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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啪!

    一声脆响回荡在狭小的卧房内,宁修被抽得一个趔趄,险些摔倒在地。

    温热的液体从喉头涌过,带起一阵甜腥。

    他舔了舔嘴角的血丝,默然不语。

    茫然,困惑,震惊,不甘......

    望着眼前这个身着窄袖藏青色布袍,佝偻着背,三十上下的男人,宁修竟然觉得如此陌生。

    “老子最后跟你说一遍,要么去王员外家当账房先生,要么给老子滚出去。老宁家不养闲人!”

    说罢他竟然一甩衣袖,负气而去。

    宁修独自一人留在屋内,望着书案上的文房四宝怔住了。

    一个个片段从脑海中闪过,父亲的音容笑貌,母亲的一颦一笑,叔叔婶婶的讽刺挖苦......宁修回溯着这一切,心头苦涩。

    ......

    ......

    “修儿好不容易考上了秀才,可不能半途而废啊。咱老宁家能不能翻身就看他了。”

    “你这婆廪娘忒的不通情理,我又没叫他辍学。只是托关系叫他去王员外家当个账房先生,怎么也能贴补些家用。这馒头铺一年能赚几个钱,你还想像以前那样紧紧巴巴过日子?从这小子开蒙入社学,光是给陈夫子的束脩就花了老子不下五两,现在他考上秀才了老子叫他去赚钱有错吗?”

    “可,可修儿这一去功课就得落下。明年就是乡试了,万一耽误了举业可该如何是好啊?”

    “屁的举业,咱湖广这么多秀才,几十个秀才里也不见能出一位举人老爷,你还真指望这小子能中举光宗耀祖?老子也不指望他中举扬名,早些成家立业娶个婆娘才是正经。”

    宁修推开屋门,扑通一声跪倒在地,推金山倒玉柱冲那男子行了大礼。

    “爹,孩儿知错了。”

    “哼,少在这里给老子演苦肉计,你既然考不上廪生,就给老子乖乖的去王员外家当账房先生,半大小子的人了还在家里吃白食,你不觉得羞愧吗?”

    这男子便是宁修的便宜老爹宁良了,他气的直哆嗦,抄起手头的木杖狠狠朝宁修臀腿打去。

    “孩子他爹,有话好好说。修儿不是和你赔不是了吗?”

    宁修的娘亲宁刘氏赶忙催步上前抱住丈夫,宁良却不甘心就此罢手,仍然挥杖朝宁修打去。

    宁刘氏一身碎花马面裙,梳着茴香髻,打扮颇为得体,但此时却顾不得仪态,抱紧丈夫往外扯去。

    “孩子他爹,你这是何苦来哉啊。你便是要打,也得听修儿把话说完啊。”

    宁修听到这里,嘴角一阵抽搐,险些背过气去。心道自己这个便宜娘亲也不靠谱啊。

    “哼,这小兔崽子能有什么可说的,还不是央求老子继续供养着他?考了个秀才就了不起吗?他便是考了进士也是老子的种,老子想打便能打!”

    虽然口中仍是骂骂咧咧,可宁良却放下了木杖,一屁股坐在矮凳上。

    宁修觉得机会来了,便恭敬道:“爹爹,儿子思前想后觉得举业不可废。”

    听到这里,宁良的怒火一时又窜到胸口,便要抄起木杖继续揍这不争气的混小子,宁修连忙接道:“不过儿子保证不会再白吃喝家里的。”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宁良眉毛挑了挑,暂缓了教训宁修的计划。

    “儿子的意思是,有办法让咱家过上好日子。”

    宁修低垂着头,两手贴着裤缝,态度十分恭敬。

    “少给老子打马虎眼,快说!”

    宁良可是个急性子,当即挥手催促道。

    “不如父亲和儿子打一个赌如何?”宁修眨了眨眼睛道。

    “你!”

    宁良刚想破口大骂,但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赌什么?”

    “便赌儿子三日内能赚到一贯银钱。如果可以做到爹就别再让儿子去王家当账房先生了。如果儿子做不到,自然心甘情愿去王家做工,不需要爹操心。”

    宁修说的斩钉截铁,宁良听得一愣,口中喃喃道:“臭小子,三日之内赚到一贯钱?你不是去偷吧?”

    宁修面上一红道:“爹说什么呢,儿子怎么说也是读书人。不过儿子有一个要求,这三日内爹得听儿子的。”

    宁良火气登时便窜上来了。

    “臭小子,老子可是你爹!”

    也难怪宁良火大,父为子纲的观念在大明已经深入人心,宁修这话确实有些讨打......

    “爹,孩儿只要三日,一切都是为了赌约啊。”

    宁良犹豫了片刻,不耐烦的一挥手道:“好,老子这次就答应你。你小子要是敢耍花样......”

    宁良还没说完,宁修连忙道:“孩儿不敢。”

    ......

    ......

    大话说出去了,接下来便要想法子赚钱了。

    宁修前世本是个重点高校化工博士生,做毕业设计时熬通宵猝死,这才穿越到了大明,鸠占鹊巢,附身在了同名同姓的宁秀才身上。

    如今是大明万历六年,宁家所在是湖广承宣布政司,荆州府,江陵县。

    死鬼老爹宁良开了一家馒头铺,靠卖馒头勉强可以填饱一家三口的肚子,但也绝无盈余,生活可谓拮据。不然宁良也不会让刚刚考中秀才的宁修去王家当账房先生来填补家用了。

    对宁修来说,眼下最重要的便是打赢这个赌约,不然将不可避免的去王家做工。

    搞发明赚钱似乎是个不错的想法。穿越小说中攀科技树的男主角也似乎都是这么做的。

    不过搞发明不是动动嘴皮就行的。

    宁修前世是化工博士不假,可如何把这些知识应用在化工发明上却是一个难题。

    要知道这可是十六世纪末的大明,工业生产力十分有限,别说那些提纯技术了,便是烧杯试管这些实验室必备器材都不一定能轻易制造出来。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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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虽然宁修有信心凭借自己的技术搞出划时代的发明,但也得建立在有充足资金的情况下。

    而现在的情况是宁家一穷二白,别说资金充足,就是一文钱都得掰成两瓣花。

    那么,似乎就得换个思路了。

    在大明朝,什么行业投入最小,赚钱最快?

    宁修几乎不假思索的想到餐饮业。

    餐饮业需要的初始资金少,流水多,回报快。最适合手上没有多少闲钱的人经营。

    何况宁修的老爹宁良就开了一家馒头铺,做餐饮也算对口了。

    不过做什么着实有些令人犯难。餐饮也分高端路线和平民路线。

    眼下高端路线肯定是做不了,那就得期待薄利多销,以量取胜。

    民以食为天,普通百姓最看中的无非是食物分量足,味道可口。

    至于食物的外观是否精致,绝不是他们首先考虑的。

    明确了目标群体后,宁修便开始思忖该做什么菜品。

    他前世主业是搞化工研究,不过平日里也喜欢尝试烧一些家常菜,手艺虽然不能和高端餐厅主厨相比,但也可算是小有所成。

    只不过这些菜品虽好,却似乎并不足以为宁修带来丰厚的回报。

    正自想着,他脑中忽然灵光一闪,兴奋的挥舞着拳头。

    对啊,方才怎么就没想到呢。

    也许是他太过激动,屋内的动静引起了老爹老娘的注意。

    “臭小子,你又在捣鼓什么!”

    宁良面上可不好看,若不是老娘宁刘氏就在身边,宁修真有些心里没底。

    “爹,儿子昏睡时做了一个梦,梦中有一位白胡子老人告诉我一种美食的做法,说只要按照他说的去做一定可以生意兴隆。”

    “啊?”

    宁良将信将疑的盯着宁修,把少年弄得好不尴尬。

    “老人家说他叫伊尹。”

    托梦说既然已经祭出,宁修只得继续编下去。

    听到伊尹二字,宁良直是瞪圆了双眼道:“修儿你说,给你托梦的是伊尹?”

    宁修点了点头。

    死鬼老爹这么惊讶完全在他的意料之中。伊尹为人们所熟知,是因为辅佐商汤王建立商朝,被奉为商元圣。

    但伊尹还有一个身份是庖厨鼻祖。

    其创立了“五味调和说”、“火候论”。这一套理论指导了中国数千年的烹饪之法。

    老爹宁良虽然是个蒸馒头的,但勉强也可以归到庖厨行列。

    就像读书人信奉孔圣人一样,在大明所有庖厨对伊尹都崇拜的五体投地。

    伊尹给宁修托梦,自然具有不同寻常的意义。

    “他老人家托梦告诉儿子这美食做法,儿子寻思着应该可以大赚一笔,希望爹能够试着做上些,看看行情如何。”

    宁良显然有些犹豫。

    伊尹老人家虽是厨界鼻祖,但毕竟已经仙去数千年,他老人家的口味在大明真的吃的开吗?况且成本也是一个问题,蒸馒头虽然赚的不多,但成本亦很少,属于小本经营。

    伊尹他老人家属意的美食肯定是山珍海味吧?

    宁修知道老爹是担心钱的问题,便笑着问道:“爹,儿子想问一下如今面价几何。”

    宁良就是蒸馒头为生的,自然对面价再熟悉不过。

    他随口说道:“昨日我刚去买了一百斤面,花了七钱银子。”

    宁修心中飞快计算着。明代的斤比之后世要重一些。后世一市斤是500克。而明代一斤是590克。老爹花了七钱银子买到了一百斤面,也就是说一斤面要0.007两白银。

    宁修前世喜欢读一些历史科普读物,对明朝后期的物价也有个大致的了解。

    他知道万历年间一两白银相当于后世的六百元,购买力已经大不如明初。白银的大量涌入导致物价上涨。一石小麦要0.7两银子,一石粳米也要一两银子。

    他将自己知道的物价和老爹给出的实际物价进行了一番对比,确认无误后长出了一口气。

    “这就是了,伊尹他老人家告诉儿子的这美食只用面粉、葱花、鸡蛋即可,不需要花费太多银钱。当然,如果爹愿意,也可以不用鸡蛋。”

    果然,听到只需要面粉、葱花、鸡蛋,宁良的眼中冒出了两道精光。

    与蒸馒头相比,这成本并没有增加太多。何况死小子还说,未必一定需要鸡蛋呢。

    嗯,倒真是可以试上一试。

    ......

    ......

    “修儿啊,你快说说,这美食到底怎么做?”

    宁良搓了搓手掌,嘿嘿笑道。

    宁修见老爹已经被勾起了兴致,心中暗暗得意。

    “爹,我们到厨房去说吧。”

    父子二人相伴出了内间。

    宁家馒头铺是前店后厂的模式。这样可以保证资源的有效利用,也可以极大的减少开销。

    宁修随着老爹来到蒸馒头的厨房,恭敬道:“爹,伊尹他老人家对儿子我说的这美食名叫手抓饼。既可以做早餐,也可以当做零嘴小食,最是亲民。”

    稍顿了顿,他继续说道:“这做手抓饼最重要的一步就是和面。儿子给您演示一下。”

    说完竟然卷起袖子,从面缸中取了面粉倒在木盆里。接着他取了一勺盐倒在另一只青瓷碗里,倒入温水用筷子持续搅拌使盐化开。

    紧接着,他把盐水倒入木盆中,把面和成雪花状,晾了盏茶的工夫。

    之后他开始揉面团,这也是制作手抓饼最为关键的环节。

    手抓饼的口感如何,直接由面团的质量决定。

    ......

    ......

    ps:此处出现的物价可不是老坤编的,而是查了《万历会计录》、《宛署杂记》、《工部厂库须知》。这三本书是万历前中后期最为权威的物价参考书,绝对准确。

    为了写《奋斗在晚明》,老坤真是查了无数资料,可谓费尽心血。《寒门首辅》没到万订是老坤的遗憾,希望这本《奋斗在晚明》可以弥补遗憾吧。

    是的,老坤又回来了,满血复活!让我们一起奋斗,一起加油。寒门国士,挥动你们手中的推荐票吧,狠狠砸过来,让我知道你们一直都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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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得不说,老爹宁良买来的这批面质量还是很好的,制作手抓饼完全没有问题。

    接下来他开始不停的摔面,使面团变得越发光滑。最后他取来一些菜油涂在了面团上。

    一旁的老爹宁良和老娘宁刘氏都惊得目瞪口呆。

    平日,自家小子都是满口的君子远庖厨,别说干活做饭了就连厨房都不想进。

    今天他竟然自己揉起面来,看那架势还是个行家老手!

    可他们平日并未见儿子有这般天赋啊,难道这就是人们说的,‘秀才不出门,便知天下事’?

    宁修取来了罩子罩在面团上醒面,等候时便冲老爹笑道:“爹,咱家平日都是卖馒头?可曾经营过饼子一类的?”

    宁良连连摇头。

    干一行精一行,做饼子和蒸馒头看似差不多,可里面的门道相差着实不少。

    “那爹可知道荆州府的饼子都是什么价?”

    宁良沉声道:“你吴叔家的糖饼,一文钱一张。他家的饼子应该是江陵县最贵的了。”

    对于馒头、饼子的价格,宁良自然了然于胸。在他看来,糖饼制作起来费时费力,走量赚的还未必有他卖馒头多。

    一文钱一张......

    宁修不由得感慨,明代的物价还真是低。照理说,万历时期物价已经有所上升,但绝对仍是百姓能吃的起的良心价啊。

    他之所以询问老爹江陵县城内的饼价便是想看看竞争对手都是怎么定价的。

    虽然手抓饼在大明并没有出现,但同类的糖饼、盐饼还是有的。

    营销的关键就是价格定位。只有价格定好了,产品才有大卖的可能。

    待面醒好,宁修将其放在砧板上涂了菜油,并用面杖将其擀成了圆形。

    接下来宁修取来大葱剁成葱末,将其均匀的撒在了面皮上。

    宁修熟练的用刀将面皮上划开数刀,继而将面皮拉开。

    此时面皮正是似断非断,宁修将其按照顺时针盘旋成面盘,再用擀面杖去擀。

    经过这一系列工序,手抓饼的面坯便制作好了。

    宁修取来菜油涂在锅底,再将面饼放入锅中来煎。没多久一张金黄澄亮的葱油手抓饼便做好了。

    见老爹老娘一脸惊讶,宁修将手抓饼从锅中取出,递到二人面前道:“儿子的一点心意,请爹和娘尝尝鲜。”

    宁良和宁刘氏各取了一半,焦黄的手抓饼刚一入口便刺激了二人的味蕾。二人闭上眼睛,细细品味这浓郁的香味。

    葱香、油香、面香汇聚在一起,直是香哉美哉。与之相比,别说宁良蒸的馒头了,便是老吴家的甜饼都相形见绌。

    这种饼子如果真的铺开来卖,宁家一定会赚的盆满钵满。

    果然是庖厨鼻祖伊尹老人家的手笔,就是不一般!

    “爹,娘,这手抓饼的味道如何?”

    见二人迟迟不说话,宁修还是有些紧张的。毕竟不同年代人的口味会有些许不同。他也不敢肯定大明朝的百姓真的会喜爱这手抓饼。

    “这饼子的味道实在太好了。”

    宁良是个直肠子,丝毫不会掩饰自己的情感,当即拊掌道:“修儿啊,你快教教爹怎么做,今晚爹就做个几十张面饼出来晾着,明早煎出来,和馒头一起卖!”

    宁修听得直翻白眼。这也太不看好手抓饼的潜力了吧,一次才做几十张......

    也罢,真金不怕火炼,好的东西总能出头。

    “修儿啊,这饼子味道确实不错。若是真的能卖上钱,咱家的日子就能好过不少了。”

    宁刘氏也是笑的合不拢嘴,自家儿子出息,最开心的自然是她这个做母亲的。

    接下来的时间,宁修和老爹老娘一起制作手抓饼的饼坯,端是全家齐上阵。

    一夜无话,翌日卯时,老爹宁良便早早起身准备煎手抓饼了。

    来买馒头的老主顾大多是天一亮就来,故而宁良可不敢有丝毫的懈怠。

    花了大半个时辰宁良才将几十张手抓饼煎好,此时他已是汗如雨下。

    宁良还没来得及歇上片刻,便陆续有老主顾来买馒头。

    他自然卖力的将手抓饼夸耀了一番。

    “韩婶子,这是某家新捣鼓出来的饼子,叫...叫手抓饼。您要不要来两张尝尝鲜?”

    “崔姑娘,这手抓饼酥脆可口,肯定合你的胃口。”

    “王伯,这饼子虽然三文钱一张,但某家保证绝对是全江陵最好吃的。”

    “......”

    只用了不到一炷香的工夫,几十张煎好的手抓饼便全部卖出,乐得宁良合不拢嘴。

    这手抓饼比馒头好卖多了,利润又多,完全负担得起儿子在县学读书的花销。

    宁修对几十张手抓饼顷刻卖光并不感到惊讶。

    他的定价虽然是吴家甜饼的三倍,但量足饼脆,又是新品式,自然会引得许多好奇的老主顾购买。

    三文钱说少不少,说多也不算多。

    那些江陵百姓肯花一文钱买一张糖饼,也绝对有能力花三文钱买一张手抓饼。

    最重要的是手抓饼的品质在大明领先同类产片一条街。

    在绝对的质量优势面前,这点价格差距便不算什么了。

    何况,价格贵了并不一定是劣势。便宜没好货的观念根植人心,手抓饼的价格稍稍贵一些,反而可以使那些百姓心安。

    “五十张手抓饼全部售罄......这才第一天就卖了一百五十文钱。除去面粉、菜油、葱花和柴火的钱,足足赚了八十文,这可比卖馒头赚多了。”

    一家人吃晚饭时,老爹笑的合不拢嘴,将儿子夸得天花乱坠。

    “爹,这样儿子不用去王员外家做账房了吧?”

    “臭小子,你爹我像是那样的人吗。”

    宁良笑骂道。

    宁修自然十分得意。手抓饼这种拳头产品可比馒头有技术含量多了。产品有了技术含量才容易卖出价格,这种道理是显而易见的。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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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五十张饼的净利润是八十文,五百张饼的利润就是八百文。

    如果一天能够卖一千张饼,就能赚上一千六百文。

    啧啧。

    真是不算不知道,一算吓一跳啊。

    一千六百文是什么概念?

    万历年间,教书先生向每名学生收取的整一年束脩也就是一贯钱。

    宁家馒头铺如果火力全开,一年可以赚近六百贯钱,也就是说可以同时供养六百个娃娃到社学读书。

    “爹,您一天能做一千张饼吗?”

    有了美好的愿望自然还要考虑可行性。

    老爹是这个行业的老手,究竟是否可行还要问过他老人家才是。

    宁良正自偷乐,听儿子提问直是吓了一跳。

    “一,一千张?”

    宁良连连摇头,叹声道:“怎么可能做一千张呢。便是我和你娘一起来做,也不过能做个两三百张。主要是我们还得蒸馒头,能用的时间太少。”

    宁修听到这里直翻白眼。蒸馒头?那才能赚多少钱。放着手抓饼这种拳头产品不去推广,在蒸馒头这种事情上耗费时间,难怪老爹这么些年来赚不到大钱,只能勉强糊口。

    “爹,那如果不蒸馒头,全力来做手抓饼,您和娘能做多少张呢?”

    “不蒸馒头?”

    宁良愣了一愣,思忖了片刻道:“四五百张总是没什么问题的。”

    宁修长出了一口气。

    四五百张手抓饼也不算少了。一天能赚八百文,一年下来也能赚个三百贯钱。

    “不过,如果生意好了,我可以雇一些人来做这手抓饼,一天做个几千张也不是问题。”

    宁良嘴角微微上扬,笑声道。

    宁修连连摆手道:“万万不可啊。咱们宁可少赚一点,也不要去雇佣外人来做饼。”

    手抓饼本身并没有什么技术含量,只是制作方法稍稍有些复杂罢了。

    如果就这么轻易把制作方法透露出去,难保别人不会偷学仿制。

    在这个没有专利可以申请的时代,一旦被人做出仿制品,原有产品就会受到很大冲击。

    手抓饼又是个没有太大价格空间的产品,打价格战绝不是宁修想看到的。

    虽然出现仿制品是迟早的事,但宁修希望仿品出现的越晚越好。

    “修儿是担心这手抓饼的制作方法被人偷学了去。”

    老娘宁刘氏笑着解释道。

    宁修挠了挠头道:“还是娘懂我,一年三百贯利润也不少了。”

    宁良连连点头:“不少,当然不少了。”

    三百贯钱,宁良这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多钱。

    一想到自己只要奋斗一年,就能赚到三百贯钱,他就跟吃了蜜似的心里甜滋滋的。

    宁刘氏欣慰的拍了拍儿子的肩膀,心中的一块石头总算落地。

    手抓饼只要大卖,儿子就可以安心读书。

    富贵人家的孩子含着金汤匙出身,自然可以混吃等死快活一辈子。即便纨绔一些,家大业大也足够他们败得。

    但穷苦人家的孩子要想出头,唯有科举一条路。

    县府院、乡会殿。

    要想举业有成,就得一关关的闯过去。

    真要是能在大比中杀出重围,登天子堂,那这辈子便彻底转运了。

    跟着他爹做手抓饼蒸馒头?那有个屁前途。

    别看现在赚的多,官家真想拿捏整治宁家,有的是办法。

    有道是破家的县令,灭门的知府。

    在权力面前任何的财富都是虚无缥缈的,唯有手中握有权柄亦或是朝中有人做官,才能过的心安。

    吃完晚饭,老爹和老娘去收拾碗筷,宁修则是返回自己的房间读书。

    他是县学生员,照理说应该每日去县学点卯进学。不过万历年间的公学氛围已经大大不如明朝初年。生员们只要和教谕搞好关系,甚至可以不去县学进学而去四海游历。只要在科试时返回原籍参加考试即可。

    故而宁修不急着回县学,对他来改善家境才是当务之急。

    当然这并不是说他放弃读书了,改善家境的同时也可以在家自学嘛。

    作为历史爱好者,宁修自然清楚科举在大明意味着什么。在这个八股取士的年代,一个读书人没有功名就和废人没有分别。

    虽然他掌握了许多有用的信息,可以搞出很多发明来。但如果手中没有权柄,也只是为他人作嫁衣裳。

    故而这书还是要读的,且必须要读出一个名堂。

    钱要赚,书要读,一个都不能少!

    好在宁修拥有原先小秀才的全部记忆,对基本的四书五经,朱子集注都了然于胸。加之宁秀才的八股文写的也很好,算是小有天赋那类型,宁修再多多努力中举并非完全没有可能。

    宁修坐在书桌前平复了一番心情,翻开四书集注来看。

    所谓四书集注指的就是《朱子集注》,朱熹他老人家给《论语》、《孟子》、《大学》、《中庸》都做了注解。科举考试题目多截取自四书中一句,但要承题破题就要从朱子集注的角度来,绝不是你想怎么写就能怎么写的。

    宁秀才是上等天资,基本功也很扎实。

    眼下宁修要做的就是化繁为简,化零为整。

    只有整体的把握朱子集注,才能融会贯通。

    转眼便过了三日。

    这日一早,宁修早早起床。

    洗漱后,他来到前店见老爹和老娘已经在煎手抓饼了,不由得面色一红。

    “爹,娘今天生意如何?”

    宁修爽朗笑道。

    “嘿嘿,昨日做的两百张手抓饼全部卖完了。我和你娘正在现赶呢。”

    宁良直是笑的合不拢嘴,朝装银钱的陶罐指了指,眼中透出两道精光。

    “爹也别太急了。累了就休息一会。”宁修嘿嘿笑道:“恩,这赌约儿子可是赢了。”

    “臭小子,你不用见面就提醒老子,老子不会再逼你去王家当账房先生了。至于休息嘛......若是平日你爹我还真想休息一番,可今日不成。张家的采买管事方才来了店里,要我在中午前做出一百张手抓饼,可怠慢不得!”

    张家?

    宁修微微一愣,随口问道:“哪个张家?”

    ......

    ......

    ps:这是一本很有意思的生活文,节奏会很轻松,不会有太多苦大仇深的东西,至少前期是这样,也算是老坤的一次尝试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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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宁良笑骂道:“在咱荆州府江陵县的地界,提起张家除了张阁老他们家还能有谁?”

    张阁老?

    如今是万历六年,内阁应该是张居正把持。

    这位元辅先生自隆庆六年斗倒了高拱便一直把持朝政,几乎是无人匹敌的状态。

    看看内阁中的成员吧。

    申时行是个深谙官场政治的老油条,张居正说东他不敢言西。张四维虽然是高拱的人,但一直隐忍蛰伏,也是张居正的点缀。吕调阳也是郁郁不得志,最终黯然辞官。

    在这种情况下,说张居正是权倾天下是一点不为过的。

    宁修对张居正十分推崇,故而对于张江陵的人生轨迹可谓了如指掌。

    万历五年张居正的死鬼老爹一蹬腿去见了阎王,对于张居正来说可是一个毁灭性的打击。张居正恰在事业的巅峰期,若是按照惯例丁忧三年,是有极大风险的。

    三年时间太长,对于身居高位的张居正来说是绝等不了的。若是有心人利用这三年的空歇期大做文章,或许等张居正丁忧回朝,朝中局势已然天翻地覆。

    故而张居正自导自演了夺情大剧。所谓夺情,就是以朝廷的名义挽留要丁忧守孝的臣子。因为夺情是天家的意思,故而臣子大多可以留任,也算是在忠孝之间作出了取舍。

    不过朝中有人看出了夺情是张居正的意思,一干倒张派以为时机到了便纷纷上疏弹劾张居正。

    国朝以孝治天下,作为内阁首辅不为去世的父亲守孝丁忧是很为人不齿的。加之张居正锋芒毕露,反对派士气高涨,夺情风波闹得不可收拾。若不是天子站出来力挺元辅先生,廷杖了一干弹劾张先生的‘佞臣’,这道坎儿张居正还真不一定能迈过去。

    张居正最后成功胜出,得以夺情留任。不过也许是这次倒张行动声势太过浩大,张居正多少留下了心理阴影。次年也就是万历六年,张居正于三月中旬从京城出发返回江陵老家,给老爹办理丧事。

    细算一算,如今张居正不正应该在江陵城中吗?

    宁修心脏砰砰直跳,既兴奋又紧张。

    他实在想不到历史会如此的巧合,让他穿越到张居正回乡葬父这个时间点。

    宁修前世最喜欢看的就是晚明史,对万历一朝的君臣可谓研究的透彻。他是张居正的铁粉,如今有机会亲眼见到这位千古名臣,心情自然是难以形容的。

    “爹,张家那采买管事来时可得叫上儿子我。”

    宁修和声道。

    宁良好奇道:“怎么,你想结交这采买管事?”

    宁修点了点头道:“手抓饼既可以走平民路线,也可以卖给达官显贵。这些日子来,咱家卖的手抓饼都只加了葱花。如果卖给张家这样的豪族,可以稍稍改良一番。”

    稍顿了顿,宁修继续道:“如果加入鸡蛋、培根、口感就会更好,价格也可以卖的更贵一些。”

    老娘宁刘氏好奇道:“修儿,这鸡蛋我知道,可培根是什么东西?”

    “呃......”

    宁修冷汗直流,连忙道:“就是煎猪肉条。这东西配上手抓饼,味道简直绝了。”

    谁知宁刘氏却是蹙眉道:“猪肉条?这玩意不成吧。达官显贵哪有吃那玩意的,猪肉也只有穷苦人家才会吃。”

    宁修愣住了。这是什么意思?

    后世的培根肉不是无数文艺青年追捧的美食吗?怎么在大明朝,会这么不受达官显贵待见?

    宁刘氏解释道:“猪肉太脏,缙绅老爷们自然不愿去吃。他们吃的都是牛肉。”

    “朝廷不是命令禁止宰杀耕牛的吗?”

    宁修随口问道。

    “耕牛自然不能宰杀。但病牛死牛一直都是可以宰杀的,只需要提前向官府报备。”

    宁良蹙了蹙眉,对宁修提出这个问题丝毫不感到惊讶。

    毕竟儿子不事农桑,一心只读圣贤书,对这些细枝末节的东西未必有多了解。

    “那便用鸡鸭肉替代吧。”

    宁修可不认为他能在短时间内改变大明达官显贵的饮食习惯。猪肉既然不被缙绅所喜,那就只能用替代品。

    名门望族能吃到牛肉,那是因为他们关系到位。向官府报备的病牛死牛数量有限,像宁家这样的普通小户是不太可能买到的。

    猪肉不行,牛肉买不到,用鸡鸭肉替代就是最好的选择。

    “鸡鸭肉?”

    宁良挠了挠头道:“这不算肉啊。”

    宁修猛然间想起自己读过的一篇文章,讲的就是鸡鸭等禽肉在大明并不归为肉类,只能算是开胃小菜。

    “额,那试试羊里脊肉吧。”

    宁修心中着实有些无奈。鸡鸭肉看来比猪肉也好不到哪里去,大明缙绅的饮食习惯还真是让人捉摸不透。

    “羊里脊自然是可以,不过这膻味如何解决?”

    宁修笑道:“这个好办,爹用米醋将羊里脊浸泡一个半个时辰即可。至于价格吗,就定在一张二十五文钱好了。”

    “涨这么多?”

    宁良是个老实巴交的汉子,听儿子狮子大开口定了个这么高的价格着实有些惊讶。

    “一片羊里脊就要五文钱,二十五文的定价也不算太高了。再说,张阁老家吃的东西自然要比寻常百姓贵上一些,不然怎么能衬显出阁老的尊贵。”

    “好了,你爹我知道了,便依你说的,定为二十五文一张。一会便让你娘去把羊里脊买回来。等那张府的采买管事来了,我便唤你来。”

    宁修心中大喜,心道只要结交了这张府的采买管事,说不定真有机会和这位张太岳见上一面。

    张居正的人生转折点便是万历六年,这一年他达到了人生的巅峰,但也是从这一年起,各种病症接踵而至。

    张太岳的事必躬亲导致了身体的透支,也给他万历十年病逝埋下了伏笔。

    如果有可能,宁修还是希望他这只小小蝴蝶能够震动翅膀,改变张居正的人生轨迹。

    张居正若是不那么早逝,戚继光便可以得到保全,整个晚明历史或许就会改写!

    ......

    ......

    不得不说张家人的办事效率还是很高的。

    一个时辰后,张府的采买管事便来宁家馒头铺取手抓饼。

    宁良连忙叫来宁修,一边赔笑一边解释道:“给阁老准备的这批手抓饼与普通乡野村夫吃的不同。这些手抓饼加入了羊里脊,又有上好的黄酱,味道十分特别,故而二十五文一张。”

    那张府的采买管事张敬不由得蹙眉。转眼的工夫,手抓饼的价格就翻了数倍,实在让人有些接受不了。

    张家是财大气粗,但也没有道理被这么敲竹杠吧?

    “我说宁掌柜,做生意不是讲究一个信字吗?言无信不立,你这样坐地起价以后还怎么开门做生意?”

    宁良是个老实巴交的汉子,一下被张敬问的面色通红,支吾不言。

    宁修心中暗叹,忙上前一步解释道:“大管事,小子斗胆一言。孔圣人曰‘食不厌精,脍不厌细’,给阁老做的饼子自然要精细料理,所花费的心力也是一般饼子的数倍,这个价格并不算高。”

    “哦?”

    张敬显然有些惊讶,抬了抬下巴沉声道:“你读过书?”

    在他看来这宁家馒头铺里不过都是一些粗鄙民夫,竟然有人能出口成章。

    宁修和声道:“小子宁修,乃是江陵县学生员。”

    前面的铺垫就是为了让张敬问出这句话。即使读书人在晚明不再那么值钱,但也是读书人,不是商贾民夫可比的。

    张居正就是少年神童,以文扬名,跟其打交道最好还是沾染些文气的好。

    “原来是个秀才相公。”

    张敬的态度明显好了不少。明代对读书人有诸多优待,秀才便可以免除一切徭役赋税。虽然秀才并不像举人那样拥有做官资格,但也可以勉强在地方做个缙绅。

    “孔圣虽说过‘食不厌精,脍不厌细’,但你怎么证明你家做的这饼子就是精细的呢?”

    宁修早有准备,当即答道:“不如大管事将这一百张饼子先取走,待阁老和诸位公子小姐吃过评价后再来付钱。若是阁老觉得这饼子做的不够精细,就权当小子请阁老的。”

    一旁的宁刘氏急的直瞪眼,可张家的采买管事张敬就在旁边,她又不敢多说什么。

    这个倒霉孩子怎么敢擅作主张。这可是一百张手抓饼啊,就这么白送给张家?

    张敬愣了一愣,旋即大笑道:“有趣有趣,你这小相公倒真是有几分意思。”

    说完摆手道:“张家岂是买东西不付钱的,这是三两银子,你且拿去不用找了。”

    说完他从褡裢里取出一锭银子,放到了宁修手中。

    “多谢大管事!”

    一口气给出三两银子,不愧是张家,就是豪气!

    宁修心中暗爽不已,此前宁家靠蒸馒头,一月的盈收也没有三五两,如今一天就赚到三两,主顾还是荆州府最大的地主张阁老他们家,拿出去可以吹一年。

    他之所以肯定张敬肯掏这个钱便是因为他对明朝大户家的各项采买制度十分了解。不光是张家,几乎所有的豪族大户,采买一项的油水都是很足的。

    主家自然也明白这一点。与其阻塞不如疏导。故而大户地主们也就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等于默认了采买人揩油的行为。

    等到每月核对账目时,他们会将实际花销和采买人报的预算进行核对,只要出入不是太大也就不会深究。

    换句话说,张敬肯直接将银钱付足并不是因为他感念宁修的高义与急智,而是因为陈家手抓饼的单价上涨,他报的预算就能跟着上涨。而张府每月核算对账时,他能够贪掉的火耗就会大增。

    如果一张饼子定价是三文,他最多贪掉一文,但如果一张饼子是二十五文,他就可以贪掉七八文。

    反正是按照百分比来算火耗,宁家定的单价越高,对张敬越有利。

    和聪明人打交道果然很让人畅快,张敬笑眯眯的打量着宁修,心道孺子可教也。

    与人方便就是与己方便,此子不愧是秀才相公,就是比那些粗鄙民夫上道。

    却说张敬挥了挥手命府上仆从将一百份油纸包好的手抓饼搬离了宁家馒头铺。

    宁良连忙从宁修手中抢过银子,放到嘴里咬了咬。

    “嘿嘿,真的是银子。你爹我这辈子还没见过这么重的银锭呢。”

    宁修翻了一记白眼,心道咱能有点出息吗?

    不过是三两银子就高兴成这样,要是三十两,三百两,三千两呢?

    以手抓饼的美味程度要想赚到三千两并非没有可能,唯一需要解决的就是产量问题。

    “好儿子,真是爹的好儿子啊。修儿啊,你这脑子是怎么长的,书读的好又会赚钱。”

    宁良搓着手掌,对宁修一通称赞。

    “今晚咱们爷俩好好喝两杯!”

    人逢喜事精神爽,宁良拍了拍儿子的肩膀感慨道。

    “父亲有命敢不从耳?”

    宁修拱手笑道。

    江陵张宅,太岳堂。

    张居正一身便袍端坐在书案前翻看着从京师飞骑送来的奏疏副本。

    虽然他三月中旬便离京返回江陵老宅葬父,但朝中之事无论巨细他都要过问。

    天子隆恩,命六科给事中将奏疏誊抄一份送到元辅先生老家,如何票拟决断全凭张居正一人之意。

    “懋修,你觉得陛下增金花银二十万两入内库是为何意?”

    张居正蹙着眉头放下奏疏,沉声问道。

    “回禀父亲大人,孩儿以为陛下此意是为养廉。”

    回话的是张居正的三子张懋修,也是六个儿子中张居正最喜爱的。张懋修是嘉靖三十四年生人,今年二十三岁,明年就要准备参加乡试。

    张懋修自幼‘积学好古,清约寒素’,没有一丝一毫的纨绔子弟气息。加之其性温良,又极孝顺,张居正对其疼爱便不难理解了。

    事实上张居正一直把三子当做接班人培养。

    ......

    ......

    ps:明代一锭三两银子大概是现在的120g,算是小元宝吧。另外明代的银价真的变化蛮大的,基本从万历开始白银大量涌入,变得不值钱了。

    他在朝中推行改革,树立了无数仇家。光看去年的夺情风波就知道了,那些人平日里隐藏在暗处,一有机会就会跳出来狠狠咬他一口。他在世还压得住,若是他百年之后,他的子女如何招架的了?

    要想让张家的富贵一直延续下去,就得让儿子们投身官场,做到宰辅高位。

    唯有手中攥有权柄,才能真正心安。

    “此话怎讲?养廉和增金花银入内库有何关系?”

    “父亲大人,我朝士大夫俸禄极低,若是只吃俸禄难免过的拮据。陛下将金花银入内库看似是为了自己,实则是为了赏赐大臣。一百二十万两库银,多少可以缓解一些官员的压力,至少京官这一块不必再火中取栗了。”

    张懋修恭敬作答道。

    张居正摇了摇头道:“若仅仅是这么简单就好了。京官有地方官的敬奉,地方官有火耗。他们有的是办法捞钱,所捞银钱数万数十万两,又怎会把区区内库赏赐放在心上。陛下的心是好的,但只怕收效甚微。”

    沉默了良久,张居正嘴角微微上扬道:“不说这些烦心事了,这宁家饼子你吃过后觉得如何?”

    张懋修恭谨答道:“父亲大人可是说的那宁家手抓饼?”

    张居正轻点了点头。

    张懋修接道:“这手抓饼味道醇香,外酥里嫩,油而不腻,是孩儿这些年来吃过味道最好的饼子了。”

    张居正欣然赞同道:“不错,为父也觉得这手抓饼的味道十分特别,你大父去世,为父操持丧礼已是身心俱疲这些日子一直没有什么胃口。唯独这手抓饼让为父起了兴致,一连吃了三张。”

    “恭喜父亲大人。”

    大明以孝治天下,百善孝为先。

    张懋修既为人子,父亲的喜怒哀乐就是他的喜怒哀乐。父亲茶饭不思,他也就抑郁不已。父亲喜笑颜开,他便能跟着心情悦然。

    “恩,为父命人去打听了一番,你可知这家宁家食铺是做什么的?他们之前是蒸馒头的。”

    “啊?”

    张懋修讶然失声。

    “蒸馒头的能做出这么美味的饼子?”

    张居正不疾不徐的说道:“这宁家食铺是一对夫妻经营,之前一直不温不火,直到这手抓饼推出,可谓一夜扬名。为父觉得不太可能是这对夫妻做出的这手抓饼。”

    张居正活了大半辈子,识人断人的本事已登峰造极。在他看来,宁氏夫妇绝不可能做出如此美味的手抓饼,若是能做出他们早就做了,何必等到清贫拮据难以为继时再出手?

    “张敬回禀时说,这宁家掌柜有一子名宁修,颇有才气。为父觉得手抓饼可能是此人所作。”

    “宁修?听颂之兄提起过,似乎是江陵县学一生员。”

    “就是此子。”

    以张居正的地位,在江陵就是土皇帝。江陵乃至荆州的一举一动都逃不出他的视线范围。

    “你去把这宁修唤来,为父想与他会上一会。”

    张居正捋着颌下长髯,淡淡笑道。

    ......

    ......

    宁修正自在屋中读书,老爹宁良便夺门而入,大口喘气道:“修儿,快,快随爹到前店来。”

    “发生什么了,爹您慢些说。”

    宁修放下书本,和声道。

    宁良却是一把抓住宁修胳膊把他拽了起来。

    “来不及慢慢说了,张家三少爷已经到了店外了。”

    “张阁老家的三公子?”

    宁修也是一脸惊诧。

    “不是他还能是谁。这张三公子可是阁老最看重的儿子,一直侍奉在左右。他点了名要见你,你快随爹来吧。”

    宁修心中暗爽不已,看来这手抓饼的作用已经渐渐显现了出来。

    只要能够和张家搭上话,以后的路就会好走很多。

    “儿子这便随爹去。”

    宁修随着老爹来到前店,见一个身着月白色苏绸直裰的俊秀男子正自踱着步。侍候在他身边的是几名张家的仆从。

    这人应该就是张懋修了吧?

    作为一名晚明史研究爱好者,宁修对于张居正的了解可谓透彻。

    张居正育有六子。长子敬修,次子嗣修,三子懋修,四子简修,五子允修,六子静修。另有几个女儿,只不过记载不详。

    这六个儿子中长子万历八年中进士,次子是万历五年的榜眼,三子是万历八年的状元,四子在锦衣卫衙门任职,五子荫尚宝司司丞,至于六子,因为年幼没来得及安排张居正就病逝了。

    张居正凭借自身权势给儿子们铺就了如此通畅之路,真是让人感慨羡慕啊。

    “张三公子!”

    宁修笑脸相迎,冲张懋修拱了拱手道。

    张懋修怔了一怔,旋即道:“这位可是宁修宁公子?”

    宁修连忙摆手道:“当不起公子二字。”

    张懋修如今只是个秀才,不过按照历史的进程,明年乡试,张懋修必定中举,而后年的大比张懋修则会中状元。一同中进士的还有张家大郎张敬修,以及次辅张四维家的公子张泰征。

    一想到这里,宁修心中就十分痛苦啊。

    乡试还好说,张懋修,张敬修,张泰征应该是会在顺天府参加乡试,不会占名额。可会试、殿试怎么办?

    跟首辅、次辅之子争名次这不是找死是什么?

    哎,还是老老实实以中进士为目标吧。

    公子不让叫,张懋修又想喊宁修同学,但一想到他是在国子监读的书,宁修是在江陵县学,压根就不算同学。

    张懋修思忖了片刻,淡淡道:“我稍年长几岁,称呼你一声贤弟可好?”

    宁修心道你是相府公子,自然你说了算。

    “懋修兄折煞小子了。”

    “今日愚兄是奉了家父之命,请宁贤弟过府一叙。不知宁贤弟可有时间否。”

    奉了父上之命?

    宁修愣了一愣,张居正要找他去聊天?

    “阁老有命,小子安敢不从。”

    “这便好。”

    张懋修淡淡笑道。

    ......

    ......

    ps:张居正一共六个儿子,张懋修行三,后来万历八年中了状元,值得提上一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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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怜宁修还没来得及补妆,咳咳是整理仪容便跟着张三公子来到张家祖宅。

    这座张氏祖宅足足五进深,端是气派非常。

    宁修进了大门,跟着张懋修一路穿堂过院来到一处遍植翠竹的雅致院落前。

    张懋修淡淡道:“宁贤弟,家父便在堂中,请随我来。”

    宁修点了点头,紧步相随。

    进了内堂,绕过屏风,宁修见一五十来岁的男子端坐在黄花梨南官帽椅上看书,便上前拱手道:“小子江陵县学诸生宁修拜见张阁老。”

    “你便是宁修?”

    张居正放下书本,淡淡问道。

    “小子便是宁修,阁老有何吩咐?”

    “那宁记手抓饼就是你做的吧。”

    啊?

    张居正不愧是人精啊,只一眼就看出了?

    宁修那个瀑布汗啊。

    “阁老明鉴,这手抓饼确实是小子所作。那日熟睡之中,伊吾他老人家托梦给我,告诉了小子这手抓饼的做法。小子不过是借他老人家的光罢了。”

    宁修编的有模有样,张居正却是不为所动。

    他盯着宁修良久,哈哈笑道:“是不是伊吾他老人家托梦老夫不关心。老夫只知道江陵城又出了一份美食。”

    宁修总算松了一口气。

    张居正可是出了名的美食达人,这手抓饼能够对他的胃口,说明确实很有发展前景。

    “你做的对。如今你有秀才功名在身,如果醉心于这些奇淫技巧,反倒会对举业有影响。”

    宁修连忙拍马屁道:“阁老教训的是。”

    张居正继续道:“老夫府中管事张敬问你一张手抓饼为何卖二十五文,你解释说‘食不厌精,脍不厌细’。看来你对孔圣之言多有见地。”

    宁修连呼不敢。

    “孔圣之言,岂是小子能够谬解的。”

    “既然不解孔圣之言,解一解老夫的疑惑如何?”

    “阁老请赐教。”

    张居正点了点头,不疾不徐的说道:“老夫入阁之后,立志于推行税制改革,下令全国范围内重新丈量土地,核查征税田额。可阻力非常人可想。你可知这是为什么?”

    宁修心道您老人家是明知故问吗?但他还是恭敬答道。

    “回禀阁老,以小子浅见朝中阻力颇大,全因一个‘利’字。”

    稍顿了顿,宁修继续道:“大明立国之初,土地分配较为均匀,百姓大多有地可种。但到了成化、弘治年间,土地兼并已经日趋严重。究其原因,不仅仅是因为富商豪贾增多,更是因为科举制度。”

    “此话怎讲?”

    “大明有徭役赋税种种,但有功名在身者可以免除徭役税赋。故而若是谁家中了秀才,乃至举人。同乡族人必定争相把土地投献。长此以往,土地都集中到了这些缙绅手中,这些缙绅或是家中有人在朝做官,或是本身就是诸部院寺的主官。他们怎么可能允准重新丈量土地呢?”

    宁修前世读晚明史时,对晚明土地兼并直是深恶痛绝,并尝试做出过许多推演分析。故而他此刻能够出口成章,鞭辟入里。

    张居正虽然也意识到了这个问题,但因为其本身就是大地主,加之历史的局限性,不可能拥有宁修这么深刻的认识。

    宁修这番说辞也是考量良久的。如果对面的人换成了徐阶徐华亭,他是断然不会这么说的。

    徐阁老生性圆滑,纵容家人侵吞田亩。及至徐阶隐退,朝廷清查徐家田亩,发现徐家名下田亩竟然有十万亩之多。天子下令收缴徐家侵吞的田亩,徐阶竟然还忝着老脸请求能不能只归还一部分。

    但是张居正不同。虽然张家在江陵也是超级大地主,但张居正对于子女的约束还是很严的。

    至于张居正病逝后遭到清算,从江陵老家搜到的银两也有诸多疑问。史学界对此态度不一,认为是万历皇帝授意给张居正泼脏水的居多。

    反正那时张居正已经死了,还能从棺材里跳出来和万历皇帝对峙不成?

    故而用一句话概括,徐阶是不要脸皮的,连座师夏言都能出卖的人,连严嵩都能结为亲家的人能有什么脸皮?

    但张居正不同,虽然自己的老师徐阶有污点,但张居正还是保全了徐家,并没有落井下石。

    面对张居正宁修敢于直言,因为他知道张居正不会就此事迁怒于他!

    张居正听了宁修一番话,直是沉默了良久。

    “原来症结出在了这里。”

    张居正摇了摇头,喟然叹息道。

    “那么,依你之见,该如何推行改革呢?”

    张居正的声音中听不出喜怒。

    不知为何,他觉得眼前这个年轻人对朝局洞若观火,对人心看的透彻。

    “小子斗胆一言,请阁老徐徐图之。”

    宁修沉声道。

    张居正皱眉道:“你也说土地兼并是大明朝的一大痼疾,既然如此,更是应该下猛药,岂能因噎废食。”

    宁修叹声道:“阁老以为范希文公和王半山公谁的改革更成功?”

    张居正愣了一愣,不知宁修为何会突然问起宋代的两位名臣。

    “自然是王安石的熙宁变法更成功了。”

    仁宗朝的庆历新政和神宗朝的熙宁变法一前一后,但却有不同的结果。

    庆历新政的推行可谓天时地利人和。不但有官家仁宗支持,在朝中也有富弼、韩琦、欧阳修等人助力。

    范仲淹提出了十条新政。

    明黜陟、抑侥幸、精贡举、择长官、均公田、厚农桑、减徭役、修武备、重命令、推恩信。

    这十条几乎覆盖了所有死角,乍一看来很美好。

    但也只是看起来很美好......

    失败原因大概是两条,一是范仲淹准备不足,限于嘴炮。他老人家认为凭借自己的影响力,可以做到登高一呼,无数人响应。事实证明他太高看自己的影响力了。

    二是动了大地主的奶酪。断人钱财如杀人父母,这些大地主和官僚自然联合起来与范仲淹一派死磕到底。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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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再来看熙宁变法。王安石的目的很明确,那就是富国强兵,故而实施起来也很有针对性。

    加之其并不那么在意个人名声,任用了蔡京这样名声有污的实力派,故而变法得到了较好的推行,十五年后才被推翻。

    张居正蹙眉道:“贤生是劝老夫学王安石吗?”

    宁修沉声道:“是也不是。小子说是,是希望阁老能够改革的圆滑一些,不要那么操之过急。小子说不是,是希望阁老能够在关键问题上强势一些。”

    “哦?你口中的关键问题指的是什么?”

    宁修等的就是他这句话,当即拱手道:“譬如税赋改革,以银两替代实物税、徭役。此举对大明裨益良多,万万不可妥协啊。”

    张居正改革最重要的一点便是一条鞭法。

    大明收夏税秋税。在明初期,收的税都是粮食。

    从各地解运粮食入京,若是走水路还好些,若是走陆路则路上损耗甚多,到了京师能剩下一半就不错了。

    而如果改征收白银,则不会出现粮食损耗严重的情况。

    至于各种名目繁多的徭役,更是让百姓苦不堪言。

    事实上,到了明中期,就已经出现了替代徭役的职业人,只要付了银钱他们就会替代应征人参加徭役。

    与其如此便宜这些职业徭役人,还不如索性用白银替代徭役,把钱装到国库里。

    “小子浅见,自嘉靖九年梁尚书提出‘通计一省丁粮,均派一省徭役’以来,朝中就此争论不断,直到嘉靖四十年才开始推行。最初试点是在南直隶和浙省。这两处税赋最重,苏杭二地更是占据了两省的半壁赋税,试行的效果很好,这变法也就得到了继续推行。后来广东,广西,福建,江西也逐渐推行改革,但因为阻力太多无法全省推广,只能局限于一州一县,实在是杯水车薪。”

    张居正听得很认真,点了点头示意宁修继续说下去。

    宁修得到了张首辅的鼓励,心中大喜,继续说道:“小子以为,阁老这次在全国范围内推行丈量土地是一个契机。不查不知道,一查那些借助乡绅避税的人便无处遁形。这样不仅可以避免土地兼并,也可以减少百姓避税,对于国库增收大有裨益。”

    ‘国库增收’四个字宁修咬得很重,因为他知道张居正或者说万历皇帝最关注的东西就是太仓银库的收入。

    自嘉靖末年以来太仓银库收入大减,虽然颓势已经止住,但要想实现增收压力还是很大的。

    毫无疑问,清丈土地,实行一条鞭法可以大大增收,国库有了钱朝廷就有了底气。面对各种流寇天灾就不会心虚,大明的国祚便可以绵延下去。

    好比一个职业经理人给股东大会作年报,他该围绕哪个点作报告?自然是营收,利润。

    因为股东只关心这点。

    同理,张居正,内阁,朝廷,亦或是万历皇帝关心的也只是太仓银库的收入。

    事关统治阶级的根本利益,能不关心吗!

    “故而你认为老夫推行改革的大方向是好的,只是手腕应该更柔和一些?”

    张居正似笑非笑的盯着宁修,看的少年一阵发毛。

    “此不过是小子一些浅见。”

    张居正叹息一声道:“你说的很有道理,同样一件事用不同的力度去做,收到的效果也会是全然不同的。你小小年纪能有如此见识,前途无量矣。对了,贤生今年多大?”

    “小子今年十五。”

    “十五岁就中秀才,也算是天资聪颖了。明年就是乡试,你且好好准备吧。”

    张居正淡淡道。

    “多谢阁老,小子一定悉心备考,不辜负阁老厚望。”

    正所谓说者无意,听者有心。

    宁修却觉得张居正是话里有话。

    莫非张居正有意提携他,会在乡试中关照一二?

    湖广是张居正老家,能够奔赴湖广任乡试主考官的一定是张居正的亲信。这么说来,张居正要是暗示主考官一番,岂不是易如反掌?

    张居正可以把三个儿子都搞成进士,其中还有一个状元一个榜眼,足见得张先生脸皮够厚,他若真的看好宁修,动动手指助宁修一臂之力也不是不可能。

    关键是宁修要上道,要给张居正带来回报。

    这回报可以是建言献策,可以是在朝争中为首辅大人冲锋陷阵。

    总而言之,提携后进于张居正不过是用了吹灰之力,但收到的回报却是不可估量的。

    而且张居正完全可以把提携宁修当做一项长线政治投资,可谓稳赚不赔!

    从张家回来,宁修的内心久久难以平静。

    张居正的话明里暗里透露出一个信息,他很看好宁修。

    只要宁修上道,按照正常的轨迹发展,是很可能拜在张居正门下的。

    当然,就眼下来看,张居正不会给宁修任何的承诺。

    要想被张阁老重视,就必须考中进士,没有任何商量的余地。宁修翻开四书集注,对着朱子他老人家的注解,一条条的温习经典。

    有宁小秀才的记忆在,这些拗口的儒家经典并不难理解,宁修甚至有种融会贯通之感。

    正读至酣时,死鬼老爹宁良推门而入,吓了宁修一跳。

    “爹,您吓死孩儿了。”

    宁良板起脸道:“怎么,你爹来见你还要让人通禀不成?”

    宁修嘴角扯了扯,无奈笑道:“瞧您老人家说的......”

    宁良以前虽然对儿子读书不满,但那是因为宁修啃老。现在宁修捣鼓出了手抓饼,非但没有啃老,还让宁家一下子变得富裕了起来。宁良对儿子的态度自然也就好了不少。

    “爹今天来找你是想跟你说说手抓饼扩产的事情。”

    “啊!”

    死鬼老爹这一句话可是把宁修吓得不浅。

    “扩产?您和娘亲已经忙得焦头烂额,还能扩产?”

    钱当然是个好东西,这一点傻子都知道。可问题是宁家现在一共只有三口人,宁修是要读书考科举的不能亲自去做饼,所有工作都得靠便宜双亲来,生产力着实有限啊。

    ......

    ......

    宁良十分得意的晃了晃脑袋道:“若是仅靠你爹你娘自然不行,不过我准备把你叔家的几个小子叫来一起做饼,这样每天不就能做出几倍的饼子了吗?”

    听到这里宁修险些一口老血喷出来。

    这死鬼老爹还真的不让人省心啊。

    手抓饼的销量之所以那么好,是因为横空出世,大家伙图一个新鲜。

    宁修之所以控制手抓饼的数量一来是因为宁家现在确实做不了更多的饼子,二来也是为了营造出一种一饼难求的景象。

    所谓物以稀为贵,越是得不到的东西便越想得到,饥饿营销从来都是一项必杀技。

    除此之外,宁修还担心手抓饼的制作方法外泄从而导致仿制品的出现。手抓饼本身并没有太高的技术含量,如果让别人偷学了去,宁记手抓饼将遭到极大的冲击。

    在这个没有知识产权保护意识的时代,配方被偷去可是没有人给你做主的。

    宁修毕竟是个现代人,打心眼里不相信这些所谓的族人。如果他们真的这么可靠,为啥宁家一穷二白的时候他们不帮衬一二?为啥宁家现在发迹了,他们一个个都凑了过来?

    见宁修默然不语,宁良面上挂不住了。

    他冷哼一声道:“怎么,臭小子,你不同意?”

    宁修无奈摊手道:“孩儿怎么敢不同意,此事全凭爹做主。”

    “这还差不多!”

    宁良眉开眼笑,拍着儿子的肩膀道:“咱们宁家是个大家庭,别管大房二房三房四房,都是同气连枝的。如今咱们家日子好过了,也不能忘了本。”

    宁修嘴上应着是是是,内心则是一万只羊驼奔驰而过。

    真是应了那句话,穷在闹市无人知,富在深山有远亲。

    罢了罢了,既然老爹执意要从族中找些人来帮忙做饼他也没法拒绝。

    谁叫宁良是他的便宜老爹呢。在这个时代父为子纲,不孝那可是重罪。

    ......

    ......

    宁家毫无疑问是寒门,但即便如此也是一个庞大家族。

    没办法,这个时代太缺乏娱乐活动。天一黑,灯一灭只能叮叮当当造小人儿了......

    宁家的现任族长宁贵宁老爷子是名秀才,虽然举业上没有更进一步,却是多子多孙生了四子一女。

    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自不必多说,四个儿子各自成家也都独自生活,只在过年祭祖等重要的时候才聚在一起吃一顿饭。

    宁家共有四房,老大宁温给城中最大的绸缎铺济盛堂做掌柜,一个月有十贯银钱的进项,在宁家四房中是最有地位的,素来瞧不起其他三房。

    老二便是宁修的死鬼老爹宁良了。宁良除了一间馒头铺别无所有,二房也理所当然是宁家四房中较穷的一房。

    老三宁恭是屠户,烹羊宰猪虽然血腥了些,但一个月也能赚上五六贯钱,在宁家四房中的财力仅次于大房。

    老幺宁俭就比较惨了,靠在码头上给人打短工为生,日子过得一穷二白。

    故而宁修判定,死鬼老爹想要拉来帮工的亲戚就是四房的了。

    大房和三房素来瞧不起二房,大概不会‘自降身份’来凑这个热闹。

    果不其然,三日后,自己这个便宜四叔宁俭真的厚着脸皮带着几个孩子来到宁记食铺了。

    出乎宁修意料的是,宁家族长老爷子宁贵也来了。

    别看宁老爷子是爷爷辈的,其实连五十都没到。

    这就体现出封建社会的优越性了——生娃早!

    宁老爷子在一众宁家小辈的簇拥下进了屋,老爹宁良和宁修立刻跪倒在地冲老爷子叩头行了礼。

    没办法,谁叫他老人家是宁家族长呢。

    宁贵满满受了这一礼,虚抬了抬手道:“不必多礼了,都起来吧。”

    宁修这才和老爹站起来,恭敬的束手站在一边。

    宁修虽然脑海中有对老爷子的印象,但那毕竟是小秀才留下的记忆。宁修还是好奇的朝宁老爷子望去。

    只见宁老爷子身材高挑瘦削,一张国字脸上星眉剑目,宽额高鼻,十分富态。

    加之宁贵读过书,有秀才功名,一身的书卷气更衬出不俗气质。

    宁老爷子一身藏青色直裰,虽然浆洗的有些发白但十分洁净,无一丝油污。

    看的出来,宁老爷子十分注重个人的仪态。

    “老二啊,听说你新做出了一种名为手抓饼的饼子,卖的十分之好,真是宁家家门之幸啊。”

    宁老爷子一边捋着胡须,一边幽幽说道。

    宁良连忙应道:“爹,这手抓饼确实好卖,孩儿这便想着把四弟家的几个小辈叫来一起做饼。一来可以增加销量,二来可以帮衬四弟几分。”

    宁老爷子对宁良的态度很满意,轻点了点头道:“你们兄弟几人互相帮衬着,我便放心了。”

    四叔宁俭搓了搓手掌道:“二哥啊,这几个小崽子便托付给你了。他们有什么做的不对的地方,你尽管收拾。”

    宁良连忙摆手道:“都是自家兄弟,四弟说这话就见外了。”

    宁俭瞪了一眼儿子们,呵斥道:“七郎、十郎,还不给你们二叔见礼。”

    宁沂、宁涟纷纷冲宁良拱手行礼:“拜见二叔,以后怕是得麻烦二叔赏口饭吃了。”

    宁良自然乐呵呵的应道:“哈哈,你们跟着二叔好好干,不仅一日三餐有肉吃,一个月二叔还给你们半贯的工钱,如何?”

    宁沂、宁涟闻言眼睛都放了光,连忙谢道:“多谢二叔。”

    他们正是半大小子吃穷老子的年岁,全靠宁俭去码头卸货做工生活,完全就是负担。现在好了,他们不但解决了吃饭问题,还可以每月拿到半贯的工钱,简直就像做梦一般。

    “三郎,听说这手抓饼的做法是伊尹老人家托梦给你的?”

    四叔心情显然不错,笑吟吟的问道。

    宁修知道像古代这种大家族,各房都是在一起行辈排序的。

    除了二房只有宁修一个子嗣外,其余三房或多或少都有几个男丁,譬如四房就有两个男嗣,分别排行第七、第十。而宁修在整个宁家孙辈中排行第三,也就是三郎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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