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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晋北府一丘八txt下载

    郗超微微一笑,点了点头:“你果然很有长进,不错,在我的希望幻灭的时候,找上我,并把我祖辈与黑手党的渊缘告诉我,让我心动了,就象当年你一腔热血,报国无门时,谢玄找上你一样。我几乎没有任何的犹豫,就答应加入黑手党,而且你有所不知,黑手党历代经营,各方镇守各司其职,手中有着巨大的情报组织,人力资源,田产房契,以及藏于大晋各处秘密基地的财富,退可暗中掌握朝局,覆手为雨,进可组建大军,横扫天下,翻手为云,我第一次看到了一个可以不依赖于某个大将,独立北伐的机会,怎么可能错过?”

    刘裕笑道:“既然你们这么有本事,为何不自己北伐呢?”

    郗超叹了口气:“这是因为黑手党在江东几十年之后,已经产生了变化,各镇守的家族子侄,已经遍及吴地,而一批批的北方侨民,成为他们的佃农,我们控制这些人,是靠扣留这些田契,一旦他们有异心,则把田地转让他人,由于历代镇守的公开身份都是大世家的掌门或者是头面人物,他们不会知道这些田契产业,居然是在一个神秘组织的手中。”

    “但是另一方面,我们不可能按自己的意愿直接就把这些田地上的人力征发,组建军队,钱粮这些可以通过秘密基地积累,可是人力却是无法速成,除了历代镇守所留下的部曲,死士,间谍之外,我们无兵可用,无人可调,而且江东承平日久,世家子弟们衣食无忧,早无当年的进取之心,只想醉生梦死,安逸舒适,而司马氏皇帝又时不时地野心勃勃,想要重掌大权,搬出桓温,就是一次尝试,虽然我们后来假借桓温之手,连废二帝,但是皇权毕竟不出司马家,我们永远得留意着皇帝夺回权力的渴望。”

    刘裕冷笑道:“说一千,道一万,就是你们怕皇帝夺权,又怕北伐会让你们失去在江南的安逸舒适的生活,所以不愿意出兵,甚至要对真正想出兵的人,多方打压,对不对?”

    郗超摇了摇头:“并非如此,若是真的有不出动江东兵马,也能北伐成功的机会,那我们是不会阻止的,比如桓温灭成汉,入关中之时,黑手党并未拖后腿,若是桓温真的忠心为国,攻取长安,那黑手党甚至会趁势起一波江东兵马,与其共击河北,一统天下。但可惜的是,桓温对皇位的野心,远远超过了北伐,接下来黑手党要防的,就不是北方胡虏,而是桓温这个想要自立为君的大军阀了。”

    刘裕哈哈一笑:“你们说司马氏皇帝不作为,那换了桓温不是更好?他若是肯为帝,那必然要功业,必然会真心北伐,你们黑手党既然也想收复失地,又为何要对他加以牵制?”

    郗超笑道:“你可别忘了,北伐中原,收复失地在我们黑手党的宗旨中,只是排名第二,排第一的就是维持世家天下,阻止皇帝对我们的屠戮,无论是曹魏还是司马氏的晋朝,如果皇帝想要象曹操,司马懿那样大权在手,以刑名之术对付大世家,提拔各种出身下等的小人来取代我们,那我们必然要阻止,甚至改朝换代,也在所不惜,司马氏代曹魏,就是当年黑手党前辈的暗中推手,却不料弄出了个八王之乱,早知如此,还不如一直让曹氏皇帝在位,我们徐图缓之呢。”

    刘裕的眉头一皱:“司马懿当年恐怕也是你们组织中的一员吧。”

    郗超点了点头:“不错,他是黑手党的组建元勋之一,但是他也对自己的子孙守口如瓶,我们之所以后来一直没有真正地夺了司马氏的天下,也是念及司马懿当年的建宗立派之情。只要司马氏皇帝老实听话,乖乖地当它的傀儡,成为天下共主,那我们是不会动他的。但是当他勾结桓温这种外藩大军阀,想要消灭我们,那我们只有另立新君了。”

    刘裕长叹一声:“也就是说,你们黑手党宁可内斗保自己的权势,也不愿意收复失地,对不对?”

    郗超的喉洞之中,一阵烟雾缭绕,正色道:“你可以这样认为,而且北方失去已久,北方汉民早就心不向大晋,没有合适的机会,北伐也无成算,所以我们保留了京口这个出精兵锐卒之地,就是想留下一颗种子,以后能生根发芽,变成我大晋的强兵所在,与桓温的荆州相抗衡。而谢安找上我,是要我在桓温的身边卧底,伺机夺回荆州,收回我们黑手党所有。”

    刘裕笑道:“于是你就加入了黑手党,明着看是桓温的谋主,但暗地里却是跟黑手党一起算计他,不惜毁了他的北伐,是吗?”

    郗超断然道:“不,没有,我虽然不齿桓温的为人,但是他手中毕竟有可以纵横天下的强大军力,如果能利用他的称帝之心,诱使其北伐,那不仅可以实现我们黑手党,还有我个人多年的北伐抱负,而且北伐新征服的河北之地,我也可以趁势向桓温索取,桓温要夺位,根基在南方,不能离开荆州太久,而北方之地,舍我其谁?所以在多方因素作用之下,我说服了玄武,朱雀和白虎三人,同意我助桓温完成北伐,也就是你知道的,对慕容燕国的那次。”

    刘裕勾了勾嘴角:“那次机会不如北伐关中,可是仍然有胜机,如果桓温听从你的建议,背水一战,破釜沉舟,全军过河与燕军在邺城决战,多半是可以胜利的。”

    郗超叹了口气:“我这样提,是因为当时已经被玄武黑了。我做梦也没有想到,黑手党居然陷入了内斗和分裂,当时身为两大镇守的谢安和王坦之,表面上答应我的提议,可背后却拉拢了另一个人,以三对一,决定在背后暗害这次北伐,他们控制了为大军提供后勤的豫州刺史,西中郎将袁真。”

    郗超咬牙切齿,眼中尽是怨毒之火,双拳紧握,可见当年的事情,让他有多么地愤怒:“本来按我给桓温制订的作战计划,需要打通石门水路,保证前线供应。袁真早早地扫清了石门的外围,可是跟桓温当年在关中一样,关键时候迁延不前,故意等燕国慕容德率重兵赶到石门,这样他就有理由完不成任务了,我们前线四五万大军,就因为军粮不济,很快陷入了粮食危机。”

    “桓温再次想逃跑,而我实在不愿这次机会失去,所以提了那个建议,要他干脆全军过河跟燕军拼命,彼时燕军主力在石门一线,而慕容垂分散骑兵去抄我后路粮道,邺城河北其实很空虚,如果我军过河拼死一战,必可取胜,但是桓温却不敢冒险,最后选择了从枋头撤退,被慕容垂尾随追杀千里,终于一败涂地,刘裕,你知不知道,当撤退的时候,我看着黄河的流水,看着河对岸那邺城的远影时,我的心有多苦,多痛,你知道吗?”

    刘裕想到自己两次北伐邺城之后,那种刻骨的痛苦,于心有戚戚,长叹一声:“我当然知道,这种事情,我经历了不止一次。郗超,你既然当年给同伙背叛,如此痛苦,所谓已所不欲,勿施于人,为何要用同样的手段来坑害和曾经的你有同样热血的北伐后辈?”

    郗超冷笑道:“你以为我是在嫉妒你吗?大错特错!如果说关中北伐让我知道,桓温不可信,那这次兵败枋头,就让我明白,黑手党亦不可信。那些跟你成天坐论天下,满嘴家国大义的伪君子们,最后关头,却是会在你背后捅刀的那个人,你以为他们只是简单地阻止一次北伐吗?他们是想借燕军之手,借慕容垂的刀子,取桓温和我的性命!”

    刘裕睁大了眼睛:“这怎么可能?我不相信!”

    郗超咬了咬牙:“你道我跟慕容垂是怎么认识的?现在我也不怕告诉你,当年枋头兵败,我率军断后,掩护桓温逃跑,而我最终被慕容垂追上,部下死伤殆尽,而我也跟在五桥泽时的你一样,被慕容垂所俘虏。”

    刘裕勾了勾嘴角:“想不到髯参军还有这样的经历,难道说你在这次被俘中跟慕容垂成了朋友,让他放了你?”

    郗超点了点头:“不错,因为我告诉慕容垂,不要以为自己赢了,这回他大败桓温,挽救了燕国,形同破国擒君,是不赏之功,回国之后,如果不能自已弑君夺位,必然会给慕容评和可足浑氏所陷害,落得个忠良冤死的下场。”

    “慕容垂最怕的就是这事,所以摒退左右,问我如何才能自保,我给他指了条路,让他放弃兵权,回归辽东故乡,只有这样才能打消慕容纬对他的怀疑,可是他不愿意就此离开军队,我又告诉他,如果不弃兵权,迟早会被陷害,想要保命,只有一条办法,就是出奔秦国,避难于王猛那里,他问我为何不来晋国,我说因为桓温败于他手,以桓温气量,必不容他,定杀之而后快,所以天下之大,他能保命的,只有去秦国。慕容垂沉默半晌,与我秘结好友,放我回晋国,约定有朝一日,我们可以联手做一番大事。”

    刘裕咬了咬牙:“那为什么后来慕容垂派人联系晋国,坑害苻坚的时候,找的是谢安,而不是你?”

    郗超冷笑道:“你懂什么,找谢安本身就是我给他出的主意。桓温枋头失败,不知是黑手党在后面搞鬼,只以为是袁真作战不利,没打通石门,从而让补给中断所至,于是问罪袁真,而谢安和王坦之,利用完袁真之后,翻脸不认人,对其不理不睬,甚至没有反对桓温问罪袁真的奏折,袁真又恨又怕,干脆据寿春作乱,求救于燕国,彼时慕容垂回去后就被夺了兵权,燕军虽然来救,却不敌桓温的兵马,最后袁真城破身死,桓温出了口恶气,稍稍挽回了北伐失利的影响。”

    刘裕长叹一声:“大好局势,就因为你们这些人的私心,斗来斗去,而失去了,你们不会痛心吗?”

    郗超哈哈一笑:“痛心?我为什么要痛心?该痛心的应该是谢安才是,慕容垂在和我一起的时候,给我看过他和谢安,王坦之的秘密书信,谢安的书法有自己的习惯,别人不可能伪造,那个书信,必然是出自他手的无疑,再说了,一开始慕容垂准备杀我,也没必要对一个死囚说谎。我们的粮草,行军路线都是军事机密,若不是位高权重的谢安通过私通袁真,又怎么会泄露给慕容垂呢?从那一刻起,我就对黑手党彻底绝望了。”

    刘裕咬了咬牙:“可是你仍然隐忍了下来,甚至你还继续装得不知此事,跟谢安,王坦之联手,阻止了桓温称帝,这又是为何?”

    郗超冷笑道:“人不可以因为愤怒而作决定,桓温北伐失败,荆州精锐损失惨重,即使捡了条命,也不可能问鼎天下了,因为黑手党必然会组织江东的世家反抗,我太清楚他们的实力了,只要他们愿意,二三十万军队那是说来就来,桓温根本不可能征服江东,国家会陷入长久的分裂和内战,再难统一,这只会让北方胡人趁虚而入,我要的不是这样的结果。再说了,桓温同样不是什么好东西,就算让他当皇帝,以他当时的高龄,身后诸子和兄弟相争,也必然会国破家亡,理性考虑,只有先阻止桓温,再徐图向谢安和王坦之报复。”

    “谢安和王坦之毕竟也有高下之分,虽然同为黑手党重要成员,但王坦之很快身死,换了他人继任,这样一来,在黑手党中,谢安成为一言九鼎,说一不二之人,这也是他可以在相位上一干二十年,无人可以动摇其权威的原因,他为了阻止我继桓温之后接掌荆州,甚至不惜与桓冲联姻,并在一系列的朝政上向桓冲让步,说到底,还是防着我,怀疑我知道枋头之战的真相,向他出手报复而已。不过,我知道谢安早晚想真正地一统天下,包括一统黑手党,成为名副其实的天下第一人,直到他让谢玄组建北府军,我才意识到,机会来了!”



    刘裕咬了咬牙,尽管他的脑子里一直有个声音在提醒着他,这个青龙一定是在说谎,绝不可信,可是他说的这些事情,又是如此地真实,前后相连,丝丝入扣,甚至连半点破绽也没有,自己的内心深处,倒是有七八分相信了。

    刘裕看着青龙,沉声道:“从桓温死到谢家组建北府军,十几年的时间,你就一直潜伏不动?我不信,你不是这么能隐忍的人。”

    郗超微微一笑:“当然不是,我帮着谢安扳倒了桓温,表面上看,天下人皆以为我郗超是桓温的谋主,但实际上我却得到了谢安的信任,从此我可以以青龙的身份,做我想做的事,布我想布的局,多年来,我来回于大晋与前秦之间,布势无数,跟慕容垂也多次秘密商议起兵之法,这个同样给害得有国难投,有家难回的名将,居然成了我的朋友,天下讽刺之事,莫过于此。”

    “除此之外,我还秘密地以燕凤的身份,在代国成为了拓跋什翼健的谋士,本来我想借着代国之力,与潜伏在秦国内部的慕容垂,姚苌,会合对苻坚亲近汉人的政策不满的前秦宗室,联手起兵,只要北方大乱,大晋就没有不北伐的理由,到时候我可以到桓冲身边助他夺取中原,关中,然后请命镇守,如此,我就有真正属于自己的地盘和力量,才可以向着谢安报复了。”

    刘裕叹了口气:“这么说来,前秦在淝水之前的那场大乱,是你的策划了?”

    郗超恨恨地说道:“本来按我的计划,是要代国先出动大军,攻击前秦,然后苻坚起兵相抗,这时候在幽州的苻洛苻郎趁机起事,慕容垂则联合姚苌,在关中生事,如此三路同时发难,前秦必乱,这时候我大晋趁机出兵,至少可以尽得中原齐鲁之地。可是没想到拓跋什翼健贪图美色,疏远与前夫人所生诸子,欲立后面慕容氏夫人所生孩子为储,引发内乱,结果他没发动南征,反而先让代国给前秦灭了,慕容垂这老狐狸也不敢再动。”

    “可是谢安倒是看出了机会,我跟北方的联系,他似乎有所察觉,而慕容垂也不想把宝都押在我身上,通过我寻求跟谢安直接接头的可能,这才有了后面你所知道的事情,北府兵的组建,是因为谢安与慕容垂谈妥,由慕容垂挑唆前秦南下,而北府军利用江淮的水网之利,主场作战,一举打垮秦军主力,给慕容垂生事起兵创造机会。”

    “北方一乱,谢安才有北伐的机会,他想象当年的桓温一样,通过北伐建立自己无上的功勋,利用你刘裕这个毫无政治野心的纯军人,加上一堆战力超强的北方流民,加上谢家为了这一天准备了二十年的粮草,物资,军械,嘿嘿,看起来没有什么可以阻止谢安的。”

    刘裕咬牙切齿地说道:“可还是给你阻止了,郗超,你一方面想北伐,一方面却阻止他人北伐,你这种行为,自己不觉得可耻吗?我不说你是否对得起那些战死的将士,你对得起你自己多年前的理想和努力吗?”

    郗超微微一笑:“理想?努力?年少时一腔热血,却被人利用,被人算计,心中英雄的塌倒,曾经理想的幻灭,一回首,我已经满头白发,名声尽毁,在这黑暗之中,背负着逆臣之名活到了暮年,家族视我为逆子,世人笑我机关算尽,难道我助谢安北伐成功,这些就能回来了吗?早在枋头被俘的时候,我就已经立下誓言,总有一天,要让所有陷害我,背叛我的人,受我十倍之痛!”

    刘裕沉声道:“你跟谢相公的恩怨是你们的事情,但是我们这些将士是无辜的,你千不该万不该,不该拿北伐大业作为自己泄私怨的报复。”

    郗超冷笑道:“没什么该不该的,谢安也没安什么好心,他想做桓温同样的事情罢了,利用你们这些楞头青为他冲锋陷阵,而他的做法,已经违背了黑手党的原则,即使我不出手,朱雀和白虎也不会放过他的,他的失败,从他野心膨胀,想要扔开其他三家独干的那一刻起,就已经注定了。”

    刘裕咬了咬牙:“难道你们就不能暂时搁置这些恩怨,先北伐完成之后,再斗吗?非要毁掉这次百年来最好的机会?”

    郗超哈哈一笑:“百年来最好的机会?刘裕,我告诉你,这次机会还不如我上次呢,慕容垂的主力未损,若不是我跟他通风报信,知道北府军动向,他会选择勒兵严守黄河一线,你们当时前锋兵力不过万余,而后燕兵力超过十万,甲骑俱装就有三万以上,你哪来的信心可以成功?就算我们什么也不做,你们最后的结果也就是止兵黄河,邺城和河北,想都不要想。”

    刘裕知道他说的是事实,长叹一声:“就算收复中原,也是大功一件,只要等后续部队跟进,我们仍然有机会,就算实在不行,转攻并州或者是入关中,也是不错的选择。”

    郗超冷笑道:“这样的功劳,不足以让谢安赚取独步天下,压倒我们三家的人望,他从一开始就是在冒险,想要偷袭邺城得手,所以根本没有压上大军,慕容垂何等老谋深算,勒兵黄河阻你们已经算是客气的,让你们深入河北,然后切断后路,铁骑围杀,只怕你们片甲不得还。刘裕,你根本没有认清楚形势,总以为是我们害了你才会输,实际上,现在根本不存在以武力军事收复北方的可能,南北风俗迥异,而天下大乱已历近百年,北方人心根本不向大晋,而胡虏实力强大,在南方没有一统,无法以全力支持大规模北伐的情况下,根本是不可能完成你心中的北伐梦的,这一点,我越是到现在,看的越是清楚。”

    刘裕长舒了一口气:“好了,青龙大人,你的故事,我听完了,打开天窗说亮话吧,你想要我做什么?”



    郗超一动不动地看着刘裕,沉声道:“刘裕,你可知道,为何我要这样取下面具,以我本来的身份,而不是黑手乾坤的青龙大人的身份,来跟你说这些陈年旧事呢?”

    刘裕淡然道:“你大概是想让我相信,这世上没有好人,而你们黑手党,也不能单纯地以善恶来评价,一切只是为了自己的利益而行事,如果自己的利益与国家的利益有关,也许你们可以发发善心,允许北伐,所以,只要你青龙大人能完成一统黑手党的目标,而我这个全无权欲,只管打仗的军汉,就是你最好的刀,也是你可以用来北伐的将帅。对吧。”

    郗超微微一笑:“不,你错了,我不想让你加入黑手党,所以,刚才跟你说话的,是郗超这个髯参军,而不是黑手党青龙。我跟你一样,早就看出了黑手党才是最大的问题所在,要实现北伐报国的理想,只有消灭了这个自私自利的组织,所以,我想跟你联手,消灭黑手党。”

    刘裕没有料到郗超会说这样的话,错愕之余,沉声道:“你是不是在黑手党混不下去了,或者是要报草原之仇,才这样说?你如果要杀黑手党的其他三人,为什么要找我帮忙?”

    郗超冷冷地说道:“黑手党建立几百年,有非常严格和完整的传承与应变,只杀几人,根本不可能摧毁这个庞大而可怕的组织,只有把四方镇守的情报组织,把他们隐藏于各地的藏宝钱粮,把他们手上的田契全部夺走,才可以说能摧毁这个组织。所以,我需要你的帮忙。”

    刘裕勾了勾嘴角,平复了一下自己的心情:“你要我做什么呢?”

    郗超正色道:“我要你掌握北府军,然后以军队横扫江南吴地,控制建康城,然后,把所攻取之处的所有世家子弟驱逐,田地收归国有,这些土地,你可以分赐给有功将士,但绝不可以再赏给那些世家子弟,然后,逼黑手党们起兵相抗,他们一旦真的起兵,那必然要动用各地隐藏的钱粮,军械,以你的军才,加上我控制了荆州之后与你联手,足可以扑灭他们的起事,到时候,黑手党的力量才会全部被摧毁,我可以让慕容兰回来帮你,我们的情报组织联手,可以尽诛其他三家黑手党的百年情报组织,当这一切做完之后,我们就可以除掉朱雀,玄武和白虎这三个祸害,黑手党,也真正可以消灭了。”

    刘裕笑了起来:“你要我掌兵,去横扫江南?打内战?请问我有什么理由,有什么借口做这样的事?”

    郗超微微一笑:“我们可以让皇帝突然死亡,然后嫁祸给司马道子,然后借口吴地的世家,豪族们是司马道子的同党,加以消灭,这一手,在东晋开国时,王导就是这么做的,当时就是借口吴地的豪强拥兵自重,所以出兵消灭,这次,我们有更好的理由和借口,黑手党们不是想要用一场昌道内战来清洗所有不听他们号令的中小世家吗,那我们就反其道而行之,用这场内战,把他们给清洗掉!”

    刘裕不动声色,平静地说道:“那请问你要做什么?你要我掌军,总不能自己缩在后面吧。”

    郗超笑了起来:“我们当然是联手共取天下啦,你掌北府兵,我去掌控荆州,桓玄那小子不是我对手,我有的是办法让他听命于我,到时候,你扫清吴地的世家,而我出手,平定豫州,中原和江州这些地方,把黑手党在这些地方的力量一扫而空,至于巴蜀之地和岭南,都是偏远之所,可以暂时不管,反正你的好兄弟毛球他们也在益州和梁州,至少不会与你为敌。”

    “等我们把黑手党连根拔除之后,北伐之事,就是我们共同的目标,到时候整个南方的人力,财力,军力,都可以由我们充分地调配,你为主将,率大军同时从荆,扬,益这三个方向出击,即使是慕容垂,也不可能再阻挡你了。”

    刘裕微微一笑:“那你又有什么好处?难不成你只是想青史留名?”

    郗超哈哈一笑:“我忍辱负重,隐姓埋名,甚至假装身死这么多年,可不是白白浪费的,消灭黑手党之后,我要那九五之位,你放心,我郗超膝下无子,而郗家也早把我扫地出门,我已经是花甲老人,风烛残年,即使跟你联手北伐成功,也活不了几年了,让我过几年皇帝瘾,之后我就传位于你,这个天下,由你掌握,当你掌握了至高权力之后,你无论是北伐的功业,还是个人的抱负,甚至和你的那两位红颜知已的爱情,都可以得到保全,你也会被作为我们汉人历史上最伟大的皇帝,被万世所铭记,怎么样,愿意吗?”

    郗超说着,双眼开始发亮,因为其说话的语速越来越快,喉洞之中的烟雾,也是越来越多,甚至,他的脸上,也显出了一丝红晕,这个纵横天下的巨枭,在这样表达自己的梦想时,仍然不可避免地激动了。

    刘裕平静地看着郗超,微微一笑:“郗超,你这几十年,恐怕天天就是靠这个梦想而活吧。要是你的祖父大人知道有你这样的子孙,你说,他会不会气得活过来?”

    郗超先是一愣,转而愤怒地厉声道:“刘裕,你什么意思?不想合作也就罢了,这样侮辱我算什么英雄好汉?这次我可没害你,我是在帮我们实现我们共同的理想,有什么对不起我先祖的?!”

    刘裕冷冷地说道:“是谁给了你权力,让你可以为了一已之私,帝王之梦,坏了北伐大业,害死数万将士?!是谁给了你权力,让你可以起兵谋反,祸乱天下?是谁给了你权力,让你可以凌驾于万民之上,用他们的生命和白骨,为你铺垫一条通往龙椅之路?如果北伐是为了残害江南的百姓,天下的生灵,而只为了你个人的野心,那我刘裕,情愿此生永不北伐!”



    郗超的脸色一变,沉声道:“刘裕,你可要想好了,北伐是你一生的梦想,只有跟我合作,扫平一切阻碍北伐的势力,你这个梦想才有实现的可能,成大事者,不必拘泥于小节,我知道你爱民,但是不通过一场雷厉风行的内战,是无法根除黑手党的,你只有扫清他们在吴地,在江南所有的田地,庄园,才可能摧毁他们的经济命脉,这场平定作战,非打不可,如果你顾惜江南百姓一时的死活,那最后毁的就是北伐大业!”

    刘裕慨然道:“北伐是为了什么?是为了复我汉家河山,让我们失落的故土得以收复,但收复来了这些地方,是为了我们汉家百姓能过上好日子,要是为了北伐,让江南百姓陷于万劫不复,那北伐还有何意义?你别以为几句花言巧语就能骗过我,你想要的,不是小打小闹,是一场全面内战,是要血洗江东所有的庄园,坞堡,是让天下生民能死掉一半以上的可怕乱世,到时候别说北伐了,胡虏必然会趁势南下,连我们现在的大晋,都有毁于一旦,亡国灭种的风险!”

    郗超冷笑道:“所以我在北方布局多年,现在慕容垂和拓跋珪已经面和心不和,他不敢出动大军南下的,我们就算一时会受点损失,但为了彻底消灭黑手党,还是值得的,你看大晋初年,消灭了吴地的豪强,后面就可以几十年来持续北伐,而我们如果消灭了黑手党,集荆扬之力,不用三年,就可以全面北伐。”

    刘裕冷冷地说道:“郗超,你不要把你的目的说得这么高尚,你不过是为了自己当皇帝而已,而且你要当的不是司马氏的那种傀儡皇帝,而是手握实权,号令天下的那种,北伐根本不是你的目的,你消灭了司马氏皇帝,天下必然对你群起而攻之,你所有的时间,精力都会用在镇压内部的叛乱上,怎么可能再图进取?就算你能消灭黑手党,也消灭不了天下人!”

    郗超冷笑道:“当年曹魏篡汉,司马氏篡位,可都是顺理成章,没什么反抗,你怎么就知道天下人到时候会反对我?”

    刘裕不屑地说道:“曹操当了多少年的丞相?司马懿在篡位之前又执政多少年了?天下人早就知道前朝气数已尽,可你呢?你在天下人心里甚至连一个活人都不是,不过是一个死去多年的幽灵而已,一个突然从幕后跳出来的野心家,连你的家族都不容你,你又怎么可能让天下人服气?你摧毁了黑手党,却不能找到可以代替他们的力量,那些吴地的田地,佃农,你能让谁接手?你又能真正地信任谁?不要假惺惺地说以后要传位于我。你连桓玄这个几十年的学生都能出卖,抛弃,我又算得了什么?郗超,如果你真心想要北伐,那就用行动证明给我看,自己带着荆州兵马先北上,如果你真这么做了,我才信你说的话!”

    郗超的眼中冷芒一闪:“我说过,黑手党不灭,就不要想北伐,你要我解释多少次才能相信?”

    刘裕冷冷地说道:“我只知道,这次我北伐邺城,黑手党可没有阻止我,又是你再一次地给慕容垂通风报信,教他用黑火来对付我军,我也知道,这回继续陷害我,让我现在身处此地的,也是你的手笔。你不用把屎盆子扣到黑手党的头上,我很清楚,我的敌人是谁。”

    郗超缓缓地戴上了青龙面具,脖子之上,烟洞里一阵烟雾缭绕:“刘裕,可能你还不太熟悉我的为人,如果一样我很看重的东西我得不到,那我宁可将它毁灭,这样谁也别想得到。对桓玄如此,对你也一样。”

    刘裕微微一笑:“那得看你有没有这个毁灭的能力了。至少今天,我活了下来,至于下次,我奉陪到底!”

    郗超冷冷地说道:“希望你我下次还有可以这样活着说话的机会,到时候,也许你可以改变你的想法。”

    青龙的话说完之后,大袍一挥,身形消失在了地牢之中的一堵暗门之后,只留下满屋子那古怪的烟味。

    刘裕闭上了眼睛,内心里却开始认真地思考起来,他在不断地问自己,郗超的这个提议,真的要拒绝吗,黑手党的秘密,已经昭然若揭,他们的力量来源,在于手上的田契,这让他们控制了整个江南的人力,物力,也是东晋朝廷一直无法征兵征粮,凡事要有求于世家大族的原因,却不知这些世家大族其实也不拥有这些田产,真正的地契却是控制在黑手党的手中,所以他们才可以呼风唤雨。

    但是另一方面,也证明了自己原来的设想是对的,黑手党并没有制约北府军直接行动的能力,他们能卡住北伐的,无非是控制钱粮,再一个就是暗通敌国,象青龙那样给慕容垂报信,出卖军事计划,如果自己能做到在北方有一块立足之地,能为北伐提供粮草辎重,那黑手党也害不到自己了。

    刘裕缓缓地睁开了眼睛,不知何时,青龙留下的那股子烟雾,已经渐渐地消散了,他的心中坚定了一个想法:离开这里,尽快地离开这里,回到北府军中,掌握军权,只有跟兄弟们在一起,才不会被朝廷里的那些黑手党巨头的阴谋诡计所害。青龙已经决意叛出黑手党,而且桓玄已经控制了荆州,一场内战不可避免,而黑手党手中如果没有掌握北府军,那能倚仗的,还能有谁?

    刘裕的心猛地一沉,他的眼前突然出现了卢循那阴沉的脸,还有在洛阳城外,那些可怕的长生人怪物,只怕青龙在北方多年,还不知道天师道已经有了如此歹毒凶残的玩意,而卢循能炼制出这么大量的药丸,背后必然是黑手党的其他成员支持,青龙自以为可以靠着荆州兵马横行,但若真是碰到长生人大军,只怕也难以抵挡,若是让天师道的妖人通过内战取得了权力,他们能做出什么?念及于此,刘裕的身子也不免微微发抖了。

    刘裕咬了咬牙,心中暗道:不管怎么样,一定要活下来,一定要活着出去,两场,还有两场,只要胜了这两场,那就可以重归北府,只要身边兄弟还在,就可以阻止青龙的阴谋,也许,还来得及!

    想到这里,刘裕的心中一阵酸楚,他喃喃地自语道:“娘,二弟,三弟,胖子,北府军的兄弟们,你们现在还好吗?”

    彭城,南郊,一处废弃的山神庙。

    三百余名北府军军士,齐聚于此,刘穆之换了一身劲装,把他那一身肥膘裹得紧紧的,几乎随着他的每句话,全身的脂肪都在晃动着,而围在他身边的众人,则个个神色严肃,北府军的精锐战士和头领们,何无忌,刘毅,檀凭之,诸葛长民,魏咏之,向靖,虞丘进,蒯恩,孙处,檀道济,孟龙符等,几乎云集于此,看着刘穆之的眼神中,百感交集。

    刘穆之慨然道:“各位,你们肯离开军中,来彭城,这份恩义,我代表寄奴感谢大家,现在寄奴身处险境,要救他,只有靠我们这些兄弟了,你们曾经跟着他一起,去洛阳浴血奋战,最后一无所获,但这次寄奴有难,你们还是义无反顾地来了。”

    檀凭之沉声道:“胖子,别多说了,若不是上面对我们刻意封锁消息,我们还以为寄奴这时候在建康城呢,即使你不通知我们,我们也早就串联起来了,希乐哥准备带我们去建康城劫天牢,救出寄奴呢。”

    刘穆之的脸色一变,看向了面带微笑的刘毅:“希乐,你怎么可以如此莽撞?进天牢劫人可是非常危险的举动,就算劫出,那寄奴也是万劫不复,百口莫辩了。以后在大晋,再无容身之地。”

    刘毅冷冷地说道:“他这回犯的,可是通敌叛国之罪,必死无疑的,连谢家和支妙音都救不了他,要不然早放出来了,我们兄弟们冒着杀头的危险,夜袭天牢救他的命,难道还不应该了?”

    刘穆之叹了口气:“若是寄奴想保一命,在黄河边上又怎么可能束手就擒?他就是为了洗清自己的罪名,自证清白才回来的,我们若是这样劫持他,那岂不是违背他的意愿,做了亲痛仇快的事?真要劫,也只能劫法场,绝不可以在朝廷判寄奴死罪前就动手。”

    何无忌点了点头:“胖子说得对,我们不能陷寄奴于不义,希乐,当时你说要劫天牢,我就觉得有点太冲动了,幸亏这回寄奴不在天牢之中,要不然,可能我们大错已经铸成了。”

    刘毅的眼中冷芒一闪:“好好好,就你们是为寄奴考虑,我刘希乐是故意害他,那你们救他就是,我走还不行吗?”

    他说着,转身就要离开。刘穆之连忙说道:“希乐,别这样,无忌不是这个意思,我们只是要顺应寄奴的心愿,用最合适的方法救他出来。”

    刘毅缓缓地转过了身,连带着原来跟在他身后,呼啦啦一大片足有近百人也跟着回头,他沉声道:“那好,你说这回寄奴进了格斗场,不就等于是法场吗?那个格斗场每天都在死人,寄奴还要连赢三场才可能活命,想取他性命的人,有的是下黑手使阴招的机会,你准备怎么办?眼睁睁地看着寄奴在格斗场上送命吗?”

    刘穆之摇了摇头:“这回让寄奴格斗,由上天来裁判他的命运,是皇帝的圣旨,也有专人保护,绝不会让人暗中害他,可是,也许寄奴需要我们兄弟的帮忙,这也是我找大家来的原因。”

    向靖哈哈一笑,晃了晃自己那发达的胸大肌,走上前去:“胖子,你就别绕弯子啦,直说,要我们做什么吧,对寄奴哥,我铁牛就一句话,刀山火海跟着去,眼皮眨一下就不是好汉!”

    周围的北府战士们齐声高呼道:“刀山火海跟着寄奴哥走!”

    刘穆之满意地点了点头:“很好,要的就是大家的这股子气势,不过,我们也不需要去做有违国法,甚至赔上身家性命的事。皇帝其实并不想杀寄奴,要是他真有意取寄奴性命,也不会让他格斗了,因为这种格斗,就是寄奴所长,但是,那些这次设下圈套,想要害寄奴的阴谋家,就是上次在邺城害我们北府军的内奸,他们是不会善罢甘休的,只要寄奴活着,就是对他们的最大威胁!所以,他们会在格斗的方式上做手脚,就象第一场格斗,他们出动了战车和战象,而寄奴的身边,只有十几个虚弱的战俘死囚,甚至其中的一个,还是他们安排的刺客,寄奴差点就没命了。”

    众人听得全都脸色大变,只有刘毅的脸上闪过一丝复杂之色,开口道:“那后来如何?”

    刘穆之微微一笑:“咱们寄奴的本事大家还不知道吗?要真的是着了那些狗东西的道儿,这会儿大家也不用在这里了。放心吧,寄奴连受伤都没有,龙精虎猛的呢。不过,下一场格斗,听说会是桓玄手下的荆州猛将们出手,五个打一个,这也是我叫大家前来的原因!”

    众人本来变得和缓的脸色,听到这话后齐齐一变,何无忌睁大了眼睛:“什么,荆州猛将?哪些人?哪五个打一个?”

    刘穆之的神色凝重:“听说,是鲁宗之,吴甫之,皇甫敷,桓振,还有胡藩这五个。”

    刘毅冷笑道:“你说别人倒还可以,胡藩怎么可能?上次听说为了击斩苻丕的事,他差点砍了桓玄,后来也退出荆州军了。”

    刘穆之叹了口气:“那只是因为一时抢功,可这回,杀了寄奴,就会成为天下第一勇士,胡藩上次是为了抢功而跟桓玄翻脸,这回为了抢这个荣誉,重新回来加入战团,再正常不过了吧。”

    檀凭之的面色凝重:“姓胡的是出了名的神箭手,号称小养由基,听说连苻丕都是他一箭射死的,寄奴面对面的格斗不担心,就怕有神箭手在远处牵制,如果他身边没有神箭手去跟胡藩缠斗,只怕凶多吉少!”

    刘穆之的胖脸上,两堆肥肉跳了跳:“所以,这回我们一定要争取公平,主动请命和寄奴并肩战斗,瓶子,你是最关键的一个!”

    。



    檀凭之哈哈一笑:“我来不就是为了做这个的吗?一边是为了帮寄奴,一边是为了跟那个小养由基一较高下,无论哪种,都是我求之不得的。胖子,咱们怎么请命,现在就去面见圣上吗?”

    刘毅冷冷地说道:“瓶子,你那脑子要了做啥的?我们这么多人现在去面圣,是干什么?兵谏还是逼宫?”

    刘毅这话一出,所有都刚才一脸兴奋,摩拳擦掌的大兵们,一下子全都冷了下来,檀凭之的眉头皱着,看着刘穆之:“对啊,现在也没公开的命令,要我们怎么去请命?”

    刘穆之淡然道:“别急,我们现在不能逼宫,但可以以私人身份去格斗场,到时候大家分散开,在各个看台,如果到时候荆州兵真的以多打一,那我们就大呼不平,让寄奴挑我们下场格斗,不就行了吗?那格斗场里全是赌徒,上场很多人买寄奴取胜,估计下一场买他的人也不会少,到时候如此不公平,这些人也会跟着闹的,所谓众怒难犯,即使是皇帝,也不会拒绝啊。”

    刘毅点了点头:“那就是让寄奴到时候带我们中的四个打荆州的四人吗?”

    刘穆之微微一笑:“应该是的,不会完全公平,可能不会让上四人,但起码两个是可以的,对面的弓箭手必须要压制,所以瓶子一定要上,还有谁肯去?”

    何无忌哈哈一笑,拍了拍自己的胸膛:“论用戟,谁能超过我无忌?”

    孟龙符不服气地说道:“无忌大哥,你的戟法确实厉害,但我也不差啊,这次机会,还是给我吧。”

    何无忌不满地摆了摆手:“猛龙,你武艺不错,但是临阵经验不足,我们跟寄奴当年天天在一起操练,一个眼神,一个手势就知道要如何配合了,你知道吗?”

    孟龙符勾了勾嘴角:“这个,这个还真的做不到,无忌大哥,你说的有道理,那我就不跟你争了。”

    刘毅叹了口气:“无忌,你真的愿意为了寄奴,就这样舍弃官身吗?我得提醒你,这可是公开的格斗,不象我们原来约定的那样蒙面劫狱,格斗场里只有奴隶,你这样下去,等于放弃北府军的军职啊。”

    何无忌微微一愣,转而沉声道:“不至于吧,那荆州军的五个家伙不都是现役的军将,不也是下场格斗了?”

    刘毅摇了摇头:“不一样,他们不是格斗士的身份,而是以刽子手的身份来审判通敌叛国的贼人刘裕,可是我们要是公开在刘裕一边,就是伙同他通敌叛国了,就算打赢,也是在军中前途尽毁,胖子,你说我这话对不对?”

    刘穆之微微一笑:“希乐,你这话似是而非啊,显然不对。”

    刘毅的眼中冷芒一闪:“怎么个不对了?”

    刘穆之正色道:“刘裕的罪没有定,他承认与慕容兰结合,但并没有出卖大晋的军情,正是因为他拒不认罪,所以皇帝才说,只有上天才能裁判,这才有了这三场格斗,所以,你要是说这五个荆州军将是刽子手,代表上天来审判刘裕的,那我们站在刘裕一边,也同样是上天派来为刘裕辩护洗罪的,不存在叛国的问题。如果寄奴真的不幸战死,作为生死兄弟,在场上也一定是非死即重伤,就算留下一条命,还能继续从军吗?还能征战沙场吗?如果不是因为我武艺不精,帮不上忙,我是会毫不犹豫地去参加格斗,与寄奴同生共死的。希乐,你只想着劫狱,劫法场,这不是在帮寄奴,是在害他啊。”

    刘毅的脸色胀得通红:“好,就你们仗义,就你们要救寄奴,我刘毅就是存心要害他,那你们讨论吧,我就这句话了,要我和我的兄弟们暗中突袭救人,可以,要公开下场,没门!”

    他说着,一挥手:“走吧,让他们慢慢选人好了,到时候,我看他们怎么个英雄能耐。”

    诸葛长民勾了勾嘴角:“希乐,三思啊,就这样走了,恐怕…………”

    刘毅冷冷地说道:“你想留就留呗,不必勉强我吧。”

    他说着,头也不回地离开,他的一大帮同族和兄弟,也都跟着离开,诸葛长民咬了咬牙,一跺脚,带着身后的二十余人,也跟着刘毅而去,山神庙中,少了近一半的人,显得空旷了很多。

    檀凭之恨恨地说道:“这个刘毅,总是把自己的利益看得太重,关键时候,永远是靠不住。只可惜阿寿不在,要不然,以他的勇武和力量,四人组里,当力士是最好的。”

    向靖哈哈一笑:“阿寿给他爹看得太紧,估计是不能来了,不过,还有我铁牛啊,要是他不在,我就顶上,你们没意见吧。”

    刘穆之微微一笑:“我看不好使,训练中你这个大块头就是给寄奴拖后腿最多的,到时候别又害了寄奴。”

    众人爆发出一阵哄笑,向靖急得脸都红了,上前晃着自己的大拳头:“死胖子,再胡说八道,就让你尝尝沙包大的拳头,让你看看谁拖后腿!”

    刘穆之笑着握住了向靖的铁拳,说道:“好了好了,谁都知道,论力大,你在军中数一数二,也就寄奴和阿寿强过你点,不过话说回来,你打起来太容易脑子发热,中计,这回不同以往,没有杂兵给你杀,全是高手,你到时候得盯着吴甫之或者是皇甫敷打,不要让他们有抽身去攻击寄奴的机会,鲁宗之是他们中间相对较弱的一个,寄奴一定会抢先出手攻他,我们所有人,目的不是为了自己打倒对手,而是要为寄奴争取时间,一定要让寄奴把他们一个个地解决掉,明白吗?”

    向靖,檀凭之和何无忌对视一眼,全都沉声道:“好的,胖子,到时候我们都听你的,全力缠住对手,让寄奴去发挥。”

    刘穆之深深地吸了口气,说道:“兄弟们,这回,就让我们押上自己的性命,前途,为救出寄奴而战,我相信,苍天有眼,寄奴必生!”



    彭城城内,一片偏僻的小巷,一个黑影匆匆而过,闪身进了边上的一座荒院之中,院子里孤零零的,几处破败的厢房东倒西歪,屋内与窗洞之上遍是蛛网,显然已经废弃很久,地上的落叶积得足有寸余厚,而这个小院的正中,一座枯井摆在那里,这个黑影奔到了枯井边上,掀开了自己的斗蓬,刘毅那张阴沉的脸,被月光照得一片惨白,他警惕地环视左右,然后纵身而跃,身形没入枯井之中,边上的大树,一只鸟鹊冲天而起,很快,小院之中恢复了平静,仿佛一切都没有发生过。

    枯井内部,火光微亮,一处暗室之中,全身黑袍的玄武,正坐在一张大椅之上,看着匆匆而来的刘毅:“没有人跟着你吧。”

    刘毅微微一笑:“玄武大人,你这是多看不起我刘希乐呢?这点反跟踪的本事要是没有,我也不用在江湖上混这么多年了。不过,你交代我的事情,没有办成,刘穆之说,可以在格斗场上救下刘裕,不赞成那个劫狱的方案。”

    玄武叹了口气:“刘穆之毕竟是刘穆之,智计百出,以后若是刘裕出来了,你的这些把戏,他一眼就能看穿。北府军里的那些汉子一腔热血,会跟着你劫狱,但刘穆之却能一眼看出,你是想永远地让刘裕洗清不了罪名,再也回不了北府,威胁到你的地位。”

    刘毅冷冷地说道:“我也是想救刘裕,倒不全是为了私心,毕竟这么多年,也有感情,他以前救过我,帮过我,我这样让他脱身,以后可以跟他的红颜知已双宿双飞,并不是什么坏事。”

    玄武冷笑道:“好了,希乐,在我这里你就不用再演戏了吧,你很清楚,只有扳倒刘裕,你才可能成为北府之王,才能实现你的理想,上次在洛阳,你秘密跟卢循约定,踢开刘裕共谋大事,事成之后由我来保你为豫州刺史,镇守中原,只可惜,卢循最后还是跟刘裕合作了,你的计划也因此破产。”

    刘毅咬了咬牙:“卢循不听我言,致有此败,要是那些长生人的厉害他早点告诉我,我们直接可以出城迎战慕容永,靠着那些怪物,足够消灭慕容永的大军,哪还用得着打一场守城战,功劳还全给刘裕得了。”

    玄武微微一笑:“那种新药的威力,连卢循都不敢肯定,要是知道了,哪还用得着跟你们为伍,自己就可以去大杀四方了。不过,他的这些药,可是我们给的,也只给了他一万枚,所以后面,他手里也没长生人了,只能跟你们合作,如果是你,你是想跟刘裕合作呢,还是跟你刘希乐?”

    刘毅睁大了眼睛:“卢循也是你们的人?”

    玄武点了点头:“是我的同事的人,不是我的属下,刘毅,我现在告诉你一个好消息,我们的名额,空出来了一个,四方镇守里,青龙之职很快就需要有新人顶替,我们三个镇守都有提名,你很幸运,我提名的,是你。”

    刘毅的脸上闪过一丝掩饰不住的喜色:“你们真的肯让我当一方镇守,与你并列的地位?”

    玄武笑着摇了摇头:“你别高兴得太早了,只是我提名你,另外卢循也得到了一个提名,除此之外嘛…………”

    他说到这里,突然停了下来,眼中带着一丝狡猾的笑意,看着刘毅。

    刘毅突然反应了过来,沉声道:“该不会是有人提名刘裕了吧。我劝你们别白费心思了,这天下谁都有可能加入你们黑手党,可就是刘裕不会。他一心只想着北伐河山,收复失地,最恨那些见不得光的阴谋诡计,不消灭你们就不错了,哪还可能加入?”

    玄武正色道:“世事无绝对,刘裕在军中这十几年的历练,已经不是当年初出京口的愣小子,你看他现在用兵,几乎每一招都是诈术,充分地利用对手的心理,弱点,还能说这样一个人,不会阴谋?刘毅,你若是还把刘裕视为有勇无谋的人,以后你会吃大亏。”

    刘毅冷笑道:“他若真有你说的这么厉害,又怎么会这样束手就擒为阶下囚呢?这说明他仍然有弱点。”

    玄武叹了口气:“刘裕做不到你这样心狠手辣,但这不代表他不能想到这些事情,其实慕容兰是他永远的弱点,从他跟慕容兰结婚的那一刻起就注定了,这个弱点会一直给敌人拿在手中,随时可以要挟他,攻击他,与其一生受其制约,不如趁着这次的机会,把事挑明,只要不死,以后就不会再成为他的弱点,这才是刘裕,喜欢搏命,但又有充分的把握可以保自己的最大损失可以承受。”

    刘毅的脸色一变:“你的意思是,这次是刘裕故意暴露弱点,让刘牢之抓他?这可是和你当时的说法不一样啊。”

    玄武冷笑道:“我要是当时跟你说明,你还可能这样费力促成此事吗?实话告诉你吧,只要支妙音在,刘裕就至少可以不死,这也是他敢于赌命的原因,如果这次能挺过去,那他必然成为北府军人们心中的实际统帅,连刘牢之都压他不住了。”

    刘毅咬了咬牙:“那就是说,只要刘裕活过这次,北府主帅的位置,就非他莫属了?不行,你得想个办法帮我,把刘裕弄走,绝不能让他挡了我的路。”

    玄武微微一笑:“你有什么办法把他弄走呢?”

    刘毅的眼中光芒闪闪,沉声道:“刘牢之比我更忌惮刘裕,上次在黄河边抓了刘裕之后,他一直把刘敬宣扣着,不允许刘敬宣出来,所以我们这次想要救刘裕,都没办法带上刘敬宣,如果刘牢之出面,可以把刘裕彻底地赶出北府军,再也回不来,我看,这才是最稳妥的办法。”

    玄武笑道:“可是如果刘裕撑过了这三场格斗,那他就是自由之身,有什么理由能阻止他回北府呢?”

    刘毅哈哈一笑:“王恭一直想要以北府兵清君侧,诛王国宝,以前只是因为北府军新重组,实力不足,加上王忱是荆州刺史,实力强过他,这才让王恭不敢妄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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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刘毅顿了顿,话锋一转:“但现在情况不一样了,王忱已死,荆州落入殷仲堪的手中,等于是桓玄控制了荆州,他的立场不明,但殷仲堪可是昌明党的重要成员,所以,荆州兵马至少不会与清君侧的王恭为敌,现在王恭没有了制衡,一定会找机会发难的,到时候必然要北府军诸将效忠表态,以刘裕的个性,绝不可能同意打内战,那把他排除出北府军,就是顺理成章的事了。”

    玄武的眼中冷芒一闪:“你有把握让刘牢之做这事吗?”

    刘毅微微一笑:“当然,我最清楚刘牢之的心思了,在他的心里,高门世家就如天神一般,万万不能得罪,但同样出身军伍的人,却是万万不能超过他的,刘裕以前爬得快,是因为谢家偏心,而不是他的能力不如刘裕,现在刘裕是将,他是主帅,可是刘裕在下面得人心,会把他的部下拉走,这是他万万不能容忍的,如果刘裕活过这次的格斗,必然人气进一步急剧增加,刘牢之绝不可能容他,必然会联手王恭,将之排挤出北府军。”

    “而我要做的,就是尽可能多地让刘裕显得象个英雄,深得北府军心,我这回二话不说地带着我所有的兄弟来救刘裕,就是要让刘牢之知道,连我刘毅都服刘裕,而不是服他,那只会刺激得刘牢之更快下手。甚至,他出手要取刘裕的性命,我都不会奇怪的。”

    玄武微微一笑:“刘毅啊刘毅,你的这些小算盘,实在是让人无语,既表现得义薄云天,又暗藏杀机,我没有看错你,你确实是有资格加入我们组织。”

    刘毅换了一副笑容:“我的这些小伎俩,骗骗刘牢之还行,跟恩公你们这些老江湖比,那是远远不如的,如果有机会加入黑手党,我会惟恩公马首是瞻,在后面好好学习的。”

    玄武笑着站起了身,拍了拍刘毅的肩膀:“我相信,我们合作的机会很多,合作的时间也会很长久,希乐,好好努力吧,不要让我失望。”

    当刘毅的身形消失在枯井之外时,玄武眼中的笑意和那份关切渐渐地消失,密室的一道暗门,咔啦啦地一阵响动,接着翻转,朱雀缓步而出,长舒了一口气:“下次你最好找个通风好点的地方,让我在淤泥里站了这么久,臭也臭死了。”

    玄武冷冷地说道:“这里是彭城,又不是建康,又是个临时的接头点,以后就废弃不用了,你就别太高要求啦,如果觉得臭,随时可以离开。”

    朱雀微微一笑:“你好像最近对我很有意见啊,我又不是青龙,可没得罪你什么吧。”

    玄武冷笑道:“你明知道我不赞成去害刘裕,却还是要我做这件事情,甚至还要这样利用刘毅,万一刘毅察觉到不对,我们可就危险了,他可是个睚眦必报的人,看看他对自己的生死战友是什么样的手段,你不害怕吗?”

    朱雀的眼中冷芒一闪:“谁让我们世家子弟中没有人才了,才能用刘裕,刘毅这样的人?刘裕既然不肯跟我们为伍,那只有让刘毅,卢循这些人先加入了,以后再加以控制。青龙见过刘裕了,而且好像摘下了面具,你怎么看这事?”

    玄武的脸色一变:“你说什么?这个消息确实吗?”

    朱雀淡然道:“你觉得我是个喜欢跟你开玩笑的人吗?若非事情紧急,我又怎么会半夜寻你至此呢?”

    玄武咬了咬牙:“青龙这是想提前出手,拉拢刘裕来对付我们?”

    朱雀点了点头:“这是必然的,他知道刘裕对郗超这个北伐英雄心有敬意,所以暴露身份,把以前的那些事情的责任全推到你的前任大人身上,把坏事全说成是我们黑手党四方镇守做的,而他现在想回头,想消灭黑手党。”

    玄武有点紧张了,声音也有些发抖:“那刘裕答应了没有?”

    朱雀微微一笑:“要是刘裕答应了,还会有下一场格斗吗?你让刘毅不要低估刘裕,可你自己怎么都看不清这个笨牛了?”

    玄武幽幽地叹了口气:“毕竟这么多年下来,他也成长了很多,历练了很多,不再是以前那个单纯热血的少年了,如果他选择假意借青龙的手,先灭我们黑手党,我是不会意外的。他可以跟拓跋珪合作,跟慕容垂合作,为什么这次跟青龙就不合作?”

    朱雀冷冷地说道:“因为刘裕有他的底线,这个底线就是绝不能为了自己的目的,让汉人百姓陷于兵灾战火,青龙要的还是通过内战消灭我们,然后登上皇位,这是刘裕万万不能接受的。所以,他们谈崩是必然,而青龙也一定会在后二场格斗中痛下杀手。用桓玄的部下是一招妙棋,就算刘裕胜出,只要荆州勇士有伤亡,那就结下了死仇,以后荆扬两大重兵集团,就会平添仇恨,不死不休。也算是为了内战,布了一招妙棋。”

    玄武冷笑道:“青龙就是青龙,绝世的枭雄,无论他是青龙还是郗超,都是这么厉害,我们真的要放他回荆州吗?”

    朱雀勾了勾嘴角:“先走一步看一步吧,看看刘裕这回能不能逃出生天,或者说,是以什么样的方式逃出生天,青龙如果下定决心要杀刘裕,必然会出动所有的力量,第一场格斗,他已经把自己的最好刺客用上了,这第二场,押上了桓玄的勇士,荆州的最强猛士,要是刘裕活到了第三场,那他一直秘而不宣的最后力量,就会使出了,只有让青龙出尽了最后的力量,我们才到出手灭他的时候。不然,他永远有反击的余地,上次我杀他不成,就是漏算了他和拓跋珪的关系,这回,不能再给他机会了。”

    玄武点了点头:“不错,那在你看来,刘裕能破解青龙的绝杀吗,刘穆之真的可以在格斗场上救下刘裕?”

    朱雀微微一笑:“你要知道,刘穆之的情报来自于支妙音,他既然敢这样做,就是有了十足的把握,皇帝会允许刘裕挑选同伴,所以,我们要做的,就是静观一场好戏。荆扬两大集团的猛士对决,我很期待,对了,这回帮我找个位置好点的包厢,我想看得更清楚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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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彭城城外,十里,御营行在。

    这是一座当地驻军的军营,早已经给清理了出来,作为皇帝的驻地,会稽王则留在城中的郡守府,这回司马曜算是轻车简从而来,但征调了刘牢之的北府军作为护卫,三千铁甲,正在这座不算太大的军营周围来回巡逻,附近的小树林被砍伐一空,五里之内,一马平川,任何人都无法遁形。

    御营之内的一座最大,最豪华的大帐里,司马曜据胡床而坐,一身便装,而把身体裹在一身黑色斗蓬之中的王恭和顶盔贯甲的刘牢之,则恭立在一边,一袭灰色僧袍丘帽的支妙音,则静静地坐在帐侧的一个蒲团上,秀目紧闭,若老僧入定,仿佛整个世界,都与她没有关系。

    司马曜看着王恭,微微一笑:“爱卿可知朕这次为何要来彭城呢?”

    王恭正色道:“陛下是要亲自主持对刘裕的审判,您亲临现场,那裁决就是天意,无论是何结果,都不会有人有话说。”

    司马曜点了点头:“这是其中的一个原因,但另一个原因嘛,就是来这里,可以更方便地跟爱卿见面,现在朕想见爱卿一面,都不是容易的事啊。前些日子殷侍郎也去荆州上任去了,朕的身边,现在连个说话的人也没有啦。”

    说到这里,他看了一眼支妙音:“还好有师太能伴朕左右,为朕解忧。若不是师太这次想出的妙计,朕还真不知道如何处置刘裕呢!”

    王恭连忙说道:“都是臣无能,无法为陛下分忧,请陛下降罪。”

    司马曜笑着摆了摆手:“王爱卿不必如此,现在你和殷爱卿都已经出镇大州,手握重兵,随时可以为朕做大事了。朕这次路过广陵的北府军营,曾经微服私察过,又在这里看到了刘将军的部下,端的是精兵锐士啊,有你们这样的军队,朕非常放心,刘将军,朕一定会给你记功的。”

    刘牢之沉声道:“多谢陛下厚爱,牢之定不负陛下重托。只是牢之有一言,必须向陛下言明。”

    司马曜轻轻地“哦”了一声:“刘将军有何话,但说无妨。”

    刘牢之正色道:“陛下,刘裕虽然出身北府军,但是此人一向狂妄自大,不服上司的命令,以前谢相公在时,对他多加回护,我等将帅也无法对他执行军法,所以让他越走越偏,最后竟然暗通敌国公主,成为夫妻,这件事,让北府军上下都为之蒙羞,而作为一路领他的上司,我也非常痛心。”

    “现在的北府军,最大的任务不是短期内北伐,而是要为陛下清扫朝堂,除奸斩恶,所以,忠诚和服从是第一位的,我知道刘裕的将帅之才,更知道师太与刘裕的渊缘,但是,现在是国事为重,任何私人的感情都要放在一边。如果刘裕这次通过了三场格斗,那他的声望会如日中天,这个时候要是他回到北府,那必然一言九鼎,从者如云。到时候只怕就是我下令要北府军行晋阳之甲(春秋时晋国的六卿出动私兵为国君扫除政敌,后世作为兵变的代名词),也未必能让手下听令了。”

    司马曜的脸色一变:“怎么,刘裕有这样的本事,让北府军听他的不听将军的?这怎么可能呢,朕记得北府军可是一声令下,可以赴汤蹈火,刀山火海都不皱一下眉头的铁军啊。”

    刘牢之叹了口气:“陛下身份高贵,不知军中这些军汉们所想,他们要的,是尊重,是义气,冷冰冰的军法,如果在一个他们可以为之去死的人面前,是行不通的。刘裕多次在战场上能抗命,并且身先士卒,可以让整支部队都跟着他行动,这已经不是一次两次了,就是上次他突袭邺城,也是临时让我儿刘敬宣所率的援救洛阳的先锋部队,放弃了原来的作战计划,而跟着他转战河北。”

    说到这里,刘牢之顿了顿,看向了王恭。王恭清了清嗓子:“还有,上次刘裕去洛阳,带走了千余名北府军的老兵,这些可都是队正以上的骨干军官,弄得我们新建北府军都受到很大影响,几乎瘫痪,我现在都不知道,他这样做,是为了在洛阳建功立业,还是有意想让我们为难,不能行忠君除奸之事。现在,同样的事情再一次上演了,数百名上次跟他离开过的老兵,又几乎同时向军中告假,不待批准,就自行离去,臣真的很担心,他们会做出什么冲动的事情出来!”

    司马曜的脸色一变:“什么冲动的事情?王爱卿,你说清楚一点。”

    王恭咬了咬牙:“臣担心,他们可能会受人唆使,劫走刘裕,或者是找机会向陛下兵谏,逼宫,请陛下放了刘裕。”

    司马曜勃然大怒,一下子站了起来:“这不就是造反吗?王恭,你身为五州都督,北府军镇军将军,怎么带兵的?你管不住你的手下,难不成要朕帮你把他们一个个抓起来?”

    王恭和刘牢之连忙下跪,叩首道:“臣无能,臣有罪,请陛下责罚。”

    一直没有吱声的支妙音突然缓缓道:“王刺史,很感谢你把这么重要的情报汇报给陛下,今天陛下有些累了,你们先退下吧,加派值守,务必绝对保证陛下在彭城的安全,尤其是戏马台,内部的护卫,由刘将军负责,让刁逵离得越远越好。”

    王恭与刘牢之对视一眼,司马曜的情绪也平复了一些:“就按师太说的做吧,至于北府军进京之事,你们抓紧安排,等这次的事毕,我们找机会再谈。”

    刘牢之咬了咬牙:“陛下,请务必以国事为重,即使您再喜欢刘裕,此次进京大事,也万万不能让他参与,不然,事情必败!”

    司马曜不耐烦地摆了摆手:“朕知道了,你们退下吧。”

    当王恭和刘牢之不情不愿地离开大帐之后,司马曜跌坐回了胡床之中,冷冷地看着支妙音:“妙音,这就是你说的一定会为朕效力,解忧的刘裕?朕现在越来越怀疑,你要朕这回放过他,究竟是为了朕,还是为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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