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家，王强很快就睡了。
一夜无话，很快过去，外面淅淅沥沥下起了雨，即便处于熟睡中的王强都因为骤然降低温度本能裹紧被子。
大约在凌晨四点左右，一个电话把王强吵醒了。
大哥大没有来电显示，王强并不知道是谁，迷迷糊糊接通，睡眼朦胧看看旁边打呼噜的父亲，他压低声音道：“喂？”
那头是一个比较熟悉，一时间想不起来是谁的女孩子声音，非常急催还带着哭腔，“王……王监事，我爸……我爸出事了。”
王强当时还没反应过来，纳闷道：“你是？”
“我是姚茜茜。”
闻言，王强脸色大变，连忙问清楚她在哪，没顾得上叫醒父亲，匆匆忙忙刷牙洗脸出门，一路朝着老朱家奔过去。
友谊招待所。
里面的小间。
王强赶到的时候，听到有哭声。
“呜呜，他为了保护我和我妈！”
“好……好几个人追我们，他……他让我们藏着。”
“后来……呜呜，后来他再也没有回来，今天……今天才有人在……在黄浦江发现……他……哇……”
十七岁的姚茜茜浑身脏兮兮，拼命地捶着自己脑袋在那边放声大哭，显得非常的自责，非常的痛苦。
“茜茜，你别这样别这样。”旁边老朱脸色刷白双手哆嗦地拉住她。
老姚老婆舒悦面无表情坐在旁边椅子上，语气里不带任何情感，似乎在诉说别人的事情，“老姚托人办美国绿卡，然后带着我和茜茜躲到郊外，只等通知到了就去国外避半年，绿卡没等到，他先没了，呵，呵呵。“说着说着，她眼睛中滑落一滴滚烫的泪水，好像丢了魂一样。
“……唉。”老板娘长长叹了一口气。
母女俩此刻一个嚎啕大哭，一个只是默默的流泪，只要是个人都能知道当家顶梁柱没了是一种什么样的心情，王强刚刚走到门槛边上看到的时候，同样忍不住替她们心中一疼，不止是替她们母女俩，还有对生命的敬畏，说没就没了，老姚再怎样，和自己相识了几个月，最起码明面上相处的非常愉快，怎么突然出了这种事？
“小王，来了。”老朱眼睛里带着湿意，很明显心情同样不好受。
王强脸色有点苍白道：“到底怎么回事？姚哥……昨天他还让人把股东委托书让我签了啊。”
姚茜茜闻言，哭得更厉害了。
舒悦相对而言冷静一点，颤抖的双手出卖了她心中的愤怒，“几天前我家老姚和我说，他和东方大厦做了一笔生意出事了，要是事发可能要吃好多年官司，所以想躲出去，我们在郊外躲了三天，忽然有人找了过来，好几个人，老姚怕他们找到连累我和茜茜，特地写了一封信，然后跟着他们出去，说让我把信交给你和老朱，然后……然后他今天……”
王强问道：“姚哥人呢？”
老朱捏紧拳头，“被公安局拉去检查了。”
俗话说活要见人死要见尸，现在尸体都看不到吗？王强情绪变得很糟糕，整个胸膛里堵着什么东西似得。
大家都坐在老朱旅馆的小间里，这里曾经无数次和老姚一起喝酒，老朱经常挤兑老姚，王强记得朱哥蛮不讲理的样子每次都让姚哥无可奈何高举双手投降，虽然期间自己曾经防备过那个精明的中年男人，但是姚哥实际上对自己非常信任，出了事以后第一时间把股东权利委托的是自己，而非发小的老朱，离开前说了那么多话，什么一切都是为了公司，不管姚哥说的是不是实话，这些东西回想起来，王强总觉得有点难以接受。
活生生一个人。
朝夕相处的朋友，以后再也见不到了。
这时，舒悦抖着手从袋里抽出皱巴巴的一封信，“我没看过，你们看看吧。”
信？
对，老姚留下了这封信。
老朱拆开信封看了起来，看完后眼圈红的厉害。
老板娘随后也拿起信看了一下，只是看完后久久不语。
王强心乱如麻，他还不知道心里什么内容，等到老板娘放下信，他就迫不及待看了起来，这一看心情更加沉重了。
信里是这样写的：小王老朱，你们看见这封信的时候我可能已经出事，不过你们可以放心，我不会害你们，之前公司的一百万订单是我和东方大厦做的，证据都放在我家房子的老宅里，如果姓卢的找你们麻烦，你们可以拿那些证据恐吓他，但是切记切记，我们公司好不容易发展到这个地步，一定不能真的向公安机关报案，否则东方大厦有可能要求偿还这笔钱，我出事没事，只要你们帮我照顾好舒悦和茜茜母女俩，拜托你们了。
王强看完后彻底沉默了，老姚这封信表达的意思非常明显，在百万订单中老姚根本没有从中谋取任何利益，如果硬要说有，恐怕也要等到公司年底分红，他真的把自己当成值得信赖的朋友了！
明知道会出事还主动跟那群人出去？
换句话说，王强可以想象当时的场景，别人威胁老姚泼脏水在国兴贸易上，只要老姚答应了屁事都没有，肯定是没答应才惨遭杀害。
逝者已逝。
王强是提防过老姚，没想到到头来却是这种结果。
他不由自主攥紧了拳头，眼中蕴含着无边的怒火，“姚哥这个仇必须报！”
舒悦满脸泪水，微微摇头道：“报不了，公安说他像自杀。”
王强把信件往桌子上一放，“嫂子，你们家老宅在哪？姚哥说了有他和姓卢的交易证据，到时你和茜茜再指证一下，谋杀是肯定的事情，至于能不能坐实姓卢的罪证，还需要想点办法。”
舒悦迟疑地看看信，这才明白里面的内容，她抽泣道：“他……他不是不让报警吗？”
“报！必须报警！”王强深吸一口气，“哪怕我和朱哥公司最终赔得倒闭，姚哥这个仇都必须报！”
那边，一直没怎么说话的老朱一脸悲戚看过来，王强的决定他听见了，和意料中一样，老朱点点头，表现得非常支持。
舒悦和姚茜茜都没想到关键时候王强能说出这样的话，没想到王强这么有义气，她俩都露出感动的神色。
姚茜茜渐渐收住哭声，哽咽却坚定有力道：“报……报仇！”
一直默默流泪的舒悦却忽然大声哭出来，朝着王强和老朱跪下去，“你……你们给我家老姚做主……”
王强和老朱手忙脚乱把她扶起来。
老姚愤恨道：“如果真是姓卢的做的，我要他不得好死！”
王强没说什么话，只是郑重地点点头，人不能白死，必须替老姚讨回公道，人死如灯灭，若是油尽灯枯没话说，但这是被人吹灭的，不把这个吹灭的人揪出来心里不舒服，总觉得对不起老姚生前的信任！
清晨。
所有人都沉浸在悲痛中。
不仅仅是王强和老朱等人，包括公司里几个员工都一样，他们在刚才派出所过来了解情况的时候，全都知道了曾经那个一天到晚笑哈哈的老板之一，以后再也不见了，尤其是方茹雅和张小茜两个会计，她们接触老姚时间比较长，至于姚茜茜和舒悦让老板娘去陪了，王强怕这两位弱女子受不住这个打击想不开，他和老朱不放心。
这边。
大厦二十二层，国兴贸易公司里。
一个王强见过的经侦警察从外面进来，他进屋后直接找了公司负责人王保国，语气很柔和道：“王总，既然你报警拿出证据姚先生和卢经理有过交易，能跟我回去备案吗？”
王保国点点头，跟着经侦走了。
老朱沉着脸，“经侦找王总过去有什么事？”
“经侦？找王总过去肯定没什么好事吧？”方茹雅有种不祥的预感。
果然，一个多小时后，王保国从外面一个人回来了，蹙眉对王强道：“经侦方面和我说东方大厦的货物到现在没动，一旦确认老姚和姓卢的做生意，很有可能会要求我们退还那一百万。”
王强一脸无所谓的表情。
张小茜却不干了，“凭什么啊？凭什么要求咱们公司退还那些钱？”
“姚经理都去世了。”方茹雅气道：“为什么不是要求姓卢的赔钱？”
王保国叹着气道：“姓卢的也要赔钱，他捞了五十万，全都要赔偿。”
按照老姚信上的内容来说，只要王强和老朱不把证据交出去，公司半点事情都没有，因为和东方大厦做生意的是黎秧，可是证据交出去就不好说了，老姚是公司的股东，东方大厦之前拿的商品动都没动，完全有理由把货物退回来，要求国兴贸易把老姚以“不法手段”得来的一百万退还回去。
老姚都让王强和老朱不要这样做了，为什么王强还要坚持报案？他不能拿这笔靠人命赚来的钱，他要替老姚报仇，否则拿着老姚用命换来的钱，王强会一辈子寝食难安！
王强没有任何犹豫，“方会计，看看公司账户还有多少钱，先把一百万准备好。”
“好，我提前准备好。”方茹雅马上道。
王强交代完这件事以后，便拉着老朱和父亲进了办公室里商量事情，他既然要给老姚报仇，肯定要做出点事情来。
办公室里。
在他的提议下，确认了方针，然后拨打了曾经有过一面之缘的东方报虞记者电话，“喂您好，是虞记者吗？我是国兴贸易的王强，有件事想请您帮忙，不知道方便不方便？”
虞记者马上道：“刚采访好一个新闻，方便。”
“你能说服主编刊登一则新闻吗？”王强问道。
“什么新闻？如果影响不是太大没问题。”虞记者道，前两天发生的事情，让她知道王强是有大背景的人，自然客气上了。
王强道：“我这里有个疑似凶杀案的新闻素材，想请您曝光一下，是我们公司的股东之一，他……”王强花了十来分钟事情，把这件事从头到尾来龙去脉都细细说了一遍，包括老姚暗地里以黎秧的名义和卢经理做生意，最后暴毙黄浦江，“您看能不能上你们报纸？”
虞记者想了想，“昨天正好是严打的第一天，领导交代过，像这种严重的新闻一定要第一时间报道，如果直接说凶杀因为警方那边没证据，肯定不能报，不过我们可以像你说的，用疑似两个字，我知道你的意思，无非想借助媒体施压警方那边，行，这个忙我帮了。”
王强只好道：“好，谢谢您了。”
“我待会回去和领导商量下，如果有必要，会打你电话。”虞记者答应道。
“我大哥大会一直开机，多谢了，改天请你吃饭。”王强再次感谢，说完挂了电话。
东方报得知这件事后非常重视，因为昨天开始严打，不止是全市在重视治安方面的事情，全国都在注视，东方报方面第一时间联系了王强了解情况，随后做了一系列采访。
……
在第二天清晨的时候，报纸新鲜出炉。
《国兴贸易股东疑似遭人谋杀》。
内容：“昨日凌晨时分，浦东警方在黄浦江发现一具尸体，经过辨认确定为国兴贸易股东……初步证据来看，警方确认为自杀案……但是剧情来了反转，国兴贸易另外两位股东亲自前去闸北派出所报案……存在凶杀案嫌疑……”
现在可是严打期间。
新闻一经报道，立即引起了全社会的关注！
在随后的时间里，尚海电视台、东方电视台午间新闻，尚海其他报刊，都在第一时间追踪报道了这件事，严打的时候关于这种疑似杀人案的事情肯定是重中之重，媒体关注十分重视。
尚海公安方面更是第一时间出来表态，表示会一定竭尽所能查明真相。
两三家电视台，七八家报社媒体，加上尚海市局方面表态，国家公安系统里一号的老板更是下令彻查，竟然有人敢在严打的时候触摸虎须？
这件事顿时闹得沸沸扬扬，社会上都在强烈谴责不法分子。
尤其是尚海本地，好多人都听到这件事在议论。
“杀人啊？”
“还有人胆子这么大，敢在严打的时候杀人？”
“看新闻里报道很有可能是那什么姓卢的做的。”
“是啊，国兴贸易那姚什么股东刚刚暗地里和东方大厦的卢经理做完不法生意，后来就出事了？只要不是傻子都能猜到是怎么回事，太可怕了，怎么还有这种亡命之徒？”
“亡命之徒少见啊？”
“就是因为亡命之徒太多了，国家才宣布运动式严打，严打的好，把那群人都打掉，不然出个门都担惊受怕，那什么卢经理最好彻查一下，看看是不是杀人了。”
……
可是，在第三天的时候，尚海公安系统里最终没有查出任何蛛丝马迹，种种证据都表明老姚是自杀，只好无奈的向社会宣布。
一直盯着报纸的王强看到后，心中一沉。
什么意思？
老姚是自杀的？
王强根本没办法相信，一个人活的好好的，都托人去办理移民手续了，怎么可能自杀？
但是公安方面查不到头绪，连法医方面检查过后都确认为是自杀，种种证据摆在眼前，根本没办法说，只是王强根本不相信是自杀！
包括老朱和舒悦他们，看到最新报道的时候都非常激动，他们也不相信啊，明显是被人害死的，尤其是舒悦和姚茜茜，她们在黑夜里亲眼看到模糊不清的人找上门，否则老姚怎么会出去？只是验尸、各种排查下来，暂时确认为自杀，王强他们能怎么办？
事情看来很明显了。
王强哪怕再不了解情况，基本上都明白怎么回事了，要是再想不通那他真的白活了。
老姚是淹死在黄浦江里，既然验尸最终结果是自己跳水淹死，肯定是被人逼着下去，不可能是被人压在水里弄死。
好一个姓卢的。
你手段果然够毒辣的。
王强眼神突然越来越坚定了起来，好，既然公安方面没有证据，既然种种证据表明是自杀……
那我自己来查。
一百万我都让公司拿出来了。
我的目的不外乎替老姚讨个公道。
我无论如何都要让你姓卢的付出代价。
如果是平常而言，王强也没有那个本事，连公安都查不到，他凭什么能够查清楚老姚是不是被人谋杀？但是他脑子里蓦然想到一个人，卢小伟，卢经理的儿子，按照时间推断，老姚出事的时候卢经理被关在看守所里，所以能够执行这件事的只有卢小伟。
王强分析的非常仔细，现在他的脑子很冷静很冷静，即便不是卢小伟执行，那小子多多少少应该知道一点事情。
正常排场卢小伟肯定不会说。
或者说没有谁会出卖自己的老子。
可是卢小伟都已经在看守所里了，怎么才能从他口中探知消息？
对于王强来说，这是一个难题。
……
公司里。
王强找到正在门口吩咐业务员出去跑单子的老朱，“朱哥，你有办法让我进看守所里和卢小伟关在一起吗？”
老朱一怔，“能是能，怎么了？”
王强眯着眼睛道：“我估计现在姚哥这件事，只有从卢小伟身上突破了。”
突然，一个意想不到的人插话了。
“你是想说姚经理去世那件事吧？”坐在门口喝茶的梁先生打着哈欠道，他这两天耳濡目染大致了解怎么回事，回想到卢小伟害得他失去三年自由，梁先生心里就有点不爽，正好听到王强说这件事，他灵机一动，想到有一种办法报复姓卢小伟。
王强蹙了蹙眉，看过去，“嗯。”
梁先生撇撇嘴道：“你找卢小伟没用，他压根什么事情都不知道。”
“你怎么知道？”老朱问道。
“我怎么知道？嘿，我给卢小伟坑了我……算了，不说这件事。”梁先生明显对卢小伟非常不满，他说了一件事，“如果你真的要查明姚经理是不是真的被谋杀，我建议你找一个姓窦的律师。”
姓窦的律师？
这个人是谁？为什么让自己找他？
王强不解，连忙询问梁先生怎么回事。
很快梁先生一五一十把事情说了出来，他和卢经理家有点亲戚关系，只不过这个亲戚关系已经远到不能提，现在全靠金钱维持，卢经理有什么事情会花点钱请梁先生帮忙，所以他多多少少知道点卢经理最信任的是谁，是一个谁都不太知道的窦律师，如果不是被卢小伟坑得那么惨梁先生根本不会把这件事说出来，现在他算是恨死卢小伟了，再加上有心巴结王强这个能和青帮红旗五爷扯上关系的人，自然有心无心的把知道的事情全说了出来，还表示愿意帮助一起确认哪个是窦律师。
王强听完后心中一喜，急忙拉着梁先生一起出门寻找窦律师，他想了想，怕两个人效率太慢，又拨打了青龙帮顾小雷和海龙圈施海龙电话，表示愿意花钱请他们的人帮忙找个人。
顾小雷和施海龙二话不说答应了，好几次说不要钱无偿帮忙找人。
可王强不想欠他们人情，还是让公司拿出点钱当做酬劳。
几百号人出动。
满城风雨，只为找窦律师。
夜，面包车里。
开着车的施海龙无语道：“我早说开我的奥迪过来了，这破面包车开起来一点都不舒服。”
坐后面的老朱和王强没有说话，两人缅怀似得看了看这辆曾经承载着三个人小团队运输的车，只是物是人非，那个习惯一手握着方向盘一手夹烟的中年男人已经不在，或许剩下的只有这辆面包车了。
车里还有两个施海龙的兄弟，梁先生说道：“刚才我和你们说过窦律师的长相，他呢，比较喜欢去唱卡拉OK，刚才顾什么已经带人去找人，我们几个也分成几组，去各个卡拉OK找人，碰到长相相似的第一时间通知我们。”
“行，没问题，我知道前面有个卡拉OK，朱哥，你和我一个兄弟去蹲守一下，我和小王去下一个目的地。”施海龙道。
整个尚海卡拉OK不计其数，其实王强也没有把握今天立刻找到窦律师。
忽然，施海龙咂咂嘴道：“这两天青帮不太太平啊。”
王强看过去，“嗯？”
施海龙打了个哈欠，“听说高先生都亲自出动了，好想在找什么人，还派人去看守所里。”
王强和老朱对视了一眼，隐约明白了什么，恐怕王老板早已得到消息，所以发动了整个尚海青帮地区的人，至于王老板那边怎么弄，王强不清楚，他唯一知道的是，老姚的仇，必须他们两个来报，给孤儿寡母一个交代。
老姚是为公司出事的。
作为合伙人之一，王强觉得自己有义务去这么做，或许有人会觉得迂腐，但他知道不这么去做对不起自己的良心。
几百人出动，今晚未必有收获，可天天盯着，窦律师如果真喜欢唱卡拉OK，势必有天会被盯到，办法很笨，却实用。
王强亲自和梁先生以及施海龙三人直奔闸北最具名气的卡拉OK里。
卡拉OK并不是谁都去的起，不说三十块钱一张的门票，光是一杯啤酒十元就让绝大数人望而却步，更别说点唱一首歌还要额外支付五元，三四个人一晚上消费少说也要三四百块。
名仕卡拉OK。
许许多多的中年男性或者年轻女子要么站着，要么坐着喝洋酒，看台上的人唱歌。
三个人缴纳了门票钱，王强和梁先生仔细搜查着。
换绕了一圈，梁先生都没有发现窦律师人，王强没气馁，又带人去厕所里找人，他道：“去厕所。”
“好。”施海龙道。
三个人来到厕所里，王强看到两三个人边抽着烟边说醉话，无非聊哪个女人漂亮，带出去要花多少钱，现在绝大多数卡拉OK虽然还没有变成KTV形式，但已经有***。
厕所里也没有看见窦律师，王强沉住气准备离开。
这时，旁边两个刚上完厕所的中年男人聊天吸引了他。
“听说清海路旁边新开了家卡拉OK？”
“玩不起，消费很高，光门票就要一百。”
“还算好啊。”
“在大厅唱歌当然还算好，开个包厢唱歌消费就高了，少说两千起步。”
王强立刻竖起了耳朵，新开一家卡拉OK？还有包厢？卡拉OK的唱歌模式一般是大厅写了小纸条递给工作人员，然后等歌，如果是包厢模式，估计会很受许多喜欢唱歌的人欢迎，王强琢磨起来，窦律师真喜欢玩卡拉OK，会不会去新开的那家卡拉OK？
询问了一下叫什么名字。
两位喝得微醉的中年男人倒是很热情告诉了他，还指明了地点。
“走，我们去武宁路。”王强说完转身朝外走去，想到了什么，又说道：“听上去这卡拉OK挺高档，打电话叫顾小雷一起去。”
施海龙接口道：“行，我通知小雷哥。”
……
清海路。
西方魅力卡拉OK。
越靠近王强的心情就有些莫名悸动，有一种预感，窦律师应该在里面。
顾小雷早在门口候着。
王强和他汇合，马上走了进去。
西方魅力的总经理听到顾小雷前来，急忙出来迎接，“小雷哥大驾光临，怎么不提前打个招呼？”
顾小雷指指王强，“陪小王先生找个人。”
总经理有些吃惊，顾小雷什么人他清楚的不能再清楚，竟然能深夜陪着一个小青年找人？面子够大的啊。总经理识趣人，让人免了门票，放四五个人进去。
在大厅找了一圈，没找到人，王强又让总经理带着去包厢里找人，若是其他人总经理肯定不会同意，只是顾小雷赫赫有名得罪不起，总经理只好陪同找人。
一个包厢……
三个包厢……
五个包厢……
包厢不多，总共十来个，在走到第九个包厢的时候，梁先生忽然指着拿着话筒在说话的金丝边眼镜男子道：“他就是窦律师，我不方便和他碰面，不然传出去亲戚背后会戳脊梁骨。”
王强理解梁先生的心态，点点头让梁先生先出去，哪怕再远亲，背地里出卖了亲戚，肯定会被人嫌弃，中国的人情社会很重要，梁先生能帮忙指认窦律师很不容易，现在要想办法带走窦律师，肯定不能大庭广众之下，他脑子里想了下，有了个主意。
和总经理交流了几句，王强表达的意思想和窦律师认识下，请帮个忙。
总经理看在顾小雷面子上二话不说同意。
推门进去。
包厢里七八个人都看过来，其中四个女的应该是三陪，年纪都很轻，浓妆艳抹。
窦律师倒是一点都没错愕，看向总经理道：“武总，你这是？”
总经理哈哈笑道：“窦律师，这我几位朋友，他们找你帮点忙。”
窦律师不满道：“我唱歌呢，有事情明天再说。”
王强笑眯眯走上去，“窦律师，久仰大名，您唱您的歌，今晚消费算我的，等唱完了咱们再商量事情，你看怎么样？”
听到有人买单，窦律师眼前一亮，伸出大拇指道：“懂规矩，你叫什么？”
“我叫王尼玛，洋名，洋气吧？”王强道。
王尼玛？
你还觉得洋气？
包厢里七八个人都忍不住噗一声笑出声，不过人家卡拉OK总经理介绍来的人，又愿意出钱给他们消费，自然没谁明面上说出来。
窦律师还好心给王强介绍了其他三位中年男人，至于四个女人没介绍，应该是三陪无疑了。
王强也把顾小雷施海龙和他们兄弟介绍了一遍，这个到没有隐瞒，在场众人听到顾小雷和施海龙的身份后都动容了一下，气氛马上活跃起来。
介绍完以后，窦律师又回到点唱机旁边，握着话筒笑呵呵道：“王尼玛朋友，今天咱们有缘能够认识，一起唱个歌？”
王强心里恨不得立刻带人走，只是不方便，他只好暂时按耐住，“行，我会唱的不多。”
“陈淑桦的梦醒时分会吗？”窦律师问道。
“会。”王强毫不犹豫，拿起另外一个话筒，走到窦律师旁边。
梦醒时分？
今晚就让你梦醒时分！
王强不动声色，也没有那么多调子，和窦律师一起唱了起来：
“你说你爱了不该爱的人。”
“你的心中满是伤痕。”
“你说你犯了不该犯的错。”
“心中满是悔恨……”
“……要知道伤心总是难免的，在每一个梦醒时分，有些事情你现在不必问，有些人你永远不必等。”
王强唱着唱着忍不住有点哑然失笑，这里有点歌词真应景。
一曲歌罢。
顾小雷施海龙和窦律师三个朋友以及四个***都拍手叫好。
“好。”
“唱得好。”
“老窦和小王唱的真好。”
随后，换别人唱了，王强和窦律师坐回沙发上，连连劝酒了起来。
“窦律师，我敬你一杯。”
“我敬你我敬你。”
“唱完歌咱俩一起吃个夜宵谈谈事情？”王强边说边做了个二的手势，“事情要帮我办好，报酬不低于这个数。”
窦律师眼前一亮，“没问题，待会聊事情，这里不方便。”
王强自然知道不方便，不过他的不方便和窦律师的不方便可不是一个意思，他哈哈大笑拿着杯子道：“喝酒喝酒。”
“喝。”窦律师举杯。
三个小时，包厢里气氛异常欢乐。
终于到了散场的时候，窦律师让他三个朋友先走了。
外面。
窦律师四处看看，询问道：“你们车在哪？”
“就前面。”王强脸上还保持的笑容。
四五个人边说边向前走，很快来到面包车旁边。
王强朝着顾小雷和施海龙递了个眼神，“到了。”
施海龙打开车门。
窦律师微微蹙眉，失望道：“面包车啊。”
“别面包车了，进去吧。”王强道。
“嗯，进去……”窦律师点点头，他喝得有点醉，刚想抬脚跨步进车里。
谁知后面猛然一个大力在他后背一推，窦律师整个人站不稳，直接撞车门框上，他又惊又怒地回头怒斥，“你干……”
话没说完，王强一把揪住他头发往车里塞，喝道：“我干你全家！给我进去！”
顾小雷也擒着窦律师往车里塞。
窦律师平时动笔杆子的，哪里经得住两个人推搡，连连哎哟惨叫着被哎哟塞进车里，他有点懵，到现在还没反应过来，刚才唱歌还唱的好好的王尼玛，怎么突然变得凶神恶煞了？
晚上七点，黄浦江边。
夜风徐徐，浪涛声哗啦啦，五六个人在江边，其中一个被打的非常惨的中年人浑身被绑，哭丧着脸跪在地上。
王强目光冷淡地盯着窦律师，如果平时他也不会凶狠到这个地步，只是老姚死的不明不白，他彻底动怒了！
这次老姚身死，王强表面上看似没什么，内心却早已经把卢经理深深恨上了，当然，帮凶窦律师肯定也不能放过，现在他准备让窦律师吐露出实情，只要窦律师招了，趁着严打的时候，势必要卢经理血帐血偿。
“说说吧，你们怎么害死我姚哥的。”王强眯着眼，手里牵着捆绑窦律师的绳子，早在出发前他就带足了工具。
一旁的顾小雷、施海龙、老朱还有个施海龙兄弟也冷冷的看着窦律师，他们都知道老姚的身份，知道窦律师这回惨了。
窦律师在星光下看着几个凶神恶煞的人一阵心惊胆战，但还是装糊涂道：“你们找错人了吧？我真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他已经认出老朱，知道今天事情不能善了，只是他的职业让他无比冷静。
其实窦律师心里早就把王强骂了八百遍，王尼玛？还真是你妈！他痛悔万分，早知道不贪图这个小便宜了，但是谁能想到王强会亲自出面，还借着西方魅力卡拉ok总经理的面结交自己，表示愿意出两万块办事情？对于窦律师来说，有人花大价钱请自己办事情在正常不过了，毕竟中国的律师不像外国那样靠嘴皮子，而是靠人脉关系，他窦律师有人脉，压根没想到别的方面啊，只是现在后悔已经来不及，砧板上的鱼任人宰割！
“不知道？哈哈，你跟我说不知道？”老朱气极反笑，猛然，笑容一收，狠狠一巴掌抽在窦律师脸上，眼镜直接被抽飞！
啪！
巴掌声在寂静的夜风里响起。
“你！”窦律师脸上瞬间出现五条红杠，恶狠狠瞪了一眼老朱，瞬间又露出笑容，巴结道：“朱哥朱哥，什么事情你明说，不明说我怎么知道，对吧？”
顾小雷等人则是默不作声，明白老朱此时的心情，几十年的兄弟被人弄死了，说不愤怒是假的。
没有人拦住老朱，施海龙道：“朱哥，先别打了，问点有用的东西出来，小王好不容易设计把人带出来。”
施海龙和顾小雷不由自主瞟了眼王强，心里纳闷不止，他们都做好了进去直接动手抢人走，回头蹲几天局子的准备，没想到王强竟然上演了一出好戏，没看出来，这浓眉大眼的家伙原来也这么坏啊。
一路上到现在，王强基本上都没有动手打窦律师，他在想怎么让对方说出实情，看窦律师这幅样子，不像是能屈打成招的人。
“朱哥，让我来。”王强走上前去，踩着砂砾蹲下身子。
窦律师脸上挂着笑容，眼神却带怨恨看着王强。
王强轻声问道：“我姚哥怎么被你害死的，你说了我就放了你。”
“我真没害你姚哥，到现在我都不知道你姚哥是谁。”窦律师继续装糊涂道：“我不知道，你就算杀了我，我还是不知道啊。”
“哦，是吗？”王强点点头，道：“杀了你也不知道是吧？行，小雷哥海龙哥，麻烦你们把他沉江，就像他们把我姚哥沉江那样。”
窦律师心猛然一缩，来真的？他内心并不想外表坚定。
老朱有点吓着了，道：“小王，杀人犯法的。”
“对啊，为了这种人不值得。”顾小雷也劝道。
其他几个人都阻止王强，他们愿意帮王强办事，不代表愿意背上杀人案。
窦律师见到众人都在劝阻松了一口气，连连自救道：“小伙子别冲动，杀人犯法，我一把年纪死了也就死了，你花样年华，和我同归于尽有必要吗？”
王强目光炯炯看向窦律师，道：“谁说我要和你同归于尽了？你们不是给我姚哥制造了自杀的假象吗？我一样可以制造你自杀的假象。”说着，他站起身用力拖着手里的绳子，想要把窦律师往水里推。
老朱等人还想要劝。
王强又说道：“你们不要劝我，我知道自己在干什么，姚哥被他们害死，既然他不肯说，我就要他为姚哥陪葬，待会咱们把这里收拾收拾，没人知道是我们弄死他的。”
说着，又用力拖着窦律师往水里去。
窦律师剧烈的挣扎着，可是被捆绑得结结实实，根本没法动弹，他急的冷汗淋漓，急忙喊道：“我身上有伤，三个朋友又见过你们，如果我死了，你们肯定洗脱不了嫌疑。”
闻言，王强暂时停下动作，面露微笑道：“是吗？如果别人肯定洗脱不了嫌疑，但你应该知道我是怎么从看守所里出来的吧？不就是打个招呼的事情嘛。”
听到王强这句话，窦律师的内心不由自主增加一丝恐惧，再看王强眼神中冰冷的寒意，丝毫不怀疑王强所说的是实情，天大的关系在那边，想要制造一起自杀假象，让所有人闭嘴，还真不是没有可能，可是窦律师还在坚持，寄望王强只是装腔作势。
众人沉默了下来，一会儿，老朱也犯恨了，道：“小王，行，咱们就这么办，回头我去找人托关系！”
连老朱都没意见了，其他人就更意见，顾小雷和施海龙一咬牙，索性帮着王强一起把窦律师推进了水里。
王强没有再说什么，站在水里，用力按着窦律师的头进水里。
窦律师拼命挣扎，脑袋不停转动想要摆脱王强的手，只是他行动受到限制，哪里能够摆脱？
十秒……
三十秒……
咕咚咕咚，窦律师已经喝了好几口水，他感觉眼前昏沉沉，整个人呼吸不过来，再这样下去今晚真的要死在这里了！
不是开玩笑！
对方不是装腔作势！
窦律师知道自己再不说以后再也没有机会说话了，急忙在水里放声嘶吼，“我说！”咕咚咕咚又是好几口江水进了肚子。
王强听到声音，眼睛里透露出一丝笑意，终于吓住对方了，不错，刚才他确实是在吓唬人，杀人啊，开什么玩笑，前世今生都是平头百姓一个，他怎么有胆量杀人？
如果换成其他人，王强不介意用各种心理战术逼迫说出实情，只是从刚才的试探来看，窦律师是那种非常冷静的人，一般心理战术根本没用，他直接选择了要弄死对方的恐吓方法，为了演的像一点，他才亲自下水把人按在江里。
你倒是说啊，再不说我……我肯定就放你出来了，当时王强都做好收手的准备了。
哗啦一声。
窦律师从江面抬起头，大口大口喘着气，哪里还有刚才的沉着冷静，眼神里全是恐惧。
“哦？”王强还是显得很平静，轻声道：“那你说仔细点，如果我听出来有半点虚假或者发现你在说谎，我不介意再把你按进水里。”
老朱等人见到事情有转机，纷纷站在岸边看着窦律师，顾小雷更是从小包里掏出钢笔和小本子，“你说慢点，我写下来。”
不说，今晚死，说了，还有一线生机，毕竟他是帮凶，窦律师垂头丧气道：“是老卢指使我害死你们姚哥，老卢第一次被抓进去的时候，我作为他的代理人去探望，他说让我制造姚……姚什么畏罪自杀的假象，我没有亲自动手，人也是老卢的儿子卢小伟找的，四个外地人，暂时被安排躲在太仓，准备等风声过去了再去别的地方。”
果然是卢经理指使人做的，即便王强早就有预感，可是听到窦律师说了以后，他还是攥紧了拳头，之前苦于没有证据，现在窦律师肯交代，再把害死姚哥的四个外地人找出来，到时自然水落石出。
终于能替姚哥报仇了。
“有什么直接证据证明是卢经理指使你的吗？”王强追问道。
“有有有，我知道的太多了，怕他对我动手，所以每次有重要事情都录音下来。”窦律师已经怂了，他害怕说的话不能让王强满意，所以愿意把证据都拿出来。
正常说来录音是不能当成证据，只是某些特定的时候，比如不存在以侵害他人合法权益或者违反法律禁止性规定的方法取得，视为合法证据，窦律师和卢经理正常聊天，勉强可以算合法证据。
再则，再找到四个外地人，可以直接证明卢经理指使杀人。
星光下，王强的目光更加深邃了，对着顾小雷和施海龙说道：“小雷哥海龙哥，借我几个身手好的人。”
他们都猜到王强要干什么，顾小雷表态道：“我和海龙亲自带几个人，保证帮你把那四个外地人抓回来。”
王强点点头，道：“朱哥，待会我们跟着他去取证据，如果他中途乱喊乱叫没事，直接放他走，回头除非他一天到晚躲在家里别出门，不然再抓过来，下次我直接把他沉江！”
嗯，还是恐吓。
原本抱着这种心思的窦律师彻底吓住了，他对王强是真心恐惧，一面是帮凶，他明白自己情节不算严重，应该判罚在五年到十年左右，另一面是真的可能被人弄死，十个人都知道该怎么选择，窦律师也不例外，毫不犹豫选择了吃官司。
夜色下，王强披星戴月直赶太仓而去！
不死……不休！<
次日，清晨。
看守所里，这已经是卢经理第二次进来，他有点恼怒，第一回是案件羁押期，被王强狠揍了两三顿，后来证据不足释放了，但是谁曾想死去的老姚留了一手，国兴贸易放着好好的一百万不拿，竟然主动报案。
唉，有期徒刑是跑不掉了。
卢经理低着头在想事情。
外面传出许副所长的声音，“老卢，你老婆来保你了，先回家去吧。”
卢经理啊了一声，抬起头看过去，指指自己道：“我被保了？”
“嗯，取保候审。”许副所长挥挥手，让人打开监室的门，他现在不太想和卢经理有太多关系，当然这次取保候审也不是走得他关系，而是根据《刑事诉讼法》第六十五条明确规定，犯罪嫌疑人、被告人只要符合一定条件是可以取保候审的，卢经理正好符合这个条件。
办理了下手续。
卢经理跟着他老婆出了看守所。
外面，车里。
他老婆开车，冷着脸不想和他说话。
卢经理坐在副驾驶座上，蹙眉道：“老窦怎么没来？”
“我怎么知道。”他老婆没好气道。
卢经理不满道：“什么态度？”
“就这态度！”他老婆拧车钥匙，“你把儿子都弄进去吃官司了，还想我对你什么好脸色？”
“你担心什么？儿子最多进去半年。”卢经理胖胖的脸露出得意笑容，“不然我让你把我弄出来干嘛？”
他老婆放手刹的动作一顿，迟疑地看过来，小声询问道：“你有办法？”
“当然有办法。”卢经理抖着脸上的横肉，“不就花点钱的事情，还有，待会给我准备几十万，我有用处。”
他老婆连连追问怎么回事。
和别人卢经理肯定不会说，但是自己老婆自然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原来，卢经理准备用钱财疏通一下东方大厦，换取对方原谅从轻发落，然后再打打关系，进去后会有办法拿到各种立功，最多关个一两年就出来。
说完这茬以后，卢经理恨恨道：“要不是那该死的国兴贸易，我屁事都没有，现在赔了公司五十万不说，还要倒贴进去几十万。”
“对了老卢。”他老婆已经松了一口气，急急忙忙问道：“我听说那什么姓姚的死了，是不是你干的？”
卢经理矢口否认道：“要真是我干的就让政府把我枪毙。”
“不是你干的就好。”他老婆放下手刹，踩着离合器，慢慢启动车子，嘴里道：“这件事报纸上都登了，后来确定是自杀。”
自杀？
当然是自杀了。
卢经理脸上露出一丝诡异的笑容，他十分相信窦律师的办事能力，而且人还是他儿子找的，两个都是最信任的人，卢经理根本不怕走漏什么消息。
而且他算的很仔细，直接在尚海找人肯定不行，黑白两道多多少少认识点老姚，那么就找不认识老姚的外地人。
原先卢经理为了五十万狗急跳墙算盘打的很好，死无对证，到时想怎么泼脏水都行，只可惜他低觑了王强重义气的程度，才沦落到二进看守所，未来还会吃官司。
他老婆把车缓缓驱离看守所，叹气道：“那姓姚的一家真可怜，他死了倒没什么事，老婆孩子怎么办？顶梁柱没了呀。”
“关你什么事，又不是你没了顶梁柱。”卢经理撇撇嘴道。
他老婆蹙眉道：“你这人怎么这么没同情心？”
“同情心能当饭吃吗？”卢经理嗤之以鼻道，只有他自己心里明白，人是他叫人弄死的，怎么有同情心？
半个小时后。
开进小区里，卢经理坐在副驾驶座上打了个哈欠，在看守所里没睡好，回家了得好好补补觉，至于老姚的死，他是有点后悔，不过不是后悔把人弄死，而是后悔弄死了人以后还是要赔钱，他心里都在暗骂老姚死都不死个宁静。
丝毫没有对逝者的尊重。
丝毫没有对他所作所为的内疚。
车刚停下，卢经理推门下车，“中午给我做两个好吃……”
话没说完，背后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紧接着卢经理只感觉一股大力传来，他直接被按在车上，双手被人反抓着拷上了什么东西。
“别动！”
“跟我们回去！”
后面传来两个声音。
卢经理眼睛余光已经瞥到是警察，急了，扭着身子道：“我是取保候审回来的，不是逃出来的！”他还以为是对方弄错了。
他老婆也下车了，急急忙忙道：“你们干啥抓我家老卢？我是按手续取保候审的。”
总共四个刑警，为首四十多岁的副队长左手拿着一张检察院公章的逮捕证道：“现在我们有一宗刑事案件要带你回去协助调查。”
他老婆还没反应过来，“东方大厦那件案子还不是没走完流程，没到逮捕的时候吗？”
“是另外一件案子。”副队长把手里的通知书递给卢经理老婆，“通知书给你，人我们先带回去了。”
正常说来逮捕证有四联，一联公安存档，一联交检察院办案部门，一联交被逮捕人签收，还有一联就是犯罪嫌疑人家属通知书，副队长自然两张一起带了过来，通知书直接给了卢经理老婆，随后又让卢经理签字。
他老婆接过通知书一看，顿时呆若木鸡站在那边。
卢经理刚开始还不明白，直到让他签字的时候，他才看见上面逮捕原因，顿时犹如晴天霹雳！
谋杀？
竟然是谋杀？
卢经理大叫道：“我不签！我没杀人！我没杀人！”
“不签也没事，证据确凿，跟我们走。”副队长大手一挥。
两个刑警直接押着卢经理塞进了警车里。
……
闸北分局。
卢经理被人从警车里押解下来，朝着大厅走去，虽然证据确凿，检察院批准逮捕，但是必要的审讯还是有必要的，其实到这里已经无所谓，卢经理不管承认不承认都将面临检察院公诉。
阴沉着脸的卢经理心乱如麻，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忽然，走到大厅门口的时候，一个冷冷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卢经理，天网恢恢疏而不漏啊。”
卢经理猛然抬头看去，竟然是王强，他愣住了，王强为什么会在这里？
为什么会在这里？
王强感到有点可笑，他为了老姚的死忙了两三天，终于在昨天晚上把四个杀害老姚的其中三个在太仓抓住了，最后一个实在没找到，好像人间蒸发了一样，但在窦律师指证下，那三个犯人供认不讳，才有了逮捕卢经理这一出。
而王强、老朱陪同舒悦和姚茜茜过来做案件陈述，事态太急促，正巧凑一起了。
除了王强，其他三个人看见卢经理眼中都要喷出火了，全都攥紧了拳头，恨不得上去打人，舒悦和姚茜茜已经嚎啕大哭起来。
若是换成其他人，刑警肯定不会让其和犯罪嫌疑人接触，可是对方是王强和老朱，再加上受害人家属在场，他们索性默认了对方的接触，毕竟王强前段时间在看守所的事情，基本上公安系统里都知道怎么回事，而老朱又是地头蛇，多多少少要给点面子。
王强深吸一口气，道：“你说我为什么会在这边？我不在这边，你又怎么会在这边？”
卢经理懵了一下，还是没明白什么意思。
王强不顾卢经理惊疑不定的眼神，走到他耳边轻轻道：“忘了告诉你，窦律师都招了。”
什么？
窦律师都招了？
光是听到这句话，卢经理就犹如五雷轰顶般怔怔地站在那边。
卢经理非常愤怒，真没料到王强竟然能够让窦律师供认不讳，这里面到底发生了什么？
“你胡说！”卢经理不敢相信叱喝道。
王强继续盯着对方的眼神，冷声道：“我是不是胡说你马上就知道了。”回头看了眼哭得差点晕厥的舒悦母女俩，他深吸一口气，“我宁愿公司赔一百万，为什么？就是为了让你绳之于法！就是为了给姚哥讨一个公道！不能让他死得不明不白！”
现场的人都沉默了。
哭泣中的舒悦和姚茜茜也泪眼朦胧感激地看了看这个小青年的背影。
以前王强对于老姚的情感非常复杂，既有合作伙伴和朋友的感情，又时时提防，但是老姚去世后，王强却又充满深深的内疚，老姚从头到尾真的把三个人小团队当成一体，现在，他怎么能不为姚哥出口气？
判刑就行了？
王强要害死老姚的卢经理活得不安生！
他盯着卢经理嗤笑一声，“不止是窦律师供认不讳，还有你叫你儿子找的四个亡命徒……”笑容一敛，“他们也全都认了。”
“想想你会怎么样吧？”
“是下半辈子都在牢里度过，还是……”
说到这里，王强语气里带着愤怒，“还是不久以后血帐血偿？据我所知，现在是严打期间，案件从重从严判罚！”
语速慢了下来，王强慢慢松开了捏紧的拳头，一字一顿道：“你死定了！你一定会被判死刑！想想吧，你没有多久好活了，是一种什么样的滋味？”
还有什么比知道自己的死期更让人绝望不安？王强就是用最直接的方式告诉卢经理，死期将近，享受每过一秒钟都感受到生命在流逝的折磨，那是一种怎样的绝望！
“好了。”
“我们要带他进去了。”
“差不多就行了。”
“老朱，王先生，不好意思了。”
“如果庭审的话，我们会第一时间通知你们，请回家等通知。”
几个刑警七嘴八舌说了起来，其实他们理解王强的心理。
若说刑警们是理解王强的心理，那么受害人家属和几十年老友，比如舒悦，比如老朱，他们三个人都神色复杂的看着王强，他们知道，其实关于这件事王强完全可以不参与进来，可是因为讲义气，在这个当口也要为老姚出口气。
王强说完了，没有再犹豫，他轻轻道：“麻烦你们了，庭审请务必通知我们到场，我们想知道他到底什么时候被判死刑。”
口口声声死刑？
你以为你是审判长吗？
卢经理又气又怒同时又充满恐惧，确实王强说的都是实话，若是证据确凿，再加上严打……他想想头脑有点晕，整个身子晃悠了一下，险些直接栽倒在地。
王强。
你不说能死吗？
卢经理脸色很是苍白，他知道王强什么意思，其实他在王强没说的时候心里隐隐有点数，可是至少还抱着一丝希望，对生存的渴望，只是没想到在公安局门口直接被王强赤果果拆穿了，一想到死亡，卢经理忍不住瞳孔收缩，他指使剥夺别人生命的时候，怎么没有去想想老姚？经过王强提醒，他才知道生命有多么可贵！
老朱和舒悦他们也非常明白王强的用意，明白要卢经理在最后的日子里都不能好过。
“小王。”
“这个小王啊。”
老朱长叹一口气，讲义气无非到这个地步了。
其实在王强亲自四处奔波找窦律师和四个杀人凶手的时候，舒悦和姚茜茜就知道这恩情一辈子可能都还不清，因为舒悦和姚茜茜他们清楚，这是王强无偿义务的在帮忙，他们能做的只有尊重。
刑警们正要带卢经理进去。
忽然外面传来好多汽车发动机的声音。
众人都不由自主朝着门口望去，只见七八辆豪车驶了进来，然后砰砰砰几声有人从车里下来，率先出现在大家面前的赫然是好几天没见的王老板，他直接从车里拽下一个被捆绑的严严实实的人，对着门口道：“正好，这里有个杀人犯。”照理说这种事情不用他亲自动手，但是出于对老姚被杀害的经历，他愤怒不止，这才亲自动手。
……
几天前王老板就听到老姚被杀害的事情，他原本都准备回美国了，在听到这个消息以后，顿时勃然大怒，立刻叫来了高文生，在尚海范围里发动地毯式搜索。
是的，王老板半点线索都没有，仅有的线索也只是舒悦提供的杀害老姚几个人身型，但他的能量实在太惊人，愣是在今天凌晨两点多的时候从茫茫人海中找出来一个。
把人从太仓带回来以后，王老板亲自上阵严训逼供，那亡命徒开始嘴挺硬的，什么都不肯说，只不过洪门几百年历史，审问人的手段太多了，他各种心理战术加肉体折磨，那亡命徒终于在上午六点的时候完全吐露了，一五一十把所有的事情说出来，包括卢小伟和窦律师找他们。
但也只局限于此。
不过这些够了，王老板能毫无线索从数百万人中找出这个亡命徒，现在拥有了线索没理由不能给死去的老姚一个交代。
未曾想，就当他准备倾巢而出找人的时候，高文生传回消息王强把人找到了。
一个多小时前。
别墅里，王老板刚刚从审问的小房间里出来，拿着白色手帕擦了擦手上的血渍，随后丢在垃圾桶里，对着跟在后面的一米九壮汉道：“依逊，打电话给高文生，让他到我这边来。”
“是。”壮汉走到客厅电话机旁边，提起话筒刚按下几个数字。
叮咚叮咚，门铃响了。
王老板坐在沙发上没动，锁紧眉头在想事情。
五十多岁的保姆跑出去开门。
两三分钟以后，高文生带着七八个人匆匆跑了进来，柳皈依赫然在列，他们每一个人都通红着眼睛，没办法，这几天几乎没怎么合眼。
“山主。”高文生恭敬道。
王老板嗯了一声，有点疲倦道：“我审问出消息了，你去把窦先明找出来，住闸北一带，是个律师，个子不太高，微胖，四方脸。”
“窦先明被抓了，都送公安局去了。”高文生道。
“嗯？”王老板抬了抬眼皮子。
高文生赶紧说明情况，“小王……王强，他和老朱几个人把害死老姚的几个人都找了出来，除了咱们手里这个，都已经扭送公安局了。”
“哦？”王老板动容道：“怎么回事？和我说说，我们两三千人花了几天都只找到一个人，他是怎么全部抓到的？”
高文生把了解的情况都说了一遍，其实他知道的也不太多，全都是听公安局方面传来的消息，无非就是王强和老朱先是抓到窦律师，随后去太仓找到了另外三个亡命徒。
听完后王老板久久不语，半响后才微微摇头叹气道：“你们不行啊。”
高文生苦笑了一声没敢搭话，包括后面的柳皈依等人，他们全都弄不懂王强和老朱到底是如何找到的人的。
“唉，辛苦小王和老朱了。”王老板又叹了一口气。
众人都深以为然，其实他们也很辛苦，只是辛苦的收获却很少，恰恰相反，王强和老朱愣是利用有限的资源完成了他们几个人都没做的事情，担得起王老板一声“辛苦了”。
“我还听说小王为了给老姚报仇，硬是让公司赔给东方大厦一百万，眉头都没皱一下。”柳皈依壮着胆子说了一句话，她现在可是满心欢喜把王强当徒弟……好吧，其实是试验品，自然要趁机帮着说说话。
“还有这回事？”王老板百味陈杂，老姚是他的救命恩人，十四年前如果不是老姚和老朱拼死相互，或许他早已经死在青龙港了，没想到帮老姚报仇的人不是自己，而是王强和老朱，最关键，刚才柳皈依说的这句话深深触动了王老板的内心，他是一个念旧情的人，给老姚报仇等于给他报仇，从先前的欣赏王强，到现在变成了记个人情，王老板决定好好报答报答王强。
一诺千金，他的一个恩情更是价值万金。
“行了，我们把人送到公安局去，这里毕竟是中国，我还是要顾及一下当地的反应。”王老板轻轻挥了挥手，“待会我让人施压一下，他们只要参与谋害老姚的全都得偿命。”说完以后，他咳嗽了两声，似乎想到什么，撑起身子，“算了，我还是亲自走一趟。”
“山主，您身体不太好，又几天没好好休息，要不去睡会？”高文生关心道。
王老板淡淡道：“这件事和小王没什么关系，他都在努力，我哪还有心思睡……咳咳，好了，准备车，把人提过去。”
……
分局门口。
王老板亲自送着杀人犯过来。
和王强老朱问好了一下，在得知被反手靠着那人就是卢经理后，王老板微微搓动左手尾指上的玉戒指，不动神色对高文生递了个颜色，一帮人齐刷刷把卢经理围了起来。
几个刑警如临大敌，急忙呵斥起来。
“你们干什么？”
“这里是公安局，别乱来。”
“有什么事法律会给你们个公正的交代，千万别乱来。”
十几二十个人啊，卢经理吓傻了，“你们要什么你们要什么！”
“我不会怎么样，和他说几句话。”王老板头都没回和刑警说了一句。
高文生拉着几个刑警去旁边说话，不多时，几个刑警越听越吃惊，好几次伸手指指王老板，最终还是没有说出话，都沉默了下来。
“是你指使人害死我姚兄弟？”王老板面无表情看着卢经理。
王强就站在一旁，他和老朱等人都没来得及躲一下，一起被围在了中间，离卢经理很近。
“我……我……”卢经理意识到不妙，说话都有点哆嗦了。
王老板回头看了眼几个背对他们和高文生说话的刑警，又回过头厌恶地看着卢经理，道：“如果不是在公安局门口，我真想宰了你！”
和以往不一样，他脸上没有半点笑容，江湖气息展露无疑。
王强早就恨不得打死卢经理了，只是确实这种情况。
原先还惊吓不已的卢经理在听到王老板话，再想到没多久要死了，他竟然胆气足了起来，“想宰我？你得问问政府同意不同意了，姓姚的死了就死了，我大不了给他抵命，还轮不到你们怎么样。”
俗话说上帝欲使人灭亡必先使其疯狂，卢经理正是这种状态。
见到他敢和王老板这样说话，十几二十个都怒了起来，一个个呵斥起来，有人都伸手准备打了。
王老板屏退他们，“住手，这里公安局。”他是能量很惊人，国内上面基本都给面子，但他知道什么事情能做，什么事情不能做，如果在这里动手打了卢经理就是挑衅，影响不好，王老板不是代表自己一个人，他代表的是一千多万人。
王老板忍了，可是有人忍不住了。
杀人姚哥你还敢这么嚣张？
王强深吸了一口气，猛然一拳打在卢经理肥胖的肚子里，嘴里却在喊道：“哎哟柳姐你推我干嘛？”
隔着一个人的柳皈依愕然不已，心说我隔着一个人怎么推你呀？她都懵了。
卢经理被打得一口气喘不上来，直接抱着肚子弯腰闷哼。
结果王强好像又被人推了一样，两只拳头猛然砸在卢经理脑袋上。
弯着腰的卢经理哎哟地惨叫直接跪下了！
在他对面正是舒悦和姚茜茜两个受害人家属！
卢经理刚想撑着地板站起来，可谁知王强又一拳砸在他脑袋上，疼的卢经理啊惨叫一声，双手抱头继续跪在地上，他被打的眼前都冒金星了啊。
“柳姐，说了你别推我啊。”王强嘴里还在说。
老朱：“……”
王老板：“……”
半尺开外的柳皈依：“……”
在场的人算是看出来了，尤其是舒悦和姚茜茜见到卢经理跪在她们面前，忍不住再次抽泣了一下，她们已经不知道什么心情，连王老板都要顾及公安局面前影响不好没让人动手打，可王强却抱着蹲局子的危险亲自动手打的卢经理跪下来！
每当卢经理气急怪叫想要抬起头的时候，就会遭到王强迎头痛击。
“别……别打了行不行？”卢经理实在受不了了。
然后他微微斜着抬起的脑袋再次遭到重击，王强委婉的说道：“不行。”
卢经理：“……”
老朱冷汗直流。
柳皈依两眼一翻。
这个小王没看出来挺缺德啊。
不过想一想，他们也有点想笑，姓卢的确实该被打，小王是在做他们不能做的事情。
“王老板，这……没事吧？”老朱担心地看了眼。
“嗯？发生什么事情了吗？”王老板早就发现了，不过却假装没看见，还挥挥手让人围的更紧一点，那边有高文生拖住，明显是想让王强继续修理卢经理。
老朱呃道：“那啥，没事。”
两三分钟后。
分局门口的人群终于散了。
卢经理脸上看上去半点损伤都没有，可是只有他自己知道多惨，脑袋里好几个包，在那边嗷嗷叫着。
“哎哟，你这是怎么了？”
“我们和人刚说了一会话，你咋还跪地上了？”
“起来起来，别装死。”
几个刑警立刻把卢经理从地上拉了起来，顺便检查了一下伤势，并没有什么伤势，就头上稍微有点包，全是被敲出来的，不过即便没什么严重上市，这个脑袋被人打了肯定疼啊，而且有包，碰不得，一碰就会疼，不揉的话又痛，这才是最难受的。
副队长蹙着眉头问道：“怎么回事？”
没人搭理。
王强笑容满面道：“他不小心自己摔倒了。”
摔倒了会头上有包？是个人都不会相信啊，刑警们都黑着脸。
王强看着他们道：“你们不是要审讯他吗？不审讯了？”
刑警下意识要带人进去，卢经理暴跳如雷用嘴对着王强吼道：“是他打我的！”
王强睁着眼睛说瞎话道：“卢经理，在公安局里谁敢打你啊？你别乱说，不然我可起诉你诽谤，好心扶你起来，你还碰瓷了？”
“是啊。”
“我看见了。”
“我也看见了。”
虽然不明白碰瓷是什么事情，可是王老板的人肯定都向着王强。
卢经理气得险些吐血，“我要求验伤。”
王老板依旧没什么表情，对着人群中甩了一个眼神。
马上再谁都没有注意的情况当中，其中一个四十多岁的胖男子匆匆朝着外面走去，边走还边从包里拿出大哥大打电话。卢经理是有点关系，但是想和王老板这样的大人物斗？就算你姓卢的烧成灰按颗粒算，那……那还是斗不过。
原本老姚的死王老板就深深自责了，没能保护好救命恩人，现在王强不仅替老姚出头揪出杀人凶手，还给老姚妻女出了口恶气，就值得王老板全心全意去保护。
打人的后果避免不了，只是有些事情是可以商量的，比如现在这种情况。更何况，王强其实也没干什么事情，无非拿着拳头抡了几下卢经理。
人带去验伤了，王强等人暂时被留了下来。
舒悦望了望王强，领着姚茜茜走到面前，母女俩突然深深鞠躬，“小王，谢谢您，有您为我家老姚叫屈伸冤，有您替他出头，老姚这辈子没白活，最起码交了你和老朱两个真朋友，还有王老板。”最后那句是她懂人情世故加上去的，其实心里想感谢的只有王强和老朱。
王强立刻把她扶起来，摆摆手，“不说这些了，回头我们好好给姚哥办个丧事。”
只有舒悦和姚茜茜明白王强究竟在其中做了多少事情，一个认识几个月的朋友，在老姚含冤身死的时候，竟然能够鼎力相助，这已经不是义气不义气的问题。
而是义薄云天。
表面上看无非找出几个人，揍了卢经理一顿，实际上光着两件事已经无法用金钱衡量，王强放下手上所有事情替老姚伸冤，舒悦和姚茜茜作为老姚的妻女，自然要发自内心感谢，而且她们知道，王强并不存在巴结王老板的意思，从头到尾收集证据请人出动，都是公司在花钱，压根没和王老板提过，如此重情重义。
不值得谢吗？
不值得鞠躬吗？
舒悦和姚茜茜甚至都无法表达心中的感谢，也不知道该怎么表达，只能用这些最形式的东西谢谢。
一小时。
三小时。
大概四个小时过去。
快中午的时候，王强他们还在大厅门口，虽说暂时让他们留下来，其实根本没人管。
王强一边安慰舒悦和姚茜茜，一边不时朝着外面看去，想看看刑警们什么时候回来，可以回去。
这时，刑警们带着卢经理回来了。
“验伤出来了。”
“你们可以回去了。”
“没什么事情。”
原本验伤报告没那么快出来，一则王老板的人打了个招呼，另一方面，卢经理确实没什么伤势，医院方面直接给出了眼上报告。
副队长暗暗心惊地看了看王强等人，知道验伤报告这么快能出来肯定是托了关系，他终于明白王强等人能量有多大了。
听到让王强等人回家去，卢经理急了，“我被打成这样，怎么让他们走了？”
“你的伤势构不成刑事案件，我们管不了。”副队长摊摊手道。
卢经理不满道：“轻微伤不是伤啊？”
副队长不太满意地看看卢经理，什么事情都没有还叫个不停烦不烦，只是他嘴里不能这样说，“刚才在医院给你治疗了一下，医生说没事，如果你硬要抓着不放，自己找人和他们调节一下，这个属于民事案件。”
卢经理火了，“那你们把他拘留，拘留啊。”
副队长咂咂嘴，道：“轻微伤不构成刑事案件，没有刑事责任，只有行政责任和民事赔偿责任，我们可以给你调节，如果你不愿意接受调节，那么我们可以处罚他，嗯，情节不算严重，罚款五百块，顺带赔偿你的医药费一百二十三元，总共六百二十三，有没有什么问题？”
卢经理脸都绿了，“你们……”他气得浑身发抖，“还有没有王法了？还有没有王法了？”
副队长叹叹气道：“我们就是按照王法在办事，你要不信我也没办法。”
刑警们带着卢经理进去了。
王强他们一看，既然没事肯定回家去。
打你？
在外面扒了你的皮！
几个王老板的人心里冷笑。
卢经理真的是憋屈到极点，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他什么时候沦落到这个地步了？被人打了只赔一百来块钱医药费？民事案件？还让他去民事起诉？特么起诉了以后最多还是赔一丁点钱，恐怕律师费都不止那些！他让人弄死了老姚，还要栽赃陷害国兴贸易，暗地里妄图只手遮天，最后却变成了阶下囚，害别人打的那么惨。
再想到可能会被枪毙。
死期越来越近了。
卢经理心里愤怒却知道自己如此苍白无力，王强的所作所为真的把他逼到绝路上。
里面。
办公区域。
人被送进了审讯室里。
有个青年刑警觉得有点不妥，“刑队，他们打人咱们不管？”
另外有个中年刑警哼道：“这种杀人犯伤天害理，有什么好管？再说也不是刑事案件。”
青年刑警迟疑道：“可是在咱们眼皮子底下啊。”
带头的副队长瞥瞥他，“我不是已经让民警那边处理了吗？再说了，你敢对那个王强怎么样？”
青年刑警愕然道：“为什么不敢啊？”
中年刑警道：“你是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
“知道啊，他不就是开公司的么。”青年刑警道。
中年刑警伸出手指对着他指了指，“你呀你呀，一天到晚忙着和你女朋友约会，你可能不知道，前段时间派出所把王强抓了，后来证明他是别人冤枉的，结果连市长都惊动了，不止是市长，市里实权部门的领导们都在关注，你敢动他？”
青年刑警啊道：“就这么一个小伙子？”
副队长撇嘴道：“小伙子？人家可不像表面那么简单，反正没咱们什么事，别自找麻烦。”
中年刑警补充道：“嗯，我们办好我们自己的案子就行了，现在姓卢的证据确凿，再加上最近严打从重从严，我估计最终判罚结果是死刑，都不带缓刑那种，这姓卢的老小子算是完蛋了，就算原本存在挽留的余地，现在得罪王强这样背景深厚的人，恐怕背后推波助澜一下，姓卢的想不死都难。”
副队长道：“行了，去审讯吧，我们做好自己职责范围里的事情。”
中午。
饭店里，王老板亲自掏腰包请大家吃饭，并且打电话让人操办老姚葬礼的事情，先前证据没有固定尸体不能拉回去火化，现在证据确凿没有了那种顾虑，最近几天公司的事情王强都丢给父亲去操办，自己忙着老姚的事情，总算功德圆满了。
包厢里。
菜一个个上了，众人几乎早饭都没来得及吃，全都饿了狼吞虎咽起来。
不多时，吃到一半，大家肚子里有点存活，说话也有力气了。
饭桌上，王老板放下筷子，微微点头道：“小王，社会上像你这么重情重义的人很少见，不错。“
也许在有些人听起来王强的行为非常傻，和你不相干的事情费钱费力图什么？但是这群江湖上的人看来却不是那么回事，尤其是洪门青帮，他们最看重江湖义气。
包括高文生都高度评价道：“对于小王这种行为，可能有些人会觉得没必要，今天老姚老婆孩子在这里，有些话我原本不该说，但是我还是不得不说，我对小王非常非常的欣赏，我觉得他这个人哪怕今天公司倒闭了，以后依旧可以东山再起，为什么这么说？你讲义气，身边的人肯定对你放心，那是一种人格魅力，比如山……王先生，他身上有一种特别的人格魅力，所以我们都心甘情愿跟着他，现在我在小王身上也看到了那种人格魅力，就好比《三国演义》里的刘备那样，当然了，历史上刘备肯定没有那么重情重义，呵呵。”
为朋友伸张正义。
让老姚九泉之下瞑目。
不论对于谁在场谁来说，都是最圆满的结局。
舒悦稍微吃了几口，表情还是显得很忧郁，“以前老姚总是和我说小王这人了不起，年纪轻轻是干大事的人，我还不太相信，总觉得小王这么年轻能干出什么大事，现在我信了，不止是因为替我家老姚出头，我们母女俩明知道老姚是被害死的，可是就束手无策，在家里哭了不知道多少回……唉，要不是小王，我可能会郁结一辈子。”
“妈，你别难过了，爸的事情小王叔都解决了。”姚茜茜安慰母亲，“我们这两天把爸的丧事办好，才算是不辜负小王叔一番苦心。”
王强的一番苦心确实让人深有感触。
大包厢里几十个人都忍不住窃窃私语起来，哪怕是柳皈依和高文生他们。
聊了一会，舒悦和姚茜茜要准备老姚丧事，率先走了，王老板让人开车送娘俩回去。
随后，王老板又让有些吃完饭的人先回去休息。
整个包厢里只剩下王强、老朱和王老板高文生以及柳皈依等七八个人。
王老板靠在椅子背上，朝着王强看过来，随口询问道：“这趟自事情以后，你们公司财务状况应该不太好吧？毕竟拿出去一百万。”
老朱苦笑道：“是不太好，货退回来了，迟早都能卖出去，只是时间问题，不过前段时间买了轻卡，财务有点周转不灵。”
坐在一旁的王强没怎么说话，确实公司财务状况不太好，他虽然没去看账本，只是心里也有点数，公司现金恐怕不超过十万块。
十万块。
在当前年代很多人听起来是比巨款。
但是对于公司来说，却是个不太好的消息，因为如果有客户找上门要拿货，且不在库存范围里，自己可能进货的钱都没有。
王老板对着王强道：“后悔吗？”
“不后悔。”王强平静道，他确实一点都不后悔，他知道卢经理已经彻底玩完，枪毙应该跑不了，钱没了还能再赚，但是给老姚讨了公道以后，王强的良心已经没有任何过意不去。
王老板在表袋位置摸了摸，没摸到香烟，“小朱，拿根烟我抽抽。”
老朱急忙从兜里摸出长抽的阿诗玛，递了一根过去，恭敬掏出打火机点燃。
旁边高文生好几次欲言又止，最终还是没说话。
深深吸了一口气，王老板似乎在分析国兴贸易的状况，“你最近忙着小姚的事情，我估计不单单是财务方面的事情，客户恐怕也流失了不少，有想过以后怎么办吗？”
沉吟片刻，王强抬头洒脱道：“大不了从头再来，不瞒您说，三个月前，我家里还欠着一屁股债，用一无所有来形容也不为过，可是现在我有了一个公司，还有普通家庭赚十来年都赚不到的钱，没什么好遗憾的，而且这次只是伤了元气，并没有伤筋动骨，只要稳扎稳打，年前应该能够恢复到之前的样子。”
王老板点点头，道：“年轻人能像你这么稳重的已经没有几个。”
老朱高文生等人都赞同，他们确实觉得王强拥有同龄人不及的稳重，尤其是老朱，他三四十岁的人了，都觉得自己没王强稳重。
王强刚要说话，王老板又接下去旧话重提道：“既然客户流失了一些，公司财务状况不太好，我觉得你可以趁着这个时候，实行你之前和我说过的计划。”
王强嗯了一声，有点不解看过去。
“是这样，小姚现在去世了，他老婆孩子没了营生，我想给一大笔钱小姚的老婆孩子，可是我怕她们母女俩觉得是在被施舍，所以想把股份买下来。”王老板考虑的很仔细，“然后让她们去美国生活，在我身边嘛，我能够照应一下。”他停顿了一下，“只要你点头同意我购买她们手头上的股份，我可以无偿给你们公司融资几千万，顺便帮你在美国那边搭建仓储、物流，你在国内开始做什么奢侈品直营店，你看怎么样？”
无偿融资？
就是说不要自己和朱哥手上的股份？
虽说这次帮老姚偿还了一百万，但实际上公司损失并不大，因为货物全都退回来，只要变卖了一样有那么多钱，王强和老朱没道理把老姚的股份拿回来吧？
王老板又想了一下，道：“我知道你担心最后给人做嫁衣，尤其是我这边这么强势，这样吧，我可以再让点股份给你，凑齐51%的绝对控股，到时公司里你一个人说了算，还是那句话，只要分红，我不参与公司管理。”
王强真的心动了，他挣扎了一会，暂时抵住诱惑道：“我先想想，回头告诉你，行吗？”
“可以，我在中国待到小姚丧事办好，你在这之前给我答复，大概还有三天时间。”王老板同意道。
王强没再说什么，心里却明白，有王老板照顾舒悦和姚茜茜，母女俩一辈子衣食无忧应该没问题，自己内心确实已经默认这笔融资，只是他还在思考究竟该要多少钱，毕竟对方是无偿融资，要多了显得吃相难看，要少了又不利于公司发展，所以他才说要想想，实际上想回去和父亲老朱等人商议一下，公司该融资多少钱。
次日。
起床，洗漱，吃早餐。
王强呼了一口气，跟在父亲后头和陆伟交代了几句话，几个人去上班了，今天去公司的路上，是他心情最为复杂的一次，因为他不知道公司实际状况坏到了什么地步，昨天父亲虽然和自己稍微透露了一点，但王强管中窥豹已经发现不妙，盖因这几天他和老朱两人忙着老姚的事情怠慢了客户，再加上公司赔给东方大厦一大笔钱，会减少公司对客户们的信任程度，只是这一回，王强问心无愧。
大不了从头再来。
反正再惨也惨不过之前，而且如果能够从王老板手上拿到足够多的融资，公司可能更胜之前。
国兴贸易。
“哟，看。”
“王监事来了。”
“唉，可惜了啊。”
“是啊，耽误了几天客户历史不少，不过王监事的为人处世确实让人佩服。”
“没错，就说姚经理这件事，王监事办的真是漂亮，不仅给孤儿寡母一个交代，最起码害死姚经理的姓卢的没有好下场，不管别人怎么说，我觉得能有这样的老板是咱们福分，够意思。”
“可公司状况不好怎么办？”
“不知道啊，这些不用我们烦。”
“也是，反正交给两位老板好了。”
走进去的时候他们都闭嘴了，只是王强进门前断断续续听到大家对自己的议论，他心情依旧很平静，没有一点波澜。
里面。
总经理室。
王强把会计和老朱都召集起来。
刚到公司的老朱看向王强，眼神复杂道：“小王，你，我……”说着，他摇摇头没再说下去，这么多日子相处，大家好不容易把公司弄得有声有色，而且绝大多数都是王强一手经营着，说是王强的心血也不为过，可现在，因为老姚的事情，公司刚刚崛起又被打回原形，若不是知道还有融资等在后面，老朱可能会更加过意不去。
方茹雅眼神里也带着莫名的意思，“王监事，我知道你这次是好心，只不过公司的状况……”
王强笑笑，“财务不太好？”
方茹雅叹叹气，“是不太好，还剩下八万五千多流动资金。”
从当初的快冒两百万，到现在只剩下八万五千多，哦，对了，还有仓库里一百多万的货，王强依旧显得很冷静，“钱的事前你们不用着急，这两天再招三五个会计，朱哥，和写字楼负责人谈谈，我们再租一百……两百平的办公区域，还有，人力资源部和行政部都要招人，党群工作部、保卫部、后勤部以及运输部都明确规划一下。”
老朱道：“嗳，我待会就把招聘广告放出去，然后和写字楼方面商量下再租点办公区域下来，只不过财务这边要先把钱拿出来，咱们公司可就真的暂时没钱了。”
其实王强和老朱心里都明白，钱的事情真不用着急，因为王强已经想好融资方面的事情，现在他要考虑的是如何利用公司现状拿到最大利益的融资，而不是无凭无据狮子大开口，他知道狮子大开口可能王老板一样会给钱，只是那样会挥霍人与人之间的信任程度，“我知道了朱哥。”他关心的是另一件，“姓卢的怎么样了？”
提起这个老朱才稍稍露出一点笑容，“刚才我打电话询问过了，证据确凿，检察院应该半个月到一个月之间提起公诉，现在严打，死刑十拿九稳。”
王强总算了了一桩心事，“那就好，明天是姚哥出殡的日子，咱们去给他送送行。”
王保国嫉恶如仇道：“这就是善有善报恶有恶报，姓卢的活该被枪毙，还有他儿子是帮凶，估摸也讨不了好，这家子啊，算是完了。”
老朱还是没从情绪中走出来，看着王强道：“姓卢的算是完了，可你做了这么多，觉得值得吗？”
值得吗？
换常人说肯定说不值。
但王强从做这件事到现在都没有觉得不值，尤其是在王老板提出买下舒悦手上的老姚股份后无偿融资，其实哪怕没有融资，王强依旧不会觉得不值，因为他的良心安了，对得起老姚生前的信任了，这就是王强的做人原则。
“朱哥，待会和我去以前的客户那边走走吧，看看能挽回几个。”王强不能任由客户流失，不管成功不成功，总要自己努力争取一把，啥也别说了，老板亲自上阵。
“好，我去准备准备。”老朱点点头道。
客户资料都在老朱手上，他拿过来给王强，指出哪些客户已经流失。
一一记录了下来，待会要找这些人去谈谈。
王强想着明天要参加老姚丧事，最好今天能把客户们说服，所以记录好以后，立刻坐着老朱的摩托车出门了。
……
虬江路。
今天早间新闻已经报道了王强勇擒杀人犯的事情，并且把来龙去脉都仔细报道了一遍。
“好啊。”
“大快人心，这种人就该被抓。”
“可国兴贸易最近供货跟不上了。”
“唉，这也没办法，他们公司主要负责人忙着抓犯人，哪有空供货。”
“这倒是情有可原，事实证明那个小王老板真够意思，他给合伙人讨公道，连公司都不顾了，讲义气。”
“讲义气也不能把我们客户丢下啊。”
“不是把我们丢下不丢下的问题，要是他们公司这次一点表示都没有我才觉得寒心，你想想，这么重感情讲义气的一个公司，要是我们成为老客户，手头上有点困难，他们会像其他供货商那样不理不睬吗？”
“说的有点道理啊。”
“是啊，小王老板这种人，值得咱们继续和他合作。”
王强自然不知道虬江路的客户们在议论什么，只是当他找到第一个流失的客户，说明原因让对方回来继续拿货，这个客户竟然毫不犹豫答应了下来，他都有点错愕，这么爽快？
那个客户是个二十七八岁的青年，谈完生意以后，他随手从柜台里拿起一份东方报，“小王老板，你们公司这趟可真的出名了。”
老朱奇怪道：“什么出名了？”
“你们自己看就知道了。”青年客户把报纸递了过来。
王强接过报纸看起来，当看到新闻后，他除了深深感动社会还有真情在外，还有点受宠若惊。
标题名字——《国兴贸易王监事三天三夜不合眼，揪出杀人凶手！》
前面一段介绍了事情经过，最后一段写道：“何谓义薄云天？17岁王强，放着蒸蒸日上的公司不去管理，忍着三天三夜不眠风餐露宿，以一己之力揪出五名参与杀害公司合伙人的凶兽，又以公司名义拿出一百万替合伙人赔偿，或许有人会说他傻，但我们觉得这才是所谓的义薄云天，据悉，事情昨晚传到燕京后，总设计师连连夸赞年仅十七岁的小王老板。
下面是一张配图，总设计师表扬的图片。
王强看完后大吃一惊，这件事连总设计师都知道了？不过想想他又觉得理所当然了，其实未必是总设计师知晓，只是每每在特殊时候发生重大事情，上面必定要表个态，而这次一样如此，但反过来说，不论怎么样，王强这次收获的殊荣可能是常人一辈子难及的，这可是总设计师啊！
老朱一脸动容道：“小王，这……”
青年客户露出羡慕的神色，那位老人已经不怎么活跃在视线范围里，可是现如今全中华谁不对他尊重万分？
和他们俩想的不一样，王强第一反应当然是是受宠若惊，第二反应却是眼前一亮，在琢磨这张报纸能够给自己多增加多少融资的砝码，很显然，这比拥有一万个客户还来的管用。
如果平常的谋杀案肯定不会受到那么多关注，但这一次不一样，前几天刚刚宣布运动式严打就发生了一起恶性谋杀案件，还是发生国内经济重心的尚海，再加上王老板在背后推波助澜施压，才能造成如此隆重的场面，倒不是无缘无故。
而且不仅仅是东方报在报道，几乎尚海所有的报纸上都或多或少提到了一点，毕竟表扬王强的这位身份太特殊，太隆重，不报道都不行。
告别青年客户，王强心不在焉和老朱继续攻略其他客户，除了一两个客户外，其他都态度尤为热切。
“肯定在你们这边拿货，王监事您放心。”
“朱经理您别多想，之前我不是急着拿货，你们又供应不上，才让别人先垫着。”
“哟小王老板朱经理你们来的真巧，我这CD机没了，给我送一百台过来。”
“不好意思，我已经和别人签了长期合同。”
“不看新闻我都不知道你们公司发生这么大的事情，前面供货不及时我能理解。”
最后逛了一圈虬江路，王强都没怎么动嘴皮子，客户们回归了近七八成，是稍微流失了一点，但并没有想象中那么严重。王强和老朱两人面面相觑，最后一琢磨都知道是总设计师表扬带来的结果，毕竟总设计师威望太高了，高到一个表扬足以让王强瞬间成为炙手可热受人追捧的商人。
纵然，这次发生的事情只是在尚海，但严打期间出现有组织性谋杀案原本就足以震惊全中华，现在水落石出，再加上总设计师的表扬，哪怕好多人没见过王强，但不妨碍知道尚海有一个国兴贸易公司，清楚国兴贸易里面有个叫王强的老板。
……
公司里。
已经临近中午，王强一回来立刻对着老朱道：“朱哥，把客户资料都准备一下。”
老朱嗳了一声，“好，我知道了。”
王强又对着来外面倒茶的方茹雅道：“方姐，麻烦把公司财务流水做一下，做完以后马上交给我。”
方茹雅呃了一声，“很着急要吗？”
在事情没有完全决定下来之前，王强没有说明，“是有点用，对了，包括咱们两辆轻卡一起算进去。”
方茹雅愈发不理解起来，先前让老朱扩充办公区域招员工，现在又准备这些材料，公司都没钱了，到底要干啥啊？只不过她是员工，不方便过问老板的事情，“好。”
陆伟和两个还在公司的销售人员他们也一头雾水，公司状况都坏到这种地步还要扩大规模？
王强似乎看出众人的疑虑了，想了下，还是稍微透露了一点消息，“是好事情，不过在办完之前还不能和你们说，估计今天晚上你们就能知道。”
一听是好事情，梁先生眼前一亮道：“加工资吗？”
王强无语地看向他，“你干活我就给你加工资。”
梁先生当没听见，眼前朝着天花板看去，他跟着王强后面跑多轻松，哪有心情去干活。
趁着准备资料的时候，王强跑到父亲办公室里草草写了一份融资意向书，王老板虽说无偿融资，但是自己这边不能真的什么表示都没有，最起码的尊重还是要的。
不多时，老朱和方茹雅都准备好了材料。
王强接过看了一眼，稍微让修改了几个地方，这才拨打了王老板的电话，王老板给了一个地址，让他和老朱过去谈事情。
挂了电话，王强和老朱午饭都没来得及吃再次匆匆出门。
距离不太远，大约二十多分钟的路。
一路上，坐在摩托车后面的王强深深吸了好几口气，待会要和王老板谈融资的事情，他有点紧张。
……
别墅。
老朱和王强被人带着进去了。
刚走到里面，客厅里竟然全是人，密密麻麻一二十个，而且看上去并不是江湖人，几乎全都正装革履，有些人戴着眼镜，有些人斯斯文文坐在那边慢声细语在说着什么。
王老板正背对着门站在那边和一个三十多岁的女人交代着什么。
老朱率先道：“王老板。”
王强跟在后面打了个招呼，“王老板。”
“我等等再和你说……咳咳。”王老板咳嗽了两声，这才不急不缓回过头，脸上有点病态的红，他无奈笑了笑，“身体不太好，你们先坐。”
等到王强和老朱坐在沙发上后，王老板啪啪手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然后指着王强和老朱道：“来，我给你们介绍一下，以后他俩就是你们老板了，说什么都得听，知道吗？”
众人齐齐鞠躬。
“老板好！”
“老板好！”
近二十个人异口同声问好场面听唬人的，王强和老朱都吓了一跳，他们不明白王老板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老朱赶忙站起来，“王老板，您这是？”
王强也看了过去，不明白什么意思。
王老板笑吟吟道：“既然你们答应我的融资，那么我肯定要给你们找点有用的人才。”他停顿了一下，一一介绍起来，“陈雪敏，尚海最著名的商务律师之一，我把她和她的团队都挖了过来。”
三十五六岁******马尾辫女人招了招手，四五个人站出来，她道：“两位老板你们好，我是陈雪敏。”
王强和老朱还是不明白，只不过王老板介绍人不能打断，他们只好点点头回了个招呼。
王老板又指着四十岁左右瘦不拉几的精干男子道：“杜翠林，原燕京著名销售经理，嗯，我也把他和他的团队请来了。”
“林俊，行政管理精英。”
“徐强民……”
“钱素素……”
一会儿时间，主要人员都介绍完了。
这时，王老板才慢悠悠坐回沙发上，拿着杯子抿了一口茶，“这些人都是我昨天让人从全国各地找来的，先前我去你们公司看了一下，地方太小，办公人员更少，融资以后，有这些专业人士替你们办事，可以事半功倍。”
听完以后，王强才恍然大悟，原来这些人是王老板昨天才找过来的，先前他还以为王老板想插手公司事务，原来只是单纯的找些人才过来，当然，一般人的片面之词他肯定不相信，但是王老板这种一言九鼎的人，应该不会在这种事情上骗自己，王强马上道：“谢谢王老板。”
王老板摆摆手，“别忙着谢，他们可不太好养活，二十个人每年付出工资都要一百万以上，你们还是琢磨琢磨怎么让公司多赚点钱。”
老朱吓一跳，咋舌道：“光工资就要一百万以上？”
王老板微微笑着，“嗯，人才肯定贵点，事先说明，我可不会替你们出这笔钱，全靠你们自己。”
稍微聊了一会，王老板让这群人先去隔壁侧厅休息。
等到人走后，客厅只剩下五个人，除了王强、老朱和王老板外，还有一个一米九左右的壮汉以及身穿西装斯斯文文的青年男子。
“融资意向书带来了吗？”王老板询问道。
王强点点头，让老朱从包里拿出早就准备好的材料和融资意向书，递了过去。
王老板双手接过，看都没看直接递给了站在他旁边的斯文青年男子，“小许，看看，差不多就行。”
小许应了一声，接过材料和融资意向书看了起来，不时点点头，又不时蹙蹙眉头。
半响后，小许看完了，他直接了当道：“王先生朱先生，我想请问，你们的融资意向是三千万？”
王强点头道：“对。”
小许很理性，侃侃而谈道：“但是在我看来，你们公司根本不值三千万的融资，首先客户资料我简单翻了一下，总共才五十九位，总资产加起来不足两百万，即便加上那份商业报告，如果是会长占了百分之十九股份后，再无偿融资，我觉得最多两千万，毕竟我们这边还要派人手给你们在美国建立仓储、物流，哪怕钱是你们出，可渠道、人手是我们无偿提供的，是这样吧？”
“你搞错了。”王强道。
小许愣了一下，“没有搞错，意向书上这样写。”
“你再仔细看看。”王强趁着他再次翻看意向书的时候，说道：“王老板占百分之十九股份不假，不过我多让出了百分之五的股份。”
这回连王老板都蹙眉起来，他看向王强，有点不明白什么意思。
小许翻看了一下，又抬起头，“你出让的百分之五股份不在会长股份上，我们没有理由因为这百分之五的股份多出一千万吧？”
是的，王强给舒悦母女俩保存了公司百分之五的股份，他对公司前景很有信心，哪怕王老板说要带她们去美国照料，但说句不好听的，不怕一万就怕万一，要是哪天王老板照料不上母女俩了，那母女俩怎么办？老姚生前曾是公司三个老板之一，总不能让母女俩下半辈子没有经济收入吧？王强是个重感情讲义气的人，肯定要给母女俩留条后路。
王老板询问了怎么回事，在得知情况以后久久不语，最后笑着摇摇头道：“你这性子我喜欢。”
小许还在据理力争，“我刚才说的没错吧？凭什么我们要多出一千万呢？”
王强没再说什么，拿起老朱的公文包，从里面抽出几份报纸，指了指上面，“凭这个。”
上面赫然是总设计师表扬他的新闻。
小许盯着看了两眼，有点不知所措看看王老板，好像不知道该怎么说。
王老板抬手扬了扬，示意小许不用说话，“融资金额还是要改一下。”
王强叹了一口气，以为王老板不同意，道：“行吧，要是您坚持两千万我也能接受，只不过一定要留百分之五股份给姚哥妻女。”
“不是两千万，也不是三千万。”王老板淡淡伸出一个巴掌，“五千万！”
王强愕然：“啊？”
老朱也目瞪口呆道：“多……多少！？”
王老板依旧满脸笑容，轻声道：“五千万，怎么，嫌少？”