会扩大化,造成很不好的后果。

    如果查抄晋商一事再继续的话,说不定还真会有连锁反应。到时候各地边疆全乱了,那麻烦还真是大了。

    想到这里,胡广也严肃了脸,点点头肯定道:“闵卿言之有理,朕明白了!”

    说到这里,他想起之前暂时搁置的难题,便请教道:“闵卿,如今宣府镇的军卒多有溃散……”

    当他把事情说完之后,闵洪学立刻回奏道:“陛下,臣刚说过,该是给枣的时候了。朝廷应速派有地方理政能力的官吏,把空缺之职位补上,令其安抚民心和军心,与白杆军一刚一柔,共治宣府!”

    胡广听得点点头,对于闵洪学,他很是满意。接着他便详细询问了闵洪学在地方施政的情况,询问了大明西南的民情,第一次听到了云贵两地的真实情况。

    君臣两人聊了很久,最后胡广相当满意地封闵洪学为吏部尚书兼皇极殿大学士,入阁辅政。

    随后,胡广调整策略,就按照闵洪学所提议,废除产粮大省之外其他省份的征粮,派遣官吏急赴山西,叫停白杆军和厂卫查抄其他小规模晋商,并按闵洪学所奏,明旨天下。

    当然了,对于已查抄的八大晋商和其他规模较大的晋商,胡广并没有赦免。最终所定下的判决为:范永斗为首的八大晋商,诛九族,其中通虏骨干,如范永斗等家族族长,其长子皆是凌迟。其他直系亲属斩立决,再次一等,男的发配海南,女的入教坊司。2



    而与八大晋商狼狈为奸的那些边军将领和文官,则是罪减一等的判罚。比如诛九族的改为诛杀三族,凌迟的改腰斩等等。

    此次通虏案,共计一万一千余人涉案,其中处死的就达三千余人。之前的魏逆案,与之比起来简直是小巫见大巫,完全不是一个量级的。

    对于范永斗等人,判罚之后便执行死刑。之所以这么做,一是趁热打铁,民心可用之际可顺便实施其他国策,另外是京师粮食不多,绝不能浪费在这些蛀虫身上。

    崇祯三年正月十六,天气阴沉,寒风呼啸,似乎是倒春寒,这天竟然格外寒冷。

    可全城百姓却没多少人愿意待在温暖的房子里,纷纷拥到街上去。从锦衣卫诏狱到行刑广场的路上,全都是人。囚车经过,便有无数咒骂声响起,“热烈夹道欢迎”。

    范永斗全身无力,就耷拉在囚车内,两耳充耳不闻那些骂声,心中在回想着自己的一生。

    早知有今日,就不该为贪图暴利和建虏做生意。这回头看去,赚来的那些财富,虽然多到数不过来,可最终还是落到了朝廷手中,不但是竹篮打水一场空,还陪上了自己,老婆孩子甚至全族的性命!做生意做成如此,算是彻彻底底地失败了吧!

    人世间最痛苦的事情,莫过于人要没了,钱也是别人的了,老婆孩子一起死,从此以后,断子绝孙!

    想着想着,范永斗忽然不甘心起来。他在被押下囚车,要被绑在柱子上,不知道哪里来得力气,忽然剧烈地反抗了起来。一边乱动一边极力喊道:“我错了,我改,我能做生意,我会赚钱,我能帮朝廷赚钱……”

    “呱噪!”行刑手听得不耐烦,用力一巴掌打在了他的嘴上。顿时,范永斗满嘴鲜血,可他还是要喊,希望能为自己赢得一线生机。

    其他七大晋商听到,也怀着侥幸的心理,纷纷大喊起来。可他们除了引来行刑手的打脸外,并没有多少用。围观百姓的怒骂声很响,根本就掩盖了他们的声音。

    不过监刑官宣布罪状时,周围百姓才安静下来,这时候范永斗等人的喊声才算是比较大,被监刑官听到了。

    “我大明会做生意的,难不成就你们几个而已?通虏卖国,害死几万万大明百姓,尔等就是再有本事,也是非死不可,否则那些被你们害死的亡灵岂会安息?”监刑官怒斥完了之后,看看时辰差不多了,便丢出令签道:“验明正身,行刑!”

    一听这话,刚才好不容易平息下去的民愤顿时又爆发了,大喊着要范永斗等人偿命,亲眼目睹千刀万剐之刑,甚至纷纷掏出银两要买他们的肉,回去祭奠死去的亲人。

    就算在紫禁城中的胡广,也能听到刑场上传来的嘈杂声。他忽然想起,原本历史上的袁崇焕,似乎也享受了这样的待遇。据说他临刑时还吟诗一首,这也能传到后世?如此民愤下,又有谁来帮他传?

    想不明白这点,胡广便也不想了,揉揉脑袋,如今这通虏案算是完结了,就只留苏州那边的一个尾巴而已。

    这么想着,他便进入聊天群,忽然看到初等组中马富贵似乎在刷屏,便切换过去看看。

    “普度众生,我马家和你是有何仇怨,竟然还让东厂番子来搞我家?”

    “普度众生,你睚眦必报,老子要搞死你!”

    “……”

    一顿咒骂刷屏后,忽然又换了求饶的语气。

    “怎么会是厂公亲至,这……这……这怎么可能呢?怎么办?没办法了……”

    “普渡众生,你到底是什么人,竟然有如此之大的手段?是何代价说动厂公亲至,非要搞死我马家?”

    在马富贵说这话的时候,钱富贵幸灾乐祸地插了一嘴道:“呵呵,活该你有今天!自己做得事儿还敢在群里乱说,你以为前面那些番子死就死了?杀了人家的孩,只要把这事一捅,人家家里自然要来人了!这都想不通,该!”

    马富贵听了后悔莫及,原来问题是出在这。他压根就没有了以前的嚣张,立刻又向普渡众生求救道:“普渡众生,您手眼通天,看在我们都在聊天群的份上,帮忙求求情吧……”

    “做梦去吧,这事闹成这么大了,谁得求情都没用,你以为他是大明皇帝啊!”钱富贵似乎很恼怒以前马富贵把他当走狗却不给他任何帮助,抓住机会就打击马富贵。

    “来来来,除非你来大金,我倒可以考虑考虑求我主子收了你这条狗!”

    “我主子可是大金太子,迟早要当大金大汗的,比起什么成吉思汗,都要厉害好多……”

    钱富贵说着说着就拍起豪格的马屁,他知道豪格估计行军无聊会看到,那溢美之词说得其他人想吐了,比如满江红,吴二狗等人纷纷开口斥责。一时之间,初等组中热闹非凡。

    胡广看到这里,压根就不想接腔,正想切换到东厂工作组中去时,忽然看到了豪格有留言。

    “好奴才,不错,本贝勒快到地头了,等回去一定好好奖赏你!”

    钱富贵听得大喜,深感自己打这些嘴仗是值了,便连忙请示道:“主子爷对奴才这么好,奴才就想着生生世世服侍主子爷。您看奴才还是单身一人,那个翠花能不能赏给奴才,让奴才生出的娃也都记得主子爷的好……”

    胡广压根没去听钱富贵的那些恶心话,眼睛就盯着豪格所说的那句话,快到地头了?

    联系之前的事,他忽然心中大喜,该不会是豪格要到张家口关外了吧?不管是与不是,都值得派出军队去搜索一番。

    这么想着,胡广立刻切换到工作组中,联系了张凤仪,把这个猜测告诉了她,让她转告秦良玉。同时,他也去锦衣卫工作组中,让刘王氏也把这事告诉孙承宗,让他看着办。

    做完这些事情,他再切换到初等组中,想看看还有什么信息时,却发现那个巴登顶竟然也说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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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木邦遗民,恳请上国主持公道!”

    这句话不用翻译,这个巴登顶是用汉语说的,不过就说了这么一句话,或者在等别人接腔,或者只是说句话看看有没有效果,并没有再说话。

    胡广不知道木邦在哪里,从字面意思看,好像是藩属国想求援,就这么没头没脑的一句话,他自己的事都操心不完,便也没有理,切换到了东厂工作组,问曹化淳有关苏州那边的情况。

    “陛下,马氏在苏州势力极大,原东厂番役不慎露出踪迹被其所杀,尸骨已找到。晋商之永昌票号分号有其干股,苏州知府,知县亦有之。奴婢查得,马范两家在票号和盐业上互有合作。奴婢从应天府带兵至,相关人等皆已拿获,暂已得白银一千一百万两之多,其余田地等资产尚在统计中……”

    大盐商也是只大肥羊啊!胡广看了曹化淳的禀告后,不由得大为感叹。要是之前,抄家了晋商再抄家盐商的话,真是发大财了!

    然而,这事也只能这么想想而已。要是皇帝说抄谁家就抄谁家,这天下必乱,或者天下不乱,皇帝已换人了!

    之前能查抄晋商,还是因为晋商引起公愤太大。如果在建虏入侵京畿之地之前去查抄晋商的话,搞不定事情就不会那么顺利,会有各阶层不少人,换着法儿出来反对!

    就算是晋商损害了那么多人的利益,其中还是涉及京师文臣武将,皇亲勋贵,查抄的事儿也只能适可而止。闵洪学的分析,就是最好的证据。

    而那些大盐商和晋商通虏不同,他们或者在做生意上有见不得人的手段,可远没到通虏所带来那么明显伤害,甚至可以说,大盐商的那些手段,基本上不止是盐商,包括各行各业的商人都有在用。如果为此去大规模查抄盐商的话,引发各行各业的反弹就远比之前闵洪学分析得要厉害不知道多少倍了!

    至于苏州马氏,还是借了和晋商勾结的东风,加上马富贵在群里吐露的不法之事。胡广相信,很多人都在盯着苏州,如果要有扩大化的倾向,就算是曹化淳这个东厂提督亲自在,也不一定能镇得住。

    胡广正在想着,忽然听闻奏报有陕西三边总督杨鹤急奏到。

    陕西的局势,是他最为关心的几个事情之一。也因此,他之前已有下旨,陕西巡抚以上级别的奏章,直接送呈御前。

    此时一听,胡广连忙让人呈上奏章看了起来。

    杨鹤主要讲了五件事,一是从目前推测,陕西北部的大旱十之八九要扩大至陕西全境了,灾情形势很不容乐观。

    二是陕西民变随着旱情扩散,已有多处大的民变,且势头很猛,如府谷王嘉胤攻占府谷县城等等,原本将平定的这些民变,因为边军精锐被抽调勤王,导致死灰复燃。

    三是杨鹤明言,这些民变都是迫不得已,绝大部分人都是灾民,无一活命,唯有从贼之。

    四是杨鹤主张招抚为主,恳请朝廷拨钱粮安抚之,以显上天好生之德,以彰皇帝之宽厚德仁。

    五是延绥巡抚病没,杨鹤举荐兵备道参政洪承畴出任,言词中对洪承畴大为称赞,并举例洪承畴虽是文官,却能带兵三百余人便击退来犯之流贼等等。

    胡广看完之后,眉头一皱,想了一会,便立刻在文华殿召集群臣议事。

    他先把杨鹤的奏章给底下内阁辅臣和六部尚书看了,而后才问道:“众卿有何看法?”

    “臣以为,杨总督言之有理,贼人多半为灾民,宜招抚之!”礼部左侍郎,暂处尚书职权的孙元化第一个躬身奏道。

    他之所以这么积极,是对皇帝感恩戴德。毕竟被老师徐光启举荐,皇帝一番面谈,在毫无功绩之下就越级提拔了。

    其他人听了,也跟着附和,哪怕是搂着钱袋子的户部尚书毕自严,也是一样。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和武将必须有军功一样,文臣必须得有名望。只有这样,才可能在官场站而不倒。御前的话要是能传出去,只是费点口水而已,却能收获秦地百姓之感恩戴德,如此好事,何乐而不为呢!

    胡广见底下臣子清一色的都是一个态度,不由得有点纳闷,后世不是说明末有哪个大臣作诗一首,谴责那些百姓为什么不待在家里饿死,而要出来给朝廷添乱?

    再仔细一想,估摸着那是个谣言吧,或者是后世满清黑明的典故之一。要不是哪个大臣会如此脑残!

    这个想法一闪而过,胡广也是同意底下这些臣子的观点,加上查抄了晋商,也有了底气,便再问道:“如何个招抚之法?”

    这一到具体层面上,底下大臣先是沉默不语,而后各自发表的意见,却又不尽相同了。

    有人说直接拨出钱粮,并派御史前往,让灾民领取钱粮返回原籍。

    这主意马上就有人反对,说粮食要运过去,太不现实,路上消耗都消耗不起。

    ……

    胡广听着,眉头也皱了起来,这事还真比较难办!

    粮食肯定没法运过去,可如果就发钱的话,就算换成纸币能容易运输,可那些灾民领到钱后,必定物价飞涨。原本就受灾,物资紧缺了,银钱一多的话,到时候就出现有钱没粮,又有什么用?

    他这边伤脑筋着,远在东边的皮岛上,一大群明军将领也在伤脑筋,吵闹着甚至很不和谐。

    原蓟辽督师袁崇焕当初擅杀毛文龙时,分东江兵二万八千为四协,用文龙子毛承祚管一协,用旗鼓徐敷奏管一协,游击刘兴祚,副将陈继盛二员分管剩下两协。后来刘兴祚去了关宁,其协就由其弟都司刘兴治统领。

    当初袁崇这么做的目的就是让他们互相牵制,实力均衡,没法一家独大,以便他能掌控或者其他目的。

    如此一来,东江镇四将谁也不服谁,遇事互相扯皮,争斗,好事抢着干,难事谁也不想干,一盘散沙的东江镇,其实是已经废了。10



    当然了,之所以眼下还是这种局面,主要是东江镇远在朝鲜边缘的皮岛,消息闭塞,不知道朝堂情况。否则光凭刘兴祚已是锦衣卫指挥使一事,就能让其他三人不敢得罪刘兴治。

    当然,这里也有刘兴祚本身的原因。他突然得圣宠,一下跃居高位,还是非皇帝心腹不能担任的锦衣卫指挥使。如此境遇,让他兢兢业业,就生怕自己做得不好,不能让皇帝满意。

    因此,他是一心扑在公事上,不敢有丝毫徇私。就连他的近况如何,也没专门派人回皮岛告知。当然了,等卢象升就任登莱巡抚后,这消息自然会带到皮岛的。

    此时,朝鲜使节刚走出大堂,毛承祚便带着他的手下准备走人。主位上的陈继盛一见,眉头一皱,当即喊道:“你去干什么?”

    “能去干什么?手下兄弟都饿着,当然是去找吃的,难道你还管饭?”毛承祚冷着脸,站住身子转头回答道。

    陈继盛是真想拍桌子,可最终还是没有底气,谁让毛承祚手中是皮岛最精锐的一部,而且算是毛帅嫡系,在东江的民望最高。他只好强颜笑道:“如今建虏侵犯朝鲜,我等还未做商议呢!”

    “你不是坐了那个位置么?你说了算!”毛承祚终归留了下来,不过还是冷嘲热讽一番。

    对于毛文龙被杀后,陈继盛统领东江,他是一直耿耿于怀的。甚至他认为,毛文龙被杀,陈继盛说不定背后有出卖毛文龙,所以才得到了这个位置。

    而且自从毛文龙被杀后,粮草补给优先给陈继盛所部,不再给到他们,实际利益受损,也是他怼陈继盛的原因。

    陈继盛假装没听见,看着另外两人说道:“新任登莱巡抚还没上任,如果朝鲜战事一团糟,而我等没有丝毫作为,怕是以后会愈发不受朝廷重视,也不被中丞看重。”

    说到这里,他非常诚恳地说道:“只要我东江镇同心协力,就算最终没法阻止建虏肆虐朝鲜,可终归是有出力不是?”

    看到没人理他,陈继盛心中一沉,忍住心中不快,再次努力表现出诚恳之意道:“我们想向新任中丞大人要钱要粮,至少得有点说词不是?”

    “有什么鸟用?”刘兴治一声冷笑开口道,“我兄弟想尽法子回来,还以为大明有袁中丞在,终归是有用武之地的。可现在,呵呵,不饿死都是老天待我不薄了!”

    “什么都好说,只要粮草能拨下来!”徐敷奏扣着手指甲里的黑泥,似乎漫不经心地发表了个意见。

    陈继盛听得一怒,要有粮草,老子还用这么低声下气么?

    此时此刻,他唯有再次低声下气道:“自从去年袁督师发过一次钱粮之外,就再没有过,我也……”

    他还没说完,毛承祚忽然一拍大腿上的护甲,发出“啪”地一声响,而后怒喝道:“那是毛帅的卖命钱!”

    陈继盛听了一愣,真要说起来,那次的钱粮发放,还真是袁督师要毛帅的命,不得已拨出来安抚东江军心的。

    “没粮议个屁事,老子不奉陪了!”刘兴治说完,站起来就走,区区一个都司而已,压根就不鸟陈继盛这个主官。

    说起来,东江镇的这些人,用难听点的话说,全都是亡命之徒,说好听点,就是把生死早已置之度外,活一天赚一天的人。除了开创东江镇的毛文龙能镇住他们之外,其他人都没有那个实力和威望能指挥他们。

    这样的人,倨傲不训是很常见的事。甚至在原本的历史上,许多人被排挤,后世有名气的那几个也是,后来到孙元化新军里面也没什么改善,最终走上了造反之路,而后走投无路又投奔原先的死敌,可谓是一个悲剧笑话。

    而陈继盛也没好哪里去,被刘兴治所杀,然后你杀我,我杀你,最终被建虏所灭,成为历史的尘埃!

    此时,眼见着刘兴治出去,毛承祚也是抬腿便走,同时愤愤不平地说道:“有大功者都身首异处,有些人还想拿什么功劳去讨好朝廷和新任巡抚,可能么?”

    徐敷奏还是没扣净指甲缝里的黑泥,站起来拍拍屁股说道:“想要我们卖命,至少要吃饱肚子不是?眼下指望不上你给我们吃饱饭,难道还指望我们空着肚子给你去卖命?”

    说完之后,转身往外走去,同时略微有点玩世不恭地说道:“走喽,海边抓螃蟹捞鱼去!”

    等到这些人都走出去后,陈继盛才猛地一拍桌子,气得脸方显出红色。不过转瞬间,他又很无奈地瘫坐在主位,深深地叹了口气。

    在毛文龙被杀后,原本他是有一番雄心壮志,想要接替毛文龙,领导东江镇军民更胜从前。

    可没想到,袁督师一开始就在人员调整时给他挖了坑,以至于他这边的实力无法做到一家独大。事后粮草也不再给,更是进一步降低了他的威信。

    说实话,一方主将做到如此窝囊的地步,已让他很是后悔,早知道当初就该推辞这个主官不做的。

    如今没有议成事,陈继盛没有任何办法,想了半天,只好赶赴朝鲜使节那,婉转说明东江对朝鲜战事无能为力,如朝鲜真想从大明获得帮助,必须去见新的登莱巡抚,或者干脆去京师面圣求援。

    朝鲜使节,就是三学士之一的吴达济,他是铁杆明粉,一直力主以明为尊,反感建虏的。如今听到东江军力无能为力时,不由得深感失望。

    不过就算如此,他也没打算越过登莱巡抚去京师面圣。因为他紧守藩属国的本份,由于登莱巡抚节制朝鲜国,便得先向登莱巡抚报备。

    他可是知道,当年仁宗登基时,登莱巡抚袁可立言仁宗得位不正,很是给了脸色看的。

    在坐船前往巡抚衙门时,吴达济的心里很是忐忑,不知道即将到任的登莱巡抚是什么样的人,能不能有以前袁中丞的一半本事,别像后面那个一般一无是处,否则朝鲜没有大明援助,还不知道会被祸害成什么样!



    文华殿内,讨论还在继续,新任辅臣闵洪学思考良久,终于躬身奏道:“陛下,臣以为,不如拨下银两,而后从巴蜀之地购粮以解秦地百姓之困顿,此其一也!”

    胡广听得点点头,陕西边上,要论富裕程度,存量多少,估计就四川最多了。虽然经历了土司动乱,不过已经平定。

    如今四川的存量怎么都比甘肃要多,山西因为晋商走私粮食给建虏,并不会有多少存粮,而查封之粮食,亦要用于京畿之地救灾。至于河南之地,旱灾初显,还是要用于自己,否则中原大地因缺粮而乱,那影响就比陕西乱要严重多了。

    他心中想着,又听其意思,便忙追问道:“闵卿尽且奏来!”

    “其二,臣以为遣返原籍是为不妥。地方官府如有安抚灾民之力,则灾民亦不会沦落为贼人,不如聚之抗灾,修路铺桥,兴修水利皆可!”

    闵洪学说完之后,温体仁立刻点头,跟着奏道:“此言大善,臣附议!”

    对这个老乡的本事,他是知道得很清楚,稍微一想,便毫不犹豫地赞同之。

    胡广也听得连连点头,如果按照杨鹤奏章上所说,给予钱粮,遣返原籍,他是省事了,可效果能有多好?给的钱粮能否全部给到灾民手中?灾民能支撑到下一次粮食收获之时?只要有一点没做到,就很容易如同原本历史一般,遣返之灾民重新沦落为贼。

    不愧是地方能吏,所奏之策皆有实效,并无半点泛泛而谈。这让胡广很满意,对于温体仁前两日所奏,说翰林中要选拔地方吏治经验者一事,胡广准备回头就准。否则那些翰林多是读书出身,没有一点地方经验,很容易成为纸上谈兵。

    他这么想着,正待开口准奏之时,忽然有四川巡抚的急报至,胡广听了心就一沉,不用看肯定没啥好事。

    果然,胡广看完之后不由得苦笑,这贼老天,就是要增加中兴大明的难度啊!

    他把急报让内侍转给底下臣子看,脑中则回想这急报的内容。

    “崇祯二年十二月初四日,成都地震,声吼如雷,连震十二次,房动屋摇,鸡鸣大吠,河涨水赤,山崩城倒,压死宿城楼营兵数名。松潘卫日震十二次,声如雷。小河营同日震,山崩,城塌一百二十丈,压死军民数人。同日重庆府、壁山、广安州、苍溪、珙县、威远等俱震……”

    地震,其实对于四川来说,并不是什么稀罕事,哪怕到了后世,也时常有闻。可这一次的地震,却是有点大,估摸着城墙都塌了那么多,应该有个六七级的样子吧!

    至于奏报中的人数,古代人少,且地方官府对于被埋人数很难统计,又会习惯性地往少里报,所以就只会说“数人”、“数名”这样模糊字眼。

    等底下臣子看得差不多了,胡广脸色严峻地道:“巴蜀刚经兵灾,如今又是地龙咆哮,怕是难有余粮了。”

    对于这种情况,众臣皆是无言以对。没有办法之下,就只能从各地抠一些粮食了。这时候,胡广是深深地感觉到粮食之不足,便向首辅询问道:“南洋藩属国可有消息传来?”

    “陛下,南洋路程遥远,一时尚无消息。”温体仁听了便奏道,“且还需与各藩属国商讨所贡粮食数目,要使两国皆能满意,也需时日!”

    说得也是,还是自己心急了!胡广听了点点头。不过闵洪学却诧异了,连忙问情况,温体仁便把取粮于南洋一事给他说了下。

    闵洪学听完,脸色严峻,当即躬身向崇祯皇帝奏道:“陛下,臣之前巡抚西南,其他南洋诸国未知,但对洞吾有所了解。臣以为,贡粮之事,怕是难行!”

    洞吾就是后世的缅甸,胡广之前讨论南洋贡粮时,已知道这点。此时一听闵洪学之言,不由得眉头一皱。

    大明在之后十多年肯定是缺粮,能从外输入粮食是最好,他当即问闵洪学怎么回事?

    “陛下,洞吾国主桀骜不驯,连年征战,四处攻略,就连我大明所属之土司木邦,也已被其吞并……”

    胡广一听这里,觉得木邦一次很熟悉,随后猛然想起,似乎聊天群里初等组中那个巴登顶就是自称木邦遗民。

    “……以此来看,想让洞吾朝贡粮食,怕是极难!”闵洪学说完之后,脸色忽然有点犹豫,好像想再说话,不过最终还是没说出来。

    胡广听了,不由得说道:“看来南洋诸国,不知我大明威仪久矣,竟然还敢吞并我大明所属,真是胆大包天……”

    听他说到这里,温体仁脸色一变,皇帝该不会是想对洞吾用兵吧?眼下之局势,岂能再开战事?

    他这么想着,便准备开口劝谏,却听皇帝话锋一转道:“……等来日我大明有余力,定要让他们付出代价!”

    温体仁一听,还好皇帝虽年轻却不冲动,不用自己费口舌了。

    闵洪学却和他不同,听得眼睛睁地大大地,目光炯炯,似乎想再看清点皇帝内心的想法。

    但胡广却没再提洞吾一事,转而又议杨鹤奏章,对于杨鹤保举之洪承畴,他在后世也听说过,此时提出,没想获得朝臣一致认可,他便同意洪承畴接任延绥巡抚一职。

    这次会议开了差不多大半天的时间,胡广在散会后刚想歇息下,却听到内侍禀告说少师兼太子太师兵部尚书中级殿大学士蓟辽督师孙承宗进京觐见。

    原本在去年年底孙承宗就应带着勤王军来京的,只是因为永平抚慰一事,不得已拖到了现在。

    孙承宗对于大明来说,可谓劳苦功高,因此,闻报之下连忙下旨觐见。甚至胡广走到了文华殿门口,亲自去迎接孙承宗。

    这等待遇,在崇祯朝算是第一人了,让孙承宗感激涕零,不由得有点为自己此次急急赶来的初衷而感到羞愧。

    不过,他想起国事如此,也是无奈之举,便按住了心中所想,在见礼寒暄之后,就道明了此次来京师面圣的主要来意。



    “陛下,建虏之祸,愈发严重。久拖下去,更难对付,臣日思夜想,得有一方略,只要严格执行,假以时日,当能根治建虏之祸。”孙承宗说完,便拿出一本奏章,躬身双手捧出。边上内侍一见,连忙转呈崇祯皇帝。

    胡广听了心中一喜,点点头回应下,便准备看看他的具体方略。

    说起来他也纳闷,原本的崇祯皇帝怎么就那么天真,那么容易被忽悠,说五年平辽就信了?没个计划书什么的?否则至少可以看看可行性多高,看看袁崇焕在任上是否按计划在进行。要说为了保密,我皇帝看看,难道也有问题?

    胡广想着心中叹息一声,便不再管以前,看起眼前这份奏章。但他一看之下,眉头顿时就皱了起来。

    孙承宗一直在观察皇帝神态,眼见如此,心中稍微有点凉意,明白皇帝好像不满意,就怕有什么看不懂的,便连忙开口奏道:“建虏之所长,在于野战,而我军之所长,则在于守城。兵法有云,避敌之长,攻敌之弱。因此臣才得出此策,扬长避短,必能胜建虏,光复辽东!”

    他说完话的时候,胡广已经看完奏章内容,随手把奏章放御桌上,摇了摇头道:“不妥,不妥!”

    一听年轻的皇帝如此肯定地否定自己苦思出来的方略,孙承宗不由得有点来气。不过好在他经历多,气量大,便沉声请教道:“不知陛下所言不妥,是为何意?”

    胡广能听出孙承宗话语中的一丝不服气,便微微一笑道:“孙卿这个方略,乃是从锦州方向开始筑城,并向辽东腹地延伸,以此胜建虏,是这样吧?”

    “然也!”孙承宗当即点点头,而后自信地解释道:“如此一来,我大明能发挥守城之优势,而建虏想阻止此方略,唯有拿人命攻城拔寨!可攻城一项刚好是建虏弱项,要想打下我大明城池,呵呵,陛下,老臣管叫建虏死伤惨重!”

    他说完之后,自信地看着年轻的崇祯皇帝,希望看到皇帝若有所思或者恍然大悟的神情。

    可他失望了,皇帝压根就没变啥脸色,依旧微笑着,或者也可以说胸有成竹地问道:“孙卿可知修建一座城池,配备军队,需要耗费朝廷多少钱粮?”

    一听这话,孙承宗在心中微微一笑,轮到他露出那种早知道你会这么说的神态,立刻奏道:“陛下,朝廷查抄通虏晋商所得,不刚好用于对虏战事?臣粗略估算过,应该能支撑老臣把城修到沈阳。”

    呵呵,胡广一听,不由得笑了,是那种无语地笑了。这个孙老头,竟然惦记上自己那还没到手的启动资金,还真是够上心的。

    虽然这样想,但他并没有生气,只是摇摇头道:“孙卿,不行,那些钱是朕有大用的!”

    一听这话,孙承宗顿时有点急了,连忙躬身奏道:“陛下,建虏乃我大明心腹之患,还有何事会比这更重要?臣恳请陛下还以国事为重,分清主次……”

    “孙卿无需多说,朕知道事情轻重主次。卿之方略,就算朕拨了钱粮给卿,也是无用!”胡广摇头,毫不犹豫地再次否决道。

    孙承宗的脸色有点黑了,他觉得皇帝的话有点武断。好歹自己带兵多年,年纪都一大把了,吃过的盐比你吃过的米还多,竟然还这样否决自己的方略,他有点不服气地奏道:“陛下此言,臣不敢苟同。臣之策,最为重要之事,乃是钱粮,如若陛下能解决之,臣以为,建虏必定不足为患!”

    “呵呵!”胡广摇头一笑道,“那朕问卿,建虏会眼睁睁地看着卿建好城池,而后再行攻打?”

    问出这话之后,他立刻用斩钉截铁的语气强调道:“要朕是奴酋皇太极,必让卿先行修建城池,等到一半时领军攻之,既不让卿达到目的,又让卿徒费钱粮!”

    没想孙承宗一听这话,立刻精神一振道:“以臣对奴酋之了解,其必然会如此做。因此臣在前半进程时缓慢修之,欲达一半时突然加快修筑速度,让奴酋措不及防,无法集军前来,如此,城成矣!”

    说到这里,孙承宗不由得微微有点得意。皇帝到底还是年轻,想从自己的方略中找出破绽,呵呵,自己又岂会没考虑到!

    谁知崇祯皇帝还是摇头,看着孙承宗的眼睛问道:“如此,建虏一定会攻城么?如朕是奴酋皇太极,领军前来,围城深挖壕沟,即围而不攻,困死守军,奈何之?”

    孙承宗听了毫不犹豫地回答道:“臣即派援军解围之!”

    “敢问孙卿,如今我大明有那支军队能和建虏主力野战而胜之?”崇祯皇帝上半身往前微倾,盯着孙承宗的眼睛追问道。

    孙承宗在追问之下,也是毫不犹豫地回道:“自当是择关宁精锐以……”

    说到这里,他忽然停住,有点傻在那里了。他之前是考虑过建虏来捣乱,到时候他便派出援军,和城内守军前后夹击,当能胜之。

    可如今皇帝之假设,乃是建虏困住城池,围而不攻,其主力用来阻击援军。如此一来,孙承宗只要不睁眼说瞎话,就无法说出口说明军能野战胜建虏主力。

    要真能这样的话,大明又怎么可能让建虏肆虐京畿之地,又怎么可能让皇帝遣开勤王军,以身试险去吸引建虏攻城来消耗其兵力……

    看到孙承宗呆在那里,崇祯皇帝又补刀道:“前慢后快之法,就算用第一次的时候能成功,可第二次呢,第三次呢?如果没有野战能抗建虏之强军,孙卿这方略,朕可以断言,此乃作茧自缚,徒耗大明国力而已!”

    孙承宗依旧呆呆地没有说话,耳朵中全是崇祯皇帝的话,似乎声震如雷,最终汇聚成了一句话在他耳边回响。

    “作茧自缚,作茧自缚……”

    崇祯皇帝看到孙承宗一直在发呆,堂堂一个老臣,竟然御前失礼,看来是打击有点大了,不由得微微叹了口气。.



    过了好一会儿,孙承宗才回过神来,原本精神奕奕的他,竟然显得有点萎靡。从这能看出来,这事对他的打击实在有点大。

    其实,要说起来,他作为带兵多年的老臣,苦思出来的方略自然是经过深思熟虑的。在他这个方略中,还有几点是没有写上的。如果皇帝同意这个方略的话,他便会加以补充。

    原本,他在考虑援军时,不是没想过要和建虏作战。他的策略是打造战车,以车营编制的援军,就能和建虏野战。

    还有,每修筑一城,便会往辽东推进一分,大明所得土地便会多出一分。而后征集辽民开垦屯田,如此又能解决或者部分解决粮食问题。

    这个方略这么看起来的话,就很完美了。至少孙承宗在面圣之前,是感到很满意的。

    然而,崇祯皇帝的一句围而不攻,就把这个方略否决了。不可否认,目前明军还无法与建虏在野战中对冲抗衡。而如果依托车营的话,就有点类似守城了,让建虏来攻。

    可建虏傻啊!如皇帝所说,把道路挖断,人家不攻你扎好的车营,在一边虎视眈眈,就等着你车营重新行军的时候攻击,那时候车营防御最为薄弱,几乎不能作为依托的。

    车营要是以结营方式前进的话,那速度比蜗牛还慢,只能一点一点往前挪,还没挪到地头,估计大军所带粮草就已耗完了,更不要说建虏不会傻到看着不动,至少晚上骚扰,道路挖坑等等方式就能把援军搞得精疲力竭,不打已败了。

    归根结底一句话,没有和建虏真正野战的能力,其他任何策略都是一句空话。

    “陛下,老臣无用,还请陛下另择贤能!”孙承宗深深一躬奏道,声音都小了很多。

    崇祯皇帝一听,就知道自己刚才的话打击得有点厉害。便微笑着安慰道:“孙卿,如今我大明在辽事上,难道还有比卿更熟悉的么?刚才我们只是讨论而已,有问题解决问题即可,岂可因事难而退缩?”

    孙承宗此时被年轻小伙子这么教训,那骨子里的倔强顿时又冒了出来,不由得为刚才自己的话感到脸红,连忙低头,以此掩饰失态,同时回奏道:“陛下,如今之关键,乃是有一能与建虏真正野战之强军!如有,臣之以城为守之策缪矣!前线之修筑堡垒,自是储备军资,用于强军进攻之用。战略之宗旨,完全南辕北辙!”

    “啪”地一声响,只见崇祯皇帝猛地一拍手,兴奋地说道:“瞧,孙卿,这不是很好嘛!卿一下说出了关键所在,不愧是我大明柱石!如今,就差一只强军,那就练一支强军不就得了!”

    再练一支强军这事,孙承宗也想到了。但他为蓟辽督师,统领关宁军,要时刻防范建虏,又哪有精力来训练强军。如果等强军训练出来,那又要到猴年马月?毕竟要组建出一直真正能和建虏野战的强军,绝非纸上谈兵那般嘴巴巴拉巴拉一下就能行的。

    任何涉及根本性变化的事情,不管是不是练强军,都绝非易事。哪怕是嘉靖年间的戚家军,如果有人觉得光靠戚继光一个人就能练成,那只是未经世事的毛头小伙的想法而已!

    此时的孙承宗,听崇祯皇帝这么一说,心中一动,想起之前的旨意,便明白了不少,当即躬身一礼道:“陛下刚才所言,谓查抄晋商所得,乃是用于把新军编练为强军?”

    崇祯皇帝听了先是点点头,而后又摇头道:“不全是,那些钱,朕主要是用来改善国计民生,只能挪出部分用于编练新军。为节约时间和节省经费,朕之前已下旨组建新军之兵源,须为各军之精锐!”

    想起之前那道旨意,也确实只有朝廷,才能这么做,算是集大明全国之力来打造新军了。不过孙承宗脸色严肃,认真地奏道:“陛下,强军非为抽调各军精锐就可以的。这点,还望陛下慎重虑之!”

    “当然,朕没有那么天真!”崇祯皇帝点点头,同样认真地回答道:“朕之所以这么做,是因为军卒的军事常识,作战技能这块可以节省时间和精力,多花功夫在军纪和将领的培养上。为此,朕决定成立讲武堂以训将领,革新军制以激励军卒……”

    听着年轻的皇帝在滔滔不绝地说着新军的思路,孙承宗不由得很是诧异。这其中有很多提法,都让他耳目一新,大吃一惊。

    此时此刻,孙承宗看着御座上的崇祯皇帝,眼中已自动忽略了他的年龄和经历,心中唯有震惊,这怕是天纵之才吧?

    “……只是很遗憾,朝廷没钱啊,要不朕就直接组建火器部队了。可精良火器的打造,军卒的火器训练,丹药消耗和火器的消耗实在太大,而且眼下火器还不够先进,无法做到对冷兵器的碾压,行军作战中无法携带更多的物资,就算有燧发枪也无法不受天气的影响,如此,只有徐徐图之!”

    对于这点,孙承宗是很有发言权的。对于大规模的作战,火器军队所带来的后勤,是一个很严重的问题。就眼下来说,火器军队其实利于守而不擅长攻。

    那个燧发枪,他也是知道的。不过他不认为,燧发枪能列装军队,因为那个击发部件很不好造,稍微差点就会有很高的哑火率,而这,在战场上是致命的。因此,如今虽有燧发枪,却还只是有钱人的玩物而已。如果让孙承宗自己选择的话,他宁可选择火绳枪。

    不过他也不否认,以后火器取代冷兵器是必然趋势,否则大明也不会一直在搞火器,毕竟有无数的好处摆在那里的。

    对于崇祯皇帝对火器有个清醒的认识,又让孙承宗心中赞叹不已。要对付建虏,还得像陛下所说,冷热结合,逐步慢慢地向火器转化。

    在有关军事上的发言,孙承宗的年龄和经验摆在那里,还是很有资格的,他当即提出了几点建议。君臣两人,就为新军一事,就商讨到了天黑。.



    与此同时,远在张家口外的草原上,有一支骑军驻足远眺群山。

    在队伍的前头,七八个人着汉人衣裳,双腿跪地,屁股撅得老高,向他们面前一位年轻人躬身说道:“贝勒爷稍等,奴才回关内去联系我家老爷,必将以最快速度运粮出关!”

    这个年轻人,也就是爱新觉罗豪格,有点不耐烦地说道:“别让爷在这草原喝西北风,告诉你家老爷,粮食一定要最多,越多越好,让爷在父汗那边能交差,最好能大大地长脸,明白么?”

    “奴才明白,奴才一定传达!”为首那人连忙挤着笑容回答道。

    他磕头之后,站起来正准备上马离开,却不料豪格又叫住了他道:“要是粮食运出关外还要点时间,别让爷在这里干等,懂么?”

    “……”那人听得一愣,一时不明白是什么意思,有点茫然地看着豪格。

    豪格边上的一名白甲兵见此,立刻大声喝骂道:“你这汉猪,这都不明白么?去了关内,先好酒好肉送出关来,还让贝勒爷吃干粮不成?”

    说到这里,他看了眼豪格,而后又补充道:“还有你们的女人,长得标致的,也送十个八个出来,让贝勒爷解解闷!”

    豪格听到,赞许地看了手下一眼,显然很满意。

    那人听了,顿时恍然大悟,连忙点头道:“奴才愚钝,奴才愚钝!好酒好肉定当第一时间送出来。至于女人……”

    说到这里,他略微犹豫了下,而后有点底气不足地说道:“贝勒爷,奴才怕女人多了会漏口风,万一走漏了风声,对大金,还有我们家老爷……”

    他的话还没说完,就立刻被不耐烦的豪格打断了:“啰嗦,爷玩腻了,手下好歹有上千人,还玩不死她们?”

    说完之后,还一脸鄙夷地看着那人。

    “……”那人似乎是震惊了一会,而后脸上堆出笑容,连忙点头答应道,“对对对,死人肯定不会走漏风声的!”

    “记住,贝勒爷玩过的辽东女人不要太多,要敢拿些残花败柳敷衍贝勒爷,呵呵……”那名白甲兵说着,一声冷笑,威胁之意充分表露无遗。

    那人一听,连连躬身点头道:“不会,不会,绝对是上品的黄花闺女!”

    如此保证后,终于骑马离开,往关口而去。走远之后,队伍中有一年轻人忽然问他的头领:“难道真要送女人?”

    领头那人听了,露出一丝不以为然,瞧了年轻人一眼,带着点教训口吻道:“有钱就是爷,不要说女人了,就连我自己都可以给!”

    说完之后,他看看远处群山中的关口,把手一挥道:“快走,免得让贝勒爷等急了!”

    于是,一行人当即快马加鞭赶路。

    关口箭楼里,有一名守卒转身向一名独眼将军禀告道:“有八骑从草原过来了!”

    这名独目将军正是马祥麟,他得知爱新觉罗豪格有可能过来后,便向他母亲请命,亲自跑来张家口守株待兔。

    此时一听关外有动静,不由得精神一振,立刻吩咐道:“不管来者何人,皆要严加盘查,宁杀错不放过!”

    “遵命!”手下答应一声,便立刻去传将领了。

    约莫小半个时辰后,急促地脚步声从楼梯口传来,一名校尉带着兴奋地神情禀告道:“大人,就是我们等的人,如今正在关外十里远的草原上扎营等关内消息……”

    说到这里,他忽然又变得气愤,恨声禀告道:“这些人简直不是人,不但通虏卖国,还泯灭人性,他们竟然……”

    他接着把一个年轻人招供出来的消息转述给马祥麟听,大概把意思说出来,就见马祥麟已怒吼道:“带路!”

    没多久,就在城门洞口附近一处房子内,马祥麟跨步进去后,立刻大声喝道:“哪个兔崽子是领头的?”

    一排跪着八人,被反绑着手,身后一排白杆军将士伺候,听到自家大人问话,立刻揪出一人。

    这人见此,立刻挤出笑脸求饶道:“小人上有八十老母,下有嗷嗷待哺的幼儿,还请大人饶小人一命。但有所命,小人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马祥麟一脚就踹到他的脸上,直接踢破了他的脸,满满地全是鲜血,顷刻间就流满了他的胸前。

    还没等他挣扎起来,马祥麟又上前一脚踩住他的脑袋大喝道:“你这种畜生,可知有多少人家被你害得家破人亡?还黄花大闺女,我呸!”

    说着,他那脚用力,踩得那人连喊都喊不出来,只是躬着身子挣扎。慢慢地,那脑袋就如同西瓜一样,突然被踩裂,顿时,白的,红的等等四散溅出,也流了一地。那身子就犹如下锅的鱼,蹦哒几下便不动了。

    这一幕,看得剩下那七个人,至少有三个人当场尿了裤子,看向马祥麟的眼神,满满地都是恐惧。

    马祥麟收回脚,对于战靴上的那些东西看也不看,独目扫视剩下那七人,冷冷地喝道:“老子要宰了关外那些鞑子,都给老子老实交代,好好配合,敢有一丝让老子不满意的,这就是下场!”

    大约过了一个时辰后,有两骑从关口快马驰出,,其中一人,正是那八人中的年轻人。

    马祥麟在关口上,看看关内正在忙碌着,又转头目视那两骑远去。

    边上的一名手下陪着他看了会,而后有点担心地说道:“大人,他万一向建虏告密的话……”

    “就凭他说他家里有个妹妹,我就信他一回,否则关内的家人,都得为他陪葬,我说到做到,他也绝对相信!”马祥麟回视了手下一眼,很有把握地回答道。

    那名手下听了,稍微放心了一些。过了会,又有点感叹道:“可惜我们白杆军的骑军太少了,这建虏来了一千人就得大费周章!”

    这一次,马祥麟听了倒是点点头,如果在四川那样的群山沟壑中作战,还不会显得如此急缺骑军。如今一面对建虏,一到草原上,缺少骑军的劣势就很明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