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安穿着一身布衣骑在马上,精神萎靡。
他捂住嘴咳嗽两声,等放下手的时候手掌上一片殷红。
“这样的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啊?”张安哀嚎一声,看向吕布。
吕布笑眯眯的说道“等到你的体魄能彻底承受住体内急速壮大的气,就差不多可以恢复正常了。”
张安叹了一口气,喃喃说道“看来一步登天也不是好事啊。”
和蛮人的遭遇战过了一天后,张安醒了过来。
对于昏迷前的事情,张安已经记不太清了,唯一模糊的记忆是自己在一帮蛮子的围观下,奋力厮杀。
等到自己醒来,就发现自己多了一个浑身无力,随时咳血的毛病。
按照吕布的说法,武人在第一次引气入体的时候,其实是非常危险的,因为这个过程是不可控制的,也就是说武人是无法控制吸纳多少气进入体内。
唯一的办法就是将自己的体魄打磨到足够强壮,能承受住自己第一次引气入体。
即便如此,每年依然有许多天赋过人的武人在引气入体的时候,引入体内的气超过了身体所能承受的范围,结果身体被硬生生撑爆,死状惨不忍睹。
张安也是类似这种情况,只不过他比较幸运的是,他的生机强盛,自愈能力强悍,以至于那些气在体内造成伤害的时候,会被逐渐修补好。
这种状况的最大负面影响就是在伤势被完全修补好之前,张安会因为内脏和经脉时不时的受到冲击而咳血,暂时成了一个没有一个动手能力的废人。
张安若是在引气入体这一阶段还没完成的时候强行动手,他的每一招攻击都会自发将体内的气打出去一部分,然后再吸纳更多的气进入体内,等到纳入体内的气造成的伤害超过张安的自愈能力,吕布就可以每年去张安坟前洒上一杯酒,烧上几刀黄纸了。
不过祸兮福所倚,福兮祸所伏。
张安遭此苦难,也不是没有好处的。
在这个不停被破坏,修补的过程中,张安经脉内脏的强度也在提升。
只是目前最大的问题,在于已经过了两天,引气入体的过程依旧没有结束。
张安体魄的强度以稳定的速度不断上升,而纳入体内的气的数量同样也在不断变多。
张安就像是陷入了一个死循环,只能把希望寄于时间。
“到底什么时候是个头啊!”张安无力地趴在马背上,结果又咳嗽起来。
“你这样的状态是多少人都求不来的。”曹纯颇羡慕的说了一句。
“可是我正在战场上啊。”张安唉声叹气“我现在随时都有可能随随便便就被一支流矢干掉,这死法也太丢人了。”
提到战场,三人的面色都变得沉重几分。
张安和蛮人的遭遇,说明了蛮人已经开始走出北疆,向着中原伸出手了。
也不知道剩下的关隘边城能撑住多久,万一在吕布等人赶到之前就全线崩盘,曹操又没有及时率军赶回,那中原就真的岌岌可危了。
吕布看气氛有些凝重,便笑着说道“张安且放心,有某在,定保你无恙。”
他颇有些自嘲的说“本来某是想给自己找一个亲卫的,结果现在也不知道谁保护谁了。”
曹纯哑然失笑。
张安没好气的说“也不知道我现在沦落到这个地步究竟是拜谁所赐?”
吕布抽了一下嘴角,然后正色说道“某可是让你一下节约了数月苦功,你这人不仅不好好感谢某,反而如此恶相,真是不知感恩的小人。”
张安无奈的说道“好好好,你是将军你厉害,你说什么都行。”
然后他闭上眼睛慢悠悠的说“我要补补精神,不和你斗嘴了。”
曹纯看了一眼一脸得色,犹如打了一场胜仗一般的吕布,笑着说“除了文远将军和高顺将军,倒是第一次见奉先和别人如此打趣。”
吕布斜乜了一眼趴在马背上闭目养神的张安,撇嘴说道“子和莫要说笑,文远和恭正乃是某在战场上可以托付后背的生死之交,这小子不过是个累赘。”
“你说谁是累赘?”张安睁开眼,脸红脖子粗的喊道“我第一次上战场就杀了十几个蛮人,难道还不厉害?”
“是挺厉害的。”吕布微笑着说“不过某人在醒了以后,吐了十几回又是怎么一回事?”
“第一次杀人,很恶心的好不好。”张安羞愤地说“我这是正常反应。”
吕布哂笑一声没有说话,他脸上的表情告诉张安,他吕布吕奉先就没有如此丑态。
就在张安想要反唇相讥的时候,在前方探路的虎豹骑斥候回来禀报道“吕将军,高统领,右前方二十里处发现一座被蛮人占领的边城,而且在路边还发现了大量我军将士和寻常百姓的尸体。”
曹纯和吕布对视一眼,曹纯下令道“全军改道,向边城进发!”
三千虎豹骑有条不紊的换成攻击阵型,改道边城。
等距离边城还有五里的时候,吕布的脸色变得难看起来,浑身散发着让人为之战栗的杀气。
不仅仅是吕布,张安和曹纯的脸色也阴沉了下来,虎豹骑更是骚动起来。
在道路的两旁,随处可见由人头堆积而成的京观和已经开始腐烂的尸体。
更让张安等人愤怒的是,垒成京观的不仅仅是军中将士,更多的是妇孺。
看着那一张张死不瞑目的扭曲面容,吕布深深吸了一口气,脸色缓缓平静下来。
“那一座城,不要了。”他语气淡漠地说。
张安诧异的看着吕布,什么叫那座城不要了?
短暂的骚动之后,大军陷入了死一般的沉默,继续行军。
随着越来越多的京观出现在视线内,大军的气氛也越加压抑。
这种压抑更像是即将降临的暴风雨,又像是将要喷薄而出的火山。
蕴含着深沉的杀意。
五里的距离转瞬即逝,边城已然在望。
看见有军队出现在边城外,驻守在城中的蛮人士兵纷纷涌上城头。
但是等看见只有区区三千骑兵时,城上的士兵纷纷大声讥笑起来。
张安眯眼看着边城。
这座边城的墙壁上满是血迹和烟熏火燎的焦黑色,想来在陷落之前,定是经历了一番苦战。
正在打量边城的张安忽然觉得有一道阴冷的目光在注视着自己。
他转头看去,一个佝偻着腰背,身披兽皮长袍,脸上用油彩勾勒出许多诡异图案的老人正盯着自己。
那名老人手中拿着一根粗如儿臂,约有一人高的木杖。
在木杖的顶端,镶嵌着一枚灰蒙蒙,毫不起眼的石头。
当张安看向石头的时候,许久不见动静的卷轴忽然变得炽热。
张安微微一愣,低头看向自己的右手背。
卷轴模糊的印记逐渐变得清晰,就像是要从手背上浮现一般。
张安再次抬头看向那块石头,若有所思。
难道卷轴在给自己什么提示不成?
看来那块石头自己有必要拿到手上了。
张安觉得那块石头应该就是天降飞石中的一块,只是具体情况如何,还要将石头弄到手以后,好好研究一下才能有确切的结果。
“奉先,如何?”曹纯打量了一番边城之后开口说道“看样子这座城里起码有一万士兵,我们不如暂且退去,徐徐图之。”
这倒不是曹纯怂了,而是很理智的判断。
毕竟己方只有三千骑兵,而敌人不仅有万人规模,还有一座城池为依据,若是发起强攻,曹纯有信心在吕布和自己出手的情况下攻陷城池,只是虎豹骑却是要减员不少,对接下来的行动极为不利。
吕布听完曹纯的话,笑了起来。
他翻身下马,扛着方天画戟走到了大军的最前列,冰冷的看着那座城池,和依旧在大声嘲笑的蛮人。
“笑吧,笑吧,很快你们这些杂碎就笑不出来了。”吕布语气轻柔的自语。
他的身上点点血色气焰浮现,迅而串联成线,接着凝为一套纹有狰狞恶兽图案的盔甲。
吕布深吸一口气,缓缓闭上眼睛。
而盔甲上的那头恶兽双眼处却放出了凌厉的血色光芒。
乌云开始在天空凝聚,晴朗的天空逐渐变得阴暗。
吕布身上燃起了熊熊血焰,一头趴伏在火焰中的庞大兽影在吕布身上浮现,一点点变得凝实。
和之前赵云交手时不同,此时的巨兽相貌无比清晰,栩栩如生。
狮头,鹿角,虎眼,龙鳞,牛尾。
赫然是一头麒麟。
只是本应为祥瑞之兽的麒麟沐浴在血色的火光下,给人一种杀气四射的凌厉感。
吕布缓缓睁开眼睛,他身后的麒麟双眼绽放出骇人的光芒,仰头做出咆哮。
虽然并没有声音传出,但是张安却依旧清晰的感觉到了让人肝胆欲裂的杀意。
也许看见情况不妙,边城的大门大开,密密麻麻的蛮人骑兵蜂拥而出,拼命向吕布冲去。
吕布只是露出了一个嗜血的笑容。
他平举方天画戟,直指边城。
麒麟张开嘴,吐出一道血色红光。
血光刚出现时,不过如同寻常大树一般粗细,但是在飞行的过程中,几乎是每一次眨眼的功夫,血光的体积都会膨胀一倍。
血光横扫蛮人骑兵。
接着去势不减的击中边城。
没有巨大的轰鸣,没有炫目的光效,血光所过之处,尽皆空白。
不论是骑兵,还是那座边城,都像是从没存在过一样,彻底被抹除。
血光抹除了边城,继续向前飞进,消失在张安的视线中。
张安愣愣的看着这一幕,浑身微微发颤。
他看向吕布持戟而立的背影,想到了吕布之前说过的那句话。
“那一座城,不要了。”
一击摧城,这就是吕布的真正实力吗?
张安看着只剩下一个深坑的边城,压低声音骂了一句脏话,哆嗦着双手开始在全身摸来摸去,下意识的想要抽一根烟压压惊。
“张安,你在做甚?”曹纯惊讶的声音在张安耳边响起。
他转头看见曹纯怪异的眼神,讪讪停下动作,轻咳一声说道“没什么,刚刚身上有些发痒。”
说完这句话,张安继续把目光转向正慢慢走回来的吕布,心中莫名忧郁。
自己一个十年烟龄的老烟枪,竟然被硬生生的强制戒烟了,自己为数不多的嗜好又少了一个,何其不幸。
本来自己的烟瘾在这段充实忙碌的时间里已经被消磨的差不多了,不过在今天看见了如此震撼有冲击力的一幕之后,还是老习惯发作了。
希望自己没有在曹纯心里留下什么不好的印象吧。张安看着脸色依旧阴沉的吕布,想到吕布之前的威势,心中不禁有几分神往。
这货的杀伤力简直堪比核弹啊。
而且还是无污染的。
吕布自然不知张安心里乱七八糟的念头,他对曹纯说道“子和,派人去把那些尸骸收敛一下吧。”
“我也去尽一份心意。”张安想起那些死不瞑目的妇孺,黯然的说道。
对于战争的残酷,张安算是有了一个深刻的认知。
吕布点了点头,然后调侃道“张安,你可小心点,别又碰上蛮人了。”
张安瞪了一眼吕布“放心,到那时我一定会大喊救命的。”
在吕布和曹纯的大笑声中,张安带了五十名虎豹骑按着来时的路返回。
当看见第一座京观时,虎豹骑五人为一组分散开,开始收集遇难者的遗骸。
只是尸首和京观太多,他们只能将遇难者就地掩埋。
张安一开始也想帮忙来着,然而他借了一柄战刀刚在地上挖了一个小坑,就开始剧烈咳嗽起来,连吐出好几口鲜血。
张安只得无奈的站在一边,默默看着虎豹骑们的动作。
等到虎豹骑们将一切完成,再次集合的时候,天色已经开始发黑了。
“诸位,安息吧,你们的仇,吕将军已经替你们报了。”张安叹了一口气,对着那些大大小小的坟包深深鞠躬,带队回营。
就在张安和虎豹骑们往回走了不到一炷香的时候,似曾相识的场景再一次发生了。
空旷的平原上,一群不知道在哪里隐藏的蛮人骑兵突兀的出现,从四面八方围了过来。
虎豹骑惊而不乱,自发的结为一个圆阵,将张安护在最中央。
再一次被人围成饺子馅的张安眼角抽搐,揉了揉眉心,无力的嘟囔了几句脏话。
但是一个疑问紧接着浮上了张安的心头。
这群蛮人究竟是怎么做到的?就算他此刻是一个废人,对外界的感知并不敏感,但他身边的虎豹骑可都是百里挑一的精锐。
更别说如此大规模的骑兵活动必然会带来极大的声响。
张安联想起上一次的情况,摸了摸下巴。
一次是偶然,两次就值得深思了。
和上次被围住相比,毕竟已经有过一次相同的经历,张安这次十分淡定。
当然,最主要的是吕布这次离他很近,只要这边一开始厮杀,必然会惊动吕布等人。
区区五里的距离对于赤兔马来说,不过瞬息而至。
心中有底的张安也不着急,认真的观察起面前的蛮人。
这些蛮人大都身材高大,体格雄壮,仅是从外表来看,随便找一个蛮人出来,就和自己身边虎豹骑的气势不相上下。
要知道虎豹骑可是曹操穷尽麾下雄兵,经过层层严苛选拔,才挑出来的三千人。
毫不夸张的说,每一个普通的虎豹骑士卒,仅以武力论,便能担任寻常军队中的百人将职位。
如果不是蛮人相较于中原来说物资贫瘠,养活不了那么多人口,又没有出色的智者出现,不然还真是中原的大麻烦。
他在观察蛮人的同时,蛮人也在观察着他们。
“号称天下锐卒的虎豹骑也不过如此。”一个发音有些古怪的苍老声音在蛮人中响起。
“藏头露尾的鼠辈,还不快点滚出来?”看着眼前明显不怀好意的敌人,再加上他们所作所为让张安无比痛恨,因而说话毫不客气。
“久闻中原人守礼知节,为何却对老朽恶言相向?”一名腰背佝偻的老人颤颤巍巍的拄着一根木杖走了出来,阴冷的看着张安。
张安盯着越众而出的老人半天说不出话。
当然,这并不是因为张安理亏词穷,所以保持沉默,而是他此时十分震惊。
他认得这名老者。
刚到边城之时,那名老人就站在城墙上用同样阴冷的目光看着自己,就像是一条潜伏在夜色中的毒蛇,让人心中发寒,浑身不舒服。
最主要的是,老人手中的那根木杖上的石头实在过于让张安难忘。
再一次看见石头,张安手背上的印记又开始隐隐发热,让张安彻底确认了这名老者的身份。
那么问题就来了,这名蛮人老者,是如何从吕布那摧城一击中逃出生天的?
不过不管老人是用了什么方法,张安都能确定就算自己完好无损,也不是这名老人的对手。
就算是加上五十名虎豹骑也胜负未知。
不过,似乎也有可能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啊。
张安看了一眼木杖顶端的石块,露出一丝微笑。
“这位将军为何不说话?”老人看张安不说话,步步紧逼“莫非是无话可说吗?”
张安鄙夷的看了一眼老人,深吸一口气,大吼道“吕将军!吕布吕奉先!救命啦!要死人啦!”
这声大吼用尽了张安全身力气,甚至因为过于用力,张安不自觉的动用了一分气,导致他又被反噬,吐出好几口血。
只见围着张安的虎豹骑和蛮人纷纷皱起眉头,甚至有人捂住了耳朵一脸痛苦之色。
不得不说,张安的这一声大吼效果还是不错的。
不过那名老人不仅不见慌张,反而露出了一丝笑容“原来你的底气就是吕布吗?只不过,真是可惜啊。。。”
老人轻轻一顿手中木杖,一个玄妙的图案在老人脚下浮现。
“老朽不才,对于遮蔽声音,隐匿踪迹的术法有点心得。”老人看着张安,笑容满面“不知这位将军可还有后招了?”
张安看着老人脚下的图案,差点没把眼珠子瞪出来。
这他娘还让不让人活了?连阵法都出来了!
张安默默叹了口气,心道早知如此,自己就不喊那一嗓子了,起码还能给敌人留个临危不惧,铁骨铮铮的硬汉形象。
“诸位。”张安撇撇嘴,接过身边虎豹骑递来的战刀“看来只有死战了。”
“诺!”虎豹骑齐齐应喝,战意勃发。
“送他们上路。”老人拄着木杖,语气平静。
“依某看来,还是你们先上路吧,如何?”一个压着怒火的声音响了起来。
老人脸色大变。
一道璀璨的红光闪过,吕布骑着赤兔马犹如一头闯入羊群的洪荒猛兽,顷刻间就在蛮人阵中撕开一条口子,来到张安和虎豹骑的身边。
“张安,你的运势真是。。。”看了一眼张安,吕布戏谑地说“看来以后只需你在前方领路,某跟在你后面,就能遇见敌人,倒省了某寻找敌人的时间。”
“不可能!你是如何突破老朽的术法的?!”老者一脸震惊。
“区区障眼法,某一眼便识破了。”吕布不耐烦的说“尔等这些不入流的巫师,莫要小看吾等武人!”
巫师?张安听到了一个新名词。
不过此时不是刨根问底的时候,张安深深看了一眼老者手中的木杖,露出了一丝微笑。
“吕将军。”张安笑容满面的叫了一声,语气亲热无比。
“何事?”吕布鸡皮疙瘩起了一身,狐疑地看了一眼张安,心中暗道这小子想干嘛?
张安一指老人,笑眯眯的说“我觉得他那根木杖对我的伤势可能有帮助,还请将军出手。”
吕布不以为意的点点头。
在吕布心里,在场的蛮人都要死,那名巫师也不例外。
等自己将他们斩杀一空,区区一根木杖,张安若是想要拿去便是。
正在失神的老者听见张安和吕布的对话,顿时清醒过来。
他挥舞着手中的木杖,急速向后退去,在退后的同时,嘴里还不停发出阵阵颇有节奏感的尖锐音调。
一股莫名的力量在空气中回荡。
一道道红芒在老人身边的蛮人身上闪现,那些蛮人本就雄壮的体格又变得魁梧几分,双眼中血丝浮现,嗷嗷喊叫着就朝着吕布冲去。
张安惊讶的看着这一幕,这怎么有点像是小说里法师释放什么狂暴术的感觉?
“还是这些不入流的小手段。”对此吕布只是嗤之以鼻,他看似轻描淡写的一挥手中画戟,无形的劲气猛烈爆发,将向他冲来的骑兵连人带马砍成四段。
同袍凄惨的死法并没有让那些蛮人退却,反而像是激发了他们的凶性。
他们扯动手中缰绳,不约而同的发动冲锋。
若从天空俯瞰,吕布等人就像是大海中央的一块礁石,而那些蛮人如同向着礁石拍击而来的海浪。
“你们都要死!”吕布发出一声怒吼,身上爆发出绚烂的光焰。
战斗的结果毫无悬念。
吕布带头冲杀,剩下五十名虎豹骑一边护卫着张安,一边用战刀劈砍,或是用弓弩射杀那些不在吕布攻击范围内的敌人。
期间那老巫师又换了几种音调,释放出几种不同颜色的法术加持在蛮人身上,不过可惜的是,还没等张安看出术法究竟有什么作用,表现太过抢眼的巫师就被吕布一击砍成两截。
巫师一死,他释放的法术效果飞速退散,也算是间接加快了蛮人的溃败。
在敌人溃败以后,张安第一时间策马走到死去的巫师旁边,捡起掉在血泊中的木杖。
他将石头从木杖上扣下,拿在右手中。
右手的印记越发炽热,石头在张安的手心竟然隐隐有融化的感觉。
张安微微一愣,换了个手拿着石头。
要是石头真在众目睽睽之下融化在张安的手心,张安可找不出合理的借口去解释。
不过即便是拿在左手中,张安依旧能感觉到石头中有一股引而不发的力量在潜伏。
这股力量还没有爆发出来,就让张安体内气的流动又加快几分,让张安体内的平衡隐现崩溃之势。
张安急忙从战马上找了一个小袋子将石头装起来。
有了一层隔绝物之后,石头的影响力顿时消弭,张安不禁松了一口气。
“那巫师施放法术的能力,会不会就是因为这块石头呢?”张安提着袋子,出神的想着“若是我能找到办法引出石头中的力量,是不是也能放出法术?”
难不成引发石头力量的办法就是巫师发出的那种古怪音调?
其实张安想多了,那块石头不过是那名巫师早年间捡到以后,也察觉出了石头的不凡,但是又不知道怎么引发石头潜伏的力量,所以才镶嵌在自己木杖上的。
巫师的施法能力,还是来自他本身。
有些出神的张安没有注意到吕布策马来到了他的身边。
“在想什么呢?”吕布一把抢过张安手里的小袋子,将石头倒了出来,好奇的拿在手中观察着。
在石头入手的第一时间,吕布就发现自己气的异常。
但是他只是将石头重新装回袋子里,扔给张安“看样子是个好东西,不过某奉劝你一句,在你引气入体没有完成的时候,最好别碰这东西,不然如果出了什么岔子,只怕某也救不了你。”
张安接住袋子,正色说道“我可不会拿自己的小命开玩笑。”
但是他心里想的却是只要有一个人独处的机会,自己立刻就拿着石头试一试。
吕布看了张安一眼,没有说话,转而招呼起虎豹骑打扫战场。
等打扫完战场,天已经彻底黑了。
但是却迟迟不见另有援军前来。
张安不禁问了吕布这个问题,担心的说道“曹将军那里不会出什么事了吧?”
“子和那里一切无恙,应该已经在安营扎寨了,等赶回去的时候差不多正好能吃饭。”吕布淡淡的说“某告诉子和无需另派援军,某一人足矣。”
何等自信,何其霸气。
不过在见识过了吕布一击摧城之后,张安仅仅是感慨了一下吕布这种平静中自然而然流露出的自信和霸气,没有丝毫怀疑吕布的话。
等到众人赶回边城的时候,如吕布所说,营地中炊烟袅袅,饭菜的香味顺着风就钻进了众人的鼻子里。
下令让士兵们归队以后,吕布和张安牵着马并肩而行,一边聊着天,一边慢悠悠的走向中军大帐。
而他们谈话的内容,正是张安两次撞上巫师隐藏军队伏击的事情。
“上次某参与北征乌桓之时,这些巫师虽然有些奇妙的招数,但是并不能将军队隐藏起来。也不知道有多少巫师能施展这种手段,一名巫师又能隐藏起多少军队。”吕布皱眉说道“军中和某一样能够感觉到异样,并看破障眼法的武将并不多,这可真是让人头痛。”
张安仔细回想了前后两次遇伏的情形说道“就我看来,这两次遇见的敌人数量上差不多。”
“唔,那也就大概是八百人左右吧。”吕布若有所思“这样的话对于大股部队造不成多大威胁。”
“才八百人吗?”张安撇撇嘴“我看自己四面八方都是人,还以为上万了呢。”
吕布嗤笑道“你才打了多少仗?能有某的眼力?”
“是是是。”张安敷衍的点点头。
不等吕布再次出声,张安轻声说道“刚刚吕将军有一句话说错了。”
“叫某表字奉先就好。”吕布说道“哪一句话说错了?”
“你说造成不多大威胁这句话错了。”张安眯起眼说道“白天或许起不了多大作用,若是用来夜袭呢?”
“夜袭?”吕布的脸色变得严肃起来。
“若是被八百人悄无声息的摸到了营门口,然后一举突入营中,或许对虎豹骑这样的精锐来说只会引起一时的骚乱,但是若只是一支普通军队呢?”张安说道“夜晚可是最容易发生营啸的。”
“而且,是谁说每次只能有一名巫师施展这种障眼法呢?”张安继续说道“多了不说,只要有五位巫师联手,能隐藏起四千的骑兵,直击中军,想来就是白天也对军队有足够的威胁了吧?或者巫师和强大的武者联手,趁夜潜入军营暗杀将领,这也很棘手吧。”
“这倒是个问题,某要告诉子和,速速发信给主公警示。”吕布点头赞同了张安的说法“不过看来某和子和这些夜里要辛苦一些亲自守夜了。”
他看了一眼张安,惊奇的说“真看不出来,张安你还知晓一些兵法策略。”
张安带着矜持的笑容说道“略懂,略懂。”
老话说熟读唐诗三百首不会作诗也会吟,自己为了码字翻阅的大量资料可不仅仅是摆设而已。
更何况纸上谈兵嘛,谁不会啊?
二人继续讨论军队如何防范这种突袭,不过讨论好半天,最终却没有得出什么好的办法,只有严防死守这一招。
这让崇尚进攻的吕布很是不满,但是吕布自己也清楚,像他这样的大将在战时需要负责的事情很多,根本不可能专门负责严防偷袭。
更何况如果真的是大军进发,队伍能绵延十几里甚至几十里,即便是吕布也不可能完全照顾到。
当他们走到中军大帐时,早已经得到了消息的曹纯正站在帐外等着二人。
“不知奉先和张安在讨论些什么,竟然如此热烈?”曹纯笑呵呵的说“来来,快进来,饭菜已经准备好了。”
张安倒是好奇的看了一眼曹纯,心说书上不都是写大将应该和士卒一起吃饭,来笼络军心吗?
这倒是他自己想差了。
吕布带兵,从来都是冲锋在前,撤退在后,他的形象早已深入军心,根本不需要用这种手段笼络人心。
至于曹纯,虎豹骑几乎就是他一手带出来的,哪里还用这些小手段。
进了大帐,三人坐下以后,吕布一边吃饭一边将自己和张安的发现以及讨论原原本本的告诉了曹纯。
曹纯想了想说道“扎营的时候可以在营地周边设置一些陷阱,来起到警示的效果,至于在行军途中,我也没什么好办法。只能用最笨的办法严防死守了。”
然后吕布和曹纯对三千虎豹骑接下来应该何去何从进行了商议。
吕布认为就目前情况来看,北方关隘城池全部陷落已经不是他们这区区三千人马能够阻止的了,与其来回奔走,不如干脆直接杀进蛮人的地盘,在那里搅一个天翻地覆,最好能找到蛮人的王庭所在,攻而破之,逼迫蛮人退兵。
曹纯也赞同了吕布的说法,不过他的意思是还是先去看看军报上仍在坚守的那些地方,万一事有不妥,三千虎豹骑再加上吕布和自己,相信也能够救下一些士兵和百姓。
吕布没有多加考虑就同意了曹纯的说法,今日那些蛮人立起的京观让吕布心中也蒙上了一层阴影。
接着二人商量了一番二人轮值守夜的问题。
最后结果是曹纯先巡视上半夜,吕布巡视后半夜,三天一换。
然后二人就这一些细节问题讨论了起来。
等到二人把问题全部讨论完,饭菜也用尽了。
早已经迫不及待想钻回自己帐篷研究一下石头的张安急忙告辞。
吕布坐在大帐中没有起身,看样子还想和曹纯聊几句。
看见张安告辞,吕布说道“你且回去休息,等到某巡夜的时候,你和某一起。”
张安痛快的答应一声,离开大帐,一溜烟的跑回了自己的帐篷。
他坐在床上,将石头从袋子倒在右手上。
右手的印记开始发热,石头逐渐软化。
张安在一刹那有些恍惚,他想到了吕布说过的话,若是出了什么岔子,他也救不了自己。
不过很快张安就坚定了决心。
饿死胆小的,撑死胆大的,横竖就是一条命,怕个球!
在张安的注视下,石头一点点软化为一滩黑色的泥土,接着又缓缓渗进张安的右手。
“噗嗤”轻微的声音响起,张安的身体上裂开一道小口子,鲜血汩汩流下。
张安体内气的流转越发快速,渐渐超过了张安自愈的速度。
他死死咬着嘴唇,强忍着体内气的疯狂冲撞造成的刮骨剜肉一般的痛苦,不让自己发出一点声音。
当石头彻底消失在张安的手掌心以后,右手的印记变得清晰无比,栩栩如生,像是随时可能从张安的右手背上飞出来一样。
一幅图画在张安脑中浮现。
不再是熠熠光辉的周天星辰图,而是一张类似地图一般的画卷。
画卷之上,有点点亮光浮现,张安强打着精神数了数,正是三十五个光点。
“看来这就是剩下石头的所在了。”张安欣慰的想“我果然想的没错,这些石头和这个节点的异变有关,剩下就是将这些石头收集齐,看看会发生什么事了。”
正在欣喜于自己发现的张安,发现脑中的画卷渐渐变淡,然后一幅新的图案出现。
新的图案是一张赤身裸体的人体图,画中人的相貌隐隐和张安有几分相似。
那人的身体上面标注了三十六个小点,此时其中一个小点亮了起来,散发着柔和的光芒。
“看起来这些石头还跟自己有关?”张安皱起眉头。
就在这时,人体图轰然爆裂,一股沛然巨力在张安脑中爆发。
张安发出一声闷哼,重重倒在床上,晕了过去。
“总感觉来了这里以后,自己昏迷的次数越来越多啊。”张安从昏迷中醒来以后,忍不住自嘲。
他用力伸了一个懒腰,身上扑簌簌的掉下一层血痂。
张安坐在床上仔细检查了一遍身体,发现好像没什么变化。
不过他也不失望,能够得到一张找寻其他石头下落的地图已经是意外之喜,他也不再奢求更多。
换了一件干净的衣服,张安抬步走出帐篷,深深呼吸了一口夜晚带着丝丝凉意的空气。
抬头看了一眼天上的星月,张安有些出神。
新鲜的空气和明亮的夜空,大概是来到这个节点为数不多的好处。
但是张安此时却无比怀念那被雾霾污染过的灰蒙蒙的天空。
“正要找你呢,轮到某巡夜了。”吕布走了过来,轻轻拍了一下张安的肩膀,好奇地问道“在想什么呢?”
“在想一个回不去的地方。”张安笑着说。
“既然回不去了,就踏踏实实在这待着呗。”吕布说道“想那么多也不过是徒增烦恼。”
张安笑了笑,强打起精神问道“不知道巡夜要做些什么?”
“这些小事自然有将官安排,某只要不定时的走一遍大营就行。”吕布毫不负责的说道。
“那你拉着我干嘛?”张安不禁有些哭笑不得。
“你可是某的亲卫,当然要和主将同甘共苦了。而且一个人巡夜多无趣,自然要找个人说说话打发时间了。”吕布理直气壮的说道。
张安翻了个白眼,发现自己竟然无法反驳。
两人开始绕着大营巡视,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天。
聊到这几天的战斗时,张安问道“不入流,三流,二流,一流,这样的实力划分太笼统了吧,有没有什么更细致的说法?”
吕布看了一眼张安,伸出右手。
微弱的血色气流在他掌心浮现。
紧接着气流变得凝实,化为一个小水球浮在掌心的上方。
最后,水球在张安不可思议的眼神中,缓缓拉伸,形成了吕布惯用的方天画戟。
“这便是气的三种形态。气,液,罡,武人中对应的境界称呼为引气入体,凝气为液,化液为罡。对应的便是三流,二流,一流,凡是没修炼出气的,都是不入流。”吕布解释道。
张安好奇的用手试着触碰了一下吕布手中的方天画戟,入手处是冰冷的坚硬感,就仿佛这画戟是一件实物一样。
“某如今便是罡气巅峰。”吕布语气复杂的说“罡气之上,尚有境界,只是可惜如今单纯的苦练对某来说已经没有用了,想要找一个势均力敌的对手也找不到,迟迟不能突破。”
“罡气已经可以化为实体了吗?”张安好奇的问道“那为何你平常还用真正的方天画戟?”
“一来那画戟某已经用习惯了,二来用罡气凝结而成的武器需要某不断注入气才能维持实体,消耗过大。”吕布说道“对于某来说,既然效果差不多,自然是能省事就省事一点。”
“我倒是听过一个故事,里面大概是说一名出色的剑客想要大成,需要经过手中无剑,心中无剑,手中有剑,心中无剑,手中有剑,心中有剑,最后达到手中无剑,心中有剑几种境界。”张安想起之前看过的一些小说里说过的境界,便说了出来。
没想到吕布却嗤之以鼻“想那么多东西干什么?能砍死敌人就是最好的境界,张安,某劝你别想那么多,人想得多了,杂念便多,唯有心中只有武道的人,才能真正登顶。”
张安偷偷撇撇嘴。
不过让张安意外的是,吕布在嘲讽完那些境界以后,反而摆出了一副若有所思的表情。
“张安,想学用戟吗?”吕布突然问道。
“什么?”猝不及防的张安懵了。
“某的戟法不一定是威力最大,招式最精妙的,但一定是杀人最快,砍人最痛的。”吕布挑眉看着张安“怎么样,要不要学?”
“学学学!”张安疯狂的点着头“不学是煞笔!”
“煞笔?”吕布念叨几句,笑了起来“这词虽然粗鄙,但说出来倒是挺舒服的。”
张安满怀期望的问道“咱们什么时候开始?”
吕布冷笑一声“你先把引气入体的过程结束了再说吧,不然你现在就是个废人。”
张安讪讪一笑“话说我这阶段什么时候才能熬过去?”
“寻常武人需要数个时辰,资质尚可的需要一两天,天赋绝顶之辈可能要一周。”
张安松了一口气,自己怎么看也不是天赋绝顶之辈,估计也就这几天就能结束了。
不停咳血的感觉真让人憋屈啊。
“这两日某先把戟法写出来让你看看,等你身体没事了再指导你如何用戟。”
沉默片刻后,吕布问道“张安,可曾婚娶?”
张安有些扭扭捏捏的说“这个,倒是未曾,不过若是将军有意把女儿许配给我,我荣幸之至。”
吕布失笑道“你这家伙想哪去了?某只是随口一问罢了,且不说某的女儿尚未髻年,就是真的到了及笄之年,也不会许给你。”
张安刚刚那副作态自然只是开玩笑的,自己随时可能离开这个节点,哪里会有心思去祸害女孩子。
话虽如此,但被吕布直接明确拒绝,张安也很不爽。
“嘿,如果奉先之女酷似奉先,只怕我也配不上。”张安讽刺道。
这个讽刺就有些昧着良心了。
吕布身材高大,约有两米二三的样子,常年习武征战让吕布身上全是肌肉,但又不是那些健美先生的那种死板肌肉,而是充满了爆发力的流线型,使得吕布的身材虽然雄壮魁梧却并不显臃肿。
自身容貌那就更不用说,剑眉星目,英武挺拔这样的词用在吕布身上都显得有些侮辱吕布了。
反正相貌普通,身高也不过将将一米七的张安站在吕布身边,绝对是白天鹅和丑小鸭的搭配。
再加上常年征战而不败,让吕布举手投足之间都能让人体会到强烈的自信和淡淡的霸气。
即便是张安心里再泛酸,也必须承认吕布是一个极其有魅力的男人。
吕布要是生在张安那个年代,绝对能通吃各个年龄段的女人。
只要吕布的老婆不丑,以他的基因,女儿绝对难看不到哪儿去。
“这倒是。”没想到吕布却同意了张安的说法“某之女亦当为女中豪杰,张安你这点实力,呵呵。”
呵呵你妹啊!
张安看了一眼有些走神的吕布,问道“奉先莫不是想家了?”
“是啊。”吕布大大方方的承认了“在外征战又是一年有余,也不知她们在许都过得可好。”
“平日里不都有书信往来嘛,如果有什么事你还能不知道?”张安说道。
“某太了解内人了,她向来不会在书信中写让某烦心的事。”吕布此时的语气竟然带了几分忧愁“某不善治家,府上一应事物皆是由内人操劳,也不知道她这一年是否有好好休息。”
张安的随口一问,却彻底打开了吕布的话匣子。
吕布开始滔滔不绝的说起自己和老婆的各种琐事。
张安眼角抽搐,心里滴血,没想到来了古代一样要被虐狗啊。
不过张安也不傻,他自然明白吕布能主动和他说起家中之事代表什么,这意味着他被吕布看做了真正可以亲近之人。
但是其实张安至今也没弄明白,吕布为什么这么相信自己,又对自己这么好。
自己毕竟只是一个来历不明的人,来到这个时空的时候,又穿着一身和这个时代背景格格不入的奇装异服。
他可不相信自己的人格魅力有这么大,能让吕布无条件的相信自己。
自然也不会相信吕布所说的牵强理由。
不过吕布不说,张安也不问。
这也算是一种默契吧。
横竖自己也被吕布救了一命,真要到时候把这条命还给吕布也无妨。
张安颇为光棍的想,反正自己本来应该早都死了,能白活这么久已经是血赚不亏了。
至于自己的任务,张安觉得自己大概完不成,所以张安决心做一个恩必偿,债必还的人。
起码自己死的时候,不会为了还欠着某人的人情债没还而愧疚。
下半夜就在吕布絮絮叨叨的话语中安稳的结束了。
虽然熬了半宿,但是白天赶路时张安却依然精神抖擞,毫无困意。
这也算是修炼附带的一个福利吧。
按照昨天吕布和曹纯商量的结果,虎豹骑向着最近的城池进发。
这一路倒是颇为平稳,没有遇见蛮人出现,也不知道是蛮人是刻意躲着吕布,还是在其他地方活动。
每天晚上,张安依然陪着吕布巡夜,一边聊着各种话题,一边拿着吕布描绘出来的戟法认真研读。
倒是不得不说吕布竟还有几分丹青功底,图册上的人物虽然只是寥寥几笔,却颇为传神。
在接近城池的时候,熟悉的一幕再现。
随处可见的尸首和京观。
吕布什么都没说,直接一人一马离开了队伍。
不过半晌后吕布又怏怏的回来了。
那座城池中空空荡荡的,没有一个蛮人,想来是已经知晓了吕布和虎豹骑的存在,提前撤退了。
之后,张安等人又去了几个城池关隘,结果都是一样。
城中军民被屠戮一空,蛮人也撤离了城池。
吕布和曹纯决定按照吕布的提议,杀向塞外,逼迫蛮人退军。
吕布二人商议一阵,敲定了一条最快进入塞外的路线。
这条路线虽然快捷,不过重点却是要穿过一道山口。
虽然张安有些担心会被人设伏,不过既然吕布和曹纯二人都显得十分有信心,张安自然不会自找没趣。
毕竟在这个时空,一个顶级武将绝对可以改变一场战争的胜负走向。
当军队进发至山口的时候,吕布和曹纯不约而同的下令让大军停止进军,全军戒备。
看着吕布脸上难得露出的凝重之色,张安悄悄握紧了拳头。
自己最担心的事情发生了,果然有人设伏。
而且最坑爹的是,连吕布都一脸凝重,这场战斗必然十分激烈,可是快一个月过去了,自己引气入体的过程还是没有结束,毫无自保之力。
这场战斗,自己怎么打?
就在张安为自己小命发愁的时候,三千虎豹骑周围的空间荡漾起丝丝涟漪。
一名名蛮人士兵的身影由虚转实,出现在众人面前。
和以往清一色的骑兵配置不同,这次蛮人中除了游弋在两翼的骑兵以外,正对虎豹骑前方的士兵,以及堵住了后方山口的士兵皆换上了其他兵种。
层层叠叠的巨盾兵在前,长矛兵在中,弓手在后。
除了兵种的配置更合理以外,张安举目远眺,竟然看不见大军的尽头。
吕布和曹纯的脸色一开始只是有些凝重,但是当见到蛮军的全貌以后,饶是以二人的心性,都默默在心中叹了一口气。
今日之战,只怕难以善了了。
“这大军怕不是有六万人吧?”曹纯喃喃自语。
张安脸色难看的说道“我们不过区区三千人,至于摆出这么大阵仗吗?我们又没抢。。。”
说到这里,张安脸色又难看几分。
他心有惴惴的想到,不会是因为自己拿走了那块石头吧?
吕布呼出一口气,淡淡的说“他们的目的不是这三千虎豹骑,而是某。”
“你?”张安翻了个白眼“得了吧,你对他们干了什么天怒人怨的事了?”
吕布没有回答,曹纯在仔细打量了一番蛮人军中以后,开口说道“只怕今日之局,还真是专门为奉先设下的。”
张安疑惑不解的看向曹纯。
曹纯用下巴指了指对面说道“刚刚我粗粗感应一番,蛮人中气势不逊色于我的人只怕不下二十名。他们应该是想用人海将奉先活活累死。”
然后曹纯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张安,最后指了指身边的士兵,语气中带着几分无奈说道“若是没有我们,当奉先一心想脱离战场的时候,人数对于奉先并不是问题,可是如今我们都成了累赘啊,在我们全员战死之前,哪怕只剩一人,依着奉先的性子,也绝对不会单身离开。”
吕布没有说话,但是他的沉默本身就是一种态度。
“可是为什么要针对奉先?”张安不解的问。
“若是南下之时,带着中原第一武将的头颅,想来会让不少人心生畏惧吧?”曹纯笑着调侃道“奉先,他们竟然愿意用六万大军换你一条命,做何感想?”
张安叹了一口气,开口说道“奉先,你可别死心眼,你一个人哪能救得了我们所有人,横竖我们都死定了,你不如一人突阵,留待日后。”
曹纯也附和道“张安说的不错,奉先,咱们之中必须有人活着出去告诉主公今日之战的情况,蛮人竟然有办法隐藏十万大军,而且以我们的感知竟然走进了伏击圈中才发现,这可是重要情报,关系着我军在和蛮人真正大战之时的胜败。”
看了一眼右手死死攥着缰绳的吕布,曹纯接着说道“而且最可怕的是塞外铁矿向来稀缺,如今蛮人竟然有能力打造出这么多装备,定然是有人暗中资助,竟然和蛮夷联手,坑害汉人,这等罪人必须查出来千刀万剐!”
吕布虽然心中痛苦,但也不是意气用事之人,自然知道轻重缓急。
“好,某会走。”他咬牙切齿的说“但是离去之前,某要杀足万人!”
看着还想说话的张安和曹纯,吕布语气冰冷的说“某意已决,不必再劝!”
深深地看了一眼张安,曹纯,还有周围的虎豹骑,吕布策马来到阵前,喝道“某乃吕布吕奉先,谁敢一战?!”
即便是已经有了离开的意思,但是吕布依然来到阵前邀战。
除了给虎豹骑殉葬的万名士兵,临走前若不杀上蛮人几名大将,吕布觉得自己一定会憋屈死。
马蹄声响起,吕布面前的蛮人士兵如潮水一般向两边分开。
一人一骑走到了吕布面前。
张安打量了一番来将,神色古怪。
来人骑着一匹通体漆黑,只有四蹄雪白的高大战马。
他身材瘦小,尖嘴猴腮,却偏偏穿着一身耀眼的金甲,看起来极其可笑。
尤其是他手中提着一柄和吕布样式一样的方天画戟,让张安不禁撇了撇嘴。
方天画戟本来仅是一种用作仪仗的兵器,古往今来那么多猛将,但是能将画戟用的出神入化的不过寥寥几人,而吕布无疑又是其中的佼佼者。
不过张安不知道的事,背对着他们的吕布在看见蛮人大将的时候,瞳孔微微一缩。
他能清晰地感觉到对面敌人身上引而不发的森然杀机,蓬勃欲发的强大气势。
显然敌人并不像外表表现的那样肤浅,而是一名值得吕布全力出手的强者。
“来将通名,某从不杀无名之辈。”吕布冰冷的说道。
“在下蛮十三,不过无名之辈。”自称蛮十三的敌军大将倒是把汉语说得字正腔圆“吕将军威名赫赫,在下早有耳闻。”
“在下期待这一战,很久了。”蛮十三面带微笑。
“那便战!”吕布一夹马背,双手握住画戟,当头劈向蛮十三。
蛮十三依旧面带微笑,同样劈向吕布。
双戟相交,发出轰然巨响,凌厉的劲气将地面割出深浅不一的痕迹。
在轰鸣声中,二人都是连人带马向后退去。
只是让张安惊讶的是,吕布退了三步,而蛮十三却只退了两步。
这蛮人的力气竟然比吕布更胜一筹?
见己方大将占了优势,蛮人纷纷呼喝起来。
曹纯听着蛮人的呼喝,脸上露出了复杂的神色。
“怎么曹将军,有何事不妥吗?”张安瞟见曹纯的表情,急忙问道。
“那些蛮人喊的是,吾王威武。”曹纯有些不可置信的说。
张安目瞪口呆。
那个像瘦猴子一样穿着骚包金甲的人是蛮王?!
吕布自然也听见了蛮人的呼喊,他看向蛮十三的眼神又冷了几分“没想到竟然蛮王亲自出战,不过也好,今日之战我军赢定了!”
“吕将军莫不是想当场擒杀本王?”蛮十三的语气温和,笑意盈盈,配上他那副尖嘴猴腮的相貌给人一种怪异的感觉“只怕吕将军有心无力呢。”
“是与不是,一战便知!”吕布再次策马冲向蛮十三。
蛮十三不甘示弱,当头迎上。
二人手中的画戟化为绚烂的光影交织在一起,兵器相交之声不断响起。
“铛!”蛮十三将迎面劈来的一击挡住“鼎鼎大名的吕奉先也不过如此。”
吕布没有接话,而是闷头一阵猛攻。
蛮十三在招架吕布的时候,犹有余力转头用张安听不懂的语言有条不紊的发布着道道命令。
张安立刻看向曹纯,曹纯的脸色随着蛮十三的话语一点点变得阴沉。
“后排弓手齐射,盾兵上前挤压,骑兵两翼骚扰,长矛兵准备投石索。”
“不用怕误伤,战死者,汝妻子吾养之。哪怕全军只剩最后一人,只要将眼前的汉人杀光,便是我军大胜!”
听着曹纯一点点翻译着蛮十三的话,让张安连抽冷气,彻底体会到了蛮十三的决心。
“张安,我要带军冲锋,在他们没有彻底将我军限制住行动之前杀出一条血路。”曹纯抽出战刀,看了一眼张安“乱战之中我可能顾及不到你。”
“不就是个死嘛。”张安一脸无所谓“死之前多拉几个垫背就是了。”
张安现在是一种破罐子破摔的心态。
不过他这种无谓生死的态度倒是让曹纯颇为赞赏。
而听见蛮十三的军令以后,吕布的攻势越发疯狂,似乎是想尽快拿下蛮十三,让那些蛮人投鼠忌器。
“奉先心急了。”曹纯看了一眼吕布,摇头说道“再这样下去,只怕必败无疑。”
“那看来我们只好快点去死咯。”张安朝曹纯挤了挤眼。
曹纯笑着点点头,然后面容一整。
他高高举起手中长刀,指向正前方的敌人,大喝道“诸君!随我冲锋!有我无敌!”
“有我无敌!”虎豹骑齐声高喝,在曹纯的带领下向着蛮人发起了决死的冲锋。
在冲锋的过程中,以曹纯为箭头,渐渐形成一个锋矢阵。
而张安则被有意无意的护在了最中间的位置。
“你们这群人哪。”张安默默叹口气,他举起手中长刀,默默想着“在爆体之前,我能杀几人?”
张安的念头只是在脑中闪过,处于箭头位置的曹纯就已经到了蛮人盾兵的前方。
曹纯用力挥动手中战刀,一道十米长短的淡黑色刀气激射向敌人,将最前方的两层巨盾兵割草一样分为两半。
曹纯深吸一口气,大喝连连,再次挥出七八道刀气,将正前方的敌人清扫一空。
然而那些蛮人却不为所动,只是目光冰冷的看着即将冲到自己的面前的虎豹骑。
原本在两翼游弋的蛮人骑兵纷纷呼喝着冲向虎豹骑,想要拖慢虎豹骑的速度。
曹纯盯着被削薄了一层的盾兵,正要乘势追击,便在这时,蛮人的弓手终于有了动作。
遮天蔽日的箭矢飞上天空,向着冲锋的虎豹骑露出了狰狞的杀机。
“结军阵!”曹纯不慌不忙的下令。
他全力催动体内的气,在体表形成一套有如实质的黑甲。
这就像是一个讯号,剩下的虎豹骑齐齐大喝一声,身上同样亮起了五颜六色的光芒。
让张安惊诧的是,这些虎豹骑向外四散的气竟然在须臾间融合在一起。
一头黑色的凤凰浮现在虎豹骑上空,它似缓实快的拍动了一下庞大的双翼,强烈的气流将箭矢全部吹飞。
“杀!”曹纯一指前方,凤凰发出一声没有声音的清唳,从天空上一头栽下,重重砸在虎豹骑前方的军阵中。
犹如火山爆发一般,凤凰落地之后便猛烈的爆炸开来,扬起漫天血雨。
“收!”曹纯再次下令。
众多将士散发出来的气迅速内敛。
不过从凤凰出现到结束,虽然只有短短数秒,但是张安注意到,许多士卒的脸色都白了几分,就连砍杀的动作都慢了一分。
看来这一招很消耗体力和气啊。
曹纯看着终于露出了惊慌之色的蛮人,脸色狰狞的大喝道“想要全歼我虎豹骑?区区十万人还不够!”
曹将军真心霸气,张安默默赞了一句。
谁知就在这时,一道黑影自蛮人中冲出,直奔曹纯而去。
这黑影速度极快,张安只是眨了一下眼,黑影就和曹纯互换一招,再次飘然而去,隐没在众多蛮人中。
让张安难以置信的事情发生了。
在黑影离开以后,曹纯的身子微微一晃,从马背上一头栽了下去。
幸亏紧跟着曹纯的士卒眼疾手快,一把将曹纯捞了起来放在马上,不然就算曹纯体魄远远强于常人,只怕也会被身后冲锋的骑兵活活踩死,变成一滩肉泥。
“卑鄙小人!竟然用刺客!”一直在注意着战局的吕布愤怒了。
他一直认为战场上就应该真刀真枪厮杀,堂堂正正以力服人。
“没想到鼎鼎大名的吕奉先竟然如此迂腐。”蛮十三脸色平静,但是说出来的话却满是讥诮之意“所有手段都只为了胜利而存在,何来卑鄙之说。”
吕布不再说话,而是又加紧了几分攻势,只是却因为担心着张安等人的安危,导致自己始终无法完全集中精神。
就在他分神思考如何救出张安等人的时候,一股强烈的危机感涌上心头。
眼前亮光一闪,他下意识的一低头,虽然没受到什么伤害,却感觉到用来束发的紫金冠被挑走了。
披散着头发的吕布一记横扫将周围以为有机可乘的士兵逼退,脸色铁青的看着把玩着自己紫金冠的蛮十三。
“若是吕将军再如此不经心,只怕下一次在我手里的就是将军的头颅了。”蛮十三将紫金冠扔给身边的一名士兵吩咐道“收好,等此战结束后,将此物和吕奉先的头颅一起挂在王庭最显眼的地方。”
被蛮十三嘲讽的吕布不仅没有暴怒,反而冷静了下来。
“你说得对,所有手段都只是为了胜利而存在。”吕布冷冷一笑,再次策马向着蛮十三冲去。
谁知道两人即将相遇的时候,吕布却虚晃一招,拨转马头,全力催动赤兔马,一头扎进了身边的蛮人大军中,向着虎豹骑的地方杀去,掀起了一片腥风血雨。
“有点意思。”蛮十三没有去追击吕布,而是招来蛮人将领又下达了几道军令“我倒要看看是你是否能得偿所愿。”
在失去了曹纯这个锋利的箭头之后,虎豹骑冲锋的势头逐渐慢了下来,最终陷入了蛮人的海洋之中。
许多虎豹骑士兵被蜂拥而上的蛮人七手八脚的拖下战马,乱刀砍死。
而此时昏迷的曹纯随着层层传递,已经到了虎豹骑最中央的张安手中。
曹纯的情况很危险,他的胸腹处被人开了一个大口子,只是差一点就是被开膛破肚的局面。
张安也是豁出去了,他双腿紧紧夹着战马,一只手搂抱着曹纯,一只手按在曹纯的胸口,将自己的气源源不断的注入到曹纯身体中。
这一举动无疑加快了张安体内平衡的崩溃,让他不断咳着血,以至于他的脸色很快就变得苍白起来。
但是张安却似无所觉,他心急如焚的看着周围的虎豹骑不断地减员,一筹莫展。
随着蛮十三新军令的下达,虎豹骑的处境越发危险。
后排的弓手不断播撒着箭矢,前排的盾兵更是疯狂,直接顶着巨盾以血肉之躯向着虎豹骑发起了冲锋。
再加上长枪手和骑兵的骚扰,三千虎豹骑在短短一炷香之内就起码战死了三分之一。
即便如此,虎豹骑却没有产生一丝动摇,依旧在奋力厮杀,希望能杀出一条血路,将自己的主将送走。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之前一击便让曹纯重伤昏迷的刺客再次现身。
他在虎豹骑中纵横来去,每一次出手都会带走一名虎豹骑的生命。
有好几次他甚至出现在了离张安不远的地方,如果不是护卫的虎豹骑以命搏命,将他逼退,只怕张安也会落得和曹纯一样的下场。
也就是那名刺客出现在张安附近的时候,张安才看清了刺客的身形相貌。
杀人如农夫割麦子一般干脆利落的刺客,竟是一名穿着黑色劲装,身材消瘦的少年。
少年相貌清秀,看起来也就是十五六岁的年纪,有着一双黄澄澄的眼眸。
他的眼神很空洞,没有丝毫温度,就像是一头没有情感的野兽。
他双手各紧握着一柄匕首,如同饿狼最锋利的獠牙,每一次挥动,都会带走一条性命。
虽然局势越发危险,但是让张安稍感安慰的是,在自己不计后果的努力下,曹纯的伤势终于得到了稳定,骇人的伤口不再有鲜血流出,若是仔细看去,伤口已经在开始慢慢愈合。
如果有机会逃出生天,只要静养一段时日,曹纯便会恢复原状。
只是还有机会活下来吗?
张安有些悲观。
就在这时,他发现吕布竟然已经快要杀到己方的身边。
他大喜过望,急忙出声喊道“兄弟们再坚持一会儿!吕将军马上就来了!”
得到这个消息的虎豹骑明显精神一振。
但是好景不长,密切注意着吕布动向的张安看见那名少年刺客化为一道黑影扑向吕布。
虽然吕布没有受到任何伤害,但是少年却不依不饶的连连出手。
不仅仅是吕布本人,就连赤兔马也不停的遭受着各种角度刁钻的攻击,一时间倒把吕布弄了个手忙脚乱。
更可怕的是,张安眼看着有好几次吕布的方天画戟明明击中了少年,少年却浑身浴血,依旧死死缠住了吕布。
就在这时,一名虎豹骑靠近了张安,告诉了张安一个让人绝望的消息。
虎豹骑已经只剩八百人左右,已经无法坚持太长时间了。
张安四处扫视着,入目处却只有无穷无尽的蛮人。
吕布暂时指望不上,更让张安心寒的是蛮十三再一次策马突入阵中,而他的目标赫然是所剩无几的虎豹骑。
“我们去和吕将军汇合!”张安在短暂的犹豫之下便做出了判断,只能赌一把究竟是自己等人先杀到吕布身边,还是蛮十三先一步堵住己方最后的生机。
吕布显然也发现了张安等人的情况,他连连怒吼着,不断舞动画戟,一道道凌厉的劲气如同狂风暴雨一般席卷了他身边的战场,凡是处在他攻击范围之中的敌人几乎都变成一堆碎肉。
之所以说是几乎,那是因为还有一个人不受吕布的影响。
正是那名少年刺客。
也不知是天生体质特殊,还是有着什么秘法,少年完全无视了吕布源源不断挥出的劲气,依旧行动自如的从各个角度对吕布发起攻击。
吕布心急如焚,画戟挥动的速度越来越快,劲气越来越凌厉,体内的气也毫不在意的肆意向外挥洒。
而另一边,剩余的虎豹骑护着张安二人在人海之中冲杀,艰难的向着吕布靠拢。
几乎每前进一步,都要战死数名虎豹骑。
张安估算了一下距离以及虎豹骑减员的速度,悲哀的发现,自己等人似乎杀不到吕布身边了。
就在张安已经开始绝望的时候,紧接着发生的一件事让张安彻底如堕冰窖。
由于心急而开始心浮气躁的吕布终于没能完全挡住少年刺客的攻击。
刺客的双匕上闪过一丝幽暗的光芒,竟然破开了吕布加持在赤兔马身上的罡气,将赤兔马的一条腿削断。
赤兔马仰首发出一声悲鸣,重重倒下。
“赤儿!”吕布及时跃下马背,看着赤兔马被周围的蛮人乱刀砍死,血灌瞳仁,悲怒交加。
就在这时,吕布又发现护卫着张安二人的虎豹骑竟然只剩下不到两百人,而蛮十三也已经近在咫尺。
失去了陪伴自己多年的爱马,又要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同袍友人战死沙场,吕布的理智彻底被心中的怒火淹没了。
他发出一声咆哮,方天画戟之上燃起了熊熊血色光焰,他抡动画戟,一步步向着张安等人杀去,势不可挡,就连那名少年刺客也不再出手,而是选择了暂避其锋。
本来张安的打算是靠近吕布以后,把曹纯交给吕布,让吕布骑着赤兔马这匹神驹脱离战场,谁曾想赤兔马竟然战死,他不禁心凉了。
不过此时见到吕布大发凶威,心中又燃起了几分希望,他声嘶力竭的喊道“速速靠近吕将军,让他把曹将军带走!”
早已经满身伤痕,疲惫不堪的虎豹骑再次抖数精神。
但是,就在此时,蛮十三杀到了。
蛮十三挥舞手中画戟,仅仅一击便将张安正前方的虎豹骑全部击杀。
张安看着一边策马向自己冲来,一边信手将围上来的虎豹骑挑杀的蛮十三,紧紧握住了手中长刀。
“呼!”画戟带着凌厉的风声向着张安横扫而来,蛮十三竟然想一招便把张安以及被张安用左手抱在怀中的曹纯全部杀死。
千钧一发之际,张安勉强用手中长刀挡在了面前。
“砰!”张安手中的长刀被这一击直接击碎之后,从长刀上传来的强劲力道将他的右手震断,接着又冲入张安的体内,肆意破坏着张安的经脉和五脏六腑。
张安脸色一白,吐出一口带着内脏碎片的鲜血,身子一晃,险些掉落马背。
蛮十三小小的惊叹一声,虽然没用全力,但是他本以为这一击足够把眼前的敌人杀死,没想到竟然被挡了下来。
不过也不需要他再操心了,因为张安已经被围上来的蛮人扯下战马。
紧紧抱着曹纯,无力反击的张安看着即将落在身上的无数长刀,咂了咂嘴。
没想到自己最后的结局竟然是被人剁成肉馅。
这死法,真是傻逼啊。
张安和曹纯最终还是避免了成为肉馅的结局。
吕布终于赶到了。
挥动画戟将周围的蛮人一扫而空之后,吕布站在张安身边,戒备的看着以胜者姿态缓缓走来的蛮十三,低声问道“张安,可还好?子和伤势如何?”
张安喘了两口粗气,抱着曹纯想要从地上爬起来,试了几次都没能成功,干脆就坐在地上说道“还算活着。”
张安瞟了一眼吕布,发现此时吕布的状态也不是很好。
吕布披头散发,脸色有些苍白,紧握着画戟的右手也在微微颤抖。
他的盔甲上沾着一层厚重的血浆,浓浓的刺鼻血腥味让张安有些反胃。
张安还是第一次见到这等狼狈的吕布。
“稍后如果有机会,你抢一匹马带着曹将军先跑。”张安低声说道。
“某怎可弃你而去!”吕布低吼道。
“你现在的状态,一个人是救不了我们两个人的。曹将军比我重要。”张安咧嘴一笑,语气十分平静的说出了一个残酷的事实。
吕布沉默着再次挥动一下画戟,拨开朝着二人射来的箭矢。
“不过我倒是想出了一招替你开路,待会我全力引气入体,等体内的气积蓄到差不多的时候就冲进人群。”张安舔了舔嘴。
缓了这么一会儿,他终于有力气扶着曹纯站起来了。
“你疯了!”吕布焦急的说“你这样做会尸骨无存的!”
“就算尸骨无存,也比被人砍了脑袋当军功强。”张安瞟了一眼吕布说道“我发誓,就算你把我打晕,在我醒来以后,也会第一时间自爆。”
吕布张了张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等到又击退了几波敌人,吕布终于做出了决定,艰难的点了点头。
“嘿,以后我忌日的时候,一定要。。。”张安的话说到半截,却停住了。
他低下头,看着插在自己胸膛的一柄匕首,眼角的余光看见一抹一闪即逝的黑影。
“张安!”吕布左手扶住张安,向着张安体内输入气,悔恨不已。
即将精疲力竭的自己竟然没有把握住那名刺客的踪迹,结果让张安中了必死的一击。
“莫要浪费力气了。。。真是抱歉。。。”张安小声的说了一句,然后缓缓闭上双眼。
吕布看着张安抱着曹纯倒下。
明明在战场上失神是取死之道,但是久经战阵的吕布在这一刻还是彻底愣住了。
“吕将军,如今只剩你一人了。”蛮十三站在离吕布不远的地方,身边是重重护卫。
他可不傻,同袍死绝之后的吕布才是最可怕的,彻底没有了牵挂的吕布现在不用再分神顾虑别人的安危,势必会将满心的愤怒悲伤杀意全部对准自己一人。
一头武力站在了巅峰,心怀悲愤的凶兽发起疯来会是怎么样的后果?
蛮十三可不愿意和这种状态的吕布交手,真实实力比吕布要低上一线的他可没把握能全身而退。
阵前斗将是一回事儿,自讨苦吃又是另一回事了。
吕布平静的看了一眼志得意满的蛮十三,俯身将气息微弱的曹纯抱了起来。
“唔?还有一个活着?”蛮十三唤来亲兵,低声下令“待会攻击的时候瞄准吕布怀里的那个人。”
吕布紧握着画戟的手上燃起了血色的光焰。
光焰迅速向着吕布的全身蔓延,炽热的温度让吕布身上的血水化为丝丝青烟,袅袅飘散。
“不要给他蓄气的时间,速速杀了他!”蛮十三感觉到一股让他心颤的气势,急忙下令“杀吕布者,赏万金,裂土封王!”
丰厚的奖赏让蛮人顿时红了眼睛,他们疯狂的向着吕布冲去。
吕布眉头微微一皱。
武将若是想如同吕布那般发出摧城一击,必须要有一个蓄力的过程。
这过程虽然只用花不到十息的时间,但是在什么事都可能发生的战场上,这时间还是太长了。
而且那样惊世骇俗的攻击不仅会大量消耗使用者的气,而且对使用者的身体也是一个极大的负担。
虽然以上的负面条件都在吕布的承受范围能力之内,但是还有最主要的一点。
这一击可是不分敌我的,在敌我夹杂的战场上,很容易误伤友军。
不过此刻全军只剩下吕布和怀中的曹纯,他倒是没了这样的担忧。
所以他在抱起曹纯之后,就悄悄开始了蓄力的过程。
只是很可惜的是,在将要进行到最后一步的时候,还是被蛮十三瞧出了端倪,功亏一篑。
吕布暗叹一声,看来自己没机会送给蛮十三一个大礼了。
他准备终止这一招,然后全力脱身了。
就在此时,原本已经倒在地上,近乎气息全无的张安却忽然睁开了眼睛。
一丝丝不祥的血色在张安的双眸中扩散,他动作僵硬的从地上爬了起来。
“张安?!”吕布惊喜的看着张安“你没事?”
“奉先,走!”张安含糊不清的喊了一声,向前一步踏出。
他如同离弦之箭冲向吕布身前的敌人,虽然张安手无寸铁,但只是一个照面,便将敌人打得溃不成军。
张安挥舞着顺势抢来的一把战刀,在身前划过一个大圈,一道凌厉的劲气将身边的敌人一分为二。
与此同时,他手上的长刀轰然崩碎,竟是不能承受张安灌注在长刀上的气。
这猛烈的一击暂时将三人周围的敌人清扫一空,但代价就是张安全身裂开无数伤口,向外嗤嗤的冒着鲜血。
吕布愕然的看着大发神威的张安,然后眉头深深皱起。
在他的感知中,张安的心跳呼吸都已经微弱到了几乎难以探查的地步。
“走啊!”张安再次含糊不清的喊了一声,似乎开始丧失理智。
他连踏几步,身形犹如鬼魅一般急速穿过层层敌人,直扑蛮十三。
在扑向蛮十三的过程中,张安一拳将一名敌人打爆,抢来了一柄长枪。
“铛!”长枪和一柄大锤相撞,二者同时爆裂。
张安去势不减,笔直撞入挡在他去路上的蛮人怀里。
密集的骨裂声响起,蛮人惨叫一声,如同烂泥一般瘫倒在地。
张安的气势越发高涨,不断攀升,散发出来的气不断变得凝实厚重,竟然渐渐有了和一流武将一较长短的趋势。
少年无声无息的再现,将一柄匕首插进张安的小腹。
就在少年一击得手,想要逃离的时候,他的手腕被张安牢牢抓住。
“等你很久了。”张安咧嘴一笑,拽着少年的手腕往自己怀里带去,死死抱住少年。
少年的脸上第一次出现了惊慌之色。
张安大吼一声,抱着少年的双臂猛然收缩。
“嗤嗤嗤”他身上迸射出大量热气腾腾的鲜血。
噼里啪啦的声音响起,少年的脸色变得苍白,他的身体开始急速抖动,在张安怀中抖出了道道残影,总算在被张安活活勒死的紧要关头脱身而出。
少年看了一眼张安,头也不回的转身离开战场。
总算为吕布的撤退又扫清了一个大麻烦,意识开始变得模糊的张安心中欣喜不已。
想到吕布,他下意识的回头看了一眼。
这一眼差点没让他把鼻子气歪了。
自己豁出老命来替他开路,吕布却担忧的看着自己,不远不近的吊在自己身后。
“滚!”张安眼睛一瞪,指着吕布的鼻子毫不客气的咆哮一声。
然后他甩出不知何时已经痊愈的右手,横扫右侧半圈,将再次围上来的敌人打的吐血横飞。
吕布感受到张安散发的气开始剧烈膨胀波动,大有一言不合就爆炸的意思,心中黯然。
他将自己手中的画戟掷向张安,默默道了一声珍重,重重一踩地面。
地面猛然一震,无数土块猛烈四射,将吕布周围的敌人逼退。
趁此机会,吕布用脚尖挑起一柄掉落在地的长刀,三步并作两步冲到一名骑兵面前,伸手将蛮人拽下战马,自己翻身上马。
“张安,一定要活着!”吕布大吼一声,骑着抢来的战马头也不回的向外杀去。
顺利接到方天画戟的张安只觉手中一沉,抡圆了画戟就笔直的冲向蛮十三。
在吕布有了退意之后,只有蛮十三有缠住吕布的能力,自己必须挡住他。
虽然张安对戟法的认知只是懂了个皮毛,但是架不住画戟足够长,他又不计后果的不断将气灌注到画戟之上,势若疯虎一般玩命挥动着画戟。
一时间张安勇不可当,所过之处血肉横飞,寻常蛮人在他手上没有一合之敌,唯有蛮十三身边的亲卫才能和他过上几招。
蛮十三看了一眼另一边渐行渐远的吕布,知道有这么一个疯子挡在自己面前,想要彻底留下吕布已经成为一件不可能的事情。
想到此行最大的目标没有完成,他心中不禁多了几分不快,看向张安的眼中带上了浓烈的杀机。
他一扯手中缰绳,杀向张安。
已经彻底没了意识,全凭着本能在杀敌的张安挥动画戟挡下了蛮十三的一击,连连向后退去几步。
“嗤嗤嗤”张安身上的伤口越来越多,浑身的皮肤因为失血过多,渐渐开始呈现出惨白色。
但是张安只是模糊不清的咕哝了一句,继续在蛮人的军阵中冲杀不休。
在冲出敌人包围的最后一刻,吕布忍不住回头向张安的方向看去,但是二人之间隔着的人太多了,他没有看见张安。
吕布铁青着脸带着曹纯离开。
蛮十三一次次将张安击退,但是张安却不依不饶的继续发起进攻。
许久之后,蛮十三神色复杂的看着倒在地上,再也站不起来的张安,制止了身边亲卫想要割下张安头颅的举动。
“倒是个忠义的勇武之人。”蛮十三吩咐道“将其厚葬吧。”
这时,几名士兵抬着吕布的方天画戟走了过来。
“和他一起葬下。”蛮十三指了指张安,转身离去。
“收拢全军,撤军!”
说是厚葬,其实也不过就是单独挖了一个坑,将张安和方天画戟埋了而已。
毕竟彼此是敌人,按照蛮人的一贯作风,没有把张安的头颅砍下来去做成装饰,就已经是最大的尊重了。
等到蛮人清理完战场,徐徐撤走的时候,天色已经黑了下来。
大军全部撤走之后,早已经循着血腥味赶来,偷偷躲在一边的豺狼便溜了出来,迎来了自己的盛宴。
它们将战死将士的遗体从土坑中刨出来,拼命撕咬着。
一头豺狼将张安刨了出来,张开大嘴,狠狠咬在了张安的身上。
“嘎嘣”一声脆响,豺狼松开嘴,后退几步,吐出两颗带血的尖牙,疑惑的看了一眼眼前坚硬堪比石头的“食物”,低声呜咽着退到一边。
在另外几条豺狼也被崩下牙齿之后,张安终于无狼问津。
张安静静的躺在地上,惨白的肤色渐渐变得红润。
他的胸膛处亮起了微弱的光芒,勾勒出一个模糊的印记。
看模样正和之前被张安吸收的石头是一个形状。
张安的心跳和呼吸开始复苏。
随着张安的一呼一吸,他身边的花花草草亮起微弱的荧光,随着张安呼吸的节奏轻轻摆动。
渐渐地,花草上的荧光脱离了本体,慢悠悠的向着张安飞去,没入张安的身体里。
周围的豺狼好奇地看着这一幕,在张安身边徘徊,却又因为之前在张安那里留下了惨痛的记忆,迟迟不愿上前。
没过多久,在周围逡巡的它们身上也亮起了血色的荧光,飘摇着飞向张安。
但是它们毫无所觉,依旧在啃食着将士们的遗体,或是好奇的捕捉着在夜色里飘飘荡荡的荧光。
随着时间的推移,花草开始变得枯黄,豺狼们变的瘦骨嶙峋。
花草草从枯黄变成枯萎,最终化为一堆黑灰被夜风吹走。
而豺狼们则变成累累白骨和一堆没有光泽的皮毛,它们的血肉就像是被无形的恶魔吞噬了一样,连一滴血都不曾留下。
与之相对应的是张安的生机越来越旺盛。
当黑夜过去,天边洒下第一道阳光的时候,张安睁开了眼睛。
他感觉自己如同睡了一个好觉,神清气爽,浑身充满了力量。
和第一次昏迷不同,张安这次醒来后,依旧保有自己昏迷前的全部记忆。
“重伤之后便会战力激增,神志不清?没想到自己竟然还有当狂战士的前途。”张安不无自嘲的说了一句,然后开始检查自己身体的状态。
检查一番后,张安欣喜地发现自己的状态好的出奇不说,之前自己一直头疼的引气入体也结束了。
近乎液化的气在张安的经脉里缓缓流动,无比温顺。
“嘿,没想到倒是因祸得福了。”张安撇撇嘴“只要自己在静心修炼一段时间,只怕很快就能进入凝气为液的境界了吧。”
活动了一下因为躺的太久而有些僵硬的身体,张安这才惊愕的发现以自己为圆心,方圆千米之内寸草不生,甚至就连土地都呈现了沙化。
“到底发生了什么?”张安看着这诡异的一幕,皱眉苦思。
一切的根源来自于张安得到的那块石头。
在张安力竭,气息全无的倒下之后,蛮十三以为张安死了,其实不然。
张安只是陷入了假死状态。
因为对张安最后拼死为吕布开路的举动而心生感慨,蛮十三阻止了属下砍下张安头颅的举动,张安幸运的躲过一劫。
之后张安又被埋进了土里。
原本他的下场是会因为吸不到空气,被活活憋死,谁曾想又被赴宴的豺狼刨了出来。
然而这还不远远不够,因为在那时,因为假死时间过长,张安生机已经开始涣散,如果得不到治疗,可能就真的会死去。
就在这个时候,感应到自己宿主陷入生命危险的石头自发运转了。
这块石头的本源能力便是抽取其他活物的生命力,滋补自身。
恰好因为大战过后的血腥味引来了大量豺狼,石头便毫不客气的将张安千米范围之内的生命力抽取一空,全部灌注在张安体内。
石头抽取的生命力不仅完全修补好了张安的伤势,还剩下了一部分提升了一下张安的身体素质,顺带着解决了张安引气入体的问题。
毫不客气的说,以上过程中但凡有一步出了差错,张安是绝对已经是死人一个了。
这种玄而又玄,巧之又巧的事情,张安自然想破脑袋也不可能想出来,到现在为止,他还以为石头的最多大作用就是帮他指明其他石头的所在地呢。
不过在某方面来说,张安也是一个心大的人,在发现自己想了半天也没得出一个结论以后,张安选择性的暂时忘记了眼前的诡异情况,很洒脱的就把这件事抛诸脑后,开始寻找起方天画戟。
并没有费多大力气张安就从土里把方天画戟刨了出来。
扛着方天画戟,张安举目四顾,发现了一个很严肃的问题。
自己应该往哪个方向走?
按理来说,自己应该往南走,趁早脱离塞外,但是三千北上支援的虎豹骑已经全军覆没,鬼知道那些蛮人现在南侵到了哪里?
万一自己往回走,却撞上了蛮人军队,自己两条腿哪里跑过战马的四条腿?
但东西北三个方向无疑是更加深入塞外,自己又人生地不熟,万一跑到了蛮人王庭范围内,只能考虑自己会被切成多少块。
犹豫再三之后,张安最终还是决定向南走。
也不知道自己昏迷了多久,不过算上之前虎豹骑行军的时间,曹操的大军也应该行进到北方了。
自己往南走的话,还有几率碰上友军,若是往其他方向走,只怕是十死无生。
拿定主意以后,张安便向南方出发。
一路上张安昼伏夜出,尽量避免白天活动,以减少和蛮人碰面的机会。
然而北疆荒凉,多以平原地形为主,连躲藏的地方都没有,以至于张安学会了在休息的时候,尽量找不起眼的地方打地洞来掩盖自己的行踪。
因为在敌人的领地内,张安就算是躲在地洞里也是提心吊胆,生怕有人发现自己,然后又被大军围成饺子馅。
别说练气提升修为了,就算是睡觉也睡不踏实。
也许是来到这个节点以后的坏运气终于用完了,就这么躲躲藏藏走了将近三个月,张安竟然连一个蛮人都没遇见。
终于,张安回到了当时吕布一击摧城的地方。
故地重游,张安此时又是另一种心情。
想起刚进军之时的景象,再想想山口血战的那一天,张安竟有一种再世为人的感觉。
张安站在当初虎豹骑扎营的地方,默默念叨了几句诸君安息,然后收拾心情,准备继续向南进发。
又走了两天,在傍晚爬出洞的张安没走多长时间,就远远地看见有一小队骑兵向自己的方向快速奔来。
张安紧紧握住方天画戟,没有打算逃避。
看骑兵的人数不过二三十人,如果是敌人的话,只要不碰上虎豹骑那种精锐,张安自信自己能顺利抢下一匹战马,然后安然脱身。
毕竟自己现在也算是准二流武将了,对付一些普通士兵的自信还是有的。
当然,如果是自己人就更好了,这近三个月的时间,张安睡不好吃不好,精神早已经疲惫不堪,根本没有多少战斗的心思。
也许是看见有个人站在己方的必经之路上,骑兵放缓了速度,为首的骑兵更是大喝出声“什么人?”
听见那熟悉的腔调,又看清了熟悉的曹军服饰,张安泪流满面。
终于遇见组织了!
张安激动地一边挥手一边喊道“别动手,别动手,自己人呐!”
骑兵很快就到了张安面前,他们戒备的拿着武器,摆出一副随时可能发起进攻的姿态,为首的人更是狐疑的上下打量着张安,警惕地问“你说是自己人,可有凭证?”
当初因为引气入体的关系,在参与战斗的时候张安也穿得是一身布衣,经过一番大战,又经过近三个月的长途跋涉,张安身上的衣服早已经是破烂不堪。
再加上这三个月张安根本没办法洗澡,头发一绺一绺的结在一起,胡子拉碴,浑身上下脏兮兮的,而身上的汗味和当初的血腥气,以及天天钻地洞的土腥味混合在一起,若是胃浅的人站在张安身边,只怕会当场吐出来。
此时张安的样子简直让人不忍直视,也难怪为首的骑兵并不相信张安的话,毕竟张安的形象更符合那些中原人眼中不开化的蛮人形象。
凭证?张安顿时急了,自己这一身破烂能让自己不走光就已经是奇迹,哪里还能放下其他东西?当初吕布给他作为身份凭证的军牌,早已经不知道被丢在了哪个角度。
吕布?张安眼睛亮了起来。
“我是吕布将军的亲卫!我叫张安!当初和吕布将军,曹纯将军,虎豹骑一起北上支援!”张安高高举起手中方天画戟“这是吕布将军借我防身的兵器!”
“不可能!当初支援的队伍除了吕将军和曹将军,已经全部战死!”为首者拧起了眉毛“准备攻击!”
“等等!我投降!”张安哪里愿意和自己人发生无谓的冲突,他很光棍的把方天画戟扔到地上,自己高高举起双手“你们把我绑起来,我不会反抗的!”
听见张安这么一说,骑兵首领倒是有些犹豫不决,迟疑半晌之后,他说道“那我现在过去,你把双手举起来!”
五六名骑兵翻身下马,用牛皮筋将张安双手紧紧捆在背后。
张安也不生气,还乐呵呵的问道“兄弟,有水有干粮不?我这走了快三个月都没吃好喝好。”
“你倒是不客气。”这次骑兵首领没怎么犹豫,就把自己的水囊拧开塞到张安嘴里。
张安终于能饱饮清水,在一口气喝掉大半袋子水以后,不禁舒服的呼了一口气。
这时,一名骑兵艰难的扛着张安丢在地上的方天画戟走了过来。
那名一名骑兵喘着粗气说道“队正,这画戟怕不是有两百余斤重。”
骑兵队正回想了一下张安毫不费力将画戟高高举起的画面,看向张安的眼神就有些不对劲了。
张安感觉骑兵队正的视线在自己的几处要害来回打转,不禁问道“你想干嘛?”
“我怕牛皮筋捆不住你,想把你打晕。”队正很老实的说道。
“恕我直言,你应该是打不晕我的。我已经快到凝气为液的境界了。”张安很诚恳地说道“我愿意束手就擒只是为了表达我配合的态度,不想和自己人发生冲突而已。”
队正牙疼一般的倒抽一口凉气,眉头紧皱。
“行了行了,别头疼了。”张安好笑的看着一脸纠结的队正“要么你干脆趁我现在被绑住双手一刀杀了我,要么你就踏踏实实带我回营。”
队正纠结了半天,最终还是选择了把张安带回营。
原因很简单,得知北方军民的凄惨下场以及虎豹骑全军覆没以后,原本打算自己在许都处理事务,另派大将领军的曹操带着能调动的全部大将和军队,亲率大军到了北方边疆,而发誓要报仇雪恨的吕布率领先锋军正驻扎在前方不远的营地中。
张安所说是真是假,回营便知。
“曹纯将军伤势如何了?吕布将军是否安好?”回营的路上,张安问出了最关心的问题。
似乎觉得告诉张安答案或许还可以震慑一下张安,队正老老实实的说道“曹纯将军伤势已然痊愈,和吕布将军一起负责先锋军事宜,正在前方驻扎。”
他瞥了一眼张安,发现张安听完他的话后,露出了不加掩饰的欣喜之色,队正心中不禁泛起了嘀咕,难道这人说的是真的?可是明明是吕布将军亲口所说虎豹骑只剩下他和曹将军了。
得到了自己最想要的答案,张安心满意足的闭上嘴,开始想象吕布见到自己以后会露出怎样的表情。
他不会激动得哭出来吧?张安想到吕布抱着自己放声大哭的场景,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这边张安自己一个人正在胡思乱想,另一边的骑兵们也在窃窃私语。
“你们说这人说的是真是假啊?”
“当然是假的,吕布将军亲口说的虎豹骑全军覆没了。”
“可是他的兵器摸起来好像真的是吕将军的方天画戟啊。”
“嘿,你这话说的,就好像你摸过吕将军的兵器一样。”
低低的骂声和笑声响起,安静走在张安身边的骑兵队正笑着摇摇头。
一路无言,张安等人很快就到了大营。
进了大营之后,队正吩咐其他人看好张安,自己则提着方天画戟走向了主帐。
若此人所说是真,吕将军定然大喜,说不得自己还能讨个彩头呢?
此时主帐之内,三名穿着盔甲的将领和一名穿着青衫的文士沉默的坐在帐中。
吕布坐在主将之位上,一言不发,双眼微眯,似乎在小憩。
自从虎豹骑全军覆没之后,吕布只有在曹纯醒来的那天才露出了一丝笑容,其余时候都是面无表情,让人感觉极为压抑。
帐中的众人非常能理解吕布的心情。
陪伴自己多年的爱马战死,随身兵器丢失,一起北上的士兵全员战死,放在谁身上也会像吕布一样心情不好。
即便是曹操,在得知了吕布战败的前因后果之后,也不仅没有责难吕布,反而温言劝说了许久,让他不必过于自责。
毕竟谁能想到,蛮人竟然有办法隐藏十万大军?
这种事不论谁碰到都只会比吕布更惨,毕竟他们可没有吕布那么强,可以自己脱身不说,还能带着曹纯安然回营。
知道了吕布心情不好,这些平时和吕布颇有私交的曹将说话的时候也都很顾及吕布的心情,尽量不去提起一些刺耳的字眼。
但这样的后果就是除非必要,没人敢随便说话。
感觉到气氛越来越凝重,文士偷偷捣了一下身边的将领,用眼神示意。
这名将领就像是冰块一样,无时无刻不在散发着生人勿进的气息,正是高顺。
他看了一眼面无表情的吕布,不禁想到了张安。
虽然只是和张安相处了一个月,但是张安的天赋和他相同,训练又能算得上是勤勉,高顺本想在这次北征之后把张安从吕布手里要过来,作为将来的陷阵营主将培养的。
内定的继承人战死,高顺心里也是痛惜不已。
就在高顺想要说话的时候,守在主帐门口的士兵走了进来禀告道“诸位将军,有一名斥候说他在侦察敌情的时候发现了一名叫张安的男子,并带来了一柄方天画戟。”
“什么!”在听完士兵的话以后,三人不约而同的站了起来,失声惊呼。
这三人正是吕布,高顺,以及伤势痊愈以后,同样怀着报仇的心思加入前军的曹纯。
“速速让那斥候进来!”吕布连声催促。
骑兵队正拿着方天画戟走进大帐,看见吕布正盯着自己,急忙放下画戟,畏手畏脚的行礼说道“见过诸位将军。”
吕布起身,三步并作两步走到队正身边,拿起方天画戟,开心的说“不错不错,正是某的画戟!某问你,那人在何处?”
“禀告吕将军,他正在后营。。。。”队正还没把话说完,吕布大步走出了军帐。
高顺和曹纯自然不会落后,文士和剩下的将领对视一眼,也跟了上去。
这两人很好奇张安究竟是何人,竟让吕布如此失态。
当吕布等人赶到后营的时候,看见张安正依靠在帐篷上,眉飞色舞的和身边的士兵聊着什么。
“张安!”吕布大步走过去,丝毫不顾张安身上的刺鼻味道,将他紧紧抱住,用了捶了捶他的后背“你小子竟然还活着!”
“奉先,你再不松手,我就被你勒死了!”张安呼吸困难,有气无力的说。
吕布急忙松开手,上下打量一番张安,发现他完全没有受伤的迹象,不禁松了一口气。
“诶,高将军和曹将军也在啊。”张安笑嘻嘻的对着高顺和曹纯点头示意。
高顺微笑着点点头,而曹纯一脸欣喜的走过去,不轻不重的锤了一下张安的胸口,高兴的说“好好好,活着就好,活着就好。”
“张安,你是怎么活下来的?一定要好好说说。”吕布再次打量了一番张安,然后惊讶的说到“嗯?你竟然快到凝气为液的境界了?真是了不得啊。”
“能让我先沐浴更衣么?”张安颇有些扭捏的说“我将近三月未曾洗澡,这个。。。”
“还有什么要求?”吕布问道。
“我还要吃东西。”张安苦着脸说道“你是不知道我这三个月吃了些什么东西。。。”
“好,你先去沐浴更衣,某在大帐等你。”吕布大手一挥,然后吩咐身边的士兵速速准备食物。
一名士兵走上去,哆嗦着手将张安解开。
吕布这才注意到张安是被以俘虏的姿态带进营中,双眼一瞪,就要呵斥。
张安先他一步开口说道“这几位兄弟尽忠职守,我真是十分佩服。”
吕布知道张安是怕自己怪他们,于是改口说道“他们将你带到了某面前,某就记他们一功。”
张安笑嘻嘻的对着吕布等人行了一礼,跟着一名士兵去沐浴更衣。
而吕布等人则返回大帐,等着张安。
痛痛快快的洗了一个澡,换上了一身干净衣服,张安只觉得自己就像是重新活过来一般。
来到大帐之后,张安看见吕布坐在主位上,正轻轻抚摸着方天画戟,眼神中带着一丝淡淡的哀意。
吕布应该是想到了赤兔马了吧。张安见礼之后,为了打岔,故意问道“奉先,我的饭菜在哪里?吃饱喝足了才有力气跟你说话呢。”
吕布放下画戟,笑着说“张安你放心,饭菜管够。来来来,说说你是怎么逃出来的?”
“老实说,我也不知道。”张安摊开手说道“我在力竭之后就晕了过去,估计蛮人以为我死了,就把我埋了起来,也不知道为啥,他们竟然没砍下我的脑袋,这倒是让我侥幸逃过一劫。”
“等我醒过来的时候,我伤势全部恢复了不说,还莫名其妙的就快到了凝气为液的境地。然后我觉着大军应该也到了北疆,于是一路南行,然后遇见了那队骑兵,就被带进了营中。”
说实话,张安的说法很是空洞,而且其中可以追究的细节太多,但是吕布却毫不在意,而是感慨地说“真是难为你了。”
“那是,你可不知道,为了躲避蛮人,我这一路可是昼伏夜出,就算逮到兔子什么的,都只能吃生的,幸好我福大命大,一路上竟然一个蛮人都没遇见。”说到漫漫返程路,张安满心是泪。
“失礼了,嘉打断一下。”一直在旁静听的文士出声说道“这位张安将军可是说自己一路上都没遇见蛮人?”
“在下当不起将军之称,叫我名字张安即可。不知先生怎么称呼?”张安问道。
“不才郭嘉郭奉孝,现为前军随军军师。”文士报出了一个鼎鼎大名的名字。
他就是郭嘉?曹操首席谋士?
张安瞪大眼睛看着面前身材消瘦的清秀青年,一时间有些出神。
“咳咳,张将军还未回答嘉的问题呢?”看着张安似乎有些出神,郭嘉轻咳一声说道“还有,你已经被追封为折冲将军,虽然张将军你如今平安归来,但主公从没有把赐下的东西收回去的习惯,你自然当得起将军的称呼。”
这就混上一个将军了?张安有些诧异,不过很快也就想明白了,虽然是追封,但能直接一步窜到五品杂号,估计还是曹操看在吕布的面子上。
不过自己随时会走,就算是混上了大将军又如何?张安并没有表现的太过惊喜,只是微笑着点点头。
但是在郭嘉眼里这就是张安宠辱不惊的表现了,他看向张安的眼神中不禁带上了几分欣赏。
“回禀军师,张安一路行来确实是没有遭遇任何蛮人。”张安恭敬的说道。
虽然郭嘉在历史上的形象多被描写为放荡不羁,不拘小节,不过张安对于这位即使英年早逝,依然被后人判定为三国谋士中排名前三的人心有敬意。
“奉先,你不觉得奇怪吗?”郭嘉请张安在自己旁边落座,然后对吕布说道“我们这几日连连派出斥候,也是一无所获。”
“奉孝的意思是蛮人已经退兵了?”吕布先是疑惑的说了一句,然后恨恨的说道“跑的倒是挺快,不过某定要报那血海之仇!”
吕布和郭嘉显然极为熟悉,彼此称呼都是以表字,不过也不奇怪,一个是大将,一个是重谋,二人平日肯定有不少往来。
“奉孝莫急,嘉观此事颇有蹊跷。”郭嘉的手不自觉的摸了一下腰间,张安眼尖的发现郭嘉摸的是腰间悬挂着的一个小酒壶。
吕布也发现了郭嘉的动作,他笑着说道“奉孝想饮酒也无妨,帐中皆是自己人,没人会对那陈长文嚼舌根。”
曹纯和另外那名大将笑了起来。
陈长文向来看不惯郭嘉的不拘小节,不知道对曹操打了多少次小报告。
郭嘉也不是好惹的,结果二人只要是见面,便会斗起嘴来。
不过对于郭嘉嗜酒这一点,吕布等人没有任何意见,毕竟只要是武人,几乎都有一个好酒量。
若不是此时身处军营,又在领兵途中,只怕吕布等人早拉着郭嘉一起喝起来了。
郭嘉舔舔嘴,将酒壶摘下,笑嘻嘻的说“那嘉可就不客气了,诸君看嘉喝酒可不要羡慕啊。”
张安看着痛饮壶中美酒的郭嘉,觉得这才符合郭嘉在自己心中的形象,刚刚言笑晏晏的郭嘉虽然给人一种如沐春风的亲切感,却总是觉得不符合郭嘉的形象。
郭嘉放下酒壶,看着张安正目不转睛的看着自己,晃了晃酒壶笑着说“张将军可是也想饮酒?”
“不不不,张安身为吕将军亲卫,自当同甘共苦。”张安一本正经的说。
吕布笑着摇头道“你这家伙呐。”
剩下几人也笑了起来,多日来的压抑气氛一扫而空。
“对了,还不知这位将军如何称呼?”张安对着那名一直笑着不说话的将领行礼问道。
“某乃夏侯渊,你叫我妙才便是。”将领笑着说道。
“张安见过夏侯将军。”又是一个了不得的人物呐,张安急忙问好。
张安暗自咂舌,鬼才郭嘉,飞将吕布,陷阵营高顺,虎豹骑曹纯,再加上最擅千里奔袭的夏侯渊,这样足够吓死人的阵营竟然只是作为先锋部队出现,看来老曹是真生气了。
众人笑了一阵,此时有士兵将张安的饭菜送了过来,张安急忙狼吞虎咽的吃起东西,不再说话,而其他人将话题重新回到蛮人身上。
“不知奉孝如何看待此事?”夏侯渊摸了摸打理的极为整齐的胡须,忧心的说“你说他们有没有可能已经偷偷摸摸绕过了我们,直接去袭击孟德的中军了?”
“目前收集到的资料太少,没有办法做出判断。”郭嘉喝了一口酒,若有所思的说道“不过嘉倒是以为,蛮人应该是已经撤军了。”
“哦?何出此言?”曹纯不解的说“那些蛮人此时正应该挟大胜之势,大举进攻才对。”
“根据奉先和子和你的说法,蛮人所过之处大肆屠戮,鸡犬不留。”郭嘉说道“若是这消息传出去,只会激起主公治下臣民的同仇之心,让蛮人南侵多出无数阻力,所以一般的势力入侵别方势力的时候,都是打抚并举。想那蛮王也是统一了塞外的一代雄主,不可能不知道这种事情,那他为何还要做出如此不智之事?”
也不等吕布等人说话,郭嘉继续说道“所以嘉以为,蛮人此次南侵,并不是为了攻略中原而来,而是有着其他的目的,只是究竟为何,嘉一时也想不出头绪。”
“难不成这些蛮人此次就是为了杀人而来?”高顺猜测道。
不过他很快自己就否定了“攻打我军蛮人也有伤亡,此等不智之事只有疯子才会为之。”
听了高顺的话,郭嘉若有所思的摸了摸下巴,只是却并未说话,而是自顾自地喝着酒。
“罢了,现在多说无益,等真正进军到塞外的时候再讨论吧。”吕布摆摆手,开始撵人了“天色已晚,诸君且去休息,恭正,晚上的巡夜就有劳你和陷阵营了,此间士兵唯有你麾下陷阵营最为敏感。”
高顺起身行了一礼说道“分内之事,奉先无需客气。”
其他几人纷纷起身告退,大帐中只剩下依旧在大吃大喝的张安和吕布。
张安咽下最后一口食物,擦了擦嘴巴,满足的摸着自己隆起的小腹“奉先,你是不知道,能有口热饭吃是多么幸福的一件事啊。”
吕布淡淡的说“某征战多年,什么情况没遇见过?”
然后吕布问了张安一个十分惊悚的问题“你可曾吃过人肉?”
张安瞪大了眼睛看着吕布,不会吧,吕布吃过人肉?!
“某自然没吃过。”吕布说道“不过程昱那家伙因为粮草不足,曾经把人肉混进粮草里。那家伙心狠手辣,你以后要离他远一点,不然得罪了他,你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张安自然知道程昱这个和郭嘉一样同为曹操麾下重谋的人物,只不过来到这里以后多是和武将打交道,倒是没想起这个狠人。
“此次进军,主公麾下五大谋士,奉孝在先锋,荀攸荀公达为后军军师,荀令君在许都代理主公操持政务,留在主公身边,为主公出谋划策的是程昱和贾诩贾文和。”
贾诩和程昱?张安吃了一惊,看来这次曹操真的是非常生气啊。
尤其是贾诩,这可是被后人评价为三国第一毒士的人物呐。
“这次蛮人要倒血霉了。”张安撇撇嘴。
“张安,今日你也累了,早些回去休息吧。”吕布拿着方天画戟走到张安身边,把画戟递给张安。
张安下意识的接过画戟,吃惊的看着吕布。
“某再也用不上了。”吕布简短的说了一句,便走出了大帐。
再也用不上了?什么意思?张安觉得吕布这句话意味深长,不过此时吃饱了东西的他只觉得困意上涌,也懒得再多想,拿着画戟便让侍立在一边的士兵带他去了自己的帐篷。
第二天,张安穿上早上士兵送来的盔甲,提着方天画戟便去找吕布报道了,他现在的身份可是吕布亲卫,必须跟在吕布左右。
等见了吕布的时候,张安吃惊的看着一身寻常衣衫的吕布。
“奉先,你为何穿着这身?”张安问道“大军开拔在即,你的盔甲呢?”
“那天之后,某偶有突破,一应外物皆已用不上了。”吕布翻身骑上一匹寻常战马,语气平静地说“那套盔甲,等你武艺大成之时,便是你的了。”
张安骑上战马,紧紧跟上吕布“奉先,你倒是把话说清楚,什么叫偶有突破?”
“某现在,已经是罡气之上了。”说起自己的实力更进一步的事情,吕布的脸上没有丝毫欣喜,而是带着一丝黯然。
张安顿时懂了,向来吕布是在兵败之后,受到了刺激以后突破的。
“不管怎么说,实力变强了总是好事。”张安安慰道“起码这次再碰上蛮王,奉先你就可以把他活捉了然后千刀万剐。”
“不错,一刀杀了他实在是太便宜他了。”吕布点头赞同。
在二人的谈话声中,大军开拔,向前进发。
但是诡异的是,大军一路前行,却连一个蛮人都没遇见。
别说蛮人的大部队,就连斥候游骑都没碰见。
这让众人心中不禁蒙上了一层阴霾。
蛮人,究竟要干什么?
而随着四散开的斥候纷纷归营,也带来了周边的消息。
凡是被蛮人攻下的城池关隘,已经全部成为了空城。
在拿上所有能拿走的东西以后,蛮人撤军了。
在一次临时军议上,郭嘉说道“蛮人绝不会只为区区财物便如此大军进攻,他们一定有其他的动作,一定要查出来原因!”
郭嘉的脸色很是难看,似乎是隐约知道了一些什么,但是又不愿明说。
先锋的斥候再一次向四面八方散去,去打探蛮人的消息,但是却依旧毫无所获。
终于,大军行进到了虎豹骑全员战死的山口之前。
大军暂且休整一日,举行了浩大的祭奠。
第二天,太阳刚从东方升起。
站在临时用土垒成的高台上,吕布看着底下整齐列队的大军露出了嗜血的笑容。
“全军进发!”吕布指着北方,厉声喝道“某要让蛮人血债血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